读《孟子》
作者:方苞 
本作品收录于《方苞集/01

    余读《仪礼》,尝以谓虽周公生秦、汉以后,用此必有变通。及观《孟子》,乃益信为诚然。孟子之言养民也,曰制田里,教树畜而已;其教民则“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凡昔之圣人所为深微详密者无及焉。岂不知其美善哉,诚势有所不暇也。然由其道层累而精之,则终亦可以至焉。

    其言性也亦然,所谓践形养气,事天立命,间一及之,而数举以示人者,则无放其良心,以自异于禽兽而已。既揭五性,复开以四端,使知其实不越乎事亲从兄,而扩而充之,则自“无欲害人”、“无为穿窬之心”始。盖其忧世者深,而拯其陷溺也迫,皆昔之圣人所未发之覆也。

    呜呼!周公之治教备矣,然非因唐、虞、夏、殷之礼俗层累而精之,不能用也,而孟子之言,则更乱世,承污俗,旋举而立有效焉。有宋诸儒之兴,所以治其心性者,信微且密矣,然非士君子莫能喻也,而孟子之言,则虽妇人小子,一旦反之于心而可信为诚然。然则自事其心与治天下国家者一,以孟子之言为始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