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补传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补传       诗类
  提要
  等谨按诗补传三十卷旧本题曰逸斋撰不著名氏朱𢑱尊经义考云宋史艺文志有范处义诗补传三十卷卷数与逸斋本相符明朱睦㮮聚乐堂书目直书处义名当有证据处义金华人绍兴中登张孝祥榜进士云云则此书为处义所作逸斋盖其自号也大㫖病诸儒说诗好废序以就已说故自序称以序为据兼取诸家之长揆之情性叅之物理以平易求古诗人之意又称文义有阙补以六经史传诂训有阙补以说文篇韵葢南宋之初最攻序者郑樵最尊序者则处义矣考先儒学问大抵淳实谨严不敢放言髙论宋人学不逮古而欲以识胜之遂各以新意说诗其间剔抉䟽通亦未尝无所阐发而末流所极至于王柏诗疑乃并举二南而删改之儒者不肯信传其弊至于诬经其究乃至于非圣所由来者渐矣处义笃信旧文务求实证可不谓古之学者欤至诗序本经师之传而学者又有所附益中间得失葢亦相叅处义必以为尼山之笔引据孔丛子既属伪书牵合春秋尤为旁义矫枉过直是亦一瑕取其补偏救弊之心可也乾隆四十一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诗补传原序
  经以经世为义传以传业为名毛氏诗谓之诂训传故于诂训则详于文义则略韩氏有外传乃依仿左氏国语非诗传也惟诗序先儒比之易系辞谓之诗大传近世诸儒或为小传集传疏义注记论说类解其名不一既于诂训文义互有得失其不通者辄欲废序以就己说学者病之补传之作以诗序为据兼取诸家之长揆之情性参之物理以平易求古诗人之意文义有阙补以六经史传诂训有阙补以说文篇韵异同者一之隐奥者明之窒碍者通之乖离者合之谬误者正之曼衍者削之而意之所自得者亦错出其间补传大略如此或曰诗序可尽信乎曰圣人删诗定书诗序犹书序也独可废乎况诗序有圣人为之润色者如都人士之序记礼者以为夫子之言赉之序与论语合孔丛子所记夫子读二南及柏舟诸篇其说皆与今序义相应以是知诗序尝经圣人笔削之手不然则取诸圣人之遗言也故不敢废诗序者信六经也尊圣人也若夫闻见单浅古书之存于世者力不能尽得未敢以今日之言为然博雅君子傥嗣而修之使诗之一经无所阙疑不亦善乎逸斋序
  经之本文有疑混音以小字附之曰如字者读如其字有他音者或附一小字则读如所附之字或附二小字者皆翻切也篇内他音字重出则曰下同诸篇仿此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篇目
  诗之所系与作者姓名皆附着其下有异说者悉据经传为之辩明归诸至当诗之所系与旧谱不合者二十有五篇作诗之人可考其姓名者四十一篇正其有异说者四十有二篇
  第一卷周南正风
  关雎文王
  关雎咏太姒之徳为文王风化之始而韩齐鲁三家皆以为康王政衰之诗故司马迁刘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范晔并祖其说近世说诗者以关雎为毕公作谓得之张超或谓得之蔡邕毕公为康王大臣册命尊为父师尽规固其职也而张超蔡邕皆汉儒多见古书必有所据然则关雎虽作于康王之时乃毕公追咏文王太姒之事以为规谏故孔子定为一经之首止取其事实非问其所作之先后毛氏从孔子所删之旨而释之亦未尝究其所作之时彼韩齐鲁三家乃直以为刺康王不知其事实系于文王也凡诗皆系其所本如七月之风生民之雅思文之颂并作于成王之世而风则系之公刘雅颂则系之后稷此其义也若曰关雎止刺康王非咏文王之事则不得为正风圣人删诗岂以刺诗为一经之首耶由是言之则四家之优劣可见矣
  葛覃文王卷耳文王樛木文王螽斯文王桃夭文王兔𦊨文王
  芣苢文王
  刘向列女传曰蔡人之妻者宋人之女也既嫁于蔡而夫有恶疾其母将改嫁之女曰夫不幸乃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适人之道一与之醮终身不改且采采芣苢之草虽其臭恶犹始于捋采之终于懐撷之况夫妇乎乃作芣苢之诗向乃楚元王交之孙元王本授鲁诗向之说必出于鲁氏之学今芣苢非有恶臭而宜于产子则所谓乐有子者是矣鲁诗果不足信也
  汉广文王
  汝坟文王
  韩氏以汝坟为思亲刘向列女传曰周南大夫受命平治水土过时不来其妻恐其懈于王事言国家多难惟勉强之无有谴怒遗父母忧乃作诗曰鲂鱼頳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今据诗妇人则以夫为君子未有以父母为君子者是诗言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既见君子不我遐弃真夫妇之言也韩氏之徒以父母孔迩一言遂谓由思亲而作殊不知玩味一篇之旨如卒章皆勉之以正之言与今诗序及刘向之说合益知毛氏可信矣
  麟之趾文王
  周南诸诗皆王者之事不列于天下之雅特婉其名谓之王者之风岂以纣犹在上不可以有二王故耶名曰国风其诸得文王避纣之意欤
  第二卷召南正风
  鹊巢文王采蘩文王
  草虫文王
  草虫序言大夫妻能以礼自防其诗未必出妇人女子之口盖诗人喜其知礼为之歌咏其事下篇仿此
  采𬞟文王
  甘棠文王
  甘棠皆以为武王之诗其意谓文王虽分岐为周召二公采地实未尝往莅其国至武王克商乃分周公左召公右而成王之时又有分陕之说则召伯听讼已非文王之世而是诗又作于召伯既去之后故以其诗系之武王抑不知诗序谓召伯之教明于南国非谓召伯施已之教乃推明周家贞信之教耳召南既系之召公故谓召伯之教也且南国染商之污旧矣太王王季虽有其徳未能及人至文王道化既行始被于南国而召伯听讼之日又能推明其教行露既系之文王甘棠虽在召伯既去之后亦未必作于武王之时不若系于文王为宜大序言先王所以教亦不可谓专指太王王季盖大序作于后世并与文王谓之先王可也
  行露文王        召南申女作
  刘向列女传召南申女者申人之女也既许嫁于酆夫家礼不备欲迎之女与其人言曰夫妇者人伦之始也不可不正夫家轻违礼制不可以行夫家讼之守节持义必死不往而作诗曰虽速我狱室家不足又曰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其说虽疑出于鲁诗然与今诗序相应故取之
  羔羊文王殷其靁文王摽有梅文王小星文王江有汜文王野有死麇文王
  何彼秾矣文王
  何彼秾矣之诗先儒皆系之武王其说盖以文王为平正之王犹书以为宁王也既以平王之孙为文王之孙遂以齐侯之子为齐太公之子殊不知武王娶太公望之女谓之邑姜则武王之女谓太公之子乃甥舅也必无婚姻之理或者又谓齐侯乃齐一之侯犹易言康侯终不若据春秋所书鲁庄公元年及十有一年冬皆书王姬归于齐实平王孙女嫁齐襄公桓公也嫁桓公者传谓之恭姬则肃雍可知矣诗虽作于后世而王姬之徳乃能不替文王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之馀风彼行露亦作于文王之后以能兴文王贞信之教尚可为文王之诗则王姬实文王之孙子能不替文王肃雍之徳岂不可为文王之诗乎况文王肃雍之徳霑溉于后人不特王姬为然在成王之时助祭之多士号为秉文之徳者亦曰肃雍显相颂既系之文王则风系之文王何疑之有
  驺虞文王
  或疑周南无周公之诗而召南有召公之诗窃谓圣人删诗于古人之盛徳至善何敢废而不录周公之美已咏于豳而召公无燕国之诗故以二诗附之召南此一说也又周南乃王者之风周公人臣也岂得并列亦一说也由是言之则武王既有天下二诗设若为武王之诗亦不得列于召南诸侯之风矣甘棠何彼秾矣系之文王亦有二义一则明文王可以兼王者诸侯之事二则明二南专叙文王之风化学者试以是思之则圣人删诗之旨断可识矣
  第三卷邶国变风
  柏舟顷公
  柏舟之诗韩氏以为宣姜自誓而刘向列女传曰卫宣夫人者齐侯之女也嫁于卫至城门而卫君死保母曰可以还矣女不听遂入持三年之丧毕弟请曰卫小国也不容二庖愿请同庖夫人曰唯夫妇同庖终不听乃作诗曰我心非石不可转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向之说必出于鲁诗故其言如此据是诗有忧心悄悄愠于群小等语正与仁而不遇之言合若妇人自誓当如鄘柏舟曰之死矢靡它又曰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引类而言则毛氏之说得矣孔子读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此言可以为据
  绿衣庄公        卫庄姜作
  燕燕州吁        卫庄姜作
  燕燕之诗韩氏以为定姜归其妇郑康成释坊记又以为卫献公无礼于定姜定姜作此诗陆徳明释之曰此鲁诗也据是诗言先君之思以勖寡人盖庄姜谓戴妫傥能不忘先君当有以助我若归其妇岂得言先君之思又言逺送于野瞻望弗及皆庄姜恋恋不忍诀之辞定姜既遭无礼矣何恋恋之有玩诗之文以求其义毛氏为得
  日月州吁        卫庄姜作
  终风州吁        卫庄姜作
  击鼓州吁
  凡言国人乃国中之人目见其事者其言确然可信下皆仿此
  凯风宣公
  先儒以凯风为州吁之诗苐见其居雄雉之前耳据序言卫之淫风流行若州吁暴乱则甚矣未闻其淫乱之刺淫乱不恤国事盖自宣公始七子之母不安其室岂非淫乱之化乎宜系之宣公
  雄雉宣公匏有苦叶宣公谷风宣公
  式微宣公
  刘向列女传曰黎庄公之夫人既往而不同欲其傅母怜其失意谓夫人曰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去今不得意胡不去乎乃作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夫人曰妇人之义一而已矣彼虽不吾以吾可以离于妇道乎乃作诗曰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窃尝考是诗终篇之旨正与其臣劝以归之言合岂二妇人亦能赋古诗以见志耶
  旄丘宣公简兮宣公
  泉水宣公
  此诗言卫女思归亦未必真女子之作乃诗人述其情耳后皆仿此
  北门宣公北风宣公静女宣公新台宣公
  二子乘舟宣公
  是诗序以为国人刘向新序乃谓伋之傅母恐其死也而作二子乘舟之诗向又谓寿闵其兄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黍离为王风之首圣人删诗必得其实向之言殆未可信是诗亦然
  第四卷鄘国变风
  柏舟武公        共姜作
  墙有茨惠公君子偕老惠公桑中惠公鹑之奔奔惠公定之方中文公蝃𬟽文公相鼠文公干旄文公
  载驰戴公        许穆夫人作
  许穆夫人卫戴公之妹也以卫宣公之无道也而其后文公为卫之贤君其女许穆夫人宋桓夫人亦皆能以礼自克一洗故家污乱之习是诗历叙其欲归之私情终畏义而止尤为圣人所取也
  第五卷卫国变风
  淇澳武公考盘庄公
  硕人庄公
  列女传谓庄姜始至操行衰惰傅母作诗今诗言初说农郊翟茀以朝盖为得礼不见衰惰之状况既誉为硕人且极道容色之美非傅母所宜言国人之辞也凡言人皆国之诗人后仿此
  氓宣公
  竹竿宣公
  在异国而思卫作诗以寄宗国采诗者得之卫地宜系之宣公
  芄兰惠公
  河广惠公        宋桓夫人作
  宋桓夫人乃宋襄公之母也嫁宋桓公既生襄公而被出思其子不能止卒以礼自克此圣人所取也既被出而归卫宜系惠公
  伯兮宣公有狐宣公
  木瓜戴公
  木瓜美齐桓公而诗系之卫盖作于卫人也猗嗟刺鲁庄公而诗系之齐盖作于齐人也齐遗戴公以车马器服故系之戴公鲁以桓公微弱致襄公之恶故系之襄公虽曰录诗者据所得之地而系之亦本其美刺之由耳
  第六卷王国变风
  黍离平王
  刘向新序以为卫宣公子寿闵其兄伋之见害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盖鲁诗出于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向乃交之孙则向之言必本于鲁诗也黍离为王风篇首圣人删诗岂以卫公子之诗冠之王风乎诗序数言形容周大夫过故国之情缠绵凄惋至今读之使人流涕圣人删诗岂亦有见于此遂信为王风而不疑耶凡诗序言大夫者皆在位之君子非民间之诗也后皆仿此
  君子于役平王
  君子阳阳平王
  是诗序言君子遭乱当时必有主名惜乎不传后皆仿此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平王中谷有蓷平王兔爰桓王
  葛藟平王
  是诗序言王族诗有父母兄弟之说盖本宗自高祖而下之九族也
  采葛桓王
  大车桓王
  刘向列女传曰楚伐息破之虏其君使守门纳息夫人于宫楚王出游息夫人出见息君曰人生要一死而已何至自苦妾无须臾之日而忘君也终不以身更贰醮生离于地上岂如死并于地下哉乃作诗曰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息君止之夫人不听遂自杀息君亦自杀楚王贤其夫人守节有义乃以诸侯之礼合而葬之据诗前二章言大车言毳衣正是大夫听讼之事与息君夫人绝不相关案左氏传息夫人为楚子生堵敖及成王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不能死其又奚言则是息夫人未尝自杀也
  丘中有麻庄王
  第七卷郑国变风
  缁衣武公将仲子庄公叔于田庄公大叔于田庄公
  清人文公         公子素作
  是诗序言公子素作虽不可考必郑之公子也素或是其字
  羔裘庄公遵大路庄公女曰鸡鸣庄公有女同车昭公山有扶苏昭公萚兮昭公狡童昭公褰裳昭公昭公东门之𫮃昭公风雨昭公子衿昭公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昭公
  凡言君子作是诗疑出于国史诗固有国史为之者如史克作鲁颂是也又左氏传称君子曰皆丘明之言殆类是欤不然则在位之君子也后皆仿此
  出其东门厉公野有蔓草厉公
  先儒以东门蔓草系之昭公殆非也东门序言公子五争蔓草序言民穷于兵革且五争自鲁桓公十一年至庄公十四年首尾二十载可谓穷于兵革矣而桓公十七年昭公已卒盖在五争之中间二诗乃五争既毕之后岂得系之昭公况二诗与溱洧皆在郑风之末宜系之厉公
  溱洧厉公
  第八卷齐国变风
  鸡鸣哀公
  还哀公
  齐诗以还为营其辞曰子之营兮遭我呼嶩之间兮说者曰营丘也齐太公封于营之丘班固引用其说且营丘乃齐国所封之地名哀公既居其国矣又言子之营兮可乎若以为营是以一国为田猎之所也韩氏以还为旋义亦相近
  著哀公东方之日哀公东方未明哀公南山襄公甫田襄公卢令襄公敝笱襄公载驱襄公
  猗嗟襄公
  猗嗟说见木瓜
  第九卷魏国变风
  葛屦 汾沮洳  园有桃  陟岵  十亩之间 伐檀  硕鼠
  先儒谓魏无世家其诗在平王桓王之间然则诗无所系盖不可考矣今据魏以鲁闵公元年为晋献公所灭而诗序言魏地狭隘又言日以侵削又言役乎大国又言国削而小民无所居其将亡之诗乎魏亡于桓王之时桧亡于幽王之时皆去孔子为甚逺故序不指其君然则诗序亦考其人于史耳二国亡既久并与史而亡之宜圣人不能知其诗为何世而太史公不能为世家也
  第十卷唐国变风
  蟋蟀僖公山有枢昭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昭公椒聊昭公绸缪昭公枤杜昭公羔裘昭公
  鸨羽
  先儒以鸨羽系之昭公非也据是诗序言昭公之后大乱五世盖自昭公至小子侯始及五世由是言之是诗其作于小子侯之后乎
  无衣武公
  案左氏传鲁庄公十六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杜预曰曲沃武公遂并晋国是诗序言武公始并晋国其大夫为之请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天子之使其虢公乎
  有枤之杜武公葛生献公采苓献公
  第十一卷秦国变风
  车邻秦仲驷驖襄公小戎襄公蒹葭襄公终南襄公黄鸟穆公晨风康公无衣康公
  渭阳康公        秦康公作
  权舆康公
  第十二卷陈国变风
  宛丘幽公东门之枌幽公衡门僖公东门之池僖公东门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僖公墓门陈佗防有鹊巢宣公
  月出灵公
  诗序刺在位说美色正指孔宁仪行父之事宜系之灵公
  株林灵公泽陂灵公
  第十三卷桧国变风
  羔裘  素冠  隰有苌楚  匪风
  桧无世家先儒谓诗在周夷厉之际观匪风之思周辞意迫切亦将亡之诗也馀说见魏国风
  第十四卷曹国变风
  蜉蝣昭公候人共公鸤鸠共公下泉共公
  第十五卷豳国变风
  七月公刘        周公作
  鸱鸮周公        周公作
  东山周公破斧周公伐柯周公九罭周公狼跋周公先儒以豳诗七篇皆系之成王窃谓七月乃周公为成王陈先公之事公刘实始居豳宜系之公刘鸱鸮言周公之志东山言周公之使民破斧言周公遭四国之毁伐柯九罭言周公不见知于朝廷狼跋言周公不失其圣皆不当系之成王宜为周公之诗若成王则诗在正雅不当列之变风也
  第十六卷正小雅
  鹿鸣文王
  司马迁曰仁义陵迟鹿鸣刺焉蔡邕亦曰鹿鸣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贤者幽隐故弹弦风谏且鹿鸣文武治内之政先圣孔子自卫反鲁雅颂各得其所不应以刺诗冠小雅之篇首就如二人之说其殆关雎之类虽作于文王之后实则文王之事也况常棣亦非作于当时由管蔡之失道故周公歌文武燕兄弟之事然则仁义陵迟王道既衰大臣歌文武治内之政以风谏之理亦可信但不可直以为刺耳孔子读鹿鸣见君臣之有礼则非刺明矣
  四牡文武皇皇者华文武
  常棣文武        周公作
  常棣序言闵管蔡之失道国语亦以为周文公之诗学者以鱼丽序有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之说遂疑此诗非周公之作又左氏载富辰之言谓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而作是诗惟杜预断之曰周公作之召公歌之故孔氏正义详著其说谓召虎见厉王之时兄弟恩疏重歌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由是而言则谓周公闵管蔡之失道追咏文武治内之事有何不可诗虽作于周公而燕兄弟乃文武治内之政宜为文武之诗
  伐木文武天保文武
  采薇文武
  采薇序虽指言文王之时大抵天保以上采薇以下文武之世皆歌此乐章宜为文武之诗班固汉志谓懿王时戎狄交侵中国被其苦诗人歌之曰靡室靡家𤞤狁之故殆与召虎歌周公所作之诗同意非懿王之诗也
  出车文武枤杜文武鱼丽文武
  南陔文武白华文武华黍文武
  亡诗六篇仅存其义皆不言作于何时毛氏以南陔白华华黍次之文武之雅以由庚崇丘由仪列之成王之雅必有师承今从之
  南有嘉鱼成王南山有台成王
  由庚成王崇丘成王由仪成王
  由庚以下三亡诗说已见前
  蓼萧成王湛露成王彤弓成王菁菁者莪成王
  第十七卷变小雅
  六月宣王采𦬊宣王车攻宣王吉日宣王鸿雁宣王庭燎宣王沔水宣王鹤鸣宣王祈父宣王白驹宣王黄鸟宣王我行其野宣王斯干宣王无羊宣王
  第十八卷变小雅
  节南山幽王       家父作
  董仲舒曰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仲舒不见毛氏诗其说必出于三家今据是诗所刺尹氏之过恶多矣未尝及争讼之事且其卒章明言家父作诵以究王讻正与序家父刺幽王之言合仲舒之论屈矣案左氏传韩宣子来聘季武子赋节之卒章杜氏谓取式讹尔心以畜万邦之义先儒遂以是诗本名节然孔丛子言孔子读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则知不可去南山二字亦非为争田也
  正月幽王十月之交幽王
  雨无正幽王
  韩氏作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窃谓韩诗世罕有之未必其真或后人见诗中有正大夫离居之语故加二句且牵合以为正大夫刺幽王不然则是诗上二章皆十句又加二句似不可信况终篇皆众多如雨之意与雨无其极全不相应识者当知去取矣
  第十九卷变小雅
  小旻幽王小宛幽王
  郑氏谓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皆厉王之诗毛公作传迁其第因改之耳其说曰师尹皇父不得并政褒姒艳妻不得偕宠畨与郑桓不得同位先儒非之谓使师尹皇父畨与郑桓先后其事褒姒以色居位谓之艳妻其谁曰不可又谓韩诗之次与毛氏合案幽王八年以郑桓为司徒安知前无畨为此官则四诗非厉王明矣窃尝考之经犹有五说证郑氏之妄十月辛卯日有食之验之唐历在幽王六年一也百川沸腾山冢崒崩稽之史记幽王二年三川皆震二也雨无正言周宗既灭即指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之事明非厉王三也小旻言谋夫孔多发言盈庭谓七子之徒厉王监谤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安有孔多盈庭之刺四也小宛言念昔先人有懐二人先人谓宣王二人谓文武若厉王之先人乃夷王安能懐文武之事五也
  小弁幽王
  小弁之序曰太子之傅作是时太子宜臼见弃故有是诗而赵岐释孟子乃以为伯奇之诗又曰伯奇仁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诗曰何辜于天中山王刘胜亦以为伯奇之诗盖皆指吉甫之子伯奇也案是诗有曰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𢷬乃忧周道将为茂草盖忧周室之将亡真太子体国之言若吉甫之子安得被弃而忧周室则赵岐刘胜之说非矣由不见毛氏诗故也
  巧言幽王
  何人斯幽王       苏公作
  巷伯幽王        寺人孟子作
  谷风幽王蓼莪幽王大东幽王
  第二十卷变小雅
  四月幽王北山幽王无将大车幽王小明幽王
  鼓钟幽王
  孔颖达谓郑氏于中候握河纪注云昭王时鼓钟之诗所为作以时未见毛诗依三家为说也或谓史无幽王巡淮之事遂疑非幽王之诗且史与经异犹当舍史而信经若史之所阙幸而存于经乃反疑之是欲舍经而信史也其可哉
  楚茨幽王信南山幽王甫田幽王大田幽王
  四篇类也说者曰文指相类承上篇略之也故大田不言君子
  瞻彼洛矣幽王裳裳者华幽王桑扈幽王鸳鸯幽王𫠆弁幽王
  孔颖达曰诸公同姓之公也
  车牵幽王
  青蝇幽王
  袁孝政释刘子曰魏武公信谗诗刺之曰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今据魏自有国风若果为魏诗圣人删诗雅颂各得其所岂容以风为雅袁氏亦岂惑于韩齐鲁三家之说乎
  賔之初筵幽王       卫武公作
  韩氏以是诗为武公饮酒悔过今据诗始言大侯既抗则将祭而射也次言烝衎烈祖则既射而祭也次言酌彼康爵则既祭而燕也所陈皆君臣上下之礼文武公虽入为卿士然人臣耳岂得用此礼文耶则非武公自悔过之诗明矣况武公在幽王时春秋已高不应尚有酒过也然是诗历陈饮酒始于礼卒于乱其亦以自警欤
  第二十一卷变小雅
  鱼藻幽王采菽幽王
  角弓幽王
  角弓之诗指言兄弟序诗以为父兄盖诸父兄弟皆当相亲今乃使怨生于骨肉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菀柳幽王
  都人士幽王
  周人乃周室中都之人也天下之风俗每视中都为厚薄然闻而知者不若见而知之为审是诗所陈都人士女之服饰纎悉可考序诗者谓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然则四方以中都为风俗中都以长民者为风俗非周之盛世不能然
  采绿幽王黍苗幽王隰桑幽王白华幽王
  绵蛮幽王
  是诗乃微贱之臣怨大臣不用仁心而序以为刺乱何也盖治世则上下相亲大臣必能下士如周公是也今大臣専于自营遗忘微贱乱之道也
  瓠叶幽王
  渐渐之石幽王
  下国乃小国之人从征役者也王者用兵固不止于役小国然大国之人财力犹可支梧惟小国被困尤甚
  苕之华幽王何草不黄幽王
  第二十二卷正大雅
  文王文王        周公作
  吕氏春秋曰周公旦乃作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以绳文王之徳此特明文王之诗为周公所作耳详考大明以下至卷阿诸篇历陈周家之盛上言后稷先公之积累次及文武之功业次及成王之太平皆周公召公欲成王知王业之艰难故其言谆复告诫真得大臣辅佐之体周公为首相制礼作乐皆出其手故序不著其名至公刘泂酌卷阿则明言召康公此其义也
  大明文王太王棫朴文王
  旱麓太王王季
  旱麓序明言太王王季而孔颖达以为文王受祖之业殊不知考诗有玉瓒黄流之咏乃王季受此赐于帝乙见之孔丛子或者以岂弟君子为斥文王何其疏耶观此益知诗序之可据
  思齐文王皇矣文王
  第二十三卷正大雅
  灵台文王下武武王文王有声武王生民后稷行苇成王既醉成王凫鹥成王假乐成王
  公刘公刘         召康公作
  泂酌成王         召康公作
  卷阿成王         召康公作
  召公所陈三诗以戒成王公刘则厚民泂酌则奉天卷阿则求贤国家大政无出此三者周公作诗书固多矣究其意皆本之三者以进戒以是知周召事君可谓无异心也
  第二十四卷变大雅
  民劳厉王         召穆公作
  召穆公虎乃康公十六世孙康公在成王时陈三诗以进戒类皋陶赓歌穆公有乃祖风烈厉王虽不见信用屡陈规谏传记所载可为矜式观是诗所言如绥四方先于恵中国无纵诡随所以遏寇虐诚至论也
  板厉王          凡伯作
  凡伯周之世卿也在厉王时凡伯作板之诗有曰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则凡伯在厉王之世已非少壮矣其后瞻卬召旻之刺幽王盖板之子若孙也
  荡厉王          召穆公作
  抑厉王          卫武公作
  国语楚左史倚相曰卫武公年九十五作懿以自警韦昭曰懿即抑也今案武公厉王时犹未即位若年九十五乃幽王之时矣况其诗皆告戒人主之语非専为已作序谓亦以自警则可矣然命名以首句抑抑威仪为义不得为懿也
  桑柔厉王         芮伯作
  左氏传以为周芮良夫之诗疑芮伯之字也书与春秋皆有芮伯其世卿欤
  第二十五卷变大雅
  云汉宣王         仍叔作
  仍叔亦周之世臣也春秋书仍叔之子来聘乃周威王之十三年去宣王即位之初已百馀年左氏云仍叔之子弱盖未满二十也故杜预云讥使童子出聘以歳考之殆其曾孙欤
  嵩高宣王         尹吉甫作
  烝民宣王         尹吉甫作
  韩奕宣王         尹吉甫作
  江汉宣王         尹吉甫作
  嵩高以下四诗乃尹吉甫一时之作其诗自言吉甫作诵谓作此诗使工歌诵之张诜注杨脩与曹植书不更孔公风雅无别之说乃曰仲山甫作周颂周公作鸱鸮且脩止论风雅正谓周公之鸱鸮在豳风仲山甫之烝民在周雅尔诜乃误以诵为颂谓仲山甫之颂在雅周公之诗在风不然岂不知周颂之作为成王太平之时所用之乐章仲山甫乃宣王之臣岂有作周颂之理此虽易知其谬误亦不可不辨也
  常武宣王        召穆公作
  瞻卬幽王        凡伯作
  召旻幽王        凡伯作
  凡伯说见板
  第二十六卷周颂
  清庙文王        周公作
  王褒四子讲徳论曰昔周公咏文王之徳而作清庙国语亦以时迈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则颂作于周公无疑也盖太平然后颂声作周公之前不可谓太平不应有颂明堂位谓周公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然则周颂三十一篇其皆出于周公之手欤
  维天之命文王维清文王烈文成王天作先王先公昊天有成命成王我将文王
  时迈成王        周公作
  左氏传载楚子之言谓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国语乃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皆时迈之文左传国语同出于左氏自抵牾如此今据武王克商未定而终固未暇巡守而时未可谓之太平何有颂声又以武亦为克商之作夫大武乃宗庙象功之乐舞也武王犹在位岂自作大武之舞将何所施耶况其诗曰于皇武王以为武王自言可乎又以赉为武之三桓为武之六尤不可信诗三百定于圣人之手今乃合三篇为一可乎盖荆楚之国简编杂乱文献不足何可据也周官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然则时迈其成王十二歳一巡守之诗乎
  执竞武王
  思文后稷        周公作
  国语以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参之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皆曰则周公其人夫礼既制于周公思文又为周公之作则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皆出于周公可以类推矣
  臣工成王噫嘻成王振鹭成王丰年成王有瞽成王成王
  雍后稷
  汉章帝建初七年诏引肃雍之臣辟公之相太子贤释之曰诗大雅云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虽为贤之不审亦岂韩齐鲁三家以颂为雅耶然是诗明言于荐广牡相予肆祀为祭祀之乐章明甚贤岂不诵其诗而信其妄何哉雅颂昔尝乱矣赖孔子删诗然后雅颂各得其所贤复欲乱之耶
  载见武王有客成王武王闵子小子成王访落成王敬之成王小毖成王载芟成王良耜成王丝衣成王武王武王武王
  酌桓赉虽皆武王之事然未有其诗成王太平之后追颂其美宜系之武王
  般成王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般巡守祀四岳河海二颂一时之作也武王既未暇巡守未有颂声则二颂皆当系之成王书言武王厎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乃因行师而致祭皇天后土不可以为岱宗名山大川不可以为河岳学者宜深考之
  第二十七卷鲁颂
  𬳶僖公         史克作
  有駜僖公        史克作
  泮水僖公        史克作
  閟宫僖公        史克作
  史克作颂见之诗序韩氏乃曰奚斯作鲁颂而班固西都赋序王延寿鲁灵光赋序皆云奚斯颂鲁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法言亦曰正考甫尝睎尹吉甫公子奚斯尝睎正考甫意谓尹吉甫颂周正考甫奚斯效之殊不考是诗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是奚斯作新庙非作鲁颂也韩氏传授之妄班固王延寿据韩诗不足深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法言欲准论语乃不知尹吉甫作周雅谓之作诵非作周颂也正考甫得商颂于周非作商颂也公子奚斯作鲁庙非作鲁颂也著书果难哉
  第二十八卷商颂
  那成汤烈祖中宗𤣥鸟高宗长发高宗殷武高宗商颂十二篇乃正考甫得之周太师而正考甫为孔子七世祖圣人删诗于其祖之所存宜得其实而太史公乃谓宋襄公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追道契汤高宗所以兴作商颂其说本之韩氏然其言亦据五篇为说耳使十二篇俱存固不止于契成汤高宗之事也夫颂者美其功徳之作也鲁人颂僖公其言僖公之美备矣设若为襄公作颂乃无一辞及宋何哉况序与国语之言合耶
  第二十九卷附说
  第三十卷广诂
  诗补传篇目
  明序篇
  人皆知诗亡然后春秋作以为诗之美刺与春秋相表里而不知诗之美刺实系于序盖诗有小序有大序小序一言国史记作诗者之本义也小序之下皆大序也亦国史之所述间有圣人之遗言可考而知惟关雎为一经之首并论三百篇之大旨犹易乾坤之文言故特详焉世固以文言为圣人之赞易而于诗序乃惑于传记而疑之先儒有知其说者谓系辞为易大传诗序为诗大传又谓学诗而不求序犹欲入室而不由戸也异哉唐人之议诗序也曰子夏不序诗有三焉知不及一也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中冓之私春秋所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又曰汉之学者欲显其传因藉之子夏且子夏犹知不及汉去诗益逺何自而知之谓春秋所不道是不知圣人授经于丘明经所不欲言者传则明著其迹至谓诸侯犹世不敢以云此正为史官惧天祸人刑者之见也在子夏犹云不敢则古之国史其贤矣乎昔者齐太史书崔氏之大恶兄弟几尽而南史氏犹执简以往是岂计死生祸福而废弃其官守哉序虽不作于子夏议则疏矣文中子曰圣人述史有三焉述书帝王之制备述诗兴衰之由显述春秋邪正之迹明信如其说圣人于春秋则脩之既因鲁史之旧而明其邪正之迹于书则定之又各冠序于篇首而备帝王之制于诗则删之苟不据序之所存亦何自而见其兴衰之由而知其美刺之当否哉今观春秋之褒贬与诗序相应者盖多有之如陈佗如卫州吁如郑忽皆已为君春秋书曰蔡人杀陈佗曰卫人杀州吁曰郑忽出奔此书名之例也而诗序亦曰陈佗不义曰卫州吁暴乱曰郑人刺忽春秋或书爵诗序亦曰凡伯曰芮伯春秋或书字诗序亦曰仍叔曰行父春秋或书人诗序亦曰周人曰国人春秋或书其君诗序亦曰刺其君春秋或书夫人诗序亦曰刺卫夫人春秋或书大夫诗序亦曰刺周大夫此其大略也至如诗序书请命于周岂非春秋尊王命之意欤书天子之使岂非春秋重王人之意欤书王道书有徳书以礼书守义书美书嘉书言书陈书喜书乐书予书褒赏岂非春秋与善之意欤书失道书无徳书不义书无礼书刺书怨书恶书疾书伤书忧书惧书去之岂非春秋贬恶之意欤书思书闵书止书悔书绝书责书誓书救乱此春秋反正之意也书风书劝书戒书勉书诱书箴书规书诲书自警此春秋责备之意也如书周之君臣惟文武周公加以圣之一字馀皆不与焉如书贤者书君子书忠臣书孝子书仁人书善人书小人书谗贼书播恶书荒淫书大乱书大壊之类皆无曲笔宜为圣人之所取也大抵春秋虽严而其辞深而婉诗序虽通而其辞直以著如春秋止书狄入卫不言灭也诗序则曰卫为狄所灭春秋止书城楚丘不言封也诗序则曰齐桓公救而封之春秋不书曲沃伯为晋侯诗序则曰美武公始并晋国春秋不书鲁僖公修泮宫诗序则曰颂僖公能修泮宫盖春秋不与夷狄之灭国不许诸侯之専封以武公纳宝赂而兼宗国虽请王命实以非义而要君以僖公因其旧而修学校虽为美事亦为国者所当然是以不书于经诗序则并记其实圣人以春秋之严而立一王之法以诗之通而不忘人之善道并行而不相悖其斯之谓欤沉重谓郑氏谱诗之意以大序为子夏作以小序为卜商意有未尽毛公足成之盖其说以关雎一序为大序馀皆为小序既已考之不审矣梁昭明遂信之取关雎一序编之文选题以卜子夏后汉书乃曰卫宏从谢曼卿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隋经籍志亦曰先儒相承谓毛诗序子夏所创毛公及卫敬仲更加润色所谓相承即郑氏谱诗之意耳他非有根据今博考经籍惟孔子家语言子夏习于诗能通其义未尝言作序也王肃注家语乃以为今之诗序则所谓子夏者未可信矣子夏尚未必为诗序则谓毛卫润色者何足信也孰若求诸夫子之言以为信论语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此夫子记周家之政也而与赉之序同缁衣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归壹记礼者称子曰以实之盖以为夫子之言也而与都人士之序同孔丛子记夫子之读诗曰于周南召南见周道所以盛也于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也于淇澳见学之可为君子也于考盘见遁世之士而不闷也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也于缁衣见好贤之心至也于鸡鸣见君子之不忘其敬也于伐檀见贤者先事后食也于蟋蟀见陶唐俭徳之大也于下泉见乱世之思明君也于七月见豳公所以造周也于东山见周公先公而后私也于狼跋见周公之逺志所以为圣也于鹿鸣见君臣之有礼也于彤弓见有功之必报也于羔羊见善政之有应也于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也于蓼莪见孝子之思养也于楚茨见孝子之思祭也于裳裳者华见贤者世保其禄也于采菽见明王所以敬诸侯也其言皆与今序同其义又左氏传载高克帅师与清人之序同国语载正考甫得商颂与那之序同至如大序言情动于中与治世乱世亡国之音同于乐记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同于周官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同于金縢由是言之使诗序作于夫子之前则是为圣人之所录作于夫子之后则是取诸夫子之遗言也庸可废耶复有二说可明诗序其来也逺假乐之序曰嘉成王也经文初无嘉之一字而子思中庸左氏传皆以假乐为嘉乐岂尝见今之诗序耶六月之序由庚之后继以南有嘉鱼崇丘之后继以南山有台皆古诗之次第也今亡诗之篇次乃合由庚崇丘由仪为一此秦火之后经生为之也使六月之序果作于毛卫之徒则二人者皆生于秦火之后当如亡诗之次第矣且其诗既亡其次既乱毛卫之徒何由知古诗之次第为六月之序哉学者舍经籍明据而不知信乃欲以无根相承之说为六经之疵亦惑矣
  毛氏大毛公不显其名小毛公名苌
  昔河间献王徳脩学好古事惟其实理求其是独立诗毛氏春秋左氏博士其去取诸家可谓审矣是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惟献王所得皆古文先秦旧书其独立毛氏岂于古文旧书有合故耶不然汉初传诗者止鲁韩齐三家毛最晚出何为毛传既行三氏俱废昔之学者盖亦不轻于取舍非有所见安肯遽去彼而就此也况经籍成于圣人之手故经学必出于圣门为得其宗否则为异说何以明之孝经十八章子思中庸孟子七篇左氏春秋传与夫大学缁衣等篇皆孔门之传授也今观数书所取诗之断章往往与毛氏训解相应至荀卿子刘向说苑新序列女传引诗之言与毛义绝异盖鲁诗出于浮丘伯乃荀卿门人楚元王交亦学浮丘之诗向乃元王之孙则荀卿刘向乃鲁诗之源流也齐诗世不传韩诗外传亦与毛氏不合由是言之则先儒谓毛氏诗出于子夏渊源有自得圣人之宗旨断可识矣文中子一书或赋诗见志或论诗要义皆与毛氏相表里若通者亦孔氏之徒欤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一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周南召南说附
  昔者先圣孔子诲人以经固莫详于诗而圣人之论诗又以二南为大故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盖不学墙面古之格言先圣谓人而不为二南之学辟之面墙而立岂能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虽曰能学犹不学也夫二南之诗先圣所以大之者以其所陈皆文王正始之道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此古今不易之理也历观古之帝王道统之传虽曰一揆前乎文王或世逺而事罕传或世衰而事已驳求其王者与后妃两尽其道莫若文王大姒故取之为万世表准然必立周南为王者之法立召南为诸侯之法其来已乆疑自周公制礼作乐即定风雅颂为乐章之名故周官有六诗及豳雅豳颂之说而幽王小雅亦曰以雅以南非周之乐章诗人安得有是言以闗雎为周南以鹊巢为召南亦周之旧故仪礼有乃合乐周南闗雎召南鹊巢之说岂非周之旧典与盖闗雎言后妃能不妒忌故和乐而知好贤鹊巢言夫人能不妒忌故均一而安于拙真可以为王者诸侯之配宜冠诸篇首为王者诸侯齐家之矜式其二南诸篇皆述后妃夫人风化之效本其所得之地而录之彼区区欲分周南召南以为圣贤浅深者未为通论也若夫周南既为王者法犹与召南同谓之国风则其㫖深矣盖文王之时纣犹在上文王遵养自晦不居其圣故能䝉大难而无害小心事商不改其初此乃文王之盛徳后之录诗者原文王之心故虽存王者之事于周南特婉其名谓之国风且与召南同齿于一国岂非得文王之心与夫以文王之一身且以大姒为配而二南乃分为王者后妃诸侯夫人何哉盖文王之圣备道全美无施不宜故用之天下用之一国何所不可大姒之贤亦仪刑于文王故为后妃为夫人亦无不可者文王既谦退避纣故录诗者以文王之事托之后妃以诸侯之事托之夫人虽曰大姒之贤足以当此亦所以全文王自晦之迹也其诗得之周南之地则系之周公得之召南之地则系之召公盖旦奭二公皆姬姓文王分岐为二公采地旦封周谓之周公奭封召谓之召公至武王克商又分二公为左右成王时复分陕以东周公主之分陕以西召公主之其事虽杂出传记而周公召公之称既已见于武王克商之始国语亦以周召毕荣为文王之臣则周召固常辅佐文王因以其事托之岂非文王不居其圣之意与且周南召南既为天子诸侯之法固不能无天下一国之辨然其诗或得于周南或得于召南皆陈文王大姒风化之效固难以优劣论如周南言道化行召南亦言王道成周南言文王之道被于南国召南亦言天下纯被文王之化以是知二南之论风化亦互见之耳或以周召系于所得之地为疑及观召南存召公之诗且有听讼教明之实邶鄘卫皆卫诗而系以邶鄘国风然后信录诗者果以所得之地名之也二公采地不出岐周岂得而优劣哉然周公止称公召公乃称伯岂召公后常典治南国之诸侯乎说者谓周公主内治召公长诸侯盖本诸此孔子尝谓老聃曰丘治六经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子西亦曰孔丘述三王之迹明周召之业夫论先王之道必及周召述三王之迹亦必及周召以见先圣人属意于此学者可不考论其故哉抑尝考国风终于美周公二雅终于思召公则圣人删诗之际盖伤衰乱之极非周召不能救也盖与首二南同意
  闗雎后妃之徳也雎七胥反
  文王未尝称王而大姒曰后妃虽曰后世之追称然二南之诗盖所以立万世王者诸侯之法故其言后妃夫人特设此称为天下一国风化之本曲礼曰天子有后有夫人又曰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然则天子之配曰后诸侯之配曰夫人则周南加妃之字于后以明其配所以别天子之夫人耳召南之夫人则无所嫌故直谓之夫人也后妃之徳则诗之所陈者是也
  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风并如字闗雎后妃之徳也谓之小序自风之始以后谓之大序三百篇皆然而闗雎为特详盖经之首篇并陈三百篇之大义也如易之乾坤二卦彖象文言比他卦为悉备玩味大序之文殆与文言相类非经圣人之手其孰能之序诗者谓后妃有闗雎之徳为正家之本故其动化天下效见于夫妇皆得其正天下夫妇皆正则比屋可封矣易曰正家而天下定此之谓也其诗谓之风盖取风之义天之所以动化万物者莫神于风君之所以动化万民者亦若此序诗者推言王者后妃之风化故举王畿之内六乡之人王畿之外六服之国为言用之乡人者谓近而用以化六乡之人用之邦国者谓逺而用以化六服之国申言风教之义谓化之所始既有感动之理则教之及人必有丕变之效宜近而六乡之人逺而六服之国胥效胥然也说者以乡饮酒礼乃合乐周南闗雎召南鹊巢为用之邦国且大序之首上下皆论风化遽以歌诗剿入其中已不可信而谓乡饮酒为乡人燕礼为邦国牵合之甚今不取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此言诗出于人心方其心无所感则志亦无自而生迨其有感而动则志于是有所往昔人所谓在髙山在流水是也故由其有感而在心则谓之志由其既发而为言则谓之诗以是知诗者原于志有所往故其情之发越不能自黙惟其感之者既至则直言不足以畅其情于是作于声气而嗟叹见于容止而舞蹈记曰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诗之出于人心者如此乌得而已邪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此言诗既出于人心则其发越于外者皆情之真也真情之发越既由于政之所感故其形于言者始则单出而为声终则杂比而为音谓之音则播之金石丝竹矣实能写人情之喜怒哀乐故审其音之安乐则知政之和审其音之怨怒则知政之乖审其音之哀思则知民之困夫民至于困则无政之可言矣非审乐知政之君子不足以语此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此言诗之功用如此其大事之得失若可以自欺而矢诗以歌之是是非非有不可掩者天地之髙厚鬼神之冥漠若难于感动而歌诗以祀之产祥降嘏有不可诬者盖诗原于人心之诚正无一毫之私伪故形于美刺则吟咏而不厌播之声音则对越而无愧曰莫近于诗谓诗之道贯通乎幽明为不逺矣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此言先王设采诗之官求民间之诗被之弦歌其用为甚广盖诗本于诚正故正声入乎耳而善端油然动于中彼夫妇不以正合者闻诗人所陈夫妇之道必能反经而遵礼矣彼孝敬有亏于身者闻诗人所陈孝敬之行必能知悔而有成矣彼人伦有陷于薄者闻诗人所陈人伦之懿必能相率而归厚矣上而感格于君心知教化在于谨始必能端本自反而教化美矣下而感格于庶民知风俗贵于不偷必能省身自愧而风俗移矣诗之感人其效之速有如此者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此论诗之体有六本之风化者风也铺陈其事者赋也取物为况者比也因感而兴者兴也正言其实者雅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揄其美者颂也有一篇之中具数体者有一篇之中专用一体者后之分国风雅颂为四诗者其义亦若此而已六诗见之周官其来旧矣所谓教六诗者其亦教六义与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风刺之风去声
  此论变风之体也上言风风也教也谓正风也变风之作亦由上以不善化其下故下陈其诗以讽其上既曰讽矣则主乎文辞不务正諌使言之者可以免罪闻之者自知警戒以其言有感发动化之妙故与正风同谓之风也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上既论变风之体此则论风雅所由变至于王道已衰礼义已废政教已失国自为政家自为俗则乱极矣此变风变雅俱作之时也盖风之变始于周公之陈王业是时雅犹未变也雅之变始于厉王之小雅尽废序变雅者首及之盖变风原于讽其上变雅原于王道衰诗人心乎爱君风雅之所同然变风变雅俱作之时则周既衰矣此序诗者所以详言之也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此言诸国之史所以录变风之诗者以其明见国家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壊哀刑政之苛虐以至于此然其诗皆吟咏情性之真以申讽谏之义非通达世故之变不忘旧俗之美何以及此是以存而不敢废因知变风之作盖当乱世而其言皆发于真情而无矫伪知礼义之归而无邪僻发于真情而无矫伪以见民之性本善不为世变之所移知礼义之归而无邪僻以见先王礼义之泽在人心者未泯也此为诸国之史而言故专论变风不及变雅也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此言国风雅颂之四诗盖于六义之中取其体之大者而名之其为体虽不同皆有其始本于一国之君有善有否此风之始也言其天下之政有小有大此小雅大雅之始也美其徳之形容而致功之可告神明此颂之始也诗之为诗无以加此故曰诗之至也然风者由其下之俗而知其君雅者由其上之政而知其民颂者由其徳而知其功此风雅颂之辨也一国之有颂亦原于功徳惟周颂功徳有馀则辞愈约鲁颂功徳不足则辞愈详此为异耳至如商颂成汤之功徳有似武王故那诗亦似执竞中宗髙宗功徳不及成汤故诗视那为加详然则颂之名虽同而功徳之优劣亦不能无辨也彼赋比兴之体则无所始不可以名诗故名诗者于六义之中取其半也
  然则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徳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此言二南正始为王化之本其道则一夫诗既立此为王者诸侯之法安得不别而言之周南以化言召南以徳言盖道徳者教化之本教化者道徳之效道则无所不该举其效则徳在其中故周南亦曰后妃之徳徳则随遇而见举其徳则效在其中故召南亦曰文王之化安有圣贤浅深之辨哉其曰自北而南者以文王之化自岐周以至于江汉南国之逺故以自北而南言之曰先王之所以教者以周之为诸侯也乆矣而大王王季皆为贤君论王者之风故不得不归之文王诸侯之风则自大王王季已有善教于其国故以先王所以教言之曰所以教则大王王季文王皆与焉由诗序之时而言文王亦可谓之先王也其系之周公召公虽因于所得之地其亦成文王之志与
  是以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闗雎之义也
  此言作闗雎之诗者既乐得是淑女以配其君能以进贤女为己忧而非以色道淫又哀是淑女能思贤女之进用而惟恐伤之夫好之至之谓乐与乐有子之意同念之深之谓哀与哀王孙之意同明乎哀乐之说者可与语闗雎之义矣学者于闗雎之诗惑于所作之时故其说不一遂失诗人之本意窃谓大姒之贤以不妒忌为本故众善皆由之而出而助成文王齐家以平天下之道为万世法盖基于此故闗雎之诗形容大姒不妒忌之徳特取之为一经之首讵可易言哉然则是诗或作于其时或作于其后皆不足疑其形容大姒不妒忌之徳则一而已
  闗闗雎七余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闗闗和声也雎鸠王雎也窈窕幽闲也淑善也逑匹也诗人谓雎鸠之为物挚而有别异于众禽而闗闗和鸣逺在河中之洲以为可比后妃遂以喻大姒有幽闲淑善之徳为文王之配曰好逑有相爱好之意刘向记魏贞之言曰雎鸠之鸟未尝见乘居而匹处也所谓有别者如此
  初金下同初宜下同蘅猛下同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荇接余也流周流也言大姒不妒忌故能求左右之贤女为己之助寤寐不忘然大姒思求左右之贤女固非广取女色以助淫乐盖后妃以奉祭祀为重故汲汲于求助夫贤女之助固不止于祭祀诗人举事之重者谓参差荇菜必赖左右周流取之而后可以成礼则事之小者从可知矣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此言大姒既欲求左右之贤女以助祭祀故于其求之未得也寤寐服膺而至于中夜废寝辗转以待旦愈觉夜之悠长也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莫报之窈窕淑女锺鼔乐
  此言大姒喜得左右之贤女采取此荇菜芼择此荇菜以助祭祀既以琴瑟相友又以锺鼓相乐无一毫嫉妒害善之心大姒之徳如此可谓盛徳也已夫为君子之好逑而能和鸣有别求左右之贤女而能先于助祭则心之所乐不至于淫矣思贤女之未得则反侧忘寝喜贤女之既得则友乐无厌则心之所哀不至于伤矣大姒不妒忌故冇是心诗人识其心故有是言序诗者明闗雎之义既陈之于大序孔子识闗雎之声又记之于论语信诗之义与乐之声果相通也是诗五章其一章比也馀皆赋也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
  葛覃之诗何以为后妃之本盖王业之本在知稼穑艰难内治之本在女功之事夫稼穑之艰难男子所当知女功之事女子所当习惟贵而为王为后而能念之非不忘其本者不能也序诗者谓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女功之事此推本而言之也在家而志女功虽未足为异惟大姒能不忘其本故既贵而为后妃能躬行俭徳节抑用度服浣濯之衣则不侈尊敬师傅则不骄以此而归问安于父母则天下之感化皆知为妇之道当然也
  葛之覃兮施以䜴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胡郭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
  覃延也施移也黄鸟仓庚也灌木丛木也言后妃念在父母家之时其始见葛之延蔓于中谷叶萋萋然而盛黄鸟飞鸣聚于丛木已动治葛为衣之兴既而见葛之莫莫然成就遂刈取而濩煮之精者为𫄨粗者为绤以是为衣而服之无厌此皆不忘本之言也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户管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言后妃既念在家女功之事于是告之师氏欲归问安于父母其燕服则污治之其礼服则浣洗之初非好洁其衣服故又问何者当浣何者未浣惟其宜称以此而归问安于父母可谓无父母贻罹矣夫后妃之贵可以举动自如必先告之师氏而后言归则尊敬师傅可知也后妃举动宜盛其车服至用浣濯之衣不轻改造则躬俭节用可知也后妃之兴此念为此举足以化天下此其所以为本与是诗三章皆赋也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
  后妃之善莫先于不妒忌其次则能节俭也二者皆常情之所蔽溺鲜有不为患者今大姒能求左右之贤女始则相与供荇菜奉祭祀可谓防之以礼而不淫终则以琴瑟锺鼓相友乐可谓和之以乐而不伤不妒忌如此故为闗雎之盛徳因女功而思父母服浣濯之衣而不侈尊敬师傅而不骄能节俭如此故为葛覃之知本圣人以闗雎为经之首而葛覃次之盖诗所陈谓大姒有此二善以能忘己之私故也私既忘矣则心之所思无非辅佐君子之事故卷耳又次之以为后妃之志如此序诗者极言其志谓后妃能以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者由其忘己之私志在进贤而险诐私谒之心不萌乎中故其忧勤国家与人主同也夫公私不两立能忘私则险诐私谒之心不生斯能同君子之忧勤矣不能忘私则险诐私谒之心日炽岂能忧勤以辅佐君子邪且求贤而进用之审官而任使之臣下之有忧勤者必知之此国事之所当急者后妃之志能及于是诚可美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
  卷耳苓耳也顷筐欹筐也后妃因采卷耳易得之物尚不能充顷筐易盈之器以兴贤之难求也如此遂叹我所思之贤当量才度徳寘之周家之列位既知求之难又知寘之当所谓求贤审官也序言又当辅佐君子谓不专于内治也
  陟彼崔嵬我马虺𬯎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懐陟彼髙冈我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古横维以不永伤陟彼砠七余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言后妃思臣下勤劳于道路者始而升崔嵬戴石之山马已疲而不进我姑酌彼金罍以开释之使不永懐此役也既而升山脊之髙冈马至病而改色我姑酌彼兕觥以慰勉之使不永伤此役也卒而升戴土之砠不独马病仆已病矣劳苦至此非觞酒所能慰释但为长吁而已凡三章所陈皆所谓知臣下之勤劳也周官酒人之奚为世妇役而酒则有女酒浆则有女浆则知周家酒浆之用亦内治所当察也因视内治见采卷耳者之不易得而能知求贤之难则后妃念念不忘于辅佐君子矣既因巻耳以起兴遂欲以卷耳所造之酒浆以劳贤者后妃之志可以想见不必疑后妃不当自采卷耳亦不必疑后妃不当用罍觞以劳臣下善学诗者宜以志求之是诗四章一章兴也馀皆赋也
  鸠下同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樛木言后妃有恩意以及下而左右之贤女皆得附丽进御为君子之助犹木之下曲者葛藟附此木以生非嫉妒之念不存于中何以得此
  南有樛木葛藟累力追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樛下曲也藟葛之类巨苽也累系也荒奄也萦旋也木以下曲故葛藟得以附而生后妃以待下故左右贤女得以附而进君子之有内助如此可谓乐矣所履之福可以绥而安将而大成而无亏矣不妒忌之效有如此者凡二南之诗言南皆指其地而言盖文王之化自北而南故谓之南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也
  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
  螽斯亦言后妃不妒忌之效与樛木之意同樛木专美文王所履之福螽斯则言文王则百斯男本支百世皆原于后妃之不妒忌其效岂浅浅哉
  螽斯羽诜所巾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侧立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序诗者谓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或谓螽斯微物诗人何由知其性窃以为凡物之能群聚而不相残者则知其能不妒忌也孰谓微而不可察哉今螽斯之群飞诜诜而众多薨薨而有声揖揖而㑹聚则性之不妒忌可见也后妃与左右之贤女相处能如此故其效见于子孙众多振振然奋起而自能有立绳绳然循理而不紊其序蛰蛰然收敛而不犯非礼岂不为可美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螽斯七月作斯螽一也蝗类一母百子或云一生八十一子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昏姻以时国无鳏民也
  桃夭言后妃不妒忌之效致天下化之男女得以正昏姻得以时有和协之风无乖离之患宜乎举国无鳏民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浮云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以夭夭言谓其木之少壮也木必少壮则其华灼然而盛其实蕡然而大其叶蓁然而茂以喻女子及时而嫁家道既成不独夫妇相宜一家之人亦皆相宜也天下之风俗如此其美诗人以为后妃之所致大学所谓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是也然则风化之本可不谨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血气使人尤甚于壮年故少艾之女不闲于妇道窃谓此说止是过求夭夭二字若壮年自肆乃世俗犯非礼者之所为岂人人皆然况被周召之化者乎夭夭正是形容少壮之意
  兔罝子斜下同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贤人众多也
  二南为风化之首其诗以化天下为成效所谓化者谓变易其思虑矫揉其气习暴者俄且仁薄者俄且厚愚者灵而惑者解其感发之机与天地同其妙然诗人多取人之难化者言之以明二南之风化其效验如此其至兔罝其一也夫雉兔之人皆小民之粗有膂力不事生业者为之宜其扞格难化今也闗雎之化既行一变而为好徳则其时贤人众多可知矣何谓好徳三章所陈是也兔罝捕兔之罟也
  肃肃兔罝㭬陟角之丁陟耕丁赳居黝赳武夫公侯干城干城言捍卫公侯如城所谓隐若长城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肃肃然严整㭬杙之声丁丁然可闻则非逺人之地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难犯移此心为公侯之捍卫有何不可公侯犹言国君二南美文王未尝称王序诗者追称之耳
  肃肃兔罝施以䜴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好仇言为公侯之善耦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于山间之道稍逺人迹而肃肃然严整与初无异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有守移此心为公侯之仇耦有何不可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腹心言公侯之谋臣所谓作朕心膂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于中林幽深之处而肃肃然严整不以人所不闻不见而少解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不欺移此心为公侯之腹心有何不可盖勇而难犯勇而有守勇而不欺皆好徳之至也兔罝难化之人遽能使之好徳如此则易格者将遍为尔徳矣贤人岂不能众多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芣苢之诗所以为后妃之美者盖不妒忌之效能使一家之和平为天下之和平妇人皆以有子为乐此岂一朝夕所致哉其化之所被者深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户结
  芣苢马舄即车前子也毛云宜懐任诗人言天下妇人求宜子之物虽采之非一采犹以为薄凡诗言薄皆未厌足之意既采之以为已有故掇拾之捋取之执衽而袺之扱衽而襭之其乐如此可谓不厌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汉广徳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
  汉广之序形容文王之化不一其辞语其化之效则以徳言原其化之始则以道言徳随所遇而见故曰徳广所及道无乎不周故曰被于南国文王之化始于岐周而行乎江汉之域非徳广道被不足以形容之或疑游女不可求谓化及女子而不及男子窃谓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乃合男女而言之盖男子无犯礼之思女子有不可犯之色自然不相求也诗人止言游女不可求不及男子者盖化及男子为易化及女子为难举其难者言之则易化者从可知矣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言南国之木以其乔然上竦故人不可休息其阴女子以有不可犯之色故人不可求与为乱如汉水之广不可游泳而行江水之永不可方柎而济也诗人因江汉以起兴故再三言之泳水厎行也方水中桴筏也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此言文王之化能使人不思犯礼不能使人绝去情欲故后二章皆述男子之情虽不思与之乱亦欲以礼为昏姻谓是女子苟能以礼而嫁我当于错薪之中刈其楚以秣其马刈其蒌以秣其驹盖古者亲迎必有车马此歆慕之辞也申言汉不可泳江不可方亦以自警谓我虽有此志终不可得也思有二训考三百篇之诗如烝然来思尔羊来思之类皆语助也如孝思维则思无邪之类皆思虑也序言无思犯礼谓思虑不及也诗言不可求思则为语助耳是诗三章前一章比兼兴后二章乃赋兼兴也楚荆也蒌蒿也
  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
  汝坟之诗美思夫之妇人当纣之虐政乃能勉其夫以正自非文王之道化渐被人心者深何以得此曰汝坟之国云者盖举国皆如之虽妇人亦然尤足以见其难也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乃历如调张留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鲂鱼赪𢽟贞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汝水名也坟大防也枝曰条干曰枚斩而复生曰肄惄思而心动貌赪赤也鱼劳则尾赤毁火也言妇人始循汝水之防伐木之枝干以为薪是时其夫从役犹未乆也而未见君子之归己心动而不宁若调饥之思食及再循汝水之防伐斩复生之肄则夫之从役更历岁时获见君子不逺弃我而归盖幸其来归也凡妇人之情当夫之逺从征役归而见其劳苦之状必有怨望之语此汝坟之妇人独能勉之以正谓汝身之劳瘁虽若鱼劳而尾赤王室之虐政虽若火之酷烈然父母在迩所当尽力王事不宜辞避以贻父母忧此所谓勉以正之言也说者以父母为文王殆非诗人之本意且岐周去汝坟不可谓迩若妇人之言以文王为父母则是怨纣而亲文王此文王之所甚惧也何以谓之勉之以正哉诗人之意谓文王之化虽及于天下三分之二而率诸侯以事纣之心未始少异故其道化之行虽妇人之愚亦知父母之国不可怨叛此之谓道化亦文王之心也调饥或作朝饥或作輖饥均于改字然朝饥思食固人之常情輖饥谓饥而又饥意近穿凿不若止用调字盖饥而心动则当调其气谓忍饥也是诗三章前二章兴也卒章比而赋之
  麟之趾闗雎之应也闗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
  麟趾之诗所以为闗雎之应者盖举其效之至难以为王化之极致且挟贵怙势若公子者疑于难化况文王与纣之时又其难者此序指言衰世则是商之公子非周之公子也今也闗雎之化行一洗旧习信厚悫谨也有如麟然公子犹尔则天下无复有犯非礼之人矣序诗者因麟而思盛世麟至之日谓衰世公子乃能信厚如盛世之时也或者溺于符瑞之说乃为文王之道化足以致麟非诗之本意且文王与纣之时事备见载籍未闻麟至之祥而振振乃能奋起自立之象公子惟不能自立是以耳濡目染胥效偷薄今被文王之化既能奋起而有立是以悫谨如古太平之时也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都佞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诗人以麟有趾而不踶如公子之不妄动麟有定而不抵如公姓之不忤物麟有角而不触如公族之不好竞三者皆悫谨之实也宜深嘉屡叹以为真麟也公姓谓公同姓诸孙之属也公族谓公同祖有服之属也诗人正以趾喻公子故序诗者言公子之信厚亦曰如麟趾之时陆玑䟽云麟𪊽身牛尾马足贠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锺吕行中规矩游必择地详而后处不履生虫不践生草不群居不侣行不入陷阱不罹罗网王者至仁则出定字或作顁尔雅云题也是诗三章皆比也
  诗补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      宋 范处义 撰
  召南
  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
  序诗者所谓国君积行累功在文王则为馀事周之爵位虽历世已久然召南既以国君夫人立义则言国君积累而成国夫人起家而为配固无害也大抵诗人取物为比必求其类鹊强而不淫积以成巢冝以比国君鸠拙而性一居鹊之成巢冝以比夫人曰乃可以配谓其德相偶也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五嫁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此言鸠能安于拙不复有所作为得鹊之成巢遂安然居之以为已有居处也居之谓入而处此巢也方所也方之谓以此巢为其所也盈满也盈之谓夫人归而与妾媵相处充满此巢也熟味诗人盈之之言可见夫人不妒忌故能与妾媵相处如此以是知后妃夫人虽有他善皆以不妒忌为本故周南桃夭昏姻以时序诗者明言后妃不妒忌所致召南小星知命贵贱序诗者明言夫人无妒忌之行皆推本之言也百两者百乘之车也御之者迎之也将送也成之者成礼也诸侯之子嫁与诸侯迎送皆百乘故能成其礼也诗人乐夫人之德可以为国君之配故歌咏其车服谓其德足以称之也是诗三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采蘩之诗美夫人既归国君之后无他嗜好首能采蘩以奉祭祀与后供荇菜之意同可谓不失夫人之职矣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蘩皤蒿也沼池也沚渚也涧山水之间也此言夫人于是采蘩于沼于沚于涧之中以供公侯之祀事于公侯之宗庙此所谓夫人之职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此言夫人所被之服饰其在公宫奉祀事之时则被祭服僮僮然而竦敬夫人之所独也其卒事还归则左右从之所被燕服则祁祁然而众多在公曰夙夜严其事也还归曰薄言未遽去也诗人形容夫人之孝敬动容周旋皆中于礼非大姒孰能之是诗三章皆赋也毛云被首饰也仪礼少牢主妇被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郑氏读为髲鬄谓古者或剔贱者刑者之髪被妇人之紒亦通
  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二南自大夫妻以下皆被文王之化者也周南以后妃为化之本被其化者则有兔罝之武夫汉广之游女芣苢汝坟之妇人麟趾之公子公姓公族召南以夫人为化之本被其化者则有草虫采𬞟殷其靁之大夫妻行露之贞女小星之贱妾江沱之嫡媵何彼秾矣之王姬驺虞之美人诗之可考如此草虫与阜螽以异类而相从故深自防闲惟恐陷于非礼自非文王之化浃洽乎人心畴克然尔
  于遥喓草虫趯托历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草虫常羊也阜螽蠜也二物形既不同一目以草一目以阜则异类可知矣大夫妻见草虫喓喓然而鸣阜螽趯趯然而从惧不能自保或陷于非礼故君子未归之时则心忡忡而忧及见其归相视如初忧始释耳或曰阜螽曰蠜草虫谓之负蠜当以经为正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张劣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蕨薇皆菜也此二章言大夫妻因升南山而采蕨薇感时物之一新念其夫征役之未反故于未归则惙惙而忧至于伤悲及其既归则心喜恱而平夷矣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采𬞟犬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礼者法度之所寓而以诚敬为主盖诚敬者礼之本法度者礼之文大夫妻特眇然一季女耳而能斋戒以奉祀则其诚敬之本足以称其文冝其动合乎礼是以序诗者谓之能循法度可以承先祖共祭祀也
  于以采𬞟南涧之濵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𬞟大萍也藻聚藻也韩诗云沈者曰𬞟浮者曰藻涧濵水涯也行潦流潦也此言备物之合乎礼也盖后妃用荇夫人用蘩大夫妻𬞟藻则礼有其等矣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冝绮及釡
  方曰筐圎曰筥有足曰锜无足曰釡湘烹也此言用器之合乎礼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大夫士祭于宗庙奠于牖下此言置奠之合乎礼也季女尚少为大夫妻疑未足以当祀事今也能斋戒以主祭所备之物所用之器所置之地一遵于礼且以诚敬为主非能循法度而何是诗三章皆赋也
  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
  凡二南之诗非必并作于一时后之录诗者随所得而取之圣人于删诗之际第存其可以为后世法戒者初不计其作诗之先后也如甘棠之诗思其人而爱其木逺出召伯之后以其能奉行文王之教使之明于南国故诗人不以美文王而以美召伯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曷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始锐
  蔽芾盛也甘棠甘梨其子白而美者茇草舍也憩休息也说说驾也棠之下可以作舍则非小木矣南国之人以召伯常作草舍休息于此说驾于此故欲勿翦其枝勿伐其干勿残败之勿屈拜之思召伯不可见见其木如见其人故爱之至也南国之人心如此其忠厚以秉文王之德故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㣲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行露之诗乃作于召伯在南国之日非甘棠之比也何以知之考序诗之言谓衰乱之俗至是始微贞信之教至是始兴强暴之男至是始不能侵陵贞女则知诗作于当时也
  于叶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此贞女自警之辞谓行道之闲多露能濡人衣我岂不欲蚤夜而行虑其濡也强暴之男欲谋我为室岂不欲嫁虑其强暴弗克由礼或为所污也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此言贞女既不肯嫁而强暴之男遂妄兴狱讼侵陵贞女如雀之穿屋鼠之穿墉欲据以为巢穴诗人道贞女之辞曰谁谓雀无角以何物穿我之屋谁谓女本无室家之道何故召我之狱谁谓鼠无牙以何物穿我之墉谁谓女本无室家之道何故召我之讼然雀实无角其穿屋也善投隙而窜身未为甚暴也鼠实无牙其穿墉也直穴坏而肆啮其暴为甚矣赖召伯听讼之明投隙而窜身者既已退听不足于室家穴坏而肆啮者亦已沮败不从其奸计盖贞女喜能自明故其言如此详味其诗乃召伯至南国之初强暴之男尚有此讼一经听断即自驯服不独贞女得以自保强暴之男已有悛心矣谁谓文王之化专及女子不及男子乎是诗三章一章兴也二章比而赋之
  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诗既谓鹊巢之功致又谓化文王之政盖指在位之臣而言之若馀人之被其化乃感格而自化耳未足见其功惟在位之臣乃政之所及有是政即有是功如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此节俭之政也无然畔援无然歆羡此正直之政也故在位之臣化其政者皆有节俭正直之行此其所以为功致与德如羔羊者谓在位之臣有是德而称此服也羔羊之德亦众矣说周官者以为群而不失其类说仪礼者以为群而不党何休说春秋以䞇之不鸣杀之不嗥跪乳而受之死义生礼者董仲舒说春秋以为有角而不用类仁者䞇之不鸣杀之不嗥类死义者饮其母必跪类知礼者羔羊之德如此则节俭正直在其中矣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徒何退食自公委于危委蛇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缝素丝五緫子公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此言以羔羊之皮为裘用素丝以为饰皮革一也古得通称缝者合其皮而缝之也素丝必以五言盖合五羊之皮为一裘循其合处以素丝为英饰也百里奚衣五羊之皮为秦养牲盖仿古制然古之羔裘其制甚精养牲者被五羊之皮盖贱者之服而召南在位之君子亦服之非节俭而何曰紽曰緎曰緫皆素丝小大之异名也裘之必用羔既取羔羊之德丝必用素亦取洁白之义也委蛇乃蛇行之状蛇行能从不能横正直之象也然必委蛇婉曲而动乃能遂其直惟不可变而为横耳故左氏曰委蛇委蛇谓从者也衡而委蛇必折然则人臣之正直固欲其委蛇不可直情而径行亦以朝从暮横为戒也退食自公自公退食再三互言之虽以叶音韵亦以见人臣出公门入私门出私门入公门无私交之行也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凡人之情于人之所见则俨然其容人所不见之地则鄙慢无所不至今羔羊之大夫自公门入私室所对则妻子仆妾而不改朝廷雍容之气象窃谓孔子在鄊党朝廷恂恂便便自然中节若惟务不改近乎好伪
  隐下同其靁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逺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殷其靁之劝以义与汝坟之勉以正一也然勉者谓于既归之后勉其勿倦望之将来也劝者谓从征之时劝其尽力勿遽懐归也召南之大夫逺从征役不遑宁处已自知义而其妻又能劝其尽力夫妇俱贤固为可嘉彼汝坟役夫之妻乃贫贱愚妇人耳亦知勉以正则其道之妙尤为可美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声盛貎南山指南国之山也大夫妻既知义故因靁以起兴遂以靁喻君之号令谓南山之阳之侧之下有殷然之靁声人皆畏之况君之出令俾从征役何人敢违此冝乎大夫莫敢遑暇莫敢休息莫敢安处也始言阳中言侧卒言下有渐近之意三章申言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谓君子既能奋然自立勇于从役当竭力以俟卒事不可徒归也相劝之辞谆复如此非知义者不能也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婢小下同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男女昏姻失时固有多端或以时之㓙荒无以为礼或以俗之强暴不容择配或以役之无节不遑宁处今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既无三者之患可以及时而昏姻矣故诗三章皆幸其可以讲礼又唯恐其失时也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摽落也梅之落以喻人之年召南之国初被文王之化前此困于商俗男女至此皆已年及或又过之故诗人设为女家之辞曰梅既实而落所存者七耳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及吉日则可以成礼矣梅既实而落所存者三耳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及今亦可以成礼矣梅既实而落顷筐已尽取之矣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相及而遂语之也人情喜于及时而唯恐失之故其辞汲汲如此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昏欲及时者所以全之于节行未破之时窃谓此说非所以处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者诗人但喜其得以及时耳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小星之诗能使贱妾亦知天命能尽其心自非夫人无妒忌之行所以感服其心者有素何以得此序诗者以为惠及下殆与樛木逮下无异然则夫人与贱妾可谓两尽其道矣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说者谓小星众无名者三心五噣四时更见又谓众星随心噣在天犹诸妾随夫人进御于君或者又曰诸侯一娶九女侄娣与媵而八诗人以三与五为八故以况之是又以三五为娣媵也殊不知噣即柳也元命包以柳为五星天文志星经以柳为八星后之明历象者皆以元命包为非以天文志星经为是又心以三月见于东噣以正月见于东诗人言三五在东乃一时所见耳噣见于东方既不同时则五非噣明矣或者又谓心之东见其次相连者亢氐房也心三星亢氐房各四星合而言之为十有五故曰三五窃意此诗出于贱妾之口安能穷究象数若此其详但据所见或指以问人略说小大之名耳就使果知象数则心三星噣八星参六星昴七星诗人取象必縁其类夫人一而已以是为比岂其类邪况众妾进御自有次序不随夫人在礼夫人专夜众妾不敢当夕初无相随之义惟日月者夫妇之象是诗虽不及月要之月可以比夫人大辰可以比娣媵嘒然微明之小星乃众妾也一章贱妾自谓视嘒然无名之小星或三或五见于东方如我众妾肃肃然严整宵夜征行蚤暮在公家实由命之贵贱与夫人不同也二章亦贱妾自谓视嘒然小星之中维参与昴虽同见于西方而小大有异盖参与昴连体谓之大辰昴即留也谓物成而系留二者比小星为大盖以喻娣媵也众妾非敢望如娣媵是以肃肃然宵夜征行抱衾裯而往来实由命之贵贱与娣媵不相若也不敢斥夫人而指娣媵则其知贵贱也审矣毛氏云衾被也裯禅被也郑云裯帐也或云汉世名帐为裯齐诗作□注云帐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
  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
  江有汜之诗亦作于当时与行露之意同盖江沱之间其初尚未被不妒忌之化故嫡专恣废礼既不以媵备进御之数又役之以劳苦之事至是风化始行为媵者虽勤苦而无怨嫡亦悔悟改其初心待媵有礼矣序诗者专以美媵为言盖谓媵能无怨于先嫡能悔过于后由无怨而致悔过此其所以美媵与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水决复入曰汜水岐曰渚沱江之别者江沱犹江汉序言江沱之间犹言江汉之域也诗人因江沱以起兴谓嫡之必有媵犹江之必有汜必有渚必有沱水虽有大小其流必相通也以用也与相与也过过从也嫡之始嫁也不以礼遇媵既不知所以用之又不能相与不复过从已而被文王之化媵虽当劳苦之事而能勤而无怨嫡遂悔悟相遇以礼变悲啸为咏歌虽曰由无怨致然非贵贱皆被其化何能两尽其道如此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野有死麇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
  野有死麇之恶无礼亦与行露江有汜之意同盖始犹习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既被文王之化则虽在商之末世强暴之人已知无礼之可恶以见难化者有悛心矣则此诗作于当时可知也
  野有死麇俱伦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𣙙野有死鹿白茅纯徒尊束有女如玉
  此言强暴之人被化感悟谓于林野得自死之麇鹿及以朴𣙙之小木为薪刍其物可谓微矣取洁白之茅以包束之犹可以为礼向也未悟陵暴成俗虽微礼亦不能讲今日自知羞恶取微物以为用则可以成礼矣有女怀春者谓女子年及而当嫁因春则兴怀凡我吉士苟能以礼诱道之则可以成室家之道矣有女如玉者谓子之德如玉之洁白不可犯以非礼再言白茅纯束亦以比德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之意同也仪礼射礼有诱射谓以礼道之正与此诱同
  舒而脱𢽟外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美邦也吠
  此章设女家谓男子之辞舒徐也脱脱舒迟也帨佩巾也谓既有微物可以行礼室家之好指日而成尚虑强暴之习未除遂戒其徐徐舒迟以图之无或违礼感动女子之巾帨无或使女家之狗惊而相吠盖以礼自防惟恐以无礼而害其成也当此乱世被文王之化男子既知恶无礼女子亦幸其有礼固不当责其备物盖物虽微薄犹贤乎己但不可不约以礼故虽许之亦不欲其遽迫也如此则男女两善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也何彼襛矣之诗正如甘棠皆作于召公既去之后录诗者得其诗于召南之地虽己历数世之逺以其肃雍之德实本于文王之遗泽故编次于召南其诗指言平王之孙齐侯之子于经既有可据何用曲说终自室碍不能使人不疑且周南之公子诗序明言衰世故可以为商之公子此序止言王姬则周之王姬也若举书宁王易康侯为例以文王为平正之王大公望为齐一之侯则文王未尝称王后世追称之耳大公望既封于齐矣又可以齐一命之与就使果武王之女则武王已王天下王女尤为贵重不必言王孙也说者案武王二女大姬下嫁胡公次为媵况武王既娶大公望之女谓之邑姜则大公之子武王之女乃甥舅也可以为昏姻乎若以为商王之孙则商之末世不闻贤君安得目为平王也案春秋鲁庄公元年书冬王姬归于齐嫁齐襄公也又庄公十有一年书冬王姬归于齐嫁齐威公也东周二王姬皆平王之孙嫁于齐而嫁威公者谓之恭姬近于肃雍之德矣或疑诗亡然后春秋作不应平王之孙有诗在正风且去文王世数既逺不当系之文王先儒固已辨之所谓诗亡乃王者之雅亡耳今案诗谱诸国风下至定王犹有诗如陈风株林等篇是也若谓东周不当有美诗则定之方中美卫文公在惠王之世盖变风虽有美诗皆系之列国自周南召南而下况王姬能成肃雍之德有文王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之遗风世数虽逺实文王之子孙也在成王时多士助祭者肃雍显相诗人亦以为秉文之德其诗系之文王则文王之子孙有祖之德系之文王何疑之有序言下王后一等谓王后五路重翟为上厌翟次之王后六服袆衣为上褕狄次之成周之制也
  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雍王姬之车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秾者华也厚也唐棣其华特盛桃李同时而华皆取相辉映之义缗纶也取以丝为纶之义诗人谓彼车服之盛如唐棣如桃李不可谓薄陋矣然一遵于礼初无浮靡僭侈之意人之见之皆以为能敬而和则王姬之德可想而知以丝为纶有合姓绸缪之意钓用丝纶可以得鱼犹合二姓之好可以成家二章先言平王之孙昏姻之道男下女之义也三章先言齐侯之子夫夫妇妇正家之义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
  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符瑞之说学者不必深泥孔子固尝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盖谓古之盛世则有是物自叹生非其时无复睹此故曰吾已矣夫意谓吾道可以措世如古之盛而不见用耳非直谓己之道可以必致是物也且凤犹有再至之理河图洛书之文为万世不易之法一出足矣安用复出邪鲁狩获麟孔子伤之谓盛世所有之物乃因猎而得天理人事舛错至此则吾道何由可行故感麟而作经亦感麟而绝笔学者遂有孔子作春秋文成致麟之说智者所不道也周南终于麟趾或者疑文王之化足以致麟而驺虞之诗其说尤异且麟趾驺虞之诗所以为闗雎鹊巢之应者谓文王之化托之后妃者至麟趾能化及衰世之公子托之夫人者至驺虞能化及于司兽之虞人盖公子冝偷薄而信厚虞人冝多杀而好仁皆世之所谓至难者故以二诗为二南之终以明王化之极致所谓应者犹言效验云尔而说驺虞者以为义兽且方叹其仁而有取于义兽可谓不类矣参考众说惟贾谊新书谓驺者文王之囿虞者囿之司兽戴记射义谓天子以驺虞为节乐官备也以诗之文义求之灼然可信况麟趾驺虞之序视馀篇为特详初无符瑞之说学者恶可舍此而取彼哉序诗者谓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求之于诗如行露之贞女能以自明不为非礼之污则人伦正之实也如羔羊之在位皆节俭正直无私交之行则朝廷治之实也如江沱之嫡媵能无怨而悔过野有死麇之男女当乱世而恶无礼则天下纯被其化之实也至庶类蕃殖蒐田以时则物被其泽皆蕃育以遂性国重农事命蒐田以去害彼驺囿之虞人冝以杀兽多为有功今乃驱五兽以待君之一发好生之仁如此虞人可谓王化之极致故以王道成为言然则文王之王道至此可谓无一毫之可议矣
  彼茁侧劣者葭壹发五豝百加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子公于嗟乎驺虞
  葭芦也蓬草名也茁出也豕牝曰豝豕生一歳曰豵葭蓬始萌而命蒐田可谓得其时矣驺囿之虞人前驱五豝后驱五豵皆以待上之一发以见庶类之蕃多故易驱如此而国君前后所取各止一兽之纵逸者不知其几于嗟乎驺虞叹此虞人好生之仁也二南诗人未尝指言文王特序诗者推言之耳今此诗叹虞人之仁说者乃独以叹文王之仁有如驺虞就如其说亦不应以兽而比文王也或谓文王之囿何以名驺窃谓以驺为兽汉人亦尝言之如武帝时建章宫后有物出焉其状如麋东方朔曰此驺牙也逺方归义则驺牙见其齿前后若一故名驺牙或疑牙虞声近亦牵合之说彼见诗有驺虞之篇而毛氏以驺虞为义兽白虎黒文不食生物故易牙为虞尔司马相如封禅文有曰囿驺虞之珍群且谓般般之兽白质黒章旼旼穆穆君子之态封禅之文作于相如临终之日武帝在位久矣毛公为景帝之子河间献王博士则诗义已行意相如亦祖毛氏以求合诗书欲人主之必聴也至晋张华号为博物谓珍兽若虎具五采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里华之意本欲迁就以牙为虞然色具五采与毛氏白虎黒文之说既已不同尾长于身日行千里乃兽之有轶材者殊无仁之气象惟许氏说文谓不食自死之物以求合毛氏义兽之说陆氏䟽义谓不食生物不践生草以求合毛氏不食生物之说殊不知一以为不食自死之物一以为不食生物二说正相反不足证也窃意文王之囿亦必取物以名之名囿为驺岂以驺牙为逺方难致之物亦犹后世阁以凤名台以麟名皆取其可贵者然则虽以驺名囿而虞自为司兽既不可以驺之一字并以虞人为兽亦不可以虞之一字而废驺牙之说庶乎通论也案左氏传成公十八年晋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群驺知礼杜氏谓周礼诸侯有六闲马乘车尚礼容故训群驺使知礼然则晋以马为驺犹后世以马为龙皆取诸异物以名其马也又案左思魏都赋曰迈梁驺之所著张铣释之曰梁驺古天子田猎地名戴记月令天子教以田猎命仆及七驺咸驾郑氏释之曰七驺为趣马主驾说者夫所猎之地谓之梁驺则与以司兽为驺虞之意同矣郑氏笺诗固不敢徇毛之说以驺虞为兽至释射义则曰吁嗟乎驺虞叹仁人也然则以驺虞为虞人不为无据矣齐诗章句驺虞为天子掌鸟兽之官尔雅释兽独无驺虞郑氏岂有见于此邪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三     宋 范处义 撰
  邶风鄘卫说附
  邶鄘卫皆商纣畿内地武王伐纣以其地封纣子武庚命管叔蔡叔霍叔为之尹以教商民谓之三监其后三监挟武庚以叛成王既黜商命杀武庚伐三监于是封微子之后于宋以为商后以商馀民封康叔于卫三分其地与邶鄘并建卫之子孙稍并二国而兼有之国史录诗不与卫之灭国故先邶鄘而后卫因其诗所得之地而存其国之旧然三国之诗皆卫之事实亦犹木𤓰美齐威公以其作于卫地故不得谓之齐猗嗟刺鲁庄公以其作于齐地故不得谓之鲁先邶而后鄘岂以其亡之先后与二南正始由于文王之道大姒之德故变风亦以卫君无道夫人无德为首变风者正风之反也此邶鄘卫所以次于二南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
  柏舟终篇皆君子忧国之言不以己之不遇而少替此其所以为仁也卫顷公与君子则不合而以小人自近则其国可知矣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柏之为木坚脆而多节不冝为舟其初虽汎然在中流与他舟无异而其质入水易败不可以任重致逺以辟小人在位终败国事此君子所以终夜耿耿然不能寐若有隐痛在身非我无酒可以敖游以见忧之深不遑自逸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茹纳也鉴虽明而其纳影也初无分于妍丑皆并纳之我心之明不能如鉴之并纳言必欲为人君辨君子小人盖忧之甚者亲如兄弟若可以据依为助今也微以我之所忧往诉之反遭其怒谓我为不当然盖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之意同传曰金水内影火日外影鉴金也故能纳影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眷勉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上章言往诉于兄弟反逢其怒似欲君子改其常操以趋时求合故君子矢之曰石虽坚尚可转我心不能如石之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我心不能如席之可卷惟能持其心而不可迁变故凡见于威仪容止之间亦棣棣然相承如一不可有所选择而改其常度此言君子其仪一兮心如结兮内外皆有所守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占豆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避亦有摽符小
  君子之所以甚忧至于悄悄然介于中者以其见怒于群小必不容泰然安处既见诬而可悯又受其侮玩也君子之忧如此所以于其静而致思不觉惊寤而至于举手拊心也摽拊心貎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戸管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居诸语助也日君象月臣象月有盈亏则微者月之常日不可微也此日而微则为群阴之所蔽而君道亏矣君子忧小人用事盗惟辟之威福使君道之尊乃与臣下迭为盛衰此胡可忍哉故君子忧之如蒙不洁未能浣濯所以于其静而致思恨无羽翼可以髙飞逺举避此污辱也是诗五章其四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
  绿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卫庄公娶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州吁之母嬖而上僭庄姜失位故赋是诗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己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黄正色喻夫人也绿间色喻嬖妾也以绿为衣以黄为里以绿为衣以黄为裳则尊卑上下之分皆倒置矣故庄姜忧之谓此忧何时可止何时可忘也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
  原缺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此庄姜指庄公而言谓冬裘而夏葛乃理之常今君使我失位以至困穷是犹衣以𫄨绤使御凄然之寒风可谓少恩矣我思古人所以隆夫妻之恩者实有得于我心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庄姜既无子庄公复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桓公立州吁弑之戴妫归陈庄姜送之作是诗以见己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戸结之颃戸郎之之子于归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时掌其音之子于归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燕燕鳦也古人重言之也差池羽不齐也颉颃飞髙下也下上声小大也鳦以春至以秋去庄姜感戴妫之归故以喻之逺送于野不忍别之意也将之亦送也陈在卫国之南故曰逺送于南庄姜以戴妫所生子为己子则其相友爱可知矣冝乎逺送之日始则泣涕如雨之多既而伫立以掩泣既而劳心而不释
  仲氏任而鸩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凶王寡人
  仲氏戴妫字也先君庄公也寡人庄姜自谓也周官六行信于友为任庄姜谓仲氏于我相信如友故曰任只且称仲氏之德塞实而无伪渊深而不流温和惠顺终始如一既能自善自谨其身又当不忘先君有以助我相诀之辞如此冀仲氏之不遐弃也是诗四章其卒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
  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日月君夫人之象也日月昼夜代明君夫人内外分治其为体不轻矣庄姜之贤以礼事庄公而庄公不以礼答之使至于困穷彼州吁之暴习见庄公之不礼庄姜故敢肆为侮慢此所以遭难而自伤也是诗虽未免有追咎之言而终于自伤己之不淑所谓可以怨者如此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之人谓庄公也逝往也指己往之事也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照临覆冒下土谁敢侮者盖由先君往者不以古夫妇之道相处不知夫妇之相好是以不能蚤定其难己虽以礼事先君而忍不顾我己虽为先君之内助而忍不报我此二章皆追咎之言也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㤀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出于东未尝失道而先君乃无善声如此岂己之父母所以养我者不能令终而致此极乎既不能蚤定其难则先君所以不顾我者若使可㤀而我自不忍㤀先君所以不报我者若可陈述而我自不忍述此二章皆伤己之不淑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一说何为而能定吾国宁不我顾不我报而国忧则甚焉今之说者曰苟吾利而已国不恤也且未有家破而子可以偏肥未有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者故周倾则嫠妇不能以自恤郑亡则烛之武必有所不利如之何而止为己计哉窃谓此说止为宁之一字非一篇之意与俾也可㤀报我不述若不相似居诸语助檀弓曰何居孟子曰有诸
  终风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庄姜可谓贤矣庄公夫也以礼事之而不见答既己自伤己之不淑州吁子也不以母事庄姜至于见侮慢亦自伤己之不能以母道正之终风之诗极言母子之至情冀有以感动奈州吁之暴不能知此使庄姜有母之慈而不得施诵其诗者可为之流涕也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许约浪笑敖五报中心是悼
  终日风为终风暴疾也言州吁之暴如终风之疾不以母事庄姜且从而笑侮之其子戏谑敖慢而无忌惮其母则中心恻怛以自伤悼是州吁虽无子道而庄姜母子之慈未尝替也
  终风且霾亡皆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风雨土曰霾风既疾而又雨土以况州吁之暴益甚不止于笑侮且不复肯来矣州吁虽不往不来而庄姜母子之思未尝㤀也
  终风且曀于计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𡁲都丽曀曀其阴虺虺虚鬼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阴而风曰曀曰曀曀则日常阴也曰虺虺则雷电俱发也以况州吁之暴日甚一日而庄姜母子之情尤为切至因备道人间母子之事以今人验之则知古人亦然也今人或父母有疾子在他所必夜不能寐或无故自𡁲必曰何人道我或无故心动必曰我家有故庄姜谓州吁我于寤时出伤悼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不能寐矣故曰寤言不寐我由中心之愿发思汝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自𡁲矣故曰愿言则𡁲当必心动矣故曰愿言则怀凡此皆冀州吁之感悟故以人间母子感通无间之理晓之惜乎州吁之暴顽然不能入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卫州吁弑君篡立遽为伐郑之役意欲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抑不知身犯大恶众叛亲离安能得志故虽与陈宋有成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国人已怨之此诗终篇皆豫为丧亡之言信乎人心未易服也序诗者以用兵为暴乱为无礼众仲谓兵犹火弗戢将自焚其言果信然此诗怨诗也暴如州吁犹怨而不叛所以谓忠厚也与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卫之国人闻镗然击鼓之声见州吁踊跃喜斗之状已出怨言则人心可知矣土国城漕者意州吁当时内兴城漕之役外为伐郑之举故国人以为与其逺出南伐宁在土国供役耳皆怨辞也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敕中
  国人谓从公孙文仲南行既与陈宋有成可以归而不归使我忧心忡忡然而不释也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
  上二章则为怨辞下三章皆国人与室家相诀之辞谓我之此行未知于何所居处于何所丧马汝欲求我遗骸当于山林之下自分必死也因言人之死生离合常与汝成誓约矣又常执汝之手有偕老之愿矣盖契者合也阔者离也洵信也信伸也今所叹者果成离阔矣不容我苟活矣又叹我言本可信今偕老之约不可伸矣言虽怨切无叛之意故圣人删诗有取焉是诗五章皆赋也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南风长养万物又当炎忧人之所乐故谓之凯风不必以万物喜乐为解卫之时有七子之母不安于室而欲嫁者其子能形容母氏之劬劳自相切责谓无以当母心故至此母氏既能以慰其心而不复嫁则孝子养亲之志成矣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于骄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此二章形容母氏之劬劳谓南风之长养万物自棘心夭夭而少壮至可以为薪南风披拂之力为多母氏之生育七子自幼至成人其劬劳又过之今母氏有圣善之德而我七子无一令善者可以当母心冝母氏不安于室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𪾢胡显华板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此二章皆务以慰其母之言谓寒泉薄物也以其在浚之下人之饮之者可以去烦渴今我七子乃无以少酬母氏之劳是寒泉之不如也黄鸟微禽也以其𪾢睆好音人之闻之者皆以为玩好今我七子乃不能少慰母氏之心是黄鸟之不如也孝子能负罪引慝如此则母氏之喜可想而知此之谓能尽其孝道而成其养亲之志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色角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卫宣公上烝夷姜下要伋妻可谓淫乱矣国事以民为重宣公身既淫乱而不恤其民乃数兴军旅为大夫者久从征役不得休息遂致昏姻失时国人为此诗者必据所见有从役之大夫虽尝议昏姻女家未从今既久而未归不得成礼故国人道此怨女之情卒章有不知德行之说以此知是诗所谓君子盖指大夫非微贱之役夫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泄泄犹沓沓也国人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之飞杂沓其羽雌雉从之叹人之不如我所怀之君子乃以我昔日未许之故自遗此阻隔虽叹无及也
  雄雉于飞下上时掌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展诚也国人复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小大其声雌雉和之叹人之不如君子固诚信可托不至相弃我所思自不能释故再叹之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
  视日月之往来易觉其久而君子未归我所以悠悠然深长思之况道路如此其逺果何时能来也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百尔君子不独指其夫举凡从役之大夫而言谓尔诸大夫不知何者为德行苟能无忮害之心无贪求之心则何所用而非善似指数兴军旅为忮害贪求此国人亦姑徇儿女所见数兴军旅由于国君固非诸大夫之所欲不敢斥其君乃诗人之忠厚也此诗多有含蓄不尽之意如言雄雉而不及其雌盖为怨女而言不欲其亵厌军旅而言德行谲諌之义也是诗四章上二章兴也下二章赋也
  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
  夷姜宣姜虽皆为卫宣公之夫人一则父妾一则子妇又皆为淫乱然宣姜宠则夷姜缢既不知此诗作之先后固难以指为何人说者以诗有求牡之说谓宣姜乃宣公要而取之故知为夷姜此求之过也父妾则止谓之夷姜子妇则配公之谥而为宣姜明卫人固以宣姜为夫人矣
  匏有苦叶济有深渉深则厉浅则揭苦例
  匏苦匏也济渡也腰匏固可以渡险今匏未成实而尚有叶则无可以渡此深渉矣彼冒险而不顾者乃谓深则以衣入水谓之厉浅则褰裳而行谓之揭以喻公与夫人不顾礼义肆为淫乱也
  有弥弥尔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軓音犯雉鸣求其牡弥深也鷕雌雉声车轼前曰軓涉水者深当用舟浅或可用车雄雉当求其匹而雌雉不当求其牡今渡既深而盈乃欲用车谓不能濡其軓雌雉反鷕然而鸣不以求牡为非盖以车而渡深喻宣公不知畏忌雉鸣求牡喻夫人不知愧耻此之谓并为淫乱
  雍雍鸣雁旭许玉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旭日始出也此章讥宣公不能如士之昏姻犹有礼节雁之雍雍鸣于大昕之旦此纳采之有其礼也及冰未泮为归妻之期此亲迎之有其时也古者行礼必用雁而冰泮止昏礼为士尚能然今宣公与夫人为淫乱漫不知礼节诗人不欲斥其君故举士之礼以谲谏之也
  招招舟子人渉卬五郎否人渉卬否卬须我友
  卬我也以手曰招此章讥夫人不能如庶人之知可否不肯妄动彼舟人之子招招召人以渡人皆从之而我独否者以须我友之至也今夫人从宣公为淫乱殊不知可否诗人不欲斥夫人故举庶人之言以谲谏之也是诗四章上二章比也下二章兴也一说此诗刺宣公冒礼义以求其欲若是其急也匏犹未可以供济也而急于渉至于濡带揭衣以从之岂有济盈而不濡軓者而宣公则为之濡軓圣人制礼岂禁人之欲哉而人自不敢越礼义而求急济故归妻则迨冰未泮人渉则卭须我友奈何宣公之急其欲如此哉窃谓此说乃耑责宣公不及夫人非诗人刺并为淫乱之意当与求牡舟子之喻并观之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绝国俗伤败焉
  诗人多以风雨喻乱世如风雅两谷风其一为夫妇离绝国俗伤败而作其一为天下俗薄朋友道绝而作与北风终风无异尔雅以谷风为东风盖欲以谷为榖故释之者曰谷之言榖榖生也谷风者生长之风也毛氏取之且曰习习和舒貎阴阳和则谷风至尔雅杂出诸家以谷为榖穿凿为甚岂足证也观夫妇离绝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以阴以雨朋友道绝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维风及颓皆乱世忧惧之气象则习习不得谓之和舒矣大雅曰大风有隧有空大谷说者谓大风之行必从大空谷之中然则谷风者由大谷而起说文曰习者鸟数飞也则习习者飞舞不止之貎卫君宠宣姜则夷姜缢是以人化其上淫于新昏弃其旧室其国俗伤败正如谷风之行物之摧败者多矣此变风所为作也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冝有怒采葑采菲妃鬼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葑须也菲芴也下体根茎也德音令名也大谷之风飞舞不止继以阴雨以喻民俗承卫君淫乱之化离绝伤败人情物态可想而知此章乃被弃之妇追怨其夫谓当此乱世所冝黾勉同心以守其旧岂冝乖怒遂致离绝辟之采葑采菲者无以根之恶而弃其叶以喻不当以我今之衰而弃前日之爱汝能保其令名而不违离我则与尔偕老矣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逺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齐礼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畿门畿也荼之味苦荠之味甘此章亦妇人追怨其夫谓我始被弃而去迟迟其行以中心有违离之苦故也道路亦不为逺尔但送我于门畿以见恩义之薄也恩义既薄厌故喜新荼本苦菜尔则食之谓甘如荠以喻新昏冝可丑者尔则宴安如兄弟之相好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母逝我梁母发我笱古口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泾水浊渭水清湜湜清洁貎小渚曰沚此章妇人自谓我如渭之清新昏如泾之浊今尔惑乱反以渭为浊故为尔所弃何不于在渚而观之则知湜湜然清者渭也屑犹切也尔既宴安于新昏不以我为心切固无如之何但毋往我所治之梁母发我所用之笱盖犹惜其家且恐其毁败也既而叹之曰我身自不遑省阅何能恤我之后乎曰我后云者盖妇人被弃必有已生之子故眷眷不能忘说文曰屑动作切切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此章妇人自言在夫家时尽其心力靡所不为深则方舟而渡浅则泳游而行谓不择浅深事求必济也家之有无不敢自怠常勉强经营以赡给之邻里急难不敢坐视常匍匐而往以救助之妇人之言及此可谓贤矣
  不我能慉许六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德贾用不售市救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芳服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慉飬也鞠穷也此章妇人度其夫终不能悔故反复怨之谓我始望尔终身今既不能养我反视如仇雠我虽有妇德已阻绝不得施辟之贾有良货而不得售昔者未生育男女之初我惧生育之道穷致尔似续之顚覆今既生既育而有似续矣乃使我及于荼毒皆追怨之言也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戸对既诒我肄以世不念昔者伊余来塈许器
  肄习也墍息也此章妇人自叹以天时之冬春喻人之贫富谓我之聚蓄美菜仅能御冬月之乏至春有新物则见遗矣我昔日助尔治家正如㫖蓄今尔既宴安于新昏第以我御昔日之穷尔何为外则洸然武内则溃然乱所以遗我者习以为常殊不念我昔日之勤使我来止息于尔家也妇人虽怨之深终不忍绝岂以有子故与是诗六章一章三章四章皆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
  狄人夺黎氏地黎卫之附庸也来寄于卫其臣勉以归国以诗作于卫地故编之卫风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式发声也中露谓暴露也泥中谓泥涂也黎之臣子自叹其微谓黎既迫于狭又寓于卫臣子可谓微乎微矣臣子之微亦何足言以君之故不可在此暴露也以君之躬不可在此泥涂也为卫不能振起其微不若谋归故国之为愈也是诗二章皆上赋而下比也
  旄丘责卫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卫不能脩方伯连率所类之职黎之臣子以责于卫也
  黎既为卫之附庸遂以方伯连率之事望于卫故卫虽非伯而黎之臣子以卫为伯而责之以方伯之职也卫穆公之时晋灭赤狄路氏数之以夺黎氏地之罪则是诗作于宣公之后穆公之前可知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前高后下曰旄丘诞大也叔伯尊称也与相与也以用也黎之臣子见旄丘之葛长荗而节日以大自叹寄寓之久遂呼卫之大夫为叔伯而告之曰何为使我多日于此而不见恤也何为处此必有与我矣何为久此必有以用我矣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狐裘大夫之服车亦大夫所乘黎之臣子呼卫之大夫而告之曰卫之服裘者非不蒙戎而盛乘车者非不可东行至黎特不与我同忧尔卫在黎之西故曰不东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由救如充耳
  琐细也尾末也褎盛服貎黎之臣子自伤流离琐尾之人不为卫所恤而卫之大夫如褎然盛服用充耳而无所闻也诗人专指大夫不欲斥卫君也一说关西谓枭为流离大则食其母意谓卫人视狄为琐尾不知其将为患故不听吾言其后果有狄人之难亦通是诗四章上一章兴也馀皆赋也
  简兮刺不用贤也卫之贤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伶官之名起于黄帝之臣伶伦取昆仑之竹吹黄钟之宫至周景王问无射于伶州鸠后世遂以名之卫国之贤有不得志而仕于伶官者诗人惜之其曰皆可以承王事则非止一人当是其徒相招为此故虽其才可为王官有所不顾也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疑矩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龠馀若右手秉翟亭历赫如渥于角公言锡爵
  简之为训或以为大或以为择或以为不恭夫既自齿于伶官之列不可谓大出于贤者之自为非上之命不可谓择独先儒谓伶官杂于倡优侏儒之间是为不恭也其得谓之贤者盖虽其迹如此其中固有所见者此意味深长今取之简兮简兮重叹其为此不恭方将万舞于日之正中处于众优之上列其容俣俣然硕大舞于公庭而可仰于是咸称其才艺容止曰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则见之射御之间如组织言才艺可取也曰左手执龠右手秉翟则见之舞蹈之间容止可观也曰赫如渥赭公言锡爵此言其貎之盛如此公乃使之受爵于庭非所以待贤者也武舞用干戚文舞用羽龠毛氏以干羽为万舞孔氏谓万者舞之緫名则兼文武而言诗止言执龠秉翟皆文舞之器意者诗人之言特举其一可以互见也
  山有榛侧巾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榛栗属生于山果之嘉者苓大苦生于下隰草之嘉者喻卫之贤者才美如此冝仕于王国今乃仕于伶官失其所矣西方西周也周既东迁谓诗人思西周之时人物正如此故叹美卫之贤者真可谓西周之人物也前曰硕人言其貎后曰美人言其才是诗三章上二章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一说简贤以是舞既舞而锡爵是以俳优蓄之也西方贤者所居也山必榛隰必苓物各有其地孰谓斯人也而处斯地也哉虽然不用冝去矣而相从于鄙事何也孟子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召之舞则舞其诸往役之义与窃谓相招仕于伶官此贤者所自为诗人犹以为不恭若由君之召则贤者当知去就矣
  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泉水乃卫女嫁于他国思归之诗何以编之卫风窃意卫女思归作此诗以寄宗国卫女作之采诗者得之卫地故系之卫也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礼也卫女能以礼自克故思归而不得作此诗以见其志耳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力转彼诸姬聊与之谋
  泉水始出虽毖然而流尚能至于淇淇卫地也可以人而不如彼泉水乎此我所以怀归卫国无日不在念也娈然诸姬非卫国之姬乃卫女所嫁之国娣媵之属故聊与之谋归卫之事也
  出宿于泲子礼饮饯于祢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夫人举动必有出宿饮饯之礼曰泲曰祢亦非卫国地名当是卫女所嫁之国有此地也卫女始谋意必有以父母终当遣大夫宁兄弟之礼告之者而卫女之意未能自己欲出宿饮饯而行谓女子既嫁虽当逺父母兄弟我今谋归止欲问父之姊妹与已之伯姊尔舍兄弟而言姑姊逺嫌也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辖胡瞎车言迈遄市专臻于卫不瑕有害
  曰干曰言亦卫女所嫁之国地名也卫女之意既未能自己尚欲出宿饮饯而行且欲脂辖其所乘还归之车使疾至于卫国自谓虽不为瑕疵而未免有害于礼谓礼当遣大夫也
  我思肥泉玆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前三章皆思归之言卒章乃自克之言故以肥泉自释谓肥泉同出而异归在物理固有如此者我虽出于卫今既拘于礼不得复归亦如此肥泉第为之永叹而已然思卫国须与漕之邑乃昔之所生长使我悠悠然长思不能忘当命驾而出游以输写我心之忧耳所谓止乎礼义者如此是诗四章一章兴也二章三章赋也四章比而赋之一说水异出流行合同曰肥谓已不如泉犹得同归亦通
  北门刺仕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耳
  忠臣尽瘁事国而上下不知其艰可谓不得志矣然谓天实为之归之命而无所怨此其所以为忠臣也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北门背明向阴处暗之象也殷殷忧盛貎有臣如此而上下不知可谓不明矣是以忧心殷殷而盛谓终必窭乏而致贫重叹上下莫知其艰也下二章所陈皆上下不知之说也然命实使然何足道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避支下同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如革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唯季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徂回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上所命之事也政事职所治之事也上所命之事有适至而不可料者有敦迫而不容缓者职所当治之事则厚以益我不一而足厚以遗我不容辞避似有役使不均从事独贤之意可谓上不见知矣而我自外而入私门同室之人交遍诮责我交遍摧沮我是下亦不见知矣非命之不淑何以致此然忠臣仕于乱世贫窭艰难既知有命何足形于言室人朝夕相处诮责摧沮交遍不已故不免作此以自解是诗三章皆赋也
  北风刺虐也卫国并为威虐百姓不亲莫不相携持而去焉
  上下相亲谓之仁卫之君臣并为威虐无恤民之意故百姓不亲相率而去可谓不仁矣故谓之刺虐也
  北风其凉雨于付雪其雱普康惠而好呼报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徐下同既亟纪力下同只且子馀下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莫赤匪狐莫黒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寒凉之风雨雪之𠉀也势必至于雱然而盛此威虐可畏之喻也至北风喈然有声则雨雪已霏然而下矣此威虐及人之喻也始威虐方盛谋与惠顺而相好者携手同行而去今威虐及人则行计遂决当求有德者归之耳然北风止以喻其在上者莫赤者匪狐莫黒者匪乌以喻仕于朝者各从其类胥效为虐莫有恤我者当即相携持同车而载适彼乐土矣或以同行同车分贵贱谓始则贱者终则贵者俱去非也同行则犹有未言去者同车则去者益众矣三章皆言其虚其邪既亟只且盖百姓自相勉励恐及于祸谓今日之行当缓乎当急乎只且亦语辞之急者再三言之人情可见矣是诗三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
  周南被文王大姒之化则虽游女有不可求卫国君与夫人并为淫乱则虽静女亦不自保正家而天下定于此显然效验不可诬矣静女既为刺时之诗序明言卫君无道夫人无德盖谓卫之淫风实由君与夫人之化女之静者犹如此也三章所咏皆男女相慕恱之事世之儒者以彤管为女史强名为思古之诗其说出于毛氏或又援左氏取彤管之言欲阙之以待知者此亦考之不精尔实无可疑者且毛氏闻古者后夫人有女史彤管之法遂以此诗彤管为女史郑氏因谓彤管笔赤管也殊不知古以刀为笔未有用毫毛者安得有管故书谓之画盖以刀笔刻画于简至秦蒙氏始以毫毛制笔故汉以来始有竹简写之之说左氏所称取彤管焉亦止取其美物相赠之意非有取于女史也窃意古之女史谓之彤犹他史谓之青盖皆用竹简青取杀青之义则女史加以彤色容有是理况女史惟后夫人则有之何必以人间相赠之彤管遂为女史邪
  静女其姝赤朱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此章男女相慕恱期而未遂之辞也静闲静也姝美色也城隅幽深之地也踟蹰不果之状谓贞静之女有此美色俟我于幽深之地我心爱之而未得见所以搔首溃乱不果于行止也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女美自牧归荑徒兮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此二章皆男女相慕恱赠答以物之辞也娈美态也彤管女子所玩之物也牧田牧之所也荑茅之始生也谓女之有美态者既以彤管赠男子其色炜然而光盛男子恱怿此管之色谓亦如女之美此女赠男之物也故男子亦自田牧之所取始生之荑以赠女且谓此荑信美且异矣犹未可以女之为美姑以此为美人之赠耳此男赠女之物也说者谓男女相赠答与郑风赠以勺药陈风贻我握椒之意同此固足以发明诗人之本意然世之儒者例信毛郑之说惟欧阳氏断然不惑故窃取之且证以刀笔祛千载之疑而彤史之义亦存而不废独不可以此诗之彤管为女史尔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读静女之诗知彤管之意则以礼自防在是矣夫寇不自至负乘招之也淫不自兴冶容诲之也窃谓此说专罪女子似非诗人之本意况由于卫君与夫人无道无德之所化则男女俱不知礼矣
  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国人恶之而作是诗也
  卫宣公初以礼为伋纳妇既而作台于河上自以诡计要取之斁败人伦诚可恶也是诗皆著其可恶之迹与国人恶之之状辞简而义明也
  新台有泚此礼河水弥弥莫尔燕婉之求籧渠下同除下同不鲜斯践新台有洒七罪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泚鲜也洒髙峻也弥弥盈也浼浼平也燕婉求之不以正也凡人之为不善犹有羞恶之心往往多秘其迹惧为人所指目虽其过未有隐而不形然视宣公于河上鲜明髙峻之台肆为燕婉之行固有间矣国人闻其所为犹未以为信然也故过其处者争往视之至不能俯如有籧篨之疾者前后相属莫知其数不鲜言不少也不殄言不绝也及见其果于为恶无复愧耻始恶之矣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此章取物为比谓网𦊙之设本以求鱼髙飞之鸿今乃离之所得非所求事理乖舛喻宣姜本以嫁伋宣公乃以计要取之以鱼鸟比君之父子亦恶之之深也国人始犹视之恶之既深则过其处者至不忍仰视若真得戚施之疾者盖不忍仰视又甚于往视而不能俯者矣诗人之言每每如此国人恶其君若不可以训圣人存之以明有可恶之实者当年不能隐其恶万世不能泯其迹鉴戒之意深矣是诗三章其二章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也
  二子乘舟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
  卫宣公既要伋之妻生寿及朔其后朔与母齐姜诉伋于公遂令伋之齐使盗待诸莘寿知之以告伋使逃去伋曰君命也不可寿窃其节先往盗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寿何罪盗又杀之伋不废君之命寿至代兄之死不可谓不贤然寿知爱其兄而不闻谏其父岂尝谏之不听或知其不可谏故与二子争相为死或以伋与晋申生皆不敢明母之过恐伤父之志申生为恭世子则伋不得为非或以二子为暴虎冯河死而无悔或以为舜事瞽瞍烝烝乂不格奸欲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谓伋当逃避使宣公无杀子之事寿无救兄重父之过皆圣人所不取但国人怜而哀之耳窃谓舜圣人之事非人人所能为固不可以望二子独当论其幸不幸昔晋王祥继母朱氏生弟览朱屡以非礼使祥览辄与祥俱朱密使鸩祥览知之径起取酒祥疑有毒不与朱遽夺反之自后朱赐祥馔览辄先尝朱惧览至毙遂止使兄弟幸而如祥览诚为两善不幸如伋寿岂可轻訾哉况死者人之所难古人视死若轻必有以也夷齐之死以愧后之为臣怀二心者屈原之死以愧后之为君好谗佞者伋寿之死其诸愧后之为父母有爱憎者与世之为继母无均一之德者视此当愧而知改矣此国人伤而思之圣人所以取之也
  二子乘舟汎汎芳剑下同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夫舟所以济难今二子皆不免于死辟之二人同载一舟汎汎然于中流无所维制国人伤其影之逝知其不能有济也曰中心养养盖谓思之使我中心养养不能定也曰不瑕有害盖谓思之虽不可瑕疵而未免有害于生也二子之死虽未合道亦可恕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四      宋 范处义 撰
  
  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绝之
  卫世子共伯之死史记以为其弟和以赂袭攻共伯自杀今诗序苐云蚤死不言被篡之事和即武公倘有攻兄之恶卫人岂得以为贤谓之睿圣武公当以经证史之误序言父母欲夺而嫁之诗只言母也天只盖欲夺其志者母也亦犹郑庄公不胜其母将仲子之诗以为父母之言古人发言多如此曰夺曰誓曰绝皆见其守义甚确之意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纸下同不谅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柏不宜为舟以其质易败也两髦者髪至眉幼时之饰髧者髪垂之貌诗曰无非无仪则仪者妇人之善也又曰求尔新特则特者妇人之异也矢誓也慝邪也共姜欲拒父母故自谦下以为质之不羙而嫁为世子之妻誓之以柏为舟在彼河之中河之侧尚惧其易败岂宜他适喻已以易败之舟当置之不用之地不可复嫁也守义既坚必毁其客饰不事膏沐往往去髪至眉为㓜时之状以明其誓今人亦多仿效为此共姜自谓为此两髦之饰在他人有夫者固不当然实为我之仪善实为我之特异故以死誓其靡他靡慝也父母欲嫁我恩则如天但不能谅我之心耳皆绝其父母之辞或以两髦为指共伯仪特皆训为匹窃谓不然共伯既为世子且死矣其妻岂宜复以童㓜命之惸然未亡人亦岂宜言及匹偶之事皆非诗人之本意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宣姜不能正其始故为人所窥侮亦不能正其终左传谓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昭伯即公子顽昭伯之恶似其先君必曰齐人使之以见宣姜为人所窥侮谓宜其为此也曰不可强之以见不能正其始故终不得而却也昭伯虽非君而宣姜君之母也上行之下效之昭伯既非君故不曰刺其君而曰刺其上也国人疾之又甚于恶之盖恶之者不乐其事疾之者直欲除去之也此为恶轻重之辨也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茨以喻公子顽墙以喻君之母茨生于墙宜可埽除而不可者虑伤于墙耳谓公子顽之恶可去而虑伤君之母也木交积曰冓又十秭曰冓亦积数之多也谓宫中积有多言不可道之于口道之则可丑也二章三章皆同襄谓反复除之束谓束缚去之详谓详言之读谓读诵之长犹言其说甚长辱犹言适足为辱国人疾之之意每每有加诗人之言多然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君子偕老刺卫夫人也夫人淫乱失事君子之道故陈人君之德服餙之盛宜与君子偕老也
  卫夷姜宣姜皆谓之夫人皆有内乱之丑其失事君子之道一也是诗偶继墙有茨之后故说者以为宣姜以小君为人君虽无它证理亦可通自宫中称之亦可谓之人君矣宣姜无夫人之德以称夫人之服其不得与君子偕老宜哉故诗陈古义以刺之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副者夫人祭服之首饰笄者衡笄垂于副之两旁其下以𬘘垂瑱者是也珈以玉为之又以饰笄其数以六意其下王后一等此所谓服饰之盛也诗人谓昔之夫人所以能与君子偕老被服副笄六珈之贵以奉祭祀者以其德见于容委委然婉顺佗佗然和易其立如山其润如河象所被之服得其宜称今宣姜无淑善之德何以称其服也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编列他髪为之亦有副贰之意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真忍髪如云不屑苏却也玉之瑱吐殿也象之揥敕帝也扬且之晰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玼鲜盛也翟褕翟阙翟也画雉之形以为饰或谓之翟瑱以塞耳以玉为之揥以摘髪以象为之诗人谓昔之夫人被以翟衣副以瑱揥其髪之鬒而黑如云之状不用髢而自羙其眉目之间广扬晰白人之望之如天帝之可敬亦以德之称其服耳且语助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𫄨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
  瑳亦鲜盛也展即展衣也诗人谓昔之夫人被丹縠之展衣䝉绉𫄨于外绁系也袢衣无色也谓以是而自敛饬也清谓目视清明扬谓眉目之间广扬额角丰满也展诚也羙女为媛诚得此有德之人然后可为邦之羙也始终言德容之盛盖有诸中形诸外也一章㣲言子之不淑后二章不复言鄙之之意见于言外也所谓诗不可以言语求必将深观其意讥刺是人也不言其所为之恶而言其爵位之尊车服之羙而民疾之以见其不堪信乎善言诗者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卫宣公父子所为如此可谓公室淫乱也公室至男女相奔一时风俗可想而见桑中所刺乃专指世族在位者相窃妻妾期于幽逺之地共为淫僻之行在位者如此安得有政以率民宜乎政散民流无以御之序诗者首言公室盖推本而言之也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羙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羙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羙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唐女萝也麦榖名葑菜名沫卫邑即纣所都之沫邦也姜氏弋氏庸氏皆世族也桑中桑田之间也上宫城中之宅也淇卫之水名也采唐采麦采葑盖男女托此以相求始期约于桑田之外终要入于城中之居可谓期于幽逺矣然三章皆言送乎淇上则异于流荡而忘返者上虽无政以正民而民知自返此圣人之所取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鹑之奔奔刺卫宣姜也卫人以为宣姜鹑鹊之不若也墙有茨之丑公子之罪为大君母次之此诗以鹑鹊为喻亦兼指二人序止刺宣姜不及公子顽盖所谓不可道也然鹑鹊之不若则顽固在其中矣
  鹑之奔奔鹊之强强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鹑不乱其匹所以奔奔然喜斗者恶其乱匹而斗也鹊不淫其匹所以强强然难偶者传枝受卵故能不淫也今人之不善信鹑鹊之不如矣我以为兄指公子顽盖实惠公之兄也我以为君指宣姜盖姜实卫之小君是诗二章皆兴而赋之
  定之方中羙卫文公也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国家殷富焉
  卫懿公为狄所败宋桓公以卫之遗民立戴公庐于漕戴公卒立其弟毁是为文公齐桓公于是率诸侯攘夷狄而城楚丘文公始能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而不妨农得其制而不越礼故百姓说之作是诗道其兴废植仆致国家富盛之实卫之民至是其有瘳乎封灭二字义见木𤓰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定之方中谓夜视营室之中以为兴作之始揆之以日谓昼度日景之正以知向背之宜宫室虽互言以协音韵先宫而后室亦有将营宫室宗庙为先之意榛栗果之嘉者可以备笾实可以为女贽椅桐梓漆皆木之材者可以为器用止言爰伐琴瑟盖举其用之重可以备礼乐者以言之耳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虚故墟也堂卫邑也楚即楚丘也景山以大而得名商之故都也京高丘也卫在商畿内谓升故墟以望喜楚之旁邑及景与京之高大则知地势之胜也降观于桑田之间见其地之羙沃谋之龟则言其吉终焉信其为善也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灵雨时雨也时雨发生若神灵然倌人主驾者也马七尺曰騋谓时雨既降带星命驾说于桑田之间所以训农也于是百姓恱之叹羙其君之德谓非可以常人而论吾君其操心之塞实渊深无他嗜好一意于富国举马而言其高大而牝者至三千之多则所以致此者乃塞渊之效也左氏传言卫文公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特举其成数诗人言騋牝三千羙之之言必夸不必求其实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丁计𬟽都动止奔也卫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耻国人不齿也
  蝃𬟽之诗谓之止奔则卫人有厌乱者矣序诗者遽以道化许之盖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卫文公以道化其民虽与文王道化行相逺然敬教劝学春秋贤君有所不能宜乎化民有耻亦几于恶无礼之气象曰国人不齿则淫奔者少而厌乱者多亦可尚也
  蝃𬟽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尔雅曰蝃𬟽虹也释者曰虹䨇出色鲜盛者为雄雄曰虹暗者为雌雌曰霓阴阳交㑹之气也淮南子曰天二气则成虹虹淫气也文中子曰至治之世则虹不见盖地气还矣天气不复于是成虹虹天之淫气也诗人以其雌雄䨇出故以喻淫奔然其出非早则暮早则朝阳射之故在西暮则夕阳射之故在东其实皆淫气晕日而成也诗人专取在东者为喻盖东又为阳方而淫气䨇见尤为可耻至不以手指之疾之之甚也遂以礼晓之曰女子自有适人之道岂终在父母兄弟之家何为淫奔而犯礼也
  朝𬯀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毛氏曰𬯀升也从旦至食时为崇朝郑氏曰朝有升气于西方终其朝则雨自然应曹风𠉀人曰荟兮蔚兮南山朝𬯀毛氏曰荟蔚云兴貌𬯀升云也郑氏曰荟蔚之小云朝升于南山不能为大雨然则𬯀为升云明矣独郑司农释周官十辉误以𬯀为虹故后之说诗者亦以朝𬯀于西为虹夫虹固能见于西方而诗人止言𬯀不及虹者盖此诗一章既戒其淫奔二章则告以正礼谓阴阳之气和则云升而成雨乃雨之正也蝃𬟽乃淫气相干而暴雨故易解散是以虹见则雨止世以虹为截雨虹非截雨也淫气相干势不能久故虹见则雨止有违礼苟合则离必速之象若云气朝升于西则崇朝雨必至矣此阴阳和之雨也喻以礼约昏则可成矣何至淫奔如虹气相干而雨也故又以礼晓之曰女子自有适人之道岂终在父母兄弟之家邪父母兄弟先后互言以协音韵非有他义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国人谓信者人之所以立不可弃也命者天之所赋予不可违也乃如淫奔之人苐以昏姻为怀诡谲相诱岂有信誓可守悖理而行岂知命分之正国人之言能知信与命则被上之化亦至矣是诗三章上二章比而赋之也卒章赋也
  相䑕刺无礼也卫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无礼仪也
  商之馀俗更文武至成王犹在则宣公之化岂文公所能遽革然文公一能正其臣则在位无礼仪者已为诗人所讥刺信乎恶之渐者虽深而善之所感者亦速此相鼠之义也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相视也鼠虽㣲物犹有皮以被其外犹有齿以飬其内犹具四体以全其形今在位之人无威仪容止不知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是人不如鼠也人而不如鼠纵未即死亦何所为亦何所俟不若速死之为愈也疾恶之甚如此以见清议之不可犯迁善改过不可不力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干旄羙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乐取诸人为善虞之所以为盛帝善人是富周之所以为显王为人君而好善固为可羙未若为臣下而好善尤为可羙也故郑武公善善之功咏之于诗一介臣之休休有容载之于书子游为武城宰孔子问之曰女得人焉尔乎乐正子为政孟子以为好善优于天下盖为臣子而不好善则嫉贤忌能俾之不达人君虽有好善之心亦沮格而不行此干旄之乐告所以羙卫之臣而不言文公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旄干旌盖分而言之以协音韵其实皆旟也注旄于竿首谓之干旄鸟隼为旟谓画鸟隼以为饰析羽为旌谓析夏翟之羽以为緌周官司常曰州里建旟释之曰县鄙乡遂之官大司马曰百官载旟释之曰卿大夫也是诗明言干旟以见卫之内外臣子皆好善载孑孑然特出之旟皆有注旄析羽之干或就浚郊或就浚都或就浚城言访善人之广无内外逺近之弗及也素丝良马聘善人之礼也纰之者织之始也组之者织之成也祝之者既成而断之也好善之意既勤故素丝织组始成即断取以行礼也始者良马四之既而五之既而六之礼加厚而意无已也孔子遇程子命取束帛以赠先生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此古之臣子得用束帛车马为礼之证也彼贤者见其好善之勤自相谓曰卫之有羙德之臣子既建旄以访我又有礼以将之所以待我者厚矣我将何以畀之乎何以予之乎何以告之乎谓不足以副其求贤之意如此则所闻之善言善行必罄竭以语之矣此所谓乐告以善道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顚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彦下同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
  载驰泉水皆既嫁之女思归宗国能顾义遵礼止其私心其孝爱不忘夲有葛覃之风故圣人有取焉此诗言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不能救妇人念虑及此有烈丈夫之志尤可尚也其诗编之卫风盖夫人作此以寄其兄戴公采诗者得之卫地宜为卫诗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䟦渉我心则忧
  吊失国曰唁漕卫东邑也草行曰跋水行曰渉夫人自有志于驰驱归卫故其言谓虽在礼得以遣大夫跋渉而归寜终不足解我心之忧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夫人谓许人尔既不以我欲归卫为善使我不能反其国济其难盍亦反而思之视尔之家或有急难不臧之事其心如何则知我心之欲归果不为逺于人情果不能閟而不发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偏髙曰阿丘虻贝母也可以疗郁结之疾夫人思归不得自如中懐郁结故欲采虻以疗之既而自谓我女子所懐之事尤难祛除非药所能疗亦欲各行其志耳许人何为以我为过岂皆稚幼狂惑不能知我之志乎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芃芃方盛貌控持也极至也夫人思归之时适当麦之方盛故思归行其宗国之野见芃芃之麦又欲持宗国顚覆之事告于大邦但未知何国有因何国可至耳于是又语大夫君子曰无以我为有过虽百方为我致思终不如我心之所之在于宗国也诵其诗者非特见其孝爱之深亦可知其止乎礼义徒有其言不敢自恣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四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巻五     宋 范处义 撰
  
  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
  淇奥之序取诗之数语以形容卫武公之德曰有文章即诗之有匪君子也曰又能听其规谏即诗之如切如磋也曰以礼自防即诗之如琢如磨也曰故能入相于周即诗之猗重较兮也举此而言谁谓诗序不可信哉武公之德信能如此则史记所载袭攻其兄之事疑无其实矣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于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七河如琢如磨瑟兮僩遐板下同兮赫兮咺况晚下同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况元下同
  淇卫水名奥水傍之隈也淇多美竹汉书所谓淇园之竹是也猗猗始盛也有匪文章也匪与斐同周官以为且其匪色礼记则以为有斐君子治骨角曰切磋治玉石曰琢磨诗人谓武公之徳见于文章者如其竹之始盛由切磋琢磨之致然切磋者以利器攻骨角而成其文喻武公能受人之规谏以成其徳也琢磨者以玉石就错砺而成其器喻武公以礼自防而成其徳也大学以切磋为道学谓道之以学与道问学之意同正利器攻骨角之喻也以琢磨为自修谓自知修省与内自省之意同正玉石就错砺之喻也武公能资诸人尽诸已者如此所以内而能恂栗知其志气之有立也故曰瑟兮僴兮外而有威仪知其声闻之不息也故曰赫兮咺兮自非盛徳至善何以有此文章冝民之爱之终不能忘也说瑟兮僩兮者以为矜庄寛大说赫兮咺兮者以为赫赫宣著既与大学之义不同且矜庄与寛大相反则知僩非寛大也赫赫与宣著无异则知咺非宣著也盖能矜庄则志气自然僩兮有立有成仪则声闻自然咺兮不息荀卿曰陋者俄且僩释之者引说文曰晋魏之间谓猛为僩盖懦则无立猛则能立事恂信顺也栗庄栗也武公信顺而庄栗有寛而栗柔而立之气象故知其志气之有立也说文与字书皆谓朝鲜以儿啼不止为咺盖众口咺然誉武公之善而不止也武公有威可畏有仪可象得令闻长世之道是以令名之起人争与之故知其声闻不息也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子丁有匪君子充耳琇莹古外皮变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青青茂盛貌充耳瑱也琇莹美石也天子用玉瑱诸侯以石㑹弁皮弁之㑹缝也诗人谓武公之徳如淇竹之茂盛瑱以琇莹冠以皮弁餙以玉璂如星之灿以见徳之称其服也申言志之有立名之不息徳善之不可忘盖美之之意无己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如箦密盛也猗倚也重较卿士之车也周官舆人释之曰较两輢上出式者盖较高五尺五寸式髙三尺三寸古者立乘故常凭较应为敬则垂手以凭式故首得俯较既出于式上故曰重较诗人谓武公之徳如淇竹之宻如金锡之精如圭璧之美有寛绰之容乘重较之车入相于周人以为宜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谓虽燕闲谈噱亦有可观而无过也始言猗猗中言青青卒言如箦以言徳之弥盛也始言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张而不弛也卒言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弛而不张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诗人之美武公可谓盛徳至善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考盘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必其无好善之心故贤者甘于退处此干旄之反也孔子曰吾于考盘见遁世而无闷既曰无闷则说是诗者苐当言退处之乐不必谓誓不出仕亦不必谓不能忘懐盖诗人方咏其退处而乐谓其能不怨上之不用诚为乐天知命若又言其誓不出仕不能忘懐则异于无闷之说矣
  考盘在㵎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系也盘器也谓击器以为乐也涧山水之闲也曲陵曰阿髙平曰陆寛谓襟抱之寛博也薖草也犹言在草野轴巻也犹言卷而懐诗人谓遁世之士击器于涧于阿于陆自得其乐自非襟抱寛博安于草野知巻而懐之之道何以有此乐也言谓言语歌谓歌咏宿谓止宿皆以独言之盖诗人指所见之人未尝有朋俦也皆以寐寤言之以其寐寤之闲得以自如也永矢弗谖自誓不忘此乐也永矢弗过自誓不复他往也永矢弗告自誓不以此乐语人也矢虽有二训若训以陈则不可加以永字自誓而必以永言有终焉之意此所谓无闷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庄姜贤而不答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
  作硕人之诗者谓庄姜不见答以致无子故闵而忧之诗之所陈初不及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之事序诗者推本言之谓庄姜所以不见答者由此耳庄姜之贤即燕燕日月终风之诗可以想见是诗亦不及其贤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硕大也犹言大人盖男子妇人有徳者之通称也颀长貌锦衣而加褧礼所谓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此言庄姜徳称其服也以齐侯之子嫁为卫侯之妻传所谓诸侯之女嫁于诸侯则其尊同此言庄姜冝为配也东宫太子之宫以明庄姜为齐太子同母之妹也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谭公皆庄妻姊妹之夫此言庄姜之所出于亲戚皆贵也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茅之始生者曰荑手实似之脂之凝者曰膏肤实似之蝤蛴木中之蝎以比领之洁白瓠犀瓠中之瓣以比齿之整齐螓之首颡广而方蛾之眉细曲而长笑之巧而辅頬动谓之倩目之羙而黒白明谓之盻此言庄姜容体之善也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敖敖长貌说说驾也农郊近郊也四牡驾车之四马也朱幩四牡之餙也翟茀夫人之车以翟羽为茀蔽也庄姜始来自齐说驾于近郊其四牡则齿壮而骄其朱幩则镳镳而盛其驾车以朝也国人皆乐得以为之配遂语于诸大夫使蚤退朝无以政事劳君盖甚乐君之得贤配也召南之诗人视王姬之车而知其有肃雍之徳此章言国人见庄姜之车马遂乐之如此其至亦必有道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洋洋大也活活流貌罛鱼罟也濊濊施罟之声鳣鲔大鱼也发发鱼大之状葭芦也菼薍也施罟者之所资掲掲长也此章以河之流喻齐国之盛大以施罟喻庄公求昏于齐以鳣鲔喻庄姜来归于卫以葭菼喻亲迎礼容之盛又有侄娣之媵谓之庶姜孽孽而众多送女之大夫谓之庶士朅然而武壮此言庄姜来归之始无一不如人意奈何庄公之惑不见答而使之无子其闵而忧之婉其意于言之所不及此其所以为风刺与是诗四章一章三章皆赋也二章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䘮其妃偶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当礼义消亡之时而失身之女能道反正之言故序诗者以为美然淫泆在初反正在终虽悔亦何及诗人之意亦欲人知戒其初而已然其初为淫风之所感乃上之过其终乃斯人之自能悔悟于众醉之中忽闻道醒者之语则序诗者加以美之一字未可訾也刺淫泆而谓之刺时则系之于上者可知矣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此章记其初蚩蚩无知之氓抱泉布而来从我贸丝其意非为丝也即欲谋我为室家耳是时必有谋昏之言诗之所不及不然安得已有从之之意遂送其去渉淇水之外至于一成之顿丘是时必有迫促之言亦诗之所不及不然安得遽有无良媒无我怒秋以为期之约然此亦悔悟之后追道前日之事故有是语耳使其初能觉其非为丝而为我谋又能知无良媒为非礼安肯轻从其约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此章记其相诺之后践其初约既不以礼昏姻不敢遵大路而行从垝败之垣以出入望前日氓所复归之关其未见也泣涕涟涟而悲其既见也则载笑载言而喜是时尔卜之龟尔筮之蓍其卦兆之体以为无咎遂以尔之车来迁我之贿何为有今日之相弃此亦追悔之言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此章深悔前日之苟合以为后人之戒谓桑未落之时沃若而润泽嗟尔之鸠无爱其沃若而遂食其葚以喻男子情意盛时亦如桑之沃若嗟尔女子无爱其情意而与之耽乐言其终必为患盖鸠食桑葚过则必醉女与士耽乆则必弃谓士之耽犹可说女之耽不可说者乃女子甚鄙其夫而自惜其身之言若曰彼男子为非亦何足道我女子一失不复可言矣非真以男子为可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歳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此章怨其夫之相弃而自述其劳苦也谓男子情意既衰如桑之黄而落矣故弃我而不恤尔殊不思自我往尔家三歳之间窘于衣食虽淇水汤汤而盛我与尔牵车往来渐其帷裳不敢惮其劳苦今我未尝有差爽而尔自不一其行由尔之心罔中故二三其徳也
  三歳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此章亦述其劳苦而自伤也谓我三歳为尔之妇不敢以室家之事为劳先众人而起后众人而卧无一日不然今尔家事亦既遂矣遽加我以暴兄弟不知我之不得已而复归但咥然而笑其前日之失静言思之亦自痛悼耳谁复怜哉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緫角之晏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己焉哉此章乃反正之言也谓我之嫁尔本期偕老今既老矣乃见弃而使我怨彼淇水则有岸原隰则有泮何女子之身乃无泮岸如此追念緫角始笄之时晏乐相从晏晏安也谓安然言笑旦旦明也谓成此明誓我实无知不能思尔之反复以致今日彼时反复之不思今亦何及矣据卒章乃老而后见弃而中间二章既言三歳食贫又言三歳为妇似若止嫁三年而见弃者意此妇人初嫁之时其夫贫窭此妇人以迁去之贿经营生理三歳之间即见其效家事遂意不复如向者之贫故以为言耳若止为妇三歳而见弃不得为老使我怨也是诗六章间有比兴之言其实皆赋也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竹竿卫女之思归视泉水载驰其情为尤切泉水之诗止为父母既终于礼不得归宁非有他故载驰之诗以宗国颠覆不得归唁其情己切然未若适异国而不见答利害迫于身故其情为尤切庄姜不见答亦能自克竹竿之卫女其庄姜之徒与在异国而思卫列之卫诗岂以是而寄宗国采诗者得之卫地与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逺莫致之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冩我忧
  籊籊长而杀也以竹竿而钓于淇乃儿童游钓之所卫女思归而不得故思幼时出游见侪軰児童出游而钓今欲复见而不可有不㤀本之气象谓我岂不思尔淇水游钓之乐以道逺莫能致耳不言违礼而言道逺尚其私情未克也既而思泉源在其左淇水在其右亦旧时游观之可乐者今我为女子既有行而适异国当逺父母兄弟虽欲复往有不可者此乃以礼自克之言也于是申言幼时在父母家游观于淇水泉源之闲巧笑之瑳然佩玉之傩然其乐可想而不可复往矣亦自克之言也卒章既言淇水滺滺而可乐以桧为楫以松为舟其游观之具又善今既不可复往苐当命驾出游以输冩心之忧尔此亦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芄兰刺惠公也骄而无礼大夫刺之
  左氏传曰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预计其年才十五六耳骄而无礼可以想见大夫刺之亦知其资质非美不足于为君之道也恵公朔见逐与郑昭公忽无异春秋书卫曰卫侯朔书郑曰忽岂以惠公以年幼故恕之昭公以无谋故鄙之与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蔓生支叶柔弱喻恵公懦而无立也觿用以解结韘用以射御皆成人之佩服也恵公年虽幼既即位则服成人之服而其智不足以知人故曰能不我知其仁不足以长人故曰能不我甲甲为日之长故昔人以甲喻长既服成人之服不特佩觿韘二物也容容刀也遂佩玉之璲也诗曰鞞琫容刀又曰鞙鞙佩璲惠公垂容刀佩璲于带间其心悸动不能自安与后之为君见郎吏而刮席者同盖不知礼故无以立也知礼则不骄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
  宋襄公之母即宋桓夫人卫文公之妹也生襄公而见出以其子㐮公之在宋也故思而不止然则非思宋也思其子也宋㐮公之为太子也尝请立目夷公曰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往托舅为言思其母也宋㐮公之母子可谓慈孝两尽矣然妇人见出义与庙绝母既不可以归宋而㐮公终立亦不可如卫卒皆以礼自克所以为可美也以卫宣昭之无道也而其后文公为卫之贤君许穆夫人宋桓夫人亦皆知礼能自㧞于污乱之中一洗君父之习圣人存之六经岂苟然哉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逺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曽不容刀谁谓宋逺曽不崇朝
  凡人之情理所不可则虽近以为逺意有所欲则虽逺以为近宋卫不为甚逺而㐮公之母之思其子谓河虽广束苇可以杭喻宋虽逺可以跂足而望河虽广不足以容刀舟喻宋虽逺自旦至夕时可至此所谓虽逺以为近也其思如此而终不往止乎礼义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杭渡也刀小船也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春秋鲁桓公五年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以其时考之疑卫宣公之诗也而所谓过时不反以其思之深知其役之乆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伯叔尊称诗人多用之如叔兮伯兮倡子和女是也此诗妇人之尊其夫故以伯兮呼之朅武壮貌所以为邦之英杰也殳长寻有四尺在车之左故曰前驱此役之至重且劳者妇人闵其夫之劳乆而不归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妇人自谓自其夫之役于东也不复涂饰首如蓬之状非无脂膏潘沐以夫不在无适为容也郑是时已徙在周之东为从周王伐郑故曰自伯之东郑实非卫之东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妇人思行役者之在道雨则有霑濡之苦日则有暴炙之困使我之思不啻首之疾夫人之爱其身莫甚于首所谓如救头然言莫急于此今乃甘心于首疾则视夫又甚于首矣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谖训忘即萱也以其能忘忧故谓之谖背北堂也妇人谓已所居在堂之北故欲树萱于彼也痗病也谓我之所思心已病矣非萱之所能忘也是诗四章皆赋也一说其雨其雨杲杲出日犹言伯且来伯且来复不来谓且雨而复晴也亦通
  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妃耦焉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㑹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夫民之昏姻失时事虽多端如有狐之诗直以民之困穷上不加恤故望以古之盛世荒政聚民之事盖荒政十曰多昏乃大司徒所掌既谓之聚万民必有施行之条目惜乎无传意其如后世常平贷民之法序诗者谓㑹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诗之所谓㑹即礼之所谓聚此遗意之略可见者如此卫去古未逺不能润泽而行之诗所以刺时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狐之为物性孤而多疑故常独行绥绥独行不果之貌说者以绥绥为匹行谓人不如狐也窃意诗人方刺男女之无夫家故取性孤独行之物以为喻且淇水之有梁者淇水之可厉者及淇水之侧皆狐之所甚疑而不敢渡者今独行于彼纵使欲求其匹不可得矣以喻民之困穷者下则无裳中则无带上则无服其贫窭至此冝乎如狐独行不可以得妃耦也盖穷极之辞不敢斥言上之不恤序诗者从而发明之使诵其诗者隠然见其意于言外此序所以有功于诗也是诗三章皆上比而下赋也昔禹未娶行涂山有狐九尾人歌之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则绥绥非匹行眀矣
  木𤓰美齐桓公也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焉卫人思之欲厚报之而作是诗也
  案春秋鲁闵公二年书狄入卫僖公二年书城楚丘而左氏传乃曰及狄人战于荧泽卫人败绩遂灭卫又曰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且君死于位曰灭以卫之败懿公死焉而宋桓公宵齐卫之遗民七百有三十人益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立戴公于漕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漕归公乘马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归夫人鱼轩重锦三十两齐语亦曰卫人出庐于漕齐桓公城楚丘以封之与之繋马三百则左氏谓之灭卫封卫未为过也春秋尊中国故书之曰入不与夷狄之灭中国也春秋尊王命故书之曰城不与诸侯之专封也昔者卫灭𨚍鄘晋灭魏圣人皆存其诗且列国犹不许相吞况夷狄乎昔者葵丘之命亦曰无有封而不告且霸者犹不许擅命况王者乎圣人有兴灭国之志宜不与狄人之灭卫也圣人有为东周之志冝不与齐桓之封卫也诗序既言卫为狄所灭又曰齐桓公救而封之乃与左氏合意者春秋立一王之法故严于取与左氏则并纪其实或者亦出于圣人授经之意与圣人存其实于诗而严其辞于春秋岂苟然哉
  投我以木𤓰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木𤓰木桃木李皆果之一种而少异者形如𤓰而有鼻者谓之木𤓰形贠而小者谓之木桃形如𤓰而无鼻者谓之木李琼也瑶也玖也皆玉之名也瑶次于琼玖次于瑶琚在佩玉珩璜之中卫人欲厚报齐之惠谓人以木果投我者我当以玉佩报之犹非所以为报特用此以永继其好尔此皆物轻意重之谓也是诗三章皆比也

  诗补传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六     宋 范处义 撰
  
  周之始盛也文王位止西伯未尝称王而二南之化被于天下周之既衰也平王以后虽为天子而王风之诗仅同列国此二南与王风名同为风实则不同也风之名既同于列国而加以王之一字所以尊周亦所以懐周与孔子于鲁春秋书王之意一也卫有狄人之难未几复振周有犬戎之祸遂致陵夷王之次卫其以此与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序诗者道东周大夫过丰镐故都不忍去之情状简短数言发明一篇终始之义至今读之使人流涕谁谓诗序可无取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苖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于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忧思乱于中则瞻视眩于外闵周室者黍稷莫分念父母者莪蒿莫辨此黍离蓼莪所为作也离离垂貌靡靡迟貌摇摇则忧心无所附着也如醉则忧心狂惑如人之醉也如噎则忧心哽塞如人之噎也稷之苖稷之穗稷之实非必谓前后所见盖其忧思既乱于中谓我所见宗周故都尽为禾黍岂真黍耶抑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实邪既不能辨其为黍为稷岂复计其成之蚤晚为苗为穗为实哉于是自叹曰知我者则谓我心忧宗周不知我者谓我何所求而至此惑乱人固未必我知所恃者天知之耳彼不知者亦何人哉意谓宗周颠覆至此而不知忧亦不近于人情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乃旦以风福鳯
  此诗作于大夫所谓君子者非妇人指其夫盖大夫见时之贤者不免行役故以君子称之亦与邦之桀执殳前驱之意同用之非所宜也下篇君子阳阳亦此意或谓诗不见思其危难之事窃意行役之人所忧者死亡耳饥渇则致疾病疾病则致死亡所谓危难即疾病死亡也卒章祝其苟无饥渇盖思其危难所由致而风谕之使无饥渇以生患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户括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凿墙而栖鸡曰埘鸡栖于杙曰桀下来牛羊之归也下括牛羊之聚也佸㑹也诗人谓君子之行役何时可来归何时可㑹合不知其期不日不月谓无日月可期也曽不如鸡之栖于埘栖于桀不过日之夕而牛羊亦以此时而归聚叹行役者之不如也贤者有此久役何以使我勿思苟无饥渇之患亦足慰我之思矣此所谓思其危难以风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逺于万害而已
  东周之贤者相招为禄仕虽抱闗击柝亦可为也何至如卫之仕于伶官窃意诗人据所见而言未必尽然或谓伶官人所贱无复责望若其他皆有常职未必能全身逺害此亦一说也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洛下同只且子余下同君子陶陶左执翿徒刀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阳阳容充盛貌陶陶志自得貌簧笙簧也翿舞纛也周之贤者左手执乐舞之器右手招同志之友相与为人君房中之乐在人君遨游之所其容充盛其志自得乃乐此不以为愧有大隐在㕓市不必山林之气象贤者之所为固未昜窥也只此也且语助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扬之水刺平王也不抚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古者未尝用畿甸之民为诸侯戍守盖诸侯有故天子当命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今平王号令不行至不得已用畿甸守卫王室之人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所以怨其用之不以道而思还归也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记下同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故物之轻㣲如束薪亦不能流喻平王威令不行不能用诸侯也楚轻于薪蒲轻于楚以喻王盖㣲弱不特不能令大国亦不能令小国矣申平王之母申后之家在陈郑之南迫近于楚故戍守之也尧命姜氏为四伯掌四岳之祀于周有甫有申有齐有许然则甫也许也与申同为姜氏亦平王之母党也彼其之子指诸侯而言谓当戍而不往者而独用我周人所以思之又思谓何月可以还归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中谷有蓷吐雷下同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相弃尔
  凶年饥岁世所不免为夫妇者正当同患难遽至相弃由其夫妇之义日以衰薄而致然也诗人以为风俗衰薄其来有自未可遽望其善特闵之而已
  中谷有蓷暵呼但下同其干矣有女仳匹指下同离嘅其叹矣嘅口爱其叹土丹矣遇人之艰难矣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张劣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蓷益母也暵燥也蓷生于中谷冝其耐旱今始而燥其生于干土者中而燥其已长茂者卒而虽生于卑湿者亦燥矣其物性脆弱故无有得免者以喻夫妇已自衰薄故遭歉岁其始也则困窭无以自存者仳离矣暵其干之喻也其中也则强壮可以自营者亦仳离矣暵其脩之喻也其卒也则虽粗有生理者亦仳离矣暵其湿之喻也困窭者相弃则为之叹息谓所遇之艰难尚冀其悔也强壮者相弃则为之悲啸谓其所遇之不淑尚亦冀其悔也至粗有生理者相弃而不顾则衰薄尤甚矣苐当为之再三啜泣不复冀其悔也以脆弱之物喻衰薄之俗盖有深意使坚强之物虽遇旱暵未至俱燥使忠厚之俗虽遇凶歉未至相弃诗人可谓长于譬喻也仳别也啸长吟也啸甚于叹泣甚于啸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
  隠三年左氏传曰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故周郑交质及平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桓五年王夺郑伯政此桓王失信之实也郑伯不朝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此诸侯背叛之实也战于𦈡葛蔡卫陈皆奔王卒大败祝𥅆射王中肩此王师伤败之实也故君子不乐其生作兔爰之诗言闵周者谓事至此无可为矣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力支尚寐无吪五戈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古孝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昌锺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聦
  兔狡而难取以喻背叛之诸侯雉介而易毙周之君子自喻也罗罦罿皆网之异名兔则爰爰而自得雉则忧网罗之多故不乐其生者自比于雉也周之君子既不乐生于是叹曰我生之初时未乱离也尚无有为此者无有造此者无有用此者乃我生之后罹此忧凶不忍见之苐欲寐而无所动无所寤无所闻也爰爰缓也吪动也觉寤也聦闻也庸用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葛藟力轨下同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九族有二说自髙祖及𤣥孙一说也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亦一说也是诗刺平王指言父母兄弟疑非为异姓也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呼五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逺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绵绵葛藟在河之漘顺春终逺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诗曰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又曰莫莫葛藟施于条枚盖此物当依木以生今乃在河之浒之涘之漘则非其地失其所矣诗人自喻王不能亲睦是失所依也浒涘漘皆水涯也诗人三言终逺兄弟必王之兄弟中尊者所作也说者谓王忘己之父母兄弟以他人为父为母为昆殆非诗人之本意岂有王之兄弟敢如此指斥且以他人为父母以他人为兄之言不可以训窃意诗人正谓王冝亲兄弟今乃终逺我兄弟则是王不念我兄弟本是同父母所生我且为王之昆既终逺之全无亲睦之意王之视父母兄与他人之父母兄等尔犹言视如路人责王之意深矣莫我顾谓不复顾我也莫我有谓不复有我也莫我闻谓不复相闻也所谓弃其九族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采葛惧谗也
  惧谗之诗郑氏以一日不见之语谓人臣因出使而惧谗不为无理盖古之忠臣一日不在朝廷则谗言遂入其事多矣郑氏之说不可废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五盖兮一日不见如三歳兮
  采葛采萧采艾皆积少以成多谗人之言亦必积毁而后信贤者一日去国则谗言遂兴此诗人之所甚惧以一日为三月三秋三岁之乆东周王者闻此言而不悟此君子所以为全身之谋不暇为国计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汲黯不愿之郡疑张汤也京房不敢离左右疑石显也诗人惧人之谗至不敢去朝廷故以一日不见君为三岁亦通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
  据诗所陈当礼义陵迟之时男女淫奔由无所忌惮而然诗人因言古之大夫能听男女之讼与行露羙召伯之意略同然行露言不能此诗言不敢其息讼虽同而所以息者有异曰不能者徳明惟明也曰不敢者徳威惟畏也明与威皆出于徳其可美均也
  大车槛槛毳尺锐下同衣如菼他覧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他敦毳衣如𫞩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古之大夫所乘之大车其动则槛槛有声可惧其行则啍啍如气之出所服之毳衣如菼之青谓如鵻之色也如𫞩之頳谓如玉之色也人见其车服已知畏之不敢为淫奔之行非有徳以称其车服何以得人心如此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古了
  民既不敢犯不止一时也盖将终身焉于是自言其情曰生固不得相奔同室而处死苟幸得同穴而葬足矣又指皦日为誓谓决不犯礼而相奔也盖古者大夫之徳能使人之不犯而不能使人之无情同穴以示其相慕之情皦日以为其不犯之信盖与汉广之诗游女虽不可求欲秣其驹马之意相近岂非文王之化及于后者犹如此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
  庄王不明贤人放逐以见用舎不当于人心一时废弃而去者国人反思之异乎国人皆曰不可者矣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丘中以喻国家麻也麦也李也皆可食之物喻国家之禄也彼无罪而去如留氏之贤者望其施施舒行而来食君之禄且有美徳如玉以及我也子嗟子国似是留氏兄弟之字彼留之子亦指其兄弟而言以协音韵终始止及一留氏盖诗人据所见者作此诗也诗人多以玉比徳以玖为佩亦可以相赠故取以为喻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七      宋 范处义 撰
  
  宣王封母弟友于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为郑桓公后为幽王大司徒犬戎之祸桓公死之子武公掘突继为司徒与晋文侯定平王于东都王城卒取十邑之地然则武公父子可谓善于其职有功于周故以郑次王惜乎其不能复周东辙为可恨也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冝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郑武公父子所以能入则世为卿士出则长享国祚岂无自而然哉周之国人以为善于其职冝在此位故作缁衣之诗以美之序诗者发明其意以武公之徳所以能有其国者由善善之功也孔子所谓好贤如缁衣谓于缁衣见好贤之至也说者求善善之说而不得遂疑诗序以明有国善善之功之说为非诗意盖考之未精尔
  缁衣之冝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卿士之朝服也武公有徳以称是服故一章言其称敝则欲更为二章言其美敝则欲更造三章言其安敝则欲更作席取枕席之义谓其安舒而无患也此所谓善于其职国人冝之也适子之馆者谓武公入为卿士授馆于王室也还予授子之粲者谓武公既适卿士之馆而好贤之意不倦还以所得王之廪粟授之贤者犹后世开东阁延贤人指言粲者谓有食客也在馆能尔则在国可知此所谓以明有国善善之功也善善犹言贤贤以此求诗正与序合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诗人多以衣服新羙为粲如三英粲兮粲粲衣服是也谓国人喜武公之善其职欲其久于位故缁衣之敝则为之改制适卿士之馆则以授之使粲然一新亦通似不若前说尤见善善之功
  七羊下同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侧界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郑庄公克假之事论者多过其实非圣人以恕待人之意独将仲子之序与左氏合信乎诗序经圣人之手而左氏之好恶果与圣人同也左氏称姜氏爱共叔假诗京使居之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卒成叔假之恶以致死亡所谓不胜其母而害其弟也假既失道庄公为兄当制其初乃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不义不昵厚将崩是庄公以路人视其弟岂得为贤父兄哉左氏曰书郑伯讥失教也所谓弟叔失道而公弗制也祭仲始言都城过百雉为国之害卒言不如早为之所毋使滋蔓公皆不能用所谓祭仲諌而公弗听也初不忍违其母制其弟末乃伐弟誓母几灭天理所谓小不忍以致大乱也以是数端责郑伯夫亦何辞安所逃罪彼榖梁乃谓何甚乎郑伯甚郑伯处心积虑成于杀也公羊乃谓SKchar为大郑伯之恶母欲立之己杀之如勿与而已矣使庄公能思虑亦当知饰词以自解今乃直谓焉辟害又谓必自毙又谓厚将崩观其发言似愚俗之人无所隠情亦足以见其城府之不深矣使其果处心积虑成于杀弟果以母欲立之而己欲杀之则春秋当深贬之岂得犹称郑伯而诗序岂得谓之小不忍由是言之荘公亦不得为大恶特以庸暗无识不能权利害之轻重举措乖违故圣人以恕待之不然则一闻考叔之对遽能改过恶人安能尔耶然人患不知过知则当即改乃犹告之悔似悔前日之举以为今无可奈何者此焉辟害必自毙厚将崩之一律也考叔为阙地及泉之说姑随其资识而开道之故少迂缓有所不暇恤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是诗三章始终皆小不忍之说盖讥其失而刺之也将请也仲子祭仲也杞也桑也檀也皆近居之木也谓庄公始视其弟如所居之里墙园间之木而祭仲请蚤除之是入我里欲伐我木也墙园亦然仲子之言虽可懐而我父母诸兄与人之多言皆可畏所以不忍蚤除而致大乱也诵将仲子之诗庄公胸臆之浅陋可以想见要之非真恶人之胸臆也就使庄公其初专于杀弟而诗人乃曲为庄公设此矫饰之词则此诗可删去矣圣人存之正以诗人刺庄公苐知小不忍而不知致大乱故以是垂戒于万世与左传所谓讥失教之意同此所谓恕以待人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市战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
  自古小人为恶亦必行小惠善矫餙以要民誉然后能惑众为乱如齐之田氏民爱之如父母如安禄山史思明范阳之人谓之二圣之类是也此诗与晋扬之水沃盛强国人将叛而归沃之意同然此诗谓叔假为仁且武岂真仁且武哉扬之水谓沃为君子岂真君子哉皆一时愚俗为小人所欺至形之歌咏孔子删诗何取焉盖圣人之存二诗以戒后之人君谨于其初勿使小人得志不幸有如京沃亦当防闲于蚤无俾寖大以成难图之势此圣人录诗之意也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苏尊下同美且仁叔于狩手又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田取禽也冬猎曰狩郊外曰野诗人夸美叔假谓一出田猎于郊外里巷之间无有如假之美且仁谓其威仪也无有饮酒如假之美且好谓其燕乐也无有服马如假之美且武谓其善御也假之处京缮甲治兵岂为田猎而国人说之如此能无后患乎庄公尚不知悟盖亦无以为䇿其愚诚可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两叔于田皆作于一时加大字以别之非误也是诗皆美假之多才好勇序诗者以不义而得众发之意谓虽不义之人多才好勇亦可欺众而得民奈何庄公但执必自毙之说不蚤为之所然庄公之言亦幸而中尔理有不可恃者万一不中庄公其危哉况俟其既乱而能取之孰若制之于未乱之为善圣人存将仲子两叔于田之诗使后世不幸有此当以庄公为戒此三诗所以皆刺庄公也
  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素口下同火烈具举襢素历暴虎献于公所将七羊叔无狃女九戒其伤女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户郎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记下同又良御忌抑磬控口贡忌抑纵送忌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敕亮弓忌乘马所乘之四马也乘黄四马皆黄也乘鸨四马皆骊白杂毛也执辔如组谓善御如织组所以骖之与服皆中节如舞蹈也两服上襄谓服马皆上驾之良马所以两骖皆次序如雁行也两服齐首谓服马首齐如一所以两骖皆如左右手之相应也此皆盛言其乘马之善以见其众之恱之也薮田猎之所火烈谓烈而焚之也具众具扬具阜此言其得众而助之者盛也襢裼肉袒也暴虎徒手而搏之也献于公所所得虎献于公以夸其勇也狃习也此言其好勇众人爱之戒其无习此恐其伤也忌助语也抑发语也骋马曰磬谓使之曲折如磬也止马曰控谓有所控制不逸也发矢曰纵谓舎矢之疾也从禽曰送谓命中如送也慢缓也罕希也掤所以覆矢鬯所以弢弓此言多才射御俱善田事既毕行马迟而发矢希弢弓覆矢无一不善也于田猎一事见其得众已如此庄公奈何不忧之邪是诗三章皆赋也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呼报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乌路下同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子匠兵而御鱼吕狄于竟陈其师旅翺五羔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髙克奔陈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
  国风有反其辞以讽刺者如卫女相俟于城隅诗人以静女目之髙克好利不顾其君诗人以清人目之静者甚言其非静清者甚言其非清亦变风谲谏之义后世指人之不廉者曰伯夷不孝者曰虞舜亦此类也说者谓清为郑之邑名而在彭在消在轴又以为地名夫地名重复在在有之固不可考邑名则传记可案清既非河上之邑就使髙克尝为清邑之大夫亦不可谓之清人子游为武城宰谓之武城人可乎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补彭二矛莫侯直龙下同英河上乎翱翔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徒报左旋右抽敕由中军作好呼报
  彭也消也轴也乃克所帅众之地驷介四马之被甲者也旁旁不息貌麃麃武健貌陶陶自适貌二矛酋矛夷矛也重英谓重以朱丝为英饰也重乔谓累饰乔然而髙也左旋右抽谓左旋其驷右抽其兵师之出处当严其期今乃翺翔之乆不思班师师之屯次当谨其备今乃逍遥自适同于儿戏佳兵者不祥之器今乃左旋右抽以军作好不败何待髙克既进之不以礼文公又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职此之由公子素作此诗专论髙克不敢及文公故序诗者发之春秋书郑弃其师则文公之过著矣此诗之序与左氏合无足疑者独谓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诗无见焉岂以好利故能以赂求进用欤是诗三章皆赋也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福鳯其朝焉
  羔裘刺朝故取古君子为言而讽当时在朝之臣不能然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记下同之子舎命不渝以朱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羔裘大夫之服也洵信也侯美也英饰也羔羊之诗言素丝五紽五緎五緫三者皆裘之英饰故曰三英洵直且侯谓服是服者信而能直足以为臣之美所以称其濡泽之美也人臣惟信而直乃能处君命而不变故曰舎命不渝孔武有力谓服是服者强而有力可任臣之事所以称其豹饰之有力也夫人臣惟强而有力乃能主国是而不摇故曰邦之司直三英粲兮谓服是服者有徳之可观所以称其三英之粲也人臣惟有徳可观乃能为邦家之彦士故曰邦之彦兮大概诗之所刺指在位不称其服此羔羊之反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遵大路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郑庄公失道君子舎之而去盖出于不得已诗人思念君子而望其留为国计忠厚之意见之终篇诚为恳切也
  遵大路兮掺所覧下同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市坎下同故也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掺𭣄也袪袂也寁速也诗人谓君子何忍舎吾君遵大路而去我欲𭣄其袪而留之君子勿以我为可恶不敢速忘故旧之情也我欲执其手而留之君子勿以我为可丑不敢速忘昔日之好也既欲𭣄其袪又欲执其手以见为王留行之意甚坚既陈故旧之情复陈昔日之好以见诗人述已之𥝠情期君子之必听非爱君忧国者安得此言哉是诗二章皆赋也
  女曰鸡鸣刺不说恱下同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徳而好色也
  是诗所陈古之民俗能说徳而非好色盖讥当时风俗之不然由上之人无以善之不曰刺时不曰刺其上亦谲諌之义也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冝之冝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之时也列子曰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明星启明也诗曰东有启明弋缴射也孟子曰思援弓缴而射之加中也史记曰以弱弓㣲缴加诸凫雁之上古者无故不去琴瑟杂佩或谓珩璜琚瑀冲牙之类或谓觽璲箴管帉帨凡可佩之物是诗既为民俗而作佩玉非民间所常有当以后说为是诗人言古之夫妇相与昧旦夙兴非直为一时之游观也盖将治弋射加诸凫雁取其物和以滋味之冝为酒食以相乐终老无弃背御琴瑟以相友静好而无乖争邻里往来礼顺而相好又能偹遗问之物以相报施古之民俗如此岂有不说徳而好色之事哉是诗三章皆赋也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郑忽辞昏之言未为失也君子固许其善自为谋卒之所以自谋者无闻焉故诗人闵其当立无助咎其辞昏盖专为无助而设谓其既终不能自谋不若初无辞昏犹有大国之助耳此诗人之本意也有功于齐即左氏传桓六年北戎伐齐郑太子忽帅师救齐大败戎师获其二帅甲首三百以献于齐是其事也忽辞昏者再诗请妻者文姜也此诗序言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是再请妻者明矣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七羊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同车同行亲迎之礼也舜华舜英徳之见于容也琼琚将将徳之称其服也洵美且都信美而且闲雅也徳音不忘美名之不可忘也诗人之言如此非贤女不足以当之盖指忽再辞昏之齐女也舜木槿也将将佩玉声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山有扶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君道非他能辨君子小人而已郑忽暗于知人所美者非美故诗人刺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子馀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扶苏小木也荷华扶渠也桥松大木也游龙红草也在山则扶苏之与桥松在隰则荷华之与游龙孰为美孰为非美冝若易辨也今所用之人乃狂狡之童而子都子充之美乃不见用则美恶倒置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孟子曰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注云子都古之姣好者也
  他落下同兮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昌亮下同而和朝卧下同也君令而臣听犹倡而必和乃理之常也今忽既弱矣故强臣恣横不复俟上之令而自为犹不倡而和也其悖理甚矣诗人刺忽失为君之道以致此也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匹遥女叔兮伯兮倡予要于遥
  忽既不能出令而强臣自恣故诗人以风喻令以萚喻臣谓殒萚为风所吹犹人臣必从上之令今叔兮伯兮指强臣而言乃反先倡为君者特和之耳漂亦吹也要成也谓强臣反先倡而为君特受成尔后篇权臣擅命指祭仲意此篇亦指祭仲也是诗二章皆比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
  狡童指祭仲诗所以刺忽者谓忽不能与贤人图事惟权臣之为听所以擅命而不可制也祭仲得专废立非权臣而何说者以狡童为指忽非诗人之本意山有扶苏既指所美非羙者为狡童不当又指其君为狡童也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诗人谓忽不自为政祭仲既得以专之矣彼祭仲之狡虽不与我言我则不忍忘君以忽之故忧之而不能餐也彼祭仲之狡虽不与我食我则不忍忘君以忽之故忧之而不能息也大概谓祭仲狂狡自专不复取谋于我不复以礼待我而我之忧国爱君自不能忘尔彼祭仲者贱之也子忽者亲之也诗人亲之如此而谓指君为狡童可乎是诗二章皆赋也
  褰裳思见正也狂童恣资利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已也诗人以忽为先君之世子其立也正故诸篇虽刺之而爱忽之意甚惓惓也忽已为君不谓之君而谓之忽诗人无是言也独序诗者指其名有合于春秋书忽之意春秋孔子作也诗孔子删也冝无异词然孔子既知忽之立也正国人爱之如此而春秋不书为君删诗存刺忽之语何也盖春秋立一王之法褒贬之严不苟于一字忽既为君矣而失为君之道见逐于权臣一予一夺惟命是听故书忽以贬之不与其为君以示万世之戒是以于删诗笔削之际亦谓之忽也鸣呼爱忽者国人之情书忽者圣人之法道并行而不相悖何疑之有褰裳之序不谓之刺忽独曰思见正圣人特存之以明忽之立也正忽既正矣则不正之罪有所归矣诗人思大国之正已谓正忽也诗人闵忽无大国之助故思之说者谓狂童为指𦊅与忽亦非也既欲见正又并讥之岂理也哉然则狂童亦指祭仲之徒耳
  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渉洧于轨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忽之与突更入迭出皆祭仲之徒为之故国人思得大国仗义以定其邪正庶几争可息而乱可定也子惠思我者谓大国苟能惠然肯来思我国之乱当褰裳渉溱洧而至非甚难也溱洧未必褰裳可渉诗人此言欲其急于拯乱尔大国不我思岂无他国可告顾狂童之狂恣他国岂能正之非大国不可也定乱必用师旅曰他人曰他士指国人士卒而言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芳凶下同刺乱也昏姻之道缺阳倡而阴不和胡卧男行而女不随
  说是诗者皆以阳倡阴不和男行女不随专罪女子谓其始也男子求昏女乃不往后既失身始知追悔此特一偏之说也盖是诗本于昏姻之道缺故有倡而不和行而不随之事夫礼之不行道之所以缺也男子求昏既无其礼岂得专罪女子哉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丰丰也昌盛也锦褧喻男女之相配叔伯人之尊称诗人谓求昏之男子虽貌之丰容之盛而不能备礼亲迎乃俟之于巷俟之于堂以致女不肯送不肯将将迎也既而他有所适非其配耦意殊歉然乃怨而自悔遂以叔伯尊称呼前日求昏之男子而谓之曰衣用锦则有褧为中衣裳用锦则加褧焉衣裳尚贵乎相副以况男女当贵乎礼之相称使女前日能乘车而来亲迎御轮三周则我当与汝同车行而归汝矣先言衣裳后言裳衣用以协韵其义一也女子此言虽非正理然其过始于男不亲迎以至于此使昏姻之道不缺而亲迎之礼行则无是悔矣不然何以为刺乱盖昏姻之道既缺乱之所由起也今人闾巷间尚呼男子之稍尊者为叔伯叔伯疑本于此是诗四章上二章赋也下二章比而赋之也
  东门之𫮃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是诗所刺以男女俱不由礼而相奔诱故谓之乱然国人以奔为耻作诗刺之而以人甚逺不我即为言亦以见先王之泽在人心者未泯故虽刺其乱不忍指其实此圣人之所取也
  东门之𫮃茹藘力于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逺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茹藘茅蒐也可以染绛栗木果也可为女贽诗人意不在是特据所见而言尔东门城之东门也𫮃门外所除之地也阪又在𫮃外陂陀不平之处可以蓺茹藘者也栗林亦在东门之外其下可容人列屋而居者也夫相奔之人必期于幽逺之地茹藘之阪言其逺也栗林之室言其幽也始期于茹藘之阪虽望其室为甚迩奈其人则尚相逺言未亲也终期于栗林之室虽履其室而思之奈其人不相即言未就也刺其相奔之情而谓迩其室而未亲履其室而未就盖止乎礼义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风雨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岁寒而后知松柏疾风而后知劲草遭乱世而不改其度君子人也故诗人思之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敕留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风雨虽凄凄寒凉而鸡鸣喈喈而众风雨虽潇潇有声而鸡鸣胶胶而不变风雨虽如晦而昏而鸡鸣不以昏而遂止所谓不改其度也诗人思之其未见也则心既危而病且忧其既见也则心平夷如瘳而喜矣鸡禽之有徳者而鸣必以时为徳之信不惟人无信不立鸡之徳亦以信为主故诗人有取焉瘳愈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子衿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脩焉
  学校虽废而学者相与切磋之意未尝废也故此诗终始皆学者思游从之乐世乱如此而道义不忘谁谓人之性恶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他羔兮逹他末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礼父母在衣纯以青衿佩以青学子之服也诗人思其人而不得见至思其衿佩思之至也学校既废有挑逹而在城阙者谓往来遨游于城阙之间也一曰挑轻跃逹放恣貌诗人谓不见其衿佩使我悠悠而长思纵我不能往尔宁能不续音问乎宁忍不一来顾我乎我思之至以近为逺一日如三月也学子往来于城阙思之者不可得见以明学校不修学子既无所归宿故亦无相见之所此之谓学校废是诗三章皆赋也
  扬之水闵无臣也君子闵忽之无忠臣良士终以死亡而作是诗也
  为此诗者其郑国之贤与一薛居州不能使宋王之善以左右前后皆非薛居州也忽无忠臣良士独有为此诗者之贤不能有益于忽故曰闵无臣也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廷居望女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故物之㣲如一束之楚一束之薪尚不能流之使去况其大者乎以喻忽之㣲弱无忠臣良士之助冝其不能出令而为君也谓忽无亲臣矣亲莫亲于兄弟今既争立而交相为愈是终鲜兄弟也维予与女维予二人谓维我有爱君之心不敢为欺君之言若他人之言皆无可信者皆欲诳君以自便尔申言人实不信深戒其无轻听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出其东门闵乱也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公子五争者谓祭仲立突而忽奔卫一也突使雍纠杀祭仲弗克突奔蔡忽复归二也髙渠弥杀忽而立公子亹三也齐人杀子亹祭仲逆子仪于陈而立之四也傅瑕杀子仪而立突五也首尾二十年兵革不息所以致乱男女相弃室家不保此其所以谓之闵乱也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巨基巾聊乐我贠出其𬮱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子馀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谓人民之思保其室家者因出城之东门及曲城之台见女子纷然离散如云之无定止如荼之丽而密冝其可慕而恱然我之所思不在于是乃欲自保其室家尔白色之缟衣苍色之綦中茹藘所染之服乃我室家所服者自足相娱乐非有慕乎其外当乱世民人之言能如此可谓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𬮱曲城也阇城台也且徂通用存在也且往也谓在者往者皆非所思也贠与云通语助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野有蔓草思遇时也君之泽不下流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㑹焉
  是诗之思遇时乃思不期而㑹遇圣人何取焉盖郑以五争之故兵革不息者二十年故民罹其害昏姻失时为人上者倘能用古者荒政聚民多昏之意㑹男女无夫家者以育人民则下不至于思不期而㑹遇矣今既不能然是君之泽不下流与卫有狐同为可刺故存之为后世之鉴以明民之思乱由上之不恤故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徒端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言草之不可使滋蔓犹恶之不可滋长也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言露之濡犹非礼之污也是诗男女思不期而㑹此风不可长犹草之不可滋蔓且其犯非礼如多露之濡也故曰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零露瀼瀼清扬眉目之间婉美也夫男女相恱由其颜色之美故反复言清扬之婉邂逅相遇所谓思不期而㑹也不期而㑹虽可以适一时之愿孰若俟礼为俱善卒章言与子偕臧欲其俟礼而俱善也诗止乎礼义故卒章反正不敢斥其君厚之至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溱洧刺乱也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
  列国之风惟郑卫淫乱为甚卫之乱由于上之化郑之乱由于兵之故诗之所刺者备矣后之论郑卫者于卫则谓地有桑闲濮上之阻男女亟聚㑹声色生焉于郑亦谓山居谷汲男女亟聚㑹故其俗淫是皆不深考诗所刺之由而归咎于风土尔出其东门野有蔓草溱洧三诗之序皆明言男女或相弃或失时由于兵革而溱洧谓莫之能救然则欲救郑之乱者当以偃兵息民为先不可诬也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古颜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子馀下同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况于下同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时灼下同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溱洧郑水名也涣涣春水盛也蕑兰也勺药香草也洵信也𬣙大也浏水深也殷人盛也相与将同犹言相将也郑之国俗以三月溱洧水盛流深之时秉兰以祓除不祥何尤之有以其淫风既行故男女殷盛乘此出游为相诱之计女始谓士曰往观乎士曰既往矣于是又从而诱之以溱洧之上为未足孰若观乎洧之外信大而且乐也与期于幽逺之意同二章之终皆言赠之以勺药或曰相谑或曰将谑盖今人言相将皆欲为而未为者也诗人终约以礼故赠以勺药寓相谑之意未至于乱也宋玉好色赋曰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玉所谓扬诗者盖溱洧之类诚得诗人之意也或曰韩诗以勺药为离草又崔豹古今注牛享问仲舒为勺药名可离故相别以赠之窃谓既赠以离草明不相亲正所谓终不过差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七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八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齐
  周武王封尚父吕望于营丘即临淄县是也其封域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故齐为大国后五世哀公政衰纪侯譛之于懿王使烹焉故变风始作齐之次郑以郑既不能辅周室复先王之旧所望者齐晋之霸主耳
  鸡鸣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哀公荒淫怠慢盖由内无贤妃贞女之助使哀公有内助夙夜警戒亦有相成之理序诗者之言以恕待之谓其中人之资可上可下也昔周宣王亦中才之主也尝夜卧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曰妾不才淫心见矣致君子于失礼宣王曰寡人之罪遂勤于政事以成中兴之功然则后妃辅佐君子岂曰小补之哉若夫齐威公好淫乐卫姬不听郑卫之声楚庄王好田猎樊姬不食鸟兽之肉则贤内助之相成有不待言语警戒之末者尤可尚也
  鸡既鸣矣朝直遥下同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呼𢎞甘与子同梦㑹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惑于听者以声之至细为巨若闻蚁战以为牛斗是也眩于视者以形之至微为大若视贯虱如车轮是也古之贤妃志在辅佐君子寤寐不忘眩惑于视听故以苍蝇之声为鸡之鸣正以蚁为牛之类也以月出之光为东方之明正以虱为轮之类也盈满也昌盛也始谓来㑹朝者已充满而昌盛今虽尚蚤然亦将及旦虫已飞而薨薨有声矣岂不欲与子甘寝同梦虑来㑹朝者亦欲蚤归无使予与子俱受憎于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旋下同刺荒也哀公好田猎从禽兽而无厌国人化之遂成风俗习于田猎谓之贤闲于驰逐谓之好焉化于上者谓之风习于下者谓之俗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齐俗喜畋驱驰之间邂逅相遇互相夸诩以习于田猎为贤以闲于驰逐为好形于辞气之间可以想见由哀公好田猎故也记曰上之好恶不可不谨也是民之表也孟子曰从兽无厌谓之荒故曰刺荒也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乃刀下同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许全兮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还便捷之貌峱山名兽三歳曰肩儇利也茂美也昌盛也臧善也谓便捷之子茂美而昌盛相值于山之间山之道山之阳并马驱兽有肩有牡有狼从之曰两言非一也揖我谓我驰骤之轻利便好而尽善曰遭曰并曰揖以见从禽者众更相称誉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著刺时也时不亲迎鱼敬
  著之诗刺时不亲迎说者谓陈亲迎之礼以刺之非也三章所陈皆不亲迎之事耳后之论齐之风俗者曰俟我于著乎而此亦其舒缓之体也谓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冝夫民俗固然所贵乎礼者谓其矫揉其俗使合于先王之道也若徇其俗之所尚则不亲迎者不足刺矣岂圣人存诗爱礼之意哉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是诗三章皆刺齐人废亲迎之礼安然舒缓俟于其家门屏之间曰著自著而入其庭升其堂其次序如此琼赤玉也曰华曰莹曰英皆琼之色光华莹澈用以为充耳之瑱素也青也黄也皆𬘘之色以垂瑱者此男子不亲迎者之服虽盛美而不能行礼也齐人非特不亲迎于妇至之礼亦渐至尽废矣案昏礼婿往妇家亲迎既奠雁御轮乃先往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及寝门揖入升自西阶今也始犹俟乎著妇至则揖妇而入而婿往妇家之礼不复行矣既而止俟乎庭而揖妇以入之礼不复行矣卒而俟乎堂而揖入升自西阶之礼不复行矣是诚可刺也谓之刺时以上之人不能明礼教以道之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东方之日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礼化也序诗者明言君臣失道则日月喻君臣无可疑者说者不胜其异以不知诗序经圣人之手故也是诗之意谓君臣有道礼教兴行上焉如文王之化则无思犯礼次焉如卫文之化则国人不齿安得有淫奔之俗今齐之君臣不能明礼教以化之是无政也故谓之刺衰
  东方之日兮彼姝音朱下同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日月喻君臣必以东方为言盖谓日月始出明照四方无幽之不烛谁敢为欺者齐之君臣不能如日月故男女肆为淫奔彼美色之子公然来人室家登人门闼出入相驰逐无复忌惮故诗人叹之谓君臣不能以道化民如日月在上人不畏其照烛也曰履我即兮者谓我入室而处则迹我所居而就也曰履我发兮者谓我由闼而出则迹我所出而行也国俗如此则齐之君臣所躬行者可知矣或曰东方之日东方之月乃日月之未明也男女多于此时往来似非诗之本意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东方未明刺无节也朝廷兴居无节号令不时挈苦结壶氏不能掌其职焉
  挈壶氏之职既废故朝廷起居之际皆无其节既无其节则上下不知蚤暮号令安得不失时哉是诗所谓号令谓号召臣下非出令也
  东方未明颠倒刀号下同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力证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俱具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未明谓日未出也未晞谓露未晞也以辨色而朝言之则未明未晞不为蚤矣由司漏者废职群臣不知蚤莫所以颠倒衣裳于号召之时朝廷亦豫无警戒故临事召之所谓上下俱失时也今人为圃尚知折柳为樊为其有限虽狂夫亦瞿瞿𨚫顾不敢遽越可以朝廷乃无司漏之节度使从事者不能知朝夕不失之早则失之莫是为国者之智不及农圃也是诗三章二章皆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也
  南山刺襄公也鸟兽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恶作诗而去之
  诗人尝以鱼鸟喻卫宣公则以雄狐喻襄公不为过也襄公鸟兽之行是以鸟兽自为也君不可恶也而新台敝笱皆言恶国不可去也而北风南山皆言去此变风之直指其事不暇诡辞以明其过之大也
  南山崔崔子虽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懐止
  南山以喻齐雄狐以喻襄公诗人谓南山本崔崔然髙大人所瞻仰以雄狐绥绥然行其间反为人之所恶不足仰矣鲁道指鲁国齐子指文姜有荡谓荡然无法制也惟其荡然无法制是以文姜既归为鲁之夫人又得以懐二心于齐也绥绥独行求匹之貌说见有狐是诗止言雄狐则非匹行明矣
  葛屦五两冠緌如谁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葛屦以喻文姜冠緌以喻襄公冠屦有尊卑之象襄公兄也文姜为公之妹襄公君也文姜为鲁夫人皆有尊卑之可言然葛屦必以两冠緌必以双各有其配惟其称也今襄公与文姜是冠屦莫辨是以文姜既用以嫁鲁又得以从襄公于齐也
  艺麻如之何衡足容其亩取七喻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居六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艺麻以喻取妻亩以喻父母析薪以喻取妻斧以喻媒氏艺麻者必横从治其亩犹取妻者必告于父母也既已告父母而成礼矣又何为合其丑于齐也析薪者非赖斧而不能犹取妻者必赖于媒氏也既已赖媒氏而得妻矣又何为极其恶于齐也后二章并讥鲁而深咎文姜与襄公以艺麻析薪为言鲁安所逃其责而穷丑极恶则文姜与襄公任其咎也鞠者合其皮而成球传曰捖革为鞠言其合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无礼义而求大功不脩德而求诸侯志大心劳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礼义非以求大功也而有礼义者大功可驯致脩德非以求诸侯也而有德者诸侯将自归安有志大心劳之患今襄公无礼义而不脩德是无其本矣无其本而切切然望大功之立诸侯之从无是道也
  无田甫田维莠羊九骄骄无思逺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逺人劳心怛怛
  田甫田者莠骄骄思逺人者心忉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引是诗去四字加二字而诗意自明犹孟子引孔子说烝民加二故字加一必字一也字诗人之㫖洞然明白圣贤说诗不辞费如此甫田大田也逺人诸侯也莠稂莠也骄骄盛貌桀桀出貌忉忉忧而劳也怛怛忧而伤也诗人谓治大田者莠不可除徒劳其力求诸侯者逺莫能得徒劳其心使襄公能以礼义治其国有德裕乃身则大功可立逺人可致矣
  于阮兮娈力转兮緫角丱古患兮未几居岂见兮突而弁兮婉娈少貌緫角聚两髦也丱緫角之貌弁成人之冠也突卒相见之貌緫角未几而突见其弁童子之求速成者襄公之求大功求诸侯犹童子效成人之冠服殆可笑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卢令零下同刺荒也襄公好呼报田猎毕弋而不脩民事百姓苦之故陈古以风
  是诗本刺襄公从兽无厌不欲直指其过故陈古之田猎与民同乐百姓闻而说之冀襄公愧而改耳毕掩兔之物如毕星之形弋缴射也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直龙下同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镅其人美且偲
  卢天下之骏犬也令令缨环之声重环子母环也重镅一环贯二也仁仁爱也鬈鬈髪也偲强力也古之田猎者百姓见其田犬之饰而叹其人美而有仁爱美而有鬈髪美而有强力仁爱者德之美也鬈髪者貌之美也强力者才之美也皆乐之之意是诗三章皆赋也
  敝笱古口下同刺文姜也齐人恶乌路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二国患焉
  文姜淫乱之事齐鲁之丑均也故序诗者以为二国之患诗人原其过由于鲁桓公微弱不能制文姜以至于此故作敝笱载驱猗嗟三诗分刺齐鲁二公与文姜如法家分别众罪敝笱一诗乃文姜之罪状也使鲁公能防闲而文姜可制则二国之患息矣
  敝笱在梁其鱼鲂古颜齐子归止其从才用下同如云敝笱在梁其鱼鲂𫚈才吕齐子归止其从如雨敝笱在梁其鱼唯唯维癸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周礼渔人掌以时渔为梁释之者曰梁水偃也以笱承其空然则施笱于梁所以捕鱼也以譬鲁公也孔丛子曰卫人钓于河得鳏鱼焉其大盈车陆氏曰𫚈似鲂而头尤大鱼之不美者故里语曰网鱼得𫚈不如㗖茹且鲂本鱼之美者今鳏与𫚈皆似鲂而非鲂虽大而非美且唯唯出入不制以譬文姜若大而难制而其行之不美为人所贱笱固不可以得大鱼而况于既敝乎此鲁公所以不能制文姜公然反归于齐恣为丑行其从之者如云之纷乱如雨之众多如水之就下皆略无忌惮卒之鲁公则见杀于齐齐公则播恶于民皆由文姜之故此诗之所以分刺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载驱齐人刺襄公也无礼义故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与文姜淫播其恶于万民焉
  春秋鲁庄公二年冬夫人姜氏㑹齐侯于禚四年春夫人姜氏享齐侯于祝邱五年夫人姜氏如齐师七年春夫人姜氏㑹齐侯于防冬夫人姜氏㑹齐侯于榖此皆庄公之时齐襄公恃庄公为己之甥往来略无顾忌春秋既书而深贬之诗人作载驱以分别谓襄公无礼无义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播其恶于众而不知耻此为襄公之罪状明矣
  载驱薄薄普各簟茀朱鞹苦郭鲁道有荡齐子发夕四骊力驰济济子礼垂辔濔濔乃礼鲁道有荡齐子岂开改
  薄薄疾驱之声也簟茀者以簟为蔽车之茀朱鞹者以朱饰皮为茀之副四骊谓四马皆骊色济济而齐也垂辔为辔之垂者濔濔而众也此言襄公盛其车服疾驱而来鲁既荡然无法制故齐子发夕谓文姜宵逝而往㑹齐子岂弟谓文姜安然乐易而无惭也
  水汤汤失章行人彭彭必亡鲁道有荡齐子翱翔汶水滔滔行人儦儦表骄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汶水出泰山莱芜县委蛇曲折行齐鲁二境之间多在齐之南鲁之北行人自齐而来者指所从之人也汤汤溢也滔滔漫也彭彭张也儦儦众也皆状其在于通道大都之间所见如此鲁既荡然无法制故齐子翺翔于彼游敖于彼不知其可丑也一章曰发夕则以宵而逝犹有自赧之意二章曰岂弟则安然乐易已无自歉之色三章曰翺翔则徊翔从容而后去四章曰游敖则游观惬适而忘反虽指齐子而言襄公无礼无义之迹不可掩矣是诗四章皆赋也
  于冝下同嗟刺鲁庄公也齐人伤鲁庄公有威仪技艺然而不能以礼防闲其母失子之道人以为齐侯之子焉春秋鲁桓公三年九月夫人姜氏至自齐谓文姜来嫁也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谓庄公始生也至十八年公与夫人姜氏如齐而齐侯通焉则庄公非齐侯之子年月可考矣圣人既书于春秋而猗嗟之序谓人以为齐侯之子不删去何也盖深责庄公无防闲之道人目以为他人之子是诚可愧耻此庄公之罪状也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叹美之辞也昌盛也谓其年之盛也颀长也谓其身之长也抑若扬兮谓抑扬之中节也抑若扬犹言子若孙古语多然美目扬兮谓其瞻视之明也礼记云扬其目而视之巧趋跄兮谓其歩趋之巧也射则臧兮谓其射之善也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名称也取其才艺之可称也美目清兮谓其目之清明也仪既成兮谓其仪之备也终日射侯不出正兮谓其射之有准的也以皮为侯画以为正三分侯广正居其一其内皆方二尺射不出正则有准的矣展诚也谓其诚冝为我甥也说者谓鹄与正皆禽名鹄即鸿鹄也一举千里正鴊之省文也方言齐鲁以题肩为鴊月令征鸟厉疾释者谓征鸟题肩也齐人谓之击征或名曰鹰鹄髙逺而难中鴊健黠而难中故射者取以名其的焉天子五正中朱次白次苍次黄𤣥居外诸侯损𤣥黄大夫士又去白以朱绿为饰侯之为义其说不一射义云天子大射谓之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得为诸侯射不中不得为诸侯此一说也考工记祭侯之辞曰惟若宁侯母或若女不宁侯不属于王所故抗而射女谓命之为侯而射之者示其诸侯有不服亦似此诛伐之也此亦一说也又取熊虎豹麋鹿豕豻为饰者亦以其类视之也其说颇合于弧矢威天下之意姑存之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雪恋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娈兮婉兮皆壮好之貌叹其貌之好眉目清扬也舞则选兮谓其舞之齐于乐节也射则贯兮谓其射之贯习而必中也四矢反兮以御乱兮反复也谓其乘矢之发皆复得其故处可用以御乱惜其不用也此章叹美之辞重复不厌而寓意于御乱之二字语若缓而不切亦理之所难行也盖二国之乱以庄公言之内则母也外则舅也诗人安得直以御乱之事责之故微寓其意焉序诗者发之曰不能防闲其母失子之道则庄公之罪著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九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魏
  左氏传曰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则魏者周封同姓之国也至鲁闵公元年晋献公灭之以其地赐毕万录诗者不与晋之灭魏故加魏于唐之上与邶鄘先卫之义同也不然则周辙既东所望伯主率诸侯以奖王室者晋冝次于齐矣邶鄘皆卫诗盖作于邶鄘既灭之后魏虽并于晋而其诗则作于未亡之前所以邶鄘之诗皆谓之卫而魏诗自为魏也魏舜禹之故都晋尧之故都在雍冀之间三圣人皆有俭德遗风百世未泯故魏晋之诗褊隘吝啬亦大略相似以此见俭虽美德而用之不中礼者安能无弊此圣人所以存之使后世有考焉
  葛屦俱具下同刺褊必浅也魏地狭于懈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
  是诗语简而意多且其章句参差不齐惟据序文为解诗意自明旧分六句为一章五句为一章似不相属今以四句为一章七句为一章乃合序义
  纠纠吉黝葛屦可以履霜掺掺所衔女手可以缝裳
  此章言魏地既狭隘其民穷于衣食故机巧之心生急于趋利夏当用葛屦冬当用皮屦且霜降则百工冝休今魏之男子穿纠纠绳缭之葛屦履霜而不遑休息未嫁之女冝深居幽闲自治女工而魏之女子以掺掺纎弱之手出而为人缝裳凡以急于趋利故也今所至通都大邑窭人之家男子则祁寒奔走于道路以贩鬻为业女子亦不蔽藏至出市井为人刺绣之类恬不以为怪独诗人创见魏之民俗故本其所自而刺之
  于遥之襋纪力之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敕帝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上章既言民之机巧趋利故此章言由于魏君俭啬褊急以化之要䙅也襋领也裳则有要衣则有襋此言其君之衣裳也提提安也宛逊辟貌逊而辟之者必左此言其君之容止也揥以摘髪以象为之贵者所用此言其君之佩饰也衣裳仅备要襋不用狐锦佩饰止言象揥不及珠玉容止惟务左辟不敢当主皆形容魏君简素卑折犹为俭啬之故未可讥也维其中之褊急无德以称其位是可刺也好人犹言君子今人亦呼尊贵者为好人疑出于此诗人以卫之庄姜为硕人以周之贤者为美人亦此类也以序之言求诗之意而魏之君民一时风俗备见于数语若可图画序之有功于诗者如此是诗二章皆赋也
  扶云子预如预刺俭也其君俭以能勤刺不得礼也序言其君俭以能勤刺不得礼而诗専言公族之官盖公族之官所掌人君之家事犹言吾君之家虽俭而能勤但不中礼耳是诗疑为晋诗盖俭而不中礼既近于蟋蟀之所刺汾水又出于晋公族亦为晋官岂晋既并魏之后得此诗于魏之故地欤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记下同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沮洳下湿之处也一方水之隅也一曲水之阿也莫菜名也疑可食桑柔桑也以食蚕藚水蕮也疑可饵彼其之子指公族之官也美无度言美不可量也美如英言美如草木之华也美如玉言美如玉之可珍也晋成公宦卿之适以为公族其庶子为公行赵盾为旄车之族以其主君之旄车故亦可谓之公路然则公路公行一等官耳夫公族之官所任者君之同姓不为卑且贱矣而自往沮洳之地水之一方水之一曲采所食之莫所用之桑所饵之藚可谓俭而且勤矣俭而勤固不失为美但殊异于尊贵者之所为此所谓不得礼也不斥言君而言公族之官诗人之微意故序诗者发之是诗三章皆赋也
  园有桃刺时也大夫忧其君国小而迫而俭以啬不能用其民而无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诗也
  魏国虽小尚可为也而其君惟务俭啬故不能用其民民既不可用则上之德教何由行哉日以侵削固其理也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我知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虽小有桃可以为殽有棘可以为食犹国虽小亦有民力可用凡上之所须皆用民力也奈何魏君靳靳然俭以啬不知取予之冝而民不复肯出力应公上之须殆无以为国矣所以为邻国之侵削不能自保此为士者之所深忧既歌谣以著其情又行国以写其忧言无可与告语也诗人申言彼不知我之忧者以我之言为骄慢以我之言为非中又从而诮我曰彼君之所为是矣而子独言之何哉若是则举国无知我者矣徒思无益也忧国之士惓惓如此而上不之察此魏之所以亡可以为永鉴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陟岵戸下同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也
  魏地迫小而数侵削故为大国之役不敢不受命独其民之父母兄弟离散为可悯耳此陟岵所为作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山有草木曰岵无草木曰屺山脊曰冈行役之夫始陟岵而望以为有草木之蔽而未见也次陟屺以望虽无草木犹未见也卒陟冈以望而终无所见则情弥切矣于是思欲行之时父戒我曰早夜无自己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不力而见获也母戒我曰早夜无嗜寐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逃役而相弃也兄戒我曰早夜必偕作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犯令而诛死也上与尚同见获于敌曰止兄不行而弟行故父母之命己实季子也国已危民已困而父母兄弟犹能相勉如此信先王之泽未泯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十亩之间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
  古者一夫皆受田百亩而五亩之宅墙下必有桑此先王之制也魏既为大国侵削民至无所居岂当责之先王之制诗人形容其迫小之甚故举十亩为言若曰十亩之间居者相依为生且宅且桑至无所容所以思去故国而不可止也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以世兮行与子逝兮
  闲闲人情解缓之貌泄泄人言杂沓之貌言十亩之内外土狭而民众故桑者情态如此几无所措手足矣故皆欲相率而同归故曰还相率而同往故曰逝圣人存此诗盖责以先王盛世建国亲侯使小事大大比小有相侵伐命方伯连帅以治之诚如是则魏虽削小犹可存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诗人本以是诗刺贪谓在位者皆贪鄙之人无功而得禄而君子乃不得进仕失其所矣非谓君子自为伐檀之事也
  坎坎若感下同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力纒于冝下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㕓直连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𤣥下同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七丹兮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邱伦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素门
  坎坎伐木之声也猗语辞也书断断猗无他技大学猗作兮檀木之良者可以为车之轮辐今乃伐而寘之无用之地河之干之侧之漘皆水厓也河水虽清且成文大为涟小为沦径为直要之檀不冝水不可用于河犹君子不得进仕俾之家食非所冝也一时在位皆贪鄙之人无功于国而受君之禄如未尝稼穑而取禾未尝狩猎而悬兽不知愧耻一夫之居曰㕓受田百亩三百㕓谓取三百夫之禾十万曰亿圎廪曰囷皆言其多也貉子曰貆兽三岁曰特鹑䳺之属也言禽兽之多也若君子之人义不空餐宁肯去彼而取此耶素餐素食素飧初无异义再三叹之且以协音韵耳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硕鼠刺重敛吕验下同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脩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重敛孟子所谓大桀小桀者是也不脩其政孟子所谓无政事也蚕食桑无时而餍尽而后已喻重敛者莫切于此鼠食物且食且惊四顾不宁喻贪畏者莫切于此序诗者发明风人之㫖窥见物理之妙皆此类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歳贯古乱下同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洛下同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歳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苖三歳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戸毛
  黍也麦也苖也皆鼠贪食之物也戒之无食犹望以其恤我而止也贯习也民困于重敛而有离心必俟三歳而后决去者亦冀恤我而至三歳之久习见女之重敛不改其初则无复顾我无复德我无复劳我矣于是往而决去求乐土乐国乐郊而归之庶几得我所得我直而已未知谁复能继此长号以告吾君乎盖犹有不忘其君之意此诗人所以为忠厚之至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唐
  周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曽孙成侯又南徙曲沃穆侯以后又徙于绛昭侯以下又徙于翼在平阳东及武公复都绛尧当九年洪水之灾下民其咨万国不粒故身居茅茨土阶之宫饭土簋歠土铏圣人之俭盖以济时之不及非苟然也至其所以治天下者典谟所载备矣曷尝不中礼哉晋在尧所居遗风犹存其君子则深思其小人则俭啬犹为善俗也而为之君者亦复鄙吝拘迫不及逺虑故诗人闵之而变风作焉谓当周共和之时其君则僖侯也
  悉下同所律下同刺晋僖公也俭不中丁仲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洛下同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逺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晋之为晋久矣而诗犹谓之唐盖具二美焉一则以尧之遗泽在人心者万世如一日故存唐之名示不忘尧也二则以见圣人之思古故凡有古之名号存于世者不轻变易也蟋蟀之诗盖闵僖公居国君之位废国君之礼既过乎俭不适于中徒为自苦不能有益苟能深长思之亦当为国以礼而尧之遗风不坠矣
  蟋蟀在堂歳聿允橘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直虑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呼报下同乐无荒良士瞿瞿俱具蟋蟀在堂歳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俱卫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吐刀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蟋蟀蛬也十月蟋蟀始入床下在堂则十月以后也十月以后则歳遂莫而且逝役车且休矣除去也迈逺也慆过也为国君者当此之时尚不能自虞乐则
  日月之去且逺且过矣言不可缓也诗人既欲其君之自虞乐又虑其乐而忘反则过犹不及故又戒以康乐不可大甚职思谓思其职也其居谓思其所居之位也其外谓思其患生于意外也其忧谓思其忧生于所乐也好乐无荒深戒其乐不可极也良士谓善士似指在朝之臣而言谓当人君虞乐之时在位之善十苟能瞿瞿然却顾蹶蹶然动而敏于事则可以休休然安逸而无患矣玩味一篇之㫖真所谓忧深而思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山有枢乌侯下同刺晋昭公也不能脩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所懈苏报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
  晋俭陋之弊至昭公极矣在僖公之时诗人固已忧之然未若此诗尤为迫切也序诗者推言其弊之由起谓不能脩道以正其国也政者正也道者政之本也本之不脩则无其政何以正其国故有财则不能用有钟鼓则不能自乐有朝廷则不能洒埽此之谓政荒国政既荒则民散而之四方危亡将至故为四邻所窥而昭公犹不悟是诚可刺也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娄力俱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以朱
  枢刺榆也榆之白者为枌皆榆类也特生有山隰之异尔曵者曵而行也娄者弊坏也谓曵而至于坏也南楚凡人贫衣破谓之褛裂古人用字多从省故省衣作娄如要之襋之当作衣旁要之类是也走马谓之驰策马谓之驱诗人谓山则有枢隰则有榆皆可用也而昭公有衣裳不能曵娄有车马不能驰驱一旦宛然而死他人当取之为愉乐也
  山有栲隰有杻女九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栲山樗也杻檍也可为弓材以水曰洒以帚曰埽动之曰鼓击之曰考他人是保谓保而有之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漆可以造器用栗可以为笾实君子无故不去琴瑟忧勤则阅日似短逸乐则引日似长他人入室谓入而居之也三章之意皆同惟他人是保切于他人是愉他人入室切于他人是保诗人之言申复如此爱君之意有加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乌毒下同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
  穆公之子成师昭公之叔父也昭公以沃之大邑封成师已无逺虑且不知人矣而诗人刺之欲其早为之所与祭仲諌郑庄公封叔假于京之事类也庄公之失在小不忍昭公之失在弱而寡谋外则邻国窥之而不能悟内则国人将叛而不之察序诗者谓之微弱信乎其为微弱也
  扬之水白石凿凿子洛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扬之水白石皓皓古老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以喻昭公之微弱白石坚顽之物以喻沃之盛强水既浅缓则坚顽之石凿凿然鲜明皓皓然洁白而水粼粼流于石间以喻沃盛强之迹已著见如石而昭公之微弱如水流石间也黼领谓之襮绣谓绣刺以为黼郊特牲云绣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礼也桓叔在沃服素衣绣黼之襮是僭诸侯之服也鹄亦曲沃邑名在邑而服侯服国人冝恶之乃反以为美皆欲从之以为可以乐而无忧则桓叔之所为必有以要民誉而收众情故国人闻桓叔叛逆之命不敢以语人恐其或致人言以害其成也此皆将叛之辞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椒聊刺晋昭公也君子见沃之盛强能脩其政知其蕃烦下同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
  以春秋左氏传考之昭公封成师于曲沃乃鲁惠公之二十四年至鲁庄公十六年曲沃伯为晋侯盖几七十年诗人于昭公之世已知沃之子孙将有晋国非君子知微知彰不能为此言也沃之脩其政多历年所中间屡有篡夺之祸而昭公以来略不知所为备至于失国而后已此可以为永鉴也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记下同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子馀下同逺条且椒聊之实蕃衍盈掬九六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逺条且
  椒之为物其实易蕃聊之为言略也谓略言之可以盈升盈掬也古者升上径一寸下径六分其深八分两手曰掬则掬大于升矣之子谓桓叔也硕大无朋谓无与比也硕大且笃谓笃于政也椒聊且且语助也谓此特略言椒耳若论其条之逺则蕃衍不啻升掬也诗人申复叹其盛大昭公独不知虑之何邪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直留下同亡侯下同刺晋乱也国乱则昏姻不得其时焉国乱则征役无时赋敛无节民既不得安居且乏货财不能备礼此昏姻所以失时也绸缪之诗盖述当时怨旷之人思不期而㑹与野有蔓草之诗意同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户懈胡豆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戸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采薪者必绸缪整束乃能不散刍楚亦然犹昏姻合二姓必有礼以绸缪之三星参也在天谓始见十月也在隅谓在东南隅十一月十二月也在戸谓直戸正月也束薪既喻昏姻三星则记昏姻之时自十月至正月皆可以行礼过此则失时矣诗人原其失时之由谓因无礼以绸缪故先取束薪而次言三星也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见此邂逅见此粲者女语其夫以为良人男语其妻以为粲者邂逅则不期而㑹诗人互言之以见一时怨旷之男女多不以礼而苟合故叹之曰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如此邂逅何如此粲者何伤无以救其乱也秦风曰厌厌良人国语曰女三为粲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徒细下同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必政
  曲沃之为晋祸六七十年间篡逆者四五则其寡助也至矣孟子曰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晋为曲沃所并寡助之验也故诗人原其故谓由人君不亲宗族骨肉离散全无兄弟手足之助此其所以亡也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私叙独行踽踽俱禹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毗志下同焉人无兄弟胡不佽七利下同焉有杕之杜其叶菁菁子零独行睘睘求营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杕特生貌杜赤棠也杜虽特生犹有叶湑湑然润泽菁菁然茂盛以自蔽公族公室之枝叶也君乃不能亲之至独行踽踽无所亲睘睘无所依可谓孤立矣故诗人晓之曰岂无他人可用莫若同父同姓者譬之身之骨肉相资以生本之天性非他人可比因叹彼行路之人何为不相亲比谓非骨肉人各有心故也人之无兄弟者何为他无佽助谓非骨肉各亲其亲故也诗人申言之责之深爱之至也序曰刺时则非昭公一君为然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羔裘刺时也晋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晋之诸臣尸位素餐不闻以民事言于上者故羔裘刺之终篇皆责以不恤民之言作是诗者盖与在位之人有旧好是以原其为民设官之意告之冀其必听也
  羔裘豹袪起居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羔裘豹褎徐救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乎报
  羔裘君臣所同服也袪袂也褎饰也玉藻曰君衣狐白裘谓人君纯用狐而不加饰也又曰君子狐青裘豹褎谓大夫士以豹饰其袂也羔裘以视朝狐裘以燕居狐裘犹饰以豹则羔裘可知也诗人指在位之臣谓国家设卿士大夫之位岂徒然哉盖以为民也在是位而服是服当自我人而安之自我人而察之则足以称其服矣居之为言安也谓安其生业也究之为言察也谓察其疾苦也安其生业察其疾苦皆恤民之事也居居则安之又安也究究则察之又察也凡诗人重言皆不已之意也作诗者既与在位之人有旧好故申复告之曰我不以恤民之事语他人独以语子者谓与子故旧且相好是以不嫌于强聒也子其可忽吾言而不听哉是诗二章皆赋也
  保下同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羊亮其父母而作是诗也
  晋五世之乱自昭公至武公数十年始定谓潘父弑昭公晋人立其子孝侯一世也庄伯伐翼杀孝侯晋人立其弟鄂侯二世也庄伯伐翼鄂侯奔随王命虢公立其子哀侯三世也武公伐翼逐哀侯晋人立其子小子侯四世也武公杀小子侯王命虢仲立哀侯之弟缗武公又杀之五世也乱之久也如是则君子亦不免下从征役不得孝养厥父母此鸨羽所以刺时也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况禹王事靡盬古下同不能艺鱼世下同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肃肃鸨行戸郎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艺稻梁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鸨连蹄性不木止今集于木不得其所矣羽也翼也行也举鸨之同类以喻众君子也栩杼也棘也桑也皆以苞言谓虽丛生非鸨之所冝处喻君子不当从征役也说者谓煮海为盐煮池为盬盬苦而易败故取以为言孔氏谓盬与蛊字异义同蛊害器败榖皆曰蛊二义皆谓废败也王事靡盬谓王事不可废败故君子不得艺黍稷稻粱父母何恃而得食人穷则反本于是呼天而告之曰何时得其所乎何时止此役乎何时反其常乎语意虽切不敢怨其上诗人之忠厚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无衣美晋武公也武公始并卑政晋国其大夫为于伪之请命乎天子之使所吏而作是诗也
  晋武公以兵力并宗国其罪著矣又因天子之使而请命此何礼哉诗人美之圣人存之盖犹贤乎已耳昔者陈司败问昭公孔子对之曰知礼人皆谓昭公实不知礼孔子不欲言君父之失而归过于己以为圣人之谦厚窃谓未尽圣人之意盖取同姓为非礼固也讳之谓之呉孟子犹有畏礼之心焉能充是心将至于不犯非礼虽谓之知礼可也然孔子于此傥不受其过则后世不复以取同姓为非矣故圣人引咎之一言在当时不失为谦厚而爱礼之意使万世之下知礼之不可废圣人岂苟言哉删诗存无衣之篇亦此意也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侯伯七命衣服以七为节降杀以两诸侯之服无所为六者说者谓变七言六谦也谓不敢必求侯伯七命之服得受六命之服列乎天子之卿犹愈乎否然天子之卿六命出封则加一等衣服亦如之此诸侯衣服无以六为节之证也意者诗人一时吟咏必协音韵不暇深考礼制既喜其能请命乎天子谓他人虽有衣服不如武公之衣服以七为节者既安而且吉固足为美就使降一等以六为节亦安而且燠不以为歉也尊王之意出于人心者如此圣人安得不存之是诗二章皆赋也
  有杕之杜刺晋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贤以自辅焉
  武公兼并宗国屡相残贼宗族谁敢相亲者可谓寡特矣偃然自以为能不知求贤者为辅翼是诚可刺谓其不能亲亲故不能用贤也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呼报下同之曷饮于鸩下同嗣下同之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杕特生貌杜赤棠也子涩而酢道左谓道之侧也道周谓道之曲也杜虽味不美以其近乎人往来之地故犹有君子取而食之噬食也因欲食杜遂肯适我而来游以喻武公既寡特如杜不能如杜生于近人之地谓不亲贤也不能如杜有实之粗可食谓无其礼也果能亲贤以自近有待贤之微礼亦必有贤者肯来食其禄而为之助矣今不能然是心不好贤也苟中心好之何不为饮食之礼以待贤者乎诗人刺武公曽杜之不若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葛生刺晋献公也好攻战则国人多丧息浪
  以春秋左氏传考之鲁庄公二十八年晋伐骊戎闵公元年晋侯灭耿灭魏二年晋伐东山皋落氏僖公二年晋师灭下阳五年晋侯围上阳灭虢执虞公八年晋里克败狄于采桑此好攻战之实也国人多丧非死亡也谓遭乱离夫妇相失诗人之辞可见也
  葛生蒙楚蔹廉下同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葛之生蒙于木蔹之生蔓于地以喻夫妇相依以生今予之所美者既亡失矣谁与我同处独处而已谁与我同息独息而已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歳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歳之后归于其室
  角枕之粲然锦衾之烂然追思前日夫妇相得之乐今既亡矣谁与我同此衾枕独不寐以达旦耳日之长莫若夏夜之长莫若冬忧思之人于昼夜之长时尤不能堪故反复言之于是誓之曰生不可复合犹冀于死后来归于我之居室庶几不负同穴之志也是诗五章前二章比而赋之后三章赋也
  采苓力丁下同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焉
  晋献公好听谗惟骊姬之事为最著由诗人之言考之正指其事也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舎旃舎旃之然下同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舎旃舎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舎旃舎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苓大苦即甘草也苦苦菜也葑须菜也以喻谗人之言首阳山名之巅山上也之下山下也之东山阳也皆显明之地凡谮人者惧君之不见听反受其祸必于幽暗之地徐进其说今献公既好听矣故谗人不复惧乃于显明之地公然言之苓之味美苦之味恶葑之味上美而下恶盖善为谗者始以甘言投之以譬则苓也继以苦言动之以譬则苦也终则甘苦之言并进以譬则葑也谗言如此则不听者鲜矣况好听者乎采苓采苦采葑皆重言之亦以见谗人之言不一而足也案国语骊姬始请申生处曲沃重耳处蒲城夷吾处屈奚齐处绛以儆无辱此以甘言投之也继以夜半而泣曰申生甚好仁而强甚寛恵而慈谓君惑于我必乱国无乃行强于君盍杀我无以一妾乱百姓此以苦言动之也终则曰若纣有良子而先丧纣无章其恶而厚其败钧之死也无必假手于武王君盍老而授之政而行其欲乃其释君此甘苦之言并进也申生亦谓狐突曰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谮在中矣君故生心献公果杀申生逐群公子诗人之言信如蓍龟不可忽也三章申言人之言不可苟信不可苟与不可苟从固当舎之然亦不可苟不然其言而但已当察其言胡为而得则谗者当知惧矣诗人刺其好而戒其审庶几其悟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一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秦
  季札观乐诗之次第秦处魏唐之上圣人删诗以秦次唐岂无其说意者秦为陇西之国与戎杂处既不用周礼至以人从死夫不用周礼是不能用夏变夷以人从死是变于夷者也顾乃盛甲兵好攻战盖有吞并诸侯之渐圣人见㣲知著降其次而示贬有合于春秋中国用夷则夷之之意况秦乃伯翳之后伯翳实皋陶之子佐禹治水赐姓曰嬴周孝王使其裔孙非子养马于汧渭封为附庸邑之秦谷至曾孙秦仲宣王始命为大夫变风遂作其不足以处魏唐之上明矣秦仲之孙襄公当平王之初兴兵讨西戎以救周平王东迁乃以岐丰之地赐之列为诸侯遂有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在荆岐终南之野至徳公又徙于雍其民厚质尚气概先勇力盖其土俗然也
  车邻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秦仲未为诸侯谓之始大盖视其先为大耳车马礼乐侍御皆昔所未有故国人创见而美之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力呈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洛下同逝者其耋田节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邻邻众车之声言车之多也白颠马之的颡言马之良也寺人内小臣言使令之不乏也漆可以为饰栗可以为食桑可以为衣杨可以为宫室器械言礼之材用甚备也瑟者常御之乐簧者笙之属言乐之丝竹不阙也国人始见车马之盛既已喜之故欲往观焉犹未得见其君也见其侍御之人使令之众则又喜之于是相与言曰车马如此礼乐如此侍御如此及今不能为乐过此以往则老且死矣盖喜之之甚欲其君及时自虞乐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四铁田结下同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园囿之乐焉平王始命襄公为诸侯国之𥘉政未有闻焉遽为田狩之事园囿之乐若可刺矣而诗人美之圣人存而不削何哉盖秦并西戎以驰逐射猎为俗夫驰逐射猎者乃攻战争夺之习也平王喜其一时之功遽命之自取周地襄公果能以田狩园囿之事投国人之所好而用其人卒之成富强而倾周者秦人也圣人存之亦以讥周室不能虑其始而遂命之耳
  四铁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眉骥子从公于狩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舎蒲末则获游于北园四马既闲𬨎车鸾镳彼骄载猃力验歇骄许乔
  四铁孔阜者谓四马皆铁骊纯色而且大也六辔在手者谓二辔纳于觼而在手者六辔也马既良壮不劳辔䇿而亲媚之人又相从出狩为之左右此言御之善也奉时辰牡者虞人翼此时节所宜之牡兽以待公之射也辰牡孔硕谓所翼之兽皆甚肥硕也公曰左之舍拔则获谓左右惟公所命舎矢则获兽也拔矢未也镞为首故拔为末此言射之精也游于北园四马既闲𬨎车鸾镳载猃歇骄者谓田狩既毕因而遨游于此北园马既闲习车又轻利鸾宜在衡今乃置鸾于镳犬宜在地今乃载犬于车皆田猎之馀也尔雅释兽谓犬长喙曰猃短喙曰猲獢今田犬长喙诚然短喙非田犬也意尔雅因毛氏之说故改歇骄皆从犬以合之改字何所不可要之不若谓犬性骄逸以车载之所以歇其骄逸也韩愈画记有拥田犬者说者取之谓以车载犬盖以休其足力则歇骄不得为短喙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小戎羙襄公也备其兵甲以讨西戎西戎方强而征伐不休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焉
  秦襄公备兵甲以讨西戎征伐不休几于黩武矣国人宜厌之否则讥之今乃矜其车甲妇人虽闵其君子亦无嗟怨之辞诗人且以为羙何哉案史记周厉王时西戎叛灭犬丘大骆之族大骆者乃秦祖非子之所自出也至宣王命秦仲为大夫诛西戎又为西戎所杀宣王尝命秦仲之子荘公破之矣已而复炽遂与申侯同伐周弑幽王襄公以兵救周有功然则西戎者乃周与秦不共戴天之仇也故平王命襄公为诸侯以讨之曰讨之者以天子命讨君父之贼仗大义而复世仇合天理而顺人心矧秦人尚气喜勇宜乎乐为之用也
  小戎俴钱浅收五楘梁辀陟留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敕亮驾我骐之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戎国之大事也诗人谓之小戎学者求其说而不得乃谓元戎为大裨将为小且是诗方羙其甲兵之盛乃舍元戎而独论禆将岂理也哉窃意小戎名篇摘取首章之语盖论车之大小耳案考工记有兵车有田车有乘车至车人又有大车羊车柏车之异名释者曰大车平地载任之车也诗王风有大车之篇易坤卦有为大舆之说皆谓乘车也乘车为大则兵车为小此小戎之说也小戎俴收者收轸也取收敛载物之义释周礼者谓兵车之深四尺四寸而大车深八尺则兵车之轸比大车为浅故谓之俴收五楘梁辀者辀辕也车之有辕如屋之有梁故谓之梁辀五楘者惧辀之不坚故五分其辕以皮束之其文历录故谓之五楘游环胁驱者以韦为环束服马骖马之外辔以其游于服马之背故谓之游环以韦𢃄前系于服马之衡末后系于服马之轸以其当服马之胁故谓之胁驱游环所以制骖马之外出胁驱所以御骖马之内入如此则两服齐首两骖如手矣阴靷鋈续者阴蔽也靷韦带也以板横侧车前及左右以䕃蔽车轨故谓之阴以韦带四各系于骖焉之衡而两之故谓之靷左氏曰两靷将绝是也续者靷端之环也鋈者以白金灌沃之也故谓之鋈续文茵畅毂者以虎皮为车中之褥有文之可观故谓之文茵释名曰车中所坐也以虎皮为之有文采是也毂者众辐之所凑释周礼者谓兵车之毂长三尺二寸大车之毂尺有五寸则兵车之毂比大车为长故谓之畅毂驾我骐馵者说文曰青骊文如博棋曰骐尔雅曰马右足白曰骧左足白曰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者妇人闵其君子有徳如玉之温以征西戎之故在彼板屋思念乱其心曲也汉地理志曰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屋为西戎之居明矣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䯄古花骊是骖龙盾顺允之合鋈以觼古穴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者四牡即两服两骖言其壮也四马八辔骖马两内辔系之觼軜在手六辔耳骐駵是中䯄骊是骖者青骊如棋曰骐赤身黒鬛曰駵黒喙曰䯄深黒曰骊以骐駵为中服以䯄骊为外骖也龙盾之合者盾以木为之画龙于上合而载之为车蔽也鋈以觼軜者说文曰觼环之有舌者軜之觼以白金为饰系于轼前也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者妇人闵其君子在西戎之邑以何时为归期使我思念也
  俴四孔群厹矛鋈𬭚徒对蒙伐有苑虎韔敕亮鲁豆膺交韔二弓竹闭绲古本直登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于监良人秩秩徳音
  俴四孔群者谓以薄金为甲以介马诗曰驷介旁旁左氏曰不介而驰皆谓马当被甲也孔群者言其甚驯而可群也厹矛鋈𬭚者矛有三隅谓之厹𬭚𬭚以白金谓之鋈曲礼曰进戈者前其𨱔后其刃进矛㦸者前其镦释者曰锐底曰𨱔取其𨱔地平底曰镦取其𬭚地蒙伐有苑者伐中干也蒙杂羽于上有苑然之文也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者韔弓室也以虎皮为之而以金镂饰其膺也说文曰韔弓衣也膺胸也谓弓室之胸也尔雅金谓之镂交二弓于韔中以竹为䪐以绳约之也释周礼者谓弓绁于䪐者为发弦时备损伤也且引是诗为证而改竹闭为竹䪐盖竹闭乃绁弓之物加绳以约之也言爱䕶之至也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徳音者厌厌祝其功名安而且乆秩秩祝其功名有常不败盖秦能使民好战不独男子为然虽妇人闵其夫岂特欲其归且祝其寝兴无恙长保其功名此所以终能取周之地惜乎不能用周礼以矫揉其好战之俗故卒以此亡然则小戎之诗在当时固可以为美在后世祇可以为戒欤是诗三章皆赋也
  古恬下同加下同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
  秦襄公始受周命得为诸侯当用周礼以变戎狄之俗而后国可安也昔齐尝问鲁于仲孙湫曰鲁可取乎对曰不可犹秉周礼周礼所以本也国将亡本必先㒹而后枝叶从之然则秦不用周礼无其本矣何以固其国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苏路下同回下同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直尸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蒹葭芦也苍苍方盛貌凄凄则已成矣采采则可取矣然必待霜而后坚实今露犹未霜露犹未晞露犹未已以喻秦虽已为诸侯未能用周礼以变国俗诗人知其无以固其本矣荀卿曰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又曰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从之者存不从者亡诗人以水譬礼伊人谓彼国人也一方水之一隅也水草交曰湄水涯曰涘喻人必由礼惟礼为近人也逆流而上曰溯洄顺流而渉曰溯游谓不以礼而治人则险而逺譬之逆流而上其道既阻且长言非易至也且跻言非登陟不能至也且右言非右助不能至也以礼而治人则易而近譬之顺流而渉自一方而至中流自湄而至中坻自涘而至中沚可坐见其至也宛坐见貌诗人申言用周礼则民顺而治民邦之本也民顺治则邦本固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终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为诸侯受显服大夫羙之故作是诗以戒劝之
  序有能取周地之言案史记平王封襄公为诸侯曰戎无道夺我岐丰秦能攻杀戎即有其地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子文公立十六年以兵伐戎戎败走遂收周馀民而有之然则襄公虽未能自取周地既有王命矣秦之大夫以王命为重故并受显服而羙之以为秦自襄公已得周地且受侯服不曰美而曰戒劝正以周地虽有王命尚为戎有戒其无负天子之托而劝其必取也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于角丹其君也哉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七羊寿考不忘
  终南一名中南周之名山也条槄梅柟也纪者道之经理也堂者地之寛平也有条有梅则材木可用也有纪有堂则形势可居也诗人谓岐丰之地其美如此而襄公以王命而得之又受诸侯之显服锦衣则狐裘以裼之黻衣则刺绣于裳颜如渥丹其君也哉谓其容貌之盛足以称人君之位也佩玉将将寿考不忘谓其佩服之美终身不可忘周之赐也一篇无非戒劝之意而卒章一语尤为切至盖戒之无忘乃劝之必取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黄鸟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案左氏传鲁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说者曰杀人以葬环其左右曰殉不刺康公而刺穆公是穆公之命三子自杀也死不为义无足美者可哀而已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子廉下同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户郎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仓庚也交交飞而往来之貎此鸟羽毛声音可爱以譬人之良也然必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乃得其所今止于棘止于桑止于楚皆卑飞趣下必为人所捕失其所矣以譬三良志趣卑下以国之良不能与社稷存亡而轻于杀身以从其君将死既乱之命特可哀耳不足尚也百夫之特谓特出于百夫也百夫之防谓可以当百夫也百夫之御谓可以敌百夫也国人呼天以哀之以为秦失此三子善良几至殱尽至欲以百身赎之夫国人之情悲切如此使康公亦如国人必有道以止之奈何略不动心黄鸟之诗既作于康公之时不敢斥言其君而康公之失亦隠然见之言外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晨风刺康公也志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焉
  序言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则此诗乃穆公之旧臣谓穆公待贤之礼厚而康公即位未几即弃其贤臣也观穆公尚能使三良从死以见终身待贤之不薄晨风诗上皆言待贤下皆言弃贤也
  尹橘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晨风鹯之类北林必郁积茂宻而后鸟之迅疾如晨风者归之喻康公初待贤有礼故贤者仕其朝以晨风比贤者亦取其去来之速待之有礼则来归礼衰则去矣君子指贤臣也谓康公之初即位也望贤臣之来而未得也忧心钦钦而不敢忽今乃弃贤不用故叹其如何如何忘我贤臣实多也
  山有苞栎卢狄隰有六驳邦角未见君子忧心靡乐洛下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诗人言山必以隰配犹言山上山下也苞丛生也山则有丛生之柞栎隰则有六驳之梓榆山则有丛生之唐棣隰则有植立之杨檖栎也棣也檖也训释易晓惟梓榆皮青白驳荦故谓之六驳盖驳如马锯牙食虎豹取其皮之相似必以六言意兽三为群六则非一群言木之丛生望而视之亦若兽之群聚其文驳荦也诗人谓康公初待贤有礼故贤者之立其朝如木之在山隰其材皆可以备器使申言康公即位之初忧贤臣之未得至于靡乐至于如醉今何遽至于弃我也由序之言求诗之意康公不能念穆公之业可概见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或曰驳谓之六疑别有义然诗人比兴如绶草与绶鸟同名之类则名木以兽风人之辞也
  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子好呼报攻战亟欺异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
  此康公之诗也康公以鲁文公七年立是年即与晋人战于令狐十年又伐晋十二年又与晋人战于河曲十六年又与楚人灭庸康公征伐之事见于春秋经传者如此所谓好攻战而亟用兵为可考矣然襄公征伐不休则诗人美之谓其有王命而复世仇是民之所同欲也康公征伐出于修怨逞忿且无王命岂民所欲哉诗人再三以王于兴师言之深讥其征伐不自天子出也序言刺其君子盖指其君臣皆好战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㦸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袍上服也杂茧絮为之泽䙝服也如汗衫之类裳下服也如袴褶之类皆军衣之不可阙者古者用兵君民同其甘苦故服亦谓之均服今康公以私意用兵非有王命民所不欲故假衣服为言谓我虽有衣与君子同而其欲不同不直言不同欲亦谲谏之义也谓苟有王命兴师我当修戈矛修矛㦸修甲兵同为仇敌皆作而行矣诗人之言得春秋尊王之义圣人有取焉是诗三章皆赋也
  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丽力驰姬之难乃旦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
  康公即位犹能作是诗既而遂脩晋怨有令狐之役所谓念母之良心安在哉窃意康公为太子赠送晋文公见舅而念母有不可诬者即位未几而脩怨则私欲既胜良心遂䘮序诗者本前日康公见舅念母之意而详言之以见康公之始终如此曰我见舅氏如母存焉亦述康公前日之意非后日之意也秦自殽之败遂绝昏姻之好为仇雠之国使康公终能念母释旧怨而脩新好则秦晋之兵可息矣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成证黄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古回玉佩
  秦是时都雍曰至渭阳者谓东行送舅氏于咸阳之地既欲赠之以车马以为未足以止我悠悠之思又欲赠之以佩服此皆康公念母之切故欲厚赠于舅氏有加而无已也周礼巾车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异姓革路以封四卫木路以封蕃国皆诸侯也故诸侯之车可以谓之路车也乘黄谓四马皆黄也琼玉之赤者瑰石之次玉者谓以琼瑰为佩也皆形容欲厚赠之意耳康公为太子岂能真有是赠邪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此乃康公之初心使康公能推是心不为私欲所移则不复为令狐之役矣是诗二章皆赋也
  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权舆与晨风皆穆公之旧臣谓康公其初待之有礼未几待贤之意遂衰盖公之用贤亦犹见舅氏而念母皆有始无终也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馀于嗟乎不承权舆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诗人吟咏有始终指一事为言如缁衣始终言缁衣羔裘始终言羔裘之类也此诗始终言饮食盖人君礼貎其臣意之厚薄即是而可卜是以膰肉不至而孔子行醴酒不设而穆生去康公始待贤者为具之盛有如夏屋渠渠高广貎今一旦待之殊薄其食仅足耳其始有黍稷稻粱之四簋今一旦使之食不能饱礼貎之衰有如此者所谓不承权舆也权为衡之始舆为车之始康公不能承其始则贤者去矣说者谓屋则立之先君食则受之今君是以夏屋为贤者所居之屋也且礼貎衰而饮食薄则有之矣决无夺屋之理春秋左氏传谓有酒如渑有肉如陵有酒如淄有肉如坻昔人尚以山川比饮食则况以夏屋不为过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二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陈
  陈帝舜之胄有虞阏父者为周武王陶正岂以河濵之故习欤武王封阏父之子妫满于陈都宛丘之侧与宋杞以备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之至五世幽公当厉王之时淫荒无度变风始作次秦之下亦以其昏乱虞之故家遗俗无复存者诚秦之不若也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
  人君之游豫苟有益于民如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乃民之所望固为善也其次能与民同乐如田猎鼓乐民见羽旄之美闻锺鼔之音欣然有喜色抑其次也今陈之幽公以淫昏之故游荡无度国人歌诗以刺之讽味其言备见一时鄙厌之意此国人之情也
  子之荡他浪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苦感下同其击鼔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直置下同其鹭羽坎其击𦈢方有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宛丘在成都之侧自为地名说者或以为中央下或以为中央髙既曰宛矣固不得为髙也或言上或言下或言道据所见云尔幽公始而游于宛丘民犹有望也既而屡出荡而忘反则民信其止为情欲耳无复可望如古人之游豫也故闻其击鼔击𦈢之声见其鹭羽鹭翿之舞第若可厌鄙耳无复有欣欣之喜也鼓以革为之𦈢则土鼓也易言不鼔𦈢而歌史言请秦王击𦈢坎者击鼓之声也鹭羽一名翳舞者所持以指麾也翿即羽也冬夏犹言寒暑无时不相值也幽公游荡不避寒暑使国人无时不值于宛丘则人情之鄙厌不言而喻矣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幽公游荡信有情欲耳而无令望也亦通
  东门之枌符云下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欺冀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尔
  幽公荒淫宛丘刺之此诗疾之刺之者刺其君不能正之于上也疾之者疾时人胥效之于下也男女不服旧业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则无耻之甚也无耻故可疾也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况浦子仲之子婆娑素何下同其下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榖旦于逝越以鬷子公迈视尔如荍祁饶贻我握椒
  东门即去宛丘之道路也枌也栩也即道路间之木也婆娑盘旋歌舞之貎子仲氏之子既先往于东门之下则南方原氏之女亦不复绩麻而往㑹之举二氏之男女为言则下此者可知矣古人姓氏幸而存于经不得而废也如丘中有麻之留氏如桑中之姜氏弋氏庸氏皆其类也或谓南方之原为南方之原野则于文义有碍且宛丘既自东门而出则在东而不在南矣必无出东门而往南方之理意谓南方原氏之女来㑹于东门之市井耳况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有公子友如陈葬原仲之事则原为陈大夫何疑之有二章言榖旦于差谓差择吉日以为期也三章言榖旦于逝谓期日已至而遂往也越以𩱛迈𩱛之为言总也谓于是总往于所㑹之地也荍芘芣也荍取其华之色椒取其气之芬此男女相赠之物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衡门诱僖公也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
  陈小国也僖公天资悫愿仅能自守耳岂能抗志以有立哉故诗人欲诱道扶持使之卓然奋起有为于国不至安于卑陋而遂止也然是诗之体颇异众作一章正言其愿而无立二章三章皆诱掖之辞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悲位之洋洋可以乐
  衡门谓横木为门其规模浅陋无帡幪之可托今乃游息于下自以为安泌始流之貎言其洋洋漫流无波澜之足观今乃游泳其间自以为乐盖安则栖迟而不去乐则忘饥而废食以喻僖公之性安于卑陋而无立志也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先儒谓洛鲤河鲂贵于牛羊则鲂鲤乃鱼之美者齐姜姓宋子姓姜子乃女之贵者食鱼当求鲂鲤取妻当求姜子皆诱以大而起其志盖图王不成犹可以伯安于卑陋则陈止于陈耳惜乎僖公不足以进此亦犹孟子语齐宣以王道自谓吾惽不能进于是也是诗与甫田皆视其君之失而正救之齐襄公志大心劳所谓过也诗人则抑之陈僖公愿而无立志所谓不及也诗人则诱之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孰谓诗人之正救其君不与圣人教人之意同学与政果无二致也是诗三章皆兴也
  东门之池刺时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
  凡诗言刺时盖指一时之事或指其君或指其臣民是诗之序明言疾其君之淫昏必其君有淫行如卫宣公之类不然何以遽加以疾之一字盖疾近于恶如卫宣公之类直可恶矣无复可正救陈君之淫昏诗人犹思得贤女以配之虽由其心之爱君亦其君之资质犹可与为善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乌豆下同麻彼美淑姬可与晤五故下同歌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古颜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陈风三诗皆言东门盖指所见以起兴也水性至柔池有防限贤女之喻也沤乆渍也麻也纻也菅也必得水之乆渍乃可治以为用以喻君子必得贤女相与渐染可以成徳也晤欲明也贤女于君子凡笑歌言语之际亦有以晓悟之故其聴之也熟而入之也深如齐鸡鸣盖于夙夜卧起之际有相成之道亦此之类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东门之杨刺时也昏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鱼敬女犹有不至者也
  是诗刺当时昏姻以有故而失时则男女多杀礼不复能如古之亲迎今幸已有成约而女复有异志而不至亦由于上之人淫昏有以化之故也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子桑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普贝昏以为期明星皙皙之世
  东门之杨叶虽牂牂肺肺而盛然渐至于凋落耳喻男女已失嫁娶之时及今犹可以昏姻乃复男行而女不随既有成约期以吉日之昏暮可以行礼今夜已乡晨启明之星煌煌皙皙而女犹不至则又不能践约矣正如东门之杨竟至衰落是诚可刺也昏姻取幽阴之义故行礼用昏暮古今皆然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墓门刺陈佗也陈佗无良师傅以至于不义恶加于万民焉
  案春秋在氏传鲁桓公五年陈侯鲍卒谓陈桓公也于是陈乱文公子佗杀大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乱作国人分散佗桓公之弟也桓公卒而佗立明年为蔡人所杀佗当桓疾病杀大子而以己代之可谓不义陈由是乱国人至于分散所谓恶加于民也诗人刺之以佗之不义由于无良师傅盖以恕待之谓其资质可与为善可与为不善视师傅之贤否如何耳序诗者不以为君直言陈陀盖得春秋不称爵书蔡人杀陈佗之㫖与书卫州吁郑忽同也使诗序不经圣人之手孰敢窃春秋之法书三君之名哉
  墓门有棘斧以斯所宜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墓门有梅有鸮萃徂醉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佗无良师傅非可以责佗父兄当任其咎也无贤父兄则无良师傅使佗之父兄能知古人教世子之道则佗其庶几矣棘也梅也皆有实之可食喻佗可与为善也不幸生于墓门则非其地喻其无贤父兄也斯离析也鸮恶鸟也棘与梅既生非其地则或为斧斤之斯析或为恶鸟之栖萃则不足为美矣喻其无良师傅与之相处遂戕其性而染其恶也故诗人于首章原其所自则曰师傅之不良国人且知之佗之父兄岂不知之而不能去之乎此向者谁使之然哉盖责其父兄也于卒章要其所终则曰师傅之不良予既歌以讯告于佗矣苟不顾予之讯以至颠倒而后思予之言亦何及哉盖责佗也佗之恶亦甚矣而诗人待佗为甚恕既追咎于师傅又冀佗之悔悟忠厚之至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防有鹊巢忧䜛贼也宣公多信䜛君子忧惧焉
  古者谓䜛人必曰䜛贼盖其巧发奇中甚于以刃杀人彼以刃杀人者人得以御之而善为䜛者诪张为幻足以惑乱是非阴被中伤者皆不知为计以是言之甚于以刃杀人者矣况为宣公者多信其言不能考察此君子所以忧惧也夫所贵于考察者亦有理之可据理之所必无者谗人以为有何足信哉是诗二章皆据理之言也
  防有鹊巢卭其恭下同有㫖苕徒雕谁侜陟留予美心焉忉忉中唐有甓蒲历卭有㫖鹝五历谁侜予美心焉惕惕吐历
  鹊必依大木为巢为防以止水必无大木安有鹊巢陵苕生于下湿卭髙仰之地必无润泽安有美苕中唐在堂涂之闲人朝夕所埽除必无瓴甓㫖鹝绶草也与陵苕性相类亦卭之所必无而谗者皆以为有彼好聴者遽信之何哉侜壅蔽也盖予虽有美为谗言所壅蔽所以始则忉忉而忧终则惕惕而惧也是诗二章皆兴而赋之也
  月出刺好呼报下同色也在位不好徳而说美色焉在位之人化其君之淫昏惟女色是好则其志荒矣序诗者以不好徳而说美色发之盖以责在位为卿士大夫者当知礼义廉耻岂与庶民无知惟上所化邪故以不好徳刺之若为庶民而作则直言其淫乱耳
  月出皎兮佼古卯下同人僚兮舒窈乌了其赵兮劳心悄七小兮月出皓胡老兮佼人懰力久兮舒懮于久受兮劳心慅七老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力召兮舒夭于表绍兮劳心惨兮
  齐风以东方之日东方之月喻君臣此诗止刺在位故以月出言之昼欲有所为则夜必有所思月之始出皎洁皓白光照万物在位之君子能于此时思其政则为好徳矣今乃思佼好之人欲舒我之忧思而不可得至于我心之劳则好徳不如好色诚有愧于月之象矣传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周公亦仰而思之夜以继日此皆好徳之思也陈之诸臣何足与语此僚兮懰兮燎兮皆好貌窈纠懮受夭绍皆忧貌悄兮慅兮惨兮皆劳貌诸国方言多不同未易以一义求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陟朱下同林刺灵公也淫乎夏户雅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陈灵公与夏姬乱至与其臣相戏于朝又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其无忌惮之甚殆与疾驱于通道大都者无以异国人刺之其辞比他诗为迫切奈灵公无羞恶之心何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乘绳证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株不必为邑名殆夏姬所居之地也国人正辞以诘之曰何为乎株林岂欲与夏南相从乎若非往株林与夏南相从何故驾乘马而说乎株野乘乘驹而朝食于株乎忧君之意切故其辞亦切也不斥夏姬而言夏南固嫌于亵然夏南实主其家国人亦豫忧其祸必作于夏南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泽陂彼皮下同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息嗣感伤焉
  序诗者言君臣淫于其国盖指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之事其下化之至于男女相说忧思感伤说者谓东门之枌宛丘之应泽陂株林之应信乎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他弟普光徒何彼泽之陂有蒲与蕳古颜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其员寤寐无为中心悁悁乌𤣥彼泽之陂有蒲菡戸感大感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张辇转伏枕泽者水之锺也陂者水之障也蒲苻离也荷芙蕖之叶也蕳兰草所谓泽兰也菡萏芙蕖之华也皆泽陂所有之物也蒲以喻男子荷取其叶之稚蕳取其气之芬菡萏取其色之丽皆以喻女子诗人以蒲配荷以蒲配蕳以蒲配菡萏所谓男女相说也盖淫风之行由于男子无刚徳柔从于人若蒲然故年之稚者则取之气之芬者则取之色之丽者则取之其未得之也则既思其人而感伤又思其人发之卷又思其人貎之俨寤寐之间不复他有所为或涕泗俱下或悁悁忧戚或辗转废寝此皆合男女之情而言之诗人言其情而不及于乱亦欲其止于礼义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二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三     宋 范处义 𢰅
  国风
  桧
  桧髙辛氏火正祝融之墟郑语云祝融之后八姓惟妘姓桧者处其地案世本㑹人即桧之祖㑹人者祝融之弟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其四曰㑹人也王肃曰周武王封祝融之后于济洛河颍之间为桧子郑氏诗谱云国在禹贡豫州外方之北荥波之南居溱洧之间郑语云史伯于幽王之世为桓公谋灭虢桧然则桧之变风又作于幽王之前明矣国小而迫其君则废礼于衣服其民则废礼于三年皆首乱先王之制陈虽淫昏未始有此宜居陈之次也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诗也作羔裘之诗者桧之贤大夫也何以知其贤由其序而知之也大夫自谓以道去其君又谓其君不用道而诗之三章止言衣服之非礼与既去而思君诸儒多谓大夫不欲言君他过止及衣服有合于孔子以㣲罪行既去而思君有合于孟子三宿出昼此说固善窃以为犹未尽诗人之意夫先王之礼道之所寓也礼既废矣道安在哉案王制革制度衣服者为畔畔者君讨以此见先王之制礼甚重于衣服也故讨之而不敢缓历观变风列国之君过失多矣而先王之礼寓于衣服者莫敢废也其民化之乱亦甚矣而先王之礼通丧三年者莫敢废也桧之君首乱于衣服燕居与视朝轻为变易此废礼之大者贤者盖于此而窥之知吾道决不可行所以去之若夫既去而思为厚之至则诚如诸儒之论其后民俗视君衣服之变易以为固无害于事是以亦轻变三年之礼素冠不服可见悖天理而斁人伦皆原于君之废礼序诗者体诗人忠厚之意婉其辞曰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诚使不废先王之礼虽好洁衣服逍遥游燕未为过之大者贤者岂忍遽去其不能自强于政治亦诗之所不及然视其逍遥游燕则不能自强可知矣所谓言不尽意者如此董仲舒有言事在强勉而已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桧之君不能自强于政治是不能强勉行道也故曰君不用道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直遥岂不尔思劳心忉忉羔裘翱
  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羔裘如膏古报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缁衣羔裘此视朝之服也狐貉之厚以居此燕居之服也今以羔裘逍遥而燕居以狐裘而视朝可谓颠
  倒矣人君颠倒于衣服轻变先王之礼举此心以往何所不至哉君子见几而作所以去也次章言翱翔不特燕居又服羔裘以遨游矣言在堂则不特视朝又服狐裘于正寝矣卒章言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则
  又不复见其视朝在堂第见其羔裘以游燕其色之泽日照之有曜亦以好洁故也贤者不忍忘君故再三言岂不尔思始而劳中而忧卒而悼也孔子必朝服而朝月朔然后服之国家无道则不充其服焉桧之君何足以语此孔子去鲁曰迟迟吾行去父母国之道也桧之大夫可谓得去父母国之道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三年通丧自遏密载于舜典亮阴载于说命孟子亦有舜禹三年之说三代之衰世多僻王斯礼未之有改也汉之文帝始有短丧之制而景帝遂行之为王者废礼之罪首至诸侯之礼不知何自而变孟子为滕文公定为三年之丧而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然则诸侯废三年之礼其已久矣于桧何责焉曰桧不能三年非谓其君谓其民也为君者则有辞矣曰亡国常于斯得国常于斯然是非君子之言舅犯辞以辟之以为为利也盖王者则有冢宰百官总已以听焉周公摄政足为后世法国独无卿乎何至废先王之礼也案眀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然则周公止践履其位而行其政耳非实居天子之位也可谓居摄之得体矣以是知成王居丧已即位幼弱未能莅政故周公摄其政非摄其位也周颂言成王即政以眀即位久矣若诸侯以先君之命而即位终三年之丧而后莅政其谁曰不可至于民则自桧以前未闻其废是礼也宰我尝有期之问圣人深罪之既曰食夫稻衣夫锦于汝安乎又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圣人之言本诸天理切于人心万世之下闻斯言也苟有血气者莫不感动桧之民独何人哉习见其君之废礼遂失其本心是诚可刺也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力端兮劳心慱慱徒端兮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𦕅与子同归兮庶见素韠兮我心蕴于粉结兮𦕅与子如一兮
  素冠者练冠也十有三月而练素衣者冠既练而衣亦练也素韠者大祥祭服之韠也桧之民不能三年则期而练大祥而禫祭皆不复讲也棘急也谓居丧皇皇情急故曰棘人栾栾瘠貌慱慱忧貌伤悲感伤而悲也蕴结积而不解也诗人庶几见冠服之素毁瘠之人而不得见所以慱慱而忧感伤而悲积而不解也使得见之则欲与我同归与我为一谓人心同然实不相逺果能素冠而毁瘠乃我辈人也故曰同归曰如一也呜呼礼失则求诸野庶民士夫由桧以来至于今日虽贫富不同而礼有厚薄然三年之丧言于口而行于身不敢过也不敢不及也岂以圣人既存桧诗又罪宰予足以长其善救其失有功于后世欤况齐斩功缌载之令甲居丧违礼议罪有差为天下国家者亦知重其礼矣独王者之身自汉文帝以下惟晋武帝魏孝文周髙祖断然行之然晋武帝为议臣所惑为礼不备魏孝文礼虽粗备而服非其服周髙祖虽衰麻苫块卒三年之制而通丧止行于五服之内不及臣下又在丧频出游幸无急寇而兴师伐邻皆不合于礼唯国朝祖宗以来宫中实行三年之制至寿皇圣帝执丧三年礼无违者然则自汉以迄于今始复唐虞三代之旧遂为家法甚盛举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隰有苌丈羊楚疾恣姿利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
  桧之君淫泆放恣故国人疾之思为君而无情欲之累诚可乐也
  隰有苌楚猗于可下同乃可下同其枝夭于骄下同之沃沃乐洛下同子之无知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苌楚铫音遥弋也此物始生犹能自立及长过尺则引蔓于草上以喻人君少而无情欲似可以立事既长溺于所爱则放恣无检束故国人思之不欲斥其君借苌楚为喻谓苌楚之为物至有枝有华有实之时则猗傩柔弱不能自立不若始生之初夭夭然少壮沃沃然润泽喻其君之淫恣曽不如未有知未有室家者为可乐盖厌其所为所以疾而思之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匪风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乃旦而思周道焉周之盛时众建诸侯使小事大大庇小有相侵伐者命方伯连帅以正之故诸国不失分地庶民保其生业今桧小国也政乱而民不安其居惴惴然惟恐大国之吞并故思周建国亲侯之道而赋是诗案桧在幽王之世为郑所灭此其将亡之诗乎
  匪风发兮匪车偈起竭兮顾瞻周道中心怛都达兮匪风飘符遥兮匪车嘌匹遥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谁能亨普庚鱼溉古爱之釡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发兮摇动貌偈兮轩轾貌回风曰飘无莭度曰嘌非风而飘摇不寜非车而轩偈无度喻人居乱世如在风中车上其不遑安处之状有如此者顾瞻周室冀有道以正之使无灭亡之祸其思望之极至于中心伤怛而相吊此将亡之辞也卒章所望于周室者尤为切至曰谁能亨鱼乎我以溉涤釜鬵以待之矣此望周室之治其国去其扰也谁能将我而归周乎我已怀思其好音矣此望周室之救其乱而安其民也是时周未东迁故曰西归周亦在桧西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四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曹
  周武王封弟叔振铎于曹之地在禹贡兖州陶邱之北雷夏菏泽之野今为济阴定陶尧尝游成阳因葬焉舜尝渔于雷泽其遗风重厚多君子务稼穑薄衣食以致积蓄其后富而无教乃更骄侈十一世至周惠王时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变风始作曹既弱小又不能用贤今所存四诗其一萹二萹序皆言任小人其三萹又言在位无君子则国非其国矣故以下泉思治终焉此所以次于桧也
  浮下同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
  桧曹皆小国诗亦相似桧之变风始于羔裘曹之变风始于蜉蝣羔裘言国小而迫君不用道蜉蝣言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道者法之所由出法既亡矣道安在哉羔裘刺絜其衣服蜉蝣刺好奢亦类也羔裘之诗不及治政序诗者以其逍遥游燕而知其必不能自强于政治蜉蝣之诗不及小人序诗者以其将无所依而知其所用皆小人故不足恃然不能自强犹愈于将无所依此曹所以又出桧下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求物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蜉蝣渠略也此物生于土既成则掘土解阅而出不自知其朝生夕死方且矜其羽翼掘阅以飞扬故诗人取以喻昭公不自知其将无所依方且好为奢靡其燕衣则楚楚而整饰其礼服则采采而华丽其深衣则如雪之洁白诗人忧其危亡将至谓傥无所依当于我乎居处于我乎休息于我乎说驾以诗人独有爱君之忠如此亦足以见当时在位无一可倚仗
  者不必言小人意自见于言外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逺于万君子而好近小人焉此诗为共公好近小人而作近小人则逺君子势不两立必然之理也
  彼候人兮何何可戈与祋都外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内君子而外小人泰之象也内小人而外君子否之象也候人之官逺在边境所掌者荷戈与祋之役而使君子居之赤芾者卿士之服常在君侧而使小人居之是内小人而外君子也故序诗者以逺近言之曹之为国视此可知矣戈㦸也祋殳也芾韠也大夫以上赤芾乘轩三百言其多也
  维鹈徒低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尺证其服维鹈在梁不濡其咮陟救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古豆
  鹈洿泽也当在泥水中自求鱼而食今乃髙处鱼梁之上翼咮不濡而窃食人之鱼譬小人宜在逺方今乃衣赤芾而窃禄于髙位可谓不称其服矣婚媾犹言好合也彼小人在朝虽暂相党引伪为好合及其见利而争先利尽而交踈则反相贼害安能终相好合哉所谓不遂其媾也
  乌㑹兮蔚兮南山朝𬯀子兮于阮兮娈力转兮季女斯饥荟蔚云升之貌婉娈柔弱之貌此章申言小人肆志于上如荟蔚之云升于南山君子困穷于下如婉娈之季女饥于牖下亦由其君远君子而近小人故也是诗四章首章赋也后三章比也
  鸠刺不壹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也书言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然则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亦君臣之所同也今曹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似亦指其君臣然臣之不一君实为之盖上者下之仪无以率于上何以从于下是篇皆陈古之人君一德之美以刺时之不然如曰正是四国岂人臣之能为曰胡不万年亦不可以是为人臣
  之祝书曰常厥德保厥位则商之君臣虽曰咸有一德而保厥位则专指其君正与是诗之意同也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他得其仪不忒正是四国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鸤鸠以均一为德其子虽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而鸠之飞止不越于桑以见其性之有常如此不然则其子有七出入不齐安能均哺惟其有常处则子皆知母所在然后均一之德可得而施也淑人君子言有淑善之德在君子之位如鸠之均一也一章言在位之君子威仪一于外而心亦结于一所谓表里如一有诸中则形诸外也二章言在位之君子冠服之有常其带伊丝谓大带用素丝也其弁伊骐皮弁之文如骐说文曰马青骊文如博棋曰骐皮弁之㑹缝贯玉为饰文亦如骐故谓之伊骐也三章言在位之君子威仪无差忒故逺而可以正四国谓列国皆来取法也记言治国在齐其家举是诗其仪不忒正是四国为证则治国为人君眀矣四章言在位之君子既能治其国则君正莫不正故国人称愿欲其寿考万年长享其国也诗言万寿皆美人君则此诗万年之祝不可施之人臣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眀王贤伯也
  震风凌雨然后知厦屋之帡幪乱极思治人之常情也共公专务侵刻民不得其所若当盛世眀天子在上必能命贤方伯以行黜陟之政共公在东周时上下废弛得以自恣故诗人疾之而思治也
  列下同彼下泉浸彼苞稂苦爱下同我寤叹念彼周京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芃芃薄红黍苗阴雨膏古报之四国有王郇伯劳力报
  寒泉与阴雨均可以养物然稂童粱也乃禾之不实者而萧也蓍也皆野物无滋于灌溉者而流泉皆浸渍润泽之使之丛生而茂以喻共公侵刻下民所资为养之物以养无益之人反使下民有益于国如黍苖者失其所养此所以忾然不寐而叹思周室王者命方伯举行其职以慰下民之望也卒章谓芃芃方秀之黍苖得阴雨则膏润矣四国之民有明王在上则贤如郇伯者必有以劳我矣不至如今之失所也诗人以寒泉喻曹之泽谓其流出于山麓之下及物者不广况止及于无益乎以阴雨喻周之泽谓其溥博霑足无此疆尔界均及于四国也言四国则不独曹之民思周室四国胥望之矣左氏传曰毕原酆郇文之昭也必周之方伯善于其职者故曹人思之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五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豳
  豳本戎狄之地在禹贡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汉之右扶风栒邑也后稷之曽孙公刘当夏太康时实始徙居之脩后稷之业勤恤爱民民咸归之而国成焉七月所陈即其事也国语乃谓夏之衰弃稷不务不窋自窜戎狄之间且不窋后稷之子也岂能及夏之衰而公刘居豳实咏之大雅笃公刘之篇是也当以经证国语之误豳周公之诗也而七月䲭鸮二诗又周公所自作不列之正风何也盖豳非周之列国而周公乃为遭变而作是诗故不得谓之正风也七月笃公刘二诗皆周之王业所由兴也笃公刘入于雅七月不入雅何也盖雅所言王者之事七月之诗以周公之故屈居于风也笃公刘作于召公无遭变之嫌宜入于雅且以眀厚于民为政之大也召公无国风何也召公二诗已附见于召南矣召南诸侯之风故以召公之诗附焉周南王者之风故周公之诗不得而附也孔子未删诗之前季札观乐豳次于齐居秦之上意国史以豳秦皆戎地故以其类而次之孔子处豳于变风之末实尊之也尊之者何变而克正诗近于雅非周公孰能之此圣人之微旨也
  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周公作是诗所陈一岁之事备矣而以七月为首何也意者夏正建寅至七月则过于中是诗以农为本前乎此则田功未毕至七月则凡耕稼耘耔皆已讫功止俟其成耳国君于是月而训农则卒岁与来岁之事无不毕举盖其意欲使之豫备无后时之悔详观雅颂与周官之书周家以农开国者其大略皆见于是诗以农事为王业孟子所谓王道是也后稷始农事公刘实继之故其风化之及于后者皆以稼穑艰难为急先务因遭变而言此冀成王知立国之本必能保此已成之王业不及流言而专论王业盖有风谏之义此所以谓之风而不入于雅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SKchar何以卒岁
  是诗错举夏周之正故夏正以月言周正以日言夏正以建寅为岁首得四时之序盖从古而然见之尧典者可考也商始变为建丑周遂变为建子以示损益之意至于便于民事则夏正不可易也孔子曰行夏之时此之谓也公刘居豳在夏太康时既陈豳事宜用夏正周公周之大臣改用建子未必非周公之制作故兼存周正以建子为阳生故曰一之日二之日周诗以日月分阴阳四月嫌于无阴故特以四月秀葽言之十月嫌于无阳故特以岁亦阳止言之或谓一之日二之日犹言今日明日殆不然也且以凿冰一事观之岂应今日凿之明日纳之又明日开之况月令季冬凿冰仲春开冰与是诗相应无可疑者火大火也火星中而寒暑退季冬平旦正中大寒退季夏黄昏正中大暑退至七月则火流而西矣九月霜始降故当授衣也授与敬授人时之意同下言一之日谓夏之仲冬二之日谓夏之季冬觱发者风寒也栗烈者气寒也风气如此苟无丝毛之衣褐终岁何以御寒此章言授衣之时也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炎辄彼南亩田畯至喜
  三之日谓夏之孟春四之日谓夏之仲春于耜谓备稼器也举趾谓始耕田也农夫既兴作而在南亩其妇子则为黍食以饷之田大夫见其如此所以喜也此章言治田之时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
  月令仲春之月仓庚始鸣至季春则阳盛而鸣日益众可以兴女功矣于是女子执懿美之筐循墙而㣲行以求初生之柔桑以始蚕事诗凡言有皆谓众多也此章言女功之时也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巨之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春日迟迟而舒长采蘩祁祁而众多盖蘩乃妇人采为祭祀之用女子感其所见念当嫁娶之时将逺其父母所以伤悲谓不得久于家殆与豳公之子同时而且稼矣此章言昏姻之时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户官韦鬼蚕月条徒雕桑取彼斧斨七羊以伐逺扬猗于绮彼女桑
  萑苇即薍葭可为蚕之曲薄八月此物已坚成可用蚕月谓蚕事既毕之月取斧斨之器凡桑附枝逺而扬者皆伐而去之谓之条桑女桑亦桑之小者猗倚也猗重较兮猗于亩邱皆当训倚盖逺扬以其髙而难取故倚彼女桑而取之至今民俗犹然此章言治桑之时也
  七月鸣鵙圭觅八月载绩载𤣥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鵙仲夏始鸣至七月则鸣之极而将去矣丝事毕而麻事起矣故八月则载绩其麻丝麻既成则加之以染其𤣥黄者自服以朱色之鲜明者为公子之裳盖裳之色宜于朱也此章言治裳之时也
  四月秀葽于遥五月鸣蜩徒雕八月其获户郭十月陨于敏一之日于貉户各取彼狐狸力之为公子裘
  月令孟夏苦菜秀仲夏蝉始鸣葽是苦菜之类也蜩蝉之类也仲秋则早禾可获孟冬则木叶皆落可以取狐貉之属矣狐貉之厚以居则二物皆可为裘以貉之重者自服狐狸之轻者为公子之裘盖裘以轻为贵也此章言治裘之时也
  二之日其同载纉子管武功言私其豵子公献豜古牵于公二之日夏之季冬也此月最为农隙故国人竭作而旧猎夫田猎非特去害田之兽盖欲继纉武事使不忘战豕一歳曰豵三岁曰豜私有其小者献公以大者以见其民厚于君而薄于己也此言田猎之时也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起弓珍悉许云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歳入此室处
  斯螽如蝗而青仲夏以两股相切作声所谓以股鸣者莎鸡如蝗而斑季夏飞而羽索索有声所谓以翼鸣者自七月至十月皆记蟋蟀一物此古文之一体也此物孟秋犹在草野仲秋即入人檐宇季秋犹飞走户庭孟冬即韬伏床下视㣲物犹尔则居民宜以此时葺治屋室穹空则窒实之鼠穴则熏出之北向之牖则闭塞之筚织之户则墐涂之然后可以告其妇子以岁事将改当入处密室以御寒也此章言治屋之时也
  六月食郁及薁于六七月亨普庚葵及菽八月剥普卜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郁棣属薁蘡薁也二物性温季夏宜食以助阳葵承露也菽豆也二物性滑孟秋宜食以𦔳阴剥撃也获刈也枣之类皆宜于人仲秋则剥取之稻稌也宜于造酒孟冬则获收之凡此皆养老者之所须以介眉寿幼者祝老者之辞也冻醪冬酿春熟故曰春酒老人多有眉毫故曰眉寿此章言备物以养老之时也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七馀采荼薪樗敕书我农夫
  孟秋则瓜之属皆可以食仲秋则匏之属必断其蔓季秋则苴麻可拾苦菜可采樗木可薪此皆薪菜之不美者农夫蓄以自养故曰食我农夫此章言备物以自养之时也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直容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场圃之地春则锄为圃以毓菜茹秋则筑为场以纳禾稼至孟冬则纳禾稼皆毕矣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各以其类廪而藏之于是自相告语我稼既已俱入矣当就役于公矣不俟号召相率上入都邑执宫室之功此章言乐趋力役之时也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徒刀纪力其乘屋其始播百榖宫功既成不敢自暇昼则取其茅宵则索其绹亟乘此时治田间之庐以为来歳播百榖之始此章言豫治田事之时也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力证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季冬水泽腹坚则凿之冲冲而释孟春东风解冻则纳于凌阴之室仲春蛰虫咸动则献羔开冰用其蚤恐不及事也祭以韭配以时物也此章言藏冰之时也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子奚彼公堂称彼兕觥号彭万寿无疆
  季秋则霜既肃矣孟冬则场既涤矣可以相乐矣豳民于是以朋酒而飨上杀羔羊以为礼咸跻于公堂称扬兕觥祝君万寿此章言燕乐之时也郑氏分风雅颂于一篇穿凿之甚就如其说不知乐工如何分龡邪今不取三复是诗豳之风俗可以想见何其君民之间上下相亲不啻如家人父子其君则授民以时令俾之务农桑治屋室老幼有养昏姻以时饮食裘褐以备其饥寒纉武藏冰以防其灾患其民则厚于公上染丝麻则以朱为公子裳取狐貉则以狐为公子裘小兽则私于已大兽则献于公既相率执君之役又相与祝君之寿呜呼周之王业由于得民世三十年八百其基于此欤国人以羔羊朋酒自诣公堂其礼甚野其意甚真虽在立国之初庶事草草然非三代之时安得此风俗也笃公刘之诗曰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此公刘待臣民之礼也正七月所咏一时之事后世惟汉髙祖还归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乐饮极欢道旧故为笑乐十馀日髙祖欲去父兄固请留沛中空县皆之邑西献牛酒髙祖复留止张饮三日颇有豳之遗风汉之得民盖亦于此可卜矣是诗十五章皆赋也
  右七月旧八章每章二事独中间言治室屋一章一事窃意古人文章辞逹而已非如后人拘于体制必取长短整齐今䌷绎是诗实十五章每章一事语之多寡或十馀句或止四句又记蟋蟀自七月至十月方指其物此古文之最简要者故表而出之七月周公所自作盖大诰无逸之手也
  尺之下同于骄下同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䲭鸮焉
  成王由管叔鲜蔡叔度之流言疑周公故周公居东以避管蔡虽已伏其辜而成王之疑未释也君臣相疑乱之道也周公作是诗以贻王输露忠款语意悲切至今诵之足以见周公惓惓王室之意而成王以幼冲之资尚未开悟但未敢诮公耳乱犹在也故序诗者以救乱为言
  䲭鸮䲭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由六子之闵斯
  䲭鸮枭之类也攫鸟子而食故鸟之爱其巢者呼䲭鸮而告之曰既取我子矣毋更毁我巢也我之甚爱此巢尽力此巢以养鬻其子尔今既取之诚可哀闵柰何又欲毁我巢乎周公以䲭鸮比武庚及从管蔡作乱者以子比管蔡以巢比王室公为流言中伤谓公将不利于孺子是欲成王疑周公而不终居摄之事所谓危王室也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直留莫侯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桑土桑根也绸缪纒绵也鸟之营巢必于未阴雨之时剥取桑根纒绵巢之户牖而后巢可成也周公自谓我于王室当未乱之初眀政刑以固国本如鸟之营巢今女无知之下民柰何敢肆侵侮欲危我王室乎
  予手拮予所捋力活予所蓄租子胡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周公谓我之经营王室如鸟之营巢拮据撠挶也瘏病也手则挶持其草口则捋采其荼至于蓄积租取不特手病口亦病矣鸟未成巢犹我之王室未安也鸟足喻人之手风人之辞也
  予羽谯谯在消予尾翛翛素雕予室翘翘祁消风雨所漂匹遥摇予维音哓哓呼尧
  周公谓我经营王室之劳如鸟之状羽则谯谯而杀矣尾则翛翛而敝矣及巢既成翘翘而危乃为风雨所漂摇故哓哓然哀鸣告诉今我之为是诗乃哓哓之音也周公之言如此奈王之未悟何自非雷风作乎上金縢启乎下周公其危哉周公既危王室从之矣是诗四章皆比也
  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力报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恱下同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东山乎
  周公居东至三年之久士卒之相从者亦劳矣宜有怨叹之辞周公既知其情而闵其劳故士卒亦以见知为说大夫美其事作为是诗以铺陈之一章言士卒自幸全其师旅而归二章言士卒在东室家之思三章言士卒在东室家之望四章言既归之后昏姻得以及时所谓说以使民民忘其死惟周公能之
  我徂东山慆慆徒刀下同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户刚莫杯蜎蜎乌元者蠋烝在桑野敦都回彼独宿亦在车下
  东山指其地慆慆言其久自东喜其还零雨记其时故毎章皆言之此章言士卒自东而西归见其室家喜极而悲谓室家制裳衣而寄我亦勤矣我幸无行阵衔枚之事但众人未免如蜎蜎桑野之蠋敦然独宿于车下耳今既全归所以喜极而悲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裸力果之实亦施羊䜴于宇伊威在室蟏所交在户町他顶他短鹿场熠以执耀以照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懐也
  此章道室家之思谓士卒之去东山其家荒寂果裸栝楼也则延蔓于檐下伊威委黍也则入藏于室中蟏蛸长踦也则结网于当户畦垅之地则为麋鹿之场萤火熠耀则宵夜行其间室家见如此景物初若可畏然妇人独处岂敢畏此所可念者因征夫之出故致此耳此所谓言其思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古玩鸣于垤田节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徒端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此章道室家之望谓士卒之在东山见鹳水鸟也而鸣于蚁垤盖蚁穴居知雨故将雨则壅土成峰鹳见之则喜而鸣我是时亦念汝必叹于室必洒埽粪土窒塞穹穴以待我之至今我视敦然成聚之𤓰烝然延蔓栗薪之上不见此已三年矣知汝望我之归为甚久也此所谓言室家之望女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邦角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仓庚鸣于仲春嫁娶之候也士卒既归当仓庚之飞其羽熠耀鲜眀之时女则得及时男则乘驳马而亲迎母为亲结其缡其仪之多至于九十则昏姻之礼无有阙者以未有室家者既归而成礼若此其甚善则有室家而来归者其情不言而可知也此所谓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四章皆序其情而闵其劳此周公所尝言而大夫为文其辞于诗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恶四国焉
  凡诗言四国皆谓四方之国也说者以四国谓管蔡商奄而淮夷亦在叛国之数乃不及之则知其非矣盖管蔡毁周公而四方之国从而播扬故谓之流言是诗美周公能诛讨叛人而恶四国之人不知周公之忠若谓指管蔡商奄则狼跋之序不当谓逺则四国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七羊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巨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五戈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既破我斧又缺我𨱇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在羞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锜凿属𨱇木属皇正也吪化也遒敛也周公居东不免用刑言其破缺甚之之辞亦漂杵之类也彼四国之人固已得其正矣固已化其愚矣固已敛其恶矣以眀周公之用刑非为一己之私哀斯人将至于乱故以身任其责然则周公之心可谓甚大甚善甚美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直遥廷之不知也
  此周公居东未归之时周大夫美周公之善处而刺朝廷不知其忠尚迟迟而未迎周公也朝廷者人主与群臣论国是之地成王未悟而群臣不能力争是谁之过欤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我觏古豆之子笾豆有践贱浅
  伐柯者非斧不能取妻者非媒不成欲归周公非礼不可也伐柯者执手中之柯而伐之其取则不逺矣觏见也之子谓周公也周公大臣也以大臣之礼迎之则周公归矣所谓执柯以伐柯言其易也笾豆有践践陈也举待大臣之礼一端为言则其馀可知也是诗二章皆兴也
  九罭于逼下同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是诗之美周公刺朝廷其意与伐柯相类然伐柯则言朝廷不能以礼迎周公是诗则言周公之尊不当久处外地诗辞可见也
  九罭之鱼鳟才损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九罭网之有囊者不足以得大鱼而鳟鲂之美乃在其间喻周公不当居东也东人见周公以上公之服处此地是以刺朝廷不能速还公也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
  鸿当髙飞云汉而乃下遵于渚陆喻周公宜在庙堂今既未得其所未复其旧于女朝廷诸臣信能自安处乎信能自安息乎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此章谓我东人以有衮衣在此为重无使公遽归使我心思公而悲也前三章引大义而责诸臣后一章述私情而欲留公此东人之志也是诗前三章皆比而赋之后一章赋也
  狼跋蒲末下同美周公也周公摄政逺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
  诗序言周公摄政逺则有流言近则王不知此推本其初而言观诗之所咏乃周公东归及复辟后事故曰德音不瑕谓其终始无瑕也不失其圣之语亦合终始而言之
  狼跋其胡载疐丁四其尾公孙逊下同硕肤赤舄几几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狼跋虽为周公而作然变风之体其辞尚谲如鹑之奔奔刺宣姜乃取鹑鹊之不淫以起兴此以美而显其恶也狼跋美周公乃取狼之贪以起兴此以恶而显其美也老狼以贪故前则躐其胡后则跲其尾卒不逃于机阱安能不失其猛周公以无贪欲之私故王虽不知而终能悔悟四国虽有流言而终能自眀进退不失其圣此其所以为周公欤硕大也肤美也赤舄上公之服也诗人谓周公逊大美而不居故在上公之位则赤舄有几几之安而终身之令名莫得而瑕疵也是诗二章皆兴也














  诗补传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六    宋 范处义 撰
  正小雅
  风雅颂本诗六义国史取是三者以名其诗风以化为义言人君之风化也雅以正为义言王政之得失也颂以美为义言人君之功徳也风既主于风化岂天子无风化哉故有王者之风有诸侯之风颂既主于功徳岂诸侯无功徳哉故有天下之颂有一国之颂惟雅主于王政则诸侯不得而有矣政有大小故雅分为二大雅所言皆受命配天继代守成与所以圣之事固为大矣小雅所言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亦岂小哉意大序之言以所用为小大诗乐章也国家燕乐亦政也鹿鸣等篇皆用以燕劳臣下故以为小耳大雅之序虽不言所用然其所陈受命配天等事决不可用于臣下此其所以为大欤穆叔如晋晋侯享之工歌文王之三不拜以为两君相见之乐歌鹿鸣之三三拜以为君所以劳使臣此可以见古人用诗之小大矣春秋之时礼乐废壊未经圣人之手雅颂未得其所故工之所歌失其小大之用而穆叔独能知之自馀赋诗不知其说者固亦多矣师乙语子贡广大而静䟽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此専论其声也季札观周乐歌大雅则曰文王之徳歌小雅则曰周衰有遗民意其一时观乐岂能尽歌工人于大小雅间取一二以审其音耳大雅所歌者必受命等篇故曰文王之徳小雅所歌必思古等篇故曰周衰有遗民至司马迁又谓大雅言王公大人徳逮黎庶小雅讥小已之得失其流及上其言颇与季札相应迁之言为司马相如而发论大雅固已近之论小雅独取讽刺与相如词赋相似者如賔之初筵言天下之淫佚以讽幽王之荒废白华言下国之用孽妾以讽幽王之黜后所谓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者如此然特变雅之事耳概而言之亦非通论也
  鹿鸣之什
  国风虽多寡不齐每国自为一卷第雅颂数多每十篇为一卷故谓之什盖取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之义鲁颂止存四篇亦言之什传写之误也商颂夲十二篇止存五篇故不复言之什也窃意诂训传及之什为题皆非孔子之旧毛公之前未有诂训则传之名固无所施至亡诗六篇之次乃与六月之序不合以此知传之与什皆毛公之徒为之故合亡诗为二分置二卷皆不在十篇之数又取变小雅四萹足南山有台之什也郑氏谓亡诗序义与众篇之义合编故存毛公分众篇之义各置篇端然则亡诗次第当从六月之序可也六月之序与燕礼乡饮酒礼笙诗次序同尤为可据
  鹿鸣燕群臣嘉賔也既饮于鸩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賔得尽其心矣
  文武燕饮其臣又将之以币帛礼意厚矣人臣事君义当自尽岂必待此而后尽其心哉盖于朝曰君臣以名分言之也于燕曰賔主以礼意言之也名分既严礼意未孚则君心不通乎下有懐不尽势使之然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故序诗者始曰群臣终曰忠臣也上下情通则和乐可知故曰鹿鸣废则和乐缺矣
  呦呦幽下同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鼔簧承筐是将人之好呼报我示我周行户刚
  鹿欲食则鸣相召呦呦相召之声也苹藾萧以鹿食苹兴燕饮之臣也文武与群臣为賔主故曰嘉賔丝竹咸奏箱篚继陈又从而喜之曰非臣之好我安肯显然布在我周家之列位如此其盛乎周行列位也礼记缁衣子曰私惠不归徳君子不自留焉继之以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由孔子之言求之则知文武燕群臣非私惠也此贤者所以肯留于列位也示显也仕者显然布在周之列位所谓皆深愿立于其朝者如此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呼毛我有嘉賔徳音孔昭视民不恌他雕君子是则是效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蒿菣也兴与首章同文武喜群臣之有徳令名昭著谓视今民俗之不恌薄皆惟君子之是则是效耳君子在位之群臣也民之归厚由君子之表率我所以用㫖酒燕之使遨逰同其逸乐也伐木燕朋友故旧则民徳归厚由此观之则民之不恌果由朝廷之化也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其今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都南我有㫖酒以燕乐嘉賔之心
  芩亦草也兴与首章同文武与群臣相乐有加无已琴瑟并御至于再三湛乆也欲其乐而且乆所以用㫖酒燕之冀得其欢心也湛露燕诸侯有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之语由此观之则燕以示慈惠不嫌于乆也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也
  四牡劳力报使所吏臣之来也有功而见知则说矣皇华遣使臣之诗也四牡劳使臣之诗也劳宜在后编诗者先焉意其鹿鸣方羙人臣之尽心四牡则羙人臣之见知盖下有功上不见知此患之大者故曰四牡废则君臣缺矣
  四牡𬴂𬴂芳非周道倭于危迟岂不懐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四牡𬴂𬴂啴啴他丹骆马岂不懐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四牡使臣所驾者𬴂𬴂行不止之貎周道谓自岐周而发历倭迟回逺之路也盬之义训详见鸨羽啴啴喘息貌谓骆马最耐劳苦亦喘息而劳矣人臣有父母岂无懐归之念以王事不可废败未敢言归徒自伤悲而不遑启跪居处耳思归自伤悲者私情子之孝也靡盬不遑安者公义臣之忠也四牡之臣子忠孝于是两尽矣
  翩翩者鵻隹下同载飞载下集于苞栩况甫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鵻夫不也一名祝鸠传曰尸鸠性壹而慈祝鸠性壹而孝方言曰梁宋之间谓之鵻性慈孝悫谨飞止不离于栩杞言其壹也人臣虽一于王事亦以不得养父母为念故取鵻之壹而孝以喻之
  驾彼四骆载骤助救骎骎楚金岂不懐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四骆谓四马皆骆也此言使臣之归马亦以得归而喜故骎骎而行疾忘其劳矣于是又序其情而谓之曰汝固尽心于王事岂能不懐归以养其父母乎母之念子常过于父今日作此劳来之歌可以告而母矣文武知臣下家人之情纎悉如此为臣者安得不以见知为恱乎是诗五章前二章与卒章赋也第三章四章比而赋之也
  皇皇者华君遣使所吏臣也送之以礼乐言逺而有光华也
  燕而歌此诗所谓礼乐也先儒或以不辱命于彼为光显其君此指后世聘好交邻之使为言也或以下国蒙被声教为光华此指后世观风问俗之使为言也古者天下一家是诗终始言原隰驱驰之事则王圻诸国咸在焉所谓逺而有光华疑指使节之光华耳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𬳽𬳽所巾征夫每懐靡及
  皇皇者华谓使臣被临遣之荣节旄煌煌如草木之华光耀原隰之间而从役之夫𬳽𬳽众多亦喜而疾驰惟恐不及于事所谓逺而有光华者如此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如朱载驰载驱周爰咨诹子须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待洛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驹马之齿壮者青骊文如棋曰骐白马黒鬛曰骆阴白杂色曰骃如濡调柔也如丝绸直也沃润泽也均齐一也此言马之良辔之羙所以宠其行也于是载驰载驱而往不敢惮其劳苦周遍咨访其事悉以告上诹也谋也度也询也说者谓变文以叶韵然诹有聚议之意谋有计划之意度有体量之意询有究问之意既欲以告上故贵详审冀得其实也序六月者以人臣之驱驰不惮劳为忠以人臣之告上得其实为信故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说者以忠信缺为有合于忠信为周之义遂以周爰咨诹等句并取左氏穆叔之说以释之殊不知古人取诗断章未必合诗人夲意而左氏于内外传亦自相背戾春秋传则曰访问于善为咨咨礼为度咨亲为询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谓之五善至国语则曰懐和为每懐咨才为诹咨事为谋咨义为度咨亲为询忠信为周诹度之义既已不同且易访问以每懐而加之以忠信谓之六徳乖异如此岂可据以释经耶是诗五章皆赋也
  常棣大计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序诗者以为闵管蔡之失道国语亦以为周文公之诗曰兄弟䦧于墙外御其侮然则此诗为周公之作无可疑者学者以鱼丽序有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之说遂疑此序管蔡失道之说又左氏载富辰之言谓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而作是诗疑此诗作于周衰窃谓周公遭管蔡之变因思文武能燕乐兄弟如此而今乃尔故作是诗盖闵之也天保以上之事皆文武治内之道或虽尝燕兄弟未必有诗或自有诗周公取其意更润色之然则谓文武燕兄弟于当时周公追咏其事于后犹今人咏古之类于理亦可信至如富辰之言杜预谓周公作之召公歌之孔氏正义辨之最详其说以为召穆公虎见厉王之时兄弟恩䟽重歌此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耳故郑氏答赵商云凡赋诗或造篇或诵古此之谓也周公作七月盖于成王之时诵公刘居𡺳之事亦此诗之类也
  常棣之华鄂五各不靴靴韦鬼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䘮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薄侯矣兄弟求矣
  此周公遭变之后故其言多䘮乱急难之事常棣棣也鄂萼古字多通常棣华则覆萼萼则承华喻兄弟也观唐棣之华鄂岂不靴靴相辉映可以人之兄弟乃不如常棣乎于是告以天伦之自然谓今人之立于世莫如兄弟之相亲虽有死䘮可畏之事惟兄弟甚相念而不去虽流亡群聚于原野兄弟必相求而不舍此言兄弟之相亲出于自然也
  井益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吐丹兄弟䦧许历于墙外御其务毎有良朋烝也无戎
  脊令雍渠也飞则鸣行则摇首尾相应亦喻兄弟也脊令水鸟也今在原则失其所矣兄弟急难之喻也毎犹言常也况犹言兹也常时良朋兹但能永叹而已不若兄弟纵或平日未免有小䦧恨于墙屋之内而外有当御敌之务不敢辞也左氏改务为侮盖御敌之事即外侮也字虽不同其义则一烝众也戎兵也兄弟之仇不反兵常时朋友虽众无执兵之义此言患难之极惟兄弟当相死也
  䘮乱既平既安且寜虽有兄弟不如友生傧賔𦙍笾豆饮酒之饫于虑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兄弟于急难之时相取如此人之常情于乱定既安之后往往视兄弟不如朋友之相善遂戒以傧陈其笾豆餍饫其酒食当兄弟无故既具之时宜以此相和乐相亲慕此言亲睦兄弟当过于朋友也
  妻子好呼报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许急和乐且湛答南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圗亶都但其然乎
  父子夫妇兄弟皆人之大伦也人情之好合孰若妻子虽琴瑟之和不是过也然兄弟夲同气米䏻志意翕合其和乐亦且乆而不厌今尔既室家相宜矣妻帑相乐矣岂可独忘兄弟哉诚能推究乐妻子之心以圗谋乐兄弟之事必以我言为信然矣此言和乐兄弟当与妻子同也故曰常棣废则兄弟缺矣是诗夲八章文义不相属今作四章章八句前二章比而赋之后二章赋也
  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朋友与故旧一也自人君言之则有二焉尊徳乐道賔之弗臣朋友也若太史友内史友文王四友是也微时相从赖其羽翼故旧也若人惟求旧髙宗旧学于甘盘是也周公作是诗疑与常棣同时盖其言初有遭变之意卒多戒劝之词若文武旧时不应有此然所谓朋友故旧乃序诗者见其诗始终既陈取友之道中间乃及待诸父诸舅兄弟之礼故既以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发之又继之曰亲亲以睦似指兄弟而言曰友贤不弃似指取友而言曰不遗故旧似指诸父诸舅而言然文武之亲睦则已有常棣文武之友贤则已有鹿鸣是诗论诸父诸舅尤为丁寜盖诗虽因取友而概论意则主故旧之不遗孔子曰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此民徳归厚矣与论语合信乎诗序经圣人之手也周公尝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与是诗所陈若相似然周公孔子论故旧皆不及朋友信乎朋友与故旧为一取友之道即待故旧之道也故六月之序止言伐木废则朋友缺不及故旧也
  伐木丁丁陟耕鸟鸣嘤嘤于耕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息亮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是诗因伐木者所见鸟鸣以起兴故三言伐木幽谷之木鸟之所栖伐木之人偶伐其所栖之木此遭变之喻也鸟闻伐木丁丁之声则嘤嘤然相呼出幽谷而迁乔木喻人遭变则求朋友之助以避难也伐木者虽庶人亦能因是知取友之道谓彼嘤然相呼者乃求友之声也相彼鸟犹尔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然人情多偷薄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盖有之矣故质之神眀终当与朋友和好而不变也春秋书郑人来渝平说者曰和而不盟曰平渝变也
  伐木许许呼古所冝酒有藇既有肥羜直吕以速诸父寜适不来微我弗顾于粲洒所懈素报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寜适不来微我有咎
  许许众相许与共力伐木之貎上章専记伐木之庶人取友之事下二章则略举伐木之庶人之所为以劝戒其君酾莤酒也以筐曰酾藇羙也谓彼众伐木者尚能酾酒有藇以相友乐况贵为天子既有肥腯未成之羜又有肥腯已壮之牡可以洒埽庭内陈八簋之盛礼以速同姓故旧之诸父异姓故旧之诸舅何惮而弗为寜彼召之不来无使我不能念故旧实有愆咎也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逺民之失徳干糇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七旬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阪者陂陁不平之地也衍多也湑亦莤酒也以草曰湑酤一宿酒也彼众伐木者尚能酾酒有衍况贵为天子何不陈其笾豆使兄弟相亲而无逺兄弟亦谓同姓之故旧诸父则尊者兄弟则等夷视凡人之失徳多由干糇不及之细故以致其愆矧为人上者当有酒则莤以饮我无酒则当宿醸以饮我坎坎言鼔之声蹲蹲言舞之貎及此间暇饮此所莤之酒有不醉无归之意周公成王之叔父也意在故旧不欲専为诸父故兼诸舅兄弟言之说者以酤我为酤买以天子之贵固无买酒之理且周之盛时群饮者有禁周官萍氏㡬酒谨酒亦察其犯禁无节者耳至孔子时乃有沽酒市脯不食之说意周衰始有此事不然自春秋以来国君罔市利者多矣未闻榷酒至汉始榷之疑汉以前未如汉之盛郑氏汉人遽以酤买释经其释萍氏亦谓察沽买过多者盖未尝考其时之先后也是诗元六章考文义当作三章章十二句一章兴也下二章兴而赋也
  天保下报上也君能下戸嫁如字以成其政臣能归羙以报其上焉
  文武小雅夲十三篇既亡其三所存者十篇皆燕饮之乐也天保乃人臣下报上之诗篇次偶居其中曰报上云者如后世上寿之礼意其君每燕饮其臣则臣下必歌此以寿其君所谓下下以成其政则馀篇所歌之事是也所谓归羙报上惟此篇为然王政既成善则称君人臣之义也况施厚者报必隆故序诗者推本而言之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必以尔单厚何福不除治虑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保安也单尽也除除旧更新也庶无所不有也谓天之安定我君其命甚固既付以福之单厚日新无穷又付以禄之多益无乎不备曰厚则非特厚于君亦取厚下之意曰益非特益于君亦取益下之意
  天保定尔俾尔戬子浅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谷善也罄尽也说文以实始翦商之翦为戬亦取除旧为义谓天之安定我君付以日新之善既以无所不宜而受百禄而降福之遐逺亦无时而足也曰宜亦有宜人宜民之意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以莫不兴谓日隆不替也以莫不増谓日进不已也天之安定我君既日隆而不替则国家寖以昌大如山阜冈陵之髙固如川流之不息亦日进而不已也
  吉蠲古𤣥为饎尺志是用孝享禴馀若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吉言诹日之吉蠲言涤器之洁为饎言备酒食也谓我君能致孝于鬼神也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尝冬曰烝于公先王谓先公先王也君曰卜尔谓尸嘏主人代致神言锡以万寿也
  神之吊都历矣诒以之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徳
  吊至也言其降格也质朴也言其无伪也群黎黎民也百姓百官也神则降格而锡以多福徳之所感也民则无伪而日用饮食徳之所化也故申言黎民百官日所为者无非君之徳矣
  如月之恒胡登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起䖍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恒常也月体夲盈以近日而亏耳诗人欲君之福禄如月之常盈不必训弦升出也如日之初出其光益炽如南山之髙大无时而或亏如松柏之茂盛无不承其庇人臣区区之愿如此虽终始以福禄为言似无所规益然卒章数语有称有戒不如是亦不能保其福禄也故曰天保废则福禄缺矣是诗六章其五章赋也卒章比也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𤞤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子亮所类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力报大计杜以勤归也此文王为西伯之时奉商王之命命将遣戍以守卫中国纣虽无道不困于夷狄以有文王故也序并言昆夷亦一时之事观出车之咏𤞤狁于襄而后薄伐西戎故采薇専言𤞤狁之故小序止言遣戍役不及将率郑氏谓遣将率及戍役同歌同日欲其同心也反而劳之异歌异日殊尊卑也礼曰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义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歳亦莫止靡室靡家𤞤狁之故不遑启居𤞤狁之故
  薇菜也薇亦作止者记出师之时也卒章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此正薇初出土之时故曰作止岁亦莫止者豫言其归朝之逺也男靡得以安其室女靡得以有其家言其离思之情也启跪居处皆不遑暇言其征役之劳也由𤞤狁之故不得已而兴师言其非私欲也班固汉志谓懿王时戎狄交侵中国被其苦诗人歌之曰靡室靡家𤞤狁之故谓懿王时重歌此诗以劳士卒耳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薇亦柔止者豫言其既行之后见薇之始长而柔思归之心必烈烈如焚如饥渴者之思饮食以戍役未定将谁使归问室家之安否此叙其情也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久又我行不来
  薇亦刚止者亦豫言其见薇之已壮而刚歳亦阳止者谓十月为阳以王事不可废败不暇启处但忧心甚病耳我之行役不可来归也王事不特王命谓公家之事也后世语同僚曰联王事是也此亦叙其情也
  彼尔乃礼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鱼及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尔华盛貎常棠棣也路戎路也君子将率也以常华喻将率之戎车四牡业业而壮言车马之盛以见将率之得人如此戍役岂敢安处冝乎一月之间三战三捷也此言其将士之勇也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求龟君子所依小人所腓符非四牡翼翼象弭弥氏鱼服岂不日戒𤞤狁孔棘
  骙骙强也小人戍役也腓足之肉行则随而动弭弓弰也以象齿饰之鱼服矢服也以鱼皮为之申言车马之盛将帅之所依戍役之所随车马既翼翼而严整器械又皆饬备岂敢不日相警戒以𤞤狁之难甚急也此言兵备之严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杨柳蒲柳也豫言归时之情状谓当其归时必追念昔我之往杨柳始依依而茂今我之归雨雪已霏霏而甚尚行迟迟之逺道不啻如饥渴心徒自伤悲尔谁能知我之哀也此言念归之切也所谓君子能尽人之情故人忘其死其采薇之谓乎故曰采薇废则征伐缺矣是诗六章皆赋也
  出车劳力报所类
  此诗专劳将率故归功于南仲或疑宣王大雅有南仲大祖之说遂谓南仲不知何时人而辨之者谓周家仕者世禄如云汉仍叔美宣王春秋有仍叔之子来聘召是凡伯刺幽王春秋有天王使凡伯来聘节南山家父刺幽王春秋有天王使家父来求车此皆周之世大夫也鲁有三家晋有六卿皆子孙号氏同称然则南仲殆周之世大夫世卿欤又古人姓名多同尧时有伯夷周亦有伯夷文王时有南宫适孔子时亦有南宫适春秋时晋有赵括六国时赵有赵括春秋时晋有士燮三国时吴有士燮皆南仲之类也可谓辞费矣殊不知宣王大雅乃命皇父耳谓南仲为皇父之太祖非谓复有南仲也班固人物表文王之臣无南仲岂未尝见毛诗邪宣王之臣有南中乃南宫中考之博古图有王命南宫中者再考中之为仲古字通用故班固以为南中也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乃旦维其棘矣
  郊外曰牧马既牧于野则兵车之出必就牧地取马以驾车天子商王也仆夫御夫也南仲为将驾我车出于郊称天子之命使我来将文王既以商王之命命将率故南仲亦称自天子所也南仲于是戒其仆夫以趋王事之急难也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蒲贝忧心悄悄七小仆夫况瘁似醉
  郊与牧同义旐谓注毛于干首也斾斾垂貌曲礼武车绥旌说者谓绥舒垂之也又曰行前朱雀而后𤣥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说者谓以四兽为军陈又画招摇星于旌旗也此古师行之法所谓进退有度各司其局则士无失位离次矣是诗所谓旐者𤣥武也所谓旟者朱雀也所谓旗者青龙也至周官则建此各有等今并建之意商以前用此法耳胡不斾斾者谓建而不斾也昔晋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复斾诸侯畏之则知垂旌所以为战始设此旟旐将士已有欲战之气谓何不垂旌速战使我心悄悄而忧恐仆夫亦以未战之故因兹疲瘁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𤞤狁于襄
  王商王也文王以商王之命命南仲也于方朔方也城朔方所以为守备也车则彭彭而张盛旗则央央而鲜明所谓旌旗动色武夫生气也申言天子命此赫赫有威名光显之南仲期于襄除𤞤狁而后已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懐归畏此简书
  方华方生华也思语辞此诗所谓昔我往矣非必遣戍之时凡已行在道皆可谓之往故曰黍稷方华谓在道所见也今我来归雨雪已消释为泥涂所以久于戍役以王事多难不暇启居故也方未归时岂不有懐畏此戒命载于简书者故不敢也
  喓喓于遥草虫趯趯吐历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敕中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此章道禆将之室家望其来归之情君子指其夫也召南草虫阜螽亦大夫妻之言则此为禆将之室家无可疑者谓当其未归见草虫阜螽异类相从心忡忡而忧必俟其既归忧心始降也然所以乆戍未归者以从大将南仲不特伐𤞤狁且欲薄伐昆夷也西戎曰薄伐谓薄言伐之非深治之也
  春日迟迟卉许贵木萋萋七西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𤞤狁于夷
  此章亦道禆将之室家喜其既归之情谓适当春日舒迟草木荣茂禽鸟和鸣采蘩众多之时执讯获丑而归其乐可胜言哉执讯犹言奏捷获丑犹言献囚所以得此凯还者以从大将南仲已平𤞤狁故也于还归亦曰薄言谓𤞤狁虽平昆夷犹在暂归云尔又图后举也道室家之情初不及于大将尊之也卒归功于大将宠之也故曰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是诗六章草虫一章兴也馀皆赋也
  杕杜劳力报役也
  此诗専劳戍役终始言室家思望待小人之道尤贵于切近其情也
  有杕之杜有睆华板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睆实貎嗣续也阳止谓十月也遑暇也言士卒出戍室家感其时物而思谓以王事之故日续一日且至于阳月矣妇人之心伤其夫之劳未得暇逸也有睆其实则近十月矣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萋萋叶盛貎杜十月以后实已落惟有叶耳以王事之故又伤凡草木皆止有叶在冝我妇人心悲其夫未得归休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尺善四牡痯痯古缓征夫不逺
  杞枸杞也春采其叶秋采其子冬采其根劳将率之诗既言春往冬归当与戍役同时此章亦说征夫不逺则将归之际所谓采其杞必秋冬采其子及根之时也征夫以王事之故久而未归既已贻其父母之忧于是室家反以言寛其父母谓今檀车已幝幝而敝四牡已痯痯而病则征夫之归亦不逺矣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曽言近止征夫迩止
  疚病也恤忧也偕俱也㑹合也言征夫不载而归室家之忧已甚病矣况期程已过而不至则我之忧甚众不止于忧一事也于是俱问于卜筮其言㑹合皆曰已近矣然则征夫归期必不逺也前后虽不出望思之意皆每以王事自解又中闲亦有相寛之语可见其劳而无怨虽妇人女子亦然非文王之盛徳何以得此故曰杕杜废则师众缺矣是诗四章皆赋也
  鱼丽力驰下同美万物盛多能备礼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故羙万物盛多可以告于神眀矣
  文武小雅终于鱼丽盖谓万物盛多能备礼此太平之事也夫礼者法之寓也礼之所行制度莫详焉故曰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序诗者推本文武内外之治既举忧勤去而逸乐生曰可以告神明犹言颂声可作耳此非告神明之诗也文王之风终于驺虞序以为王道成则近于雅矣文武之雅终于鱼丽序以为可告神明则近于颂矣采薇之序言文王之时此言文武何也意武王征伐不暇作诗取文王旧诗用之且采薇尚歌于懿王之时则文武何疑之有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万物盛多诗人特取于鱼何也盖鱼之为物非人力所能及必阴阳和而后众多故梦鱼者为丰年之兆而言万物失其性亦及于鱼藻焉罶寡妇之笱也寡妇之力不能如他渔人之强罶之为器不能及他罔罟之大今鱼之丽于罶者有鲿鲨焉有鲂鳢焉有鰋鲤焉则他物之盛当称是矣君子之行礼特言有酒旨且多多且旨旨且有盖酒以成礼故为酒为醴所以洽百礼而弃礼不能行者亦以君子有酒为刺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物之多物之旨物之有固美矣多而且嘉旨而且偕有而且时美之至也味诗人之言可谓极备进于太平之世矣鱼丽大率与潜有多鱼相类故曰可以告神眀也是诗六章皆赋也产既多而俱善味甚旨而并进品咸有而及时诚可美欤
  南陔古哀孝子相戒以养馀尚也白华孝子之絜白也华黍时和岁丰冝黍稷也有其义而亡其辞
  十篇为什既非孔子之旧则先儒欲复为南陔之什亦未可信毛公出于前汉既以南陔三篇附之文武之小雅必有师承为文武之诗不若姑仍其旧考之乡饮酒礼燕礼六篇皆笙诗意其非人所歌故无有习其辞者是以亡之然孔子所存之诗幸有其义又有六月之序可据岂当置而不论晋人束晰补著其文虽未必尽得古人之旨因其义而考之取其合者或可以见圣人删诗之意亦学者所当知也晰补南陔诗曰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南陔者养万物之方兰以喻君子孝子以君子自处而心眷恋于庭闱有合于孔子立身扬名之说此相戒以立身为养亲也又曰嗷嗷林乌受哺于子养隆敬薄惟禽之似乌能哺其母而不能敬孝子自谓徒知以养为事不知以敬为本是与乌相似也有合于孟子爱而不敬之说此相戒养亲以敬也夫平居能相告戒如此则孝友不缺矣晰补白华诗曰白华朱萼被于幽薄粲粲门子如磨如错白华洁白之物幽薄喻处于众庶孝子以白华自比而代父当门如磨错之自励有合于曾子大孝尊亲其次不辱之训又曰堂堂处子无营无欲鲜侔晨葩莫之㸃辱言孝子淡然无私欲物莫得而㸃污如晨葩然有合于孟子好货财私妻子之戒事亲者能如此则廉耻不缺矣晰补华黍诗有曰黮黮重云辑辑和风黍发稠华亦挺其秀此言时和岁丰有合于既霑既足生我百榖又曰无髙不播无下不殖芒芒其稼参参其穑此言宜于黍稷有合于曾孙之稼如茨如梁如此则蓄积不缺矣
  南有嘉鱼乐洛下同与贤也大平之君子至诚乐与贤者共之也
  成王小雅之首特取乐与贤之诗以眀处太平之世尢不可不尽诚以与贤与贤以诚则贤者留而治可保苟貎与之而诚不加焉则贤者去之矣夫贤者之去留天下之休戚系焉故与贤之礼废则贤者不安其位而天下之民将不得其所是以人主以与贤为急所以乐与者至诚之谓也序诗者未尝轻以至诚许人君特于此序举以美成王然则成王于学之为王者事已有缉熙光明之渐信乎颂者雅之积也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张教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乐五教南有嘉鱼烝然汕汕所諌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苦旦南有樛居虬木甘瓠累力追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绥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南指周南也烝众也罩篧也汕樔也君子成王也嘉賔贤者也嘉鱼鱼之美者甘瓠瓠之甘者鵻鸟之一者三物虽皆以喻贤者然一章曰罩罩恐其逸故罩之使入也二章曰汕汕恐其伏故汕之使出也此言人君之善与贤者处也三章曰累之乃瓠之自累四章曰来思乃鵻之自至此言贤者之喜仕于王之朝也四章皆言待贤者以燕礼始言其乐好次言其衎乐次言其绥而安之次言其又欲燕之非至诚安能有加无已如此思语助也既燕而又欲燕亦有思意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南山有台乐得贤也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成王既与贤矣又曰乐得贤成王既太平矣又曰立太平之基何也窃谓小序言得贤谓成王以得贤者在朝所以乐也大序言太平之基推原成王所以能立太平之基者以得贤故也乐与者乐与贤者相处也乐得者乐得贤者为用也能处之乃能用之然后太平之基可立故不能用贤则为国之基坠可不信哉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洛下同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居良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徳音不已南山有栲北山有杻女乆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徳音是茂南山有枸俱甫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南北指周地之南北也台夫须也可以为蓑笠莱草也可以为菜茹桑可以蚕杨可以舟𣏌也李也枳枸也皆可以食啖栲山樗也杻檍也楰山楸也皆可为器用贤者有益于人之国犹草木之在山不特为之䕃芘而且有用如此君子得贤之助可谓乐矣以国家言之则本固而历数无期名显而历数无疆以君身言之则为民父母而令闻无穷遐不眉寿而令闻益著身其康强而子孙逢吉用贤之效有如此者黄髪白复黄也耇面冻梨色也保安也艾老也言不独身享眉寿黄耇之福子孙亦获耆艾之寿也是诗五章皆比而赋之也
  由庚万物得由其道也崇丘万物得极其髙大也由仪万物之生各得其冝也有其义而亡其辞
  晰补由庚诗曰荡荡夷庚物则由之蠢蠢庶类王亦柔之言王道平夷则物自全其性命人君将以遂物之性亦本于王化之柔和有合于致中和万物育之说又曰四时递谢八风代扇五纬不愆六气无易此言王化既柔则时序风气无不得其和有合于赞化育与天地参之说如此则阴阳不失其道理矣晰补崇丘诗曰瞻彼崇丘其林蔼蔼植物斯髙动物斯大又曰何类不繁何生不茂物极其性人永其寿此言古者阴阳和风雨时五榖登六畜蕃山不童泽不涸时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如此则天地之间无物不遂矣晰补由仪诗曰肃肃君子由仪率性明明后辟仁以为政又曰鱼游清沼鸟萃平林濯鳞鼔翼振振其音此言古者不风不暴不行火田草木不折不芟斧斤不入山林豺祭兽然后杀獭祭鱼然后渔鹰隼击然后罻罗设是以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大夫不麛不卵士不隠塞庶人不数罟故鸟兽鱼鳖皆得其所如此则天下之物皆不失其道理矣
  六下同萧泽及四海也
  说者以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窃谓恩泽下流无内外之间非专为四夷也书曰州十有二师谓诸夏也外薄四海谓四夷也继之以咸建五长则内外并举是诗泽及四海者正谓由诸夏以及四夷也
  蓼彼萧斯零露湑息叙兮既见君子我心冩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蓼彼萧斯零露瀼瀼如羊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徳不爽寿考不忘蓼彼萧斯零露泥泥乃礼既见君子孔燕岂开在冝兄冝弟令徳寿岂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徒雕革冲冲和鸾雍雍万福攸同蓼长大貎萧香草也湑露聚貎瀼瀼重貎泥泥湿貎浓浓厚貎既见君子来朝而见天子也诸侯朝王必有恩数以及之故以露之霑濡蓼萧为喻一章谓诸侯见天子其心既莫不倾尽故天子与之燕饮笑语情既无间则谗毁难入所以有美誉而可安处也二章谓诸侯见天子被天子之龙光于是称颂天子之徳施于我者既无差爽愿其寿考无忘此也三章谓诸侯见天子燕乐之际天子甚乐易冝兄冝弟谓同姓诸侯于是咸祝颂天子欲其有令善之徳寿考而岂乐也四章谓诸侯见天子被乘马路车之赐鞗革冲冲而垂和鸾雍雍而鸣于是又祝颂天子万福皆备以此报上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直减露天子燕诸侯也
  燕以示慈惠礼不嫌于厚故燕礼曰宵则庶子执烛于阼阶甸人执烛于庭阍人为烛于门外然所谓宵亦以礼意未尽虽逮宵可也亦不可以为燕礼之常诗之所咏亦记成王一时待诸侯之厚如此学者不可不知也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于盐夜饮不醉无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湛湛露斯在彼𣏌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徳其桐其椅于冝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蓼萧以恩数宠诸侯故废则恩泽乖湛露以燕饮亲诸侯故废则万国离二诗正一时之诗故皆以露起兴湛湛多貎厌厌安貎一章以露之润物非见日则不干喻君之安然燕饮非醉则不止以醉为期故未醉虽至宵可也二章以露之在茂草喻天子燕同姓之诸侯考成也在宗子尤贵于成礼也蓼萧以冝兄冝弟为同姓则此诗以在宗为同姓何疑之有说者乃为夜饮必于宗室谓路寝之属果尔则是燕必以夜岂天子待诸侯之礼况与燕礼宵则执烛之意异邪三章以露之在𣏌棘喻天子之燕诸侯而明信之见于徳者无有不善四章谓椅桐之实得露之膏润而离离喻诸侯被天子之恩泽充足饱满而天子之乐易见于仪者无有不善此诗人形容天子之有徳有仪如后世乐章必颂君徳是也说者以显允君子岂弟君子为诸侯夫君子之名天子诸侯固可通称而蓼萧湛露既为同时所用之乐章岂得前篇以君子称天子后篇以君子称诸侯况前篇既以令徳寿岂称天子矣而后篇又以岂弟称诸侯可乎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徒冬下同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
  左传甯武子曰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于是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燕杜预释之曰忾恨怒也觉明也诸侯有四夷之功王赐弓矢又为歌彤弓以明报功燕乐此言周之旧也至东迁以后平王以赐晋文侯书文侯之命是也说者谓平王立文侯有迎送安定之劳此谓有功于王室也襄王以赐晋文公见之左氏传为文公献楚俘于王之故此谓有功于攘夷狄也然文公之败楚师功大于文侯故襄王遂策命晋为侯伯使専征伐以正诸夏凡强陵弱大并小皆得以制之此先王维持诸夏之意也故曰彤弓废则诸夏衰矣
  彤弓弨尺昭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锺鼔既设一朝飨之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锺鼔既设一朝右之彤弓弨兮受言櫜古刀之我有嘉宾中心好呼报之锺鼔既设一朝酬市由
  彤赤也弨弛也凡弓皆漆赐则赤一而黒十以赤为重也造弓工成则献于王王受而藏之以待好赐其藏之也载以抗之櫜以韬之嘉賔谓诸侯之有功者于是王者贶以彤弓表中心之至意非王中心之所喜非王中心之所好不足以得此贶盖贵此赐不轻予也既赐之遂燕之所谓觉报燕也锺鼔盛乐也举锺鼓而言则仪物之盛可知矣一朝亦取终朝之意谓礼意之厚终朝而不倦也周语曰王飨有体荐燕有折俎又曰公当飨卿当燕则飨礼重于燕明矣然飨以训恭俭故不过于终朝燕以示慈惠故不嫌于夜饮左氏传曰郑飨赵孟礼终则燕此飨不过终朝之说也飨虽不过终朝盖尊之而不媟也故曰右之有献酬焉尊之而不疏也故曰酬之是诗三章皆赋也
  菁菁子丁下同者莪五何下同洛下同育材也君子能长张文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
  天下固未尝一日无才人才亦不可一日不飬学校者养才之地也自非人君之仁中心好之往往以无近效而不加意者多矣是诗之序上言乐育材下言天下喜乐盖人君以能养材为乐则人材亦以得其养为乐说者谓正小雅二十二篇皆因事而歌菁菁者莪其天子行礼于学校之歌欤传曰地之羙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表记以丰水有𦬊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为周家数世之仁盖自文王有丰水之辟廱而诗有于乐辟廱之叹武王有镐京辟廱而诗有无思不服之咏今成王太平不忘学校诗人谓之乐育材岂非文武贻谋有自耶所谓数世之仁者如此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汎汎芳劎杨舟载沈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莪蒿属物之至微者而能菁菁然茂盛以中阿中沚中陵皆地之羙有润泽以养草木故得遂其性也古者五贝为朋汉置货贝五品每品以二为朋百朋言锡予之多也学校者人君养材之地有师友之训有弦诵之习校试有法庖廪有继所以待士者厚矣视莪之菁菁何足道哉然而人君之未视学也则不能不以为忧忧之如何忧其不好士外虽厚其养而非中心之所欲也及人君之既视学则多士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视君子接我之威仪则知其不嫚士矣视君子赐我之百朋则知其不轻士矣安得不乐安得不喜乎卒章自谓多士之材如以杨为舟可用以济始者未见君子惧其不见用故如舟之汎然于中流则沉则浮心靡有定今既见君子故我心休休然不复有私忧过计也百朋者厚下之礼也威仪者接下之仪也故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也
  诗补传卷十六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七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文武小雅一诗废则一事缺已于诸篇言之厉王尽废小雅故变小雅无其诗并著其失于六月之序以明宣王中兴自六月始其不得为正雅则非特厉王之过也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鸣废则和乐缺矣四牡废则君臣缺矣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常棣废则兄弟缺矣伐木废则朋友缺矣天保废则福禄缺矣采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杕杜废则师众缺矣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南陔废则孝友缺矣白华废则廉耻缺矣华黍废则蓄积缺矣由庚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队直类矣由仪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蓼萧废则恩泽乖矣湛露废则万国离矣彤弓废则诸夏衰矣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㣲矣
  凡诗言月皆夏正如正月十月之交四月是也月令季夏之月不可起兵动众司马法冬夏不兴师今宣王六月出师以𤞤狁孔棘不遑恤也诗人方且咏歌其事为宣王小雅之首盖当厉王大壊之后小雅尽废四夷交侵之时宣王能厉兵秣马张皇威武一振衰微之气是诚可尚也宣王南征北伐之诗皆叙其既归之情盖燕劳之乐章也文武则有遣有劳宣王无遣将率戍役之诗以见仓猝急遣不暇燕也
  六月栖栖西戎车既饬四牡骙骙求龟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尺志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栖栖犹皇皇不遑安之貎戎车即周官车仆所掌五等戎路之萃广车之萃阙车之萃苹车之萃轻车之萃萃犹副也此五者所谓五戎也饬谓简阅齐正也骙骙马之行强而有节也常服即周官司服凡兵事韦弁服也𤞤狁既甚炽是用急以六月出师士卒谓王非私意欲以一正王国诚不得已也
  毗志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比物四骊言其比齐其毛物四马皆骊色也言其马之众也闲之维则言其教阅有素马皆闲习而有法也我服既成即兵事之常服也于三十里师行日三十里也师行之始将士皆能明上之意谓我以王命出征非有他也盖欲我佐天子攘夷狄以安中国耳
  四牡脩广其大有颙玉容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将士既以王使出征为喜于是自矜其车马谓脩饬而广大颙然可观虽薄言伐𤞤狁可以即奏大功况我之师众皆能严整而相辅翼以此而共武事之服则安定王国必矣常服者将帅常日之服武服者则甲胄之类是也
  𤞤狁匪茹如豫整居焦获侵镐胡老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绳证以先启行户郎
  茹度也整无惮貎言𤞤狁之罪可谓不茹度矣既整居周家焦获之地又侵我镐方渐至泾阳矣逼近之甚岂可不问哉今旌旗动色咸有欲战之气或为徽织之文或画鸟隼之章而继旐之白斾则央央然鲜明使元戎以十乘先士卒而启行也夏曰钩车先其正者也商曰寅车先其疾者也周曰元戎先其良者也以其良者先行犹今之所谓选锋也
  戎车既安如轾竹二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此言戎车之安固轩轾前𨚫无不可者四马皆健而且习薄言伐𤞤狁已至于大原言逐出之逺也于是归功于大将谓吉甫有文武之才可以为万邦之法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于鸩御诸友炰白交卑灭占外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此言吉甫来归天子燕劳而喜之既多受福矣谓受爵赏之福也吉甫于是述上意之厚谓自镐而归其行已久所可乐者燕饮之礼得进诸友而共之举其殽之羙者如炰鳖脍鲤以见他物皆称是又于诸友之中称张仲之贤谓在此者谁欤乃孝友之张仲也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吉甫此行自非张仲推孝友之德视国事如父母之事视将帅如兄弟之爱安能成功哉吉甫所称诸友皆天子之大臣与燕者诗人多指同僚为朋友终则独称张仲疑大臣之主吉甫者然则六月之功所谓将帅和而士豫附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采芑宣王南征也
  南征谓蛮荆也𤞤狁在北则用兵薄伐驱之于太原使之逺遁蛮荆在南则师干之试使之来威而遂已此征伐之辨亦以见宣王未尝以穷兵多杀为功也
  薄言采𦬊于彼新田于此菑侧具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许力簟茀鱼服钩膺鞗
  𦬊榖之美者亦菜名此诗言二岁之新田一岁之菑亩民居之中郷不应指菜盖以田亩善养嘉榖以喻周家善养士卒也大雅曰丰水有𦬊诗人于文武士皆以𦬊为喻也𦬊以喻士卒新田菑亩中郷言养之有素也采𦬊谓采择而用之行阵也以素养之士而得方叔之贤以莅之可谓将士俱善矣方叔之莅军緫三千乘之众盖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合而言之可谓盛矣然诗人言三百三千皆取其盛未必实然也师干犹言兵甲试者阅习也率止者率士卒而行也四骐谓四马皆骐色也翼翼健而顺也路车金路也奭赤色也其车以方文之簟为蔽其矢以海鱼之皮为服钩膺谓以金为钩马膺之饰也鞗革以革为辔马首之饰也言车马之盛如此
  薄言采𦬊于彼新田于此中郷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祈支错衡八鸾玱玱七羊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交龙为旗龟蛇为旐央央鲜明也约軧车之毂以皮约而束之也错衡车之衡以杂物而饰之也朱芾诸侯黄朱芾也葱珩三命葱珩也斯皇色之明也有玱声之和也言车服之羙如此
  惟必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徒颠
  隼鹞属鴥飞疾貌喻师之迅速其行如隼之戾天其止如隼之爰止也方叔莅而率之钲人击钲鼔人伐鼔陈师谓布其阵形也鞠旅谓合其行伍也士卒皆服方叔之明信故进而伐鼓则渊渊然其声深以逺退而振旅则阗阗然其行盛而整言师之出入如此鞠皮球也合其皮而为之卒伍之聚取其合也如球然以兵圑名官盖取诸此
  尺允尔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吐丹啴啴焞焞吐雷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
  蠢无知也荆州之蛮乃与中国为仇敌可谓无知也方叔虽为时之大老而其谋方克壮冝其一率师而出即奏捷献囚而归而来归之日戎车啴啴则马声之众焞焞则车饰之盛如雷霆之震耀曽无衰惰之状可谓全师而归矣盖由方叔之明信已见于北伐之日故蛮荆闻其威名而畏服不劳征讨也详味诗人之言方叔可谓贤将矣燕劳之诗归功将率文武之故事也是诗四章三章比而赋之卒章赋也
  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脩政事外攘如羊夷狄复文武之竟土脩车马备器械复扶乂㑹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宣王复古内脩政事外攘夷狄视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亦已近之而二雅之诗皆不列于正雅何哉岂以厉王大坏之后纵能兴衰拨乱卒不能及文武成王之盛欤是殆论其时非论其德也窃意宣王虽为中兴之贤主而渐不克终箴规诲刺之诗相继并作亦犹卫文郑武虽为春秋之贤诸侯不齿于正风也故非文王不得有正风非文武成王不得有正雅诗之取与其严矣乎如是诗之脩车马备器械复㑹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皆有复古之实卓然为中兴之冠前则六月采𦬊后则吉日鸿雁诚可以继正雅而无愧亦岂可少贬哉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龙同驾言徂东
  周官言攻木之工攻金之工则攻为治也一器而工聚焉车为多故以攻为贵也同齐也宗庙齐毫尚纯也戎事齐力尚强也田猎齐足尚疾也庞充实也谓四牡之充实甚壮也东洛邑也谓备车马往东都也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田车谓田猎之车皆善也四牡谓驾车之马皆壮也甫草谓甫田之草也此就东都大田之有草者行田狩之事也田者必艾草围田猎之处以为之防未田或舎其中以褐纒通帛旃竿为门以裘纒椹质为槸门广于车八寸将田驱车而入车轴击门傍旃竿者则不得入以罚其不工门有二并南向天子六军分为左右左者之左门右者之右门不越部伍教战既毕士卒皆出乃驱禽纳之防然后焚而射焉天子发诸侯次之大夫士次之天子发则抗大绥诸侯发则抗小绥献禽于其下故战不出顷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五刀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之子有司也夏猎曰苗此时以夏田前言行狩猎之緫名也嚣嚣选徒之声也旐以致众故选徒必建旐而设牛尾于旐之首敖山名选徒既毕因令搏兽以校其勇也说者谓甫田易野也易野以车为主故用以选车田车既好是也敖险野也险野以人为主故用以选徒选徒嚣嚣是也虽分车徒为二亦教战之法也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绎
  奕奕众大貌绎聨属貌时见曰㑹殷见曰同赤芾即朱芾也朱赤色相似故通言之金舄即赤舄也金赤色相近故托言之说者谓赤芾为臣道加金为舄近于凿也此言诸侯来㑹车服之盛也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子智
  决钩弦也著右手以䕶大指也天子用象骨为之拾遂也著左臂以遂弦也以韦为之佽谓指臂相佽比也调谓弓强弱与矢轻重相得也射夫既同谓皆同力于射禽也助我举柴谓助我获禽如积也此言射之精也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于寄不失其驰舎矢如破
  四黄四马皆纯色而两骖不偏附也御者不失驰驱之法故射者如破而命中也此言御之良也射御相资御良则射中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蒲茅不盈
  田事既毕军旅齐肃唯闻萧萧马鸣之声见悠悠斾旌之状以号令精明故徒御莫有怯惰而善惊者于是将颁禽焉一曰干豆谓以上杀为豆实以供宗庙二曰賔客谓以次者供賔客三曰充君之庖谓以下杀充庖厨自左膘射之达于右腢为上杀谓自胁后达肩前也射右耳本次之谓自左射之达右耳本也射左髀达于右䯚为下杀谓自左股外达右胁也以死之速为上迟为下故也面伤不献谓射中面者践毛不献谓在傍逆射者不成禽不献谓伤小弱者禽虽多择取三十焉谓每禽取三十其馀以与大夫士以习射于泽宫田虽多得禽射中则得取禽古者以辞逊取不以勇力取故也大庖君之庖也所取止此可谓不盈矣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君子宣王也颁禽既讫已事而归谓有司此之征行但闻出师之名不闻出师之声皆由宣王能素练之严整使然信矣宣王诚为大成武事也一章言车马之脩遂如东都二章三章言车徒既选遂行田狩四章言诸侯㑹同车服之盛五章六章言射御之善获禽之多七章言颁禽之众充庖不盈八章言军旅之肃王事大备序所谓复文武之境土则二雅所咏南征北伐亲诸侯平淮夷之类是也是诗八章皆赋也
  吉日羙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诗人之美人君多举一事终始言之以见其馀可知也吉日美宣王田猎尔而序诗者谓君能慎微接下臣能自尽以奉上盖于田猎一事知之也且田非重事也既谨日而祭马祖又谨日以差我马则必能致谨于国事矣因田而得禽非厚获也犹为醴酒以御賔客则必能与之食天禄矣虞人既聚兽必于天子之所左右皆取禽共天子之燕则他日必能用命矣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外事以刚日戊刚日也庚午前二日即戊辰也伯马祖谓天驷房星之神也将用马之力必祭马之祖谨其事也车攻而马壮则升陵阜而从禽兽之丑类无不获矣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七馀之从天子之所
  庚午亦刚日也差择其马所谓田猎齐足尚疾也于是虞人驱兽而同之举鹿之牝者言之尚麌麌而众多他禽当称是也故自漆沮驱兽至天子田所见其尽力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表骄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祁众也谓中原之兽甚众有或趋而儦儦或行而俟俟或三为群或二为友于是左右之从田者悉力相率取禽以共天子燕賔客之用
  既张我弓既挟子洽我矢发彼小豝于计此大兕徐履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豕牝曰豝兕野牛也天子既张我弓挟我矢一发而得小豝左右则悉力以殪大兕以见小大毕陈王于是以此物进賔客而酌醴示不专飨也田猎一事终始如此天保君能下下臣能报上亦何以异宣王明文武之功业盖于吉日而可见是诗四章皆赋也
  鸿雁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力报力代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古顽寡无不得其所焉
  鸿雁为使臣之诗先儒之说是矣然不必以鸿雁比使臣盖诗有哀鸣嗷嗷之语使臣岂至是哉故学者疑焉盍求之序诗意自明序言万民离散不安其居鸿雁随阳往来莫有定处正万民离散之喻也宣王劳者劳之来者来之往者还之扰者定之危者安之散者集之岂人君自为之哉必有使者将明命宣德意而行之故万民虽众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然则鸿雁之诗为使臣而作明矣
  鸿雁于飞肃所六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大曰鸿小曰雁肃肃整而有声也鸿雁飞必成行列故以喻民之离散相携持而去也之子谓使臣也车攻以有司为之子亦此类也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使臣之行驱驰原隰所谓劬劳于野也访问及可矜之人尤哀此鳏寡必有恩泽先于无告之民故于首章及之也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𡊮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中泽泽中也垣墙也究终也民之离散不免暴露如鸿雁之集泽中使者于是为之经营垣墙一丈为板五板为堵百堵同时而作虽则劳苦其终可以安居矣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离散之民喜使者之来皆合辞告诉如鸿雁之哀鸣嗷嗷使者于是告之曰凡尔庶民有哲而知人者有愚而无知者我被命而出哲人则知我劬劳于国事愚人则以我宣示其骄耳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庭燎力绍下同美宣王也因以箴之金
  箴犹针砭然有疾则当施之百官之箴王阙亦必见其有阙而后箴岂无故而为之哉夫进锐退速固有此理使宣王能自强不息终始如一亦安可非也今观诗之三章首章以夜未央而问次章以夜未艾而问卒章以夜向晨而问则宣王怠意已见视朝渐晚矣庸可以勿箴乎传言官箴王阙谓各因其所居之官而献箴庭燎之箴其司烜之属所为乎其后宣王夜卧晏起至烦贤后脱簪待罪诗人之箴信于蓍龟也
  夜如何其基下同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七羊夜如何其夜未艾五盖庭燎晣晣之世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呼㑹夜如何其夜郷许亮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未央夜未及中也未艾夜未尽也向晨夜近晓也鸾声车之和鸾也庭燎者即周官司烜之所供门外曰大烛门内曰庭燎始言之光终言晣晣卒言有辉皆言明且协韵也诗人设为宣王之言初以夜未央而问既而至未艾而问既而至向晨而问岂非已渐有怠意乎与其太蚤而易怠孰若有常而可乆夫未明则君子之来朝特闻其车音耳将将声和也哕哕声徐而有节也既明则见其旗色此蚤晚之辨也先言美而继以箴谓前可美而后可箴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丝善下同水规宣王也
  规正圎之器也物不圎者规之使圎正谏之义也传曰近臣尽规谓规切人主近臣之职也卒章有谗言其兴之戒必宣王颇惑谗言不亲诸侯故近臣规之也
  沔彼流水朝直遥宗于海鴥彼飞隼息尹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流满貌鴥飞疾貌夫水之朝宗于海隼之飞止于山乃理性之自然喻诸侯必知尊王室嗟我兄弟与国人朋友莫肯以乱为念谁无父母何忍兴讹造谤以相及乎盖当时必有谗言起于兄弟国人朋友之闲故为此言也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失羊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井亦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弥氏
  沔然之水今汤汤放溢而无所入鴥然之隼今飞扬而无所止喻被谗者不得安其职守念彼不循理之谗人使我载起载行心之忧惧不能自已也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卒章被谗者能自反谓尤人不如责已但能如隼之率循中陵而安于义命则讹言之民宁不少惩乎言亦当止也我于朋友既尽其敬谗言岂必兴乎言亦当息也不敢望上之察姑欲自脩以弭谗规王之意不既深矣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鹤鸣诲宣王也
  鹤鸣其师傅之作欤他人之言不当直谓之诲也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七落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是诗终篇皆取物为比诗人寓意甚微视他诗为特异又偶无大序故诸儒不胜其异说惟毛氏谓举贤用滞可以治其国郑氏谓教王求贤人未仕者毛郑在众说之先意必有师承今取毛郑之说断一篇之大义殆无馀蕴诸儒例不之信独何欤皋水中之泽也园山中之毓草木者也诗人于水取鹤与鱼于山取檀也萚也榖也石也以喻贤之小大皆当举而用之谓贤之大者则虽身隐而名著如鹤之鸣于九皋深逺之地而上闻于天下闻于野而其小者则滞于下如鱼之潜伏于渊渚此取泽中之物以为喻也贤之大者则能任重而致逺如檀有坚美之质可为轮辐之用而其小者则滞于下如萚之秽杂亦可以粪其本如榖之恶木亦可以绩其皮如石之粗厉亦可为错以利器攻玉以成文此取园中之物以为喻也诗人诲王于贤之大而有望实如鹤如檀者则举而置之髙位如舜之选众举皋陶于贤之小而沈滞者则兼收并用如尧之野无遗贤则可以治其国矣所谓求贤于未仕者如此盖毛郑之意也诗人尝以嘉鱼喻贤者以伐檀喻君子则毛郑之说不为无据一说谓诗传之诲王当切于王身其大则王之言动其次则王之好恶也鹤之鸣也鱼之潜也自以为处于髙深人所不闻不见也然鹤之声下则闻于野上则闻于天未免为人之所闻鱼或由渊而出乎渚或由渚而入乎渊未免为人所见故以喻王之一言一动无隠而不形举二物而言所以诲王当戒谨于所不睹恐惧于所不闻也园之有檀木之坚美可贵者也他山之石物之粗厉可贱者也然檀之下有萚之秽杂有榖之恶木岂尽可贵乎石可用为错以利器攻玉以成文岂尽可贱乎故以喻王之好恶取舎不可不谨举二物而言所以诲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也亦通似不若毛郑终始于用贤之一说姑存之是诗二章皆比也
  祈父甫下同刺宣王也
  宣王即位二相辅之有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归宗周至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说者谓至是始衰是诗为刺宣王首篇乃爪牙之士怨司马军政之不脩致我于忧恤夫以宿卫之士而从征役使不得养其父母岂非王政之阙欤二相即周公召公谓之共和者是也共和之政凡十有四年召公人皆知为召穆公虎独周公不著其名或谓史记周宣王时有樊穆仲韦昭曰穆仲仲山甫之谥周语称樊仲山甫谏宣王韦昭曰食采于樊疑周公即仲山甫也仲者姬姓之次子也山甫其字也穆者其谥也樊者其封邑也汉杜钦乃谓仲山甫为异姓之臣彼盖以仲为姓不知仲为次子之说也二公皆谥曰穆亦共和之意山甫岂后尝封于樊欤
  祈父子王之爪牙胡转子于恤靡所止居祈父子王之爪士胡转子于恤靡所底止祈父亶不聦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祈父司马也书亦有圻父说者谓掌封畿邱甲此诗宿卫之士自喻以爪牙谓当捍卫王室何为转移我于忧恤之地使靡有定处乎爪士爪牙之士也厎至也祈父亶不聦谓岂不闻我有父母而轻用我以战使老母自尸饔飧之事此我之甚忧也不敢怨上归过于司马诗人之意微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
  白驹刺宣王不能用贤贤者去之诗人眷然欲其留心乎爱君故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陟立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火郭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良马以比君子伊人指贤者也皎皎白驹喻贤者有洁白之德冝在朝廷今乃退而家食如白驹无莝秣之养而食苗食藿于场圃故诗人欲絷而绊之维而系之纵不能乆留使一朝一夕之永得贤者暂逍遥于此为嘉客于此亦我心之愿也
  皎皎白驹贲彼义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贲光采也思语辞也此章勉贤者之留谓贤者为邦家之光傥能来贲朝廷为公为侯则逸豫亦自无期何必去国而后逸豫邪盖言贤者之用庶政脩举可以久享逸乐也于是戒其毋过于优游自逸勉其毋决于遁去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楚俱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此章不欲斥王不能留贤第言贤者遁于寂寞之郷如白驹在空谷所享止生刍一束之薄以喻贤者廉贫甘于苦淡其德如玉之洁白不可得而㸃染然诗人爱君之心不能自已又祝贤者毋自金玉其言而有遐逺朝廷之意尚冀其来忠告其君以善道也为此诗者其亦贤矣乎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黄鸟刺宣王也
  宣王初政民之离散者能劳来还定安集之风俗固尝相亲睦矣至其末年王政渐衰民俗渐薄如黄鸟我行其野是也二诗之序皆不明言所刺然黄鸟言此邦之人不我肯榖故说者以为适异国而失其所者我行其野言昏姻之故言就尔居故说者以为从异国之昏姻而不见恤者诗辞亦可见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黄鸟仓庚也以迁于乔木为得其性亦未尝下拾遗粒今乃集于榖于桑于栩皆下于乔木而啄人之粟之粱之黍可谓失所矣譬之适异国之民而所至之邦人不能与之相善故曰不我肯榖不能与之相知故曰不可与明不能与之相安故曰不可与处于是思归故国复依族人与诸兄诸父也国风曰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此之谓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尔雅曰妇之父母婿之父母相谓为㛰姻是诗卒章有旧姻新特之说乃旧日之㛰姻人情易以衰薄也
  我行其野蔽芾方味其樗刺书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敕六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祇以异
  适异国者因所见以起兴谓我行于野见蔽芾之樗虽为恶木犹可庇而息我以昏姻之故谓可就尔居处矣尔既不能养我故欲反故国是樗之不如也见采蓫者虽为恶卉犹可以疗疾我以昏姻之故谓可就尔止宿矣尔既不能养我故言欲自反是蓫之不如也见采葍者虽为恶菜犹可以为食尔乃不能思我旧日之昏姻但求新昏以为特异成实也实不以彼之富而厌我之贫亦祗以新昏为特异故弃我耳是葍之不如也特犹今人言特出不群所谓异也说者以特训匹国风实维我特亦既辩之矣是诗三章皆兴兼赋也
  斯干宣王考室也
  礼曰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说者谓设盛食以落之此宣王落成之诗祝颂之辞如张老之善颂善祷也宣王小雅终于斯干无羊玩其辞当在箴规诲刺之先盖作于宣王方盛之时斯干言兄弟似续及男女之祥亦几于文武天保之福禄无羊言牛羊遂性及丰年富庶亦几于文武鱼丽之盛多以中闲不能无失既不得为正雅矣故以二篇为小雅之终宣王大雅无刺之之诗亦此意也斯干无羊不列于大雅亦以考室考牧为政之小故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秩秩安流也幽幽深逺也干谓大水之傍也山谓终南之山也宣王作室临水面山形势之美如竹之苞谓根本之固也如松之茂谓枝叶之宻也冝其聚国族于斯兄弟则和好辑睦无相图之事也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似嗣也续继也妣祖周之先世姜嫄后稷而下皆是也宣王作室盖所以继嗣其先之基业故多至于百堵户必于西南盖北则正寝东则东宫也于是而居处于是而笑语也
  约之阁阁椓陟角之橐橐风雨攸除直虑鸟鼠攸去君子攸芋王遇
  约者以绳束板也椓者以杵筑土也阁阁形之端直也橐橐声之坚实也言墙墉之端直坚实则可以除去风雨鸟鼠之患君子居此所以蕃盛也芋当作去声与除去协韵字书谓草盛貌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跂立也棘急也制度之严正如人之跂翼而不偏廉隅之绳直如矢之行急而无枉其檐阿之峻如鸟之惊而竦顾谓其势之𬸣举也其丹雘之新如翚之飞而舒翼谓其文之焕散也此章言其堂也故冝君子升而听事焉
  殖殖市力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殖平也觉明也庭谓宫庭之内贵其平也楹谓两楹之间贵其明也哙气咽貌犹言下气也哕声徐貌犹言柔声也正正寝也冥奥室也君子处正寝欲其静而无暴气故曰哙哙处奥室欲其和而无疾言故曰哕哕诗人形容君子之辞气有雍雍在宫之意此章言其室也居室如此所以攸宁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彼冝维虺许鬼维蛇
  草丛生于水曰莞可以为席竹丛生于陆曰慈可以为簟寒暑之用也故以上下言之寒暑用物得冝故寝乃安寝安矣则寝兴俱无患而吉梦形焉吉梦维何男女之祥也此祷颂之辞也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大人者当时在位之人有德者犹言硕人也宣王既得吉梦故命大人占之俾大卜之属占其吉凶也占梦之官于是言其兆谓熊罴在山且强力壮毅故为男子之祥虺蛇在穴且柔弱隠伏故为女子之祥也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乃生男子寝之床衣之裳弄之璋皆尊之也乃生女子寝之地衣之裼弄之瓦皆卑之也璋以玉为之贵可知也不必为臣之职瓦以土为之贱可知也不必为纺之具男子则听其泣喤喤知其他日佩朱芾为君为王女子则欲其无过可指无善可称他日在中馈无遗父母忧耳此二章虽皆祷颂之辞然非王者之梦安得有此祥邪是诗九章皆赋也
  无羊宣王考牧也
  牧养虽为政之小然牺牲于是乎出亦国家之先务葛伯不祀汤使人遗以牛羊卫为狄所逐齐侯归之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以此知牧为国之大事而牲杀不备不可以祭武王数纣之罪曰牺牲粢盛既于凶盗庸可以政之小而忽之哉宣王当板荡之后室牧之政皆废宣王能以次脩举考室于先既知所以为似续之计考牧于后又知所以为尔牲之具二诗之美诚中兴之不可阙欤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而纯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庄立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羊以三百为一群谓每群皆三百也牛以九十为一犉谓每色皆九十也羊火畜也故其性好抵触今言其角濈濈则比聚而不触也牛土畜也故其病则耳燥今言其耳湿湿则润泽而不病也思语辞此章言牛羊之众多也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河可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牛羊众多必求水草之地而牧之阿者草之所生池者水之所钟寝言其息也讹言其动也牧人持雨具赍糇粮从牛羊之所冝适所以蕃息各以其类别之为群皆至三十之多则以之供天地宗庙社稷群祀之牲无不具矣此章言牛羊之遂性也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粗曰薪细曰蒸牧人有馀力取薪蒸以归而牛羊以时合其牝牡此牧事向成矣所虑者惟羊善耗败耳今视其羊皆矜矜然若知自爱也兢兢然若知所畏也如此则无骞崩之患矣羊有疾辄相污故以骞崩言之其下来也不烦鞭棰麾以肱即皆登牢栈言其驯也此章言牧事之成也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牧事既成牧人休暇而吉梦形焉乃献其梦于上大人占之知其为正梦阴阳和则鱼众多故梦众鱼则为丰年龟蛇为旐阴物也鸟隼为旟阳物也故梦旐旟为室家有室有家则子孙蕃衍也故曰溱溱考室之梦人君之梦也考牧之梦牧人之梦也贵贱之不同而其梦皆出于正盖由心之逸乐故能以和召和休祥之应可以类推此二诗皆终之以吉梦为中兴之美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十七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八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节南结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家父疑周之世大夫也至鲁桓公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上距幽王之末已七十五年非作诗之家父明矣然世禄之家同号同字则有之同名则不可或谓春秋书其字且求车非羙事不宜有书字之褒而况是诗曰家父作诵岂有作诗刺王而以字自命耶意周大夫别有家父者偶同名耳左氏传载韩宣子来聘季武子赋节之卒章或谓此诗古止名节如抑之类然传所载孔子读诗亦曰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徒蓝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右衔
  节髙峻貌岩岩石貎赫赫显貎师周三公也师尹尹氏为师者也惔内热貎斩绝也监察也南山人所瞻仰喻居三公之显位民亦皆仰之如山而所为不善使人积忿热中畏祸至不敢戏言如此则国祚卒于斩绝王何为不监察之乎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于冝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徂殿才何丧乱𢎞多民言无嘉憯七感莫惩嗟
  猗盛也瘥病也荐重也与荐同义憯痛也与惨同义山气润泽平均故草木之实人望之皆猗然而盛师尹居三公之显位而不能持平均一所用皆琐琐姻亚而君子则弃而不用故乖气所感上则天降荐臻之病下则民罹䘮乱之多今民之怨讟出言不善矣我所痛者王不能惩创咨嗟求所以止之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丁礼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婢尸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氐本也又星名尔雅曰氐天根也说者谓角亢下系于氐如木之有根故曰天根也与本同义均平也与钧同义维持也与纲同义毗辅也吊哀也三公为国之根本当秉持国均为四方之纲上以辅佐天子下以觉悟斯民奈何天不哀下民而使尹氏在此位岂冝视其将空我之国而不恤众民乎假天为言怨王而不敢斥也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素火姻亚则无膴
  仕犹用也罔犹无也夷平也膴羙也两婿相谓曰亚婿之父曰姻此章刺王不亲庶政而专任师尹下民所以不肯信服王既不能询问君子不能任用君子勿谓国无君子也但君子皆用是自务平夷用是自务退已无为小人所危殆耳今视在位皆师尹琐琐之姻亚无有能美其所任之职者犹言不能善其职也
  昊天不佣敕龙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若穴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佣均也鞠合也讻乱也惠顺也戾乖也届至也阕息也夷平也违去也上章既言在位皆小人此章望王用君子以止乱谓小人肆为不善无所归咎皆由昊天不均降讻乱如鞠之合昊天不顺降乖戾如此其大君子如肯至而任事则民之忧心当少息君子如平夷无患则民之怒心亦皆去矣鞠之为物合皮而成诗人每用之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此言王既不能用君子是我民不见哀于昊天故致乱无有定日也式月斯生谓乱方且月益生而未已民何由而安哉我所以忧心闷愦如病酒者之甚也国成谓国之成法如纲纪制度之类是也秉国均者大臣秉国成者人主也不敢斥言王故云谁也刺王不自为政卒使民之劳苦谁之过欤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子六靡所骋刺领项大也蹙缩也此章言乱既靡定则四方莫不皆然虽有四牡且项领肥健而视四方之乱蹙缩无有可驰骋之地亦寓意言君子有可用之才而无所施设也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市由
  茂盛也怿恱也上章既忧四方皆乱无所往此章言乱世小人情状喜怒不常难与共立人之朝方其盛意作恶视之如欲以戈矛相害及其怒平而恱即如燕饮之酬酢君子进退无所容所以刺王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芳服怨其正
  此章复呼天而诉之曰昊天何为不平耶师尹为恶不悛祸将及我王不得安其位矣师尹不自惩艾其心而反怨正人所谓恶直丑正也家父忧王之不宁爱君之至也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许六万邦
  家父世臣身视国为安危故自显其名诵言作诗不恤师尹之怨且究极言王国之讻乱盖心乎爱君急于正救尚冀用是可以化师尹为恶之念以养此万邦困穷之民柰其不能听何或以尔心为指王言诗人固多尔其君然皆颂其美故尔而亲之理无所歉此诗既明言我王又指言王讻不当以此又尔其君是鄙之也孰谓家父之贤忧国爱君之言不离诸口讵肯鄙其君乎是诗十章一章二章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月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之下即十月之交皆记幽王之失道天心仁爱之欲止其乱故出异灾以谴告冀其恐惧而脩省也夏之四月谓之正月者正阳之月也夏之十月谓之阳月者嫌于无阳也正阳之月而陨霜阳当盛而为阴所侵也无阳之月而日食阴太盛而阳不能立也阳君道也夫道也阴臣道也妻道也幽王臣则师尹皇父之徙妻则褒姒天之谴告明矣或谓正月繁霜无是道也遂以繁霜比讹言是疑四月不应有霜也幽王十月日蚀说者初亦疑汉历无之近世儒者考之唐历方知为幽王之六年窃尝考之汉晋二史汉武帝元光四年四月陨霜杀草晋武帝咸宁九年四月陨霜伤宿麦则幽王之时日食地震百川沸腾天地变异多矣四月繁霜何疑之有幸而圣人存之六经为万世警戒庸可忽而不信哉
  正月繁扶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繁多也将大也京京亦大也癙忧隐忧也痒病也幽王之时上则天变以正阳之月而有繁霜之灾下则民乱而兴讹造讪诪张为幻故大夫既忧伤天变又忧民之讹言其变又大于繁霜之害物盖谓人妖甚于天变也然此独我忧心京京而大尔他人皆不知忧也虽不知忧尚冀其哀我以小心畏祸之故隐忧而至于病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馀乆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愈病也莠恶言也榖善而莠恶也愈愈忧甚也人穷则反本故呼父母而伤己也谓父母生我何为使我之病如此盖此病不自我之先不自我之后适丁斯时耳斯时何时也讹言之时也讹言之人者善变易是非言之好恶皆自其口出我心之忧日益以甚而不知者反笑侮我以为不然也
  忧心惸惸其营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必政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惸惸独忧也无禄不幸也讹言可畏人不知忧而我独忧之忧之何如念我固已不幸矣将与此无罪之民并沦胥为臣仆也古者以罪人与亡国之虏为臣仆故箕子曰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是也哀我人斯复从何而得禄犹乌之飞未知其止谁之屋也乌好集人之屋故取以为喻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之丞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上章既有为臣之忧故此章以中林材木为喻谓材木可以大用而摧毁之为薪蒸衣冠陷为皂隶亦犹是也民今此忧甚危殆矣视天梦梦然若无所见非无所见也特以天未定故未能胜人耳定则能胜之矣于是又从而叹之曰大哉上帝谓天之有主宰者岂有所憎于人而视其受祸而不恤耶亦适当其未定耳此亦穷则反本也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此章言民之讹言固有显然有形可证其妄者如谓山为卑今有山脊之冈有大阿之陵可以证其妄矣而王皆不能辨之故讹言之甚显者亦不知惩艾如此则乱将至而不知惧方且召故老问以占梦属意于卜祝之事故老乃旧德老成之人知其不可与言亦不闻规谏则知幽王之朝莫有言其非者矣君臣皆自以为圣犹乌之首尾毛色不异人无有辨其雌雄也占梦亦先王所不废然当上下逸豫之时休祥将至则命大人占之为可矣当讹言兴乱之时危惧不暇而人君忽其所可忧乃召彼故老讯以不急之细故是则可刺也孔丛子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自以为是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其欲谓地盖厚不敢不蹐井亦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晖鬼星历
  局曲也蹐累足也伦序也脊理也虺蝮蛇也螫毒视他蛇为甚蜴守宫也能十二时变色上章既言讹言莫之惩故君子惧及于祸天虽髙不敢不局曲而处地虽厚不敢不累足而动我维以此言号呼以告人实有伦理哀当今之人不能听我之言何为如虺之肆毒以害人如蜴之变幻莫测也家语曰孔子读诗正月之六章惕焉如惧曰彼不逹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道废违上离俗则身危时不兴善已独由之则曰非妖即妄也故贤者既不遇矣恐不终其命焉桀杀龙逄纣杀比干皆是类也诗曰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无所自容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五忽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阪田郊野荒芜不治之田乱世之喻也君子如菀茂特出之苗已难于独立矣小人如风且摇扤之如恐不能戕我之生也天岂不仁哉君子之处乱世为小人所倾将及于祸无所归咎之辞也君子为小人所倾所望于王力保护之耳今王始者欲求我为法则惟恐不我得也及既得之则虚拘执我于此如好仇然亦不与我为力此所以归咎于天之扤我也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呼恱
  上章既言王不与为力则君子亦无望矣第中心之忧如有物郁结而不可解耳正政也烕灭也古诗用字多通于是叹今兹国政何其危厉也始谓火之方扬炽而燎于原寜能扑灭之乎今周宗赫赫之盛乃为一褒姒所灭矣时宗周犹存而云灭者盖祸有本矣必然之理也此所谓危厉也
  终其永怀又窘求陨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才再下同将伯助予
  上章既言宗周有必灭之理君子爱君忧国不忍恝然忘怀终欲深长思之以救其危乱柰又窘阴雨何诗人以天之未阴雨喻闲暇以阴雨喻急难谓又窘于急难之故也急难者何谓王傥能用贤方伯纠合诸侯以自辅犹可为也今乃不然譬之车既载物矣乃弃其辅今人以杖束于辐谓之辅盖所以助车也弃其辅则必输堕所载之物矣谓王既至倾覆将欲求助于方伯亦何及哉幽王侮嫚诸侯诸侯皆不欲朝故君子以是诲之齐晋之伯皆率诸侯以辅王室者也传曰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亦此意也盖辅者以他物贠于辐以助车犹天子有方伯之外助也或疑伯之一字不可为方伯窃谓侯于周服维予侯兴说者皆以侯之一字为诸侯此其例也
  无弃尔辅贠于尔辐方六力住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曽是不意
  上章既刺王之弃尔辅君子之心犹未忍舍王又再三诲王以求辅之道谓王诚能如载物之车勿弃其辅以环束于辐又数顾视其将车之仆则不至于堕其物矣诚如是则终可以逾越于绝险之地而不败曽不是思何哉辅既喻方伯诸侯仆则喻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者王诚得方伯诸侯之环辅又数命大臣以亲方伯诸侯则宗周虽更危难可无忧于倾覆也柰王曽不以是为意何诗人以环为贠商颂曰景贠维河盖谓环景山者维河水也
  鱼在于沼之绍亦匪克乐濳虽伏矣亦孔之照忧心惨惨七感念国之为虐
  上章既言再三诲王以求辅王曽不以为意于是君子忧惧于无所容以在沼之鱼譬君子之在野亦照然易见终难避祸可谓无所容矣是以忧心至惨惨而痛念此之虐皆国之自为也不忍斥其君故曰国也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戸交洽比毗志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
  上章既言君子忧心惨惨而痛然小人曽不是忧方且以㫖酒嘉殽和洽其邻里与亲戚而相倡和正如燕雀处堂母子自以为乐突决栋焚恬然不知祸之将及也君子自念独我忧心殷殷然而痛甚也莫有知我者矣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榖民今之无禄天夭于遥是椓陟角哥我矣富人哀此惸独
  佌佌小也蔌蔌陋也榖禄也椓害也卒章言小人得志佌佌者彼有屋以安居矣蔌蔌者方有禄而未艾也民今不幸如此岂天生此夭孽椓丧我宗周乎又深叹当此夭孽之害富人犹有力可自为计最可哀者惸独之民无䇿以避祸也为此诗者其贤矣乎国不可为矣犹冀有以扶持之王不可与言矣犹冀有以开悟之卒至于无可柰何而惸惸忠赤可谓独醒者也是诗十三章皆赋也中闲亦多比兴之言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小雅无厉王之诗郑氏以为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皆厉王之诗也毛氏作传迁其第因改之耳其说曰师尹皇父不得并政褒姒艳妻不得偕宠畨与郑桓不得同位先儒非之谓使师尹皇父畨与郑桓先后共事褒姒以色居位谓之艶妻其谁曰不可又谓韩诗之次与毛氏合案幽王八年以郑桓公为司徒安知其前无畨为司徒而四诗非厉王明矣窃尝详考之诗十月辛卯日有食之验之唐历在幽王六年一也百川沸腾山冢崒崩稽之史记幽王二年三川皆震二也雨无正言周宗既灭指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之事三也小旻言谋夫孔多发言盈庭谓七子之徒若厉王监谤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安有孔多盈庭之刺四也小宛言念昔先人有怀二人先人谓先王二人谓文武若厉王先人则为夷王安能怀文武之事五也郑氏好立异何其踈耶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交者日月之交㑹朔者朔日也诗人于夏正皆以月言于周正则以日言故不曰朔月而曰朔日也日月皆右行月行天一周追及于日而与之会则食杜预曰日月动物不能不少有盈缩故有虽交而不食者有频交而食者孔颖达曰月或在日道表或在日道里故不食月与日同道乃食也又曰若月先在里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虽依限而食者少此皆据历而言若然则诗人以为孔丑何也惟国朝儒者欧阳脩志唐之历其日蚀议略曰日君道也月臣道也望而至于黄道是谓臣干君明则阳蚀之朔而至于黄道是谓臣壅君明则阳为之蚀十月之交于历当蚀君子犹以为变诗人悼之然则古之太平日不蚀星不孛盖有之矣若过至未分月或变行而避之或五星濳在日下御侮以救之或渉交数浅或在阳历阳盛阴微则不蚀或德之休明而有小眚焉则天为之隐虽交而不蚀四者皆德之所由生也故说者谓交而食阳微而阴乘之也交而不蚀阳盛而阴不能掩也此则系乎人事所感盖臣子背君父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所感如是则阴盛阳微而日为之食矣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者意当时月食又适与日食相近故下章言日月告凶遂叹今此下民甚可哀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诗人谓日月并告凶以为由于幽王既无政以纪纲四国又不用善人以自辅谓彼月而食犹未为异此日而食则不臧甚矣左氏传昭七年晋侯问于士文伯对曰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由是言之则说者系人事之所感昔人亦尝言之矣
  𤑼𤑼于辄震电不寜不令百川沸甫味腾山冢崒徂恤崩髙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㦧七感莫惩
  幽王之时天地变异亦多矣不止于日月也非圣人存于经后世无考焉传曰太平之时雷不惊人号令启发而已电不眩目宣示光耀而已案月令雷乃发声后五日始电今旱暵亦电而不雷故易噬嗑则雷电合而章丰则雷电皆至是诗言震电正以其惊人眩目而不时有之故也震惊百里则人不遑安处故曰不宁雷发不时则木铎不得以令兆民故曰不令川沸山摧陵谷变易即三川皆震之事也首章哀下民此章哀在位之人何为处可痛之祸而不能惩艾盖谓下章皇父之徒也
  皇父卿士畨维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侧留子内史蹶俱卫维趣七走马楀维师氏艳馀赡妻煽方处
  说者谓皇父家伯仲允皆为字畨棸蹶楀皆为氏他书既不可考姑从之卿士说者谓于六卿之外更为此官緫六官之事故曰卿士司徒掌土地之图人民之数冢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掌王之饮食膳羞上士也内史掌爵禄废置生杀予夺之法中大夫也趣马掌王之马政中士也师氏掌司朝得失之事亦中大夫也七子皆见𠖥用事而褒姒方煽其势焰以处内则同恶相济矣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在良礼则然矣
  皇父既兼擅群职故专罪其首恶下章言作都于向故此章谓作都之举皆皇父自专其谋众皆不欲遽彻毁其墙屋荒秽其田亩使之迁徙乃曰非戕害汝也迁都之礼当然耳所谓皇父不自以为不是者如此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式亮下同择三有事亶侯多藏才浪不慭鱼勤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皇父非特不自以为不是且自以为圣亶信也侯维也慭强也谓作都之后择国之三卿信维取多藏之富人不强留一老成人以守卫天子又择富民之有车马者徙以居向凡此皆皇父之为也
  民允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五刀下民之孽鱼列匪降自天噂子损徒合蒲昧憎职竞由人
  黾勉犹豫皆取诸物黾蛙属也蛙黾之行勉强自力故曰黾勉犹犬子也犬子之行往复不果故曰犹豫此章言大夫之从役诚为勉强虽不敢告劳柰无罪辜而见谗嚣嚣而不止因叹下民之遭此灾孽岂天所降哉皆由小人噂噂沓沓对面则以言相说背面则以言相憎而为此耳职主也竞力也主之力者人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莫背四方有羡馀箭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里居也痗病也羡馀也彻通也言我之所居甚病矣悠悠何时而已也四方犹有馀暇我所居之忧何其迫也凡民犹得安逸我所从之役何其劳也皆由我命之穷不通彻如此我岂敢效我之友亦欲自逸乎卒章知命之言无所归咎也是诗八章皆赋也
  雨无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
  凡诗之命名皆摘取诗中之语独雨无正巷伯常武酌赉般六篇特出诗人之意非有序以发之虽孔子亦不能知其为何诗也然则诗之有序庸可少哉说者多取韩诗为证谓名雨无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二句窃意韩诗世罕有其书或出好事者之附会是诗七章前二章今皆十句加以二句已不可信正大夫乃诗中之语故欲以正大夫刺幽王合之据今序之文以求诗人之言亦可见非所以为政之意且与前篇弗躬弗亲不自为政之语相应不必立异也是诗有既伏其辜周宗既灭之语盖作于幽王之后追咎前日之失以为后来之戒上二章尤为可考也
  浩浩古老胡老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其靳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息鱼以铺普乌
  浩浩犹荡荡无穷极之义骏大也德者谓天之德也榖不熟曰饥蔬不熟曰馑舍置也沦陷也胥相也铺遍也人穷则呼天无所归咎之辞也谓天何为不大其德而降饥馑以杀伐四国之人乎下民望昊天之明赏善罚恶今天乃迅疾威怒曽不思虑为民之图谋彼得罪于天者既置之使之伏其辜矣柰何遍及无罪之人相与陷于死亡哉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夷世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芳服出为恶
  前篇以皇父为卿士此篇又有正大夫说者谓六卿之外别设卿士正长也谓六官之长也窃意古人言天子诸侯则次以卿大夫其次则有士有庶人盖卿大夫亦大臣之通称也前篇言卿士谓皇父独擅众职上自卿下至士无不专之也此篇正大夫谓大夫之长又下于卿一等矣周官八职一曰正掌官法以治要或以正大夫为治要之正未必然也幽王亦未必设此二官乃诗人见当时幽王不自为政皇父则无所不专为大夫之长者则离次而不任职故有是言耳周宗既灭靡所止戾者谓幽王既死于犬戎之祸宗姓皆流离无有定止曰既灭犹言靡有孑遗甚之之辞也于是作此诗之大夫既归过于其长谓离居而去不任国事莫知我劳勚又追咎当时三公及其馀大夫莫肯夙夜无在公之节小邦之君与大国之诸侯莫肯朝夕无朝王之礼人心离畔如此庶几王恐惧而为善乃反出为恶而不悛是自取灭亡之祸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此章上则追咎幽王为恶不悛呼天而问之曰如何法度之言王终不肯信如彼行迈之人无所底止下则追咎当时在位之君子所宜各敬尔身乃既不知畏于人又不畏于天谓与王同恶相济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曽在登我𥊍思列御㦧㦧子感日瘁徂醉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戎兵也遂达也易曰不能退不能遂暬御侍御也国语居处有暬御之箴暬晦也小臣侍于隐晦不忘箴规今在位之君子兵戎已成不能退民之患饥困已成不能遂民之生今使我侍御之臣㦧㦧日以忧瘁在位之君子莫有过而问者但听上之命则应对无敢尽言也闻人之谮则退避无敢任怨也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只遂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此章言处乱世所可哀者不能言而触忌讳之人也言出诸口而祸已加其身彼可人意者独巧言如流之人耳善迎合主意所以俾身处于安乐之地也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此章言在乱世尤为艰棘危殆也欲自言不可用退而避事则非事君之义故得罪于天子欲自言可用进而效职则同僚以为激故怨及朋友进退岂不俱难也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息嗣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此章言迁于王都盖勉其复归于王所也前篇言皇父作都于向向在河内轵县西乃东都之畿内也三事大夫既皆徂向故作诗之大夫勉其迁于王都以卫天子而诸臣犹以未有室家为辞不知尊王之义大夫所以幽忧而饮泣如鼠之忧于穴人无知者每出一言必为人所疾于是诘诸臣曰尔昔离王室而出居亦谁为尔作室今乃以此为辞何哉惜乎诸臣皆自为身谋不能用其言此周辙所以遂东也幽王小雅自节南山以下大抵多刺王不自为政以致皇父之徒擅权用事纲纪不立人各有心此篇始陈天变人离如此幽王冝恐惧脩省躬览万几犹可及止也既略无悛改漫不加意以致政出多门为之长者则废弃官守为之属者则劳勚莫知又上自三公下至大夫皆胥效胥然莫肯自任其责小而邦君大而诸侯皆骄恣自如莫肯朝于王所以见当时朝廷可谓散无友纪矣方且辟言不信而道谋是用不知畏人畏天而君臣同恶相济不知息兵振民而小臣忧及祸难是以在位之臣皆自为谋听上之言则应对闻人之谮则退避以直言者为拙而身及于祸以巧言者为能而身蒙其休忧国者则进退不能全身者则逺去王室详味其言可谓众多如雨非为政之道也此序诗者之微言欲学者以意而求之是诗七章皆赋也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
  说者谓小旻小宛小弁小明所以别小雅今大雅止有召旻大明二篇馀篇疑亡之然则小之字录诗者为之或者牵强为说且以鸠鸒为小犹之可也谓旻天上天为小岂理也哉是诗刺幽王惑于邪谋不能独断亦与上篇不自为政之意同也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在吕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其凶
  回遹不正也沮止也卭病也秋曰旻天取其仁覆闵下之意今旻天乃疾迅威怒布于下土谓变异及饥馑之类皆由王所用之谋犹回遹不正无日沮止以致此极奈何王之不明谋之善者则莫肯听从谋之不善者乃反用之视王所用之谋犹亦甚病矣
  潝潝许急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之履
  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诋也具俱也底定也此在位之小人或相和或相诋殊无直正之谋而王于谋之善者既俱背之于谋之不善者则俱从之视王所用之谋犹亦安能有定乎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人谋既不臧尝卜之龟筮今卜筮既数而渎亦不复告以所谋之吉凶以见王之无刚德既惑于人又渎于神于是推言事之所以不成由于谋夫之多发言者满庭无有敢任其咎而主其说者如将适逺者不谋于尝往来之人安能得其道路之正其不陷于荆棘者几希矣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大夫哀王今日之为谋既不能以古先圣贤为法又不能以先王大道为常惟好听近习之言且无以决之任其纷争如欲作室者自不定规模乃谋之行道之人岂不溃乱其成哉诗人言不甚之之辞也语曰作室道傍三年不成盖本诸此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方九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五盖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国指仕于国者民指天下之民也止定也膴美也仕于国者虽去就无定然其间有圣而必可尊者有否而不足取者王既不能眀辩而用舍之天下之民虽未必尽美然有圣哲者有善谋者有敬王者有耆年者皆有益于国王亦不能下询之视王之谋国如水之泛然而流皆陷于败亡而后已此大夫所以哀之也
  不敢暴虎不敢冯符冰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徒搏曰暴虎徒渉曰冯河战战惧也兢兢戒也大夫既哀王不能用谋而爱君之言殊切谓人皆知不敢暴虎畏其伤不敢冯河畏其溺而不知其可畏有甚于此者谋国是也谋人之国当恐惧戒谨如临深渊而立如履薄冰而行畏其陷坠与暴虎冯河无异也王柰何不知畏乎是诗六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九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小宛大夫所以刺幽王也
  是诗之序虽不明言所刺之事然首章有念昔先人之语四章有无忝尔所生之语此幽王不能亲睦父子兄弟之间有无罪而见诬者故大夫作诗以刺之下篇小弁乃太子之傅所作故专言太子冝臼被逐之事此篇大夫所作是时冝臼必已被诬弃逐有萌故首言鸣鸠犹有羽翰能奋飞刺王不能亲睦以自卫也次言蜾蠃犹能以他物养已子刺王不能养其子也次言⿱兆目 -- 脊令取其首尾相应诗人尝以在原喻兄弟急难意是时王之兄弟亦有见诬被罪者次言桑扈取其不食榖今言啄粟意父子兄弟之间有见诬而易明者古事世远而失其传者多矣圣人存之于经有史不及知者皆此类也
  于阮彼鸣鸠翰胡旦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宛小弱貎小弱鸣鸠犹有羽翰可以高飞至于天王乃不亲宗族将不能以自立我心所以忧伤也先人谓宣王也二人谓文武也念宣王所以能中兴者以能夙兴夜寐思文武之事而施行之今王殊不能念先人所为则文武之基业又将坠矣盖亲亲以睦文武之所先也颂以文武为二后犹言二人也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书称文武聪明齐圣此诗所谓人之齐圣亦非文武不足以当之谓文武非不燕乐也然能温恭自克不为酒困今王乃湛乐无厌昏而不知一意于酒日増月益于是戒当时之君臣各宜自敬威仪天命靡常大福不再可不惧乎鱼藻谓武王在镐饮酒则为可乐幽王在镐饮酒则将不能以自乐亦此意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亡丁有子蜾力果负之教诲尔子式榖似之
  野间谓之中原菽叶谓之藿螟蛉桑虫也蜾蠃蒲卢也中原有藿庶民尚能采之以养其子桑问有虫蒲卢亦能负之以养其子夫养其子者盖为似续之计也彼小民微物尚尔今王有子不教诲之使之用善以为似续之计乃欲信谗言而弃逐之何哉说者考之不精乃谓蜾蠃取桑虫负之七日化为其子虽扬雄亦有类我类我久则肖之之说近世诗人取蜾蠃之巢毁而视之乃自有卵细如粟寄螟蛉之身以养之其螟蛉不生不死蠢然在穴中久则螟蛉尽枯其卵日益长乃为蜾蠃之形穴窍而出盖此物不独取螟蛉亦取小蜘蛛置穴中寄卵于蜘蛛腹胁之间其蜘蛛亦不生不死久之蜘蛛尽枯其子乃成今人养晚蚕者苍蝇亦寄卵于蚕之身久之其卵为蝇穴茧而去殆物类之相似者又露蜂悬其巢每穴各缀一卵如粟不知用何物滋养之久乃渐大成蜂此皆一种细腰之物所谓祝之曰类我类我乃听其声意其如此或谓细腰有术能禁物其祝声可听乃其禁术也列子曰纯雌其名大腰纯雄其名稚蜂庄子曰细腰者化说文曰天地之性细腰纯雄无子此皆信说诗者之言也然彼之所不可知者正谓其能禁螟蛉蜘蛛不生不死以他物之身膏润滋养其卵而成其形庄子所谓化者理固近之列子以为纯雄说文以为无子殆未可信况诗人之意夲不谓然训之者不审尔古人名物多取其形色之似瓠之细腰者曰蒲卢故蜂之细腰者亦名蒲卢正如绶草绶鸟皆名以鹝青黒之菼青黒之鸠皆名以鵻也中庸曰夫政也者蒲卢也即蜾蠃也谓当以善养人而成之如蒲卢然乃与诗之意合矣
  大计⿱兆目 -- 脊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题视也视⿱兆目 -- 脊令飞鸣首尾相应谓王有兄弟冝知友爱今乃被诬见疏我则日斯迈而月斯征矣王既孤立冝蚤夜勤政无辱于父母也
  交交桑扈率场大良陟角粟哀我填知邻寡冝岸冝狱握于角粟出卜自何能榖
  桑扈窃脂也传曰马不食脂桑扈不食粟今见诬者谓桑扈交交往来循场而啄粟其诬亦易见矣填塞也岸水际也借为犴狱之犴亦取岸为济难有出狱之象故大雅曰诞先登于岸哀我抑塞孤寡之人冝出之于岸乎冝置之于狱乎谓王当察其诬也王欲察其诬试握粟出以卜之则桑扈何自能食榖粟乎言其易见也填冝训塞犹言命有通塞塞则不通也桑扈诗或指其性此章是也或指其色有莺其羽是也说者遂谓有二种其说夲之尔雅曰桑扈窃脂鳭鹩剖苇谓窃其肉也桑扈窃脂棘扈窃丹谓窃其色也要之不必言有二种尔雅以窃毛为浅色则窃脂浅白色也而性不食粟好窃人之脂肉然则或指其色或指其性实一物耳谓一名有二义则可谓一物有二种则不可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之瑞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王既不能察矣则凡温恭小心之人皆惴惴然如集于木上如临于深谷虑其颠坠恐惧戒谨又如履薄冰而行也是诗六章一章三章四章五章皆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小弁歩干下同刺幽王也大子之傅作焉
  自王者家天下嫡庶之分不可乱也故废嫡立庶未有国不受其患者秦废太子扶苏立胡亥晋废愍怀太子而立惠帝隋废太子勇而立炀帝皆不旋踵而祸及之故汉高祖欲废惠帝张良之徒为之谋汉元帝欲废成帝史丹为之正谏盖嫡庶之分不正则夲一摇而天下震动幽王惑褒姒之譛黜申后而逐太子宜臼太子之傅作是诗可谓深切矣孟子所谓亲之过大者也幽王不能听卒致骊山之祸岂不为万世之永鉴哉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是移民莫不榖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鸒雅鸟弁乐也斯语辞也提提群飞也太子被逐自以为不如此鸟遂叹乐彼鸒斯成群归飞无矰缴之患凡民亦莫不善我独罹于祸于是号于天曰我有何辜而获罪如此心之所忧言之何益哉
  踧踧徒历周道鞠九六为茂草我心忧伤惄乃历焉如捣丁老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敕觐如疾首
  踧踧不舒貎周道周之通道也惄思而心动貎疢犹病也周之通道非不平易也而我行之踧踧然不敢舒者虑其尽鞠为茂草谓国之将亡也忧而至于伤思之而心动如捣之不宁也假寐谓不脱衣冠而寐永叹谓长太息也凡忧之状外则年未至而先老内则如有病在头目言其痛切也疾首犹首疾也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桑梓者父母手所植以给蚕食以供器用之物为子孙者见桑梓如见父母心恭敬之而不敢慢然则人之所常瞻依者惟父母而已毛者指体肤之外里者指心腹之内今我之生岂不连属父母之体肤岂不离丽父母之心腹何为父母不我爱必我生之辰所值不善至此也说者曰辰谓六物之吉凶左氏传晋侯谓伯瑕曰何谓六物对曰岁时日月星辰服䖍以为岁岁星也十二岁一周时四时也日十日也月十二月也星二十八宿也辰十二辰也诗人之意未必指此然韩愈亦曰我生之辰月极南斗则古有是言矣
  彼柳斯鸣蜩嘒嘒呼惠有漼于罪者渊萑苇淠淠孚计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菀茂貎蜩蝉也嘒嘒声也漼深貎淠淠盛也柳茂则阴宻而蝉鸣渊深则润泽而苇盛今我乃不容于父母曽㣲虫野草之不如既见弃逐如不系之舟汎汎于中流莫知所届心之忧祸虽假寐有不暇盖言危迫之甚也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其宜雉之朝雊古豆尚求其雌譬彼坏胡罪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鹿之奔于山也犹伎伎然舒留以顾其群雉之鸣于朝也犹知求其偶今王黜妻屏子兀然如病木之无枝何以能自立我为王忧之而王晏然莫知也
  息亮彼投兔尚或先苏荐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
  相视也行道也视彼兔见迫逐而投人尚或先之使得避逃行道之间有死人尚或墐之使不暴露君子指王谓王乃操心残忍如此逐其子而不加恤我心之忧无所告诉惟陨涕而已
  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寄彼矣析薪拖敕氏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酬旅酬也惠爱也舒缓也究察也掎倚也拖施也予犹与也佗犹言他人也谓王喜信谗言如饮者之旅酬不厌盖由心无仁爱故不能舒缓以察之苟能舒缓而察之则当如伐木者以物倚其巅不使之妄踣当如析薪者视理施其斧不使之妄破今既不察矣所以置有罪者之罪而以其罪与之他人谓谗者冝有罪乃置之不论我冝无罪乃见弃逐是以彼之罪与之他人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夷跂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莫高于山而人能登之莫深于泉而人能游之戒王无轻于发言勿谓处高深之地人所不闻而耳属于垣墙者已得闻之将投隙而进谗言也然我已被谗见逐犹以此戒王虑其败我家事故以逝梁发笱为喻是我身自不能省阅何暇为后人计也所谓可以怨者如此是诗八章二章三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也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伤于谗故作是诗也
  言之巧者善谗人者也圣人以为鲜仁盖不仁者乃能巧言故木讷者所以近仁也幽王之朝不能言者则身是瘁巧言者则身处休所谓谗夫昌者欤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七馀无罪无辜乱如此怃火吴下同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悠悠远大之貎且语助也怃张大貎已大皆言甚也大夫伤于谗无所告诉穷而呼天谓我视天为父母而天悠远不可恃故非有罪辜而遭谗口之乱如此张大盖以天之威怒䘮乱既甚我虽畏谨亦不能逃罪辜也
  乱之初生僭子念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市专辞吕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僭进越也涵容受也君子谓王也谗者始进越有言既容受之及其再有言则信之矣王如能不受于其初则乱安得生而又生耶夫谗人者必不仁者也被谗者必仁人也王能知谗者之为不仁加之以威怒则乱自速沮矣能知被谗者之为仁人加之以祉福则乱自速已矣
  君子屡力住盟乱是用长丁丈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卭其恭
  此言王不能推诚以待臣下乃君臣相疑至于屡盟此所以乱日益长也如春秋伯有之乱郑伯与其臣下盟是也取非其有其名曰盗谗人言人之过亦非其实有过故谓之盗言王既好信盗言此乱之日益暴也盗言可口如甘㫖之物故王嗜之而受其乱亦如啖物而不知厌也说文曰餤食也啖或作餤卭病也彼为甘言者非止供王之嗜好实能为王之病奈何轻信之哉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七损待洛之跃跃他历土咸兔遇犬获之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所主
  此二章诲王能定则能应吾心既定则因人之言可以知其心而善否立见矣于是广喻近譬以晓之四章谓寝庙固为大矣君子所以能成之者以有定制故也故不有定制则筑室于道谋岂不溃败其成哉大道固有序矣圣人所以能定之者以有常理故也苟不遵常理则汨陈五行岂能知彛伦之攸叙哉惟心亦然吾心既定则他人之心吾皆能忖度之谗言岂足惑哉五章谓人有善否跃跃如毚兔之狡者小人也有犬以禽制之则不能施其狡必为犬所获矣荏染如柔木之弱者善类也君子当培植之则不至于终弱必能有所立矣然则善否亦何从而知之哉听其言则知之矣彼往来行道之言若不足以知其人也吾能于心焉而求之则善否可数矣善否既明则巧言者岂能施其辨哉
  蛇蛇以支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此章申论人言之善否不难辨也蛇蛇安舒也硕大也谓善人之言其大如此出自口则可见矣彼巧言者虽如簧之可听视其色亦自不能不愧故曰颜之厚矣传曰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此之谓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市勇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此章深恶谗人以为直可贱耳无能为也彼何人斯者鄙薄之也水草之交曰麇下湿之地也无拳无勇者不才无所用也其居如此其人如此乃能主为乱之阶梯谁实使之然哉况有恶疾骭疡为微肿足为尰则其所谓勇者亦何所至哉彼为谗之谋虽有与之党者自谓大而多然所居乃尔其徒亦安能众也言夲无能为特王未悟故纵其恶耳详味诗人之言形容谗人之居处人物与其徒党真丐乞之类也盖鄙贱之人至今多以丐乞呼之疑夲诸此是诗夲六章章八句以文义求之当作七章古诗不当专以句之多寡为限其四章五章皆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何人斯苏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谮苏公焉故苏公作是诗而绝之
  小弁巧言何人斯巷伯四诗皆被谗而作小弁曰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巧言曰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巷伯曰彼谮人者亦已大甚独何人斯终篇不及谗谮一字而其意则多疑畏如曰不入我门不入唁我不见其身还而不入或取飘风以喻其暴迅或取鬼蜮以喻其阴贼至欲出三物以诅尔斯作好歌以极反侧可谓迫切矣盖小弁三诗皆显被谗谮故诗人亦显斥之何人斯之谮乃出于同列之暴公故苏公阴被中伤初不见其形迹久乃知之正如飘风虽摧败万物而风之形终不可见又如鬼蜮之伤人鬼固无形可见而蜮潜伏沙中射人之影人亦不得而见也谗言阴中其实如此说者谓暴公为卿士而譛苏公不忠于其君不义于其友所谓大故也故苏公作诗以绝之不斥暴公也言其从行而已不著其譛也示以所疑而已盖交际之道其绝之当如此也既绝矣作为好歌不殆于弃言乎盖君子之遇人也仁而不忮暴公之譛我则丧其夲心谅不我知故也使其由此悔悟更以善意从我固所愿也虽不能然我岂若小丈夫哉一与人绝则丑诋固拒惟恐其复合也世夲曰苏成公暴辛公也郑氏谓苏暴为畿内国名案左氏传曰昔先王克商使诸侯抚封苏忿生以温为司寇今河内有温县则苏在东都之畿内苏公疑忿生之后也若暴公未闻有暴国郑氏以其为卿士故曰皆畿内国名亦未足信皇父亦为卿士不闻为何国也苏在春秋称子盖卿士兼公官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彼何人斯虽为鄙薄之语然不斥暴公指其从暴公者耳亦谲谏之义人心固险如山川难于知矣况于小人尤为艰险不可测也梁不必鱼梁凡近川而居者必设桥梁以便出入下言不入我门则门外之桥梁也过我门而不入必其中自有可愧者使暴公不譛我尔必入而见我今尔从暴公而不我见则踪迹可疑也意苏公以被谗而获罪故为是言耳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指言二人从行则当时从暴公者二人也必有主名不欲明言耳未知二人者谁为我祸亦疑辞也我既获罪尔逝我梁而不入唁我则尔之心异于初矣谓其始初与我亲厚未尝如今日不以我为可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陈堂涂也逝我陈则不止逝我梁我已闻其声则又近矣而不使我见其身意其阴有窥伺踪迹诡秘也于是叹曰尔为此举固以人为可欺而不愧也独不畏于天乎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交卯我心
  飘风暴疾之风也值之者必颠仆摧折然风之形实不可见今飘风之行何不自北自南而逝我梁是我适与相值故我心之忧所以搅乱不宁也
  尔之安行亦不遑舎尔之亟纪力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况于
  舎舎车而休也盱张目而望也谓尔行之缓乎乃不暇少舎车而见我谓尔行之急乎复有暇而脂其车何也我冀尔之一来何其望之勤也
  尔还而入我心易夷跂也还而不入否方九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祇也
  谓尔之往既不入我门矣傥尔之还入而见我则我心平易而无疑矣尔还而复不入则尔之心不得而知果能一来则我心安矣祇安也
  伯氏吹埙况袁仲氏吹篪及尔如贯古乱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侧助尔斯
  伯仲言兄弟也土曰埙竹曰篪谓二器声之相和也如贯者如绳之贯物相聫属也苏公谓我与暴公比肩事主义同兄弟当如埙篪之相和如贯物之聫属今乃譛我信不我知耳我心实无他当出埙篪及贯三物以与尔诅盟也说者谓三物犬豕鸡也古人诅盟固尝用此今是诗方取埙篪及贯为喻遂以为诅如指日指河之类岂必用犬豕鸡耶诗所不及何必赘也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䩄土典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蜮短狐也人在岸上影见水中此虫能含沙射之则皮肌病疮其阴毒中人与鬼相类二者为人之患人皆不可得而知犹谗言阴中我皆不得而知矣䩄姡也姡诈也尔䩄然诈为面目与人相视亦自谓人不能穷极其情我所以作此好歌以穷极尔之反侧也曰好歌云者盖未忍遂绝犹冀其悔而从善不失旧好与歌以讯之既作尔歌同意此诗人所以为忠厚欤是诗八章后二章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巷伯刺幽王也寺人伤于谗故作是诗也
  寺人古以刑人为之巷宫内道伯长也疑当时呼寺人之长为巷伯故以名篇作是诗者必因谗而被宫刑后为巷伯故其辞谆复深恶谗人也孔子曰恶恶如巷伯亦言其所恶之甚人所同恶故也
  七西兮斐孚匪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哆昌者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萋斐文相错貎贝介虫也其文如锦哆侈形张大貎箕箕星也其位在南贝锦非锦也以其文成锦也南箕非箕也以其形成箕也喻谗人之诬君子因其近似而遂名之故诗人深恶其然谓以贝为锦以其文之近似也而谮人之言亦已大甚言其过于实也以星为箕以其形之近似也而谮人之言谁与之谋言其巧于诬也
  缉缉七立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捷捷幡幡芳烦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缉缉相续貎翩翩往来貎捷捷便利貎幡幡反复貎言谋欲谮人以言者其情状如此故诗人深恶其然谓尔之谮人相续往来可谓众多矣岂可不知戒谨王将悔悟则以尔为不可信而弗听矣尔之谮言便利反复可谓机变矣其始岂不听受王将悔悟则必迁其罪以及汝矣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谮人者以计行而得意故曰骄人好好言其喜也被谮者以受诬而失措故曰劳人草草言其忧也王既不能察于是呼苍天而告之曰视彼骄人实可罪悯此劳人实无辜奈其彼之谮人者谁与之谋巧于诬罔所以其计得行也
  取彼谮人投畀必二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杨园之道猗于绮于亩丘
  彼谮人者既得意是王终不能察矣无所告诉矣第恶之欲其死耳欲其死者有三豺虎者食人之兽也今兽亦恶而不食有北者司杀之神也今神亦恶而不受昊天者制人之命者也猗倚也天虽甚高由杨园之道倚至于亩丘则可以投有昊矣夏曰昊天望其明也昊天既明必诛之矣辞虽过切乃人之真情诗人恶之甚故无隐辞也杨园亩丘疑周之山名据所见而言或谓如陵则曰陵丘如亩则曰亩丘皆取其高于天为近古人祀天于圜丘亦谓其高则可以致天神之降格封太山禅梁父皆此意也
  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孟姓也寺人自谓孟子亦后人以子自称之谓也恶之既甚故身任其怨作此诗以告凡百在位之君子欲其敬听不忽为周身之防也善读古人之诗者当以文义求不当拘于章句是诗旧七章今以文义分为五章三章章八句一章七句一章四句首章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谷风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焉
  文武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是以天下化之民徳归厚此天下俗薄朋友道绝所以刺幽王也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丘勇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谷风之义已于国风详言之习习飞舞不止之貎谷风大谷所来之风也大谷之风迅暴为甚况继之以雨则物之摧败颠仆者多矣以喻人之处乱世震荡不宁所谓将恐将惧之时也俗既偷薄当恐惧之时则朋友相求谓予与汝刎颈相誓及安乐之时则转眼弃我矣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徒雷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尔雅曰焚轮谓之颓扶摇谓之猋说文曰回风从上而下曰颓回风从下而上曰猋大谷之风既已迅暴又其势回薄从上而下其震荡又甚矣而薄俗之人恐惧则寘朋友于念安乐则弃我如遗忘而不存省也
  习习谷风维山崔徂回五回无草不死无木不萎于委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谷风迅暴甚矣惟山崔嵬独存耳无草不死矣无木不萎矣以喻乱之极无有能自存立者非朋友相助安能至今日今乃忘我前日同患难之大徳而思我前日偶相失之小怨遂至相绝何如其薄也故旧无大故不可弃也以小怨而相绝岂非风俗之薄欤语曰故旧不遗则民不偷亦在上之人化之何如耳此诗人所以刺幽王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六下同莪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文武之役夫亦尝以王事靡盬忧我父母矣诗在正雅劳而无怨盖文武以逸道使民又能知其劳有以劳之所谓说以使民者也非惟文武为然越王勾践伐呉徇于军曰有父母耆老而无昆弟者以告又亲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为我死子之父母将转于沟壑子为礼已重矣子归没而父母之世后若有事吾与子图之幽王纵不能为文武能为越王安有蓼莪之诗读之使人三复流涕受业者为废此篇者乎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呼毛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似醉
  莪也蒿也蔚也皆微草也莪名萝蒿蔚名牡蒿三物华叶稍异耳孝子忧父母不得终养取微草以自喻谓父母生我劬劳至于病瘁而我征役在外如微草然不能报天地之生育诗人以父母比天地所以申言哀哀父母盖痛之极也曰匪莪伊蒿匪莪伊蔚盖忧思乱于中观瞻眩于外视彼蓼蓼然而生者岂莪乎抑蒿与蔚乎其不能报天地生育之恩则与我同也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息浅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瓶以行酒罍以盛酒瓶资于罍犹子之资于父母也瓶之罄竭实为罍之耻犹子之失所实为父母之耻也故孝子自叹命之鲜薄既不得养父母则生不如死也于是推言无父则何所依怙无母则何所倚恃出则衔其忧恤入则无所至止皆以不见父母故不以生为乐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喜郁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父兮生我言其夲也母兮鞠我言其成也拊我畜我拊摩而蓄敛之也长我育我长养而复育之也顾我复我顾视而反复之也出入腹我子出则父母怀于室父母出则怀子于涂也父母之徳如天无穷我欲报之岂有穷哉鞠者合其皮而成球母之纠合其子使有成亦若鞠然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南山喻君飘风喻政烈烈律律犹言栗烈谓其气之凛以喻君之暴也发发弗弗犹言觱发谓其风之疾以喻政之虐也处暴君虐政之时言凡民莫不善而我独罹其害不得卒养父母所以为哀痛之极也意作此诗之孝子独因行役之后父母不存故自言不若凡民也序言不得终养则不存可知矣是诗六章其四章赋也馀俱比而赋之也
  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徒南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谭在周之东幽王时谭国困于赋役公私殚竭故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其诗自维天有汉以下皆指周室而言盖小国之视京师犹下土之视霄汉故也
  有饛簋飧有救棘七必履周道如砥之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澘所奸焉出涕
  此章言周之盛时上下富足不独京师谭虽小国而賔客饔飧列之簋者亦复饛然而盛其鼎之匕以棘为之者皆救然而长盖由周室之道如砥之平如矢之直无赋役偏重之患此在位君子之所行在下小人之所见也今乃赋役无艺偏困东国所以顾视我父母之邦见其萧然俭陋为之出涕澘然不止也小人或是诗人自谦之辞言已所见如此
  小东大东杼直吕其空纠纠居黝葛屦九具可以履霜佻佻徒雕公子行彼周行户郎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此章言周室赋敛于东者偏重凡东方诸侯无小无大杼而持纬者柚而卷织者皆为之一空夏葛屦冬皮屦今以纠纠绳缭之葛屦谓可以履霜则俭陋之甚矣而佻佻轻薄之公子盖指周之贵公子来督赋于谭者方且行彼周之列位而既去复来无有已时此所以使我见之而心病也
  有冽氿泉无浸子鸩户郭薪契契苦计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冽寒也氿泉侧出者也获刈也薪刍也以其可刈则非大者特薪刍耳谓谭国已困非有大者可取特微如薪刍者且为寒泉之所浸将至腐败而为西人所刈获犹不知止故谭国之人契契然相合而忧不寐而叹皆哀我国之人惮于赋役之多也于是以情告于西人曰尔已刈之薪刍尚可载之而往尔亦当哀我国惮赋役之人而使之息止也意欲绝之使勿复来耳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胡犬佩璲不以其长
  窃意谭大夫因输送所赋之物于京师而作是诗故此章明言东人之子以输送为职可谓劳矣殊无劳来之礼而西人之子以无其功而享其赋衣服粲粲然鲜明不自知其不称而无愧赧也于是历言所见西人往往皆服非所服事非所事心亦无所爱惜且不知厌足也以熊罴之皮为裘居山者之所有也而舟人之子生长于水乃取以为裘所谓服非其服也治百僚之事在位者所任也而私人之子夲非在官乃尝试为之所谓事非其事也酿秫以为酒味亦非薄也西人视之不以为浆而无故轻用之所谓无所爱惜也佩璲以贯玉饰非不美也西人视之不以为长而犹欲更加之所谓不知厌足也鞙鞙长貎璲贯玉故作璲或以韦故作□或以丝故作䍁亦通作遂容兮遂兮是也
  维天有汉监古暂亦有光跂丘岐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救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波我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许急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居竭
  谭大夫既以天而视周室故历取云汉织女牵牛启明长庚天毕南箕北斗以比朝廷在位之人卢仝月蚀诗历罪星辰盖夲诸此然独云汉谓之天汉毕星谓之天毕者盖天者所以照临善恶施行赏罚也云汉虽曰昭回于天然其光不能助天之照临也毕星虽形如掩兔之毕然其器不能助天之施行也故维天有汉以下十句当为一章有救天毕以下十句当为一章其五章谓云汉既不能助天之照临故织女虽跂然而立终日七反驾而无成文章之实启明虽蚤升于东长庚虽暮出于西亦何补于照临哉其六章谓毕星既不能助天之施行故箕则见于南而无簸扬糠秕之实斗则见于北而无挹酌酒浆之实箕载翕其舌反若有噬于人斗西掲其柄反若有取于东亦何益于施行哉凡二章所陈皆谓在位之人无有能助王之照临善恶施行赏罚者故朝无综核之政而实惠不及于下以致赋役偏重东人困竭西人骄侈不均不平无所赴诉也是诗夲七章以文义求之当作六章其一章二章四章赋也三章五章六章比也








  诗补传卷十九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周室在位之人以贪而致残则下国之逺因乱而生怨幽王曽不加恤欲无祸得乎四月次于大东之后盖大东乃贪残之实而此诗则遭祸而怨刺也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秋日凄凄七西百卉许贵具腓芳非乱离瘼矣奚其适归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诗人于一章言四月之正阳至六月火星中而暑退于二章言秋日之凄凉致百卉之摇落于三章言冬日之烈烈而寒飘风发发而疾独不及春盖以春气和畅万物发育和平之象也夏时炎赫万物暵干秋时惨凛万物凋落冬时隆烈万物摧败皆忧虞之象也诗人处乱世而遭祸难如在此三时故一章叹先祖之神今已在天非复人矣何忍我受祸而不知恤乎二章叹遭乱离散于何所归乎三章叹凡民莫不善我何为独罹其害乎意作此诗者被祸尤甚故其怨辞若此也腓动也言百卉之摇动如腓然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古人言草木犹言禽兽大司马蒐田献禽以祭社则兼兽而言考工记天下大兽五则兼羽者而言然则以栗以梅为嘉卉古人亦通言草木耳梅栗皆嘉卉今乃废其生为残贼之物喻君子不遂其生莫知得罪之由也亦怨辞也
  息亮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何葛云能榖
  视彼泉水亦有时而清有时而浊而我之集祸于身何时而能善乎自叹如泉水之无清时亦怨辞也
  滔滔土刀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似醉以仕宁莫我有
  滔滔水大貌江汉滔滔尚能为南国之纪谓使众水各有所统不至混然无别今王既无纲纪则君子虽尽瘁事国莫知有我者谓其勤惰不分亦怨辞也
  匪鹑徒丸匪鸢以专翰飞戾天匪鳣张连匪鲔于轨潜逃于渊鹑雕也鸢鸷鸟也其飞则上薄云汉鳣鲔大鱼也其潜则逃于深渊喻君子遭祸不能飞潜无所避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𣏌枸檵也桋赤栋也山则有蕨薇隰则有𣏌桋皆遂其性君子独不得其所殆草木之不如所以作此歌告哀于时王也自言君子犹左氏传称君子曰盖假君子之言冀王之听信而改过也是诗八章皆兴也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劳于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
  大东专言赋之不均此诗专言役之不均以见幽王之时赋役皆不均平赋不均则以伤财而告病役不均则不得养其父母尤为可刺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凡诗人言南北虽或指所见大概南言其明北言其不明蓼莪言南山烈烈犹望其明也陟彼北山则不复望其明矣𣏌枸檵也以其甘而可食故人多采之喻王如北山而役我多于众人也然我亦偕士子同从王事耳王事固不可废败奈何役我独多使不得养其父母哉
  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溥与普同大而且周也率循也濵厓也孔丛子曰我从事独贤劳事独多也言溥天率土均为王臣而使我独劳也上章既以北山微讽王之不明故此章不欲斥王而曰大夫不均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布彭嘉我未老鲜息浅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彭彭张大貌傍傍旁出貌四牡方张大言其未息也王事方旁出言其不一也嘉善也以我未耄老为善也鲜少也以我方将大为少也旅陈也使我陈力以经营于四方也人臣方少壮有力冝为国家之驱使特以其不均故可刺耳左氏传庭实旅百杜预以旅训陈是其证也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己于行或不知叫号戸刀或惨惨七感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于两掌或湛都南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此三章皆历陈不均之事彼则燕安居处此则疲于国事彼则息偃床第此则行役不止彼则深居简出叫号有所不知此则惨惨忧戚劬劳无所辞避彼则栖迟于家偃仰自如此则王事所拘鞅掌无措彼则湛乐燕饮此则惨戚畏罪彼则出入风议专事口吻此则无所不为越其官守同为王臣而劳逸不均如此以见明不能察此其所以为北山欤说者谓鞅也掌也皆所以拘物谓为王事所拘也义亦通是诗六章独北山为兴馀皆赋也
  无将大车大夫悔将小人也
  说者以将为扶进此必大夫尝在下位扶进位在上者初不知其小人也既而知之以为污辱故悔而作是诗
  无将大车祇自尘兮无思百忧祇自疷都礼兮无将大车维尘冥冥莫庭无思百忧不出于颎古迥无将大车维尘雍于勇兮无思百忧祇自重直用
  乘车谓之大车国风刺大夫不能听讼曰大车槛槛则大车亦大夫之所乘也车者君子之器故将之者以为荣今小人乘之则将之者以为辱曰祇自尘兮谓适所以自取尘污也疷病也与小人并进其忧非一不可逭矣无为徒思祇自病耳曰维尘冥冥则为尘所昏也颎小明也自叹明不能逺故扶进小人而不知无为徒思不能出于所昏也曰维尘雍兮则为尘所蔽也重犹累也为小人所累则其行重而迟无为徒思不能去其所累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小明大夫悔仕于乱世也
  说者谓幽王日小其明此凿说也大雅有明明在下而此诗有明明上天故大雅谓之大明小雅谓之小明初无他义其悔仕于乱世则诗辞可见也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诗人称天有三义或以比君之尊或穷则呼天或称天以命众大概比君之尊多美诗也穷则呼天多刺诗也称天命众则美刺皆有之此诗谓明明上天照临下土盖呼天而诉之也征行也徂往也艽荒逺之地也二月夏正之二月也朔日谓之初吉离历也言自二月征行于逺地历寒暑则歳暮矣而犹未得休息所以忧心大苦言其甚也共人谓僚友中温恭之人勇退而不仕者足以自乐大夫既悔仕而进退不可恐不免祸所以涕泣如雨畏罪罟而不敢去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直虑曷云其还歳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除除陈生新也上章言初吉下章言方奥皆谓二月也何时可言归歳已莫矣盖身独而事庶亦从事独贤之意也既自忧惮不暇故眷眷怀勇退之人而我畏上之谴怒不敢去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于六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子六歳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芳福
  方奥谓二月方暖也思归虽切而王事愈益蹙迫感歳时之既晚采萧获菽各己讫事而犹未得归因自悔此谁使之然乃我不知蚤去自遗此忧戚耳念彼退闲之共人虽起意言欲出宿与之款而不可得盖畏王政之反复而不敢轻出也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昌虑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榖以女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呼报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此诗大概与北山相类疑出一人之手北山始叹从事独贤其终历陈或燕燕居息与尽瘁事国之语此诗亦始叹念我独兮我事孔庶故后二章遂叹同列之君子不冝常自安处休息使我独劳亦冝靖共以效职正直之是务靖共则无骄慢正直则无回邪如此则神将听之与尔以福禄矣以鬼神为言规切之至也己则悔仕又以勉同列盖贤者虽不得志不忘体国斯其所以为忠厚欤是诗五章皆赋也
  鼓钟刺幽王也
  郑氏于中候握河纪注云昭王时鼓钟之诗所为作盖是时毛诗未行故据三家以为言耳此诗列幽王众篇之中不应为昭王也
  鼓钟将将七羊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幽王饮酒于镐诗人以为不能以自乐谓其不能与民同乐也鼓钟于淮诗人为之忧心且伤谓其不能忧民之忧也说者以史无幽王东巡之事遂欲阙其疑窃谓古人之事不见于史者多矣幸而见于六经且经圣人之删取岂不愈于史乎鼓击也将将声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汤汤溢貎诗人于乱世闻王鼓乐之声反以为忧伤因思和平之世淑人君子鼓乐于此与民同之信可思而不可忘也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戸皆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喈喈声之众也湝湝则不溢矣悲亦伤也淑人君子所以能与民同乐以其德无回邪故也
  鼓钟伐鼛古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敕留淑人君子其徳不犹
  鼛大鼓也水中可居曰洲言水退则洲出也妯心动而不宁也淑人君子与民同乐其德不若幽王之独乐也始言水之溢次言其不溢次言其水之退以见流连之久也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七心此章虽皆言作乐然谓古之与民同乐如此以明幽王之不能然也钟声钦钦则其声之可敬也琴瑟在堂笙磬在下同音则其声之克谐也雅二雅也南二南也言播此二诗于龠皆不僭乱也幽王之乐亦古之乐耳声音未尝变而听之者自不乐耳或谓古乐器有雅埙颂埙雅瑟颂瑟雅篪颂篪雅箫颂箫独风无其器谓吹雅于龠可也今乃雅兼南言之何哉窃尝考之仪礼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𬞟说者谓合金石丝竹而歌之既言合歌则声必周旋相应所谓不僭者如此故周官有龡豳诗龡豳雅龡豳颂之说则国风雅颂皆可播之管龠矣是诗四章皆赋也
  楚茨徐咨刺幽王也政烦赋重田莱多荒饥馑降丧民卒流亡祭祀不飨故君子思古焉
  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章皆记农事盖周家开国以此幽王不知稼穑艰难忘其本矣故诗人详举先王盛时之事以告之信南山之序明言成王之业观四诗所咏非成周盛时不能如此前二篇言宗庙祖考王者之祭也后二篇言方社田祖农夫之祭也序此篇者推原幽王之乱始由政烦如所谓众多如雨是也政烦则赋重如所谓困于役伤于财是也故下则人民劳苦生业遂废田莱所以多荒上则昊天疾威灾异荐臻饥馑所以降丧人失其养则民卒流亡神失其依则祭祀不飨君子思古以刺之无一辞及乱世之事下三篇亦然非有序以发之人以为正雅矣
  楚楚者茨言抽敕留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鱼世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飨以祀以妥汤果以侑以介景福
  茨蒺藜也棘荆棘也此章谓后稷教民稼穑之初凡楚楚茨生之处棘抽发其闲在昔何为言无用之地也自后稷教以艺黍稷皆为良田故子孙皆知务农我黍与与相与而生也我稷翼翼相翼而生也大雅曰乃积乃仓此在都者也国语曰野有庾积此在野者也在都者既充盈在野者以亿计则丰饶可知矣于是人君则为酒食以飨祀而报先祖之赐礼曰尸升筵祝主人皆拜妥尸说者曰妥使安坐也尸告饱祝独侑不拜说者曰侑劝也先祖既飨其祀遂介助主人以大福也所谓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者如此
  济济子礼跄跄七羊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普庚或肆或将祝祭于祊蒲彭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自此章而下皆言祭祀之礼容及饮福之事济济跄跄歩趋之容也絜尔牛羊涤牲而刍之也冬祭曰烝秋祭曰尝剥解其皮也亨饪之使熟也肆陈其骨体于俎也将奉持而进之也郊特牲曰索祭祝于祊说者曰庙门曰祊魂气无不之故祼鬯求诸阴焫萧求诸阳索祭祝于祊求诸阴阳之闲也如此则祀事甚明备矣其奉先祖可谓大矣于是神灵来飨孝孙可谓有庆矣孝孙指主人也主祭而鬼神飨之所谓庆也介助以福是乃神之报主人也五福莫先于寿万寿无疆人主之福也神保犹言天保楚辞谓之灵保鬼神之称也
  执爨七乱踖踖七夕为俎孔硕或燔或炙之敕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賔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案少牢礼雍人有雍爨廪人有廪爨盖雍爨以亨羊豕廪爨以炊黍稷踖踖谓执爨者容之敬也俎以载牲体所贵乎孔硕谓其大也豆以共内羞庶羞所贵乎孔庶谓其多也燔炙从献者也周官量人凡祭祀飨賔制其从献脯燔之数量说者曰从献者肉殽从酒也仪礼特性主人献尸賔长以肝从主妇献尸兄弟长以燔从说者谓难熟者近之易熟者逺之故肝炙而肉燔也君妇后也天子曰君妇馀皆谓之主妇也莫莫静而敬也言后佐王供豆笾其容如此既祭之后则有归賔客俎留同姓燕之礼献酬交错而不倦礼仪备而卒合于度笑语洽而卒得其冝此兼賔客同姓而言之也坊记曰尸饮三众賔饮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神既来格来飨故报以介助之福使君万寿神以是酢君也
  我孔熯呼但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蒲必孚云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熯干也人劳则中干此言奉祀者虽劳而用礼莫有过愆敬之至也善于事曰工于是善于为祀者致神之意以嘏主人徂往也赉予也谓神往赉子孙以福也苾芬者饮食之气也苾犹言有飶其香芬犹言有椒其馨此举牲酒之奉而言之也子孙之奉祀馨香如此故神亦好其饮食卜尔以百顺之福如几犹言如期谓不迟晚也如式犹言如法谓不乏少也既齐既稷备其物也既匡既敕尽其诚也器实曰齐在器曰盛齐与粢同曲礼曰稷曰明粢实其器以黍稷而执豆笾者皆严正而谨饬此举粢盛之奉而言之也子孙之奉祀物与诚两尽如此故神亦永锡尔以皇极之福使亿万斯年而不替也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直列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礼仪既备言礼之无阙也钟鼓既戒言乐之不乱也此祀事既毕孝孙往于位而立矣祝于是告利成焉谓致尸意于主人也具皆也言非止一神也皇大也尊其尸也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归诚敬之至如神在也诸宰谓膳夫之属废彻诸馔君妇亲彻豆笾而九嫔之属赞之也不迟不敢以祀毕而慢其事也自是以往可以燕同姓矣故曰备言燕私少牢注云利犹养也成毕也言孝子之养礼毕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此燕私之礼也祭在庙燕在寝故乐具而入奏于寝也诸父兄弟既同燕私皆祖考之绥我后人之禄也于是既进其殽莫有怨言皆相庆幸醉饱之后咸稽首而言谓神既嗜君之饮食报君以寿考矣君又能推神之惠及时燕乐礼无不尽者岂惟一时之福哉当子子孙孙母替此福而引长之也此同姓称愿之辞是诗六章皆赋也
  信南山刺幽王也不能脩成王之业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序言不能脩成王之业疆理天下以奉禹功盖推本而言之自禹能尽力沟洫然后后稷播种之功可施是农功自禹始也故鲁论有禹稷躬稼之说况禹贡咸则三壤成赋中邦则所谓邱甸之法亦始于禹至成周命司徒井牧其田野而后其法大备故孟子谓夏后之赋商人之助周人之彻其实皆什一也幽王既慢其经界井地之法渐废故诗人刺其不能疆理天下则成王之业不脩而遂忘大禹之功矣
  信彼南山维禹甸见田之畇畇原隰曽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南山指周之终南而言信之一字谓视南山之田而后信禹之功信成王之业也曽孙指成王也禹言甸而成王言田盖甸举其略田言其详也邱甸之法至成周详矣言疆理必曰南东其亩盖田事喜阳而恶阴南东向阳则茂遂西北傍阴则不实凡诗言南亩亦取此义或曰南东顺地势及水之所趋义亦通
  上天同云雨于付雪雰雰芬云益之以霡亡革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榖
  冬日上天同云言云四合一色将雪之候也雪欲盛雰雰雪盛貌雨欲微霡霂雨微貌方冬盛雪之后及春继以微雨则润泽浃洽丰年之祥也故曰生我百榖
  疆埸奕同翼翼黍稷彧彧于六曽孙之穑以为酒食畀必寐我尸賔寿考万年
  埸畔也翼翼形相比貌彧彧色成文貌畀与也言疆埸之间黍稷既丰可以为酒食与賔尸献酬而神报之以万年之福也亦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之意
  中田有庐力居疆场有𤓰是剥邦角是菹侧居献之皇祖曽孙寿考受天之祜
  井田之制百亩之田其中二亩半作庐以便田事而其畔则种𤓰以尽地利夫断壶食𤓰本以养农夫今乃剥削淹渍以为菹以供祀事盖王者之祀贵乎备物大至于玉帛牲牢微至𬞟蘩蕰藻无不用也而以𤓰为菹又见于此所谓苟可荐者莫不咸在矣诗人举至微之物而有取于农夫之𤓰亦以见因农事之成而报祭也孔子居郷党虽䟽食菜羮𤓰祭必齐如也以此见古人祭祀物虽薄而诚则至故受福亦厚也
  祭以清酒从以骍息营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
  清酒取其絜清之义若所谓𤣥酒是也祀事用郁鬯并五齐又有三酒以供诸臣之所酢骍赤色周所尚也刀有鸾贵其割中节也启其毛以告纯也取其血以告杀也取其膋以升臭也上章言𤓰菹因物之微以见其备也此章言牲酒因物之重以见其备也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烝进也又冬祭曰烝苾苾芬芬馨香上达也祀事于是明备矣王者之祀既惟先祖之是大则先祖之报必助以万年之福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甫田刺幽王也君子伤今而思古焉
  此诗虽为祈年而作而首章言取民食农省耕兴甿之事盖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先王之事毎毎如此此省耕之诗也
  倬彼甫田歳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鱼起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倬明也甫大也九夫为井井税一夫其田百亩井十为通通税十夫其田千亩通十为成成税百夫其田万亩此谓一成方十里公田所取之数也歳取十千则取民有制矣陈谓委积也计九榖之数足国用以其馀共之若遗人之待施惠旅师之平颁其兴积廪人之待匪颁赒赐之类也食我农人则食农有备矣古之大有年乃能为此举所谓补不足是也今适南亩省耕也王者亲适南亩见农夫之在田或耘谓除其草或耔谓壅其本黍稷薿薿然茂盛于是攸介以助相之攸止以休息之烝进也进髦士而用之若遂大夫之兴甿明其有功者属其地治者是也后世力田之科亦古之遗意管仲之治齐也农之子常为农野处而不䁥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足赖也而工商之子不与焉盖士出于农古之道也
  以我齐明与我牺许冝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牙稼田租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
  齐与粢同稷曰明粢纯色曰牺以明洁之齐与纯色之羊以祭社稷及四方之神此王者省耕时所见农夫之祭祀也祭祀既毕喜其田之善农夫于是相庆琴瑟并用击鼓为乐以迎田祖之神以祈甘雨之至以助稷黍之生以为士女之食此皆先王盛时民俗如此王者因省耕见之而喜故诗人思而咏之若王者祭社稷则当用大牢不当用羊王者祭四方则歳遍不当因省耕祭于田间诗人以粢盛牺牲田亩黍稷士女皆王国之人物故以我言之若必以粢盛牺牲为王之亲祭方社则我田亦为王之田我黍稷亦为王之黍稷我士女亦为王之士女可乎理既不通且无王者省耕亲祀之礼不可不辨也
  曽孙来止以其妇子馌于辄彼南亩田畯子峻至喜攘如羊其左右尝其㫖否禾易以豉长亩终善且有曽孙不怒农夫克敏
  曽孙谓成王也再言曽孙来止诗人乐道省耕之事故再三言之王者省耕见农夫之妇子以酒食饷于南亩见田畯往来其间喜而攘取酒食以尝其㫖否见禾之易治于长亩知其终善而且多于是成王亦喜其农夫之能敏于田事故无所谴怒也
  曽孙之稼如茨徐私如梁曽孙之庾羊主如坻直基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梁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稼禾也谓有藁者也庾积榖于野也茨屋盖也梁车梁也坻水中之髙地也京髙邱也禾如茨之宻如梁之穹庾如坻如京之髙于是求千仓廪以贮之万车箱以载之黍稷稻梁既无所不有农夫相庆于下谓此皆君赐也何以报之神能助君以福至万年之永乃所以为报也稼庾皆言曽孙与上章我齐明我牺羊之意同首章王者之施也卒章农夫之报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甫田既言省耕之事大田疑为省敛而作其间虽及田祖兴雨之祝盖备陈田间之事所谓不获稚不敛穧遗秉滞穗皆矜寡之所资幽王之时田莱多荒既不复有此又不能省敛以助不给故矜寡不能自存也
  大田多稼既种章勇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以冉耜俶载南亩播厥百榖既庭且硕曽孙是若
  此章美成王知稼穑艰难留意农事故农夫皆尽力于南亩以顺承成王之意大田非一田多稼非一稼也稼之类既多故差别其种戒饬其具豫备其事覃利也耜欲其利俶始也田事之始百榖既皆播种庭犹庭然言直而明也硕大也谓其立苗无邪曲而明白所以苗长而硕大也农夫之治田如此凡以顺承成王之意不敢卤莽灭裂故曰曽孙是若
  既方既皂才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馀欠起吕其螟莫庭徙得及其蟊莫侯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方房也谓房甲始生实而未充曰皂坚成也好美也谓既成而美此皆禾生之次第也稂童粱也禾生而不成者莠似苗也似稷而无实者不稂不莠谓禾皆善也禾既善矣当去其害食心曰螟食叶曰螣食根曰蟊食节曰贼害既去矣虽禾之旁出而稚者亦成况其长茂者乎时和歳丰虫蝗不作民不知所自以为田祖有神尽持此四虫付之炎火耳
  有渰于捡萋萋七西兴雨祁祁雨于付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力检才计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渰云兴貌萋萋言如草木之茂宻也祁祁多也时雨贵多先公而后私民之言如此谓因雨公田而遂及我之私田实赖君之馀惠也稚谓旁出之幼禾获不及者穧谓既刈而束不及者遗秉谓失坠而载不尽者滞穗谓折乱而收不尽者先王盛时百榖丰稔农夫力不能尽取故矜寡获其利
  曽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黒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曽孙来止谓成王来省敛也见其妇子之馌田畯之喜与耕时无异又所来之方皆见农夫祭田祖之神用骍黒之牲与黍稷之盛以享以祀欲神助君以大福此皆记敛时事也农夫乐君之省敛因祀而祈君之福忠厚之至也甫田大田皆农夫之祭也说者以方社与禋祀为王者之祭夫方祀之说前篇既辩之矣国语以精意以享为禋凡出于精意固皆可以为禋不必拘以王者禋祀之说骍黒二牲在王者用之则礼有所冝称农夫田间则骍黒皆可用亦不必拘以王者阳祀阴祀之说况大田卒章方咏妇子之馌田畯之喜不应遽及王者之禋祀学者试思之是诗四章皆赋也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焉
  洛邑东都也诗言君子至止说者以君子为诸侯非也自周公成洛邑即朝诸侯于彼以天下之中便于朝㑹遂为周家故事宣王中兴亦复㑹诸侯于东都幽王居西周诸侯皆不欲朝岂复能脩先王故事临幸东都讲朝㑹之礼故诗人思古明王至此东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而今不得而见也故以君子至止为言盖指王者也下言六师即天子六军又言万年亦为天子之祝皆不可以美诸侯也序言爵命赏罚盖天子㑹诸侯之不可无者不必于诗求之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于良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有奭许力以作六师
  诗人思昔日瞻洛水泱泱而深广天子至此朝㑹诸侯福禄如屋茨之多天子既至六军必从之以为扈卫所见韎韦之韐奭然赤色者乃将天子之六军者也周官凡兵事韦弁服先儒以为左传所谓韎韦之跗注是也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补顶必孔有珌賔一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诗人又思天子至此见其佩服之美因祝其万寿保此王室也鞞容刀之鞘也琫上饰珌下饰也天子玉琫而珧珌诸侯𬍡琫而璆珌大夫镣琫而镠珌士珕琫而珕珌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诗人又思天子至此能爵命诸侯则福禄不特在己如茨之多又能同于下因祝其万寿保此家邦家邦犹言王家王国也是诗本思古明王若三章皆以君子为诸侯则是诗思古诸侯非思古明王也况六师万年之语可为王者之证先儒特未之思耳是诗三章皆赋也
  裳裳者华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则谗谄并进弃贤者之类绝功臣之世焉
  世禄与世官不同世禄谓贤者以其德功臣以其功皆不当弃绝之冝与之禄使之似续其先人故文王治岐仕者世禄孟子所谓世禄滕固行之者是也世官谓世守其官虽故家巨室其后不能皆贤若概以祖父之官命之则败事者多矣故商纣无道官人以世孟子所谓葵邱之命士无世官者是也是诗为小人在位所用皆好谗善佞之徒而贤者功臣之家虽有子孙之贤可以似续其先人者皆不见用故举古之世禄以刺时之不然
  裳裳者华其叶湑思吕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犹棠然取其色之黄故下章言芸其黄又言或黄或白今唐棣野生于荆棘丛中有黄华者有白华者虽二种实一类最为茂宻故诗人取以喻贤者功臣之家其子孙之贤有如华叶之盛使人见之倾写向慕国家能用之必致安富尊荣誉处言有美誉可安处也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芸华之盛也贤者功臣之子孙有文章如此国家能用之当享天下之福庆言福也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或黄或白则二华相间以见子孙之贤者为多国家能使之乘轩车驾四马则六辔沃然而华润足以为邦家之光也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左右不必分为阴阳吉凶之事诗人既以贤者功臣子孙谓之之子则卒章所谓君子乃指王者而言谓贤者既多如此左右取而用之无不可者君子冝之言王者所用得其冝也君子有之谓王者所用为有人也维其有人是以当使之似续其先人不可弃绝之也是诗四章其一章二章三章皆比而赋之四章赋也
  桑扈戸下同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动无礼文焉
  自楚茨而下多思古之诗此篇之序虽不言思古其诗皆陈古王者之事大抵序诗者主于发明诗人之意有序所言而诗无之者诗意未尽故也有诗所言而序无之者诗意自显故也学者要以是而观之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桑扈窃脂也交交往来貌其羽莺然有文以喻朝廷之间君臣上下有灿然之文以相接胥皆也君子能与臣下皆乐冝其为天之所福谓有以受之也君子谓王者也鲁僖公与其臣燕乐诗人颂之曰于胥乐兮亦此意也窃脂之说见小宛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毕郢
  其领亦莺然有文与羽同也君子能与臣下偕乐冝其为万邦所屏卫谓有以致之也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不戢庄立不难受福不那
  翰干也义与屏同或谓屏翰二物以蔽为义翰以干为义亦皆卫上之意言朝廷既有礼文为天下之瞻仰故万邦皆知卫上而百国之君必来取法矣戢敛也那多也言自非君臣上下自敛以礼法以为难而不敢忽亦安能受福如此之多也
  徐履古横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五教万福来求此章指陈不戢不难之事夫饮酒者多卒乎乱古之王者虽设兕觥觩然不用虽饮㫖酒而能思柔顺所谓饮酒温克也非自敛以礼法乎为人上者多失之慢易古之王者必恭俭礼下交际之间无所敖慢所谓接下思恭也非以为难而不敢忽乎为君如此则虽无事于求福而万福来求之矣幽王之时君臣上下沈湎淫泆是自求祸也是诗四章一章二章比而赋之三章四章赋也
  于𡊮下同于良下同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于万物有道自奉养有节焉
  思古之诗多矣而此诗与瞻彼洛矣之序独谓之明王盖交万物自奉养治己者也赏善罚恶治人者也治己不明则不能制欲必至于奢侈无度治人不明则不能知人必至于功罪不分二者虽为患不同而皆生于不明故序诗者表而出之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冝之鸳鸯在梁戢庄立其左翼君子万年冝其遐福乘马在厩采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鱼盖之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王者之用物多矣前二章独取鸳鸯以明交万物之道王者之自奉亦多矣后二章独取乘马以明自奉养之节盖鸳鸯物之微者必于其飞而后以毕罗掩捕之则取之不欲其尽故在梁者得以戢翼而安所谓弋不射宿以言其仁也乘马固将用其力然其未用而在厩则与摧秣而已所谓马不食粟以言其俭也举鸳鸯一物而言则不杀胎不覆巢不麛不卵之类从可知矣皆交万物之道也举乘马一物而言则不使禽兽食人之食可知矣皆自奉养之节也明王之仁俭如此诗人何以祝之欲其万年在位享福之逺罄无不冝耆而艾犹言遐也绥而安犹言冝也说者以摧为莝以秣为粟谓有事则秣无事则莝且国风有刈楚以秣其马刈蒌以秣其驹之说则秣亦刍耳非粟也但未用在厩姑与之刍己足以见其节诗人本不分有用无用止以摧秣颠倒言之可见秣果非粟也或曰禽鸟并栖一正一倒戢其左翼以相依于内舒其右翼以防患于外盖左不用而右便此亦足以广异闻故附其说于后是诗四章皆赋也
  𫠆缺婢弁诸公刺幽王也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亲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诗也
  交际之道惟酒食可以通情接欢暴戾之人于同姓及九族所冝厚者皆不能讲宴乐之礼何如其薄也故同姓诸公刺之序诗者目之以暴戾无亲则情不通而欢不接孤危如此可谓寡助之至亲戚畔之者也
  有𫠆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㫖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力多以䜴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
  𫠆者围项而结之也弁皮弁也賔之初筵谓賔既醉止侧弁之俄此燕而服弁之证也幽王既暴戾无亲徒𫠆然有弁在首冝燕而弗为然则实维何用乎既有㫖酒嘉殽所当与燕者岂异姓䟽逺者乃兄弟耳非他人也何为弗能燕也茑寄生也女萝松萝也依松柏而生喻同姓依王以有立君子指王也未见王之燕乐所以忧心弈弈而不定诚能讲燕乐之礼则心庶几不忧而恱怿矣
  有𫠆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㫖尔殽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兵命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何期期于何用也既时谓有时物也具来谓毕集也怲怲忧盛也臧善也见王之燕乐则庶几有善之可望也
  有𫠆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㫖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苏荐死丧无日无几居岂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在首谓弁徒在首而不知用礼也阜谓盛多也甥舅兼外戚而言也上二章止及同姓兄弟此章则及九族矣九族谓父族四父于五服之内一也父姊妹所适之家二也己姊妹所适之家三也己之女所适之家四也母族三母之父家一也母之母家二也母姊妹之家三也妻族二妻之父家一也妻之母家二也暴戾之人始不能燕乐同姓是于所厚者薄也终不能亲睦九族则无所不薄矣霰稷雪也或谓之米雪谓其粒若稷若米然将雨雪则霰先集王始不亲同姓霰集之喻也既而不亲九族则雨雪之喻也九族既离则死亡无日矣与王相见亦无几也虽然诸公乃同姓未忍绝王也犹冀王因我言而悟即今夕以酒食燕乐复可以收人情而延国祚也卒章寓怨而不畔之意忠厚之至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车辖胡瞎下同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丁故无道并进谗巧败必迈国德泽不加于民周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也
  是诗以褒姒之嫉妒故思得贤女为君子之配耳序诗者极言其事虽是诗所不及考之他诗所咏如师尹而下七子与姻娅皆无道并进之实也如申后见黜太子见逐暴公谮苏公寺人伤于谗与夫巧言青蝇之作皆谗巧败国之实也如大东困于役伤于财如四月之贪残致祸如北山之役使不均如楚茨之饥馑流亡与夫矜寡不能自存之类皆德泽不加于民之实也略举数端则序诗者之言初非溢恶而其祸皆始于褒姒之嫉妒则二南无嫉妒致天下被其化而王道成亦非溢美矣
  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功兖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古活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辖鞬也在车轴之首以铁为之无事则脱行乃设之间关设辖声也季女犹言㓜少之女思娈然美好之季女欲以此车往而迎之也括㑹也诗人谓思彼季女非饥也非渴也望其德音来㑹于王甚于饥渴耳好友谓左右季女之贤友也言贤女亦不可多得止得季女为王之配亦可用以燕饮而喜乐见其难得不敢望其多也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呼报尔无射
  平林谓平地之木成林也鷮雉属尾长而肉美语曰四足之美有麃二足之美有鷮盖麃兽之似鹿者鷮鸟之似雉者硕大也上章言季女以其年之季也此章言硕女以其德之硕也辰时也谓硕女及嫁者以平林喻硕女之处王宫当有美德来教于王故用以燕乐且有美誉所以中心好之无有厌射也诗人以雎鸠挚而有别喻淑女以鷮之介而有守喻硕女亦类也
  虽无㫖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饮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此章言若果得贤女以配王则人情喜乐虽酒不必㫖亦可饮殽不必嘉亦可食虽德之所不及者亦用以歌且舞言思贤女之切恶褒姒之甚也
  陟彼髙冈析星历其柞子洛薪析其柞薪其叶湑思叙兮鲜息浅我觏尔我心写兮
  此章言求贤女之道也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诗人谓陟髙冈以斧而析柞薪故能得薪而并取其叶湑然而盛今王欲求贤女亦当有其道如斧析薪然则贤女至矣鲜少也王既不能求贤女使我鲜见之所以心倾写而不能已也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𬴂𬴂孚非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此章言慕贤女之深也仰言瞻也景言大也山之髙者人必仰而瞻之行之大者人必效而行之诗人以髙山喻贤女之行谓其行之大可使天下效而行之故四牡欲𬴂𬴂而疾六辔欲如琴之调往迎此贤女以配王且言使我得见王之新㛰此贤女则足以慰我心之忧矣亦恶褒姒之深故为此言也呜呼髙山仰止景行行止不特善也惟恶亦然大姒不妒忌天下化之男女以正㛰姻以时褒姒嫉妒天下化之以妾为妻以孽代宗故易言正家而天下定礼言欲治国先齐其家圣人诗首关雎其㫖深矣是诗五章一章三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也
  青蝇馀仍下同大夫刺幽王也
  幽王好信谗故诗人屡刺之圣人亦存其诗不一而足以见其深可恶亦深可戒也
  营营青蝇止于樊开在弟君子无信谗言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营营青蝇止于榛土中谗人罔极构古豆我二人
  青蝇善污物白者㸃以黒黒者㸃以白真谗人变乱是非之喻也又其终日营营往来在人衣冠几席间驱去复还谗人态度其实如此故诗人诅其逺止于樊樊藩也曰棘曰榛亦为藩之物皆恶其近人欲逺去之也今人欲驱蝇者置竹枝藩墙间洒以酒浆俾之逐臭而往是亦诗人之意欤一章言王者当以乐易为心无信谗人之言二章言王终信之所以谗人为祸无有穷己交乱四国谓传播四方更是迭非乱之道也三章言构合我二人以见祸二人谓己被谗王听谗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賔之初筵卫武公刺时也幽王荒废媟息列近小人饮酒无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直林莫衍淫泆武公既入而作是诗也
  序虽不言思古而诗前二章言饮酒终始皆不失礼非治古之世不能也后三章言饮酒卒于乱盖以刺时也作诗之体固不一而是诗备言酒之所以成礼与所以生祸者尤为著明足以为万世之戒武公之贤即此可见韩诗以为武公饮酒悔过乃传授之妄安有能为此言而有酒过况所陈皆君臣上下燕饮之事岂为己设哉序诗者发明幽王所以饮酒无度盖由媟近小人之故是以上下胥效沈湎淫泆一时老臣有如武公深规切谏辞㫖丁宁尚不知悟则流亡之祸岂可逭哉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直乙笾豆有楚殽戸交戸革维旅酒既和㫖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初筵初即席也左右賔客也秩秩有序也殽豆实核笾实也楚齐列也旅偕陈也和㫖调美也孔偕齐一也钟鼓言既设盖大射不迁改悬乐也举酬言逸逸盖献酬贵于安徐也大侯既抗弓矢斯张者抗举也前三日虽设其侯不系左下纲中掩束之将射司马命张侯始脱束系左下纲大侯张则弓矢亦张有其节也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者同比其耦也天子大射賔射皆六耦献犹奏也奏其发矢中的之功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者的质也祈求也射不中者罚以丰爵发矢之时皆曰我以此求爵汝也射义曰求中以辞爵也将祭而射谓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则此为大射明矣
  余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若旦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古雅子孙其湛答南其湛曰乐各奏尔能賔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龠管也秉龠而舞文舞也与笙鼓相应则乐和矣烝进也衎乐也和奏则言其乐烝衎则言其礼进以礼乐而乐有功烈之祖百礼无不备故谓之洽也壬任也谓任其事者林众也谓众为役者纯一也嘏福也祭祀之礼既有壬以任其事又有众为之役则神锡之福亦纯一而不己至子孙犹获湛乐之庆也于是祭毕与诸臣酬酢如賔客之礼各奏尔能皆奏祭毕能其事也仇耦也室人主人也朝则为君臣燕则为賔主臣既以手举爵与君为耦主人入而又酌以酬賔盖用賔主之礼忘君臣之分也酒所以为养故谓之康爵亦以明酬酢之爵异于射之罚爵也君臣既饮康爵乃各献其时物所谓以奏尔时也君臣相尔汝亲之也与天保卷阿之意同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孚袁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毗必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上二章既言古人饮酒始终皆不失礼此章乃极言今之饮酒未醉与既醉之状以刺之谓今之饮酒始即席固亦温温而恭有足观者奈其未醉则威仪皆顾礼而反复无倦及其既醉则威仪皆幡幡而举动不定舍其坐次迁徙不常屡舞无节仙仙轻举视未醉之时则抑抑而谦下既醉之后则怭怭而媟嫚此之谓为酒所困不复知有秩序矣
  賔既醉止载号载呶女交乱我笾豆屡舞僛僛起其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素多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此章専言饮酒及乱情状如此载号载呶讙噪多言也乱我笾豆参错礼器也屡舞僛僛举动不正也邮过也醉者自讳其过也侧弁之俄冠既倾侧俄然堕坠也至屡舞傞傞则举动为乐不知止矣于是戒饮酒者曰既祭而燕是谓饮福若醉而能出则均受其福矣今醉而不出适所以戕伐其德故饮酒甚善者以不失其令仪耳可不戒哉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上章既戒以饮酒之令仪卒章又申戒不醉者当自省谨谓凡今在燕饮酒有醉者有不醉者古人饮酒所以立之监以察之佐之史以书之正为醉者设耳今废此职无以止其过既知彼醉者为不善今反以不醉为耻何哉因戒不醉者勿用从醉者语盖彼既昏乱不与之语是使之不至甚慢也然则欲其不至甚慢则闻其口出非所当道之言勿与之交谈闻其口道无所由来之事勿与之论难以醉人之言事殊不可信谓未出角童首之童羊为己出角之羖岂理也哉彼饮酒至三爵己不识义理如此况敢又多饮乎此皆戒不醉者之言也淳于髡曰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傍御史在后或立之监疑即执法也或佐之史疑即御史也是诗五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一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鱼藻早下同刺幽王也言万物失其性王居镐胡老京将不能以自乐洛下同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凡思古之诗终篇皆陈古事惟下泉思明王贤伯上二章刺时卒章乃有思古之言賔之初筵不言思古而首二章陈古后三章刺时大田止言矜寡不能自存桑扈止言君臣上下动无礼文未尝言思古而二诗皆陈古事独鱼藻序言思古之武王而其诗止言万物失其性王将不能自乐之意与众篇特异先儒泥思古武王之说遂以是诗三章为武王之事殊不知凡言思古皆序诗者发眀作诗之意其闲有诗所不及者甚多未易悉举窃意序诗者谓周之镐京武王始都之是时万物皆遂其性故武王居之则为可乐今幽王虽居镐京而万物失其性幽王岂能独乐哉故于诗人言所不及者以思古武王一言发明诗人言外之意与孟子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之意同何以知其非武王之事以诗人之辞意而知之也
  鱼在在藻有颁符云其首王在在镐岂若在乐饮酒鱼在在藻有莘所巾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乃多其居
  诗人以鱼跃于渊为得性以鱼在于沼为非乐今言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盖水必浅涸然后鱼在藻间虽跳踯往来人皆以为鱼之乐然此乃鱼窘迫之状非其性也惟浮荡小鱼或弄水草以求口食亦时焉而已至依于其蒲则窘又甚矣不敢动矣前言在藻犹为在浅水之中已首尾俱露为人所见后言依蒲则蒲生于岸姑依此以匿其形耳岂非不得其所乎况颁大貌莘长貌首大而尾长乃鱼之瘠者水深而鱼肥必头小而尾短今犹可验也诗人非直谓鱼之失性也盖以鱼譬民谓幽王之民处于乱世其蹙迫恐惧亦若鱼之在藻依蒲也诗曰我有㫖酒嘉賔式燕绥之又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此王者之燕乐也今曰王在在镐岂乐饮酒饮酒乐岂有那其居犹言王何在在镐也王虽在镐饮酒岂而又乐乐而又岂乃沈湎独乐耳能安其居乎玩诗人之辞意以推见物理知其非武王之事也或曰诗人言万物盛多既取鱼丽故言万物失性乃取鱼藻以为举鱼一物之失性以见他物皆失性也意亦通然不若以鱼譬民于义为长盖人为万物之灵言万物失性则民可知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诸侯诸侯来朝直遥下同不能锡命以礼数色角徴会之而无信义君子见微而思古焉
  此诗之序有见微之说案史记褒姒不好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数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欲恱妇人至以烽燧为戏自常人观之以为事若甚微君子忧之以为后真有寇诸侯不信则将罹大祸及废申后去太子宜臼申侯怒乃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王举烽火莫有至者遂杀幽王于骊山之下尽取周赂而去岂非大祸乎且无故而召诸侯可谓侮慢矣及其至也又不能锡命以礼故思古之王者所以待诸侯者无所不用其至未尝忽于其微况敢数征㑹而无信义邪盖深讥数举烽火之事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觱衔览泉言采其芹巨斤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其旗淠淠匹弊鸾声嘒嘒呼恵载骖七南载驷君子所届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维柞子落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多见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婢延左右亦是率従汎汎芳剑杨舟绋力驰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频尸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诗人以物为喻惟国风为多二雅则主于言政亦时取物以见意是诗五章皆以物为比㡬与国风相似虽曰陈古事乃变雅之体也菽叶谓之藿案公食之礼飨賔有铏羮用牛则以藿芼之此物之微而可用者也既欲其用可无器以贮之乎楚葵谓之芹案醢人之职加豆之实以芹为菹则配以兔醢此物之羙而可贵者也既欲其羙可无泉以养之乎赤芾以蔽膝而其下又有行縢邪纒于胫谓之邪幅左氏曰带裳幅舄言其相副也枝叶蓬蓬而盛由维柞之根本有以滋之杨舟汎汎而流由绋繂以为纚有以繋之五章取五物虽各有其义大概皆言天子之于诸侯不可无锡命之礼也一章采菽之喻谓将采菽以为芼必有筐筥方圆之器以贮之况王者之于诸侯可无礼以𠖥之乎今于其来朝既欲予之以车马之富又欲予之以衮服之贵则所以𠖥之者甚至故其言有加而无已也二章采芹之喻谓将采芹以为菹必有觱沸涌出之泉以养之况天子之于诸侯可无泽以及之乎今于来朝视其旗则淠淠而飞动听其车则嘒嘒而中节而其马又或骖或驷而不乱则所以恵之者有素故其所届有威仪之可观也三章赤芾之喻谓赤芾之在股所以蔽其下而其下则有邪幅以副之不敢以有蔽而不自逼束也以况诸侯虽蒙王者之蔽覆自能逼束来朝以交于上不敢纾缓故天子喜之又欲予之也天子既予之故诸侯乐之以为天子之宠命是以福禄申重于我也四章维柞之喻谓柞木之枝叶蓬蓬而盛必赖根本之壮以滋之故枝叶亦能为根本之助以况诸侯既被王者之泽以富强其国故其力足以为殿于天子之邦以御后患葢诸侯附缀于天子诚如军之有殿以其能御患所以能同天子之福禄也诸侯同天子之福禄岂惟一己哉凡左右之臣皆平平而辨治亦是率从诸侯而受福禄也五章杨舟之喻谓以杨木而为舟汎汎于中流必得绋繂以为纚而繋之故舟之渉险斯能无飘泊之忧以况王者有信义以维持诸侯既可以无患而天子又益庇之如葵之卫其足盖天子为天下首诸侯乃足也以其赖天子之庇所以受福禄之膍厚也诸侯受福禄之厚岂止一端㦲凡所以优㳺享其逸乐者亦是福禄膍厚而至此也窃尝谓君臣交际之道贵乎两尽也桑扈言彼交匪敖上之交乎下也采菽言彼交匪纾下之交乎上也上能匪敖则能接下矣故受福于天曰万福来求受福于天也下能匪纾则能谨度矣故受福于君曰天子所予受福于君也彼交匪敖有天道下济而光明之象彼交匪纾有地道卑而上行之象君臣同以彼为称犹君臣同以尔为称也是诗五章皆比而赋之也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亲九族而好呼报谗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诗也
  序言不亲九族而诗指言兄弟葢作此诗者其兄弟乎夫天属友爱所宜厚者而至于相怨则九族可知矣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凡同禀血气于父祖上世者孔氏谓如骨肉之相附然则宗族皆可谓之骨肉此其证也自古不亲九族多因谗佞之间如晋献公信骊姬而去群公子楚懐王信上官而逐屈氏此其尤著者诗不显言谗佞而序发之使此序不作于当时岂能知其故哉
  骍骍息营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息徐逺矣
  此章言兄弟亲族不可相逺也骍马赤黄色古人角弓多以朱漆饰之又彤弓亦言其赤也说者以骍为调利于训诂不通且是诗言骍骍角弓翩其反矣谓弓为物其体往来张之则内向弛之则外反既言翩其反矣谓其弛也乃以调利释之可乎角弓虽外反乃角之性本然张而内向乃矫揉为之也故喻兄弟之相亲当如弓然亦犹以唐棣之华反而不覆比兄弟之意同也在物犹能知反况兄弟与昏姻皆不当相逺也
  尔之逺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章言上不能亲睦则下必化之也尔指王也凡羙诗尔其君亲之也刺诗尔其君鄙之也谓王与兄弟亲族相逺则民必皆然矣盖上之所为是教民也下之所为必效上也
  此令兄弟绰绰处若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羊主
  此章言民之化上惟不善者易动若其善者固不肯变也此令兄弟乃其善者也故王虽化之以薄自能寛裕相容惟不令兄弟则交相为病不复相容矣人情多然诗人之言信矣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此章言不善者之化上殆有甚焉谓民既丧其良心不知反已惟知望人故各据一方而相怨犹言各守一见各持一说不肯相体悉也既不相体悉故相谗相倾以取爵位无复逊让至于亡而后已也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冝饇于据如酌孔取此章言民既不知相逊则无复长幼之节其长者反听于幼者是老马反为驹也不顾其后乃戒幼者之言也谓幼者亦将老矣他日其如少者何彼之贪冒不逊如食物者宜知饇饱而不能止如酌酒者但知多取而不知节安得不生疾患邪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此章言民既不逊矣王宜改过亲亲以化其薄俗今王方且又以薄化之如猿猱之跳踉又教之使升木也如涂泥之污秽又以涂附着之也徽羙也猷道也若王果有是善道以动化于上则小人相与连属于下皆效王之所为矣
  雨雪瀌瀌符骄见𬀪乃见消莫肯下遐稼惟季式居娄力住骄雨雪浮浮见𬀪曰流如蛮如髦莫侯我是用忧
  此二章以雨雪喻人之谗佞以见𬀪喻王之明察𬀪日气也雨雪虽瀌瀌而盛见日气则盛者消矣今王乃不肯以恩义下及九族而自居以骄慢且屡为之而不知止是不能明察也彼谗佞何由而去乎雨雪虽浮浮而积见日气则积者流矣今王骨肉相视如南蛮髦夷然谓无中国之礼义也岂复能明察而去谗佞乎诗人之忧可胜道哉说者谓髦西夷之别名牧誓曰庸蜀羌髳微卢彭濮髳与髦音义同是诗八章其二章三章四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也
  郁下同柳刺幽王也暴虐无亲而刑罚不中丁仲诸侯皆不欲朝直遥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终之以懐诸侯葢王者之于八者皆足以致诸侯之从违今幽王暴戾无亲而刑罚不中则于亲亲之道既失矣所谓刑罚不中如废申后逐太子其大者如此则小者为可知故诸侯皆不欲朝谓王者之施于亲者若此寡恩则其暴戾之政岂复可亲近曰不可朝事谓不可亲近也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有菀者柳不尚愒欺例焉上帝甚蹈无自瘵侧界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菀茂木也尚庶㡬也不敢斥王故托言上帝也蹈动也昵近也靖安也瘵病也极至也迈往也柳菀然而茂可以庇下人岂不庶㡬其可愒息也喻王者居势位可以庇诸侯岂不庶㡬其可朝事也以王甚暴戾变动不常如此我何敢自求昵近何敢自取瘵病使我安以俟之冀其能改而后我将至王所故曰极我将往朝王故曰迈上二章诸侯同列相勉之言故曰俾予靖之下一章谓终不可朝事何为欲俟之故曰曷予靖之
  有鸟髙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傅臻皆至也前二章既以上帝斥王此章所谓彼人乃诸侯自指其同列也谓鸟之髙飞犹可至于天而彼之为诸侯者以王者不可朝事其心茫然无所至乃鸟之不如甚言其不可亲近也何为我尚欲安以俟之王者方且自居以凶暴骄矜不可望其能改矣此诸侯所以不复来朝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无常也古者长张丈民衣服不贰従七容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归壹伤今不复扶又见古人也
  小序言周人刺衣服无常葢周室京师之人见中都衣服侈异故作是诗圣人删诗特为润色以为中都之风俗由长民者衣服不贰故见之于燕处之间者皆有常而不变易宜其民之化之其德之无二三亦如其衣服之有常也今不复见矣此皆圣人之遗言见之缁衣之篇谁谓诗序之可忽哉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说者谓都人也君子也古之长民者也士也女也长民者所齐而成之者也窃以为不然凡中都之人四方视以为风俗君子女则中都巨室之女也于士言都人指其士之身也于女言君子指其女之家也中都之士女不为侈异之习由长民者有以率之于上也诗不及长民者特言士女耳然言士及狐裘充耳言女及尹吉皆非贫贱者也此章言都人之为士者黄衣狐裘为燕居之服而出言则成文章所谓服先王之法服道先王之法言其服与言既相称故其行归于京周万民皆望其容服不生慢易而为法也下三章皆言士女此章独言士葢既言行归于周万民望之以为法则若女则处君子之家不当言民望以为法则恶其䙝也此所以不及女欤
  彼都人士台笠侧基七活彼君子女绸直留直如髪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此章言中都巨室之士女容服俭素士则以扶须之草为笠以缁布为冠古者以草笠为尊野服而始冠用缁布冠此皆幼贱之服而士服之其俭素可知也女则不为华靡其首饰绸直一如髪之本然谓不用髲髢为髙髻之类亦言其俭素也说者以绸直如髪为女子情性密致操行正直如髪之本末无隆杀颇为穿凿且女子情性操行岂他人所能知下章卷髪如虿髪则有旟则不能为说安有一诗三言髪而以一为比以二为赋可乎今我不得见此俭素之俗所以心之不乐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于粉
  琇羙石也以羙石为瑱而实其耳也说者读吉为姞谓尹氏姞氏也春秋昭公二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杜预曰尹氏周之世卿也宣公三年郑石癸曰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诗以韩姞为厉王之甥则姞氏周之旧姻也尹氏既为世卿姞氏既为旧姻皆望族也此章言士之冠有充耳虽加严饰而不越于礼为可贵女亦有礼法人见之不问而知其为尹氏姞氏之女也今我不得见所以我心苑屈而郁结不舒也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权下同髪如虿敕迈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深则厉以带之长反之于腰有如厉也虿螫虫尾末揵然似髪曲上卷然也此章言士则垂带而能反之于腰女则理发而能卷然不乱皆自敛饬之意今我不得见矣得见则从之往葢思慕之至也
  匪伊垂之带则有馀匪伊卷之髪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喜俱
  旟言如旟之有斿也盱言张目而望也此章言士非欲垂带如厉以带之有馀也女非欲理髪如虿以髪之有旟也皆言本非好为容饰之意我今不得而见矣所以张目而望也是诗五章皆赋也
  采绿刺怨旷也幽王之时多怨旷者也
  序言刺怨旷谓幽王之时征役之繁使民怨旷故刺之耳他诗为怨旷而作亦多矣皆明言刺其君或明言刺时此诗独不言岂此诗作于当时不敢斥幽王欤说者遂生穿凿谓妇人不当怨旷不能如汝坟之勉以正殷其靁之劝以义故刺之殊不知彼文王之时此幽王之时责妇人以文王之化而不刺幽王无以化之其可乎
  终朝采绿不盈一掬弓六予髪曲局薄言归沐
  自旦至食时为终朝绿王刍也两手曰掬发卷曰局采易得之菜终朝不能盈掬心不在焉思其夫故也妇人以夫久役不归不事膏沐故发曲而卷不暇恤也俟其归始当沐耳凡诗有薄言皆未足之意谓沐而又沐也与卒章意同
  终朝采蓝卢谈不盈一襜尺占五日为期六日不詹蓝可染青亦易得之物也衣蔽前曰襜终朝采之不盈一襜以思故也詹与瞻同五日所期之日也期逝不至故至六日犹不得见也
  之子于狩尺救言韔敕亮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之子指其夫妇人思而不得见因念及夫在家时往狩我则为纳弓于韔往钓我则为治纶为绳言其乐而相助也
  其钓维何维鲂及𫚈维鲂及𫚈薄言观者
  妇人既思及渔猎因谓使其夫且归复为鱼钓之乐所得何物当有鲂𫚈之羙而大果得此鱼则当观之又观言乐而无已也是诗四章上二章兴也下二章赋也
  黍苗刺幽王也不能膏古报下同润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职焉
  诗所言皆宣王命召伯营谢邑之事岂南国之人在幽王时劳苦故思召伯而为此诗乎序言不能膏润天下亦推广而言之谓当时之卿皆能如召伯营谢说以使民则天下皆被其泽矣
  芃芃蒲东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力报
  芃芃长茂貎悠悠逺行貎召伯穆公也宣王将以申伯邑于谢先使召伯往营之召伯能知民之劳有以劳之如阴雨之膏黍苗言民之说之如苗之长也
  我任我辇力展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曷卜同云归哉任谓负任者辇谓挽辇者车谓将车者牛谓牵傍牛者此言召伯之遇役夫有以得其欢心皆欣然从役其南行之事既已集办不复久役遂命之以何不即归盖犹言何不也此其所以恱欤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徒言徒行者御言御车者五百人为旅二千五百人为师春秋传曰诸侯之制君行师従卿行旅従召伯天子之卿视君故言师旅也申言行事集办何不归处此言召伯劳民不厌于重复也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肃肃严正之貎谢功谢邑之功也召伯营治谢邑而征行之师烈烈威武所以能定申伯之宅所谓成之者如此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土治曰平水治曰清召伯往营谢邑度其原隰之宜则土田治矣道其水泉之利则沟洫治矣此所以能定申伯之宅而申伯方面之体増重足以镇抚南服而宣王无南顾之忧所以王心则宁也始终陈宣王之事以刺幽王之不然是诗五章一章兴也馀皆赋也
  隰桑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见君子尽心以事之
  小人得志而在位则君子勇退而在野此消长之理也诗人思见君子尽心以事之与无将大车悔将小人之意同恶小人而悔将之好君子而喜事之此好恶之公也作是诗者其贤矣乎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乃多既见君子其乐洛下同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乌酷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徳音孔胶
  下湿曰隰诗人常配山以言之隰谓山下积水之地阿则隰之旁也有阿谓阿之所有也桑在阿故色常润君子在野虽退而穷处常自得其乐犹桑在阿其叶难然而盛沃然而泽幽然而密此乃人不知而不愠真君子人也故诗人思得见之其乐当如何谓其心乐君子之徳音胶固而不可解所谓思尽心以事之者也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章谓我之爱君子出于诚心而君子逺在于野不可以告语我既不能逺告君子以心之所好所以藏其爱于中未知何日可忘也与终不可谖兮之意同是诗四章其一章二章三章比而赋之卒章赋也
  白华花下同周人刺幽后也幽王取申女以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下国化之以妾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为于伪之作是诗也
  他诗皆刺幽王此诗独刺幽后说者以为误非也诗人谓幽王所以黜妻屏子皆由褒姒之故使褒姒无嫉妒之行能辅佐君子不至是也诗人刺幽后葢箴砭其病源也病源弗除则下国之人化其无道以妾为妻以孽代宗幽王岂能治之乎此白华所为作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独兮
  白华一名野菅谓可沤以为菅诗人尝以比孝子白华菅兮喻申后宜为后也易曰藉用白茅无咎盖茅之为用惟以藉物谓用在物下也诗曰白茅包之又曰白茅纯束包与束亦犹藉也白茅束兮喻褒姒当在下为人所用不当上僭也之子指幽王我指申后也谓幽王黜申后而逺之使之失位而独处也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歩艰难之子不犹
  英英云貎白云天地之气覆露菅茅润泽不偏天歩言天运也不犹言不如也谓天运艰难故幽王偏𠖥褒姒而弃申后是云之不如也
  符彪池北流浸子鸩彼稻田啸歌伤懐念彼硕人
  池水滮然而流虽为微小犹可激之北流以浸溉稻田何以王者恩泽之大乃不能施及配耦而黜之此诗人所以悲啸而歌有伤懐抱硕人指申后也念彼申后有硕大之徳而见黜也卫庄姜失位诗人亦以硕人目之亦此意也
  徂焦彼桑薪卬烘火东于煁市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桑可以蚕岂宜为薪今樵者已薪之卬我也谓我以桑薪烘于烓灶以充庭燎喻申后有硕大之徳而见黜犹以桑为薪也诗人以硕人见黜之故所以心忧而劳也煁烓灶也谓无釡之灶用以然火照物者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七倒视我迈迈
  此章戒幽王勿谓縦褒姒为不善而人不知也譬之鼓钟于宫中可谓幽深之地而声则闻于外我念王所为常懆懆而不安王乃视我迈迈然踈逺曽不顾我何哉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此章言幽王不分淑慝秃鹙性贪浊鹤性髙洁二物皆以鱼为食今鹙在鱼梁鹤在山林是鹙得所而鹤失所也鹙喻褒姒鹤喻申后幽王养鹙而弃鹤诗人所以心劳而忧不己也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徳
  鸳鸯匹鸟也鸟之雌雄犹得并栖于梁各戢其左翼以相依于内今王乃弃申后曽禽鸟之不如由王惑于嬖妾丧其良心所以不一其徳卫风男女相弃诗人亦以二三其徳责男子与此同意
  有扁边显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都礼
  扁卑貎乘石也疷病也扁然之石当履之以乘车喻褒姒止可以为嬖妾今王乃以为后是以卑人为主也王既以妾为后所以逺黜申后使我忧之至于病也是诗八章皆比而赋之也
  绵蛮微臣刺乱也大臣不用仁心遗忘微贱不肯饮于鸩下同嗣下同教载之故作是诗也
  说者谓是诗乃微臣従大臣出使于外而大臣不恤其劳者也考诗三章或言我劳如何或言岂敢惮行信其为道路所作夫贵而忘贱大不恤小可谓无仁心矣此乱之道也故曰刺乱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徒旦下同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黄鸟即栗留也绵蛮小鸟貎或曰声也于声言绵蛮亦鸟之方雏故听其声绵蛮细弱不可辨盖黄鸟之尚小者未能高飞升于乔木则其声绵蛮或止息于丘之阿曲或止息于丘之一隅或止息于丘之傍侧喻微贱之臣未能自致高位故依附大臣以出使故一章言道之云逺无如劳何二章言非敢惮行也恐迟缓不能疾走耳三章言非敢惮行恐困踬不能至耳趋疾行也极至也国语曰齐朝驾而夕极于鲁使大臣肯用仁心不忘微贱则必能饮食以济其饥渴教诲以接其言语命后车以载之以免其劳苦之患矣大学断章取止于丘隅之意义在知其所止耳或者牵合为说非善学诗者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户故叶人夫刺幽王也上弃礼而不能行虽有牲牢老刀𩟷于恭许气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废礼焉𫠆弁之刺幽王谓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宾筵之刺幽王谓媟近小人饮酒无度然则幽王非能俭也特礼之所当行者乃弃而不用耳说者曰牛羊豕为牲繋养者曰牢熟曰𩟷腥曰饩生曰牵地官充人掌繋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则繋于牢刍之三月亨人掌内外𩟷之爨左氏曰饩牵竭矣谓牲可牵行饩是已杀由是言之则幽王于同姓及宾客之礼皆废矣
  幡幡孚烦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有兔斯首炮白交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才洛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市周
  幡幡叶貎亨谓熟之也鲜者毛炮之干者燔之柔者炙之治兔之宜也炮谓炮于火下燔谓燔之火上炙谓以物贯而举之故炕火曰炙炕举也燔近火炙逺火也亨瓠叶为饮酒之菹治兔首为饮酒之殽物之至微薄者也君子谓古之王者与同姓宾客燕饮必先酌而尝其㫖否然后主人则酌以献賔賔则酌以酢主人主人又酌以酬賔其献酬交错礼文至缛也而所用之物若是其至微薄何哉盖幽王废礼故甚言其薄者以愧之未必皆然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渐渐土衔下同之石下国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所类东征役久病在外故作是诗也
  序戎狄叛之概言之也此诗以荆舒不至之故征役者久病于外诗人记士卒逺行深入蛮夷之地山川之阻风雨所困战伐未休疾疫相仍故曰久病也荆谓楚也舒即舒鸠舒鄝舒庸舒龙谓之群舒以地言之皆在周东也
  渐渐之石维其髙矣山川悠逺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直遥矣渐渐之石维其卒在律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渐渐山石廉利高峻貎武人将帅也没尽也言士卒従将帅东征所历之路山石廉利髙峻攀援陟降人马俱病其山穷者川断之也其川尽者山间之也山川重复劳苦之极何有穷尽且忧将帅不得朝于京师不得出此险阻忧已而不忘将帅厚之至也
  有豕白蹢烝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普郎徙何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蹢蹄也烝众也毕星也离历也箕星好风毕星好雨东南之豕四蹄多白天气郁蒸则众豕渉波此雨之候见于地也毕为阴雨之星月离毕星则雨此雨之候见于天也士卒在险阻之中惟雨是忧故见雨之候又忧将帅亦窘阴雨不遑及他也与上二章之意同是诗三章皆赋也
  条下同之华花下同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己逢之故作是诗也
  下则戎狄交侵征伐不息上则天降饥馑民卒流亡周室不可为矣故诗人闵之而已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子零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苕陵苕也华将落则黄芸者黄之甚也青青则华尽落独有叶耳以凋落之苕华比周室衰微之极虽未亡犹亡也忧而至于伤生不如死之愈人情至此所谓其民困也
  子桑羊坟扶云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息浅可以饱羊牡曰羒羊牝曰牂坟大也三星心星也罶寡妇之笱也牂羊而坟其首瘠之甚也三星之光在罶以夜而渔也牝羊能生育人所爱惜且瘠而首大此岂忍充庖厨而今食之矣寡妇无助不可以夜出今以无食之故赖三星之光而施捕鱼之笱此二者皆为饥馑所迫不得已之甚也虽然羊也鱼也亦姑可以为食耳岂可望饱乎盖非榖粟不饱也是诗三章上二章皆比而赋之卒章赋也
  何草不黄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用兵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也
  此诗所刺主意在视民如禽兽之一语盖当衰微之时外则四夷见侵内则中国叛去果能用兵以救乱亦岂得已哉惟其无不忍人之心轻用其民征伐既久士卒凋耗又驱市人而战无有得免者所谓何人不将何人不矜是也岂非视民如禽兽乎此君子所以忧周室之将亡也说者曰文王视民如伤周之所以兴幽王视民如禽兽周之所以亡可不监哉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古顽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草至秋则色变而为黄至冬则黄者又变而为𤣥矣𤣥黒腐也此以兴征役之久也何日不行谓自草之生而至黄而且黒犹未息也何人不将谓何人不相从而行也何人不矜谓何人不无妻而矜也经营四方谓征伐非一方也哀我征夫独为匪民谓幽王视役夫不以为民而不知爱也
  匪兕徐履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薄红者狐率彼幽草有栈士板之车行彼周道
  率循也旷空也芃毛尾长貎栈车士车也说者以为役车盖不得其说也此二章兕虎有狐之喻谓王既视民如禽兽则视士亦然兕虎当在旷野今我民非兕虎而使循旷野而行狐当在幽草今我士非狐而使循幽草而行故诗人既哀征役之夫朝夕奔走不暇又念为士而乘栈车者亦被驱而往行彼周道之中失其所也孟子曰无故而戮民则士可以徙盖不爱民必不爱士也是诗四章皆兴也












  诗补传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二    宋 范处义 撰
  正大雅
  二南以闗雎为首夫夫妇妇万世正家化天下之法也小雅以鹿鸣为首君君臣臣万世使臣事君之法也闗雎虽兼羙大姒然大姒由文王之化也鹿鸣虽兼羙武王然武王述文王之事也故大雅独推文王为首为万世受命君天下之法以是知非文王不足为正风非文武成王不足为正雅贤如宣王以不克终不得在正雅之列况如郑卫二武何敢望齿于正风哉说者好为异论谓风雅凡羙者皆当为正凡刺者皆当为变是不知圣人存六经垂训之意也明乎圣人之意则知六经取与之严非全徳如文武成王不足为万世法而于全徳之中又莫盛于文王故二南二雅皆以文王之诗冠诸篇首也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文王未尝称王诸儒论之详矣案吕氏春秋此诗为周公旦所作盖作于成王之时有合于追王之说而学者尚疑序不当言受命作周殊不知所谓受命岂天谆谆然命之哉以行与事示之而已从古而然虞芮之君来质厥成诸侯闻而归者四十馀国所谓以行与事示之者如此说者以是为文王受命理无不可岂必称王改元而后谓之受命作周哉周公为此诗始终言文王同乎天徳其形容铺张视他诗尤为浑全虽旧分为七章而下章首句必申上章末句之意今姑从其旧为之训说若贯而通之虽不分章可也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于叹辞也昭著见也天则在上矣而文王曰在上何也曰由周公成王视之则文王在上也周公谓成王祖父在上徳盛如此故其昭见格于天心周虽为邦旧矣至是而作兴所谓新其国也天之命周亦旧矣始命以国今而命以天下谓周至文王不显可乎谓帝命至文王不时可乎时言及时也文王不以天命之既至有一毫解怠之意方且于起居之间一陟一降若在上帝之左右此以文王之敬天告成王也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亹亹犹言勉勉也此章贯上章敬天之说文王敬天之徳勉勉而不倦故其令善之声闻亦不已也哉始也文王有盛徳故能敷施以锡后人为周之始王也侯维也本谓宗也支谓庶也不曰子孙而曰孙子谓孙又生子言其逺也维文王之孙子宗则百世为天子庶则百世为诸侯谓徳盛冝如此也非止子孙如此也凡为周之士盖指文王辅佐之臣岂不光显乎言亦世其禄也世禄乃文王治岐之法周公既作此诗以告成王亦并晓其在位之臣盖成王之时尚多文王之旧臣如召公奭亦不能知周公冝周公及此也书言与国咸休亦此意也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子礼多士文王以宁
  翼翼敬也济济臣之威仪也此章贯上章周士之说谓周在位之臣所以能世禄光显由其道本于翼翼能敬也文王翼翼以敬天故当时之多士亦体文王之徳盖君臣一于敬周之所以兴也于是周公遂言此多士能敬诚可思可羙又欲其生于我王国也使王国能又生此多士则足以为周之桢干矣盖前日济济之多士文王既赖之以成安逸之效我所以思而羙之也
  穆穆文王于缉七入熙敬止假古雅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穆穆敬也和也此章贯上章以宁之说谓文王虽享安逸亦不忘敬故其容穆穆然敬而和盖敬者乃文王之本心故于安逸之后又缉以续之熙以广之其见于容止之间无非敬也文王之敬至诚不息如此故大哉之天命所以眷顾于文王者使有商之孙子其丽于数不止一亿皆为周九服之诸侯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古乱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况甫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肤羙也敏疾也祼灌鬯也将犹奉也此章贯上章侯服之说谓以殷之士而侯服于周天命可谓靡常矣此言天命不可恃周公以此警告成王与其在位之臣欲以殷为鉴也于是又言殷之多士今既为周之臣皆有肤敏之才奉鬯而助祭其奉鬯之时尚服常时之冠服冔商之冠也黼则殷周之所同服也视此助祭之臣可不知戒乎荩进也王今进臣而用之可无念尔祖乎谓当思乃祖文王之用贤俊也
  无念尔祖聿于必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息浪师克配上帝冝鉴于殷骏命不易以䜴
  聿述也师众也此章贯上章念祖之说谓王当思乃祖文王不特取法其用人又当述其修徳斯能永配天命而自已求福盖以周世世修徳莫若文王故也于是又举殷以为戒谓殷未丧师众之日固尝克配于上帝矣王冝以殷为鉴知骏大之天命不易保也
  命之不易无遏于葛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遏止也宣昭宣布昭眀也义问犹言以义而问也虞度也仪则也刑法也此章贯上章不易之说谓天命既不易保王无止其身不知自强当宣布昭眀义问于众有度于殷之兴亡自天者为如何则知天命矣于是又言天之事无声可闻无臭可接惟文王与天合徳能法则于文王万邦自作而信之矣上章言配命谓文王之徳足以当天心也商之配上帝亦然此章言仪刑文王谓文王与天为徒知文王则知天矣中庸以天命不已谓天之所以为天以纯亦不己文王之所以为文亦此诗之意夫以徳既著见命既维新方且陟降凛然如在帝左右亹亹则心之敬也穆穆则容之敬也所谓不己者如此是诗七章皆赋也
  大眀文王有眀徳故天复扶又命武王也
  小眀大眀以别小大二雅之诗初无他义序言文王有明徳故天复命武王盖推本而言之文王之徳既昭著而天命维新矣武王燮伐上帝临顾㑹朝清眀是复受命也非文王有眀徳以得天于其先武王何以得此哉
  眀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市林斯不易以䜴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子燮四方
  眀眀赫赫言周之有徳显受天命如此眀眀则文王所修之徳也赫赫则文王所受之命也由成王言之则文王在上由天命言之则文王在下此诗亦周公作以告成王故既言周之受显命又言天亦难信为王亦不易如纣所居则天位所传则殷适以其无徳以当天心遂使之不能挟四方而有之所谓命靡常也
  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毗申于京乃及王季维徳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此章推言周之兴由于文王之圣文王之圣生于大任之贤大任之贤由于王季之徳王季以徳故能仪刑大任大任以贤故能笃生文王非周公不能知其源流而形容其实挚国名也任其姓也仲则中女也嫔妇也京周也及与也身重也谓懐孕也大任自殷商来嫁为王季之妇乃与王季并行其徳此天所以眷之使有身而生圣子文王传言大任有胎教如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信如其说可谓贤母矣天子之都曰京周公作诗之时王季文王皆已用追称则以周为京不足疑也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国
  此章推言文王得天得人之效小心不自大也翼翼心之敬也昭事上帝以眀徳事天也聿述也懐来也回违也文王小心自处不忘于敬所谓眀徳惟馨也以此事天故能聿懐多福盖大任及王季维徳之行已足以得天眷而受福生此文王矣而文王又有眀徳以来多福是述前人之福也故曰聿懐文王虽已得天受福而修徳之心未尝或违故四方之国来归我有周文王有以受之矣左氏传晏子曰君无违徳方国将至此之谓也盖正则由徳邪则违徳违邪一也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此章推言文王既有徳以得天故天为生贤配大姒也监视也集就也载年也合配也嘉昏礼也大邦莘也言天之监视文王之徳命既集于周矣故于文王之初年天为生贤配于洽水之阳渭水之涘及文王议婚姻之嘉礼果得大姒于莘以为大邦之有是女子非人之所能为也
  大邦有子伣牵遍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鱼敬于渭造七报舟为梁不显其光
  此章推言文王之亲迎而大姒之贤足为周之祥也伣喻也以大姒喻天之妹以见大邦之有子非凡人之比也文谓龟之兆体也祥谓卜之吉也文王视龟之文以定其吉祥于是遂行亲迎造舟为浮梁以济渭水以文王而亲行御轮三周之礼岂不光显乎尔雅曰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文王亲迎之日乃为公子未为君也而用造舟何哉说者谓天子造舟周制也商时未有此制故文王用之然则尔雅所载本之周制正以文王尝用造舟故取以为天子之制尔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子管女维莘所巾张丈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此章推言文主大姒俱有徳以当天心故天复俾生武王之圣子以成伐商之功也纉谓继其事也行谓嫁而有行莘即大姒之国也舆地广记曰同州郃阳县古莘国也笃厚也保安也右助也燮和也文王求继大任之女事莫如莘国之女故大姒以莘之长女有行而来嫁徳既与文王相配是以天之眷周因其材而笃焉生此武王以圣父而有圣子则天之保安右助有周者益固矣所以武王能和顺而伐商不拂于天人之心也易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此之谓也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此章推言武王所以胜商者以徳不以力也旅众也矢陈也牧野纣南郊地名在朝歌南七十里侯诸侯也兴起也临视也无贰一也言纣陈其师众㑹合如林木之盛而我周家以诸侯而兴起盖有天人之助上帝临女天监视于上也无贰尔心人协助于下也维予侯兴既指武王则所谓无贰尔心则指牧野之臣民也谓武王之时臣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民则有三千人惟一心皆无疑贰武王之心也或者专指武王一心以奉天讨不复疑贰果尔似急于取商之天下恐非圣人之本心也其㑹如林说文以㑹为旝谓建大木置石其上发以机以追敌也引是诗为证就如其说乃炮之属但不当改字姑存之以资博识武王伐商犹曰以诸侯而兴则文王未尝称王眀矣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𫘪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眀
  此章推言武王伐商得贤将帅之力天实相之也洋洋广大貌煌煌光眀貌彭彭强盛貎檀车兵车也駵马白腹曰𫘪驷马皆𫘪言其多也尚父大公望之尊称尊之如师如父也书微子篇以箕子为大师说者谓大师三公也与此同意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谓上将枭勇如鹰之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凉与谅同信也肆犹遂也尚父既有以取信于武王君臣无有异心冝天助之于上而伐商之日值崇朝清眀而成其武功书所谓甲子昧爽是也是诗八章皆赋也
  绵文王之兴本由大王也
  序言文王之兴本由大王故此诗铺叙去豳迁岐建国立社与待夷狄懐诸侯之事皆大王始之文王终之九章次第可考也非出周公之手他人岂能知周家创立之始若是其纎悉哉
  绵绵瓜瓞田节民之初生自土沮七余漆古公亶都但陶穴未有家室
  绵绵不绝貌大曰瓜小曰瓞生近本者其大绍先岁之瓜故瓜亦曰绍也生于蔓者必小于先岁之𤓰故瓞亦曰瓝也周帝喾之胄中尝衰小至大王文王始大故以𤓰瓞况之民之初生谓周家之始得民在沮水漆水之地也二水在豳地亦东流过岐周故传云周原漆沮之间也古公即大王也古言久犹言先公也亶父字或曰商尚质以名言也陶瓦器灶也陶去土而为之故谓之陶复重窟也穴土室也说文引是诗陶复字作𥨍则复亦穴也意周之微时穴土而居未有家室在外者谓之穴重穴谓之复也亦见尚质之意此章言周居豳之时其俭陋如此
  古公亶父来朝陟遥走马率西水浒呼五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朝早也率循也浒涯也爰于也及与也姜女太姜也聿述也胥相也宇居也太王朝走马循水涯以至于岐山之下于是太姜相继而至故曰聿来谓相继而来相此居也此章言大王去豳之时从容如此
  周原膴膴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苫计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周原岐山也广平曰原膴膴地之羙也堇羙菜也荼苦菜也周原既膴膴则物无羙恶皆甘如饴盖地气使然也契灼龟也周礼春官菙氏掌共燋契以待卜事仪礼士丧礼楚焞置于燋在龟东楚焞即契也谓卜以楚焞之木然之于火执以灼龟开出其兆也爰始爰谋谋之人也爰契我龟谋之卜也卜既云吉协于人谋于是既命臣民止于兹土又命臣民以土功之时遂筑室而作都也此章言大王之迁于岐土地既羙神人协谋冝文王居之而作周也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居良迺理迺宣迺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迺慰迺止慰安其居止也迺左迺右分列其左右也迺疆迺理疆画其经界理分其土冝也迺宣迺亩宣道其沟洫亩度其广狭也自西徂东周爰执事谓周原在豳之东凡民自豳而来者周遍执役于周原言乐尽其力也此章言大王规画都邑安集臣民冝文王守之为成法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色六版以载作庙翼翼
  案周官司空之属有匠人营国国中九经九纬则司空乃掌营国邑之官也司徒之属有小司徒凡用众庶则掌其政教则司徒乃掌徒役之官也大王迁岐之初虽命以是官是时周未定六官之制及成王周公制作礼乐分命六官遂用大王旧官之名而増益之俾立室家则概言立国邑之制也作庙翼翼则施工役以宗庙为先也度以绳以取其直缩其版而载以土盖作庙之工役始于版筑也此章言大王之建都邑知所先后所谓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正用大王之遗制则文王之作邑于丰不越此制眀矣
  之陾陾耳升度洛之薨薨呼萌筑之登登削屡力注冯冯扶冰百堵丁古皆兴鼛鼔弗胜
  救蔂也谓盛土于蔂者陾陾而众多也度投也言投土于版者薨薨而有声也筑谓筑土以杵登登然声相应也削谓屡削以刃冯冯然平可据也四者皆版筑之事八尺为版五版为堵百堵皆兴可谓役之大矣鼛鼔本以鼔役事以作其气以一其力今役者之敏疾鼛鼓反弗能胜则人之乐事劝功可知也此章言大王于版筑之役得人之心其后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则文王之得民非一朝一夕能致有自来矣
  迺立皋门皋门有伉苦浪迺立应门应门将将七羊迺立冢土戎丑攸行
  案眀堂位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鲁以诸侯而作库雉则诸侯之门无所谓皋应者大王诸侯也而有是门盖是时未定皋应为天子之制及成王周公制作礼乐始以皋应为天子之门而诸侯不得用其名矣亦司空司徙之类也有伉髙壮貎将将严正貌冡土大社也戎丑大众也宗庙宫室既偹于是立冡土盖起大事动大众必先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冝说者曰冝祭社之名也此章言大王之营都邑内外克备周官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王宫门阿有制则文王之作都亦不越此制眀矣
  肆不殄田典厥愠纡问亦不陨韵谨厥问柞子洛拔矣行道兑徒外矣混夷駾徒对矣维其喙许秽
  殄绝也愠怒也陨弃也问聘也柞栎也棫白桵也柞大而棫小兑和悦貌駾马疾行貎喙张喙而息也混夷即昆夷也孟子曰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吾闻之君子不以所养人者害人狄人所欲者吾土地也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邑于岐山之下居焉孟子所谓狄人指太王事獯鬻之事也大王于北狄犹事之则不以愠而殄绝昆夷是诗可信也既不殄绝则不弃聘问之礼可知也孟子又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文王事昆夷然则文王之事昆夷亦述大王聘问之礼而已至于周原柞棫已拔然而长茂行道之人皆和悦而无忧则非大王之时矣是殆与虞芮来质成同时之事也周家世事昆夷及是诸侯归之所以昆夷亦疾奔窜伏维其喙息而已此章言周之与昆夷相为消长而大王文王所以待夷狄者以不治治之终能使之窜息也
  虞芮如锐质厥成文王蹶俱卫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苏荐胡豆予曰有奔奏如字予曰有御鱼吕
  质厥成者质其争讼也成与周官所谓书其刑杀之成礼记所谓一成不可变之意同蹶动也王业之震动也生与民之初生厥初生民之意同毛氏曰虞芮之君相与争田久而不平曰西伯仁人也盍往质焉乃朝周入其境耕者逊畔行者逊路入其邑男女异路斑白不提挈入其朝士逊为大夫大夫逊为卿二国之君感而相谓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乃相逊以其所争田为闲田而退天下闻而归者四十馀国先儒谓虞在陕之平陆芮在周之冯翊平陆有闲原焉则虞芮之所逊也窃谓质成之事虽在文王时而其风俗之羙朝野相逊如唐虞之时岂文王一日所能致盖自大王去邠不与狄人争较土地其仁心徳量与天地相似故其遗风馀泽霑溉后人者久而益著况继以文王圣人之化冝其风俗之羙有如此者后之论召南之风者以为先王所以教与此同意虞芮既退诸侯既归则周之王业蹶然震动前日所谓民之初生厥初生民言始得民而已至是震动而作兴所谓受命作周是也王业以民生言之何也盖得乎丘民可为天子三代之得天下得其民也此民所以为邦本欤周之王业既已震动而文王事商之心终始不变以纣在上故王业虽成而谦冲退托不敢自居归功于辅佐之臣诗人述文王之言曰我之所以致此者以疏附有人先后有人奔奏有人御侮有人故也疏则或疏在外附则或附在内或在王之前或在王之后或将命而奔奏或折冲而御侮文王自谓得人材之力乃能致风俗之羙诸侯之归而王业由是而成与二南之化托之周召二公同其意也是诗九章皆赋也
  雨逼文王能官人也
  此诗羙文王化成已久人材众多用之文武无适不宜而文王尤能量材任使小大不遗此其所以为大雅欤
  芃芃薄红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七喻之芃芃短小而盛貎棫白桵也释者曰朴枹也谓朴属丛生也棫虽小木而用之为薪以供烹饪用之为槱以供燔燎则賔客祭祀无不用之也以喻文王用人材既适其冝小材无所遗也辟君也君王文王也文王济济有君之威仪率之于上所以左右之臣皆趋其事而事无不集也此章言文王之能器使人材也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冝
  文王既能济济有君之威仪故以之主祭而助祭之人奉璋瓉于左右者亦峨峨而山立庄敬而不解此髦俊之士所以冝称其职也此章言用于文事者称职如此
  匹世彼泾舟烝徙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淠舟行貌泾舟泾水之舟也烝众也楫棹也于迈征伐也六师天子六军也舟之行也赖众徒之鼔棹乃克有济以喻文王之征伐而六军汲汲然及之言其一乃心力不敢缓也文王固尝伐𤞤狁伐西戎伐崇墉未必有六师之名以作诗之时言之故谓之六师也此章言用于武事者称职如此
  陟角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倬大也云汉天河也遐逺也昭回谓昭明回曲而成文所以为章于天以喻人材为邦家之光也然人材岂能自成哉文王既寿考矣则作成非一日岂不谓之逺乎此章言文王能作成人材赖其用也
  对回陟角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周官追师掌追衡笄则追亦治玉也章文章也相质也罔罟以网纮张之为纲以别丝理之为纪言文王作成人材外有其文如金玉之文内有其质如金玉之质则人材之成可谓表里相副矣人材既成各称其职文王若可以无为而文王犹且勉勉不敢自暇自逸凡四方之政大作纲小作纪无不毕举所谓纯亦不已盖如此也此章言文王虽始能用人终能自勉也是诗五章其二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也
  戸但鹿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
  宗祖馀庆苟子孙不贤无以受之则有所谓五世而斩者矣然则盛徳百世祀亦必子孙不废先业而后可也后稷教民稼穑以粒食天下公刘亦以农桑训民而基王业万世之下论王道之始固无出于此使其子孙不能世世修之则亦安能悠久不废哉此诗羙大王王季能以岂弟之徳受祖宗之福禄而序诗者既以受祖发之又曰申以百福干禄盖福禄之庆合而言之则皆命于天分而言之则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人之所为能备百顺则亦天诱其衷以使之然故虽由已之福以干天之禄谓之皆出于天命可也说者或以岂弟君子为指文王遂疑此篇为文王之诗既与序不相应且诗有玉瓉黄流之咏乃王季实受此赐于帝乙则非文王眀矣
  瞻彼旱麓榛俱巾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说者以旱为山名窃以为不然夫山川之名虽出于俚俗亦必因其实而命之就使果有山名之曰旱必其髙燥不生草木而后有是名也诗人方羙大王王季有徳以受祖乃有取于此山之名可谓不类矣不若先儒以为旱暵之山麓为得诗人之意盖旱暵之山麓其说有二周自后稷以来传世不为不久中间失其官守弃稷不务固尝微矣譬之山值旱暵水泉涸竭草木枯瘁至大王王季始复修旧业浸致昌盛是旱暵之山至麓始有润泽以生榛楛此一说也以大王王季之时考之乃商之末造纣巍然在上而降灾下民敢行暴虐犹旱暵之山也而大王王季兴自岐周乃能蔼仁人之誉而从者如市著徳音之羙而克长克君是岐周虽眇然在下譬之旱山之麓独有润泽能生榛楛亦一说也二义虽皆通要之是诗既羙其能受祖则前说为长诗人谓瞻旱山之麓有榛似栗而小楛似荆而赤济济可观由山既旱至麓乃有润泽生物如此喻周家衰微至大王王季乃有岂弟乐易之徳所以干天之禄使周室浸盛诚不外于乐易之徳也
  瑟彼玉瓉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瑟宻貌玉瓉圭瓉也黄流秬鬯也以圭为柄以金为勺外青金而中央朱此玉瓉之器也酿秬为酒和以郁金使之芬香条鬯此黄流之物也案孔丛子子夏曰殷帝乙之时王季以九命作伯于西受圭瓉秬鬯之赐此章诗人以王季之受此赐为福禄之羙故申言乐易君子冝福禄之所降谓有徳以得此赐也
  悦宣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鸢之飞以戾于天为得其性鱼之跃以在深渊为得其性乐易君子作成人材使之遂性犹鱼川泳而鸟云飞盖其乐易之徳不拂人之性故能使之各得其所也
  清酒既载骍息营牡既备以享许丈以祀以介景福
  清酒祭祀之𤣥酒也既载则已盛之尊中矣骍牡周所尚之牲也既备则备腯咸有矣以此而享祀其先祖则神之所报必助以大福此章诗人言大王王季有物以称其徳故祭则受福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力报
  柞木之大者棫木之小者木无大小皆瑟然而茂宻以人所熂燎除其旁草养治之使无害也以喻大王王季有岂弟之徳故神之劳相以福犹民之燎柞棫也
  莫莫葛藟力轨以䜴于条枚芒回岂弟君子求福不回葛藟二物皆縁木以生其延蔓于木之枝干如子孙之依赖乎先人之徳泽此言大王王季有岂弟以承先祖之馀庆其求福也可谓不回邪矣福禄非可干求是诗始言干禄卒言求福皆本于岂弟则知大王王季本出于无心诗人原其所自故以干求为言耳是诗一章言有徳以致周之盛二章言有徳以得商之赐三章言有徳以成人之材四章言祭则受福以有徳也五章言神之所佑以有徳也六章言承祖之休以有徳也然则大王王季可谓能受祖矣是诗六章其二章四章赋也馀皆比而赋之也
  思齐文王所以圣也
  序言文王所以圣谓文王圣之事备见于一篇之内也说者言非但天性徳有所由成是谓文王之所由以成其圣者以有内助也且既曰天性岂假人力使文王无贤内助则无以成其圣何其待圣人之浅也是诗五章皆圣之事也说者所指内助特以首章有姜任大姒之言耳二章言文王事神治人两尽其道三章言文王盛徳之容自强不息四章言文王徳盛无阙从容中道五章言文王化成人材皆知自勉与首章各有其义不可皆谓由于内助也究其实而论之周姜大任世有贤徳故天眷之是生圣子非既有文王由姜任之故而成其圣也大眀言大任生此文王盖得此意文王既圣矣故仪刑大姒亦能继姜任之贤为文王之助非文王之圣必得大任而后成也是诗言文王刑于寡妻盖得此意由是言之谓徳有所由成者非至论也记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武王为子盖古圣人不幸如舜父尧子岂能无忧是诗首言文王以大任为母以周姜为祖母而其配则大姒也亦可谓无忧矣若夫夙夜警戒相成之道殆为中主设非所以处文王也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羙记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许韦音则百斯男
  思字虽诗人多以为语助然思有二训如思皇多士思无邪之类与是诗思齐思媚固当以为心之所思也此诗陈文王之事首及大姒盖与闗雎同意由闗雎之说则文王所以能风天下者以有徳以仪刑大姒故大姒有不妒忌之行而天下化之也由思齐之说则文王所以圣者以有徳以仪刑大姒故大姒既能思有以齐大任又能思有以顺大姜也齐与见贤思齐之意同媚与媚于天子之意同大姒思齐大任者以大任为文王之贤母不可忘也大姒思媚周姜者以周姜为京室之贤妇不可忘也京室指岐周而言岐周自大王与大姜聿来胥字是大姜为周室贤妇之始也徽音犹言羙声也大姒既能思姜任故能继嗣姜任之羙声有不妒忌之行而左右之贤女得以进御以致文王子孙众多曰则百斯男举成数而形容其众多也此章文体与豳七月言蟋蟀之章相似豳诗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戸皆未及蟋蟀至十月始言蟋蟀入我床下此章言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皆未及大姒至嗣徽音始言大姒正此类也诗人本言大姒故先思大任次思大姜先其姑而后及祖姑推而上之也为妇人而言亦当先其近者所谓内助者如此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惠顺也宗公宗庙之先公也武王有天下始追王大王王季由文王之时言之则宗庙之中皆称先公也文王之所为有以顺先公之心故宗庙之神无有是怨者无有是恫者神无怨恫则有以宁神而祖考安乐之也刑法也文王之所为足以为天下夫妇兄弟之法故自仪刑寡妻以至兄弟则能齐其家矣能齐其家则治国平天下何不顺之有寡妻犹言寡小君御犹御车御马皆治之谓也所谓事神治人两尽其道者如此说者曰毫髪不愧于隠微然后近者孚故神罔怨恫始可以刑寡妻此论尤足以见文王
  雍雍于容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雍雍和也肃肃敬也文王盛徳之容在宫中有自然之和在宗庙有自然之敬其处不显之地若有照临其无厌射之意若有师保所谓盛徳之容自强不息者如此
  肆戎疾不殄烈假古雅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肆遂也谓文王所养之至遂能然也戎犹言贼也疾犹言害也殄绝也烈光也假大也瑕玷也文王既有盛徳故欲相贼害如崇侯之谮羑里之囚虽不能殄绝之而文王益以光大无有瑕玷易所谓内文明而外柔顺以䝉大难者是也文王何以能䝉难而徳愈光大盖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事虽未尝闻而自合扵法人虽未尝谏而自入扵善由天性而然非人谋所致也所谓徳盛无缺从容中道者如此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成人既冠之称也小子童子之称也文王既作成人材遂致为成人者皆有其徳为小子者皆进扵善由作诗之时视文王之人材可以谓之古之人矣诗人因叹文王人材之无厌斁故能有声誉为俊髦之士也所谓化成人材皆知自勉者如此详究五章所陈非圣人能之乎故曰所以圣也是诗五章皆赋也
  皇矣羙周也天鉴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徳莫若文王此诗与绵相类疑出一手绵序言文王之兴本由大王故其诗言大王者详言文王者略盖详其始而略其终也此诗序言天监代殷及周之世徳莫若文王故其诗首言天之眷周次言大王治岐次言大伯王季友爱之徳次言文王加详焉盖略其始而详其终也绵之终言文王之成王业由得人以辅翼而人自归此诗之终言文王之成王业未免于征伐然非黩武也恭行天罚而已且以舜为帝之盛未免有三苖之征文王虽为王之显岂能免崇宻之举哉所贵乎帝王之师亦取其舞干羽而有苖遂格是伐是肆四方以无拂耳虽不黩武亦不忘兵也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九又爰度待洛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此章言天之眷周也皇言天道之大也赫言天威之眀也莫定也二国夏商也不获犹言不得乎天也四国四方之国也究度犹言究极而度谋也耆老也式用也廓大而无纲纪也宅定其所归也大哉天之主宰天下其照临之威可谓赫然而眀矣察视四方求民之所定以夏政不获于天则以与商商政不获乎天则以与周所谓天难忱命靡常也方天之欲与周也亦不苟然也维彼四方之国咸究极而度谋之必俟其老而后决者盖恶不可稔善贵乎积彼四方之国所用者皆廓然无纲纪天之所恶也是稔恶者也而西周累世修徳天乃眷焉顾之定民所归维周是与岂非积善之所致哉以桀纣之不善桀在位五十二年纣在位三十三年而后失之此上帝之老其恶也以文王之盛徳诗人以虞芮质成为受命是时年㡬九十矣此上帝之老其善也凡今之人恶未即得祸善未即得福皆上帝耆之也庸可忽而不思哉
  作之屏必领之其菑侧吏其翳于讣修之平之其灌古乱其栵启之辟婢亦之其柽敕贞其椐羌居如羊之剔它历之其檿乌箪其柘章夜帝迁眀徳串古患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上章既言天恶四国而眷周此章遂言天之眷周自大王之治岐始也木立死者曰菑蔽覆于地曰翳故作㧞而屏除之又木丛生曰灌行生曰栵故修理而平治之柽柳也可以固堤防椐樻也可以为鞭杖故启辟其根株使之䟽理檿柘皆桑属可以为弓材可以为蚕食故攘剔其繁冗使之遂茂所谓天作髙山大王荒之者如此大王之始治岐山既谓之天作则民之迁于岐以归大王之眀徳亦谓之帝迁也串犹绳之串物然大王之治岐山实始开荒其初必道路艰棘不便于往来既施作屏修平启辟攘剔之功则道路平夷故来归之民系道不绝如绳之串物皆在平夷之路则人情物态可想而知所谓从之者如归市也汉书襁属于道盖本诸此左氏传曰以塞夷庚杜氏谓夷庚呉晋往来之要道此古以夷庚为道路之证也天之命周固欲徳之能配也今大王仁人之称既见之如归市之民是天立大王为天之配而大王之受天命至是而始固矣由民言之曰帝迁由君言之曰天立然则文王之受命作周文王之民始附皆发祥于大王诗人之义前后相应可考也
  帝省昔井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徒外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上章既言大王之治岐已足以得天此章遂言大伯王季能以友爱继之使后世益大而有天下也帝省视其山柞棫已拔擢而日加长松柏已悦泽而日益茂则培养之久为可知矣举木而言则岐之民物薰染和气游泳徳泽莫不遂性故天心益眷直欲使有周作兴其邦家作配于天命而有天下也于是又生大伯王季焉以继大王之后大伯既能知天命之所在而逊其弟王季又能推因心之固有而友其兄所谓知天命之所在者以大伯知王季有圣子文王当有天下故逊其弟也所谓推因心之固有者以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王季能因其良能良知而友其兄也盖非王季之友不能成大伯之逊王季虽知已有圣子不肯⿲亻丨匽 -- 偃然自大于敬兄之实无一毫之愧故大伯至三以天下让而后得免焉说者乃谓以大伯逊季则季疑于弗友故特先言其友是未能知大伯王季之心也使王季果有欲从兄见逊之意则大伯去之足矣何至自窜荆蛮断髪文身示不可复用则是王季诚心不敢当兄之逊故大伯亦诚心自弃于不可复用之地而后王季不得已而应之故能以此笃厚后人之福庆以此载锡后人之光显使后人无丧失其天禄而遂奄有扵天下也孔子羙大伯为至徳而不及王季者不特谓逊弟为难能盖王季因心则友已歌于雅而大伯之徳民无得而称故圣人表而出之
  维此王季帝度待洛其心貊武伯其徳音其徳克明克眀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以豉于孙子
  上章既言王季之友爱足以遗庆后人此章遂偹陈王季之徳所以施子孙者未艾也度者忖度之也王季因心之友爱人未必知之惟天能忖度而知之耳诗人以其追其貊为北国先圣以蛮貊对州里言之然则貊者北方逺夷之名也由其地之荒逺无礼文之事故有静意左传乐记韩诗貊皆作莫盖莫有二音读如字则训定读以貊则训静故说者多以貊为静为定且诗方言其徳音则定不足以形容之貊其徳音谓以静而养其令名也经曰徳音不瑕又曰徳音孔昭皆令名之谓非若后世以发号施令为徳音也克眀者自眀其徳也若所谓在眀眀徳是也克类者善足以及人也若所谓其类维何是也克长则徳可以长人矣克君则徳可以君国矣王此大邦者王季固已君此大邦矣以王言者作诗时追称之也克顺者徳足以顺人心所欲也克比者徳足以为民所亲比也民心固无常既亲比王季不庸遽释又亲比其子文王则周之得民也至矣王季之徳如此可谓无一毫之悔吝王季虽未王天下然非当立而立亦既受天之福而延及子孙矣冝后世承其遗休遂有天下也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于愿无然歆羡钱面诞先登于岸宻人不恭敢拒大邦侵阮鱼苑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安葛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上章既言民亲比于文王此章遂言文王急于济民之难以答民之望也畔援不正也歆羡多欲也宻人宻须氏也阮共二邑也按止也祜福也文王之心惟天知之故诗人举天为言以为帝谓文王非不正以旁求党援非多欲以歆慕爱羡所大者所先者急于济民之难耳盖宻人之乱民罹其患如人在风涛之中文王征伐非出私意将以登斯民于岸也于是声宻人不恭之罪谓其敢抗拒我周家之大邦自阮至于共文王赫然奋其威怒严整其师旅以遏止宻人徂共之师遂定其乱可谓能厚周家之福而答天下之望矣或以岸为狱盖欲借岸为犴耳然岸水际也借为犴狱亦谓拯人于囹圄如渉者之登岸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居良陟我髙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息浅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上章既言文王能一怒以安民此章遂言文王征伐不暴其民而民归之也京谓周之都邑文王安然依冯京都以为根本兴师自阮疆而伐宻凡师无钟鼓曰侵彼宻人之来侵固无钟鼓故文王亦静以伐之方其出师文王又能誓于众士曰我当陟髙冈以望尔无矢于陵盖陵即我之阿也无饮于泉盖泉即我之池也文王以天下为度视敌人之陵阿泉水皆犹吾地也岂忍使之肆为蹂践可谓师出以律秋毫无犯矣文王既克宻于是相其蕃鲜之原在岐山之阳渭水之侧初营程邑后竟徙丰皆一时之事也文王之师既能安民故民之从之不止岐邑也万邦由是皆向之下民由是皆归之则文王之王业既成矣
  帝谓文王予懐眀徳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古侯与尔临冲昌容以伐崇墉
  上章既言文王因伐宻而得民此章遂言文王之心不自满假此心亦天之所知故诗人以帝谓予懐言之其曰予懐者谓天眷眷不忘也常人之心于战胜民归之后必志满意得厌常喜异惟文王之徳纯亦不已不以声音笑貌而自矜记所谓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文王岂有是㦲不以长大变革而自异书所谓作聪眀乱旧章文王岂有是㦲以字不必训与如安以乐怨以怒之类古文之体多然也文王既不自矜不自异故能去其识知一循天理凡天之所欲者皆天理也顺天之则而无一毫自私之见所以因天之欲而询民之仇同兄弟之国修攻伐之具为伐崇之举也盖崇侯尝谮文王矣使文王懐自私之见必以人谓我报已怨为疑而不果伐矣彼崇侯者既敢于诬圣人则其有为于国敢行暴虐可想而知是所谓民之仇也汤征自葛始亦岂以已尝遗之牛羊尝使亳众为之耕而终不祀遂以私喜怒加之兵也正以仇饷之故为匹夫匹妇复仇耳汤文王之心一也汤之奉若天命即文王顺帝之则也钩者以钩著于城援者以梯援而登临者在上临下冲者从旁冲突皆攻城之器与车也崇墉崇国之城也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古获安安是类是祃马嫁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鱼乙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上章既言文王顺天而伐崇此章遂言伐崇不为暴急罪人斯得而天下咸服也闲闲谓攻城之车徐缓而不迫言言谓守城之人喧啾而甚惧执所生得而讯之连连而相属馘取其左耳而献之安安而不暴诗人形容伐崇之师气象如此文王方且于出征之际类于上帝祃于所征之地告之神眀而伐之示无私也传曰文王代崇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夫以攻之甚缓诛之不暴盖不忍毒民于锋镝欲因是而致其自至使之自附以示四方莫敢侮予而已及其负固不服扵是复伐之我之临冲则茀茀而盛彼之崇墉则仡仡而壮可谓勍敌矣疑若未易取也然薄伐纵攻遽绝其命忽焉而亡岂非天相之欤不然何以四方咸服无有敢拂吾意者此之谓因垒而降也左氏传曰心能制义曰度徳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眀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庆赏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顺择善而従之曰比经纬天地曰文此皆史氏文胜之言非本诗人之意姑存之是诗八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二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三   宋 范处义 撰
  正大雅
  灵䑓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乐其冇灵徳以及鸟兽昆虫焉
  文王得民久矣此言民始附文王得天久矣此乂言受命何也盖前日万邦之方下民之王得民之心也至是趋其力役故谓之始附前日虞芮质厥成而诸侯归是天命也至是民乐其徳而自附亦天命也故文王之篇与灵䑓皆谓之受命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为䑓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䑓曰灵䑓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又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孟子所谓方七十里其中径十里有馀耳疑即此诗所谓灵囿也文王有灵徳而䑓曰灵䑓囿曰灵囿沼曰灵沼孟子以为民谓之灵岂无其义然语齐梁之君则曰与民偕乐与民同之虽若姑以浅近言之然谓民则以为灵君则与之同曰灵曰同二字固自有深意惜乎梁齐之君不复有问故孟子亦未暇究其说耳是说也与泰誓中庸之言合泰誓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盖谓人与万物同受天地之灵而人为之最元后与民同受天地之灵而元后为之最故元后与天地同称父母谓与天地同其功也中庸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尽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文王与始附之民园囿之物同此一灵文王有元后之聦明故其灵徳足以及民与物是与天地同其功也文王之所谓灵即中庸所谓至诚也文王有灵徳尽已之性也与民乐之尽人之性也以及鸟兽昆虫尽物之性也夫以文王之为君经始灵䑓则庶民子来在灵囿则麀鹿攸伏白鸟翯翯在灵沼则于牣鱼跃作乐于辟廱则鼍鼓逢逢而应诚之所格民物感动捷于影响非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不足以尽之说者或以灵为如神灵之所为或以为灵之言善也曰神曰善盖亦近之以文王动化感格之妙可以谓之神矣以文王与民物同其乐可以谓之善矣亦与泰誓中庸之旨无异不若孟子谓而民欢乐之谓其䑓沼曰灵与序诗者所谓而民乐其有灵徳尤为吻合也说王制者曰昆明也明虫者得阳而生得阴而藏说祭统者曰昆虫温生寒死盖指凡能蛰之虫言之也
  经始灵䑓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居力庶民子来
  经度之也营表之也四方而髙曰䑓攻作也亟急也子来犹子为父来也文王之灵徳遂民之性也久矣一旦经始此䑓民欢趋之竞力攻作不终日而成之诗人原文王爱民之心故以戒其勿亟为言本斯民欢乐之意故以为如子之从父也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直角白鸟翯翯戸角王在灵沼于牣鱼跃
  文王未尝称王凡诗谓文王为王者皆非作于文王之时是诗虽陈文王之灵徳亦作于后世故以王在言之囿以养鸟兽之属沼以养鱼鳖之属养之虽在囿与沼而使之遂性者灵徳也鹿牝曰麀濯濯肥泽貌翯翯飞翔貌于牣者叹其充满也鹿则伏而孕育者濯濯而肥泽鸟则洁白而飞翔者翯翯而自适鱼则充满于沼者跳跃而得所古者凤凰麒麟皆在郊棷龟龙在宫沼其馀鸟兽之卵胎皆可俯而窥盖如此也
  业维枞七凶扶云鼓维镛乌下同论鼓钟于乐辟廱
  植者为虡横者为栒业大版也枞崇牙也大鼓曰贲大钟曰镛于论者叹其讨论钟鼓之义使得伦理也于乐者叹其以乐教国子于辟廱为可乐也昔舜命夔典乐以教胄子为先故文王亦论乐于学也
  于论鼓钟于乐辟廱鼍徒何鼓逢逢薄红苏口奏公申言论乐于学者述民情之至乐也以乐教国子而民乐之何也理也义也人心之所同然僖公一能脩泮宫而国人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是孰使之然哉鼍水畜也乐作于辟廱鼍闻之而亦乐逢逢然和鸣以应之非乐能感之灵徳实感之也有眸子无见曰蒙无眸子曰瞍公事也工师专于听故以鼍鸣为乐之所感而奏其事焉亦犹箫韶既作夔奏百兽率舞也后世瓠巴鼓瑟流鱼出听伯牙鼓琴六马仰秣声音之妙多能感物则乐作而鼍鸣何疑之有说者至谓以鼍鱼之皮为鼓且以上林赋击鸣鼍之鼓为证盖考之不精也夫所谓鸣鼍之鼓言鼓之声如鼍之鸣耳后之诗人以龙笛配鼍鼓皆谓其声相似也必欲以鼍皮为鼓则龙笛当以龙骨为之矣况诗人已两言鼓钟不应又言鼓也说者又谓天子曰辟廱诸侯曰泮宫天子有灵䑓诸侯有观䑓疑文王用天子之制殆非也盖辟廱之名始于文王谓其水旋如辟之形廱者泽也文王于此作乐以教国子及武王都镐亦取此以为学之名所谓镐京辟廱是也其后遂定为天子学之名而诸侯谓之泮宫也灵䑓之名亦始于文王文王作䑓以望氛祲察民俗后世有慕其名而为之者如左氏传言秦伯获晋侯以归乃舍诸灵䑓杜预以为周之故䑓前汉书言武帝时河间献王对三雍宫谓辟廱灵䑓明堂是也文王既追称王其后遂定为天子之䑓诸侯不敢用其名故谓之观䑓也郑氏谓三灵辟廱皆在郊而异处蔡邕卢植颍子容谓一处而异名以孟子所言囿方七十里则四者在郊而异处理若可信彼谓一处而异名者抑何其小也至荘周谓文王有辟廱之乐说者遂指为乐名则并与虞舜命夔典乐教胄子之书亦不之信矣其可哉是诗四章皆赋也旧五章章四句今从文义
  下武继文也武王有圣德复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武王善继其志善述其事中庸固言之而诗有继文继伐二篇继文则兼言三后谓大王王季文王皆有文徳而武王以武继之也继伐则专言文王谓文王有伐崇等功而武王卒其事也言文徳则非文王所得而专言武功则非太王王季所得而与诗人之言岂苟然哉文王既以文而受天命武王又以武而受天命是复受命也文王之功至武王而益显是昭先人之功也文王有徳有功武王亦以徳而成功与文王同其圣故序诗者于文王曰所以圣于武王曰有圣徳三百篇之序惟文武二君加以圣之一字惟周公言不失其圣笔削之严殆出于脩春秋之手欤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下犹后也谓三后文徳在先武王武功在后也或曰以三后在天为上而武王则在下也既曰下武维周则指周家而言当以前说为是盖武当为武功不当为武王也合三后武王而言之则曰世有哲王分而言之则在天而有徳者为三后在京而有徳足以配之者武王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武王有徳以配在天之三后是周家世世有徳也于世徳之中作而求之皆足以配天而受命谓三后有徳以配天于前武王有徳以配天于后故曰永谓周之配天甚久也三后之徳信于民亦久矣武王又能继之而民益信故曰成谓成王者之信无有不服者矣与无思不服同意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武王既能成王者之信则天下皆来取法焉所法者何以其孝也文王有为世子之孝故武王亦有善继述之孝乃思嗣其先人且根于所性非勉强而为之也以其思之无穷故曰永以其根于所性故曰则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言性所有也说者以则为法上既言下土之式矣不应复言法也
  媚兹一人应侯顺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媚顺也服事也侯有三训曰诸侯也曰维也曰美也此当训美一人谓文王也首章主于作配故并及三后此章主于孝思故专言文王皆为武王而言也小宛为后世而言故以文武为二人此诗为武王而言故以文王为一人谓武王之孝思乃顺文王之所为应其美而顺其徳此孝思所以无穷足以明武王继嗣文王之事于天下也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许犹与也绳犹继也武迹也祜福也武王继嗣之事既昭明于天下此天下之人所以皆来许与武王谓其果能继祖先之迹为周家万年无穷之福也福出于天而人许之天人同心也
  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天与福于上四方来贺于下所谓天人同心者如此四方诸侯既皆来贺则是心恱而诚服宜其助周之心万斯年而不替也故曰不遐有佐谓岂不逺有佐助也周末秦强天子致胙诸侯皆贺事类而实不同盖周以徳故天福不期至而自至诸侯贺之亦怀其徳也秦以力故天王不得已致胙诸侯贺之亦畏其力也此周所以世三十而诸侯不叛秦二世诸侯共起而亡之欤是诗六章皆赋也
  文王有声继伐也武王能广文王之声卒其伐功也文王征伐不特崇国也此诗为武王都镐京而作以为继文王丰水之举盖文王伐崇之后乃作邑于丰武王伐商之后遂迁镐京就文王征伐而言之莫大于伐崇而武王之克商可谓因文王之声而广之而文王之征伐所未及为者武王卒能之也因美作都而推言征伐故曰继伐也此章诗前四章言文王后四章言武王皆曰烝哉盖烝众也谓可为众之君也传以君为能群义亦若此后言其可继文王有可继之道故曰王后皇有天下之称武王既有天下故曰皇王辟亦君也有行法治人之义故武王又曰维辟
  文王有声遹尹橘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文王烝哉遹述也骏大也声谓声闻宁谓安民成谓成功皆指文王伐崇之事谓文王伐崇所以有声闻之著者以其非出私意志在安民而已故能有成功也文王之声闻可述而大之文王之安民可述而求之文王之成功可述而观之所谓文王能尽君道者如此也声闻在外故当述而大之厥宁在志故当述而求之成功已显故当述而观之诗人立言诚不苟也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上章既言文王有成功此章遂言文王之武功在于伐崇与作丰也诗人于文王得天得民皆谓之受命故于伐崇之功亦谓之受命也文王非特以文徳显伐崇之举乃文王之武功可谓文武两尽功徳并隆矣伐崇之后遂徙都丰盖非崇侯之降则丰不可作此亦文王之尽君道也
  筑城伊淢况域作丰伊匹匪棘居力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
  上章既言功成而徙都此章遂言作丰之事匹配也棘急也案周官匠人云成间有淢淢内之地其方十里筑城既视淢之广则作丰之邑宜亦配其淢不过十里也文王作丰之时纣既在上不欲侈大其城邑故以十里为制然文王此举非急成已之欲也述追先人之志来致其子孙之孝耳此亦文王之尽君道也故曰王后烝哉
  王公伊濯直角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王后烝哉
  濯言光大也翰干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盖天子诸侯之通称也诗人谓文王浸以光大以作丰之都城也文王为天下所归四方无不至矣非有都城为之翰则不足以守其国此亦文王之尽君道也故曰王后烝哉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皇王烝哉此章言丰水东注盖谓镐京在丰水之东丰镐相去二十五里尔因作镐京而思禹功盖非禹昔能治之使丰水东注于镐则镐不可为都矣作镐乃在克商之后盖丰之为邑仅十里尔不足为天子之都故述文王作丰之意而作镐谓之京师然后能受四方之归而行法以治之故曰皇王维辟此武王之尽君道也
  镐京辟廱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皇王烝哉武王作镐既足以受四方之归矣及四方之人来至镐京乐辟廱之学善教养人才于是乂心恱而诚服也故曰无思不服孟子曰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心也又曰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武王述文王作丰之举而作镐已足以动四方之观听然未若述文王辟廱之教养更足以致四方之心服则学校之于天下国家顾不重哉此亦武王之尽君道也
  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此章言武王居是镐京而安且乐盖其始谋非出于私意先稽考于卜筮龟既出吉兆以正之武王乃筑城邑而成之所以居之而安且乐也其后幽王虽居镐将不能以自乐诗人尝思而刺之此亦武王之尽君道也
  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以之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
  芑嘉榖也仕犹用也诒遗也孙顺也燕居也翼辅也此言武王既作辟廱于镐京以养人材则前日文王丰水辟廱所养之材已成如嘉榖者武王岂不仕而用之言皆收用无遗也夫武王不遗丰水之材可谓孙顺之谋也以是谋而诒其子孙岂不足以获其安辅之效哉此亦武王之尽君道也诗人指称武王盖亦作于武王之后也是诗八章皆赋也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此章推尊后稷之功以配天故曰尊祖后稷之母姜姓嫄名炎帝之后也姜嫄之生后稷神灵甚异是天实生之以教民稼穑功及万世故其后文王武王遂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及郊祀后稷以配天诗序与孝经之言相应信乎经圣人之手也后稷尧所命之官也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生民谓周人之始与民之初生同意时是也是谓姜嫄之生后稷也姜嫄始无子故精意以享祀郊禖之神以弗除无子之灾见巨人之迹焉人以为上帝之足迹也姜嫄履之甚敏疾心歆慕之于是自加助养安止其居处果即有娠甚早而不迟遂生育后稷可谓神异矣臣迹之事学者多疑之窃以为古者民未粒食民未知教自非上天降生圣贤以任其事岂常人之所能邪既曰天命则生而神灵亦岂后世所得拟议邪符瑞之说固所不取尝以麟趾驺虞详言之矣独于稷契之生巨迹𤣥鸟之事乃圣人存于经安得舍经而不信使后稷之母无巨迹之异则是因祷而生何为是诗乃记寘之隘巷平林寒冰之实使契之母无𤣥鸟之祥何为后世颂之直以为天命𤣥鸟降而生商是诗为配天而作𤣥鸟为祀髙宗而作盖用以告天地祖宗诗人何敢诞妄将谁欺邪况后稷名曰弃契谓之𤣥王义有可据而生民之雅𤣥鸟之颂圣人之所存固不得而废也鲁颂言上帝是依正指帝武之事商颂言帝立子生商正指𤣥鸟之事可谓著明矣先儒有言天地之始何尝有人则人固有化而生者盖天地之气生之也此论太髙逺故学者亦未遽信窃谓后世因祷而生如尼邱之类固多矣亦不可谓无人道而生当知圣贤之生出于天命故神灵异于常人而去其无人道之说庶乎通论也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他达不坼不副孚逼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字虽有别训此诗人用之皆言其异也弥则过于满矣谓常人满十月而生后稷独过之所以为异也先生首生也达羊子也常人首生多留难后稷之生如羊子之易所以为异也常人生子或有坼副菑害之苦后稷之生皆无之所以为异也此天欲显赫其神灵异于常人也上帝岂不有以安我乎岂不安我之禋祀乎何其安然生子若是其异也宁康居皆当训安
  诞寘之隘于懈巷牛羊腓符非字之诞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
  后稷之生有巨迹之事是以异之以为怪始置之隘巷牛羊则动足以芘爱之又异而置之平林适值伐木之人而收之又异而置之寒冰鸟则以翼覆藉之鸟既去后稷呱呱而泣矣至是知天之所生不可弃也苟无履巨迹之事则是因祷而得子何为自疑其怪而弃之忍如此愈不近于人情矣
  实覃实𬣙况于厥声载路诞实匍匐克岐克嶷鱼极以就口食蓺鱼世之荏而甚菽荏菽斾斾蒲贝禾役穟穟麻麦幪幪莫孔𤓰瓞唪唪布孔
  覃长也𬣙大也后稷为儿日渐长大其声明畅闻于满路其所异者实始能匍匐即岐嶷如山之峻茂始能就取口食而以种蓺为戏其荏菽谓戎菽大豆则斾斾然而垂其禾役谓禾苗成列则穟穟然而成麻麦则幪幪然而茂宻𤓰瓞则唪唪然而多实谓能种蓺五榖异于他人匍匐时也史记谓弃为儿时其游戏好种植麻菽麻菽美盖本诸此
  诞后稷之穑有相息亮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徐秀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茔井实栗即有邰他来家室
  相助也茀治也黄茂者榖以黄为善也方房也苞甲也种布也褎长也发始华也秀始穟也坚者其实坚也好者其形好也颖垂末也栗不秕也异哉后稷之为穑也虽天实生之而助之成者后稷也故曰有相天之道或曰壤细则能保泽否则透风不能生人力之助赞化育之一端也夫养稂莠者害嘉榖始民未知茀除其丰草也与之并生故榖不美后稷始以除草为农事之先所以种之必至黄茂也既言除草矣于是言播殖之次第房而甲者渍其种也种而长者立其苗也华而穟则榖生矣实而好则榖成矣垂而不秕则成而善矣此所谓黄茂也后稷之治稼穑能相天如此故尧命之以后稷之官而封于邰周始有家室矣史记曰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榖者稼穑之民皆法之尧闻之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盖本诸此
  诞降嘉种维秬维秠孚鄙维穈维芑古邓下同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孔丛子魏王问子顺曰寡人闻昔者上天神异后稷为之下嘉榖周遂以兴答曰天虽至神未闻下榖与人也诗美后稷能教民种嘉榖以利天下故曰诞降嘉种犹书所谓稷降播种农殖嘉榖也然则谓嘉种降于天古亦有是说孔氏所不信后世赖以为证也后稷既为农师故降嘉种于民亦甚异也秬黒黍也黍有一稃二米曰秠穈赤粱也粱色之白者曰芑此四者乃榖之嘉而难成者恒遍也后稷教民播种有相之道故遍及于秬秠则既获而栖亩遍及于穈芑则肩任而背负言其获之多也以归肇祀者后稷非特教民粒食嘉榖既成于是又教民以黍稷稻粱为郁鬯为粢盛以祀其先人故曰肇祀以明后稷之前嘉种未分未必能为郁鬯为粢盛也
  诞我祀如何或舂伤容或揄或簸波我或蹂释之叟叟所留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都礼以軷蒲末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我祀者周家之祀也后稷既教民肇祀而于周家之祭祀则特异于民也舂者纳之臼也揄者抒而出之也簸者扬其糠蹂者脱其穟淅之叟叟而有声炊之浮浮而有气则其治黍稷稻粱也尤为精详后稷又谋之于众惟之于心谓有国有家于祀之大事礼贵其备固不止如庶民之用黍稷稻粱也于宗庙之祀则取萧之香草合祭牲之脂爇之谓之升臭于道路之祀则取羝羊之体伏于軷上以车轹之谓之犯軷或傅之火而燔之或贯之火而烈之盖以备荐爼凡此祭礼之缛者所谓为爼孔硕或燔或炙是也后稷肇周家之祭祀岂止用于一时哉由后稷而下兴来继往皆不敢废是则可美也郑氏释周礼云行山曰軷封土为山象以菩刍棘柏为神主既祭以车轹之而去
  五郎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都但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许乙于今
  卬我也周公自谓也后稷虽肇祀而未及郊天之礼以非天子不可也周公相成王郊祀后稷以配天而归功之言以谓我今日之祭所以实菹醢于豆实大羹于登馨香始上达上帝已安飨者以后稷有功足以配天故也胡何也亶信也我以何徳之馨香信能至是乎谓已不能至是也于是又推而言之曰自后稷之始制祭祀庶几不获罪于天不招于悔吝以至于今日此功岂可忘哉所谓推以配天者如此是诗八章皆赋也
  行苇韦鬼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
  说者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之说疑此诗失先后之序非也窃以谓有致治者有保治者人伦正朝廷治天下被其化庶类蕃殖此周家致治之道固自有其序也及夫累世贤君发于中者无非爱见于外者无所薄则忠厚之化薫陶感格始及于人终及于物虽羊牛之牧宜无所爱惜亦知勿践于行苇则仁及于草木矣当是之时夫何为哉内则燕乐同姓外则尊事老成旧徳之人不特养其口体而已又将乞其道徳之言以为持守之计此周家保治之道岂容轻议哉曰以成其福禄者盖周家受天之福禄久矣至是则成而无缺也此诗因行苇起兴自戚戚兄弟至序宾以不侮皆亲睦九族燕射之礼也自曽孙维主至以介景福皆尊事黄耇乞言之礼也或疑一诗兼睦族养老二事窃意因行睦族燕射其间与燕同姓之髙年如诸父者成王于序宾之后为礼加厚遂酌大斗以乞言于事为甚顺无不可者然三王养老乞言见之礼经甚为著明或别行养老乞言之礼亦可歌此诗盖古人乐章皆可通用如二南及六笙诗燕礼郷饮酒礼皆得用之是其证也说者谓勿践行苇为牧人之仁抑不知后稷之弃牛羊自知腓字亦岂牧人使之然哉
  徒端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乃礼戚戚兄弟莫逺具尔
  敦聚貌谓丛生也行道间也苞方抱萚也体方成形也泥泥柔泽也戚戚内相亲也莫逺戒其无相逺也具尔犹言俱如此也诗人因见行道之苇不为牛羊所践履故能方苞方体生意始遂维叶泥泥形色可爱由物理以察人伦乃知人之兄弟内心相亲出于天性其相聚而处如苇之同根其相依而生如苇之枝叶所以不可相逺者亦俱如此苇也国风刺平王终逺兄弟小雅刺幽王兄弟无胥逺戚戚安在哉
  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七习
  上章既言兄弟之不可相逺此章遂言陈设为燕射之礼序言九族诗止及兄弟举其尤亲者为言也与角弓同意既陈之筵又藉之以重席既受之几乂有相续侍御之人为有老者与燕故礼意有加以安之也
  或献或酢才洛洗爵奠斝古雅他感醢以荐或燔或炙嘉殽脾婢支渠略或歌或咢五洛
  进酒于客曰献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酬客客受而奠之不举也夏曰盏商曰斝周曰爵欲酌则洗之卒饮则奠之爵斝毕陈言礼之盛也或曰仪礼饮觯者亦曰卒爵是爵为緫称作诗者因洗奠之别变其文耳醓肉汁也以肉为醢特有多汁故以为名醓所以擩菹礼笾豆皆偶有醓必有菹醢人朝事之豆韭菹醓醢是也或燔其肉或炙其肝又有嘉殽用脾臄焉脾藏也说文曰土藏也臄函也说文曰函舌也亦以老者与燕故多用珍也或歌则比于琴瑟以弦和歌也或咢则徒击鼓声可咢也以见同姓之燕礼乐备举如此
  雕下同弓既坚四𬭤既钧规旬矢既均序宾以贤敦弓既句古豆既挟子协四𬭤四𬭤如树序宾以不侮敦弓画弓也敦古雕字荀卿曰天子雕弓诸侯彤弓大夫黒弓何休亦曰天子雕弓诸侯彤弓大夫婴弓士卢弓王者与同姓燕射故举天子之弓言之尔雅曰金镞翦羽谓之𬭤盖矢名也上章言射弓矢贵于精良敦弓言材之坚四𬭤言轻重之钧舍矢既均则在位者皆射无不遍也射既遍则以中多者为贤下章言胜故记射者用弓矢之善既句则引满也既挟则遍释也四𬭤如树则四矢皆中在侯如植也四矢如植则以中而不骄者为贤盖射以观徳不专主皮射中者徳也不骄者徳之盛也揖逊而升下而饮不以中病不中者况有老者与燕尤以不侮为贤也
  曽孙维主酒醴维醹如主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汤来背以引以翼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此二章所谓养老乞言之礼也燕与射则遍及在位者养老乞言则专为老者而设故于燕射之后特言曽孙维主曽孙成王也言成王行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之礼其馀在燕者不与焉故曰曽孙维主酒醴维醹者说文曰醹厚酒也养老之酒厚于燕也酌以大斗者汉礼器制度注为勺五升径六寸长三尺是也养老之器大于燕也以祈黄耇者祈求也下章皆乞言者之辞也谓黄耇之老面若冻梨背有鲐文寿之相也寿既如此必能有道以引我于前有徳以翼我于左右维寿考者之言可以致吉冀有以助我之大福也祺吉也介助也是诗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首章兴也馀皆赋也
  既醉大平也醉酒饱徳人有士君子之行下孟焉此诗成王与群臣祭毕而燕于寝也宾筵谓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徳今与燕者既醉而无失徳所谓既饱以徳也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饱食我以礼也所谓饱徳如此君子以成徳为行醉而无失徳几于不为酒困即士君子之行可见也小序直谓之大平葢非天下乂安无可治之事成王之君臣安能从容燕乐如此由朝廷之晏然知天下之无事故曰大平也
  既醉以酒既饱以徳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此章言成王与群臣燕乐礼不嫌于厚既醉人以酒矣醉而不及乱是又饱人以徳也上之所施于下者如此故下之所以报上欲其万年助以大福也
  既醉以酒尔殽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此章言君臣之施报与上章同殽爼实也将奉持也祭毕则归爼楚茨所谓为爼孔硕或燔或炙是也国语晋献公令司正实爵与史苏曰赏女以爵罚女以无殽然则有酒无殽所以罚也昭明明徳也欲万年永助明徳之主也
  昭明有融髙朗令终令终有俶尺叔公尸嘉告
  此章申言明徳之美也融明之周也左氏曰明而未融朗明之充也洪范曰髙明柔克令善也俶始也臣颂君之明周遍物情故曰融充大徳性故曰朗欲善其终必善其始故曰令终有俶诗人善颂之意犹未足也于是又举公尸告嘏之辞焉周之追王止于大王则宗庙之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
  其告维何笾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此章以下皆公尸所告之辞也笾豆之实皆洁清而新美礼之备也同与祭者相检摄以威仪敬之至也此言祭之日礼与敬无不足也祭之威仪若祭义所谓济济漆漆是也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水位永锡尔类
  时是也类善也此章中言敬之见于威仪者不特与祭者为然仪礼祭祀之终有嗣举奠所谓嗣者君之嗣子也与祭者既能敬于先而嗣子举奠于后其敬抑又甚焉孔时犹言甚是也则周家之致孝于鬼神可谓源源不竭矣宜其神永锡以善亦无已也
  其类维何室家之壸苦本君子万年永锡祚才路𦙍羊刃壸者内也祚福也𦙍子孙也此章申言神锡以善凡在室家之内者均受其庆不特一时为然祝君万年永锡此福以及子孙也
  其𦙍维何天被皮寄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
  被覆也仆属也此章申言子孙均受其庆天之被覆以百禄不止于一时祝君万年受天之大命仆属而不绝矣
  其仆维何釐力之尔女士釐尔女士从以孙子
  釐析也从随也不曰士女而曰女士内外之序也不曰子孙而曰孙子似续之逺也易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亦先女而后男传有言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亦谓似续之非一耳此章申言天命之仆属在当时则析之使有辨而女士皆尽其善在后世则随之为无穷而子孙皆蒙其休凡公尸之告多祝颂之辞也是诗八章下章首句必贯上章之意与文王同皆赋也
  于鸡守成也大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乐之也
  既醉凫鹥皆祭毕燕饮之诗故皆言公尸然既醉乃诗人托公尸告嘏以祷颂凫鹥则诗人专美公尸之燕饮君臣相与燕乐既醉无失徳善颂善祷祈国祚于万年非天下无事朝廷晏然不能也故曰太平祭祀则尽礼敬之美燕乐则无沈湎之失故公尸乐之安然燕饮如凫鹥之安于水以为成王当太平无事之时能持守如此则盈不至于溢成不至于亏公尸之安乐乃神祗祖考之安乐也故曰守成说者曰成之既难守亦不易又曰人苟不安神将何依得之矣
  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
  鹥凫属苍颉解诂曰鹥鸥也尔雅曰鸍沈凫也郭璞曰江东呼为鸍陆玑曰水鸟之谨愿者也泾水名也沙水旁也渚水中也潨水㑹也亹水绝也皆凫鹥性所安者诗人取以协韵非有他义来燕来宁在燕而甚安也公尸既安故尔其君以见亲爱之意谓酒殽洁清而馨香神将以福禄来成言无所缺也
  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于为
  来燕来宜在燕而甚宜也尔酒既多犹言君子有酒多且有尔殽既嘉犹言物其有矣维其嘉矣福禄来为来助也
  凫鹥在渚之与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湑思汝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
  来燕来处在燕而久处也湑酋也脯干肉也来下来也
  凫鹥在潨在公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
  宗尊也来燕来宗在燕而独尊也尊者既安则福禄遂降矣既言来下又言攸降则福禄崇积而髙大也
  凫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
  来止熏熏谓公尸在燕熏熏而和饮之㫖酒则欣欣而乐奉之燔炙则芬芬而香公尸之燕饮和乐如此则祝王无后日之艰难所谓福莫长于无祸也是诗五章皆兴而赋之也
  格下同乐嘉成王也
  假有二训音嘏者大也音格者至也此诗继既醉凫鹥之后人则有士君子之行神则神祇祖考安乐为成王者可谓乐之至矣故诗人嘉之嘉亦美之至也若训大固亦近之说者乃音嘏似非诗意左氏尝受经于孔子中庸乃出于孔子之孙皆以为嘉乐葢见圣人所删之诗其序有嘉成王之语故以为嘉也然则诗之有序在左氏子思之前此可证也
  假乐君子显显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
  此章嘉成王既享其至乐且有显然令善之徳宜天下之民所谓安民则恵黎民懐之是也宜在位之人所谓知人则哲能官人是也徳之及人如此故能受天之禄也中庸以显显为宪宪继之以有大徳者必受命盖以宪宪为大也
  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干禄百福子孙千亿
  上章既嘉成王能受天禄此章遂言天之命周亦旧矣而成王徳日益大足以及人故天保而安之右而助之然则成王之得天非始得之也盖申重以命之也福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成王于至乐之时以百顺而干禄其求也亦异于人之求之矣故其庆流于后子孙至千亿之多言本支之盛也
  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起连不忘率由旧章
  此章亦嘉成王也穆穆者敬而和也皇皇者美而大也宜君宜王者谓得君王之道也不愆言不敢过也不忘言不敢忽也率由者谓循旧章而行也旧章者先王之成宪也不愆者不敢过旧章也不忘者不敢忘旧章也惟其能循旧章所以能保治为可嘉也君王犹言王后皇王说者以为成王之子孙宜为诸侯宜为天子无不穆穆皇皇遵成王之治且君王既不可分为二而诗人方美成王有流庆及子孙遽言子孙有穆穆皇皇之徳遵成王之法岂理也哉成王方在位而曰旧章可乎下章率由群匹为成王则此章率由旧章为成王明矣
  威仪抑抑徳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
  此章嘉成王徳盛形诸外而能不自满也抑抑谦损也秩秩有常也匹耦也谓群臣也群臣之中有徳可以为君之耦则非小臣矣诗人嘉成王见之于徳容者抑抑而能谦见之于徳言者秩秩而不变无有怨恶于人率循大臣之所辅道者而行之此所以能保至乐也
  受福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
  此章嘉成王虽受福无穷而能顿纲振纪以安庶位也葢四方在外故特举大纲而已大纲既举故万事之纪无不整理所谓之纲之纪则政之小大毕举矣燕安也成王之政小大毕举则群臣皆得以安其职守群臣之中有徳可以为君之友则臣主俱贤矣说者以燕为燕饮颂言燕及皇天可以为燕饮乎
  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佳卖于位民之攸塈许器
  此章嘉成王既能安庶位则外而百辟诸侯内而为卿为士皆知奉上媚顺也百辟卿士之顺其君岂务为容恱哉盖夙夜匪懈勤于其职以此奉上故天下之民皆得安土乐生故谓之攸塈也塈息也说者曰民之劳逸在下而枢机在上上逸则下劳矣上劳则下逸矣不解于位乃民所由休息也此论足以发明诗人之意是诗本四章今从文义当作六章皆赋也
  公刘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将莅政戒以民事美公刘之厚于民而献是诗也
  周召辅成王可谓同心以安天下者也始周公遭变陈七月之诗言公刘之治豳及成王将莅政召公又述周公七月之意作是诗以献焉二诗皆民事也然七月止陈豳俗农桑之事足以致王业之艰难且其诗为遭变而作而成王犹未即政不当冇雅故系之豳国风是诗所献乃公刘厚民迁都之事周之王业由是而兴而成王又将莅政矣故其诗列之大雅明周家以农事开国非政之小故也
  笃公刘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积迺仓迺裹于槖他洛于囊乃郎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厚也康安也埸畔也疆界也积露积也仓廪藏也糇食也粮糗也小曰槖大曰囊干盾也戈㦸也戚斧也扬钺也言公刘之厚于民不敢以其居为安也葢自后稷之子不窋失其官而奔戎狄公刘不窋之孙也不敢以戎狄之居为安虽在戎狄之间复脩后稷之业乃治其疆埸乃聚其积仓为糇粮之备置槖囊之间思辑祖业使之光大于是以器械自卫启行迁于豳凡此皆以为民也然则不窋虽居戎狄非豳也其豳之近地乎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迺宣而无永叹他安陟则在𪩘鱼辇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必顶必孔容刀
  胥相也宣道也髙山曰𪩘广平曰原公刘始者来相豳之原以为可以致庶而且繁可以顺其地之宜可以道其水之势必永无愁叹之苦于是由原而升𪩘复降而在原言相视之审也舟者容刀之靶也刀为首则靶为下礼器彝皆有舟亦谓舟在下以载彝也维玉及瑶既为容刀之下饰故曰舟之鞞者鞘之下琫者鞘之上意鞘之上下亦饰以玉及瑶也以玉及瑶为饰佩服之贵者也公刘相民之居人见其佩服之贵谓以如是之佩服而陟𪩘降原甘其劳苦以厚于民故也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迺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逝往也瞻视也溥广也山脊曰冈髙而且大曰京公刘遍历百泉则无所不往矣相视广原则无所不观矣因升彼南冈而见髙大之山谓可以为大众所居之野于是处处则处其居民也于是庐旅则庐其宾旅也庐则本为豳民犹后世所谓土著也旅则迁徙而至犹后世所谓流寓也于是施教令故曰言言于是议政事故曰语语直言曰言论难曰语言言语语谓其申复不一也京大也师众也后世始以名天子之都周之先世所谓曰嫔于京依其在京止言其大犹所谓大都大邑云尔及武王既有天下不改其旧曰王配于京曰镐京辟廱及是始为天子之都名矣故春秋所书以王室为京师也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七羊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歩交之饮于鸩之君之宗之公刘既依此京以居于是与其臣民燕饮以乐之跄跄济济则礼容已有可观者又使之设筵授几以安其耆老则臣民咸在为可知宾既登席依几矣主人乃命宰夫造其牧所执豕于牢中以为饮酒之殽虽立国之初礼从简质而俭朴之俗后世无有也想其上下相亲不啻家人父子既食之既饮之于是正君臣之位以统率于上于是立大宗之法以相维于下葢古者建国必立宗疑始于此春秋鲁哀公四年晋执蛮子畀楚楚司马致邑立宗焉以诱其遗民尽俘以归此楚假先王之制以行其诈也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迺冈相息亮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待洛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公刘视豳之都既广而且长矣于是考之以日景参之以髙冈相其阴阳寒暖之宜观其水泉灌溉之利立大国三军之制以治兵为彻田十一之法以储粮既度其隰原以为田矣又度山西之夕阳亦为之田以见人力有馀地无遗利也豳人之居至是信无不荒治之矣周家小司徒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羡谓副丁也今言三单则是单而无副然立国之初以周官军数言之三军已三万七千五百人不为少矣凡周家军制彻法葢皆始于此也
  笃公刘于豳斯馆渉渭为乱取厉取锻丁乱止基迺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古禾涧止旅迺宻芮鞫居六之即此章始言斯馆卒言止旅葢以处新甿也周官旅师凡新甿之治皆听之使无征役以地之媺恶为之等说者谓新徙来者治有所求也无使征役复之也以地之媺恶为之等七人以上授以上地六口授以中地五口以下授以下地与旧民同公刘于居豳旧民既已授田矣新徙至者则授之馆乱绝流也溯乡流也已授馆矣于是渉渭之流取石以为厉取鐡以为锻为新甿备器用以理其居止之基其来者既众而且有言不胜其多也故又左右夹其皇涧乡流溯其过涧使之居止而所止之旅尚为稠宻鞫穷也虽芮水之穷亦即而居焉皇涧过涧说者以为涧名周官职方氏雍州其川泾汭说者以为汭在豳地穷汭之源不足以容新甿则豳日益大而公刘之徳为民所归周之王业方兴未艾此其所以为大雅欤旅既以宾为义此诗上章言庐旅前日流寓之客户也今已为旧民矣卒章言止旅则今日始至之客户也故谓之新甿焉周官遗人十里有庐五十里有馆皆所以待行旅此诗上章言庐卒章言馆虽未有地里之异而所以待行旅之意则同也周官岂亦采先世之名而又分逺近欤周官新甿授地之法与旧民同此诗言其居止不言授地周官言其授地不言居止信乎六经相为表里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回下同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也周公戒成王之诗多矣序不复著其人葢不胜言也召公止作三诗然公刘言民事泂酌言奉天卷阿言用贤王政之大固无出是三者戒之之意不其深乎然是诗止言行潦至微可以供祭祀之用岂弟君子可以为斯民之主初不明言皇天亲有徳飨冇道而序诗者发之葢召公之言诚非浅近序诗者得召公进戒之深意乃能发明微旨于言外然则作诗者之意序诗者之言皆未易以浅近论也
  泂酌彼行潦彼注兹可以餴甫云尺志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古爱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泂逺也餴馏也濯与溉皆洗涤也行潦易得之水逺而取之贵其洁也挹而注之致其严也可以餴粢盛可以濯尊罍可以溉釡𩰿物至薄而用可重礼不足而敬有馀以是而祭何为天遂亲而飨之以主祭者有道徳故也道徳孰见哉天之视听盖在乎民王者能以乐易为心视民如赤子有父母之慈爱则民归之如水之就下且安土乐生不知帝力何有于我若是则王者之道徳殆不可以名状独天能知之耳所谓皇天亲有徳飨有道盖如此也书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孔子曰我祭则受福葢得其道其是之谓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权下同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贤用吉士也
  召公进戒曰求贤足矣必曰吉士吉人何也周公作立政以告成王亦曰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盖憸利之人常近于薄吉善之士常近于厚使人主于用人之际必求吉善之士而信任之虽其天资静重不求赫赫之名诚足以寿风俗之脉为国家之福在成王持守之时尤当知此也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卷曲也阿大陵也飘风回风也自南长养之方也人主能虚心屈体如卷然之阿有以容之故吉士有温厚之徳如自南之风飘回而入王与之处薫炙渐染充其徳性亦如南风之长养也召公以成王为岂弟盖人主以乐易为善故也召公既指卷阿为喻遂称成王为岂弟君子而告之曰今日来从王游来歌其事正欲矢陈其善言也其进戒之意可谓缓而不迫矣其诗首言来游来歌卒言维以遂歌与皋陶赓歌之意同也
  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在由
  伴奂闲暇貌优游自得貌弥充也酋终也召公尔其君盖亲之也谓成王游于岩廊则甚闲暇休于法宫则甚自得当是时也夫何为哉诚能使徳性日充则周家自先公积累之业必能似续而终成之不言先王而言先公盖周之王业实始于先公也
  尔土宇昄符板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昄大也章显也成王承文武之绪土宇日大而显其基业可谓不薄矣使徳性日充则可为宗庙社稷之主矣盖神依人者也人苟不安神将畴依故曰主也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
  茀除旧更新之谓也纯备而不驳之谓也康安也嘏福也周受天命至成王已累世可谓长矣成王有持守之道则除旧更新之禄至成王又为甚安矣诚能徳性日充则所享之纯嘏自常久而不已也
  有冯符冰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上二章但言徳性不可不充盖戒成王以求贤自辅也此二章遂言成王用人之效有冯有翼吉士之才也有孝有徳吉士之行也王既赖之以引其前以翼其左右则身无过举故乐易在上足以为天下之法则也故曰四方为则颙卬圭璋成王徳容之盛也令闻令望成王徳名之美也王既赖吉士之辅翼养成其徳表里相副则乐易在上足以为四方之纲领也故曰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呼㑹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此二章言吉士之得君也凤凰灵物也出则为世瑞故以喻吉士吉人也翙翙羽声也亦集爰止谓集于所止喻吉士之安其职守也安职守者蔼蔼而盛则能不负王之任使皆知自尽以奉上故曰顺于天子亦傅于天谓飞而戾天喻吉人之在髙位也在髙位者蔼蔼而盛则能宣布王之命令必使膏泽下于民故曰顺于庶人顺于天子则君心向之顺于庶人则民心归之吉士之仕于王朝顾不乐哉
  凤凰鸣矣于彼髙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布孔萋萋七西雍雍喈喈
  此章戒成王以吉士之仕于时如凤凰之鸣必于髙冈之梧桐言成王当处之得其地待之有其礼而后可也髙冈显地梧桐嘉木非有菶菶萋萋之桐安有雍雍喈喈之凤盖山东曰朝阳亦显地也梧桐生于此雅宜于凤与所谓鸟则择木之意同也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此章戒成王求贤用吉士之意不宜少解王之车非不庶而且多王之马非不闲而且驰何惮而不广求吉士以此车马锡之召公所陈之诗亦既谆复矣犹曰矢诗不多维以遂其欲歌之事而已盖其进戒之心为甚切故言虽足而意未足此其所以为贤欤是诗十章首章及七章八章九章皆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三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四   宋 范处义 撰
  变大雅
  厉王之乱有变大雅无变小雅意者大政已失故小者不足论欤而幽王之乱二雅俱变何也窃意圣人删诗以厉王之时小雅尽废已见于六月之序故不复存变小雅之诗而幽王之变小雅所取为多以眀幽厉之政皆大小并失故也然厉王之乱宣王能兴之幽王之乱平王不复振虽系于宣王平王之优劣亦以厉王去成王为未逺由成康以下未有失徳如厉王者厉王始壊周家之政而宣王之贤足以逺绍文武之丕绪是以兴衰拨乱为中兴之冠不幸幽王继之其乱又甚于厉王则周家大政不堪再壊固已难于整顿况平王天资仰望宣王相去逺甚冝乎东迁之后无复王化之行此幽厉之乱虽略相似而宣平二君中兴之功所以不同者盖如此厉王去成王实九世郑氏以为成王七世孙盖成王生康王康王生昭王昭王生穆王穆王生恭王恭王生懿王及孝王孝王生夷王夷王生厉王上不数成王中不数孝王故曰七世也
  民劳召穆公刺厉王也
  召穆公即召虎也康公十六世孙康公当成王时陈三诗以自献其言类皋陶赓歌不忘警戒宜裔孙穆公有乃祖风烈厉王之世虽不见信用屡陈规谏传记所载谓厉王暴虐侈傲国人谤王穆公曰民不堪命王怒使人监谤穆公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王既不能听其后奔彘太子靖匿穆公之家国人围之穆公曰吾骤谏王不从以及此难今杀太子王其以我为怨怼乎乃以其子代之既脱太子遂与周公行政谓之共和晚事宣王立江汉之功穆公之贤其始终大略如此观是诗所陈如绥四方先于惠中国如无纵诡随所以遏寇虐卒欲王之徳如玉之无瑕玷自以为谏争莫大于此爱君忧国之言不以厉王之不能用而少解非贤者能之乎民劳之说后世有祖其意为五噫之歌者君子有取焉
  民亦劳止汔许一下同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七感不畏明柔逺能迩以定我王
  君师之任在宠绥四方而已穆公首以民劳为言可谓知言之要也曰民亦劳止则民之劳苦亦极矣汔终也既至此极王岂可不终少安之乎望王之意为甚切也中国京师四方诸夏也中国虽不可専谓之京师四方虽可以兼言夷狄然是诗之意则指京师为中国指诸夏为四方中间既明言京师四国矣说者不可以辞害意也有惠爱及此京师则四方之人亦可以少安盖京师根本之地天下治乱之机也王者之惠孰为大无纵诡随惠之大者也诡随指不正之人妄从上所欲者其用心必无良善不过欲恱其君而窃其权以为寇虐耳惟于始诡随之时即不纵之以肃其无良之意是乃用此以遏止其寇虐之患也憯者忧伤之辞也召公谓我所以劝王不纵于其始者盖始之不从则易为力及其至于寇虐则甚可忧伤矣忧伤者何以其不畏明明上天勇于为恶故也然则欲逺人之柔顺亦在能治其迩臣之诡随耳欲定我王室其可不自无纵诡随始乎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惽怓女交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小康小休小息小愒小安皆言当少安之每章恊韵初无异训也逑匹耦相聚之貌既少安之则四方之人得以耦聚无离散之患也惽怓惑乱人主也既能知其诡随而不用则足以肃其惑乱之意不至于为寇虐使民忧戚也上章既言当察迩臣之诡随此章则又戒王当察其有勲劳者不弃然后足为王之休美也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吐得敬愼威仪以近有徳四国犹四方罔极谓其用意不善无有限极也慝恶也既不纵于始是不使之可以作恶也上章既言当察有劳者勿弃之此章又戒王当自谨其威仪以亲近有徳之君子盖有徳之人王苟不加之礼貌则将去之矣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起例惠此中国俾民忧泄以世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寇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𢎞大泄犹沓也纷乱貌能惠中国是不使四方之民忧至于乱也丑厉犹言丑恶也既能不纵之以肃其丑恶之意则正道不至于败壊也戎犹汝也说者谓戎之与汝诗人通训古者君臣相尔汝本示亲爱小子则年少之通称故周之颂诗诰命皆屡称小子不以为嫌是诗及板抑以厉王为小子意其即位未久年尚少已昏乱如此故抑又谓未知臧否则年少可知矣穆公谓王虽小子而用事甚广大不可忽也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起阮式遏寇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能恵中国则四方之国无有被其残虐者缱绻欲固结人主也既不能纵之以肃其欲固结之意则正道不至于反复也上章言正败谓正道不可败耳此章言正反则以正为邪以邪为正不止于败也以厉王之资穆公欲使之如玉之粹可谓责难于君矣此之谓大谏欤是诗五章皆赋也
  凡伯刺厉王也
  春秋书天王使凡伯来聘左氏传曰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然则凡伯乃周同姓之世卿故至厉王时犹膺伯爵君有过则谏乃其分义所当然故其辞规切人主诋诮同列不为过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当但出话不然为犹不逺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逺是用大谏
  诗人之辞多取重言其义亦非一端其间有取诸物如曰绳绳盖取子孙如绳之联也如曰耳耳盖取六辔如耳之附也是诗上言板板下言管管意亦取诸物云尔板以言其判管以言其虚天命不固而离判故曰板板君臣无圣人之诚实故曰管管瘅病也出话谓出令也不然谓无信也诗人多以谋为犹以无为靡以诚为亶谓天命离判则下民受其病朝廷号令无信则为谋不及逺原其所以号令不信正以无圣人之诚实耳既无圣人之诚实此谋之所以未逺也以是而进戒于君可谓大谏矣然则号令不信无圣人之诚实岂小过哉
  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俱卫无然泄泄以世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上章既刺号令不信此章遂戒以上畏天命脩辞令以安民盖辞令之不脩不特王之过必有代言之人均任其责故诗人并讥其君臣焉方难谓艰难也方蹶谓震动也子思中庸以显显令徳为宪宪继之以有大徳者必受命由子思之意则以宪宪为徳之大也孟子七篇以无然泄泄为沓沓继之以言非先王之道由孟子之意则以泄泄为言之非道也今天命方艰难震动而王之君臣无徳而宪宪自大出言则泄泄非道民何由而安乎于是诲之曰辞令苟善则王言之出民必和故曰辑民必恱故曰怿洽合也莫定也民和则合而不散民悦则定而无扰所谓发号施令民说谓之和者如此
  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五刀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初俱如谣
  是诗大抵并讥君臣独此章専诋同僚盖人主上不知畏天命下不知安民皆由辅佐之不贤上焉无格心之道次焉无救正之言闻贤者之谋乃以为笑如此则王孰与为善哉僚官也即就也嚣嚣犹謷謷也服犹事也凡伯自谓我所掌者虽异职事然与尔比肩事主我就尔谋此国事乃听我之言嚣嚣然强辩不以我言从事反相非笑古之贤者尚询访及于负薪者况于同寮乎盖所以责望于同列者如此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虚虐老夫灌灌古乱小子𫏋𫏋其略匪我言耄莫报尔用忧谑多将熇熇许酷不可救药
  谑戏侮也灌灌启沃也𫏋𫏋举趾高也熇熇势炽盛也天方将降祸虐而王之君臣乃相戏侮而不知惧老夫凡伯自谓也小子指厉王也老者之言虽启沃不敢已而厉王𫏋𫏋然举趾高而傲我非我之言以耄而妄发所可忧者君臣相戏侮而不知戒惧则祸将至于是又以火喻之始而𦦨𦦨犹可救也多至于炎炎炽盛则不可扑灭矣救火如救病然未甚者药力可攻甚则不可为列子曰曾不发药乎左氏曰不如闻而药之也皆谓当早治之耳
  天之方懠才细无为夸苦花毗威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许伊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曽莫恵我师
  懠怒也夸毗体柔也殿屎呻吟也天方怒王君臣何为体柔相顺从而为非君有君之威仪臣有臣之威仪今乃尽迷乱而无度时之所谓善人者亦尸位而无所为闻民之呻吟莫敢庇之葵能卫其足有庇下之义莫敢葵者虑终不能庇之故不敢也时既丧乱民蔑有资生之具亦莫有赈恵之者刺王之君臣不恤民如此
  天之牖民如埙许元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匹亦无自立辟婢亦
  此章诲王治民之道在顺天之理以开其明耳故曰牖民王勿谓民之愚而可欺也王之所为循于天理则民之从之也如埙篪之应如璋圭之合如取携之易埙篪言其声之能相应者璋圭言其形之能相合者若夫取之于彼携之于此则凡物皆然诗人既以取携为喻又虑王以为易欲作聦明以益之惟一顺天理自然之益则牖民尤为甚易耳辟字上音僻言民之邪辟也下音璧言君之立法也民心无常固多邪辟君无自立法以防民盖虑法出则奸生令下则诈起孰若顺天之理以开其明为易邪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懐徳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壊无独斯畏
  此章诲王用人以固其国当以徳为本以冡子为助也价之训善起于毛氏而诸家从之观诗人藩垣屏翰及维城之喻则是五者皆所以固其国若以价为善则五者皆当用善人岂特维藩者乎价与介通用古者行礼有賔则有介盖介有佐辅之义以诗人之取喻言之藩篱外也垣墙内也屏以蔽其外翰以捍其内城则包是四者而域之者也价人意其大臣之在外为方伯连帅者故曰维藩大师则大臣之在内所谓赫赫师尹者故曰维垣大邦大国之诸侯故曰屏以蔽其外大宗则同姓之九族故曰翰以捍其内四者固所以为国之卫必人主懐之以徳乃能使之安于内外四者既安若可以无忧矣宗子犹言冢子谓大子也大子天下之本也必立冢子以为君之贰而后国本益固如城然是知宗子为国之助又非四者之比故城壊则四者虽备无益也天下大计所可畏者独在于城壊耳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用朱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此章戒王当知敬天以天监昭然不逺人故也天之震怒诚当敬也谁敢戏豫言必忧戚也天之渝变亦当敬也谁敢驰驱言必惕息也天怒如迅雷风烈之类天变如日蚀星孛之类昊天曰明谓天之始明也昊天曰旦谓明之既盛也出王谓出而治王事也游衍谓退而游宴也衍溢也有流连之意始明而治事既旦而游宴王之所在天必降监无所不及也可不知敬乎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盖如此也是诗八章其六章七章比而赋之馀皆赋也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壊也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
  箕子陈洪范以王道无偏党为荡荡孔子称尧以大而无能名为荡荡则荡本非不善之训学者当知古人有善恶通用如极之字可以为皇极可以为六极之类然后可与语是诗之义夫道也天也不可以限极而论故皇极之王道帝尧之则天可以为荡荡至于人主之治国家当有纲纪文章若以荡荡言之则无道之极也是诗意其作于厉王监谤益严之时故所陈八章皆不敢斥厉王首章则假上帝之荡荡以为言后七章则皆假文王之叹商以寓意明乎此则所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乃序诗者发明言外之意使序无是言则后之人读荡之诗以为何等诗也柰何反疑序之误乎就使序之言为非则首章荡荡上帝以下曰疾威曰多辟可以荡荡为美乎学者宜审思之说者曰刺者欲其君闻而知过伤者顾其君不可与言矣直伤其国之将亡此说得之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必亦疾威上帝其命多僻匹亦天生烝民其命匪谌亦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荡与国风鲁道有荡同鲁惟荡然无法度是以文姜肆为丑行无复忌惮厉王之世无纲纪文章可谓法度废矣故召穆公以下民之辟为言盖诗人以君为辟者谓其能行法以治人也今厉王荡荡然无法度何以为民之辟哉既不足以为民之辟则是暴虐之君耳疾威谓暴虐也敢行暴虐故其出令多僻违不顺于人情也上言帝不敢斥王也下言天谓上天也上言命谓命令也下言命谓民命也烝众也谌信也召公叹斯民受命于天有不可信其初靡不有善终则鲜不为恶盖以厉王无法度不足为民之辟而又暴虐僻违故民胥化之失其信也此亦足以明人之性本善为政化所移如此一说匪谌谓天命也言天生民而立之君如夏商周之初靡不生贤君终则生暴君以祸民指言周初有文王终乃有厉王故下言夏后殷商亦通然既言烝民则前说为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强御曾是掊蒲侯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他刀徳女兴是力
  以商比厉王可矣召公之言乃假文王可乎曰召公为此诗盖当厉王监谤益严之时贤者爱君不能自己以文王为周之始王圣徳尤盛故假其辞犹冀厉王闻之翻然悔过盖不徒为此诗也然则假文王之辞以语他人固所不可假祖宗之辞为子孙之戒召公之用意深矣可以为万世谏暴君者之法庸可非议哉强御者以强愎御善之人也掊克者以掊敛为能之人也是人也而在朝廷之位服朝廷之事滔淫也言强御掊克之人是天降滔淫之徳为国之患王柰何起而力任之乎滔淫之徳所谓凶徳也自二章以下皆设言商之过犹后世借秦为喻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强御多怼直类流言以对寇攘式内侯作侧虑侯祝周救靡届靡究
  类善也怼怨也寇攘谓盗权为奸者届至也究极也此章言当时朝廷岂无善人而善恶不能两立故执义之善人强御之徒多怨之乃采流言不根之事对上言之式用也善人既受诬而去则强御之徒専为寇攘以用事于内侯维也维相诅祝无有至极无能穷究盖小人常态所言之事虑人之不信必为诅祝以坚人之听则能不信者鲜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白交火交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布内无侧尔徳不明以无陪蒲回无卿炰烋虚骄作气之貌敛怨以为徳亦凶徳也无背后无臣也无侧左右无臣也无陪无陪贰也无卿无卿士也此章言王所以虚骄作气于中国専为敛怨于民之事而不知止者则左右前后之臣皆非贤者故也以怨为徳是怨徳犹不分可谓不明矣曰背曰侧小臣也曰陪曰卿大臣也召穆公虽贤所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面善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
  饮酒齐色曰湎言当时君臣上下荒湛于酒湎然齐一也诗人既以滔徳为天降此章言天岂湎尔以酒哉谓徳之滔淫固天资之不美而以酒自败则人之为也既败于酒则惟不义之事是从是用其过愆见于容止之间明即昼也晦即夜也既湎于酒则日用叫号讙呼不知其他曰不义从式所谓纵淫佚于非彛也曰既愆尔止所谓用燕丧威仪也曰靡明靡晦则无时不醉矣曰俾昼作夜则不知蚤莫矣所谓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脩令夜以安身者胥失矣欲无乱得乎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皮器于中国覃及鬼方
  蜩螗蝉属沸羹烹饪也二者皆声之杂沓足以乱人之听言当时国是不定发言盈庭杂沓无纪莫知适从君臣上下无小无大皆近于丧亡矣而一时之人尚由而行之不知其非奰怒也覃延也近而中国逺而鬼方皆怒于下而上不知国其危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时是也言商之乱亡不可以为天之非是商自作孽耳旧徳老成之人先王所图任者也商乃播弃黎老所以致祸纵当时无老成人先王之典刑旧法尚在也王如不此之听则国之大命倾丧无日矣言虽无旧人能守旧法亦足以寿国之脉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揭纪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蒲末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
  人亦有言谓时人之言犹所谓谚曰是也顚沛偃仆也揭拔也拨绝也言欲偃仆大木者未去其枝叶先绝其根也人主者固天下之本根今所为如上章所陈是先绝其根也天下虽未亡而国本先亡无可为者矣召公爱君之心犹惓惓未已故于卒章谓不独商如此夏之亡亦如此也使商能以夏为鉴则商不亡矣既言商又言夏冀厉王之必信也是诗八章皆赋也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
  卫武公之事当以经为信史传异同不足证也如鄘柏舟之诗谓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而史记乃谓为弟武公袭攻自杀且其父釐侯既卒因葬父见攻则不可谓之蚤死矣就使共伯果以袭攻自杀妻既不能报仇又不归之父母则不可谓之知义矣今共伯死而妻不忍去人以为义则必无袭攻之事也是诗刺厉王亦以自警国语乃谓武公年九十五作懿以自警说者谓懿即抑也且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始即位至幽王时始入为卿賔之初筵所谓武公既入是也然则厉王之世武公特卫之公子耳学者求其说而不得遂疑是诗为刺幽王舎经而信传理所不可究而言之武公为公子则作是诗以刺厉王至老犹诵之以自警何为不可哉故去其袭攻之说则经淇奥美武公之徳为可信去其作懿之说则经抑亦以自警为可信经圣人所删史记国语其事杂出诸家学者可不知所去取哉况抑之名篇以抑抑威仪为主不当为懿也
  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抑抑谦下也隅廉也宫城必有隅廉视其隅廉则宫城可知视其威仪则徳可知故君子之威仪能谦下者必徳之盛者也人亦有言时人之言也谓人虽或哲或愚然不知脩徳则形于威仪者必不能善所谓靡哲不愚也庶人之愚职由其疾之使然也如所谓民有三疾是也哲人之愚则以不知脩徳亦自戾其性如所谓罔念作狂是也何以知其能脩徳哉见于威仪者抑抑而谦下是脩徳之符也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徳行四国顺之𬣙况于谟定命逺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此章言君之所为必有其效竞强也训畏服也觉明也顺听从也𬣙大也辰时也君以得人为强则四方无不畏服君有觉明之徳行则四国无不听从君以大谟而出命则臣必以逺犹时而入告君能谨其威仪则民必视以为法则此四者人主所当先盖人才既众徳行既脩以规模则宏大以威仪则谨饬为国之道孰大于是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顚覆厥徳荒湛都南下同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前二章大概谓人主所当为自其在于今以下则皆指厉王之事此章刺荒湛于酒乱政丧徳不能用先王之典刑也兴犹起也兴迷乱于政则自厉王兴起之初其政则迷乱而无纪其徳则顚覆而无立荒湛于酒故也王惟湛乐是从曾不念绍述大业之难既不能念其难则不能广求先王之意恭行明明之典刑矣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扫廷内维民之章脩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逖他历蛮方
  此章言刺王既不知念尔祖遂不知敬天也肆犹遂也尚犹崇也皇天在上弗知崇敬之其为恶如泉水之就下流而亡反必至陷溺偕亡而后已于是诲王诚能蚤夜恐惧洒埽蠹弊使朝廷清明足以为民之表章犹表也次则脩车马备器械常若兵戎之将起思患豫防则虽蛮夷亦将逺去而不为患逖犹逺也如此则未至于必亡也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愼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丁簟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质谓人民之朴质也谨谓诸侯之谨度也王无恃人民之质诸侯之谨以为内外无患当戒其不虞于出令不可不谨于威仪不可不敬必能柔顺尽美然后可以安人民懐诸侯故曰柔嘉一或不然则人心将携贰诸侯将叛离于是申言人主之出令尤不可忽譬之白玉有瑕玷尚可琢磨而去之王言之玷缺不可复救矣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徳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扬雄以徳行忠信为圣人之里以威仪文辞为圣人之表然则人主于威仪文辞皆不可忽也厉王不知脩徳则于威仪文辞所失必多故诗人于是二者再三言之上章既戒其谨尔出话此章又戒其无易由言盖出话则王言之出为号令者由言则凡言所由发在人主亦不可苟也扪持也朕我也自周以前朕为通言谓言一出口莫能持我之舌者逝往也谓言不可轻往也仇答也报效也谓言之善否则下必响答所谓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是也徳之吉凶后必效验所谓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是也惠顺也使人主其言善其徳吉近则朋友顺之谓群臣也逺则庶民小子顺之谓群黎也不止是耳其仁言善政垂于后世子孙似续如绳之联与天下之万民亦莫不承顺之矣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
  此章诲王之谨独也辑和也相视也西北隅谓之屋漏觏见也格至也度测也射厌也视王能与左右之君子为友和柔其颜色以与之相接亦必有益岂不能逺其过愆然此乃显眀之地皆知脩饬不为难也必视王在室之时尚不愧于幽隐之地然后为善王勿谓幽隐之地人所不见也鬼神实临之夫神之至也且不可得而测度况可厌射而不敬乎思语辞也
  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息浅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户公小子此章诲王欲行法以治人尤不可不以身为之法也辟君也臧善也嘉美也君谓之辟者将以行法治人也则君之徳岂可不使之尽善尽美乎徳既脩矣则必能淑善其容止不愆其威仪于礼无僭差于心无贼害如此则足为天下法矣以已之徳为天下法如投以桃报以李必然之理也已之徳有所未至欲天下化之为善是犹求角于童牛童羊不可得矣徒为是虚语以惑乱王听耳小子指王也虹者随日光而成无其实也故诗人取之
  而甚而渐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徳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僭民各有心厉王监谤则其刚愎拒谏为可知故此章诲王温恭以受谏也荏染木柔之貌木性之柔人则缗之丝以为弓人主有温柔之质为徳之基本然后人告之以善言于是复借人之或哲或愚为喻谓哲人则能听善言顺徳以行之愚人则反以善言为僭差彼庶民之有哲有愚故其心各不同如此人主则不可效愚民不能听善言也
  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
  此章言我告王既切王宜悔悟也诗人不以王为不可告语谓王未知善否耳及其手携而示之事面命而提其耳则告戒可谓亲切矣而王犹未悟以王为㓜少邪则亦既有子不得为㓜少也于是又借凡民为喻谓凡民无自满之心乃能受教虽年㓜亦必速成谁谓蚤能有知至晚暮始成徳者乎冀王之蚤悟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莫空我心惨惨七感诲尔谆谆之纯听我藐藐美角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莫报
  此章言王未能悟而悔过故忧而且怨也孔昭言甚明也梦梦言乱也惨惨言忧也谓昊天为甚明乎何为不知我生之非乐也视王之梦梦然昏乱我心所以惨惨而忧伤也柰何诲王之言虽谆谆之多而王之听言愈藐藐而逺不以我之言为教诲之道反谓我之言为相虐以王为㓜少未知邪亦聿至于耄矣聿述也有继之意谓及今不能改过且将因循继之以老也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逺昊天不忒他得回遹于橘其徳俾民大棘此章言尤悲切冀王之终悟也止辞也不忒不差忒也大棘大困急也谓我之告王者亦旧矣非特今日也王及今能听用我之言庶㡬可无大悔吝况天命方艰难国家将丧亡取譬不逺如夏商之世皆近事也昊天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岂复有差忒柰何回邪遹迷其凶徳不知改过从善使民大困急乎详味此诗爱君如爱身所谓刺王亦以自警者信矣是诗十二章八章九章兴而赋之馀皆赋也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
  芮伯其周之世卿欤左氏传文公元年引是诗以为芮良夫非名即字也前乎厉王芮伯作旅巢命武王时也顾命召六卿芮伯在焉成王时也后乎厉王鲁桓公九年王使虢仲芮伯伐曲沃平王时也说者谓芮国在冯翊临晋县亦西都畿内之诸侯也是诗首言世乱民无所庇至不能安处国将从之中言厉王不能考择贤相以致贪人败类在位之人与天下之民皆化之故其终责望在位者为尤详
  彼桑柔其下侯旬捋力活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初亮知邻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此章诗人见桑之柔者菀然茂盛其庇下维均一旦捋采既尽则下之托其庇者病矣刘尽也瘼病也以喻周徳之衰厉王无以庇其民我所以不绝心之忧怆恍填兮谓忧心惑乱抑塞于是呼天而诉之谓昊天非不倬然而明宁能不怜我乎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面忍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歩斯频
  此章刺厉王征役之多见其车马羽旄而深悲之谓乱何时而可平殆无国不泯灭矣周之遗黎将靡有孑遗皆罹其祸如火之馀烬也于是又哀周之天运何如是之频促也国歩犹言天运也
  国歩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古杏
  此章叹天运之穷无生生之资由天不我扶持使我欲止则有所疑欲徂则无所往倘在位之君子实能持心以静无所事于争则何人敢生此乱阶使至今为梗而不已邪梗有不静之意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𫢸都但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此章言诗人之忧非私忧也亦念我土宇本自安静何我生不逢时正值天之厚怒所以东西往来无有定处我之遇病如此之多则疆圉之危亦甚急矣𫢸厚也棘急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此章谓王宜图谋王宜谨毖乱既若兹而土宇日削矣然为谋为毖果何事邪我今告王以忧恤诲王以序爵是其事也盖前日之忧恤以不能序爵故也今而能序爵使贤者能者各当其位则乱可息而忧可去矣如人之手持热物谁能不洗濯以杀其热今虑忧恤而不知序爵是执热物不知往而洗濯也如此则何以能至于善亦相与及于陷溺耳
  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普耕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此章言君子之仕乱世如乡疾风而行气息尚僾浥而不得舒虽有肃谨之心恐缓于事欲速于所往亦使其力有所不逮及盖力不能与风敌故也言乱政之拂人情所向不遂如此维不得已而归耕治稼穑为善庶可用力于民事以代禄食耳申言稼穑可宝代食为善者盖下章云稼穑卒痒则代食又不可望矣
  天降䘮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之芮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此章谓居于乱世他皆不可为惟尽力于民事可以代禄食今天降䘮乱之甚殆欲亡我王室又生蟊贼以病稼穑痛此中国之人命如赘疣然卒于空虚而后已困苦之极至无力以吁天也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愼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此章谓昔之顺道之君为百姓所瞻仰内则秉持其心外则宣昭其谋以考择其辅相故其所用者皆天下之所谓善今之所用者皆不顺之人众所不与独自以为善欲使人以善人之名归之盖其肺肠不与人同是以使民化之皆为狂悖也
  瞻彼中林甡甡所巾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榖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此章谓视中林之鹿犹能甡甡相与为群今我之朋友偕仕于王朝曾鹿之不如乃相为毁谮不能相与以善是以使我进退惟恐其陷于深谷盖责同列之不能相处也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此章谓圣人能逺虑举目见百里盖忧国之言也而愚人初无逺虑见国事如此反狂以喜是以危为安也国之安危谁不能言何为畏忌而不言盖责同列之不能尽言也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此章谓厉王良善之人乃弗求之弗进之残忍之人乃顾念之重复之蓼莪曰顾我复我言父母之爱子也今王于残忍之人反爱之如子是使民化之皆贪居乱世肆意为荼毒以相侵暴也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咕
  此章谓大风之陉隧由空谷而起喻民之善恶皆有所从来王能用善良之人则民作而应之皆为善行或用不顺之人则民之所行皆垢秽之事曰中垢者由中而发于外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蒲对
  此章谓王既不能用善良所用皆贪人以致败其善类如大风之陉隧无物不从而靡恶之败善其烈如此类既败矣则胥效胥然我之朋友同仕于王朝者皆不可告语听我之言则姑应之而已诵我之言则如醉者之笑侮皆由王所用非善良反使我遭此悖戾也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于鸩女反予来赫
  此章谓嗟朋友而告之曰我岂无知而妄作者如虫之能飞时亦为弋者所得谓已虽不妄作亦时未免于戾皆由无朋友之助故也我于汝既阴覆之汝于我反来相暴赫岂朋友施报之义哉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此章谓民之所以罔中者由在位之人有薄徳而善为反复又于害民之事如恐不克而勇为之然则民之所以回邪相述为恶者岂非在位之人好力争有以致之欤
  民之未戾职盗为寇凉曰不可覆背善詈力智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此章谓民之所以未定者由上有盗臣为之寇虐我薄言其不可已反背而见詈矣民何时而可定邪今我已无所逃汝之非虽言非我擿尔之过亦既作此歌矣岂得而讳哉诗人既不忍缄黙又惧祸如此是诗十六章其一章五章六章九章十二章十三章十四章或比或兴馀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五   宋 范处义 撰
  变大雅
  云汉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脩行下孟欲销去起吕之天下喜于王化复扶又行百姓见忧故作是诗也
  仍叔周之世臣也春秋书仍叔之子来聘即其后也宣王承厉王之暴虐如火之烈有拨乱之志而功未立也遇灾而知惧而患未弭也侧身脩行而未成欲销去之而未能天下何以遽喜其王化复行哉曰为天下君者以有民也厉王暴虐不恤其民岂能行王者之化哉宣王兴起他虽未及施为首以百姓为忧可谓知本矣故天下已深喜之谓其能复行王化也昔春秋之时宋大水鲁侯吊焉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既而闻之曰公子御说之辞也臧孙逹曰是宜为君有恤民之心夫列国之公子出其言善君子谓其可以为君然则宣王因旱而忧百姓王化复行何疑之有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䘮乱饥馑荐在见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寜莫我听云汉天河也倬然昭明回曲见于天则非雨之候也宣王忧旱仰观天象不见雨候故叹时人之无辜遇此丧乱饥馑也荐臻谓重至非一岁之旱也国有凶荒则索鬼神而祭之故曰靡神不举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三牲无所爱圭璧已毕陈神寜能莫我听乎
  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丁故下土寜丁我躬蕴隆者暑气蕴蓄隆盛虫虫然动而不舒也当此之时王不敢惮暑而殄绝精意之禋自郊至宫谓由郊坛至宫庙则天地祖宗皆奠瘗其礼物百神无不宗而尊之矣周家之祀莫重于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故举其神之尊者曰后稷曰上帝而诉之谓后稷既不能救我之旱上帝又不降监我之诚与其耗败下土寜使我躬受其患也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馀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在雷旱既甚而不能推知其故则徒有恐惧而已兢兢业业则心动意惧如雷霆发于其前而不皇寜处也周之黎民遭厉王之虐所馀已无几又继以旱则无有孑然独存者是天不以馀黎与我也天不遗与我以民岂不相畏并与先祖之基业亦将摧败乎曰靡有孑遗甚之之辞也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在吕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寜忍予旱既甚而不可沮止矣赫赫而暴炎炎而热措身无所矣国之大命亦不能逺矣靡有视我如此而顾念我者矣上章既于群祀之中诉于神之尊者如后稷如上帝此章则又于群祀之中举其神之亲者而告之如雩祀之群公先正宗庙之父母先祖是也案月令仲夏之月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群公先正即雩祀之百辟卿士也宣王忧旱而祀群公先正谓前日既能有益扵民矣今乃不能助我乎父母先祖既能生我且以大统传我矣今乃忍予受旱之祸而不救乎
  旱既大甚涤涤徒历山川旱魃蒲末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徒旦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寜俾我遁
  旱既甚而草木焦枯水泉涸竭山川如洗涤然旱魃之神肆虐不已如火之惔炙如火之焚燎我心既已畏暑矣而忧心又如熏灼然群公先正则不我闻知矣昊天上帝寜俾我遁去其位也不我闻怨辞也故不敢及父母先祖俾我遁逊辞也惟昊天上帝可以言此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寜瘨都田我以旱憯七感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旱既甚又以遁去其位非人主之道故黾勉在位畏而不敢去也复自推求其故谓天何为病我以旱使我憯然忧伤莫知其故祈榖于上帝既为旱甚祭四方与社稷又不为晚奈何昊天上帝则不我虞度以我之敬恭以事明神宜无悔吝而遭此谴怒也言宣王之能自反如此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居六哉庶正疚哉冡宰趣七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
  旱既甚而主忧国危群臣朋友则分散奔走以救旱无复有统纪矣鞫穷也庶官之长曰正则既穷而无所措矣疚病也冡宰之率其属则既病而不能兴矣下至趣马之掌马政者师氏之掌失得者膳夫之供饮食者左右之与使令者靡人不周遍奔走无不能止其庶事以惧祸谓群臣如此则我之在尊位如何安处乎此所以仰天而诉之也里者所以安处也孔子曰里仁为羙择不处仁焉得知古人盖以里为处也说者曰岁凶而年榖不登则趣马不秣师氏弛其兵驰道不除祭事不县膳夫彻膳左右布而不脩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其说尔本之诗意不能无少异姑存之
  瞻卬昊天有嘒呼惠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曕卬昊天曷惠其寜
  仰天而视之嘒然众星之明则尔未有雨意也上章既言在朝之臣无不能止其庶事扵是从而勉之曰大夫君子凡所以竭其精诚以望天之昭格者已无馀矣不可以国之大命不能及逺而遂弃其前功也谓当益勉求其昭假之道耳然我之此言非求为我一身之私盖欲以定庶正未有天未悔祸灾未息民未寜而庶官能定者也至是极矣故终始仰天而告之曰何时惠我以安寜乎仍叔此诗皆历陈宣王忧民之意非序不能发明之熟味诗人之言所谓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脩行欲销去之皆炳然可见惟王化复行乃言外之意是诗八章皆赋也
  嵩髙尹吉甫羙宣王也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
  宣王中兴之功其大者外则建国亲侯内则任贤使能故尹吉甫作嵩髙烝民二诗铺张其事建国多矣莫重于申伯盖式是南邦方伯之任也任贤多矣莫重扵山甫盖补衮之阙宰相之任也申伯入谢在先故嵩髙作扵前山甫徂齐在后故烝民实次之然则是诗生甫及申谓生山甫及申伯也说者泥唐虞之时姜氏掌四岳之祀之说以为神祐其子孙在周有齐许申甫皆其后也遂以甫为穆王之甫侯申为宣王之申伯夫逺取穆王之臣以配申伯已非人情而谓神专祐掌祀者之子孙抑又近诬其失盖自以嵩髙维岳为四岳耳且方羙申伯之贤而并言四岳诚为迂阔近世儒者有援周礼职方正西曰雍州其山镇曰岳山说者曰吴岳也汉地理志右扶风汧吴山在西古尔名汧山镐京宗周在雍州之境吉甫占土风而发咏指吴岳而为诗谓髙而且大者西周之岳山故能降神而生贤其说诚足以破学者之疑而以甫为甫侯则不能为说尔考之不精耳且诗人吟咏或兼言姓名或止言其字或言国而不及名或言名而不及姓如黄鸟子车奄息之类子车氏也奄息名也此兼言姓名也如燕燕仲氏任只之类仲戴妫之字也此止言其字也如何人斯维暴之云之类暴国也而不及名如江汉虎拜稽首之类虎名也而不及姓今吉甫扵申伯言其国扵山甫言其字皆有义例近舎山甫而逺取甫侯理不可信况二诗作于一时嵩髙以申及甫为岳之降神烝民以山甫为天之所生其义既一而所谓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其事亦同安得逺取甫侯哉所谓在周有齐许申甫彼自为四姓如王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戍申戍甫戍许是也何与扵宣王之中兴哉意吉甫作嵩髙之时烝民之诗已萌其胸次故扵首章并及中兴之大臣后世文人多用此体如本朝苏文忠轼作富韩公弼铭诗先言笃生莱公谓寇准也继以堂堂韩公与莱相望盖二人之功同在北方而寇准以景徳元年盟契丹富弼实生是岁故轼谓天命则然人以为知言此其尤著者
  嵩髙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此章言周之岳山既以为髙而且大曰嵩又以为骏大而上至于天盖诗人美申甫之贤故言其锺秀之地亦极其髙大曰降神云者谓神灵秀异之气降而生申伯山甫也商颂羙伊尹曰允也天子降于卿士亦此类也申伯为方伯于外山甫为宰相于内皆为周之干臣其卫上一也故曰维周之翰周室既有此干臣故外侮不至故曰四国于蕃上泽不壅故曰四方于宣孔子闲居引是诗郑氏释之亦以为仲山甫申伯必有据而云
  亹亹申伯王纉祖管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此章以下则专述申伯之事诗人称羙人臣有卒章归功扵贤相如六月羙吉甫而终之以张仲孝友谓吉甫非有张仲在内则不能成功也有首章兼羙于贤相如是诗羙申伯而始之维申及甫谓申伯非有山甫在内尔不能成功也诗人之言岂苟然哉亹勉也纉继也式法也申伯始以申国之贤诸侯入为卿士既佐王有功王遂使继其前日之事改大其邑俾邑于谢以为南国之式则方伯连帅之任也其营谢邑也特命召虎以卜筑之役召伯既告成则申伯之宅定矣于是申伯得以成此南邦之功而世守之也此诗命召伯以定其宅彻其田峙其粻命傅御以迁其人锡钩膺如同姓锡介圭以为宝皆异礼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民功曰庸彻什一之法也傅御犹侍御也私人则家臣也申伯之徳固足为南国之式故王申命之可谓不忝矣是以诗人再言之明其称也谓王命申伯扵南邦非私恩也盖欲因谢邑之众大以表申伯有功于民尔于是又命召伯为彻其土田而取其什一之税命傅御为迁其私人以就其谢邑之居然则宣王之扵申伯恩意可谓周洽矣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尺叔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𫏋𫏋渠略钩膺濯濯直角
  申伯之功指城谢之事也城谢之役经始于召伯而终成扵申伯故曰申伯之功召伯是营黍苗所谓肃肃谢功召伯营之是也俶始也谓营谢自城郭始而次及寝庙既成则谢之为邑藐藐然广大矣而王所锡予者四马则𫏋𫏋而髙壮樊缨则濯濯而羙泽曰钩膺谓钩樊缨也周官金路钩樊缨九就同姓以封锡申伯以此异礼亲之如同姓也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此章诗人道申伯行王临遣之辞也故曰往近王舅谓往之之日已近也路车即上章所谓钩膺也乘马即上章所谓四牡也谓图所居莫如南土者侈其惠也锡以介圭尔异礼也周官介圭天子所服故虽锡之特用以作其国之宝耳韩奕言以其介圭入觐于王正谓献其方物有介圭焉以脩觐礼尔非韩侯所自服也往近王舅以见上顾恋之意既叹其将行又祝其永保有南土也说者以申伯为宣王舅其后幽王尔娶申后疑周之世姻也
  申伯信迈王饯浅贱于郿亡悲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直纪其粻式遄市专其行
  此章诗人道王临遣申侯之辞也曰信迈谓今信往南国矣曰诚归谓今诚归南国矣皆以见欲延留而不能之意其信往之始王则亲与之饮饯于郿之地其诚归之后王又命召伯用什一之所取以为储峙糇粻之备二者皆异礼而恩意优渥有加无已故申伯不遑自安用是速往于谢恐有要君之嫌然则申伯可谓善处矣说者乃谓王之数留疑扵行之不果非也宣王申伯君臣之间岂若是欤
  申伯畨畨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吐丹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畨畨勇武貌啴啴声众貌申伯入谢气象如此其武侍御如此其众周人皆喜相谓曰汝有良翰矣谓其足以为周室之干也申伯至此岂不显乎尊为王之元舅而资兼文武皆足为法可谓光显也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汝又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柔虽臣道然专于用柔非善也故申伯之徳曰柔惠且直山甫之徳曰柔嘉维则盖恵者顺之至也嘉者羙之至也柔惠顺矣不济以直是妄从人者也柔嘉羙矣苟过乎则是失其性者也二者皆不足为善今申伯之徳以柔惠为本而行之以直则万邦虽众无不揉服而四国虽逺皆有令闻盖以己之徳能柔而直故人尔顺其柔惠而誉其直也吉甫作此诗使工歌诵之其言虽为甚大其风则肆而羙诗孔硕则足以铺张其徳风肆好则足以感动其心以是而赠申伯可以无愧盖吉甫自谓非已不能言申伯之徳非申伯不足称其言也以其言可以动人则雅有风之体故谓之风是诗八章皆赋也
  烝民尹吉甫羙宣王也任贤使能周室中张仲兴焉嵩髙烝民二篇其诗曰以赠申伯曰仲山甫永懐乃是僚友相赠遗之诗序皆曰羙宣王何也盖内外之臣非见知于人主而任用之专则功何由而成名何由而遂此所以羙宣王欤任贤使能周室中兴一山甫独专其羙盖中与贤相山甫为冠诸臣皆不及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呼报是懿徳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物者性之善也则者不可过也所谓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也仁人过乎物则兼爱矣孝子过乎物则灭性矣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不曰善而曰衷盖衷中也不使之过所谓受中以生是也民之秉彝所谓若有常性人能顺其常性则自然知好徳矣孟子引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徳此孟子发明性善之说本孔子之遗言与诗书相表里所以度越诸子也是诗将以羙山甫之贤谓天监视有周之徳其明甚至故保佑宣王为生贤佐而先言人之性善何也盖诗人之意谓山甫之好懿徳亦人性之常也他人不能有其常性故不知好徳山甫之知好徳尔秉彝之民耳遂为周之贤佐尔与孟子论伊尹为天民之先觉谓伊尹觉民之道亦天民之固有伊尹独能先觉故能觉后觉也下章言徳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尔与此意同
  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
  柔嘉维则所谓不过乎物也柔而过乎物则为六极之弱失其性之善不足为羙矣惟其体人臣之柔徳而不至扵过故外虽令善其仪色而中不忘于恭敬事虽必法扵古训而身不敢忘其威仪山甫之徳如此所以能奉若天子之明命而使之赋政于四方皆不过乎物之效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纉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百辟百国之君也纉继也戎汝也山甫其周之世臣欤其徳足以为百辟之法亦继汝祖考之旧也用世臣以当国故能保王之身体傅王之徳义出则承而布之纳则行而复之譬之喉舌言之所由出也山甫能宣道王命如此故以之赋政于四方莫不发而应之也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上章言山甫能宣道王命故此章言宣道王命之实肃肃严也若否犹言顺否谓有便有不便之类也王命之严大臣固当将而行之苟明不足以知邦国之情顺之与否则必有拂人情不可行者矣既明足以察人情之从违则扵奉行之际必有取舎务在曲当而后已此王命所以必行人情所以惟允也夫明足以察人情之从违则明可谓哲矣明而至扵哲上而王命则行而无壅下而人情则允而无怨大臣保身之道孰大扵是异扵区区全身逺害者而山甫之心不敢恃此以自足犹能蚤夜以思恪勤不怠惟恐扵事君之道有所未尽此山甫所以为贤欤
  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 人亦有言徳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
  此二章皆举时人之言以发明首章之意上章谓人之有刚有柔所谓善也柔至扵无不茹而纳之刚至于无不吐而拒之是过乎刚柔者也惟山甫知有物必有则故柔亦不至扵无不茹刚亦不至扵无不吐所谓不过乎物者如此故其见于接物鳏寡且不侮之安有用刚之过强御且不畏之安有用柔之过此发明天生烝民有物有则也下章谓徳轻如一羽若甚易举也而莫有能举之者我仪则而图谋之维山甫乃秉彝之民故能举是徳惜乎莫有助之者衮上公之服也喻宰相之职他人既不能举徳则于衮职未免有阙失之事维山甫有徳足以当其任故于衮职能弥缝之以补其阙失此发明民之秉彝好是懿徳也或以衮为指王者非也上既言王躬是保何为又言补王之阙失九罭曰是以有衮衣兮指周公也韩奕曰𤣥衮赤舄指韩侯也诗人尝以衮指大臣未尝以衮指王者况言衮而加以职亦非王者之称谓也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在接毎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七羊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此章言山甫被命城齐而祖祭之日四马则业业而震动征夫则捷捷而敏疾恐不及扵事迨其既行则四马彭彭而张盛八鸾则锵锵而和鸣皆知王所以命山甫城彼东方之齐者盖将以固吾圉故吉甫因人情之乐而记之
  四牡骙骙求龟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此章言山甫既城齐而归而四牡犹骙骙而强八鸾犹喈喈而和以明役不久而告成故曰式遄其归言其疾也吉甫作此诗使工歌诵之其言之羙足以感发人心穆然如清微之风化养万物故山甫闻其言永懐扵中足以自慰而不能忘也说者谓城齐盖去薄姑而迁临菑也或以史记世家考之治临菑乃献公夷王时也窃意夷王时虽迁而城郭未为周备故宣王城之者欤是诗八章皆赋也
  韩奕尹吉甫羙宣王也能锡命诸侯
  大雅羙宣王诗五篇外而方伯内而宰相如嵩髙烝民则既言之矣韩奕锡命韩侯则为嵩髙之类盖亦建国亲侯之事也江汉命召虎平淮夷则为烝民之类盖亦任贤使能之事也四诗皆出尹吉甫一手故其序如此常武一诗乃召穆公扵既平淮夷之后虑宣王狃扵一胜穷兵不已故因以为戒虽均为羙诗而常武深矣说者谓锡则锡之以物命则命之以政分而为二此凿说也春秋荘公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文公元年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则锡命云者天子宠诸侯之事也春秋不言其物而诗人言之盖诗人之言侈上之赐也春秋不言以王命为重也盖申伯之钩膺介圭韩侯之钩膺镂锡皆异礼也所以旌有功后世乃窃锡命之美名为九锡之篡且兼取弓矢圭瓉之属杂以不臣之礼与诵诗发冢者何异昔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故成王赐以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持正论者犹谓周不当赐鲁不当受使周公无恙必有辞以处之盖名分之严圣人尤致其谨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既非周公之志则谓成王以是祀周公惟周公之庙可用群公之庙不得而用亦非通论也岂有生既非其志殁则享其祀由是言之所谓周不当赐鲁不当受盖知礼矣孔子入大庙毎事问非不知而问也微意盖在扵人臣不得用之礼乐也
  奕奕梁山维禹甸之有倬其道韩侯受命王亲命之纉戎祖考无废朕命夙夜匪解䖍共尔位朕命不易干古旦不庭方以佐戎辟
  梁山在古韩国之地禹贡言壶口治梁及岐盖壶口在冀州言禹之治水自壶口始由梁山以及岐山也孟子言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盖邠在梁山之东岐在梁山之西言大王去邠过梁山以及岐山也韩非六国之韩乃武王之后左氏传所谓邗晋应韩也后为晋所灭则梁山又在晋矣故尔雅曰梁山晋望也案九域志同州韩城县古韩国也梁山在焉左氏传言晋梁山崩是也梁山其大奕奕而其下则道路倬然而显明盖将言韩土之羙因思禹去水之害而后梁山始可以为田尤可思也故曰维禹甸之韩侯之受命于此也王亲命之曰其继汝之祖考无废我之命能蚤夜不解怠䖍固恭谨以在位则我之命汝亦当久任责成不轻变易不特用以捍御不来庭之方国亦以佐助汝为君之道也韩既为姬姓之国则为诸侯非一世矣故宣王举其祖考而命之
  四牡奕奕孔脩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𤣥衮赤舄钩膺镂苦郭苦𢎞浅幭莫历革金厄
  韩侯乘奕奕之四牡甚脩长而张盛盖不言其人而称其车马羙之至也介圭王者服御之重器韩侯以是脩觐礼亦羙其能尊上也案禹贡雍州厥贡球琳琅玕古韩在雍州之地虽曰韩侯贡其方物然如介圭至重而可宝亦不易得故诗人羙之韩侯之入觐既知尊君亲上有功而无废礼故王之锡韩侯其仪物亦为甚盛淑善也交龙为旗绥大绥也谓注旄于竿首为贵贱之章表故曰绥章此言旗之羙也簟茀者漆簟以为车之藩蔽错衡者错置文采于车之衡此言车之羙也𤣥衮者以𤣥帛为衣而画以衮龙赤舄者赤色之履舄此言衣用上公之制也钩膺者马之膺以金为钩而加以缨金路之钩樊缨是也镂钖者马之额饰以金在眉之上玉路之钖樊缨是也此言兼用金玉二路之饰也鞹鞃者鞹革也鞃轼中也谓以去毛之皮施于轼之中央也浅幭者浅虎皮浅毛也幭覆轼礼记作幦谓以有毛之皮覆盖扵轼上也鞗革者以革之鞗为辔首也金厄以金为小环纒扼之也此言车马之饰无不备者案巾车五路之制金路无钖有钩今曰钩膺既用金路之饰又曰镂钖是兼玉路之饰也可谓异礼矣然用以赐人臣故不嫌于厚若王者服御则不可紊其制也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殽维何炰薄交鳖鲜鱼其蔌维何维笋恤尹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子余侯氏燕胥
  此章言韩侯既朝于京师其反于韩也有祖道犯軷之祭其出宿于屠之地也王之卿士有显父者为饮饯之礼酒则用百壶言其多也殽则有鱼鳖言其㫖也蔌则有笋蒲言其时也又赠所乘之马大路之车以将其厚意盖上章言王之所锡皆车马之饰以章其异礼此章专言车马乃朋友之赠遗孔子在乡党朋友之赠虽车马非祭肉不拜则知古之人臣有相赠以车马之义笾豆有且者谓既有而又多言饮饯之笾豆其盛如此而诸侯之在京师而未去者来与饮饯皆燕乐也觐礼称来朝之诸侯皆曰侯氏
  韩侯取妻汾符云王之甥蹶俱卫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大计从之祁祁巨移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此章言韩侯既觐而还遂以亲迎也汾王厉王也王流于彘在汾水之上故以为汾王也犹晋侯居翼谓之翼侯晋人纳诸鄂谓之鄂侯郑叔假居京谓之京城大叔及出奔共谓之共叔也又楚人谓王不终者为敖葬郏者曰郏敖葬訾者曰訾敖其汾王之类乎说者以莒郊公犁比公为比非也案左氏传莒夷无谥于是有犁比公郊公兹丕公著丘公皆以号为称与汾王以地为称不类矣蹶父卿士姞姓也韩侯亲迎于蹶里百两彭彭而张盛八鸾锵锵而和鸣其光华岂不显乎此诸侯亲迎之礼也诸侯一娶九女二国媵之皆有娣侄故言诸娣从之祁祁如云之貌而众也韩侯望而视之烂然盈蹶父之门盖合迎送而言之也
  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于伪韩姞其一下同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𬣙𬣙况甫𫚈甫甫麀鹿噳噳愚甫有熊有罴有猫如字又武交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
  此章言蹶父甚武健尝将王命而行诸国阴为其女视其所居以韩国为最乐其所乐者何以言其地则川泽𬣙𬣙而大以言其物则鲂𫚈甫甫而羙麀鹿噳噳而众有熊罴焉有猫虎焉庶类既蕃则居可乐矣庆喜也令善也喜其居之善也韩姞于是燕安而称誉其韩土之乐也或曰熊罴与虎皆挚兽也足为人之患而韩土乃以为乐何哉曰诗人之咏取其物之蕃以验其土之羙故虽挚兽必深山大泽而后生焉天地之间安能决择必生瑞物故虽治世有麟鳯亦有枭獍有芝草亦有钩吻所贵于人者能制其恶使之不为患耳非能绝其类使之不生育也挚兽虽猛苟有机阱罔罟之属以御之适足为用故熊罴之皮可衣而其肉可食猫以食田鼠虎以食田豖岂不乐哉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武伯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籍献其貔皮赤豹黄罴
  溥大也燕召公之国也以燕师而城韩虽不可考然申伯之宅亦召公之所营安知韩初封时非王命燕师往城之邪春秋之时城邢城𣏌之类皆霸主合诸侯之力为之岂非尚存先王之遗制邪所谓以先祖受命即指韩初封也是时因百蛮肆扰周王扵是锡韩以追貊之地奄者抚而有之也如后世羁縻化外之郡帅府领之是也韩既奄受北方之国为之方伯于是实墉则脩其城实壑则浚其池实亩则治其田实籍则正其税又贡其北国之所有貔之似虎者豹之赤者罴之黄者皆奇兽之皮也用以献于天子此皆追记韩初封时事以为韩侯之宠也蛮夷可以通称北可称蛮犹西可称夷也貊为北方之国先圣有蛮貊之说追为北方之国始见扵此诗六经之所存学者必欲求他证何其惑邪是诗六章皆赋也
  江汉尹吉甫羙宣王也能兴衰拨乱命召公平淮夷召穆公虎非将也平淮夷亦非专扵用兵也其诗无执讯获丑之事曰来求求其巢穴也曰来铺陈其师旅也四方遂尔平王国遂尔定一时无有争战之患王心享安逸之休呜呼孰谓宣王命召虎平淮夷乃与帝舜命禹征有苗之事相类来求来铺与舞干羽何异既平既定与有苗格何异序诗者谓能兴衰拨乱信可羙也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吐刀匪安匪逰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常武二诗皆言淮夷是诗言江汉之浒淮南之夷也若淮北则非江汉所由入之路矣常武言省此徐土淮北之夷也若淮南则徐土非接聮之地矣江汉虽因所见以起兴亦以喻王师如江汉之流不可犯也浮浮言江汉东流之貌滔滔言武夫众往之貌武夫指士卒也出我车谓戎车也设我旟谓鸟隼也车旟指将帅也士卒则曰匪安匪逰谓非敢安然来逰以淮夷之故来求其巢穴耳将帅则曰匪安匪舒谓非敢安然舒缓以淮夷之故来陈其师旅耳来求来铺而淮夷遂平可谓有征无战矣
  江汉汤汤书羊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寜
  汤汤流溢貌洸洸武怒貌诗人见江汉之汤汤谓武夫之洸洸实似之王师之出不专诛讨一施经营遂告成功四方既已悉平王国庶几底定时无争战之事王心所以安也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江汉之濵乃王命召公陈师之地也召公岂专为征伐哉式辟四方则为之正其法度也彻我疆土则为之治其田赋也非以病之亦非以急之使王国咸取中焉疆理之政暨于南海则淮夷固在其内是乃服淮夷之道与专以兵威服之者有间矣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旬遍也周遍以抚其民也宣布也宣布以广其泽也王之命召公者其意宏大如此可以无愧扵文武矣犹称文武受命召虎之祖康公实为干臣今尔既为康公之孙亦当以康公之事文武者事我无以我为小子不若文武而不似续康公之功也肇始也敏疾也公事也自今以始能敏疾汝之事我用是锡汝以福为之报也盖言宣王自谦而勉臣下之言如此
  力之尔圭瓉才旱敕亮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此章言锡福之事也釐分也卣尊也分以圭柄之瓉副以秬黍之酒使尔得以告于文徳之祖谓康公也君之祖曰文祖臣之祖曰文人不敢同扵君也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此言周之锡山川土田扵召公之国旧矣自周受命之始尔祖康公已被此命今又得圭瓉秬鬯以告之是重有宠荣也召虎稽首拜上之锡无以论报惟称君寿考可以见区区耳
  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此章言报君之事也对答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称也休羙也考成也召虎何以报上惟答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王之休命作召公已成之事业是乃报上之实也召公之事业既成惟祝天子寿考万年以享其成此忠臣孝子之心也此诗主扵平淮夷故卒章因以进戒谓武功固成不可恃也所愿明明天子在上令闻垂扵无穷矢陈其文徳以和洽此四方之国则功徳兼隆矣昔有苗逆命益有惟徳动天无逺弗届之言舜诞敷文徳而有苗遂格今淮夷既平吉甫陈矢其文徳洽此四国之戒何也帝者专尚文徳而后武功王者则陈文徳以济武功此其所以不同与是诗后三章所陈乃君臣相戒饬之辞且明施报之义后世为彛器之铭识往往多窃取其辞未必明其义如载敦铭云载拜稽首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王休用作朕文考宝敦盖不知作召公考之说故用为祖考之考学者不当反执此器以疑经试以是思之是诗六章皆赋也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凡诗无其文特立名以命篇其义深矣常武作扵召穆公盖取前篇尹吉甫所咏矢其文徳之意前篇假虎拜稽首为辞谓武功不可恃必矢文徳而后洽四国故穆公承其意为是诗而立常武之名谓徳可常而武不可常有徳矣固可以立武苟狃扵一胜以武为可玩而怠扵进徳则前功或废故徳以有常为羙而武功虽已立不可忘戒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泰下同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赫赫明明大宣王命将之光显也宣王所命之卿士论其世则以南仲为大祖官则大师字则皇父也皇父既为文王时名臣南仲之后宣王复命为将可谓光显矣至幽王时犹为卿士十月之交所谓皇父卿士是也皇父在宣王时虽已为三公未有显过故诗人美之至幽王不自为政皇父乃专权窃命为一时群小之宗诗人刺之不一而足何一人之身先知后愚由上之人御得其道与失其道之异也岂不为后世之永鉴哉皇父为将既能整治六军以脩戎政又能敬其事戒其徒使不为侵暴以惠此南国之人可谓有将之才不忝乃祖矣岂非宣王善御以致之欤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户刚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尹氏周世卿也在幽王时小雅或谓之赫赫师尹或谓之尹氏大师则尹氏后亦为三公矣王者出师元帅则王亲命之司马以下则使尹氏选举而后以王命授之宣王既命皇父为元帅故谓尹氏命程伯休父为大司马盖使之左右陈其行列掌师旅之戒令司马之职也扵是循彼淮涯以视此徐土或曰徐土或曰徐国或曰徐方皆言淮北之夷也既为视民之疾苦而来岂宜复自久留处其地故速敛兵而退使三农之事无所妨而就其业也三农或曰原隰及平地或曰上中下农夫不若以三时务农为三农与不久留之意合也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逰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始者大师皇父奉王命出师人见其赫赫然而显明业业然而震惧皆曰天子之命其严如此乃使之舒徐或保而守之或作而行之非有所绍而急非有所逰而缓既入其徐方之地第见彼人络绎扵道骚动而不寜夫络绎而骚动固我师有以震惊之也心既不寜则视我师之行如雷霆之作于上莫有不震惊者盖以虚声惧之也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呼槛如虓火交虎铺敦如字淮𣸣符云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上章言人心之震惧此章言王命扬其威武有所奋撃则如震雷之怒无不摧仆进虎臣而鏖战阚然如虓怒之虎莫之敢当铺陈敦厚之师扵淮涯之上就执其众虏扵是淮浦截然不可犯人以谓真王师之所处异扵如儿戏者矣
  王旅啴啴吐丹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啴啴众喘息貌以见其盛而不哗也王师能如此故师之所处如飞翰之不可袭如江汉之不可犯如山之苞则其本不可摇如川之流则其势不可御绵绵则续而不绝翼翼则整而不乱不测不可知也不克不可胜也所以能大征徐国以全取胜也诗人极形容之言不一而足如飞如翰止言羽翰之飞若所谓鸿毛遇顺风是也一句虽有两如字乃古文之一体若如震如怒亦一谓如震雷之怒撃耳必欲分为二事非善读诗者也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前数章所称宣王之用兵盛矣羙矣而非常武之所尚也召穆公之意谓徳为可常武不可黩故先极言其盛羙以满宣王之欲卒章乃陈警戒之言故其言易入也后之为辞赋者或窃取其义而学者以曲终奏雅劝百讽一讥之是不知其得古诗人之遗意也犹道也允信也塞充实也王犹允塞所谓常徳也徐方之来归岂专畏宣王之兵威哉亦以王犹允塞之故盖得惟徳动天无逺弗届之意曰既来羙其始来也曰既同羙其毕来也徐方毕来固可以言天子之功然岂易致哉以经营四方咸得其道四方既平矣徐方乃造天子之庭盖淮夷尤为狡诈故来归独后于众国彼狼子野心叛服不常今虽不敢回违固不可保其往也王曰还归言必振旅而归益常厥徳乃可杜后患耳警戒之言若缓而甚切非穆公之贤不及此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瞻卬仰下同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凡伯为板之诗以刺厉王有曰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已非少壮矣今历年既久又刺幽王大壊则非板之凡伯明矣凡为周同姓之国岂非入为卿士欤瞻卬召旻二诗盖板之子若孙也厉王大壊始病者也幸遇宣王之良医幽王大壊再病者也平王乃庸医耳周室殆不可为矣
  瞻卬昊天则不我恵孔填知邻不寜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侧界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敕留
  昊天望其明也瞻卬而呼穷则反本也先陈其意而后呼天以告乱犹未甚也遽呼昊天始言其情则心愈急矣此乱之极也惠养也填塞也瘵病也厉凶也夷平也届止也瘳愈也谓天何不惠养我乎使我甚抑塞不皇寜处也今天之降此大凶厉庶邦无有安定为士者为民者俱病矣而小人为恶以蠹民如食根之蟊食节之贼以病禾者犹未平犹未止也国之刑罚以罔罟斯民者犹未收也病安得平而愈乎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他活
  此章言国之罪罟不明如此夫刑罚清则民服今国之罪罟无故而黜削其地是土田彼所宜有而上自有之也无故系累其民是民人彼所宜有而上夺取之也无罪者乃拘囚之有罪者乃脱出之刑罚不中如此何所措其手足哉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古尧为鸱处之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此章言幽王之乱皆生扵褒姒因言男子有智者乃能成人之国女子有智者适足败人之国懿羙也以哲妇为羙而尊宠之必为枭鸱之恶盖二物皆阴类也长舌犹多言也妇人之多言必为凶乱之阶梯与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同意故乱非自天降也由妇人而生也妇寺类也妇人与宦寺之所为皆不俟教诲而能谓人人相似也幽王既喜妇人必喜宦寺岂非以其同类乎
  鞫人忮之豉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蒲罪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此章言妇人之患最为穷极而不知止也鞫穷也心忮害而多变忒所以能穷人也始则譛毁之终竟弃背之岂不曰已极哉何为尚作慝恶而未已也盖君子与妇人固自各有其职售物而谋三倍之利商贾之事也而君子识之犹妇人不当与公事乃休其蚕织也盖为君子而贪三倍之利为妇人而与公家之事此心岂有厌足哉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舎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如字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似醉
  刺犹责也富犹福也介狄犹言大戎贼也谓天何以责王神何以不福王以王惟妇人是信而不用善人是舎大戎贼而不治维予之善类则皆忌之耳此天所以不吊我民多降不祥王柰何不恐惧脩省谨其威仪以弭天变乎所谓谨其威仪如侧身脩行无敢戏豫是也今善人皆䘮亡无有为王之辅者邦国殆尽病矣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上章既言天降不祥善人亡去故此章申言之谓天降祸以及人犹罔之取禽兽优犹多也几犹危也天祸既多危故善人多罹其祸而䘮亡诗人爱君忧国岂不忧思至扵悲伤乎意作此诗时见善人䘮亡之多人以为天之降祸而罔取之故有是言也罔与罟同
  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寜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亡角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
  槛泉从下涌出之泉也其源之来为甚深逺喻我心之忧其所从来亦非止今日故其忧源源未已亦如泉也所可叹者适今値祸乱耳若祸乱在我之先或在我之后则忧固可免矣遂叹昊天虽藐藐髙逺然未尝不仁爱人君无有不能巩固我国之理王诚率徳改行无沗扵皇祖今虽祸乱已至尚可用以救后来也伤其大壊尚欲救之此诗人所以为忠厚欤是诗七章卒章兴也馀皆赋也
  召旻宻巾下同凡伯刺幽王大壊也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
  谓天曰旻固取其有闵下之意说者皆疑诗序言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以为衍辞然是诗卒章实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又曰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则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正诗意也命以召旻恐亦以此彼小雅有小旻乃为大雅而设耳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都田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鱼吕卒荒
  谓天曰旻本望其闵下今乃疾用其威虐盖厚降䘮乱病我以饥馑使人民卒皆流移内而我居之国中外而边圉之四境卒皆荒芜空虚岂非疾用其威虐乎所谓闵下者安在哉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户工昏㭬丁角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
  前篇言罪罟不收国之罪罟也此诗言天降罪罟天之罪罟也降与降罔同义小人蠹国如蟊贼者既讧溃于内以惑人主而被宫刑为阍人谓之昏㭬者亦不共其事皆溃溃败乱其职以邪僻相述安然夷灭我邦而后已诗人以小人与宦寺用事为天之降罔谓天实使之无所归咎之辞也前篇言妇寺即此篇所谓昏㭬也昏与阍通椓谓椓其阴书所谓椓黥是也靖安也菀柳曰俾予靖之亦谓安以待之也
  皋皋訿訿曽不知其玷丁簟兢兢业业孔填知邻不寜我位孔贬
  字书曰礼祝曰皋登歌曰奏皋之言告也訿之言毁也此章君子小人并仕扵乱世小人则皋皋相告讦訿訿相譛毁不自知其玷缺君子则兢兢然戒谨业业然危惧忧思甚抑塞而不遑寜处也夫世治则君子以在位为荣世乱则君子以在位为耻与小人并立于朝则贬辱甚矣盖耻之之辞也说者以皋为缓文义不通且诗无缓意
  如彼岁旱草不溃戸对茂如彼栖西七如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溃败乱之貌庶草固茂矣当旱岁则暵干无不溃败其茂者既失其茂则枯槁无润泽如木上之栖苴无复生理也诗人言此皆甚之之辞谓视旱岁之草岂不溃败其茂如视此邦之人亦无不溃败其止者止谓居止也溃止则不能安居矣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䟽斯粺皮卖胡不自替职兄况下同斯引
  此章叹昔日之富不如今时之病今时之病未有若此之甚也替废也职主也彼小人宜食䟽粝者乃食此之精粺谓小人食君子之禄何不自废退犹主职其事兹若是其引长也说者曰䟽粝米也米之率粝十粺九凿八侍御七又九章粟米之法云粟率五十粝米三十粺二十七凿二十四侍御二十一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𢎞不灾我躬
  此章池泉之喻盖论国体也频水涯也中水源也池之所以竭者由其涯之踈漏也泉之所以竭者由其源之他泄也今池竭而不言自频泉竭而不言自中是不知弊端之所由失其救弊之道终于竭而已矣以喻幽王之为国外则不固其堤防内则不窒其幸门溥遍也今既遍有此内外之害矣而小人主职其事者兹若是其广大我躬指王身也欲灾不及扵王身得乎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此章伤幽王土地人民日以削小仅守畿内近地耳故有辟国蹙国之言先王受命谓文武也召公谓康公也召公能使教明于南国化行扵江汉是日辟国百里也幽王用非其人四夷交侵中国背叛是蹙国百里也於乎哀哉悲伤之极也既悲伤之又思有以救之在用旧徳之人耳维今之人岂不尚有旧徳者乎何为不用也凡伯爱王之至故责王之深如此是诗七章其四章比也六章兴也馀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五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六   宋 范处义 撰
  
  颂专于美功德以告神明而周颂有助祭谋庙进戒求助之诗似若非为告神明而作意者诗乐章也凡诗皆可歌以为乐如美其助祭是以助祭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谋庙是以谋庙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进戒是以进戒之事告之神明也美其求助是以求助之事告之神明也由是言之则颂者用于天地宗庙讵敢有虚美哉惟鲁颂多祈祷之辞若与商周不相似然说者以是为功德之优劣固已近之然自坟典以来文字之变质者日以华醇者日以醨鲁颂作于周之既衰宜不可与商周并观也商周二颂皆用以告神明而鲁颂乃用以为善颂善祷后世文人献颂特效鲁耳非商周之旧也
  周颂
  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周公成洛邑在居摄之六年明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夫所谓践者谓履践天子之位负斧扆南乡而立摄行其政耳非居天子之位也召诰曰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又曰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此既成洛邑朝诸侯之实也洛诰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又曰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此率以祀文王之实也由召诰言之则洛邑既成诸侯咸在周公率以朝之耳非周公特命之来朝也故止言书命庶殷不言朝也由洛诰言之则祀文王在七年乃成王即政之时非周公自举此祭也故止言王在新邑不及周公也合诗书明堂位之说足以见周公居摄之得体也或者以孝经有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遂疑郊祀与明堂皆周公主之非也孝经之意谓周公制作礼乐既为郊祀又为眀堂皆周公之制作耳成王虽即政周公仍为相则礼行于成王而制定于周公何疑之有以是知周颂皆即政以后之事也
  穆清庙肃雍显相息亮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于叹也穆羙也於乎羙哉肃然清净者文王之庙也不必指言象徳盖文王之徳清之一字不足以尽之肃敬也雍和也言诸侯之助祭有和敬之徳容以显相其祀事也文王雍雍在宫肃肃在庙则诗人尝以肃雍形容文王之徳矣今助祭之诸侯皆能肃雍是知体文王之徳者而济济多士凡执事庙中者亦曰能秉文王之徳孰知其然哉以其骏疾奔走执事有恪知其不忘文王如将见之也是固足以配于文王在天之神矣书大传曰周公升歌清庙苟在庙中尝见文王者愀然如复见文王焉此所谓秉文之徳者也是岂不足以显文王之徳乎是岂不足以承文王之徳乎其徳之在人心久而无厌射盖如此也周颂一章皆全用颂体
  维天之命大平告文王也
  言大平则即政之后庶事既定之时也
  维天之命于乌下同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曽孙笃之
  前篇以于穆叹文王之庙此篇以于穆叹维天之命则文王与天同徳矣先儒言天命即天道也以其用言之则曰命造化之谓也易曰天行健此天命之不已也又曰君子以自强不息此文王之不已也以天命言文王之徳岂不甚显乎然形容之所不能尽名之曰纯盖举其大本而言之也中庸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言天之命曰不已言文王之徳曰纯盖纯亦不已之意也知纯之为不已则知文王矣知文王则知天矣文王之徳如此有馀于徳者也徳有馀而后可以及人由成王言之曰假曰溢皆有馀之谓也物有馀则可假水有馀则必溢成王谓文王以有馀之徳及于我是假我也是溢我也我当有以收之则可以无失矣骏大也惠顺也笃厚也于已则大顺我文王之所为于子孙则勉其益笃厚而不忘则可以收文王之遗泽矣由成王以下皆文王之曾孙也
  维清奏象舞也
  象文王之舞也武武王之舞也将舞象则歌维清故序曰奏象舞也将舞武则歌武故序曰奏大武也左氏曰象箾南龠盖文舞也则有管龠祭统曰下而管象是也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肈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清而缉熙者文王之典也清以言其清明也缉以言其可续也熙以言其广也曰典则法度礼乐皆是也精意以享曰禋周官大宗伯定为祀昊天上帝之名盖取精意以享帝也肈禋谓文王始祀于明堂以配上帝也周家自后稷肈祀至成周则郊祀配天矣文王之典既有成于是又始配上帝此周之祯祥也谓皆祖宗积累遂有此祥也诗人颂商亦曰长发其祥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书曰作善降之百祥其是之谓乎
  烈文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也
  周公居摄七年退而复辟成王于是即政盖成王即位久矣幼弱不能治王事故周公摄之然则周公摄其政非摄其位也诸侯助祭即洛诰所谓王在新邑烝祭岁之时也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徳百辟其刑之于前王不忘烈言其功文言其徳烈文犹言文武维后也辟公百辟之君也百辟之君固有爵为三公者矣例以辟公命之举其爵之尊以宠之也成王呼辟公而谓之曰祖宗锡此祉福惠我君臣以无疆之休子孙固当永保而勿失也所谓永保勿失者安在哉崇尊也戎汝也皇大也尔能无自封以专利无侈靡以伤财维天子之是尊则我亦当念汝之功使继尔之序者益大矣于是又戒之以用人戒之以务德能用人则强四方无不从其令矣能务徳则显百辟无不法其行矣终又叹之曰诚能如是则前王之神在天亦不忘尔又将降之福也此之谓永保勿失之道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周官司服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则鷩冕则分为二祀矣而天作合为一何也意天作亦即政之初祀因美岐山而思大王文王尔是时制作犹未备也故合而祭之
  天作髙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下孟子孙保之
  以岐为髙山又以为天作皆美大之辞也作治也荒奄也太王治岐山而奄有之矣文王从而安之言无所改作第与民休息而已今文王既往矣而岐有夷易之行子孙当保而勿失也此成王自勉之辞所谓夷易之行盖指文王不长夏以革之事也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孝经言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圣人之言如此而周颂既有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又有思文后稷配天之诗说者遂以昊天有成命为禘喾以思文为郊稷且禘其祖之所自出不可谓之郊明矣诗乐章也郊祀虽以后稷配而昊天有成命则为天地之乐章思文则为后稷之乐章礼则然矣何疑之有先儒引是诗为合祭天地之实至今用之孰谓诗序不可信哉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先儒以成王不敢康噫嘻成王为成王诵是以此诗与噫嘻为成王以后之诗也以不显成康为成王康王是以执竞为康王以后之诗也义亦可通然周颂诸诗作于成王之时有序为可据而国语又以时迈思文二诗为周文公之颂则成王即政之后周公制礼作乐庶事大备不应无郊祀天地祈榖上帝与祀武王之诗今姑存旧说二后文武也谓文武所以受天成命者以其成王业而不敢康宁夙夜忧勤于寛宥静密之地以为受命之基也昊天之有成命由文武之能成王业耳而文武忧勤于寛宥静密之地人未必知之惟天地神祗实知之也于叹辞也缉续也熙广也单尽也肆遂也靖安也成王既叹其王业思有以续而广之亦在于尽其心遂安其业而后可也以是告于天地则成王于二后忧勤已成之业必知持守之道矣
  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
  明堂王者之堂也其制始于黄帝之合宫有虞谓之緫章夏谓之世室商谓之重屋周谓之明堂以为听政之所耳祀文王于此则周公为之也周公制作礼乐以为周之王业始于后稷成于文王思所以报之既于郊祀以后稷配天矣文王独可遗哉于是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焉此周公以义起之也先儒谓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气之始也万物成形于帝而人成形于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物成之时也又曰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配稷于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亲文王也尊尊亲亲周道备矣又曰月令季秋大飨帝此秦世之书周法必不然也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古雅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人道成王之意谓我之所将奉而享献者维牛羊而已天其右助我乎其之为言不敢必之辞也恃牛羊而祈天之助固不可必所可必者赖有文王耳我今于文王法度礼乐之典仪以则之式以象之刑以法之使四方日臻于安靖天已尝降嘏于文王而右助之歆飨之矣我又早夜以思严畏天威如此则庶几可以保天命耳既以文王配故其所告之辞惟文王之是赖已则加畏敬焉既以推尊文王亦以自勉非周公不能为此诗也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
  左氏传谓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则以此诗为作于武王时也国语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则此诗乃周公所作也传记异同当以经为据书周官篇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此成周十二年一巡守之制也武王克商天下未宁而崩固未暇及巡守之事左氏传所载岂见武王有倒载干戈之事遂误引此诗邪以书为据则为成王巡守明矣其告祭柴望则用有虞氏故事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五月南巡守如岱礼八月西巡守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如西礼柴谓燔柴祭天以告至也望谓境内山川如其秩次望而祭之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其馀视伯子男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侧立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迈行也震动也右序有助而相次不绝之意震叠有惧而叠足来归之意怀来也柔顺也戢聚也櫜韬也时夏中国也谓成王以时巡行邦国始曰昊天其子我乎虽有不敢必之意既而曰天实助我有周相次序而不绝矣不然何以薄言震动之而诸侯莫不震叠而归周也何以告祭祡望而百神莫不怀来柔顺也川之大也有如河山之髙也有如岳亦皆受职无灾祥之变信我周王得为君之道矣是固足以明昭我有周能用法以次序在位之诸侯而大明黜陟之典无不如意则兵可以无用矣于是聚其干戈韬其弓矢乃求文德之事肆陈于中国信王者能保周之王业也
  执竞祀武王也
  诗序直言祀武王则宗庙祀武王之乐章也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纪觐其明锺鼓喤喤华彭磬筦将将七羊降福穰穰如羊降福简简威仪反反如字既醉既饱福禄来反竞强也皇大也武王执自强之心以成莫强之烈岂不显其成此安民之功故上天所以益大周家之王业使武王奄覆四方之国而有之斤斤然明而能断此其所以为莫强之烈也武王有是莫强之烈故其庙乐之声音与降福于子孙者亦皆象之锺鼓则喤喤然声之扬也磬筦则将将然音之集也穰穰则降福之众也简简则降福之大也主祭者既威仪反复而无怠容则既饮酒而醉饱福禄亦反复而未艾也
  思文后稷配天也
  此后稷配天之乐章国语以为周文公之颂必有所据然国语第能言时迈思文二诗为周公之作若以孔子之言参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皆出于周公则昊天有成命我将思文皆一时之事周公既作思文则二诗作于周公何疑之有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之丞民莫匪尔极贻我来牟如字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
  诗人凡言思字在上则当为思虑思字在下则多为语辞思文与思齐同谓思昔之有文德如后稷者能配彼天之大岂可忘哉后稷之徳在于天下者以教民稼穑为之本也凡尧舜之相授受所谓允执其中者即五典之所陈谓之常道者是也是中也人性之所固有故曰尔极所谓常性是也尧舜执是中以在上赖后稷教民稼穑使人无艰食不至于救死不赡然后能立于尔极而常道可行也故执中于上者尧舜也使烝民立于中以养其常性者后稷之徳也故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然而必以文之一字以形容其徳者盖古人以文为徳之盛如书称尧曰钦明文思称舜曰浚哲文明后稷之文得尧舜之一端亦以助尧舜立民于中故也周公于是又推原后稷所以能立民于中者盖始于遗我民以来牟之种谓天命我以此嘉种以遍养下民民既得其养无此疆尔界之殊则尧舜之常道可以陈于中国矣盖尧舜之常道即民常性之所有也惟民能立于极以养其性而后常道可行非周公不能知此也然周公论后稷之养民特取于来牟者何哉广雅曰来小麦也牟大麦也是二物者种于稼穑之后熟于稼穑之先能补斯民之艰食者莫急于此是以圣人重之曰此出于天命也彼有谓赤乌衔之而至者非也春官锺师注云肆夏时夏也繁遏执竞也渠思文也以为九夏之三
  臣工诸侯助祭遣于庙也
  诸侯助祭始毕即于庙而遣之亦以维莫之春农事不可缓也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釐力之尔成来咨来茹如预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许乙用康年命我众人庤持耻乃钱子践奄观铚珍栗
  嗟叹以命之重其事而劳苦之也臣工诸侯之群臣也保介诸侯之侍御也命臣工以王事命保介以民事命以王事则曰尔之在公当敬其事王既分釐以成法有所不知则来咨谋以茹度之命以民事则曰今已暮春矣何所求哉当知民事不可缓孰为一岁之新田孰为三岁之畬田言当别其田之所宜而使之播种也保介在臣工之下乃介而侍者也月令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说者谓保介为车右衣甲持兵者此天子之侍御也诸侯之助祭亦必有群臣侍御故王者尊诸侯不欲直戒其身故戒其群臣侍御以警切之然民事不以命臣工而以命保介何也盖保介既衣甲持兵则卒伍之中选为侍御者也古者兵出于农新畬之辨固保介之所有事也于是叹美我周家后稷能体上帝养民之意以来牟之种教民播殖既已大受其明命以昭显上帝之意于天下所以迄成丰年之效尔之归当命我庶民储庤其治田之器奄忽之间即见用刈获之器矣周虽用建子为正至于朝聘祀享犹用夏正祭用仲月则春祠在建卯之月祭毕而归春已向暮矣来牟当夏而熟暮春将熟之时故因言暮春而思来牟亦以暮春民间旧谷已尽新谷未殖所赖来牟以补民食之阙故尤为可美也诗人以来牟为大受明命之本所以推尊后稷教民之功且以见周家以农事开国也钱铫也镈鎒也二者治田之器也铚镰也刈获之器也管子曰一农之事必有一铚一鎒一铫然后成农则知是三器农之不可阙者也
  于其春夏祈谷于上帝也
  月令孟春祈谷于上帝仲夏大雩帝以祈谷实此诗春夏皆歌之也说者谓龙见而雩当在孟夏疑月令错置于仲夏非也左传称启蛰而郊龙见而雩谓龙见之后乃可雩耳龙见于孟夏雩于仲夏于理可通不必疑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噫嘻叹辞也昭著也假至也叹周之成王业本于农事既足以昭假于天而受天明命矣我今当亲率农夫以播种其百谷示不敢忘本也亲率农夫似为籍田张本至祈社稷遂行之也尔农夫宜大发其私田终三十里之广无不服田力穑将见万人皆耦而耕矣案周礼凡治野田夫闲有遂十夫有沟百夫有洫千夫有浍万夫有川此万夫之地方三十三里有馀此言三十里举成数也上之告民则先其私故曰骏发尔私下之奉上则先其公故曰雨我公田周人以讳事神此诗发字与雍诗昌字乃不讳文武何也或曰周之所讳不以其名号之耳不遂废其文也窃谓舜禹盘庚皆名也而书不以为讳是周之前无讳之说也至书称元孙某则讳之始也然不指其人则亦不讳如穆王名满后有王孙满襄王名郑后有卫侯郑匡王名班春秋书曹伯班简王名夷春秋书晋夷吾若此之类岂所谓临文不讳欤
  振鹭二王之后来助祭也
  二王夏商也其后𣏌宋之君也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振群飞貌西雍西郊之泽也诗人以振鹭之飞喻二王之后有容仪如此故曰我客戾止亦有斯容二王之后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在彼谓居其国无有怨恶故曰无恶在此谓来助祭无有厌倦故曰无斁以容仪之美知其无厌倦也终则勉之曰庶几于夙夜之间持此无恶无斁而不变则永保令名于终矣
  丰年秋冬报也
  说者谓噫嘻祈于春夏丰年报于秋冬是一体之诗祈曰上帝而报不言上帝省文耳窃尝考之祀典上帝则有祈而无报尊之而不敢渎也社稷则有祈而有报矣丰年之诗或以为秋尝冬烝则用于宗庙或以为季秋大飨则用于明堂或以为秋祭四方冬祭八蜡则用于群祀既无所考证必居一于此矣惟序不言上帝未敢必以为省文要之为报祭之乐章也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廪力锦万亿及秭咨履为酒为醴烝畀必寐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案职方氏雍冀之地髙燥其榖宜黍荆扬之地下湿其榖宜稻稌即稻也今丰年风雨节寒暑时故利髙燥而寒者利下湿而暑者各得其宜所以多也髙廪毛氏以为藏穗而地官廪人说者则以为藏米曰廪案明堂位有米廪则廪兼穗与米皆可藏也毛氏谓数万至万曰亿数亿至亿曰秭黄帝算法十百为千十千为万十万为亿十亿为兆十兆为京十京为垓十垓为秭皆言其多也使我国家得以为酒为醴烝进与祖妣以百礼则无不备以降福则无不及者皆天地之赐也
  有瞽始作乐而合乎祖也
  成王至是治定功成制礼作乐以为皆祖之德也故于乐之始作歌是诗合乎祖而告之合者祫也夫礼有郊有禘有祫有时天子兼用之诸侯有祫无禘有时无郊春秋书有事于大庙时祭也大事于大庙者祫祭也其书郊书禘皆书其僭也故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周之禘大祖则见于雍故有瞽之合乎祖为祫明矣郑氏谓禘大于时小于祫王肃马融谓祫小于禘以颂考之有瞽止言祖而雍言大祖则禘大于祫可知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鼗磬柷尺叔鱼古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雍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瞽蒙也以瞽为乐官贵其听之专也有瞽有瞽则非一人周官所谓上瞽中瞽下瞽是也在庭则作乐也设业者以版饰栒也设虡者所以植也崇牙者业之上齿也树羽者所以饰也应小鞞也田大鼓也县鼓者周制始县之也明堂位曰夏后氏足鼓殷人楹鼓周人县鼓鼗则摇之磬则击之柷以起之圉以止之既备其器乃奏其音而编竹之箫横竹之管亦皆备举其声喤喤然而扬审而听之知其肃而能雍故谓之和鸣也盖肃近于不和肃而能雍则和矣宜先祖是听而降格也我客指二王后也乐作之始而我客适戾至遂得观我周乐之成盖诗人以我客观乐为周之盛也夔乐九成亦以虞賔在位为盛亦此类也郑氏谓田当作𣌾𦙍小鼓在大鼓旁应鞞之属孔氏谓经传皆无田鼓而太师职云令奏鼓𣌾注云为大鼓先引故知田当作𣌾姑存之
  在廉季冬荐鱼春献鲔也
  月令季冬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乃尝鱼先荐寝庙说者谓此时鱼洁美周礼庖人冬行鲜羽膳膏膻说者谓鱼水涸而性定至季冬鱼始肥美此季冬荐鱼之实也月令季春荐鲔于寝庙说者谓进时美物周礼渔人春荐王鲔说者谓王鲔鲔之大者此春献鲔之实也季冬众鱼皆可荐以其把美也季春所献惟鲔而已以其始来也一诗二用与春夏祈秋冬报同也
  于宜漆沮潜有多鱼有鳣张连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猗与叹其盛也漆沮岐周之二水也鱼喜潜故取者必求之深毛氏曰潜椮也尔雅释器因是有椮谓之潜之说谓积柴于水中姑存之鳣鲔之大鲦鲿之长鰋形似⿲亻丨匽 -- 偃鲤之形俯举其类之多皆可以荐享者亦形容万物盛多之意也以是备物以享祀则神助我以大福所以报也
  雍禘大泰祖也
  周以后稷为大祖祭法曰周人禘喾此曰禘大祖何也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则喾也以其祖配之则后稷也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禘行于宗庙喾既无庙故举其配而言之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息亮维辟公天子穆穆于荐广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其来也雍雍而和其止也肃肃而敬此合辟公天子而言之也助祭者则述其显相之劳主祭者则状其容仪之美此分辟公天子而言之也叹其所荐之大牲以助天子之祀事此指执事之人言之也主祭者助祭者执事者皆得于礼成王谓禘祀之成岂能自致此哉于是归功于皇考武王曰大哉皇考有以安我孝子使我君臣尽道为臣有宣哲之才为君有文武之徳上则安及于皇天而天命益固下则昌大于厥后而子孙益蕃中则安我以寿考而助以多福原其馀庆如此非特皇考私于我也盖以助烈考文王与文母大姒之馀庆使之弥逺而不替耳文武同建王业而武王实有天下故归功于武王者为特详然文王以其徳而大姒之徳配文王故称文王之徳不敢遗大姒武王以其功而武王之功则一身所自致故特称皇考焉文武功徳俱盛他诗既言文王之徳之纯此诗则称为烈考他诗既言武王无竞维烈此诗则称为皇考亦互见耳
  载见贤遍下同诸侯始见乎武王庙也
  始见于武王庙与率以祀文王同时之事其义一也烈文言成王即政诸侯助祭则助祭乐章也清庙则文王庙之乐章载见则武王庙之乐章何必疑为未即政之时邪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鞗革有鸧七羊休有烈光率见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古雅
  载始也辟王犹言君王以其能行法以治人故谓之辟王也诸侯始见谓成王初即政也始见则欲求其法度而谨守之今也交龙之旗则阳阳而明和鸾之铃则央央而中节辔首之鞗革又鸧然而有金饰则法度之见于仪物者为甚休美既足以显其功而有光矣以如是之仪物率我以见昭考而行其孝享固足以得昭考之助以眉寿而永保其业也然王者不欲专享又思大其多祜以均及于有功有徳之辟公必欲安然并受其福使我得续广其纯嘏也盖福专于已不若均以及人为纯一而无穷耳说者曰庙制太祖居中左昭右穆周庙文王当穆武王当昭故康诰称穆考文王而此诗及访落皆谓武王为昭考也
  有客微子来见贤遍祖庙也
  书序曰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代殷后故于其始来见于周之祖庙作是颂以歌之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七序陟角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陟立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微子之命曰作賔于王家故谓之有客也不美其徳而称其所乘之马所从之旅尊之也亦诗人美刺之义也称亦白其马盖微子商王之元子商尚白异代犹乘其所尚与常服黼冔之意同也萋且有威仪貌小雅曰萋兮斐兮说者谓文章相错盖徒旅之威仪有文章之可观由微子雕琢而成之谓选择教饬之有素也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宿宿信信示周家欲留之意也既欲留之故言授之絷以絷其马使不能去也既去亦薄言追送之使其左右之徒御皆得其安也始焉美之不言微子而言其乘马与徒旅中焉留之亦不言微子而言其马与左右皆尊之也卒章言及威福盖戒之也威福犹言赏罚天道福善祸淫王者体天而行赏罚使淫人惧焉善人怙焉前日武庚可谓淫矣既有罚以威之今日微子之贤安得不降福孔易也此正得命微子代商后之本意
  武奏大武也
  凡乐舞之名加以大字皆言其功也故曰其功大者其乐备成王作乐象武王之功谓之大武宜矣
  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于葛刘耆如字定尔功
  于叹辞也皇美也遏止也刘杀也成王叹美武王所以能成莫强之功者信乎有文徳之文王能开其端以成其后之人也文王既以文开先武王继以武受之所以能胜商而止其杀也耆老也记曰武王九十三而终说者谓在克商六年之后则克商之年武王已八十七矣武王既已耆年而后定克商之功以文王用文徳开先武王不忍遽变故缓之书有五年须暇之说谓服丧三年还师二年然则武王所以成功不急于用武矣惟其不急于用武所以能以杀止杀也
  闵予小子嗣王朝直遥于庙也
  太平而后颂声作周颂三十一篇分为三卷上二卷二十篇说者固皆以为成王之诗独时迈一篇以为武王窃尝考武王克商天下未宁而终何暇及巡守之事亦未可谓之太平何有颂声意其为成周十二年一巡守之诗也至下卷十一篇其闵予小子访落敬之小毖四篇序皆言嗣王亦一时之作也而闵予小子之朝于庙访落之谋于庙说者乃以为未即政之时且既未即政安有朝庙之事庙事之谋况与太平而后颂声作之说不相应意其皆即政之后与上二卷无异自称小子皆为谦辞所言嬛嬛在疚亦追道前日事非初免丧而哀未忘也其馀七篇如祈报社稷与绎賔尸告成大武四篇以为成王固无可疑者而桓讲武类祃赉大封于庙诸儒又以为作于武王之时且桓有桓桓武王之语岂武王自誉以为桓桓形于颂诗邪由是言之二诗亦作于成王追道武王之志及大封之事耳且般正与时迈同时迈则用于告祭祡望般则用于祀四岳河海固一时之事也左氏传武王克商作颂之说乃以为楚庄王之言岂荆楚之地简编杂乱不足为证邪以时迈为武王犹可以致疑于学者以武为武王则学者灼然知其妄舞者宗庙象功之乐武王在位岂自作大武将何所施耶况其诗曰于皇武王以为武王自言可乎又以赉诗为武之三桓诗为武之六诗三百篇定于圣人之手今乃合三篇为一学者自知所去取矣姑论之以祛舎经信传者之惑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其倾在疚乌下同呼下同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闵自伤之辞也不造犹言无所成也嬛嬛在疚追念前日遭周家之不造谓遭管蔡之变亲如周公且出而避嫌是嬛嬛然孤立如在病中也于是叹美皇考武王永世之道以能尽其继述之孝也武王所以为善继善述者以能思念皇祖文王一陟一降皆直而明谓无邪曲而明白也庭犹庭然言直而明也止语辞也维我小子早夜之间敬其所止而不敢忽者亦在是也盖武王以念皇祖为孝而成王亦以敬皇考为孝于是再叹美武王尽皇王之道我当继其序思其行而不忘也
  访落嗣王谋于庙也
  成王初即政朝于庙而稽谋于众所谓谋其始也
  访予落止率时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五盖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乃旦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访谋也落始也成王始之所谋安在哉率循武王而已于是自叹其身初历艰难未有艾尽之期也将予就之谓将成其事也将成之事继犹判分涣散而失之况其他未有可成之期者乎盖以我小子未堪任周家多难之事故至此也既闵已之未堪又念武王能继文王直而明之道于上下一陟一降于厥家皆不敢违皇考可谓美矣可谓能保其身而无过明其身而无蔽矣叹皇考之能所以深闵已之不能也
  敬之群臣进戒嗣王也
  成王既谋于众故群臣进戒以对扬之也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以豉哉无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古贤示我显徳行下孟
  敬之敬之言敬而又敬也思语辞也士犹事也叹天道之甚明而命不易保也无以天髙髙在上去人为甚逺凡一陟一降之事常若天日监于此也维予小子设成王答群臣之言也不聪犹言无所闻也佛训弼犹言拂也时训是犹言此也仔训克犹言能也肩训任犹言荷也人臣惟不专于顺上之所欲是能负荷君之事也谓予小子虽未闻敬天之道当内求之已外求之人也内求之已谓勉强学问使日有所成月有所进以缉续熙广其闻见则亦至乎光明矣外求之人谓赖群臣之辅拂能负荷我之事示我以显然易行之徳行也群臣以敬天而进戒而又设为成王之言以未闻敬天之道欲求之学问求之辅弼可谓善诱其君矣佛与孟子法家拂士同意
  小毖秘下同嗣王求助也
  群臣既以敬天进戒故成王悟而求助毖谨也名以小毖盖毖之于小犹谋之于始也然则闵予小子以下四篇序皆称嗣王真一体之诗盖既朝于庙则谋于庙既谋之则臣乃进戒既戒之则君乃求助其次序如此而谓二篇为未即政可乎
  予其惩直升而毖后患莫予荓普经蜂自求辛螫肈允彼桃虫拼芳烦飞维鸟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
  惩者惩其既往毖者毖其将来成王惩始信二叔之流言而疑周公几丧王室故毖其后来之患虽小而不可忽也蜂与桃虫皆小物也故以为喻荓使也蜂虿有毒何可使也使之是自求螫毒耳蜂螫人必辛故曰辛螫桃虫鹪也信桃虫为小矣而终能为雕是始小而终大也拼犹翻也始以为小终则翻然而飞故曰拼飞维鸟先儒谓犹言先为鼠后为虎先为蚁后为廌不必谓桃虫化为鸟此义尤长蓼之味辛予既未堪周家多难之事则予身又将萃于辛矣此所谓毖后患也
  载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
  月令天子躬耕帝籍在孟春择元日命民社在仲春此诗之序言籍田而祈社稷岂籍田与祈社稷皆歌此诗如春夏祈榖同歌噫嘻之类欤或曰王为群姓立社曰泰社自为立社曰王社意以为仲春命民社乃泰社也王社之礼或行于籍田之时未可知也
  载芟载柞侧伯其耕泽泽千耦五口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勃感其馌于辄思媚其妇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载南𠭇播厥百榖实与戸南斯活驿驿其达有厌于艳下同其杰厌厌其苗绵绵其麃表娇载获济济有实其积子赐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有飶蒲即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载始也徂往也侯维也传曰如农夫之务去草芟夷蕴崇之此除草谓之芟也秋官柞氏掌攻草木及林麓此除木谓之柞也泽泽始耕土解散之状也千耦其耘去草木者众也畛田畔之路也隰畛外之地也主家长也伯长子也亚仲子也旅子弟也强民之有馀力来助者地官遂人曰以强予任甿以闲民转移执事者春秋传曰凡师能左右曰以自侯主以下言民之乐趋于农役无小无大皆在田间也嗿者众人饮食之声也妇人行馌为夫者则媚其妇为妇者则依其夫言交相慰劳也略利也俶始也耜既利而始田事也南𠭇者田以向阳为善也人既勤器既利田既善于是播殖百榖之种皆与气而生也驿以通达为义驿驿其达言其种之萌牙通达出地也厌以餍足为义有厌其杰言其气之餍足杰然而秀也视其苗则餍足而不瘠视其麃则绵绵而相续古字多相通麃疑䅺字据字书䅺稻秀出者今田家言禾穗始出必曰放䅺盖本诸此载获济济则既熟而刈获济济而众故有实之可积也万亿及秭言其多也始则为酒醴而进祖妣终则百礼无不备以见其有馀用也说文曰飶食之香有飶言其馔也楚辞曰奠桂酒兮椒浆有椒言其酒也飨賔客养耆老皆用酒食以食为邦家之光以酒为胡考之宁互言之也古文多有此体或曰大亨以养圣贤故为邦家之光酌大斗以祈黄耇故致胡考之宁义亦通卒章谓非苟且非今日始为此礼举古以来皆如此也仪礼士冠礼曰永受胡福释者曰胡犹遐也左氏传曰虽及胡耇释者曰元老之称也与毛氏胡寿之义同说文曰胡牛颔垂也又老狼亦垂胡今老者或有此状疑诗人取诸此谚曰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项绦胡岂项绦乎
  良耜秋报社稷也
  凡秋祀皆报也故秋祀社稷所以报丰年之赐也
  畟畟楚侧良耜俶载南𠭇播厥百榖实与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饷伊黍其笠伊纠居黝其镈斯赵徒了以薅呼毛徒下同了下同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挃挃珍栗子赐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毗志如栉侧瑟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如纯牡有救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畟畟犹测测耜入地之貌于耜为治田事之始故曰俶载南𠭇播殖百榖之种皆与气而发生与载芟同义或来瞻女谓田畯来视耕也载筐及筥盛馌之器也饷具也其饷伊黍谓馌之具用黍也纠缭也言农夫田闲所用之草笠以绳缭而成也镈耘田之器也赵刺也斯赵言以镈刺地也薅拔去田草也荼蓼水陆之秽草也秽草朽败则黍稷茂遂人力之所致也获之挃挃刈而有声也积之栗栗实而坚栗也其崇髙如墉其相比如栉皆言积之多也其积既多遂开百室以纳之百室既盈则农功毕而妇子宁矣盖农功未毕则妇子皆在田闲不遑宁处也杀时犉牡谓一色之牡牲也有救其角所谓社稷之牛角尺也然则为王社之报祭明矣以嗣以续谓兴来岁继往岁续古之人庶几不替其先矣
  丝衣绎賔尸也髙子曰灵星之尸也
  商曰肜周曰绎皆谓祭之明日复祭之也复祭之义盖以賔尸此周之旧也其后礼家分天子诸侯曰绎以祭明日卿大夫曰賔尸与祭同日髙子不必为齐人言小弁之诗者古人名字同者多矣幸而附见于经必以传记所载之人一概非之岂得为通论况周以农事而开国而灵星左角为天田则农祥也农祥见而祭之又从而绎之则周盖以为重祀矣髙子虑后世不知为灵星之尸故于序明言之后之传授者存于经而莫敢废岂为虚言哉汉髙帝去周未逺当庶事草创之时独诏天下立灵星祠疑得周之遗意也
  丝衣其紑孚浮载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乃代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此诗为賔尸而作所言皆述祭之得礼也丝衣祭服也紑洁鲜也弁爵弁也俅俅恭顺也此言衣冠之得礼也堂堂上也基门塾之基也此言升降之得礼也羊小牲也牛大牲也此言牺牲之得礼也鼐大鼎也鼒小鼎也此言器用之得礼也及既祭而饮福徒设兕觥之罚爵亦觩然虚设而不用以与祭者皆得礼虽饮以旨酒其容柔以和不吴无喧哗者不敖无倨慢者胡考寿考之人也指为尸者而言谓皆尸之休美足以及人者如此以弁为爵弁者盖士冠礼爵弁服纯衣说者谓爵弁赤而微黒如爵之首色纯衣丝衣也其馀有冠弁韦弁皮弁皆不以丝为衣然弁士服也或谓绎礼轻使士或谓退尸有渐言丝衣言弁已是不冕服也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也
  成王作大武之舞以象武王之功其成也又为诗以告焉名其乐章曰酌岂无其义哉序诗者发之曰言能酌先祖文王之道以养天下谓武王至耆年方定伐商之功前此皆遵守先志养之以晦所谓酌文王之道以养人者正以未肯轻用兵故也书曰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徳率惟谋从容徳以并受此丕丕基谓武王率循文王敉宁天下之功虽不敢替其用武之义徳而能谋从其寛容之徳所以并受此至大之基业夫敉宁之功寛容之徳所谓文王养人之道也序诗者之言与书立政之言合可谓深得武王之用心且以著其名酌之义讵可轻废哉由成王言之故以文王为先祖
  于铄舒灼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𫏋𫏋居表王之造才老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于叹辞也铄盛也叹武王之师若是其盛而能遵文王养天下之道与时俱晦也夫文王以纣在上故终身自晦其迹以养天下之人今武王又能遵之故诗人叹美之也纯大也熙广也至武王末年既大而且广之时也是用大致天下之助为克商之举龙宠荣也造成功也我成王宠受其𫏋𫏋以成王天下之造又用是有以承嗣其业原其所自实赖武王之武功本于至公足以允众故也使武王用兵出于私意则不足以取信于人成王何所恃以嗣其业也
  桓讲武类祃马嫁也桓武志也
  讲武而类于上帝祃于所征之地皆师祭也此为武王伐商之事明矣然是时有其事而无其诗以颂声未作故也至成王制礼作乐于是作此诗以歌其事亦以告于武王序诗者谓之武志盖发明武王讲武类祃之时其志已欲保厥士而用四方定厥家而昭于天后果能如其志可谓善得诗人之㫖也
  绥万邦屡力注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闲之
  成王谓我今日所以能抚绥万邦且屡获丰年足以见上天之命我有周可谓匪懈矣何以得此哉盖由桓桓然有威武之武王保有熊罴虎贲之士使三千人惟一心故能用四方诸侯之力以定我周家之王业也于是遂叹美武王既有以昭格于天可谓能尽皇王之道代商而有天下也大雅以武王为皇王盖有天下之称也毛氏训间为代盖本之书多方曰天降时丧有邦闲之说者谓使有国圣人代之然则此诗所陈成王享其效武王有其志非序诗者不能知之信诗序之有功于诗也
  来代下同大封于庙也赉序也言所以锡予善人也左氏传载成鱄之言曰昔武王克商封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成鱄以兄弟姬姓为言特明其亲睦耳既谓之大封则唯善所在亲疏一也是以列爵惟五分土惟三见于武成将帅之士使为诸侯见于乐记则大封于庙之实也然以颂声未作故其诗阙焉至成王制作遂歌其事于武王之庙序诗者发明诗人以赉名篇之意谓赉所以锡予善人乃与论语周有大赉善人是富之言合谁谓诗序不可信哉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于绎思
  凡诗人歌是人之事多假是人之言此诗既歌武王大封于庙故假武王以为辞武王若曰文王既以忧勤基王业我当受之矣可不敷陈是事而寻绎之乎所寻绎者何求善人为诸侯以自卫是也我自今以往唯知求善人以定王业耳此是周家受命之事于是又叹曰所当寻绎思止字思字皆语辞也诗人以求善人定王业为有周受命之事正得孔子周有大赉善人是富之意盖尧曰一篇首陈帝王受命之大旨于尧舜禹则皆取其执中于汤则取其罪已于武王则取其用善人然则赉诗之义序诗者一言尽之矣
  薄寒巡守手又而祀四岳河海也
  以般名篇序诗者苟无其说学者无所考信或以般为乐或以般为游皆非王者巡守之本意窃谓巡守则跋渉山川故取般为义异乎所谓乐与游也
  皇时周陟其髙山堕土果山乔岳允犹翕许及河敷天之下裒蒲侯时之对时周之命
  于叹辞也皇美也叹美是周家为巡守之举也武成言武王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乃因行师而祭耳告于皇天后土不可谓告祭祡望所过名山大川不可谓祀四岳河海皆非巡守之事况武王既未及巡守是时始伐商亦不应有颂也然则时迈般二诗为成王明矣诗人叹美成王巡守不惮于陟其髙山虽狭而长谓之堕山髙而大谓之乔岳盖无不历焉允信也犹道也翕合也信其众河所经之道合于大河无不至焉可谓跋渉山川矣故谓之般也成王之跋渉果何所事哉因巡守而赖百神之助故于敷天之下凡山川之神有功于民者皆裒集于是而为祀事以对答其赐四岳河海特举其大而言之耳曰时周之命者诗人以为此是周受命之事不可废也周颂言时周之命者再其一赉也其一般也意谓周之受命明则赖善人之助幽则赖百神之助故申言之






  诗补传卷二十六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七   宋 范处义 撰
  鲁颂
  鲁颂之异于商周盖不可专以功德优劣而论商周为天下之颂鲁为一国之颂学者当知东周之文不能如古乃世变使然况鲁颂作于史克以史克之才而视周公相去几何岂可以概论哉閟宫明言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而韩氏章句乃曰奚斯作鲁颂以诗之夲文为据则毛氏为正韩氏为妄断可识矣而班固西都赋序王延寿鲁灵光赋序皆云奚斯颂鲁扬雄法言亦曰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盖三子皆不见毛氏诗故也
  𬳶古营下同颂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务农重榖牧于坰野鲁人尊之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
  鲁颂见录于圣人有二焉于𬳶之序备见之春秋之君皆罔知恤民凡所举措多伤财害民之事僖公独知以俭足用以寛爱民夫俭与寛虽他无所经见然举牧于坰野一事言之则知其有志于民而俭与寛亦可想而知且务农重谷与牧于坰野若判然二事而实一事也何则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邑民居也郊与野则民田也林与坰则皆为田之外而坰为尤逺也夫马亦国之重事问国君之富则以马为对故卫文公騋牝三千诗人美之今僖公独逺牧于坰盖以农事为尤重故不惮于逺牧况牧马于坰马既得所而邑之外曰郊曰野民田皆无所妨所谓务农重谷牧于坰野为此故也以农为务则国必多蓄所以足用也逺牧于坰则农无废业所以爱民也牧马一事而足用爱民皆在于是此圣人所以存鲁颂者一也鲁自成王赐以天子礼乐俾之祀周公耳群公之庙固不当用也故孔子入太庙则每事问以见其微意又尝以郊禘为非礼而鲁之诸公安然用之不知其非也今鲁人欲为一颂诗必俟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后为之举此心以往则凡天子之礼乐鲁之所不得用者鲁人当知之矣此圣人所以存鲁颂者二也他国纵有颂诗必无此二者宜圣人所不取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驈戸橘有皇有骊力知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居良思马斯臧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骓有𬳵符悲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敷悲思无期思马斯才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驒徒河有骆有駵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思无邪思马斯徂
  说者以𬳶𬳶为良马腹干肥张此马之得其所者也逺在坰野而马得其所则僖公之处此盖有道矣诗人每章言牡盖马以牡为善也每章言薄言𬳶者谓马之善不止是也其品固多矣言马之善而继之以思则僖公盖尝精思而后得此也一章谓有骊白之驈黄白之皇纯黑之骊黄骍之黄以此马而就车则彭彭然而张盛盖由僖公思虑之广故思及于马而能使之皆善也二章谓有苍白杂之骓黄白杂之𬳵赤黄之骍青黑之骐以此马而就车则伾伾而有力由僖公思虑之长思及于马而能使之皆才也三章言有青骊隐粼之驒有白身黑鬛之骆有赤身黑鬛之駵有黑身白鬛之雒以此马而就车则绎绎而相属盖由僖公思虑之无厌斁故思及于马而能使之作而奋起也四章谓有阴白杂之骃彤白杂之騢豪在骭之驔二目白之鱼以此马而就车则祛祛而强健盖由僖公思虑之无邪僻故思及于马而能使之利于攸往也人徒见牧马于逺地以为务农重谷耳而不知僖公思虑甚精所以处此者诚得其道马之臧也马之才也马之作也马之徂也皆有以致之而原于一心之思虑以见处事无不曲当其效自如此也卫文公秉心塞实渊深无他嗜好故其富国之速至于騋牝三千亦塞渊之效也孔子尝以思无邪一语断三百篇之义盖取断章而言非特此诗之谓也是诗四章皆赋其事而颂之
  有駜备笔下同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僖公君臣有道虽不可考然由上篇言之则鲁之君臣皆可窥其一斑也夫以鲁僖公之为君而能牧于坰野不使妨农此尽君道之一也季孙行父之为臣一颂诗必请命而不敢妄作此尽臣道之一也各举其一可以知其君臣矣
  有駜有駜駜彼乘绳证下冋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呜𤣥醉言舞于胥乐兮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振振鹭鹭于飞鼓咽咽醉言归于胥乐兮冇駜有駜駜彼乘駽呼县夙夜在公在公载燕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诒孙子于胥乐兮
  序言君臣之冇道诗止以有駜喻人臣之才以振鹭喻人臣之仪不及其君何也曰为君之道在用人而已在接下而已臣有才如有駜有仪如振鹭亦足为有道之臣君能用人而有駜之臣得以尽力君能接下而振鹭之臣相与燕乐岂不足为君之有道乎駜言其马之壮也黄也牡也駽也皆言其马之良也四马曰乘言马之在御也马虽良而君不御犹臣有才而君不用何所施其力也始言在公明明则明足以善其职中言饮酒卒言载燕既善其职则朝廷无事君臣相与饮酒而燕乐耳鹭于下止其所也鹭于飞得其所也人臣在燕有威仪如此而君又乐之以盛乐专言鼓咽咽举其乐之盛而言之也君臣燕乐始言舞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终言归既醉而出并受其福也三章皆言于胥乐兮胥皆也谓君臣皆得其乐也然上二章醉而舞醉而归一时之乐耳未若卒章人臣称愿自今以始岁岁有年君子之谷禄足以诒其孙子其乐为无穷不止于一时也鲁颂善颂善祷之辞多类此是诗三章皆比而颂之
  泮水颂僖公能脩泮宫也
  天子之学曰辟廱谓其水圜之也诸侯之学曰泮宫谓其水半之也说文以为诸侯乡射之宫岂诸侯行乡射于学欤许氏之说亦必有据矣说者谓泮宫閟宫鲁僖因旧而脩之是以不见于春秋此诗有式固尔犹淮夷卒获有所未获而欲终之则其所获尚小也今此诗之言甚美而大其君臣之辞欤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其斤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茷茷蒲害鸾声哕哕呼会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𫏋𫏋其略其马𫏋𫏋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思乐泮水薄采其茒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㫖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此三章论学校之美也文王作辟廱诗曰于乐辟廱鲁侯脩泮宫诗曰思乐泮水学虽有小大而人情之所乐一也芹水菜也藻水草也茒凫葵也江南谓之莼三物皆泮水之所有因以兴泮宫所养之才也与丰水有芑同义言薄采以见人才之多薄采而用之犹如此其美也三章皆言鲁侯戾止盖既脩之必亲往视学此人情所以思而乐也菁菁者莪言既见君子乐且有仪亦以美成王能视学故天下喜乐之也鲁人之所乐者何始观其旗物茷茷而有容听其鸾声哕哕而有节则无小无大皆欲从公而往既已乐矣已而见僖公之马则𫏋𫏋而骄闻僖公之音则昭昭而明及其亲炙僖公之颜色笑语则未尝有所怒惟教诲而已于是又以为可乐也卒而僖公在泮饮酒则或于此行乡射之礼以序賔故鲁人又乐之祝其既饮此旨酒神必锡之难老使之顺从此长道以屈群丑也群丑指淮夷也是时淮夷为患故鲁人既乐僖公之视学而望其有屈服淮夷之功也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愼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此章专颂僖公之德为下四章服淮夷张本也虽曰颂之亦有规切之意盖谓非冇徳不足以服人也穆穆美之至也诗人以于穆称天命称文王又谓天子穆穆今鲁人乐僖公而颂之故其辞极于美也敬也明也亦德之盛也既乐之故称其德亦极于盛也至于谨其威仪则可以为民之法则信能文武则可以感格烈祖无有不孝则可以自求多福其规切之言欤谓有此三者人斯服矣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居表虎臣在泮献馘古获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此后四章皆言服淮夷之事鲁人为脩泮宫而作此颂诗意欲归功于学校其言申复不已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曰在泮献馘曰在泮献囚曰在泮献功曰集于泮林窃意当时必有服淮夷之事不然安得有此空言况不一而足乎案春秋僖公十六年公㑹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左氏传曰谋鄫且东略也杜预曰鄫为淮夷所病故也然则僖公会诸侯于淮亦已见于春秋矣是时齐霸业渐衰城鄫之役亦因齐而罢故春秋不书服淮夷之事而僖公则奏凯而归鲁人以为有功也圣人存鲁颂以申鲁人之志盖谓城鄫之役不终失在齐而不在鲁故也明明鲁侯德之明也克能也攸所也僖公能明其德故知以脩学校为先泮宫之役既作已足为淮夷之所服矣况矫矫有武之虎臣以征伐于外既能馘其所格者之左耳以告而善折狱如皋陶者又能辨其所当囚者以告则僖公之服淮夷为可信矣
  济济多士克广徳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讻在泮献功
  此章言僖公伐淮之师有功也曰济济多士则所用三军皆君子人矣故能克广其德心不为褊躁而于征则桓桓有威武狄逺也淮夷在鲁东南虽逺在东南之地亦烝烝而进皇皇而大不吴不喧哗也不扬不轻扬也不告于讻谓无以争讼之事告于治讼之官者所以能有成功献于泮宫也王制曰天子将出征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窃意鲁用天子之礼乐故其学亦用王制故献馘献囚献功必于泮宫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色留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
  觩弓健貌搜矢劲貌五十矢为束戎车则甚广大徒御则无厌倦所以能克淮夷甚善而不逆果能益坚守此道则淮夷可以尽获矣
  翩彼飞鸮吁娇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九永彼淮夷来献其琛敕金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鸮恶声之鸟也以喻淮夷鸮声固恶而集于泮水之木食我桑黮亦能改其鸣而归我以好音宜淮夷虽陋服我泮宫之化憬然而悟皆来献我以琛宝其宝维何亢龟尺有二寸之龟也象齿象所遗之齿也又纳我以大赂其赂维何南方之金也鲁人以淮夷之服必欲归功于泮宫不为无说盖鲁礼义之国也僖公能以学校为先既脩之又视之既匪怒以教之又饮酒以序之故其所成之材如芹藻凫葵之美而出征之士皆济济桓桓为君子之人及其受馘论囚又必于是而告成功焉则淮夷之所以服者非以其兵力也以其国有礼义故也昔项羽尝为鲁公及垓下之败鲁独坚为羽守汉欲引兵屠之以其守节礼义之国故不忍加兵以此知礼义之在人心者不可泯固天下之所畏服也是诗八章其七章赋其事而颂之卒章比也
  笔位下同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
  閟宫鲁庙也僖公因其旧而脩之故不书于春秋序诗者乃取诗中复周公之宇以为作颂之因故说者谓鲁人之所愿欲实则未能也夫常许皆鲁地也常或作尝在薛之旁许即许田也鲁桓公元年郑人以璧假许田鲁遂许之庄公三十有一年筑台于薛是时尚为鲁地然则鲁之侵疆未能复者盖有之矣是诗所颂祷之事不一而足而其大者则复周公之旧宇也诗人既以是为大故序诗亦举其大以发之欲鲁之子孙不忘此也然则是诗虽为颂而劝戒之意则与终南同也昔平王虽以周地赐秦襄公而襄公实未能取之至其子文公始伐戎而收其馀民终南之诗已美其能取周地卒章且有寿考不忘之语与鲁人颂僖公眉寿保鲁无以异终南则风有颂体閟宫则颂有风义正以劝戒之意同故也
  閟宫有侐况域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直容征力稚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閟深秘也侐清净也实实固也枚枚辨也言鲁庙而先姜嫄推本周家所由兴也有姜嫄斯有后稷有后稷斯有周家有周家斯有鲁国上美姜嫄德不回邪天用是冯依以生后稷谓履帝武敏歆也其生也无灾害谓不坼不副也虽过满十月而生不迟谓先生如达也其降之福则教民稼穑别其嘉种如黍也稷也先种之稙也后种之稚也菽也麦也稻也秬也皆百谷之类下国犹下土也分而言之以协音韵史克文胜之辞也以是为后稷之福盖谓因是功而封之邰也以稷为缵禹之绪业盖谓禹平水土之后稷以教稼穑继之皆民所赖以生也语曰禹稷躬稼谓相因以成也
  后稷之孙实维大泰下同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子践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都回商之旅克咸厥功
  上章言周之有国始于邰此章言周之王业始于岐也翦商者武王也而曰实维大王何也盖得乎丘民可为天子大王自邠迁岐有仁人之称从之者如归市则周之得民自岐始也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故文王之受命实缵大王之緖谓继大王之得民所以致天命之至也届至也天命既至故牧野之师上下无复疑贰无复虞度以为上帝实临之敦治也谓攻治商纣如林之旅能咸成其功也十乱同心同德三千人惟一心所谓咸者如此
  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
  此章言成王封鲁之始也盖成王封叔父周公于鲁复留为三公故以元子伯禽往莅其国大启尔宇谓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鲁爵为公既方百里矣又锡之山川土田附庸所谓大启尔宇也鲁在周东故曰为周室辅
  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
  此章言僖公祀于庙之礼也僖公为周公之逺孙庄公之子也用交龙之旗四马六辔耳耳然顺而附于车舆言其盛也春秋之祀皆然既无解怠故无差忒也皇皇大之至也后帝谓天也言鲁亦用郊禘之礼夫郊者以祖配天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有勲劳于天下是以命鲁公孟春祀帝于郊配以后稷此鲁郊之证也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往吾不欲观之矣此鲁禘之证也僖公亦用此礼故皇皇后帝继之以皇祖后稷也礼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共哀矣盖圣人以鲁之郊禘为非礼史克不知其说则以为美也骍牺周所尚之牲也谓天必飨之宜得多福也
  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七羊毛炰蒲包侧吏羮笾豆大房万舞洋洋
  此章言僖公之受福由祭之得礼周公皇祖则指周公与鲁公也鲁人既以后稷为皇祖矣又言周公皇祖閟宫一庙皇祖并称在鲁无所嫌盖鲁用天子之礼乐鲁庙即周制也鲁人谓周公皇祖所以福僖公者以其奉祀尽其礼敬也将尝于秋而养牲于夏楅设于角衡设于鼻敬之至也公羊传曰鲁祭周公何以为牲周公用白牡鲁公用骍刚群公不毛何休曰白牡殷牲也周公死有王礼谦不敢与文武同也鲁公诸侯不嫌也故从周制牺尊将将言其尊之美也太和中鲁郡于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牺尊以牺牛为尊盖象牺牛之形也周官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说者谓爓其毛而炰之也胾谓切肉羮谓肉汁不和之大羮与肉味有菜之铏羮也大羮谓大古之羮铏羮谓盛之铏器大房半体之俎也明堂位曰周以房俎房谓足下跗也上下两间有似堂房周语曰郊禘之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有房烝亲戚燕飨则有殽烝全烝谓全体房烝谓半体殽烝谓体解节折也万舞干羽之舞也洋洋众多也自牲至舞皆言礼之备也
  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
  孝孙指僖公也上章既言僖公之祀尽其礼敬此章遂假尸祝之言以报僖公也谓孝孙之庆维何俾尔之国炽盛而昌大俾尔之身寿考而臧善保兹东方之土使鲁国常若今日不亏不崩谓无毁壊也不震不腾谓无惊动也三寿谓大国三卿亦皆寿考与君为朋君臣之福皆如冈陵之高固也或曰三寿谓上中下也上寿百二十中寿百岁下寿八十鲁人颂僖公与三寿之人为朋也亦通
  公车千乘绳证朱英绿縢徒登二矛重直龙弓公徒三万贝胄直又朱綅息廉之升徒增增如字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
  此章言僖公为国之盛也大国之赋千乘司马法成方十里出革车一乘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计千乘七万五千人下言公徒三万与此数不合者盖千乘苟尽用是举国而行也故其用之也大国三军次国二军而已朱英以朱饰矛也绿縢以绿约弓也二矛重弓以备折壊也故凡置矛与弓皆有副也三军合三万七千五百人言三万者举成数也贝胄以贝饰兜鍪也朱綅以赤线连缀甲也烝徒谓进行之徒増增而益多也膺者服膺而不敢忘也惩者惩艾而不敢忽也承者莫敢当我也言鲁不忘戎狄之患故惩艾荆舒而不敢忽所以夷狄莫敢当鲁也案僖公四年公㑹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蔡溃遂伐楚盟于召陵是时齐桓霸业方大故僖公与齐桓举义兵伐荆楚群舒乃楚之与国故曰荆舒是惩孟子曰周公方且膺之何也言鲁虽周公之国亦不敢忘戎狄之患耳大抵子孙所为之善否人以为祖宗之盛衰鲁之郊禘亦非周公之自为也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孔子以鲁子孙之郊禘为周公之衰则孟子以鲁子孙之膺戎狄为周公之盛何疑之有
  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髪台背寿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五盖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
  上章既言鲁国之盛此章遂言国人称愿僖公长享共国也昌而炽昌而大则言鲁国也寿而富耆而艾则言僖公也髪白而复黄背有鲐鱼之文皆有寿者之证也鲁人既愿僖公之寿故欲举有寿者之证皆试验之也故曰寿胥与试万有千岁享眉寿而无灾害所谓善颂善祷之辞也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岩岩高也詹与瞻同泰山在齐鲁之界二国皆以为望也龟蒙二山则在鲁之境内故曰奄有案春秋定十年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谓龟山之北田也论语曰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谓蒙山也荒奄也大东极东也既有龟蒙遂极东之海邦皆淮夷之国莫不率从鲁之命岂非鲁侯之功哉或曰愿其有功如此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武伯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凫绎二山皆徐国之地绎与峄同禹贡徐州有峄阳孤桐遂荒徐宅谓遂奄有徐戎之所居宅也鲁之初徐夷并兴东郊不闻及是言海邦蛮貊及彼南夷皆率从其命莫敢不应而顺之如二章所陈可谓盛矣辞或过夸亦以史克文胜故也
  天锡公纯嘏古雅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儿齿
  此章首尾皆颂祷僖公福寿之辞则中间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亦为颂祷之言无可疑者纯一也受福曰嘏始言天以纯一之福锡公使之眉寿保有鲁国也终言鲁侯所以燕安于其国而有喜乐者以有令妻之助谓声姜也有寿母之贤谓成风也上则宜于大夫下则宜于庶士众而邦国之人皆知有其君上若僖公者可谓既多受祉矣所不可知者寿耳今公则黄髪儿齿前章所欲试验之者今验之果有寿证矣说者曰儿齿齿落更生细者也岂非寿证欤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待落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此章言脩閟宫之事也徂来新甫二山名松柏二山之所宜木也故斩断之量度之使长短合于寻尺用以为榱桷施之栋宇状如舄然谓材良工巧故壮而且安也鲁之路寝固已硕大矣未若新其所脩之庙奕奕然为尤大也所脩之庙乃公子奚斯所作谓公子鱼也作谓主其教令而监䕶之属其工役课其章程诗人美奚斯之善其职故言其规制甚曼长而硕大能顺万民之望也以此见僖公之脩泮宫脩閟宫皆民之所愿欲故二诗之颂祷其辞甚美也是诗本八章断以文义当分为十二章句之多寡不必拘其体则赋也










  诗补传卷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八   宋 范处义 撰
  商颂
  周用六代之乐故周大师有商颂而太史公谓宋襄公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之所以兴作商颂其说本之韩氏今所存五篇皆言汤孙及武丁孙子无一辞及宋则知太史公信韩氏之为妄矣鲁颂为僖公而作所言皆美僖公独閟宫略推美姜嫄后稷与太王文武遂及周公鲁公岂有为襄公作颂而不及宋可乎说者谓其辞古奥不类周世之文而国语闵马父之言亦与今序合诚至论也或者乃谓周成王始封熊绎于荆至周惠王时鲁僖公之元年始有楚号遂疑商时未有荆楚乃欲假此以实韩氏宋襄公之说殊不知荆自帝喾九州已有荆州之名至禹贡分别山川则荆及衡阳为荆州乃在南即荆楚也荆岐既旅至于荆山乃在西盖雍州之荆非荆州之荆也诗人以有二荆故以荆楚别荆岐耳既自古有荆孰谓周封熊绎始有荆哉然则以荆为荆楚自商颂始孰谓周惠王时始有楚哉商颂圣人存之为一经之终与书秦誓同信传而不信经非所敢闻也
  那祀成汤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问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
  成王既杀武庚封微子启代武庚为商后十传至戴公当宣王时其大夫正考甫乃孔子七世祖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归以祀其先王孔子时又亡其七篇以那为首幸那诗不亡后世犹得见祀成汤之诗也
  于宜余下同那与寘我鼗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鼗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冇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窃读商颂知古人之简朴见之文辞者未易以章句文义求也如那之诗方叹其乐之盛多而止及于鼗鼓遂言感格中间方论鼗鼓管磬之音遽叹汤孙之美于后复论鼓舞嘉賔而以烝尝终焉学者要当如读盘诰不必以文义相属识其大㫖可也那之大㫖在祭祀作乐能感格神人耳猗叹辞那多也首叹商之乐何其盛多邪然置我之鼗与鼓奏鼓之声简简然大而不繁已足以衎乐我烈祖成汤则乐何以盛多为哉汤孙谓主祀之时王可以奏感格之效谓祖考所以安我者使我遂其孝思而成其祀事此与虁之论乐以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为祖考来格之意同谓声音之感格不以盛多为贵也次言鼓声渊渊而深管声嘒嘒而细与堂上之玉磬相依而皆和平足以显汤孙之美名此与舜之命夔八音克谐无相夺伦之意同谓非其人不能致乐之和也次言大钟大鼓斁然而盛干羽之舞奕然而大而先代之后来助祭者亦岂不悦怿此与夔之论乐虞賔在位群后徳让之意同也谓乐之感格先祖考而次及在位之人也卒言祀事非今日创之为也自古先民莫不温恭于朝夕而执事则恪敬也谓平居则朝夕温然可即而不忘于恭故于执祀事之时则愈恪而敬也祖考其尚顾予之烝尝哉乃汤孙之所将奉庶几其必飨也闵马父曰先圣王之传恭犹不敢专称曰自古曰在昔曰先民盖谓以敬奉祀徳之美也犹谦曰非我能然乃效先民之所为耳犹尧舜禹皋陶君臣尽道不敢谓已之能而曰稽古也然则朝夕则温恭执事则有恪乃从古圣贤之常行汤孙能师古者也或曰商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所以首言奏鼓亦通是诗与周颂同
  烈祖祀中宗也
  中宗太戊汤之四世孙有桑谷之异惧而脩徳商道复兴先儒谓烈祖中宗也如丙以甲为祖戊以丙为祖也此篇大㫖在奉祀之得礼比上篇差有次序其简朴亦似之汤与中宗同称烈祖不为异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格下同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寿黄耇无疆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七羊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嗟嗟有叹息劳苦之意言烈祖而云嗟嗟以简朴故也若周颂则言于穆于皇乃近于文矣谓中宗为烈祖以有复兴之功也祜福也秩秩有序也申重也惟其有序所以重锡后人也尔指主祀之君也言今及于尔之所其后未艾也清酤和羮皆祭祀之物凡祭酒在先羮在后所谓差有次第也始用清酤已谓祖考所以赉我者使我遂其孝思而成其祀事犹上篇言奏鼓即言绥我思成也仪礼祭祀燕享每言羮定而后行礼盖戒则夙戒其事平则腥熟得节矣此之谓羮定亦曰和也羮既和则执事者鬷至寂然无人声故曰无言谓其讲习既熟临时无有交侵其职事所以靡有争也祖考于是安我眉寿使我享黄耇之年无疆也约軧谓毂之饰纒约以皮而朱漆之也错衡谓错置文采于车之衡也鸾在镳四马则八鸾鸧鸧金饰之盛也此言助祭之诸侯也其奉祀之物主祀之君执事之人助祭之诸侯皆得礼如此固足以格祖考而来享矣况我主祀之君方受天命溥而且将谓甚大也天方降之以康年使黍稷穰穰之多则祖考来格来飨降我以无疆之福必矣祖考尚顾我之烝尝哉乃汤孙之奉祀也上言以假以享谓有以致之也下言来格来享谓可以必致也先言主祀次及执事次及助祭亦有次第至以天命自许而以丰年自喜恃其君为汤之子孙谓祖考之必顾亦简朴之辞也是诗与周颂同
  𤣥鸟祀髙宗也
  髙宗武丁中宗之五世孙有飞雉之异惧而脩徳商道复兴是诗止言商之所以兴下及于孙子辞简而㫖多信其为商之文也
  天命𤣥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尺志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河可
  是诗明言天命𤣥鸟降而生商且为告神明之诗理无虚诞诸儒以其近怪多疑其非尝于生民之篇论之详矣后世以春分𤣥鸟至祈于郊禖正以简狄有鳦卵之异故歆慕之若当时止用𤣥鸟至之日祀郊禖安得谓帝立子生商而契何以谓之𤣥王也且髙辛氏之世庶事朴略安有时节祀享如后世之详苟无鳦卵之异亦何必用𤣥鸟至之日祀郊禖邪窃意简狄之祈子亦若姜嫄之克禋克祀以弗无子耳诸儒于姜嫄简狄之事皆曰𤣥鸟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郊禖是不知后世取𤣥鸟之祥为故事而谓髙辛氏亦然未之敢信也契之生也若是其神异故诗人以为天降也宅居也自契至于汤八迁始居亳是未居亳之前芒芒无定也古犹昔也帝上帝也自昔上帝命有武徳之成汤正治其封域于四方之诸侯随其方而命之君覆有九州而为之王也然则商之先后其受天命可谓不危殆矣是以至于武丁之孙子犹能以武王于天下所向无敌故曰靡不胜申言武丁孙子盖指主祭之君甚言其有武也龙旗指诸侯大国之助祭者十乘言大国之多也糦黍稷粢盛也谓之大糦言大祭有大国之君奉承之诗人侈其事也邦畿千里指商之都也畿门内也谓城门内之地东西南北共方一千里其中径三十一里有馀也畿内不特维民之所止肇始也彼封域极于四海之广皆视京师为始所以四海来至者祁祁之众也景山商都之望也春秋传曰商有景亳之命殷武言陟彼景山卫风言景山与京盖卫乃商之旧都也员谓周也商都带河盘庚所谓惟涉河以民迁是也诗人言四海之诸侯来至于京师如河水之周景山亦因山河以起兴也今亳有景山故曰景亳诗人申言商之受命咸得其宜百禄之多皆能负荷盖侈其事也以山河比天子诸侯又谓其君能负荷亦简朴之意是诗与周颂同
  长发大禘也
  禘之名义取其禘其祖之所自出也又为四时之祭名祖之所自出为大则四时之祭为小也商以契为太祖之所自出乃髙辛也
  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浚哲维商称商之先祖多浚哲之徳也浚深也哲智也有是徳故发见于祯祥者亦为甚长也方洪水之未平也芒芒然无有疆域禹敷治下土而四方之外诸大国始有疆域由京师言之故以四方为外也幅边也犹布帛之有幅也陨周也谓诸大国周于天下各冇边幅亦既长逺矣是时契之母有娀氏方大谓有子契乃天之所立以生商之王业也
  𤣥王桓拨本末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息亮土烈烈海外有截才结
  以契为𤣥王以志𤣥鸟之祥犹后稷之名以弃也古人质朴故有此称谓桓拨谓有武断可以拨乱也惟其有拨乱之才是以受小国大国无所不通达虽无所不通达而能率循所行不越于礼也遂以是而视民民无不发而应之此其所以能敷教也欤相土契之孙也烈烈威武之盛也至此海外之国又截然听其命矣相土之事虽史失其传诗人之言圣人录之可以为据矣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子兮昭假古雅迟迟上帝是祗诸时帝命式于九围
  天之眷命固未尝违于商而由汤之前未有其徳可以配天者至于汤则徳与命㑹故曰至于汤齐汤之徳何如哉以降已则不迟谓其逊志于学而能务时敏也圣敬日跻谓其徳日进而脩罔觉也汤之徳乃与傅说之告髙宗者若相似然岂说亦有见于此欤徳既如是故昭假于天迟乆而不息惟上帝之是敬帝所以命之以天下使以身之徳为九围之法也九围九州也围言其疆域也九有言有九州也犹言皆为己有也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张卫旒何河可下同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子由受小共恭下同大共为下国骏厖莫邦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奴版不竦小勇百禄是緫子孔
  既言下国则小球大球为诸侯所䞇之瑞小共大共为诸侯所共之贡何疑之有旒谓缀于冕者厖谓犬之骏者古诗字多通用商人语质故取微贱之物以喻下国亦以尊王者故也说者以缀旒为旗之垂者则以为斿也既取附上为义不若谓如五旒之垂前后皆缀于冕不必以旒为斿也齐诗以骏厖为骏駹则以为马也既取享上为义不若谓如骏犬之猎得兽则归其主不必以厖为駹也诗人颂成汤受小大国之䞇有如五冕之垂旒是荷天之休福也受小大国之贡有如猎师之得兽是荷天之荣宠也汤既荷天之福又能保其福不竞则无好胜之心不絿则无欲速之心不刚不柔则无寛猛之偏所以布政优优而和而天之所与之百禄亦聚而不散也汤既荷天之宠又能保其宠敷陈其大勇不可震动以有守也不可恐惧以有养也毅然以天下自任而天所与之百禄亦持守而不失也
  武王载斾满具有䖍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五葛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谓汤以武王天下载斾秉钺以行天讨斾言载载始也若所谓自葛载是也钺言䖍䖍敬也若所谓恭行天罚是也如火烈烈言威武之盛如猛火也曷谁何也谓莫敢谁何也汉书作遏义亦通苞本也谓夏桀也三蘖旁生萌蘖也谓韦顾昆吾也汤有威武故桀与其党昆吾韦顾三蘖皆不能遂其恶也九有之诸侯既截然归汤于是先伐韦次伐顾次伐昆吾与夏桀也檀弓言子卯不乐说者谓桀以乙卯亡左氏传鲁昭公十八年二月乙卯周毛得杀毛伯过苌𢎞曰是昆吾稔之日也以此知汤同日杀昆吾与夏桀也郑语曰祝融之后八姓已姓昆吾顾温彭姓豕韦然则昆吾韦顾与桀同恶者也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商王
  此时据商祖之所自出而言则汤以前为商之中叶也叶言其世也震动也业危也汤未兴之前国弱故震动而危惧也允信也至汤信为天所子故降生伊尹以为卿士阿倚也衡平也伊尹汤所倚而取平故以为官名实佐佑成汤以商而王天下也此诗为禘而作伊尹以功臣而与祭故卒章及之盘庚之书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然则功臣与祭其来旧矣是诗七章或赋或比而颂之
  殷武祀髙宗也
  𤣥鸟既祀髙宗矣而此诗又祀髙宗何也意商颂作于髙宗之子若孙故祀髙宗为不一𤣥鸟则美髙宗之中兴以有祖徳故也此诗则直述髙宗中兴之盛也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而规入其阻庄吕蒲侯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挞虽训疾亦冇鞭笞天下所向无敌之意以殷武为言谓商王之有武者莫若髙宗也武丁孙子犹曰武王靡不胜况武丁乎宜其奋然伐荆楚之国深入其巢穴乃裒取荆旅之所截然尽平其地谓髙宗之功诚无愧于为汤之孙也盖汤既以武而王而髙宗亦能之故也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然则髙宗之伐荆楚可谓不苟用兵矣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都啼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此章美髙宗既平荆楚因思汤之盛也谓女荆楚亦近居国之南乡耳昔者我祖成汤虽氐羌逺在西域犹莫敢不来享谓贡献也莫敢不来王谓世见也此乃商之常礼荆楚何敢不至哉
  天命多辟璧下同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直革稼穑匪解
  此章美髙宗荆楚既平诸侯畏服之多也来辟犹来王也谓天之所命列辟之诸侯可谓多矣凡禹所治之地无非诸侯之国都也今皆以岁事来王于商勿谓我有祸患适罚及于女也女能以民事为重治其田野之稼穑则可以免咎也其后周成王诸侯来助祭遣之之辞曰如何新畬孟子言天子之巡守亦以土地辟田野治与土地荒芜为赏罚之首皆此意也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此章美髙宗能体天人之心以赏罚诸侯监临也严畏也谓天命之临固己可畏矣而民有尤可畏者以天之视听在于民故也髙宗能畏敬天人赏必当功不敢僭也罚必当罪不敢滥也怠解也遑暇也髙宗用此赏罚兢兢然不敢解缓所以能命下国之诸侯而大建我商家之福也古之明王爵命诸侯赏善罚恶亦此意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此章美髙宗能正都邑为天下之本福及子孙也商邑商之都也髙宗能治都邑使风俗翼翼然礼逊恭敬故四方皆取中焉谓天下视都邑为风俗也其声闻则赫赫而盛其威灵则濯濯而大故身享寿考康宁之福使后嗣得以保其基业髙宗享国五十九年而其后历世尚逺诗人之言亦验矣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斵陟角是䖍松桷有梴五连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此章美髙宗内外无事脩宫室而享其逸乐也景山商都之山其地宜松柏丸丸圆而直也自伐断与迁徙及方正而斵削之不敢不䖍敬其事也松良材也故以为榱桷则梴而长以为众楹则闲而整王寝既成居之甚安以见终于逸乐也周宣王中兴先南征北伐然后考室诗人亦以乃安斯寝美之然宣王之诗列于变小雅而髙宗之诗乃列之于颂岂以宣王中兴有不克终之愧故不得为正雅而髙宗中兴之功有始有卒故与周颂并隆圣人删诗寓褒贬于雅颂且以是为一经之终其㫖深矣是诗六章皆赋而颂之也













  诗补传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十九   宋 范处义 撰
  附说
  释十五国二雅三颂名
  周召
  周本作郮黄帝次子昌意之后姬姓之国在岐山之阳姬水环流故曰周其国已亡于夏商之间后稷始封于邰至公刘迁豳大王迁岐实郮之故地省文曰周召或作邵颜师古注汉书凡引召南皆作邵南岂古字多通或省文为召邪黄帝之后本封于郮其国既亡故武王克商未及下车封黄帝之后于蓟召即蓟也后改为燕故太史迁谓武王封召公奭于北燕然则蓟之为燕犹唐之为晋荆之为楚耳或曰黄帝之后封于蓟者已绝成王更封召公奭于蓟为燕犹封微子于宋以继商后也皇甫谧以召公为文王之庶子信如其说则周公召公盖兄弟也成王封周公于鲁既以元子伯禽代之而留周公为师则封召公于燕亦必以元子代而留召公为保矣史记太史公留滞周南挚虞曰古之周南今之洛阳也盖二公分陕而治周公居东既为洛阳则召公居西即今扶风雍县有召亭是其地也周公食采于周召公食采于召故曰周公召公雍与洛皆周之中土而其化实行于南国故曰周南召南然则孔氏以岐阳为周南吕氏春秋以为禹省南土涂山之女作候人之歌实始南音周公召公取法焉皆非其实矣
  邶鄘卫
  邶本又作鄁晋书作㔨如石勒初名㔨及胡部大张㔨督是也鄘本庸姓之国汉有庸光及胶东庸生是其后也卫本姬姓之国武王伐纣以其地封武庚成王时管蔡挟武庚以叛遂以馀民封康叔于卫意邶鄘亦同时与卫分守商之遗民其后皆为卫所有邶古作鄁邶即省文也鄘古或作庸庸即省文也邶鄘卫皆以水得名邶水在泰山之阜滽水出宜苏山卫水在灵寿禹贡恒卫既从郑氏诗谱云北曰邶南曰鄘束曰卫今以地理考之多不合未知孰是
  
  说者曰风土之诗曰风朝廷之诗曰雅宗庙之诗曰颂十四国皆有风土之诗岂王者所都之地独无风土之诗乎故曰王国风或以王风为东周之诗二义与旧说不同姑存之
  
  周宣王封母弟郑桓公友于宗周咸林之地今永兴军郑县是也及幽王败于犬戎桓公死之其子武公与晋文侯定平王于东都卒取虢郐鄢蔽补丹依畴历华十邑今河南新郑是也又为开封之故地此郑与新郑之别也
  
  武王克商封太公吕望于营丘太皡之后爽鸠氏之墟因其地有天齐山遂以为国名至成王时周公广其地东至于海西至于南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为五百里之国今泰山之阴淄潍之野在封域之内
  
  魏为晋所灭今陕州平陆有魏城是其故地后以封毕万左氏以为魏大名也盖取象魏之义然象魏古或读为巍庄子所谓魏然而已即巍之省文也方言自关以西秦晋之间凡细而有容者谓之魏则是魏者取其细也然则读为巍则训大读为魏则训细后人相承以魏为大固未尝考此也
  
  唐本作鄌帝喾封尧为鄌侯在并州平阳至周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故墟曰唐侯南有晋水故谓之晋阳至子燮遂改为晋今晋州是也左氏传曰成王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封于夏墟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夏墟今晋阳是也在禹贡太行常山之西太原大岳之野
  
  秦伯翳之后周孝王封其裔孙非子于秦邑即陇西秦谷是也今陇州汧原乃秦之故城至五世孙襄公救犬戎之难平王锡以岐丰之地西周之故都也
  
  周武王封舜之后妫满于伏羲太昊之墟是为陈胡公其封域在豫州之东今之陈州是也
  
  周武王封祝融之后妘姓于鄫为子居溱洧之间即潧水以名其国字书溱洧之溱多书作潧今荥阳有古鄫城或疑鄫与郐字相近故误作郐今又转而为桧案左氏传云郑祝融之墟也郑灭桧而处之郑语云幽王之世桓公谋灭虢桧郐仲恃险则郐与桧古盖通用矣
  
  曹本颛顼孙陆终之故国因漕水而得名其后周武王封叔振铎于曹为伯在鲁卫之间济阴定陶是其地其封域在雷复荷泽之野今广济军是也传国二十三世至于伯阳为宋景公所灭
  
  后稷始封于邰今凤翔武功邰城是也邰亦作釐又作斄公刘迁于豳今邠州枸邑豳亭是也豳亦作邠太史迁以公刘为后稷之曾孙班固人物表亦然且夏太康为启之子则谓公刘为太康时迁于豳于理可信而汉娄敬乃曰周之先自后稷封之邰积徳累善十馀世公刘避桀居豳则是公刘与桀并世其年之相去为甚逺迁固作史考据必精娄敬一时之言岂足惑哉
  小大雅
  小雅或作宵雅学记曰宵雅肄三宵小古字通用故小人亦曰宵人大雅或作大牙亦古字通用书有君牙礼记作君雅
  三颂三亳辩附
  周颂皆作于成王之时多出周文公之手题曰周颂以别鲁商耳不然诗三百篇除商颂外皆周诗也何独颂哉成王封周公元子伯禽于少昊之墟本名鲁故曰鲁公曲阜者鲁之陇阜委曲长七八里遂以为邑号即今之仙源县隶兖州其封域在徐州之北大羽之野国中有大庭库岂大庭氏亦居此乎鲁之有颂犹费誓也或者微见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邪契始封商于之地今商州商洛县是也地有商山因是得名自契至汤八迁汤居亳而为亳者三北亳即今之拱州考城是也古谓之蒙庄周蒙人也汉谓之薄盖汉书多借同音字通用故以亳为薄也南亳即今之南京之谷熟是也南京古商丘岂汤以商丘之名同于始封故迁之欤西亳即今之西京偃师是也说者以为汤居西亳至盘庚自河北徙于北亳而孔氏诗正义取皇甫谧之说乃谓殷有三亳二在梁国一在河洛之间谷熟为南亳即汤都也蒙为北亳即景亳是汤所受命地偃师为西亳即盘庚所徙者也今以经传考之书曰汤始居亳从先王居汤实帝喾之后帝喾之都在今偃师则汤始居西亳从先王之旧也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故国在今拱州之宁陵考城乃其邻邑则汤次居北亳故使亳众为之耕也左氏传曰汤有景亳之命今景山在拱州楚丘旧属南京则汤最后居南亳受命而有天下也然则三亳皆为汤所居谧论南北二亳是矣谓西亳为盘庚所徙诚考之未精也且殷以溵水得名溵㶏同音古溵水县乃今陈州之商水县是也亦近南京书言盘庚将治亳殷又言盘庚迁于殷则盘庚所迁亦南亳或北亳耳况书言作惟渉河以民迁说者谓南渡河则非偃师明矣立政曰三亳阪尹说者谓汤旧都之民来归文王分为三邑以处之其长居险故曰阪尹盖东成皋南轘辕西降谷也非谓三处皆冇亳名也古之帝王惟商不常厥邑自契至汤既八迁三亳之外他不可考仲丁迁于嚣今河南敖仓也河亶甲居相今相州也祖乙居耿今河东皮氏也盘庚五迁乃治亳殷馀亦无可考据然则诗所谓自彼殷商咨汝殷商则兼商山溵水而言之书曰商书颂曰商颂盖本契之始封而称之也














  诗补传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三十    宋 范处义 撰
  广诂
  传曰诗无通故易无通古春秋无通义故即诂也字有异训异音文义可一者亦既一之不可一者具疏于后
  风雅颂字有异音
  南亦作尼心切白虎通曰南之为言任也诗燕燕凯风泮水皆南字与心字协韵后人多仿之
  风亦作孚音切诗绿衣烝民皆风字与心字协韵后人亦多用之
  雅亦作阮古切扬雄赵充国赞雅字与虎字协班固东都赋雅字与武字协
  颂亦作馀封切汉儒林王式传容礼甚严鲁徐生善为容皆书作颂此类颇众盖古字通用也
  诗字同音训皆异
  各取经一句为例馀当以文义各从类而读不复悉具
  风风也并如字风化也下以风刺上音讽谏也不可选也如字择也又舞则选兮雪恋切齐也施于中逵如字设也又施于中谷以豉切延也金玉其相质也如字相在尔室息亮切视也以御于家䢴如字治也百两御之五嫁切迎也可以奉祭祀如字祭也祭仲谏侧界切姓也下土是冒地也如字彻彼桑土根也音杜思齐大任如字同也有齐季女侧皆切敬也有厌其杰如字足也厌浥行露于叶切湿也厌厌夜饮于盐切安也文王之徳之纯如字一也白茅纯束音屯聚也以敖以游五羔切邀也彼交匪敖五报切傲也不以媵备数如字位也军旅数起色角切频也心焉数之所主切可数也人渉卬否五郎切我也瞻卬昊天音仰望也颙颙卬卬五郎切盛也王事敦我如字迫也铺敦淮𣸣如字厚也敦彼行苇徒端切聚也敦彼独宿都回切不移也敦弓既坚音雕饰也敦琢其旅亦当音雕从文义也既亟只且纪力切急也亟用兵欺异切数也思无邪音斜不正也其虚其邪音徐舒缓也谁谓宋逺如字逺近也逺父母兄弟于万切相逺也绿竹猗猗于宜切盛也猗重较兮于约切倚也两骖不猗于寄切偏附也猗傩其枝于可切柔弱也弗曳弗娄力俱切弊也式居娄骄力住切数也我出我车如字发也匪舌是出尺遂切出之曰出既饮㫖酒如字饮酒也既饮食之于鸩切饮之曰饮毎食无馀如字饮食也既饮食之音嗣食之曰食不自我先如字在前也尚或先之苏荐切先之曰先舄鼠攸去如字离也欲销去之起吕切去之曰去葛之覃兮徒舍切延也以我覃耜以冉切利也民之莫矣如字定也君妇莫莫音陌静也维莫之春音暮晚也薄言追之如字逆也追琢其章音堆雕也其追其貊音堆戎狄也无然畔援于愿切助也以尔钩援音袁引也维虺维蛇许鬼切虫也我马虺𬯎呼回切病也维虺维蛇市奢切虫也委蛇委蛇音移行也湛湛露斯直减切浓也和乐且湛答南切甚也以阴以雨如字风雨也而我公田于付切雨之曰雨自公令之力证切号令也寺人之令音零使令也收善射忌如字艺也终日射侯食亦切射也无射于人斯音斁厌也下民之辟音壁君也其命多辟音僻邪也启之辟之音辟闻也方叔率止如字表率也命将率所类切将帅也率彼中陵如字循也祝祭于祊如字人也侯诅侯祝音咒诅也素丝祝之如字断也不吊昊天如字恤也神之吊矣音的至也假哉天命古雅切大也假乐君子音格至也汤孙奏假音格感也或圣或否方九切非也未知臧否音鄙恶也曷不肃雍如字和也维尘雍兮音拥蔽也于此菑亩侧其切田也无菑无害音灾患也告祭柴望如字祀也助我举柴子智切积也复文武之竟土如字还也复会诸侯于东都扶又切再也知臣下之勤劳如字苦也劳归士力报切劳之曰劳子宁不来如字往来也职劳不来音赉来之曰来守成也如字守其成也巡守手又切巡所守也有闻无声如字名闻也令闻不已音问声闻也小弁步干切乐也𫠆弁如字冠也贲然来思彼义切饰也贲鼓维镛扶云切大也椓之丁丁陟耕切声也宁丁我躬如字当也终和且平如字和平也平平左右婢延切辨冶也柔则茹之音汝纳也来咨来茹如预切度也于眧于天如字明也率见昭考时昭切佋也凉彼武王音谅信也凉曰不可如字薄也思乐泮水如字半也隰则冇泮音畔崖也其黄而陨如字堕也幅陨既长音员周也叔适野如字适往也天位殷适音嫡嫡庶也掺执子之袪所览切揽也掺掺女手所衔切织也天保定尔如字汝也彼尔伊何乃礼切盛也我心则说音悦喜也说于桑田始锐切土也犹可说也如字言也僭始既涵如字进也以龠不僭七心切乱也无菑无害如字患也害浣害否户葛切何也朝𬯀于西陟遥切旦也翟茀以朝直遥切见也维锜及釡其绮切三足釡也又缺我锜臣宜切凿属也母氏劬劳如字父母也母发我笱音无禁止也钟鼓乐之音洛欢也送之以僼乐音岳器也还予授子之粲兮如字复也子之还兮音旋周也寘彼周行户郎切列也我独南行如字去也示我显徳行下孟切徳也不可卷也眷勉切卷舒也有卷者阿音权卷曲也𫏋小子𫏋𫏋具略切骄也𫏋𫏋王之造居表切武也乘彼四骆如字骑也駜彼乘黄绳证切四马曰乘无信人之言如字诚也不我信兮音申伸也冇救其角如字角貌救之陾陾音俱藳也自冇肺肠如字脏也其叶肺肺普贝切盛也委委佗佗待河切和易也予之佗矣音他谓他人也中心养养如字不能定也孝子相戒以养也馀尚切养之曰养八月其获如字刈也整居焦获音护地名也弃予如遗如字忘也莫肯下遗惟季切及也归飞提提是移切群飞貌好人提提如字安谛貌行人彭彭必旁切多貌岀车彭彭如字张盛貌于荐广牡如字进也天方荐虒徂殿切重也思无斁如字厌也耗斁下上丁故切败也鲜我方将息浅切少也炰鳖鲜鱼如字新也其叶冇难乃多切虑也天难忱斯如守不易也和铃央央于良切中节也旗旐央央音英鲜明也绿竹青青子丁切盛也青青子衿如字色也予又□于蓼如字草也蓼彼萧斯音六长貌彼泽之陂如字障也其排泽泽音释土解也亹亹文王音尾勉也凫鹥在亹音门水绝也
  诗字音同训异
  皇四国是皇正也皇矣上帝大也思皇多士美也永锡尔极中也昊天罔极穷也畏不能极至也四月维夏时也不长夏以革大也肆于时夏中国也烝也无戎兵也肆戊疾不殄大也戎虽小子汝也肆成人冇徳遂也肆于时夏陈也是伐是肆纵也夙夜在公公家也蒙叟奏公事也文王烝哉君也烝我髦士进也烝然罩罩众也冇那其居安也猗与那与多也虺虺其靁暴也维虺维蛇虫也王于出征伐也而月斯征往也维其时矣及时也神罔时怨是也我将我享奉也将受厥明大也卭有㫖苕髙仰也维王之卭病也古之人无斁厌也庸鼓有斁盛也小共大共供也念彼共人恭也我无令人善也自公令之使也川泽𬣙𬣙川也恩泽乖矣恩也与子同泽亵服也定之方中星也麟之定题也顷筐墍之取也民之攸墍息也遹骏冇声大也骏奔走在庙疾也雨服丄襄驾也𤞤狁于襄除也允文允武徳也履帝武敏歆迹也昆夷駾矣戊也𤞤狁于夷平也凡诗言艾皆当五盖切字书本冇二训一草名可以治𢇻一老也冇尽之义不必改音刈乐且有仪容也无非无仪善也仪刑文王则也永矢弗谖誓也以矢其音陈也武公寡特孤也求尔新特异也微我弗顾无也中国微矣衰也彼月而微亏也鸢飞戾天至也亦维斯戾罪也无竞维烈业也厉王之烈暴虐也二之日栗烈寒凛也如火烈烈猛炽也南山烈烈寒同忧心烈烈火同维鸠居之语助也之子于归是也不可求思语助也思齐大任思虑也亦既见止语助也攸介攸止居也淑愼尔止容也止于丘隅息也而成其志尔语助也百尔君子汝也彼何人斯语助也何斯违斯此也抑磬控忌语助也胡斯畏忌惮也不妒忌疾也河水清且涟猗语助也绿竹猗猗盛也猗与那与叹也葭菼揭揭薍也毳衣如菼鵻也播厥百谷禾也民莫不穀善也侯文王孙子维也泃直且侯美也侯服于周诸侯也载沉载浮则也文王初载年也上天之载事也维天之命发语也绋纚维之繋也抑磬控忌发语也抑抑威仪谦也亦傅于天发语也亦可畏也又也式微式微发语也不闻亦式法也式谷似之用也何斯违斯发语也何以穿我屋谓以物也伊假文王发语也伊谁云从尔也爰居爰处于也冇兔爰爰缓也胡得焉何也胡考之宁老也孔棘我圉疆圉也鼗磬柷圉止乐也犹可说也尚也之子不犹如也逺犹辰告谋也反以我为仇仇也无言不雠答也摽有梅落也寤辟冇摽拊心貌维叶莫莫成就也民之莫矣定也
  诗字音异训同
  车车服不系其夫如字王姬之车尺奢切后妃之徳也如字丧其妃耦焉音配两服上襄如字葛屦五两音亮惠此中国如字周室中兴焉张仲切翿左执翿徒刀切值其鹭翿音道皆舞也夜如何其音基彼其之子音记皆语辞
  字通用
  犹匪大犹是经秩秩大猷民徳归壹其仪一兮六日不詹民其尔瞻屡顾尔仆娄丰年吉甫作诵家父作诵其啸也歌条其啸矣庸鼓有斁贲鼓维镛西有昆夷之患昆夷駾矣匪我思且思马斯徂
  字借用
  匪鹑匪鸢借鹑为惊诒尔多福借诒为贻为国之基队矣借队为坠乐尔妻帑借帑为孥陟降厥士借士为事为龙为光借龙为宠何人不矜借矜为鳏不夙则莫借莫为暮以我齐明借齐为粢岂弟君子借岂为恺借弟为悌於乎不显借于为呜借乎为呼昏椓靡共借昏为阍为下国骏厖借厖为尨不知其邮借邮为尤维其卒矣借卒为崒伴奂尔游矣借伴为泮借奂为涣仓兄填兮借仓为怆借兄为恍硕大且卷借卷为鬈渐渐之石借渐为崭既醉大平也借大为太黄耇台背借台为鲐幅陨既长借陨为圆不吴不敖借吴为话谁能亨鱼借亨为烹衡从其亩借衡为横借从为纵害浣害否借害为曷汎汎其景借景为影夭夭是椓借夭为妖𦕅乐我员借员为云百禄是何借何为荷取妻如之何借取为娶召伯所说借说为税勿予过适借适为□复文武之竟土借竟为境子之汤兮借汤为荡绵绵其麃借麃为穮奄观铚艾借艾为刈
  重言通用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天命王命同穆穆文王穆穆鲁侯○明明天子明明鲁侯天子诸侯同桓桓武王桓桓于征○嗟嗟烈祖嗟嗟臣工○穆穆皇皇烝烝皇皇○文王小心翼翼仲山甫小心翼翼○雍雍在宫肃肃在庙有来雍雍至止肃肃○亹亹文王亹亹申伯君臣同悠悠苍天悠悠我思○视天梦梦视尔梦梦○昭假迟迟行道迟迟天人同冬日烈烈如火烈烈日火同秋日凄凄风雨凄凄蒹葭凄凄日风雨草同雨雪浮浮江汉浮浮烝之浮浮雨水汽同祁祁如云兴雨祁祁被之祁祁采繁祁祁云雨人众同洪水芒芒宅殷土芒芒○河水洋洋牧野洋洋水土同滔滔江汉武夫滔滔○秩秩徳音秩秩斯干人木同明星煌煌檀车煌煌星车同桑者闲闲临冲闲闲○哕哕其冥鸾声哕哕人车同济济多士四骊济济○王旅啴啴啴啴骆马人马同君子阳阳龙旗阳阳人旗同胡不斾斾荏菽斾斾旗谷同听我藐藐既成藐藐人屋同牺尊将将应门将将器屋同奕奕梁山奕奕寝庙四牡奕奕山屋马同八鸾喈喈鼓钟喈喈鸡鸣喈喈车乐禽同无然泄泄桑者泄泄泄泄其羽人禽同其泣喤喤钟鼓喤喤人乐同降福简简奏鼓简简福乐同鸣蜩嘒嘒鸾声嘒嘒嘒嘒管声虫车乐同行人儦儦儦儦俟俟人兽同麀鹿濯濯钩膺濯濯濯濯厥灵兽物徳同降福穰穰丰年穰穰福歳同绵绵瓜瓞绵绵其麃瓜禾同维叶萋萋菶菶萋萋
  重言字同音训异
  二之日凿冰冲冲直弓释也鞗革冲冲敕弓垂也 厌厌于盐夜饮安也厌厌于艳其苖足也 君子陶陶乐也驷介陶陶徒报适也 鳣鲔发发补末盛也飘风发发如字疾也 维叶莫莫如字成也君妇莫莫静也
  重言字异音训同
  八鸾锵锵鸾声将将并七羊切声也独行睘睘嬛嬛在疚并音琼独也
  重言音同字训异
  八鸾玱玱八鸾锵锵声也八鸾鸧鸧金饰也并七羊切
  嬛嬛在疚独也
  诗重名
  柏舟邶鄘 谷风邶小雅 无衣唐秦 黄鸟秦小雅甫田齐小雅 白华小雅正变 杕杜小雅唐有杕之杜
  扬之水王郑唐 羔裘郑唐桧





  诗补传卷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