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诗童子问 卷一 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童子问卷一       宋 辅广 撰国风一诗而谓之风先生所解已尽其义先儒皆未曾及也于以考俗尚之美恶而知政治之得失则变风中诸不好底诗亦不废者宜矣故先生以十三国为变风赤领在乐官以时存肄备观省垂鉴戒也先生尝答东莱先生书云雅郑二字雅恐便是小大雅郑恐便是郑风不应概以变风为雅又于郑风之外别求郑声也圣人删录取其善者以为法存其恶者以为戒无非教者岂必灭其籍哉㸔此意思甚觉通达无所窒碍气象亦自公平正人无许多回互费力处
  周南一之一自周至国也解周南二字自周国至居其地解周国所在之地及太王始居岐周自传子至有天下解周至文王徙丰武王迁镐自武王至取法焉解周公相成王制作礼乐采二南之诗被之管弦以为房中之乐及推之于乡党邦国以为后世法自盖至天子也解二南之所以得名然则二南盖周公之所集也自岐周至五里解岐周丰镐之地今所在之处先生凡解古地名所在必以今之州县言之使人易晓最为可法南方诸侯之国江沱汝汉之间者指江有沱汝坟汉广而言也所以著明先王风俗之盛而使天下后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者所以破小序于二南之诗一以后妃为主之固详见诗序辨说所载南丰曾氏之说其所取小序二南之说则亦详解于小序说中矣有学者问镐至丰邑止二十五里武王何故自丰至镐先生曰此只以后来事推之可见秦始皇营朝宫渭南史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庭小故作之想得迁镐之意亦是如此周得天下诸侯尽来朝觐丰之故宫不足以容之耳又曰旧尝见横渠诗传中说周之太王辟国已甚大其所有地皆是中国与夷狄夹界所空不耕之地今亦不复见此书矣意者周之兴与元魏相似初自极北起来渐渐强大到得后来中原无主故遂被他取了又有问关中形势周用以兴到得后来秦又用以兴曰此亦在人做当春秋时秦亦为齐晋所轭不得伸到战国时六国又皆以夷狄摈之使不得与中国㑹盟及孝公因此发愤致得商鞅而用之遂以强大后来又得惠文武昭襄皆是㑹底故相继做起来其间若有一二君昏庸则依旧做坏了以此见得形胜也须是要人相副又曰周南诗大纲领只在戒谨恐惧关关雎鸠便从这里做起后面只是渐渐推得阔
  关雎
  一章读关雎诗须先要见得是谁作淑女好逑是指谁而言方可玩诵其意味故先生既断淑女好逑以为太姒而遂以此诗为宫中之人所作又尝语学者曰关雎之诗㸔得来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之事外人无缘做得到此其取毛𫝊摰与至通之说如何曰书西伯戡黎篇大命不摰摰亦训至盖其情意相与深至而却未尝相狎故有乐不淫之意先儒以摰作猛𬷮字说谓关雎为鹗如此则岂有和乐之意又礼部韵以摰为握持以握持二字说挚亦可见其自敛守之意但亦不见和乐意也又先生尝与学者书云近见陈君举周礼说关雎义从郑氏似好更可思之陈氏说云尝读关雎知三代之上后妃极天下之选矣后妃母仪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当是时夫人嫔若干人世妇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职奉上所以共賔祭蕃子姓之官备矣方恻然遐想幽深侧陋之间而有遗贤宜配君子则日夜不寐展转叹息庶几得之吾当推琴瑟钟鼔之奉与之偕乐而后慊愚按序说所谓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者即郑氏意而程子已辨之矣然先生卒不改其说以从之者盖如陈氏之说则不过是一事后妃之徳殆不止此以是言关雎则其义狭矣故不若从毛氏匡氏之说为广且逺也故先生又尝语学者曰不妒忌是后妃之一节关雎是论全体匡衡之善说诗后世鲜有及之者何也曰一是汉时去古未逺犹有师承传授二是诂训未备读诗者只玩味经文故见得古人正意出三是人心尚淳朴未曾穿凿得在与后世之学者正相反读诗记载杨氏体㑹之说亦好而先生不取者读诗固要体㑹然若如此体会却觉得细碎不尽关雎之义又不见诗人广大深逺之意
  二章此皆是兴而兼比首章以关雎起兴因以关雎摰而有别为比二章三章以荇菜起兴亦以荇菜为比但先儒皆取于荇菜之洁净柔顺而集传不言只言其不可不求之意者何也岂非所谓不可不求者正以其洁净与柔顺之故乎故先生尝语学者曰如雎鸠是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之物于起兴犹不甚相逺其他亦有全不相类者只借他物以起吾意耳与关雎又不同也以此观之则以荇菜为比者正取其洁净柔顺也辗转反侧四字之训极为精切亦可见古人下字之不茍也
  三章以友为亲爱之意者盖以兄交弟之友言也故曰仁人之于兄弟亲爱之而已乐则和平之极者盖极其乐之意而言也首章是言初见太姒时事次章则本其未得而言末章则据今已得而言此譬如今人求贤取友既得而喜则追言未得之忧思而又言今得之和乐是乃人情也先生发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则无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之美故其忧思之深不能自已有如此者与夫幸而得之则有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故其喜乐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云深得诗人言外之意先儒皆所未及也其与诗记所谓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勿忧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勿喜之说又为深切详尽矣章句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盖言为此诗者得其性情之正故论语集注亦只说作诗者之性情而此兼言后妃之性情者盖并首章而言之也声气之和指其发于言以至播于八音以成乐而言也首章既见后妃性情之正之一端次章三章又见诗人性情之正之全体言全体者始于忧思而终于欢乐也独其声气之和不可得而闻虽若可恨者盖古之学诗者始虽讽诵其言以求其志然又必咏其声执其器舞蹈其节以涵养其心则声乐之所助于诗者为多但今古乐散亡其声音节奏既不可考故若可恨然学者姑即其辞玩其理以养心焉则亦可以得学诗之夲㫖者先生尝有说曰凡圣贤之言诗主于声者少而发其义者多仲尼所谓思无邪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诚以诗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后诗可得而言也然则志者诗之本而乐者其末也末虽亡不害本之存患学者不能平心和气从容讽咏以求之情性之中耳以此观之则所谓学诗之本者可知矣匡衡之言如何曰妃匹犹言匹偶也生民之始者有夫妇而后有父子也万福之原者人有生而后有福也婚姻之礼正则品物遂而天命全者品物犹言人物也婚姻之礼正则人皆得以遂其生而全其天命之性也此孔子论诗所以断自关雎始也太上者指在上者而言谓君人者也后者天子之后夫人者诸侯之夫人也后夫人之行与天地不相侔则无以奉其祖先神灵之统而经理万物之宜理万物之宜所以配坤徳也自上世以来三代之兴废未有不由乎此者如传所谓夏之兴也以涂山其亡也以末喜殷之兴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褎姒是也详味其说字字句句皆有着落不泥于章句训𧮪而深得夫诗人之意可谓善说诗矣后之学诗者皆所不能及也
  葛覃
  一章先儒皆以首章为感时兴念而以后二章为终言其情之所欲觉无意味故先生以此诗为后妃既成𫄨绤而赋其事首章为追言其初时之事乃为得之盖人情于事之既成而追念其始时之事者宜也故次章则遂言其采治之以为布故服之而无厌斁末章则又言既已服之则思欲归安其父母者亦宜也今咏此章则见后妃之心志和易深长既望其终而不忘其始之意
  二章今咏此章则见后妃之亲为𫄨绤而服之无厌既勤且俭之意凡人之于物易厌而不甚顾惜者以其得之之茍而不知其用力之劳而成就之难也唯其身亲为之则知其成之不易所以心诚爱之虽极其垢弊而不忍厌弃也此意自陈少南发之至先生而极其详焉
  三章今咏此章则见后妃之尊敬师傅而孝念父母之意且薄污薄浣者不为甚饰之辞害浣害否者又见其不茍之意于其薄污薄浣者略施其功而不为过甚之饰于其害浣害否者各随其宜而无杂施之茍则尤见其勤俭之徳也
  章句勤俭孝敬固妇人之懿徳又能不以势之贵富时之久逺而有所变迁焉则尤见其徳厚有常而人所难及也夫后妃之徳固不一端而足小序以是为本则亦可矣故曰庶几近之
  卷耳
  一章葛覃卷耳二诗皆是赋体但葛覃则直叙其事巻耳则是托言而已或谓巻耳可作曲蘖而酒醴又妇人之职故后妃托言采之而下二章因言酌酒以自解其说似亦可取不然则后妃何为而采此邪但先儒拘扵序说则非是故先生正之断以为文王则一诗之义自明又谓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故赋此诗托言方采卷耳未满顷筐而心适念其君子故不能复采而寘之大道之傍更不消添字说得而后妃贞静专一之意皆可见于言外矣
  二章姑且也维以欲其也曰且曰欲其亦可见其托言之意
  四章马病不能进犹可资于人也仆病不能行则断不能往矣此亦甚之之辞至于云何吁矣则忧之极惟有愁叹而已非酒可得而解也
  章句诗之义既明白如此故疑其当文王朝天子㑹诸侯征伐须宻崇国之时及羑里拘囚之日而作然无所考亦不敢决也先生又尝答学者问因曰此诗后三章只是承首章之意欲登高望逺而往从之则仆马皆病而不得往故欲酌酒以自解其忧伤耳大意与草虫诗相似又张平子四愁诗云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亦暗合此意耳
  樛木
  一章此诗虽是兴体然亦兼比意与关雎同故郑氏以为木枝以下埀之故故葛藟得累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恵下逮众妾故众妾得上附而事之也但先儒皆以君子为指人君而言故张子曰室家安和故其君子无所忧患而东莱先生亦主其说然觉得语意隔蓦众妾方乐后妃之逮下未及美后妃而遂言人君似非人情故先生止以为指后妃如小君内子之说者得之所谓置心平易始知诗者于此见矣三章曰累曰荒曰营曰绥曰将曰成亦皆有浅深累繋也荒则奄之也萦旋则奄之周也绥安也将则扶助之也成则有终久之意其美夫人也无夸辞其祷夫人也无侈说此又可见众妾性情之正也
  螽斯
  一章此诗先儒皆以下两句为说后妃如此则是兴体非比也且众妾而以尔汝施于后妃亦非礼矣故先生止以尔为指螽斯而言者得之如此方是比体直言彼物以比此物而已更不必言此物也若后妃有不妒忌之徳则宜有多子孙之福气理事皆当然也
  三章诜诜振振薨薨䋲䋲揖揖蛰蛰不惟音韵之谐而其意亦相同也
  章句潘子善问螽只是春秋所书之螽窃疑斯字只是语辞恐不可便把螽斯为名先生曰诗中固有以斯为语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类是也然七月诗乃云斯螽动股则恐螽斯即便是名也
  桃夭
  一章仲春之月天地之气既如此其融和而草木之花又如此其秾盛先王于此时而令㑹男女以成婚姻宜矣此亦奉天时之大者也文王之化自家及国至于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则中庸所谓诚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之事也文王之化始于家故天下亦先有此应宜者和顺之意须要体切之妇人之贤莫大于宜家使一家之人相与和顺而无一毫乖戾之心始可谓之宜矣
  三章自华而实自实而叶咏叹之无已也
  章句文王之化自家及国至于桃夭而天下之女子皆有以和顺其家则天下之人莫不好徳而贤才众多亦其必然之势也故次之以兔
  兔
  一章肃肃整饬貌恐亦有严敬之意盖兔罝亦擒捕杀戮之事属阴故因其事以起兴而美其武貌也赳赳武貌是𦂳敏强立之义捍外卫内武夫之事也文王之时固多贤者此特言武夫者见其无所不备也且文王于武事尚矣观此及棫朴所谓六师及之者亦可见当时俗尚之万一夫三分天下有其二虽是徳化之盛而天下归之然遏密侵阮伐崇勘黎之役其于武事大略可观矣先生集传旧本以此诗之称公侯为文王未尝称王之一验凡雅颂称王者皆追王后所作后除去不知何故当考二章叹美之无已好善之诚也
  三章好仇亲于干城腹心重于好仇
  芣苢
  一章采采二字解见卷耳吴伯丰尝问芣苢薄言有之𫝊以有为藏然其下章方言曰掇曰捋曰袺曰襭而首章乃先言藏非其序也某恐其只是得之之意先生虽答之云首章兼举始终而言后章乃细述其次序诗中亦有此例而今卒改从之者盖当时答语毕竟有硬说底意思先生晚年深以硬说为非凡于所解诸书有改动者皆所以惩此弊也毛氏以芣苢为宜怀任陆玑以为治难产而先生独取陆玑之说者盖以今医治难产者用其子故也毛氏以为宜懐任者亦只是陆玑之意非谓其能治人之无子也化行俗美室家和平使为妇人者相与采此以备难产则其乐有子之意可见矣薄犹少略也虽薄言采之而采之多以至于袺与襭焉其形于歌咏意简而辞复如此则又可见其和平之意矣
  三章曰采曰有则始求而既得之辞曰掇曰捋则正采而拾取其子之辞曰袺曰襭则既采而携以归之辞
  汉广
  一章女者未嫁之称未嫁而出游亦非礼故先生引大堤之曲以见江汉之俗其女好游甚当诗人必以游女为言者出游之女犹如此况于闺阃之内乎自丰镐而南即今兴元府京西湖北等路皆江汉之所经由也此章是其始见之时知其容貌之端庄性情之静一非复如前日之可求也后四句则因以江汉为比而反复咏歌之耳
  二章首章既言高风雅致之不可求故此章遂以错薪起兴而言其游将归则愿为之饲秣其马此可见其好悦之至矣欧阳氏谓此为悦慕之辞犹古人言虽为执鞭所忻慕焉者是也先生谓以错薪起兴而欲秣其马则悦之至以江汉为比而叹其终不可求则敬之深真是写得诗人之意思出悦之至而敬之深则可见其性情之正也悦而不敬则便放泆矣或以归为嫁则大失诗意
  三章三章之末皆终之以不可求之意所谓言之详辞之复所以见其敬慕有不能自已之意也
  汝坟
  一章先儒多以二章既见君子为想其事而预言之先生独不然乃以首章为追赋二章为真得见其君子之辞者盖必如是然后其辞实其事顺岂有未见之时而遽述其既见之事邪且末章之意亦是既见而勉之之辞
  三章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思望之情也既见君子不我遐弃喜幸之意也虽则如毁父母孔迩慰勉之辞也未见而思既见而喜发乎情也终勉之以正止乎礼义也此可见其情性之正矣且以纣之无道天下离心而汝坟之民尚以文王之命服纣之役则文王之徳孚于人心者可见矣不惟此也至于妇人亦知以文王为父母而勉其君子以尊君亲上之意则文王之化为不可及矣父母孔迩两说孰优曰俵例当以前说为正然后说亦可通但添字多耳
  麟趾
  一章上二句是兴下一句亦有比意振振毛传以为信厚然诗内初无信意故先生从程子以为仁厚麟趾不践生草不履生虫有仁厚意也文王身修家齐后妃又有贤徳而子孙宗族皆化而为善则文王虽不王而不害其为有王者之道也有王者之道则有王者之瑞故以麟之趾为兴所谓言之不足故有嗟叹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麇身牛尾而马蹄然后为王者之瑞者熟读而深咏之真能得诗人之意哉二章姓之为言生也生谓生出之生公孙皆自公出也
  三章一章言公子二章言公姓三章言公族自近而逺自狭而广也
  周南之国张子谓今之言诗者字为之训句为之释未有全得一篇之意者而先生于诗非止全得一篇之意者至于此论则又全得周公集此二南之㫖句句有事实意味可玩无一毫穿凿牵合之私熟读之自见与大学中庸二解同功是岂拘于序说者所能及哉
  召南一之二
  鹊巢
  一章诸侯之女嫁于诸侯而其家人以鸠居鹊巢兴其来居有其家且迎送之车至于百两之盛皆喜而宜之之辞也则其有徳为可知矣专静纯一妇人之庸徳也后妃唯有幽闲贞静之徳故既得之也则琴瑟钟鼓以乐之夫人唯有专静纯一之徳故其来归也则百两之车以迎之此诗之意如周南之有关雎者说得最好便见周公当时集此二南诗意盖欲人知夫治国平天下之道自修身齐家始也然杨氏亦尝发此义曰鹊巢言夫人之徳犹关雎之言后妃也盖自天子至于诸侯大夫刑于家邦无二道也其说皆本于程子程子说见召南后
  三章迎而后送送而后成礼亦其序也
  章句潘子善问召南之有鹊巢犹周南之有关雎然关雎言窈窕淑女则是明言后妃之徳也鹊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先生曰鸠为物其性专静于此可借以见夫人之徳也
  采蘩
  一章此诗是家人叙夫人诚敬以奉祭祀之事而美之故言于何所而采蘩乎于沼于沚而采之也于何事而用之乎于公侯之祭而用之也其敬事之意自见于言外然则夫人必亲采其蘩乎曰尝有学者问于先生曰采𬞟蘩以供祭祀采枲耳以备酒浆后妃夫人恐未必亲为之先生曰诗人且如此说后说如何曰以末章观之只是主祭祀而言但或者因蘩可以生蚕或为此说以比周南之葛覃亦有意思故先生取而载之
  二章于涧之中则尤可见非必夫人之自采矣但沼沚与涧皆是有蘩之所耳
  三章此章又极言以形容其诚敬之有终始也熟玩之如画出个贤妇人来其意态精神皆可见采蘩以供祭是未齐以前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是正当祭时事也被之祁祁薄言还归是既祭毕时事也夫锐始而怠终者常人之情也事有始终敬无间断此夫人之所以为贤也还当音旋陆氏音见泉水
  草虫
  一章草虫之鸣阜螽之跃薇蕨之生皆时物之变也南国诸侯大夫行役于外而其妻在家感时物之变如此而思念其君子且曰使我得见君子则其心乃自降下矣此可见其情性之正是皆文王风化之所及也
  二章蕨薇皆是山之所有登山采蕨亦皆托言也凡诗中所言采掇之事往往多是托言决矣三章降而后说说而后夷亦其序也
  采𬞟
  一章此诗与采蘩正相类但采蘩是美诸侯夫人此诗是美大夫妻以言奠于宗室而知之也此章则言其采𬞟藻以供祭葅毛氏谓教成祭之牲用鱼芼用𬞟藻者其说见礼记昏义𬞟藻薄物也涧潦逺而洁处也必亲采之严敬之至也
  二章所用有常器每事必躬亲先后有次序皆严敬者之所为也严敬则自然整饬如此知粗熟而淹以为菹者祭祀之礼主妇主荐豆而实以菹醢故也
  三章首章言未祭之前采𬞟藻之事次章言既得𬞟藻而治以为菹之事三章言正祭之时献豆菹之事东莱先生言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为者非一端所历者非一所烦而不厌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积其诚而益厚者亦说得好但此诗意尤在有齐季女一句上惟敬故无间断少而能敬非质之美而教之豫者不能非文王之化所从来者逺曷能如此哉采蘩见其始终之敬采𬞟见其少而能敬
  甘棠
  一章左传解此章止曰思其人犹爱其树辞甚简而深得其意可以玩味先生必以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为言者盖亦推其本而言之也有文王之君则有召伯之臣矣有文王之政则有召伯之教矣
  三章始则不忍翦伐之既则不忍败折之既则又不忍抑屈之爱之愈乆而愈深也思其人而爱其树则其爱之之意广矣又至于愈久而愈深则其爱之之意逺矣召公之徳其浃洽于人心者如此而文王之化从可知矣
  行露
  一章先生谓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乱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者自述己意作此诗以绝其人其说当矣下两章所谓女者即指其人而言也但此章虽是赋体而托言畏多露之沾濡故不敢早晚独行以见其恐惧戒谨以礼自守之意
  二章此章如先生之说则是女子真曾为人所诬而坐狱矣夫使强暴之人犹得诬贞女而致之于狱则何以为文王之化召公之教哉愚以首章推之恐后二章虽为兴体亦皆是托言盖其贞女自言谁谓雀无角何能穿我之屋谁谓女于我无求为室家之礼何能召致我于狱盖雀虽无角而或能穿我之屋女于我虽无室家之礼而或能召致我于狱皆恐其或然而不敢忽之辞尤见其恐惧戒谨之意后两句则又决绝之辞曰政使女真能召致我于狱然女之求为室家之礼既有所不足则我亦终不女从也三章前章室家不足责之以礼也此章亦不女从断之以义也贞女之志守礼执义如此则被化而成徳者深矣牡齿谓齿之大者
  羔羊
  一章羔裘大夫燕居之服者毛氏谓大夫羔裘以居紽盖以丝饰裘之名者毛氏谓古者素丝以英裘其说皆当有所本然论语孔氏缁衣羔裘乃用黒羊皮何也岂用黒羊皮故以素丝饰之耶羔裘素饰可见其节俭退公委蛇可见其正直故集传谓南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故诗人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也所谓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则所包者广尽可玩味若南轩先生之说谓重言委蛇为舒㤗而有馀裕止赋其退食之际则在公之正直可知其说益详而其味益短至于王氏出公入私出私入公之说则太急迫矣
  殷其靁
  一章此诗明白只涵咏便自见念其劳美其徳兾其早毕事以还归无棘欲无怨辞可谓得其情性之正矣妇人而能如此文王之化深矣
  摽有梅
  一章先生之说当矣此乃女子自言其心事之实而已无隠情无慝志非文王之化其能臻此哉东莱先生曰其辞汲汲如将失之岂习乱而喜始治者邪或谓若以此诗为女子自作恐不足以为风之正经先生曰以为女子自作亦不害盖里巷之诗但如此已为不失正矣
  三章其辞虽若汲汲然必待夫士之求也孟子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读此诗者要当以是观之惧时之过者情也待士之求者礼也发乎情止乎礼义盖不独变风为然矣
  小星
  一章此诗乃贱妾勤其事躬其劳而安于命分之辞也大抵人情纾则乐易乐易则天理明窘则懑乱懑乱则人欲炽南国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故其众妾之情纾平乐易理明欲消皆能勤其事躬其劳知其命分之当然而安之无逸志无怨言也此岂勉强矫揉之所能哉
  二章夙夜在公勤于事也抱衾与裯躬其劳也此诗虽是兴体但时取在东在公与昴与裯两字相应又是一格
  章句程子曰贱妾得御于君是其僭恣可行而分限得逾之时乃能谨于抱衾与裯而知命之不犹则教化至矣观此说亦好而先生不取者盖程子只说得贱妾情意不好处不若吕氏之说为寛广也然先生又尝答潘恭叔问目有曰小星兼取程子说甚善
  江有汜
  一章先儒皆从序说而先生独以为媵有待年于国而嫡不与之俱行者盖以三章皆以之子归为言而知之也以谓挟已而偕行盖指往嫁时言也
  三章过谓过我而与俱正指往嫁时言也其啸也歌总言其始终也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者欲也其后也悔其后也处其啸也歌者理也从欲者躁急而褊狭复礼者安舒而和乐从欲而悔循理而乐则得其性情之正矣
  章句二诗相次其有意矣
  野有死麇
  一章以为诗人因所见以兴其事而美之则是以白茅包死麇而兴吉士之诱女子也盖曰野有死麇则白茅包之矣有女懐春则吉士诱之矣犹言有美质则必有来求之者也若以为赋则皆是言其实事但作兴体则意味长故先生定以为兴体而附或者之说于后后章同毛郑氏皆以诱为道东莱先生亦谓仪礼射礼先有诱射皆谓以礼道之古人固有此训诂然此皆是避诱字为挑诱之诱故为此说先生不解者但轻㸔过去耳所谓不以文害辞也
  二章以上三句兴下一句此在兴体中又是一格但言有女如玉而不言所以求之者䝉上章意也三章旧说舒而脱脱兮作女子之容仪舒缓下两句方为女子之言今先生定此章为𫐠女子拒之之辞故并以此句为女子之言云姑徐徐而来耳味其言严整峻厉如此则其不可犯之容色意思皆可见矣此诗之意都在此章不必于前章死字白字懐春字诱字上巧生意见才如此便害了此诗本㫖
  何彼秾矣
  一章此诗虽不可知其的在何王之世然为王姬下嫁齐侯而有肃敬雍和之徳则无可疑矣敬与和妇徳之首东莱先生曰不言王姬而曰王姬之车者不敢指切之也二南多言后妃夫人大夫妻之美而此诗乃美王姬下嫁而作故取而附之或近或逺皆所以见文王大姒之教也
  二章虽以桃李二物兴男女二人然主于美王姬故先言之
  三章一章专美王姬二章三章并美其公子其或先或后盖反复歌咏之非有他义也
  驺虞
  一章蒐田乃有国者之常礼南国诸侯举行其礼而诗人述其事以美之彼茁者葭言其草木之茂也一发五豝言其鸟兽之多也于嗟乎驺虞咏叹其仁心之自然也夫草木之茂禽兽之多盖必时和岁丰封殖蕃育之所致推而溯之则可见时君之仁及乎物者周矣且驰骋田猎易得令人心狂纵今也一发而已行其礼而不逞其欲此诗人所以咏叹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者也夫天壤之间和气充塞物生茂盛而诸侯于田猎之际又能体文王之徳真若驺虞自然之仁焉则周家之王道岂不成全于此哉章句周南见其化之入人者深召南见其泽之及物者广则文王意诚心正之功转移动化始于家邦终于四海者无以复加矣此义至先生而始明
  召南之国先生发明二南之义本于文王其有功于诗者多矣自甘棠而下皆言国君因方伯布文王之教而能修之家以及其国而何彼秾矣一诗独述王姬之美又非文王时事故以为不可晓且以为当阙所疑而不敢凿说以求必通此解经之法也正变之风虽经无明文然无害于义故姑从之孔子之诲伯鱼但使之学二南而不言二南之义今得先生说得二篇之义明白尤觉孔子之言有意味可玩程子曰孔子云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而今人读了二南诗果便不面墙而立方是善读诗故先生尝训一学者曰公读二南了还能不正墙面而立否意思都不曾相粘济得甚事此又读诗者之所当知也仪礼之说见古人于二南用之如此其广且切而程子之说则又所以述二南之用也
  邶一之三邶鄘地既入卫其诗皆为卫事而犹繋其故国之名先儒辨说虽多而先生初说亦疑其为声之异今但以为不可考者盖此等既不繋诗之大义又他无所考不若阙之为得也至于风雅先儒皆分正变正者皆是美诗至于变则刺诗多而美诗少亦有全无美者分得亦有意思故先生从之
  柏舟
  一章耿耿小明忧之貌者盖人有所忧则其心耿耿然唯于忧之一路分明耳其他固有所不及也古人下字不茍如此唯其心耿耿然故不能寐也如有隠忧言如有所隠痛而忧其隠痛处便是小明也微我无酒以遨以游言其忧之深而非酒与游之可解也酒可忘忧其说本此
  二章告兄弟而逢其怒乃其所遭之实事故言我心不如镜之度物故不知兄弟有不可据依而往告之反遭其怒也内既不得于其夫外又不得于兄弟其情之无聊亦甚矣
  三章此章又承上章文势而言心之不可转不可卷言其有常也威仪之不可选言其皆善也唯其存诸中者有常而不可移故形于外者皆善而不可拣也在易蹇之象曰君子以反身修徳困之象曰君子以致命遂志是诗盖兼得之棣棣富而闲习之貌者富谓富盛也富盛则全备而无欠阙闲习则从容而不生疏非徳盛而仁熟者其孰能之
  四章此章又终言其忧且历言其所忧之事以至于拊心有摽则其忧极矣
  五章此章方述其常理而以日月为比以见已之所遭非理之常故其心之忧烦冤愦眊如衣不浣之衣然又恨其不能如鸟之奋翼而飞去也盖亦可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于命矣首章以柏舟为比比其可用乘载也末章以日月为比比其当明而亏当尊而卑也所谓辞气卑顺柔弱全篇固然而末后两章尤可见先生尝有说曰读诗须当讽味㸔他诗人之意是在甚处如柏舟妇人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其辞气忠厚恻怛怨而不过如此所谓止乎礼义而中喜怒哀乐之节者所以虽为变风而继二南之后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其君子之不得于其父弟之不得于其兄朋友之不相信处之皆当以此为法如屈原不忍其愤怀沙赴水此贤者过之也贾谊云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则又失之逺矣读诗须令如此㸔所以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怨是诗中一个大义不可不理㑹得也
  绿衣
  一章间色为衣而正色反为里贱妄尊显而正嫡反幽微悖理乱常如此自是可忧况庄姜之贤而亲遭其事乎忧之不能自已情性之正也若诗记所载南轩先生之说则推之太过矣既已悖理乱常则此等事固应有之但不必言也
  二章是诗必庄姜始罹其事而为之此章则所罹者又甚矣
  三章彼之所为自违悖而我之所为则欲其无过而已此其所以为贤也
  四章先生尝说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二句曰言古人所为恰与我相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为千百世之未来只是此个道理孟子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正谓此也夫徇已而行不知取法于古人者陋也徒知取法于古而不能自得于心者固也庄姜之居困始则思法古人以求无过既又因古人之事而知其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可不谓之贤乎哉
  燕燕
  三章泣涕如雨初别时也伫立以泣已别而久立以泣也实劳我心既去而思之不忘也四章以恩爱相信嫡妾相与之情于是为至塞实不虚妄也渊深不浅露也二者其本也温和惠顺又终竟如此而无作辍焉则是得其情性之常也淑又妇人之美徳而慎则持身之谨也有是众徳而又谨于持身其贤为可知矣观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则非全备众徳者不能也先生尝曰戴妫不以庄公为已死而勉庄姜以思之可见温和惠顺而能终也亦绿他之心塞实渊深所禀之厚故能如此又曰不知古人文字之美辞气温和义理精宻如何直到得恁地秦汉以后都无此等语也又曰譬如画工传神一般直是写得他精神出又曰诗有说得折曲后好底有只恁地平直说后自好底如此诗末后一二章虽不㸔上文考下章便知得是恁地自是高逺自是说得别人著
  章句潘子善说燕燕诗云前三章但见庄姜拳拳于戴妫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见庄姜于戴妫非是情爱之私由其塞渊温惠之徳能自淑谨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勉已以不忘则见戴妫平日于庄姜相劝勉以善者多矣故于其归而爱之若此无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颔之
  日月
  一章呼日月而诉之者欲其照临已心也古处谓以古道相处此范氏之说当矣而长乐王氏又以为不以古夫妇之道处我则意益狭矣观绿衣之诗所谓我思古人则于此叹庄公不以古道处已者宜也自处以古人为法而望人以古道处已庄姜之处已望人皆有则矣
  四章呼日月而但云照临下土尊之之辞也呼父母而遂言畜我不卒亲之之辞也一章云宁不我顾言不相顾盼也二章言宁不我报言不相酬答也三章云俾也可忘则蒙上句胡字言何独使我为可忘者邪辞虽缓而意则切矣四章言报我不述则又言庄公虽有时相报答而都不循乎义理也上三章虽为庄公所弃而犹有望之之意焉是其性情之厚也卒章虽幸其见答而又以不循义理为言则又见性情之正也
  章句潘子善问曰据先生注云日月终风当在燕燕之前以时举观之终风当在先日月当次之燕燕是庄公死后之诗当居最后盖详终风之辞庄公于庄姜犹有往来之时但狂荡暴疾则俾庄姜不能堪耳至日月则见庄公已绝不顾庄姜而庄姜不免微怨矣以此观之则终风当先而日月当次先生曰恐或如此
  终风
  一章终风且暴言其性㬥也顾我则笑言其无常也谑浪笑敖言其戏侮无度也中心是悼不敢言故心伤之也不敢言者畏其不测也心伤之者亲爱之而已也大凡狂暴之人未有不无常而无度者二章终风且霾言其狂惑也惠然肯来者幸之之辞也莫往莫来则又见其不常也悠悠我思思之长也盖不独忧其目前也
  三章狂惑而不闻则不复有惠然肯来时也闻而复蔽则又不复有莫往莫来时也下章皆承上二章之意而言寤则忧而不能寐思之则感伤气闭而成疾其忧危甚矣
  四章终言其狂惑愈深而未已则无望其能感悟也忧思之深而不能去怀焉忠厚之辞也
  击鼓
  一章击鼓其镗踊跃用兵指其时事而言也而州吁阻兵安忍之意固可见矣土国城漕言其役民之不一也我独南行又言以己之事而视彼二者尤可忧危也
  二章于是遂言其南行之事不我以归者虽与其帅同往将不得与其帅同归也
  三章又承上章末句而言其所以不归之意以见其将失伍离次惟有偷生之心而无死敌之志也五章末章所以见前章之意盖念其室家因言其始也约誓如此而今不复可遂矣自决之辞也
  凯风
  一章以凯风直比其母以棘心直比其子之幼时下更不言所比之事故曰母氏劬劳则是言其母之病苦而已然七子之作此诗非徒为是言也必其心之诚实见其母之恩真若凯风之生养万物而已身幼少之时真若棘心之夭夭然难长而未成然后真知其母之病苦而自责其不能成母之善志也先生谓本其始而言以起其自责之端者得其情寔矣
  二章母之不善在他人见之则可自其子观之则只见其母圣善而七子之中自无令人而已不然则不足以感悟其母以成其善志也其曰圣善过为归美之辞耳此唯子可以施之于母臣而事君如此则未安也韩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当诛兮天王圣眀虽程子亦以此言为得文王之心而先生尝云㸔得文王之心不解如此盖圣人之处患难其乐天知命尊君亲上之意固自不能无岂有纣如是无道而乃强以为圣明者哉
  四章三章以无情兴有情四章以无知兴有知愚幼时尝谓凯风七子有大舜负罪引慝之意而大舜无凯风七子引咎自责之辞此其所以异也今㸔得亦未然书既言负罪引慝则安知其无引咎自责之辞又七子之所以婉辞几諌其言亦自有不可已者
  雄雉
  一章我之懐矣指其夫也自贻伊阻不以怨人也
  二章言诚又言实所以甚言其君子之劳我心言有尽而意无穷也
  三章思之长而又念其道逺而不可以遽来思之切也
  四章不知徳行之不与鄂不靴靴之不同忮害者嫉人之有贪求者愧已之无然忮害而不贪求贪求而不忮害则其为患犹未至甚惟贪求而又忮害则其为患有不可胜言然贪求者必忮害忮害者必贪求人不知学往往有此病而征役于外则尤所当戒先生谓忧其逺行之犯患兾其善处而得全者得其情矣
  匏有
  一章匏未可用而渡处方深则势必不免于涉既涉则当量其浅深而或厉或掲焉以比男女之婚姻亦当量度礼义而行也凡事不度可否而率意妄行者未有不阶于恶者也淫乱之人是矣二章济盈而不濡轨雉鸣而求其牡皆反常逆理之人夫唯不度其礼义而妄行则必至于反常逆理而无所顾矣
  三章此章铺陈婚姻之常理以刺淫乱者之不然
  四章此章则以人之济渡有从有不从以比男女当待配偶而行而刺其人不能然也章句此诗意虽正而体制异于诸作若有不敢正言之意一章言为事当有所度量二章言茍不能度量则必至于反常而逆理三章则诏之以婚姻常理四章则言人当有可有不可以刺淫乱之人乱常逆理而无有不可也
  谷风
  一章此章统言夫妇之常理东风阳倡阴和故多雨上四句以阴阳和而雨泽降以比夫妇和而家道成既为夫妇虽或少有所失犹当黾勉以同心不宜至于有怒下四句又以采葑采菲者不以下体之恶而弃其茎叶之美以比为夫妇者不可以颜色之衰而弃其徳音之善其于物理人情可谓察之精矣二章此章方陈其见弃之初迟疑顾恋不忍弃去之情而故夫恩义之薄送我曾不出其门而遂已故我之苦有甚于荼焉而故夫方且弃旧怜新曾不我恤是其心犹有望之之意焉厚之至也三章此章又以泾渭为比已色虽衰而徳犹可取但故夫乐于新昏而不以我为洁而与之尔既言已欲戒新昏以勿居我之所勿行我之事而又自思我身犹不为夫所容更何暇恤我已去之后哉所谓知其不能禁而绝意之辞者得其情矣不忍遂弃其家事者仁也知其不能禁而绝意焉者知也四章此章以方舟泳游兴其勤劳家事不计有无而黾勉以求济又能周恤其邻里鄊党焉即二章之所谓徳音下章之所谓我徳也妇人无外事以勤家睦邻为徳而已此章可见其勤而不怨梁笱方舟皆水中物承上章泾渭而及之
  五章此章承上章言我于家事勤劳如此而故夫不我屑以之故盖彼既不能养我则自然反以我为雠既却拒我之善而不纳故虽尽力其家事而曾不见取如贾之不见售也又追念昔时相与为生之艰苦如此而今既遂其生养矣乃反比我于毒而轻弃绝之乎其意益悲切矣乌喙大黄以之治病而已病去则弗顾之矣比予于毒谓此此虽赋体然既有贾用弗售比予于毒两句则亦兼乎比矣或问昔育恐育鞠张子之说固善然推之下文及尔顚覆之云意不甚实不若前说为顺先生曰此姑存异义耳然旧说亦不甚明白也
  六章此章又承上章之意以㫖蓄御冬兴其夫但以我御其穷而已又因言其夫之见待无礼全不念我昔者初来之时非所谓有终无敝也求二章又可见其怨而不怒
  章句观此一诗比物连类因事兴辞条理秩然有序勤而不怨怨而不怒玩而味之可谓贤妇人矣而见弃于夫者亦独何哉先生又尝有说曰㸔诗义理外更好㸔他文章且如谷风他只是如此说出来然而叙得事曲折先后皆有次序而今人费尽气力去做后尚做得不好
  式微
  一章式微式微胡不归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忠敬之诚仁之至也二章毛郑以中露泥中为卫邑名后人多袭其说而不考二邑之所在又不见于他传故王氏不取而先生从之沾濡陷溺之说盖得之矣
  旄丘
  一章本责卫君而但斥其臣望之虽切而其辞益缓真可见其温柔寛厚之情也
  二章知其不来而乃意其有所待而与之俱又意其有他故而不得遂曲尽人情如此其亦异乎逆诈亿不信者矣
  三章靡所与同言其心不与我同耳此所谓微讽之切
  四章褎如充耳责之也自缓而疑自疑而讽自讽而责是皆性情之正也
  章句式微旄丘二诗诗中虽无黎侯字固未必为黎之臣子所作然详玩二篇辞意则其出于一人必矣大凡人当患难之际其自处也多溺于茍贱卑辱而不校其责人也多流于褊急深刻而无已今观式微之自处与旄丘之责人两尽其道其贤于人一等矣
  简兮
  一章先儒皆以简为简择之简先生用张子说而以为简易不恭之意者得之按此诗乃仕于伶官者所自作此章既自以为简易次章又自以为硕人只此便可见其为不恭也当明显之处公然为此而不以为辱亦是不恭之意与次章所谓公庭万舞同先生谓其若自誉而实自嘲者深得其㫖也王氏以为于至近易明之地而不能察所以刺者失其㫖矣
  二章有力如虎力也执辔如组艺也力与艺皆才也此章意皆与首章同
  三章赫如渥赭又言其容色之盛也此章不特自誉其才而且以其赉予之亲洽为荣尤见其玩世不恭之意前已言其轻意肆志之心又言其玩世不恭之意何也曰意唯轻之是以玩之志唯肆焉故不恭也知其世之不可与有为故轻玩之心生焉于其所不足为而姑为之于其所不足夸而反夸之是皆不恭之意也
  四章不得志于衰世之下国而逺思乎盛际之显王则其思也甚矣其意也逺矣其志也大矣犹曰彼既不可得而见则是区区者又何足以凂我哉此乃不恭之情实也
  章句定为四章以韵可见毛郑不晓叶韵故以为三章
  泉水
  一章读首章四句便见卫女思归之心盖与泉水日流于卫而不息此是兴体中说得好者极好玩味凡人之情营私背公故不询不谋惟恐人之或知也故书曰弗询之谋勿庸言其必私也卫女思归博谋于诸姬而无所隠则其情之正大可知矣
  二章卫女思归之情方切而遽自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则知先王之礼亦只在人情之中特纵情肆欲者之不察耳此卫女之所以即诸姑伯姊而与之谋其可否也
  三章如此则其至卫也疾矣情之切也然岂不害于义理乎畏乎义也
  四章不瑕有害疑其不可而不敢遂之辞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得其理而安于分之辞也思归宁者思之正也谋及侄娣谋之正也恐害义理之正卒于不归事之正也始终一出于正虽贤士犹且难之况妇人乎
  章句观杨氏之说则知圣人以诗为教之意深矣
  北门
  一章以出自北门比已之处乱世事暗君故其心殷殷然忧自知其终窭且贫而莫知我艰终者已焉之辞盖自以为无复有望也故叹之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此盖知其无可奈何而归之天也是亦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矣
  二章贫窭之甚勤劳之至室家之责其困于内外极矣而犹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此其所以为忠臣也
  三章摧谓摧折阻抑之又甚于谪也
  章句杨氏之说其论君臣之道备矣而卫之忠臣则处其变而不失其道者可以为万世臣子之法也
  北风
  一章恵而好我携手同行不忘故旧之仁也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见几而作之智也
  三章国家将亡观其气象愁惨如比风雨雪之寒凉自所见者无非赤狐乌鸦不祥之物亦非有先见者不能然也作此诗者其贤可知矣
  静女
  一章观此章所言则为淫奔期㑹之诗明矣以女子而侍人于幽僻之地期之者不见而至于掻首踟蹰此岂男女之正情哉
  二章毛郑既为静女二字所惑又不知彤管为何物遂创为古者后妃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初无所据且并引银环金环之事为说可谓支离其为缪妄本不难见而后人拘于序说卒不敢以为非则序之为诗害也大矣
  三章先生惟不泥静女其姝一句又以匪女之为美之女音汝以为指荑而言然后此诗之意明白矣如是说诗可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者也
  新台
  一章宣公之纳子妇禽兽之行也国人恶之宜矣但言宣姜燕婉之求而乃得此恶疾之人而已其辞盖隠而显也不少言得之多也今人语犹然
  二章不殄则恶之又甚矣
  三章又兴以明上两章之意
  章句诗虽不明以为宣公之事然以下篇类观之则亦可以知其为指是事也故先生亦用序说宣姜之诗凡四篇新台有茨君子偕老鹑之奔奔故先生言诸篇放此
  二子乘舟
  一章二子乘舟渡河如齐国人知其有往而无返也故汎汎然见其影之去而忧思之深心中漾漾然不知所定也
  二章不瑕有害字义虽与泉水同然泉水所谓害者害于义也此所谓害者害其身而已故先生谓此则见其不归而疑之之辞盖不忍正言其死且为君讳也
  章句二子处此亦不得为是而夫子取此诗者所以著宣公志行之恶而其祸至于如是之酷以为万世戒尔故先生尝谓太史公欠此意然其言有抑扬可以感发人故取之非便以二子所处为是也












  童子问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