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二 说苑 卷第十三
汉 刘向 撰 景平湖葛氏传朴堂藏明钞本
卷第十四

说苑卷第十三

  权谋

圣王之举事必先谛之于谋虑而后考

之于蓍龟白屋之士皆𨵿其谋蒭荛之

役咸尽其心故万举而无遗筹失䇿传

曰众人之智可以测天兼听独断惟在

一人此大谋之术也谋有二端上谋知

命其次知事知命者预见存亡祸福之

原早知盛衰废兴之始防事之未萌避

难于无形若此人者居乱世则不害于

其身在乎太平之世则必得天下之权

彼知事者亦尚矣见事而知得失成败

之分而究其所终极故无败业废功孔

子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也夫非知命

知事者孰能行权谋之术夫权谋有正

有邪君子之权谋正小人之权谋邪夫

正者其权谋公故其为百姓尽心也诚

彼邪者好私尚利故其为百姓也诈夫

诈则乱诚则平是故尧之九臣诚而兴

于朝其四臣诈而诛于野诚者隆至后

世诈者当身而灭知命知事而能于权

谋者必察诚诈之原而以处身焉则是

亦权谋之术也夫知者举事也满则虑

溢平则虑险安则虑危曲则虑直由重

其豫惟恐不及是以百举而不䧟也

杨子曰事之可以之贫可以之冨者其

伤行者也事之可以之生可以之死者

其伤勇者也仆子曰杨子智而不知命

故其知多疑语曰知命者不惑晏婴是

赵简子曰𣈆有泽鸣犊犨鲁有孔丘吾

杀此三人则天下可图也于是乃召泽

鸣犊犨任之以政而杀之使人聘孔子

于鲁孔子至河临水而观曰羙哉水洋

洋乎丘之不济于此命也夫子路趋进

曰敢问奚谓也孔子曰夫泽鸣犊犨𣈆

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之未得志也与

之同闻见及其得志也杀之而后从政

故丘闻之刳胎焚夭则麒麟不至干泽

而渔蛟龙不游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

丘闻之君子重伤其类者也

孔子与齐景公坐左右白曰周使来言

周庙燔齐景公出问曰何庙也孔子曰

是釐王庙也景公曰何以知之孔子曰

诗云皇皇上帝其命不忒天之与人必

报有徳祸亦如之夫釐王变文武之制

而作玄黄宫室舆马奢侈不可振也故

天殃其庙是以知之景公曰天何不殃

其身而殃其庙乎子曰天以文王之故

也若殃其身文王之祀无乃绝乎故殃

其庙以章其过也左右入报曰周釐王

庙也景公大惊起再拜曰善哉圣人之

智岂不大乎

齐桓公与管仲谋伐莒谋未发而闻于

国桓公怪之以问管仲管仲曰国必有

圣人也桓公叹曰歖日之役者有执柘

杵而上视者意其是邪乃令复役无得

相代少焉东郭垂至管仲曰此必是也

乃令傧者延而进之分级而立管仲曰

子言伐莒者也对曰然管仲曰我不言

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对曰臣闻君子善

谋小人善意臣窃意之也管仲曰我不

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对曰臣闻君子有

三色优然喜乐者锺鼔之色愀然清静

者缞绖之色勃然充满者此兵革之色

也日者臣望君之在台上也勃然充满

此兵革之色君吁而不吟所言者莒也

君举臂而指所当者莒也臣窃虑小诸

侯之未服者其惟莒乎臣故言之君子

曰凡耳之闻以声也今不闻其声而以

其容与臂是东郭垂不以耳听而闻也

桓公管仲虽善谋不能𨼆圣人之听于

无声视于无形东郭垂有之矣故桓公

乃尊禄而礼之

𣈆太史屠馀见𣈆国之乱见𣈆平公之

骄而无徳义也以其国法归周周威公

见而问焉曰天下之国其孰先亡对曰

𣈆先亡威公问其说对曰臣不敢直言

示𣈆公以天妖日月星辰之行多不当

曰是何能然示以人事多不义百姓多

怨曰是何伤示以邻国不服贤良不兴

曰是何害是不知所以存所以亡故臣

曰𣈆先亡居三年𣈆果亡威公又见屠

馀而问焉曰孰次之对曰中山次之威

公问其故对曰天生民令有辨有辨人

之义也所以异于禽兽麋鹿也君臣上

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夜

继日男女切踦固无休息淫昏康乐歌

讴好悲其主弗知恶此亡国之风也臣

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

又见屠馀而问曰孰次之屠馀不对威

公固请屠馀曰君次之威公惧求国之

长者得锜畴田邑而礼之又得史理赵

巽以为諌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

馀屠馀曰其尚终君之身臣闻国之兴

也天遗之贤人与之极諌之士国之亡

也天与之乱人与善䛕者威公薨九月

不得葬周乃分而为二故有道者言不

可不重也

齐侯问于晏子曰当今之时诸侯孰危

对曰莒其亡乎公曰奚故对曰地侵于

齐货竭于𣈆是以亡也

智伯从韩魏之兵以攻赵围𣈆阳之城

而溉之城不没者三板𫄨疵谓智伯曰

韩魏之君必反矣智伯曰何以知之对

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未没者三

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矣而

韩魏之君无喜志而有忧色是非反何

也明日智伯谓韩魏之君曰疵言君之

反也韩魏之君曰必胜赵而三分其地

今城将胜矣夫二家虽愚不弃羙利而

偝约为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

疵必为赵说君且使君疑二主之心而

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

主之交为君惜之智伯出欲杀𫄨疵𫄨

疵逃韩魏之君果反

鲁公索氏将祭而亡其牲孔子闻之曰

公索氏比及三年必亡矣后一年而亡

弟子问曰昔公索氏亡牲夫子曰比及

三年必亡矣今期年而亡夫子何以知

其将亡也孔子曰祭之为言索也索也

者尽也乃孝子所以自尽于亲也至祭

而亡其牲则馀所亡者多矣吾以此知

其将亡也

蔡侯宋公郑伯朝于𣈆蔡侯谓叔向曰

子亦奚以语我对曰蔡言地计众不若

宋郑其车马衣裘侈于二国诸侯其有

图蔡者乎处期年荆伐蔡而残之

白圭之中山中山王欲留之固辞而去

又之齐齐王亦欲留之又辞而去人问

其辞白圭曰二国将亡矣所学者国有

五尽故莫之必忠则言尽矣莫之必誉

则名尽矣莫之必爱则亲尽矣行者无

粮居者无食则财尽矣不能用人又不

能自用则功尽矣国有此五者毋幸必

亡中山与齐皆当此若使中山之与齐

也闻五尽而更之则必不亡也其患在

不闻也虽闻又不信也然则人主之务

在乎善听而已矣

下蔡威公闭门而哭三日三夜泣尽而

继以血旁邻窥墙而问之曰子何故而

哭悲若此乎对曰吾国且亡曰何以知

也应之曰吾闻病之将死也不可为良

医国之将亡也不可为计谋吾数諌吾

君吾君不用是以知国之将亡也于是

窥墙者闻其言则举宗而去之于楚居

数年楚王果举兵伐蔡窥墙者为司马

将兵而往来虏甚众问曰得无有昆弟

故人乎见威公䌸在虏中问曰若何以

至于此应曰吾何以不至于此且吾闻

之也言之者行之役也行之者言之主

也汝能行我能言汝为主我为役吾亦

何以不至于此哉窥墙者乃言之于楚

王遂解其缚与俱之楚故曰能言者未

必能行能行者未必能言

管仲有疾桓公往问之曰仲父若弃寡

人竖刁可使从政乎对曰不可竖刁自

刑以求入君其身之忍将何有于君公

曰然则易牙可乎对曰易牙解其子以

食君其子之忍将何有于君若用之必

为诸侯笑及桓公殁竖刁易牙乃作难

桓公死六十日虫出于户而不收

石乞侍坐于屈建屈建曰白公其为乱

乎石乞曰是何言也白公至于室无营

所下士者三人与己相若臣者五人所

与同衣食者千人白公之行若此何故

为乱屈建曰此建之所谓乱也以君子

行则可于国家行过礼则国家疑之且

苟不难下其臣必不难高其君矣建是

以知夫子将为乱也处十月白公果为

韩昭侯造作髙门屈宜咎曰昭侯不出

此门曰何也曰不时吾所谓不时者非

时日也人固有利不利昭侯尝利矣不

作髙门往年秦㧞冝阳明年大旱民饥

不以此时恤民之急也而顾反益奢此

所谓福不重至祸必重来者也髙门成

昭侯卒竟不出此门

田子颜自大术至乎平陵城下见人子

问其父见人父问其子田子方曰其以

平陵反乎吾闻行于内然后施于外子

颜欲使其众甚矣后果以平陵叛

𣈆人已胜智氏归而缮甲砥兵楚王恐

召梁公弘曰𣈆人已胜智氏矣归而缮

甲兵其以我为事乎梁公曰不患害其

在呉乎夫呉君恤民而同其劳使其民

重上之令而人轻其死以从上使如虏

之战臣登山以望之见其用百姓之信

必也勿己乎其备之若何不听明年阖

庐袭郢

楚庄王欲伐陈使人视之使者曰陈不

可伐也庄王曰何故对曰其城郭髙沟

壑深蓄积多其国宁也王曰陈可伐也

夫陈小国也而蓄积多蓄积多则赋敛

重赋敛重则民怨上矣城郭髙沟壑深

则民力罢矣兴兵伐之遂取陈

石益谓孙伯曰呉将亡矣吾子亦知之

乎孙伯曰晚矣子之知之也吾何为不

知石益曰然则子何不以諌孙伯曰昔

桀罪諌者纣焚圣人剖王子比干之心

𡊮氏之妇络而失其纪其妾告之怒弃

之夫亡者岂斯人知其过哉

孝宣皇帝之时霍氏奢靡茂陵徐先生

曰霍氏必亡夫在人之右而奢亡之道

也孔子曰奢则不逊夫不逊者必侮上

侮上者逆之道也在人之右人必害之

今霍氏秉权天下之人疾害之者多矣

夫天下害之而又以逆道行之不亡何

待乃上书言霍氏奢靡陛下即爱之冝

以时抑制无使至于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果灭董忠等以其功封人有

为徐先生上书者曰臣闻客有过主人

者见灶直堗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曰曲

其堗逺其积薪不者将有火患主人黙

然不应居无几何家果失火郷聚里中

人哀而救之火幸息于是杀牛置酒燔

发灼烂者在上行馀各用功次坐而反

不录言曲堗者向使主人听客之言不

费牛酒终无火患今茂陵徐福数上书

言霍氏且有变冝防绝之向使福说

行则无裂地出爵之费而国安平自如

今往事既已而福独不得与其功惟陛

下察客徙薪曲堗之策而使居燔发灼

烂之右书奏上使人赐徐福帛十匹拜

为郎

齐桓公将伐山戎孤竹使人请助于鲁

鲁君进群臣而谋皆曰师行数十里入

蛮夷之地必不反矣于是鲁许助之而

不行齐已伐山戎孤竹而欲移兵于鲁

管仲曰不可诸侯未亲今又伐逺而还

诛近邻邻国不亲非霸王之道君之所

得山戎之宝器者中国之所鲜也不可

以不进周公之庙乎桓公乃分山戎之

宝献之周公之庙明年起兵伐莒鲁下

令丁男悉发五尺童子皆至孔子曰圣

人转祸为福报怨以徳此之谓也

中行文子出亡至边从者曰为此啬夫

者君人也胡不休焉且待后车者文子

曰异日吾好音此子遗吾琴吾好佩又

遗吾玉是不非吾过者也自容于我者

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后车入

门文子问啬夫之所在执而杀之仲尼

闻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义以亡其国

然后得之犹活其身道不可遗也若此

卫灵公䄡𬒳以与妇人游子贡见公公

曰卫其亡乎对曰昔者夏桀殷纣不任

其过故亡成汤文武知任其过故兴卫

奚其亡也

智伯请地于魏宣子宣子不与任増曰

何为不与宣子曰彼无故而请地吾是

以不与任増曰彼无故而请地者无故

而与之是重欲无厌也彼喜必又请地

于诸侯诸侯不与必怒而伐之宣子曰

善遂与地智伯喜又请地于赵赵不与

智伯怒围𣈆阳韩魏合赵而反智氏智

氏遂灭

楚庄王与𣈆战胜之惧诸侯之畏己也

乃筑为五仞之台台成而觞诸侯诸侯

请约庄王曰我薄徳之人也诸侯请为

觞乃仰而曰将将之台窅窅其谋我言

而不当诸侯伐之于是逺者来朝近者

入賔

呉王夫差破越又将伐陈楚大夫皆惧

曰昔阖庐能用其众故破我于柏举今

闻夫差又甚焉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

睦也无患呉矣昔阖庐食不贰味处不

重席择不取费在国天有灾亲戚乏困

而供之在军食熟者半而后食其所尝

者卒乘必与焉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

旷今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

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

珍异是聚夫差先自败己焉能败我

越破呉请师于楚以伐𣈆楚王与大夫

皆惧将许之左史𠋣相曰此恐吾攻已

故示我不病请为长毂千乘卒三万与

分呉地也庄王听之遂取东国

阳虎为难于鲁走之齐请师攻鲁齐侯

许之鲍文子曰不可也阳虎欲齐师破

齐师破大臣必多死于是欲奋其诈谋

夫虎有宠于季氏而将杀季孙以不利

鲁国而容其求焉今君冨于季氏而大

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

而君又收之母乃害乎齐君乃执之免

而奔𣈆

汤欲伐桀伊尹曰请阻乏贡职以观其

动桀怒起九夷之师以伐之伊尹曰未

可彼尚犹能起九夷之师是罪在我也

汤乃谢罪请服复入贡职明年又不供

贡职桀怒起九夷之师九夷之师不起

伊尹曰可矣汤乃兴师伐而残之迁桀

南巢氏焉

武王伐纣过隧斩岸过水折舟过谷发

梁过山焚莱示民无返志也至于有戎

之隧大风折斾散冝生諌曰此其妖欤

武王曰非也天落兵也风霁而乘以大

雨水平地而啬散冝生又諌曰此其妖

欤武王曰非也天洒兵也卜而龟𤏖散

冝生又諌曰此其妖欤武王曰不利以

祷祠利以撃众是𤏖之已故武王顺天

地犯三妖而禽纣于牧野其所独见者

精也

𣈆文公与荆人战于城濮君问于咎犯

咎犯对曰服义之君不足于信服战之

君不足于诈诈之而已矣君问于雍季

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得兽虽多而明年

无复也干泽而渔得鱼虽多而明年无

复也诈犹可以偷利而后无报遂与荆

军战大败之及赏先雍季而后咎犯侍

者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曰雍季

之言百世之谋也咎犯之言一时之权

也寡人既行之矣

城濮之战文公谓咎犯曰吾卜战而龟

𤏖我迎岁彼背岁彗星见彼操其柄我

操其标吾又梦与荆王搏彼在上我在

下吾欲无战子以为何如咎犯对曰卜

战龟𤏖是荆人也我迎岁彼背岁彼去

我从之也彗星见彼操其柄我操其标

以扫则彼利以撃则我利君梦与荆王

搏彼在上君在下则君见天而荆王伏

其罪也且吾以宋卫为主齐秦辅我我

合天道独以人事固将胜之矣文公従

之荆人大败

越饥句践惧四水进諌曰夫饥越之福

也而呉之祸也夫呉国甚冨而财有馀

其君好名而不思后患若我卑辞重币

以请籴于呉呉必与我与我则呉可取

也越王从之呉将与之子胥諌曰不可

夫呉越接地邻境道易通仇雠敌战之

国也非呉有越越必有呉矣夫齐𣈆不

能越三江五湖以亡呉越不如因而攻

之是吾先王阖庐之所以霸也且夫饥

何哉亦犹渊也败伐之事谁国无有君

若不攻而输之籴则利去而凶至财匮

而民怨悔无及也呉王曰吾闻义兵不

服仁人不以饿饥而攻之虽得十越吾

不为也遂与籴三年呉亦饥请籴于越

越王不与而攻之遂破呉

赵简子使成何渉他与卫灵公盟于鄟

泽灵公未喋盟成何渉他捘灵公之手

而撙之灵公怒欲反赵王孙商曰君欲

反赵不如与百姓同恶之公曰若何对

曰请命臣令于国曰有姑姊妹女者家

一人质于赵百姓必怨君因反之矣君

曰善乃令之三日遂徴之五日而令毕

国人巷哭君乃召国大夫而谋曰赵为

无道反之可乎大夫皆曰可乃出西门

闭东门赵氏闻之䌸渉他而斩之以谢

于卫成何走燕子贡曰王孙商可谓善

谋矣憎人而能害之有患而能处之欲

用民而能附之一举而三物俱至可谓

善谋矣

楚成王赞诸属诸侯使鲁君为仆鲁君

致大夫而谋曰我虽小亦周之建国也

今成王以我为仆可乎大夫皆曰不可

公仪休曰不可不听楚王身死国亡君

之臣乃君之有也为民君也鲁君遂为

齐景公以其子妻阖庐送诸郊泣曰余

死不汝见矣髙梦子曰齐负海而县山

纵不能全收天下谁干我君爱则勿行

公曰余有齐国之固不能以令诸侯又

不能听是生乱也寡人闻之不能令则

莫若从且夫呉若蜂虿然不弃毒于人

则不静余恐弃毒于我也遂遣之

齐欲妻郑太子忽太子忽辞人问其故

太子曰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诗云

自求多福在我而已矣后戎伐齐齐请

师于郑郑太子忽率师而救齐大败戎

师齐又欲妻之太子固辞人问其故对

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救齐

之急受室以归人其以我为师婚乎终

辞之

孔子问漆雕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

孺子容三大夫者孰为贤漆雕马人对

曰臧氏家有龟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

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为二兆焉孺子

容立三年为三兆焉马人见之矣若夫

三大夫之贤不贤马人不识也孔子曰

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羙也𨼆

而显其言人之过也微而著故智不能

及明不能见得无数卜乎

安陵纒以颜色羙壮得幸于楚共王江

乙往见安陵纒曰子之先人岂有矢石

之功于王乎曰无有江乙曰子之身岂

亦有乎曰无有江乙曰子之贵何以至

于此乎曰仆不知所以江乙曰吾闻之

以财事人者财尽而交踈以色事人者

华落而爱衰今子之华有时而落子何

以长幸无解于王乎安陵纒曰臣年少

愚陋愿委智于先生江乙曰独从为殉

可耳安陵纒曰敬闻命矣江乙去居期

年逢安陵纒谓曰前日所谕子者通之

于王乎曰未可也居期年江乙复见安

纒曰子岂谕王乎安陵纒曰臣未得

王之间也江乙曰子出与王同车入与

王同坐居三年言未得王之间子以吾

说未可耳不恱而去其年共王猎江

渚之野野火之起若云霓虎狼之嗥若

雷霆有狂兕从南方来正触王左骖王

举旌旄而使善射者射之一发兕死车

下王大喜拊手而笑顾谓安陵纒曰吾

万岁之后子将谁与斯乐乎安陵纒

逡巡而却泣下沾衿抱王曰万岁之后

臣将从为殉安知乐此者谁于是共王

乃封安陵纒于车下三百户故曰江乙

善谋安陵纒知时

太子商臣怨令尹子上也楚攻陈𣈆救

之夹泜水而军阳处父知商臣之怨子

上也因谓子上曰少却吾渉而从子子

上却因令𣈆军曰楚遁矣使人告商臣

曰子上受𣈆赂而去之商臣诉之成王

成王遂杀之

智伯欲袭卫故遗之乘马先之一璧卫

君大恱酌酒诸大夫皆喜南文子独不

喜有忧色卫君曰大国礼寡人寡人故

酌诸大夫酒诸大夫皆喜而子独不喜

有忧色者何也南文子曰无方之礼无

功之赏祸之先也我未有往彼有以来

是以忧也于是卫君乃修梁津而拟边

城智伯闻卫兵在境上乃还

智伯欲袭卫乃佯亡其太子颜使奔卫

南文子曰太子颜之为其君子也甚爱

非有大罪也而亡之必有故然人亡而

不受不祥使吏逆之曰车过五乘慎勿

内也智伯闻之乃止

叔向之杀苌弘也数见苌弘于周因佯

遗书曰苌弘谓叔向曰子起𣈆国之兵

以攻周吾废刘氏而立单氏刘氏请之

君曰此苌弘也乃杀之

楚公子午使于秦秦囚之其弟献三百

金于叔向叔向谓平公曰何不城壷丘

秦楚患壷丘之城若秦恐而归公子午

以止吾城也君乃止难亦未构楚必徳

君平公曰善乃城之秦恐遂归公子午

使之𣈆𣈆人辍城楚献𣈆赋三百车

赵简子使人以明白之乘六先以一璧

为遗于卫卫叔文子曰见不意可以生

故此小之所以事大也今我未以往而

简子先以来必有故于是斩林除围聚

敛蓄积而后遣使者简子曰吾举也为

不可知也今既已知之矣乃辍围卫也

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辨智果敢

之士书其名姓择郐之良臣而与之为

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于门外而

埋之衅之以猳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

也尽杀其良臣桓公因袭之遂取郐

郑桓公东㑹封于郑暮舍于宋东之逆

旅逆旅之叟从外来曰客将焉之曰㑹

封于郑逆旅之叟曰吾闻之时难得而

易失也今客之寝安殆非封也郑桓公

闻之援辔自驾其仆接淅而载之行十

日夜而至釐何与之争封故以郑桓公

之贤微逆旅之叟几不㑹封也

𣈆文公伐卫入郭坐士令食曰今日必

傅大垣公子虑俛而笑之文公曰奚笑

对曰臣之妻归臣送之反见桑者而助

之顾臣之妻则亦有送之者矣文公惧

还师而归至国而貉人攻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