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西汉文纪 卷八 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西汉文纪卷八     明 梅鼎祚 编公孙𢎞菑川薛人以贤良对策为博士数年历御史大夫为丞相封平津侯
  贤良䇿武帝初即位招贤良文学士时𢎞年六十以贤良征为博士使匈奴还报不合意上怒以为不能乃移病免归元光五年复征贤良文学菑川国复推上𢎞𢎞谢以前尝西用不能罢愿更选国人固推𢎞𢎞至太常上策诏诸儒时对者百馀人太常奏𢎞第居下策天子擢𢎞对第一拜博士待诏金马门𢎞复上论邪吏书奏天子以册书答问𢎞复对上异其言
  武帝策诸儒制
  葢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屮生山不童泽不涸麟凤在郊薮龟龙游于沼河洛出圗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阯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脩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着之于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隠
  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徳者进无徳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闻之气同则従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徳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徳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圗洛出书逺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臣闻之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于上官乱于下此事之情属统垂业之本也臣闻尧遭鸿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馀烈也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汤积徳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徳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也臣𢎞愚戆不足以奉大对
  上邪吏疏
  陛下有先圣之位而无先圣之民有先圣之民而无先圣之吏是以埶同而治异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笃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聴夫使邪吏行弊政用倦令治薄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异也臣闻周公旦治天下期年而变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陛下之所志
  武帝答公孙𢎞册书
  问𢎞称周公之治𢎞之材能自视孰与周公贤
  答武帝册书
  愚臣浅薄安敢比材于周公虽然愚心晓然见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马牛禽兽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驯服习之至可牵持驾服唯人之従臣闻揉曲木者不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于利害好恶岂比禽兽木石之类哉期年而变臣𢎞尚窃迟之并汉书
  禁民挟弓弩奏东郡盗起𢎞奏上下其议吾丘寿王对以大不便上以难𢎞屈服焉
  十贼彍弩百吏不敢前盗贼不辄伏辜兔脱者众害寡而利多此盗贼所以蕃也禁民不得挟弓弩则盗贼执短兵短兵接则众者胜以众吏捕寡贼其埶必得盗贼有害无利则莫犯法刑错之道也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便
  吾丘寿王禁民挟弓弩对
  臣闻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讨邪也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有事则以设守卫而施行阵及至周室衰㣲上无明王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海内抏敝巧诈并生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胜为务不顾义理故机变械饰所以相贼害之具不可胜数于是秦兼天下废王道立私议灭诗书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堕名城杀豪杰销甲兵折锋刄其后民以耰锄棰挺相挞击犯法滋众盗贼不胜至于赭衣塞路群盗满山卒以乱亡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徳建太平举俊材兴学官三公有司或由穷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乡风然而盗贼犹有者郡国二千石之罪非挟弓弩之过也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执执射乎大射之礼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言贵中也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未闻弓矢之为禁也且所为禁者为盗贼之以攻夺也攻夺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窃以为亡益于禁奸而废先王之典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大不便请广兴学官奏武帝时延文学儒者以百数而公孙𢎞以治春秋为丞相封侯天下学士靡然向风𢎞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白丞相御史言制曰可自此公卿大夫吏士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丞相御史言制曰葢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愍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贤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徳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髙弟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不能究宣无以明布谕下治礼次治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上及吏百石通一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已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邉郡一人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他如律令史记 方正博闻汉书作方闻洽文下有举遗二字广作厉脩作兴道邑作官试作课
  请徙汲黯为右内史奏黯伉厉即髙尝触丞相𢎞廷尉张汤等为所深嫉欲诛之以事𢎞乃上言黯由主爵都尉徙为右内史数岁官事不废
  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请徙黯为右内史
  乞骸骨疏淮安衡山谋反治党与方急𢎞病甚自以无功而封侯居宰相位诸侯畔逆奉职不称乃上书愿归侯乞骸骨上报不许赐告牛酒杂帛数月有瘳复视事
  臣闻天下之通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仁知勇此三者天下之通徳所以行之者也故曰力行近乎仁好问近乎知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则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后知所以治人天下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此百世不易之道也今陛下躬行大孝鉴三王建周道兼文武厉贤予禄量能授官今臣𢎞罢驽之质无汗马之劳陛下过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足以称素有负薪之病恐先狗马填沟壑终无以报徳塞责愿归侯印乞骸骨避贤者路史记
  同前汉书
  臣闻天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交五者天下之达道也仁知勇三者所以行之也故曰好问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后知所以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陛下躬孝弟监三王建周道兼文武招俫四方之士任贤序位量能授官将以厉百姓劝贤材也今臣愚驽无汗马之劳陛下过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足以称加有负薪之疾恐先狗马填沟壑终无以报徳塞责愿归侯乞骸骨避贤者路
  武帝报公孙𢎞诏元朔三年
  古者赏有功褒有徳守成尚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宿昔庶㡬获承尊位惧不能宁惟所与共为治者君宜知之盖君子善善恶恶君宜知之君若谨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病何恙不已乃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间君其省思虑一精神辅以医药史记
  同前汉书
  古者赏有功褒有徳守成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㡬获承至尊惧不能宁惟所与共为治者君宜知之葢君子善善及后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间君其存精神止念虑辅助医药以自持
  邹长倩
  遗公孙𢎞书
  𢎞以元光五年为国子所推上为贤良国人邹长倩以其家贫少自资致乃解衣裳以衣之释所著冠履以与之又赠以刍一束素丝一䍁扑满一枚书题遗之
  夫人无幽显道在则为尊虽生刍之贱也不能脱落君子故赠君生刍一束诗人所谓生刍一束其人如玉五丝为𦈙倍𦈙为升倍升为緎倍緎为纪倍纪为緵倍緵为䍁皆自少之多自㣲至著也士之立功勲效名节亦复如之勿以小善不足脩而不为也故赠君素丝一䍁扑满者以土为器以蓄钱具其有入窍而无出窍满则扑之土粗物也钱重货也入而不出积而不散故扑之士有聚敛而不能散者将有扑满之败可不戒与故赠君扑满一枚猗嗟盛欤山川阻修加以风露次卿足下勉作功名窃在下风以俟嘉誉西京杂记 緎一作⿰一作缄緵一作总𢎞答败烂不存
  董仲舒广川人初为博士以贤良对策为江都相废为侍中大夫复为胶西王相病免终于家
  贤良三策并制 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天子览而异焉乃复䇿之仲舒对毕以为江都相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策推明孔氐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
  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徳传之亡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惟万事之綂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隽郡国诸侯公选贤良脩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聴而问焉葢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圣王已没锺鼔筦弦之声未衰而大道㣲缺陵夷至呼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涂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岂其所持操或悖谬而失其綂与固天降命不可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呜呼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脩何饰而膏露降百谷登徳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徳泽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群生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髙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取之于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隠朕将亲览焉
  对曰陛下发徳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谨按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迺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立有效者也诗曰夙夜匪懈书曰茂哉茂哉皆强勉之谓也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迺用先王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徳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㣲缺而筦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徳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诗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为生贤佐后世称诵至今不绝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已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綂也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此葢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邻皆积善絫徳之效也及至后世淫泆衰㣲不能綂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徳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生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徳风也小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徳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従上犹泥之在钧唯甄者之所为犹金之在镕唯冶者之所铸绥之斯徕动之斯和此之谓也臣谨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徳阴为刑刑主杀而徳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长养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成岁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従事故任徳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徳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徳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臣谨按春秋谓一元之意一者万物之所従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徳而皆徕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圗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従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壊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脩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后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茍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自古以来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抵冒殊捍孰烂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鼔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馀岁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饰也五者修饰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灵徳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制曰葢闻虞舜之时游于岩廊之上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葢俭者不造𤣥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玊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玊不瑑又云非文亡以辅徳二端异焉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不式四十馀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耗矣哀哉呜呼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力本任贤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徳使者冠葢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徳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故详延特起之士意庶㡬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馀人或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而不同考之于今而难行毋乃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将所繇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着于篇毋讳有司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朕意
  对曰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众圣辅徳贤能佐职教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谊各得其宜动作应礼従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乃逊于位以禅虞舜尧崩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綂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知残贼百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隠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耗乱万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従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夭太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爱施兆民天下归之故太公起海濵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昏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由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臣闻制度文采𤣥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瑑资质润美不待刻琢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然则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徳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徳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狠为俗非有文徳以教训于天下也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用憯酷之吏赋敛亡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従耕织之业群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此之谓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聴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徳昭然施于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徳归谊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惟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闗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徳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所谓积日絫久也故小材虽絫日不离于小官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徳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惠寛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
  制曰葢闻善言天者必有徴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故朕垂问呼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寖微寖灭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呼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綂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聴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复之诗不云呼嗟尔君子母常安息神之聴之介尔景福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对曰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呼今陛下幸加惠留聴于承学之臣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徳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綂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设谊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徳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由此言之天人之徴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脩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脩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㑹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此之谓也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寖㣲寖灭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巨故圣人莫不以晻致明以㣲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乎深山非一日而显也葢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㣲者著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徳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従如景乡之应形声也故桀纣暴谩谗贼并进贤知隠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馀年此其寖微寖灭之道也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呼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馀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质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悳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谊考问将欲兴仁谊之休徳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间诵所学道师之言厪能勿失尔若迺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盗贼囹圄空虚徳润草木泽被四海鳯皇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试迹之古返之于天傥可得见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呼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髙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百姓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脧寖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従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cq=83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譲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谊则民乡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逺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冦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綂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従矣
  论种麦时外事四夷内兴功利役费并兴而民去本舒说上
  春秋它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闗中俗不好种麦是岁失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愿陛下幸诏大司农使闗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
  又言限民田
  古者税民不过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极爱故民说従上至秦则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又颛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十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塞并兼之路盐铁皆归于民去奴婢除専杀之威薄赋敛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后可善治也
  髙庙园灾对辽东髙庙长陵髙园殿灾仲舒为中大夫居家推说其意屮藁未上主父偃𠉀仲舒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
  春秋之道举往以明来是故天下有物视春秋所举与同比者精㣲眇以存其意通伦类以贯其理天地之变国家之事粲然皆见亡所疑矣按春秋鲁定公哀公时季氏之恶已孰而孔子之圣方盛夫以盛圣而易孰恶季孙虽重鲁君虽轻其埶可成也故定公二年五月两观灾两观僭礼之物天灾之者若曰僭礼之臣可以去已见罪徴而后告可去此天意也定公不知省至哀公三年五月桓宫釐宫灾二者同事所为一也若曰燔贵而去不义云尔哀公未能见故四年六月亳社灾两观桓釐庙亳社四者皆不当立天皆燔其不当立者以示鲁欲其去乱臣而用圣人也季氏亡道久矣前是天下不见灾者鲁未有贤圣臣虽欲去季孙其力不能昭公是也至定哀乃见之其时可也不时不见天之道也今髙庙不当居辽东髙园殿不当居陵旁于礼亦不当立与鲁所灾同其不当立久矣至于陛下时天乃灾之者殆亦其时可也昔秦受亡周之弊而亡以化之汉受亡秦之弊又亡以化之夫继二弊之后承其下流兼受其猥难治甚矣又多兄弟亲戚骨肉之连骄扬奢侈恣睢者众所谓重难之时者也陛下正当大敝之后又遭重难之时甚可忧也故天灾若语陛下当今之世虽敝而重难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髙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燔髙园殿乃可云耳在外而不正者虽贵如髙庙犹灾燔之况诸侯乎在内不正者虽贵如髙园殿犹燔灾之况大臣乎此天意也罪在外者天灾外罪在内者天灾内燔甚罪当重燔简罪当轻承天意之道也
  郊祀对仲舒为公孙𢎞所嫉出相胶西王王闻其大儒善待之仲舒恐获罪病免归以修学着书为事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问之其对皆有明法所著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百二十三篇而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复数十馀万言 此载春秋蕃露
  廷尉臣汤昧死言臣汤承制以郊事问故胶西相仲舒臣仲舒对曰所闻古者天子之礼莫重于郊郊常以正月上辛日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礼三年丧不祭其先而不敢废郊郊重于宗庙天尊于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此言徳滋美而牲滋㣲也春秋曰鲁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贵纯也帝牲在涤三月牲贵肥洁而不贪其大也凡养牲之道务在肥洁而已驹犊未能刍豢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汤谨问仲舒鲁祀周公用白牲非礼也臣仲舒对曰礼也臣汤问周天子用骍刚群公不毛周公诸公也何以得用纯牲臣仲舒曰武王崩成王幼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继文武之业成二圣之功徳渐天地泽被四海故成王贤而贵之诗曰无徳不报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与天子同色下有异于诸侯臣仲舒愚以为报徳之礼臣汤问仲舒天子祭天诸侯祭土鲁何缘以祭郊臣仲舒对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圣功莫大于此周公圣人也有祭于天道故成王令鲁郊也臣汤问仲舒鲁祭周公用白牲其郊何用臣仲舒对曰鲁郊用纯骍刚周色尚赤以天子命郊故以骍臣汤问仲舒祠宗庙或以鹜当凫鹜非凫可用否臣仲舒对曰鹜非凫凫非鹜也臣闻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之至也陛下祭躬亲斋戒沐浴以承宗庙甚敬谨柰何以凫当鹜鹜当凫名实不相应以承太庙不亦不称乎臣仲舒愚以为不可臣犬马齿衰赐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幸使九卿问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曾不足以承明诏奉大对臣仲舒冒死以闻
  雨雹对
  元光元年二月京师雨雹鲍敞问董仲舒曰雹何物也何气而生之仲舒曰阴气胁阳气天地之气阴阳相半和气周回朝夕不息阳徳用事则和气皆阳建巳之月是也故谓之正阳之月阴徳用事则和气皆阴建亥之月是也故谓之正阴之月十月阴虽用事而阴不孤立此月纯阴疑于无阳故谓之阳月诗人所谓日月阳止者也四月阳虽用事而阳不独存此月纯阳疑于无阴亦谓之阴月自十月以后阳气始生于地下渐冉流散故言息也阴气转收故言消也日夜滋生遂至四月纯阳用事自四月以后阴气始生于天上渐冉流散故云息也阳气转收故言消也日夜滋生遂至十月纯阴用事二月八月阴阳正等无多少也以此推移无有差慝运动抑扬更相动薄则薫蒿歊蒸而风雨云雾电雷雪雹生焉气上薄为雨下薄为雾风其噫也云其气也雷其相击之声也电其相击之光也二气之初蒸也若有若无若实若虚若方若圎攅聚相合其体稍重故雨乘虚而坠风多则合速故雨大而疏风少则合迟故雨细而密其寒月则雨凝于上体尚轻㣲而因风相袭故成雪焉寒有髙下上暖下寒则上合为大雨下凝为冰霰雪是也雹霰之流也阴气暴上雨则凝结成雹焉太平之世则风不鸣条开甲散萌而已雨不破块润叶津茎而已雷不惊人号令启发而已电不眩目宣示光耀而已雾不塞望浸淫被泊而已雪不封条凌殄毒害而已云则五色而为庆三色而成矞露则结味而成甘结润而成膏此圣人之在上则阴阳和风雨时也政多纰缪则阴阳不调风发屋雨溢河雪至牛目雹杀驴马此皆阴阳相荡而为祲沴之妖也敞曰四月无阴十月无阳何以明阴不孤立阳不独存耶仲舒曰阴阳虽异而所资一气也阳用事此则气为阳阴用事此则气为阴阳阴之时虽异二体常存犹如一鼎之水而未加火纯阴也加火极热纯阳也纯阳则无阴气息火水寒则更阴矣纯阴则无阳气加火水热则更阳矣然则建巳之月为纯阳不容都无复阴也但是阳家用事阳气之极耳荠麦枯由阴杀也建亥之月为纯阴不容都无复阳也但是阴家用事阴气之极耳荠麦始生由阳升也其尤者葶苈死于盛夏款冬花于严寒水极阴而有温泉火至阳而有凉熖故知阴不得无阳阳不容都无阴也敞曰冬雨必暖夏雨必凉何也曰冬气多寒阳气自上跻故人得其暖而下蒸成雪矣夏气多暖阴气自下升故人得其凉而上蒸成雨矣敞曰雨既阴阳相蒸四月纯阳十月纯阴斯则无二气相薄则不雨乎曰然纯阳纯阴虽在四月十月但月中之一日耳敞曰月中何日曰纯阳用事未夏至一日纯阴用事未冬至一日朔旦夏至冬至其正气也敞曰然则未至一日其不雨乎曰然颇有之则妖也和气之中自生灾沴能使阴阳改节暖凉失度敞曰灾沴之气其常存耶曰无也时生耳犹乎人四支五臓中也有时及其病也四支五臓皆病也敞迁延负墙俛揖而退
  粤有三仁对仲舒为江都相以礼谊匡正易王久之王问仲舒以粤有三仁仲舒对王曰善
  江都王问仲舒曰粤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呉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寡人亦以为粤有三仁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仲舒对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对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尔且犹羞之况设诈以伐呉乎由此言之粤本无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谊也茍为诈而已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也五伯比于他诸侯为贤其比三王犹武夫之与美玉也汉书
  同前
  命令相曰大夫蠡大夫种大夫庸大夫睾大夫车成越王与此五大夫谋伐呉遂灭之雪会稽之耻卒为伯主范蠡去之种死之寡人以此二大夫者为皆贤孔子曰殷有三仁今有越王之贤与蠡种之能此三人者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其于君何如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仲舒伏地再拜对曰仲舒知褊而学浅不足以决之虽然主有问于臣臣不敢不悉以对礼也臣仲舒闻昔者鲁君问于柳下惠曰我欲攻齐如何柳下惠对曰不可退而有忧色曰吾闻之也谋伐国者不问于仁人也此何为至于我但见问而尚羞之而况乃与诈伪以伐呉乎其不宜明矣以此观之越本无一仁而安得三仁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脩其理不急其功致无为而习俗大化可谓仁圣矣三王是也春秋之义贵信而贱诈诈人而胜之虽有功君子弗为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子言羞称五伯为其诈以成功茍为而已也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五伯者比于他诸侯为贤者比于圣贤何贤之有譬犹珷玞比于美玉也臣仲舒伏地再拜以闻
  五行对
  河间献王问温城董君曰孝经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何谓也对曰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是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为冬金为秋土为季夏火为夏木为春春主生夏主长季夏主养秋主收冬主蔵蔵冬之所成也是故父之所生其子长之父之所长其子养之父之所养其子成之诸父所为其子皆奉承而续行之不敢不致如父之意尽为人之道也故五行者五行也由此观之父授之子受之乃天之道也故曰夫孝者天之经也此之谓也王曰善哉天经既得闻之矣愿闻地之义对曰地出云为雨起气为风风雨者地之所为地不敢有其功名必上之于天命若従天气者故曰天风天雨也莫曰地风地雨也勤劳在地名一归于天非至有义其孰能行此故下事上如地事天也可谓大忠矣土者火之子也五行莫贵于土土之于四时无所命者不与火分功名木名春火名夏金名秋水名冬忠臣之义孝子之行取之土土者五行最贵者也其义不可以加矣五声莫贵于宫五味莫美于甘五色莫贵于黄此谓孝者地之义也王曰善哉衣服容貌者所以说目也声言应对者所以说耳也好恶去就者所以说心也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恭则目说矣言理应对逊则耳说矣好仁厚而恶浅薄就善人而逺僻鄙则心说矣故曰行意可乐容止可观此之谓也春秋繁露
  诣丞相公孙𢎞记室书
  仲舒治春秋推灾异为江都相元朔三年御史大夫𢎞为丞相仲舒废为中大夫居家其后仲舒以廉直为𢎞所嫉出为胶西相寻病免 章藻注云此书当在𢎞为御史大夫时汉御史大夫与丞相俱称三公
  江都相董仲舒叩头死罪再拜上书君侯以周召自然休质擢升三公统理海内总缉百寮未有半言之教郡国翕然望风更思改新以助至治群众所占必有成功仲舒叩头死罪仲舒愚戅素无治名大汉之检式数蒙君侯哀怜之恩误被非任无以称职仲舒窃见宰职任天下之重群心所归推须贤佐以成圣化愿君侯大开萧相国求贤之路广选举之门既得其人接以周公下士之义即奇伟隠世异伦之人各思竭愚归往盛徳英俊满朝百能备具即君侯大立则道徳𢎞通化流四极仲舒愚陋经术浅薄所识褊陋不能赞扬万分君侯所弃捐窃闻春秋曰贤圣博观以章其名择善者従之无所不聴又曰近而不言为谄远而不言为怨故辄披心陈诚仲舒叩头死罪死罪夫尧舜三王之业皆由仁义为本仁者所以理人伦也故圣王以为治首或曰发号出令利天下之民者谓之仁政病天下之害于人者谓之仁心二者备矣然后海内应以诚惟君侯深观往古思本仁义至诚而已方今闗东五谷咸贵家有饥饿其死伤者半盗贼并起发亡不止良民被害为圣主忧咎皆在仲舒等典职防禁无素当先坐仲舒叩头死罪死罪仲舒至愚以为扶衰止奸本在吏耳宜一考察天下领民之吏留心署置以明消灭邪枉之迹使百姓各安其产业无有寇盗之患以蠲主忧仲舒叩头死罪谨奉春秋署置术再拜君侯足下古文苑 章藻云大汉上或脱一字𢎞通一作𢎞裕理人伦一作序人伦民一作人害于人一作害于心春秋曰数语皆春秋传纬之辞 按本传云仲舒为人廉直公孙𢎞治春秋不如仲舒而𢎞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𢎞为従谀𢎞嫉之
  山川颂
  山则巃嵸𡾋⿱嵬崔㠑巍久不崩阤似夫仁人志士孔子曰山川神祇立宝蔵残器用资曲直合大者可以为宫室台榭小者可以为舟舆浮滠大者无不中小者无不入持斧则砍折镰则艾生人立禽兽伏死人入多则功而不言是以君子取辟也且积土成山无损也成其髙无害也成其大无亏也小其上泰其下久长安后世无有去就俨然独处惟山之意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此之谓也水则源泉混混泫泫昼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后行既似持平者循微赴下不遗小间既似察者循谿谷不迷或奏万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鄣防止之能净净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洁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既似勇者物皆困于火而水独胜之既似武者咸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徳者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之谓也
  郊祝文下并春秋繁露
  皇皇上帝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言而已矣夫不自为言而为庶物群生言以人心庶天无尤也天无尤焉而辞恭顺宜可喜也右郊祀九句阳数也
  求雨祝仲舒为江都相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縦诸阴其止雨反是
  昊天生五谷以养人今五谷病旱恐不成敬起进清酒膊脯再拜请雨雨幸大澍奉牲祷
  止雨祝
  雨以大多五谷不和敬进肥牲以请社灵社灵幸为止雨除民所苦无使阴灭阳阴灭阳不顺于天天意幸在于利民愿止雨敢告
  奏江都王
  求雨之方损阳益阴愿大王无收广陵女子为人祝者一月租赐诸巫者诸巫毋大小皆相聚于郭门为小坛以脯酒祭女独择寛大便处移市市使无内丈夫丈夫无得相従饮食令吏妻各往视其夫皆到即起雨注而已










  西汉文纪卷八
<集部,总集类,西汉文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