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七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第三十八
宋 真德秀 撰 景江南图书馆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三十九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三十八

 书

  上相府书

窃惟海内不幸先皇帝奄弃群臣皇太后以

天下之母图回于内大丞相以社稷之臣计虑

于外援立圣明登践宸极方其始也四方万里

骤奉遗诏罔知厥由惊忧疑惑往往而有未㡬

圣徳日新令闻昭著于是荐绅士夫内外军民

之情尊戴惟一以为吾君之贤真足以负荷鸿

业而先皇帝在天之灵亦庶乎其慰恱矣然而

治乱安危之机犹有伏而未发者敢不为大丞

相陈之盖舍兄立弟在有周汉唐之盛与秦隋

之乱皆尝有之而安危存亡判然以异者不可

不思其故也太王尝舍泰伯而立王季矣光武

尝舎东海王强而立显宗矣𧇩宗尝舍宋王成

器而立明皇矣长少之伦疑若有所未顺而天

下后世乃莫或非之者以王季之于泰伯䏻推

因心之爱而极其友悌也显宗之于东海王强

恩遇之𨺚事事殊异始终亡间也明皇之于宋

王成器饮食起居相与同之䜛间无自而入也

故诗人之羙王季有曰则友其兄则笃其庆

言如是所以厚周家之福庆而永平䦕元之治

辉映青史后世亦鲜及焉至若秦隋之暴其于

嫡嗣也废之既不以其罪遇之又不以其恩轻

信䜛邪卒挤之死是以天下之心莫不愤惋乱

亡之患亦自是而基之然后知诗人之言信不

诬也今圣上之立与王季显宗明皇之立其事

虽若不同然天位之得本于无心揖逊数四勉

焉而就南面此天人之所共知而不可揜也践

祚之后战栗兢兢未尝以位为乐此亦天人之

所共知而不可揜也今将上承天意下结人心

以为治安长乆之计其道非它亦惟于友爱天

伦加之意而巳乃者真王之封外第之锡宠数

便蕃亦既⿰亻⿱龷甸 -- 僃至而辞谢之日不许一望天颜而

去𥨸度亲王之心必有所未安也近者闻诸道

路狂悖之徒敢为妄举一时事变出于仓猝至

自投于水以避之危迫之情可谓甚矣仰赖宗

社之灵旋踵厎定中外帖然亲王亦幸以自免

之区区以谓此正䜛间易入之时而亲王危

惧不自保之日也圣上崇笃友爱朝廷顾惜事

体必自有以处之所虑寡闻浅见之人有托纳

忠除患之说以进者此在吾君吾相不可不致

察也彼秦隋之君虽甚无道亦岂乐于戕贼骨

肉者㢤惟猜防之虑一入其心卒至于以亲戚

为寇仇不殄绝之不巳也呜呼天伦之爱自相

夷㓕是自绝于人道也夫既自绝于人道矣而

欲天心不震怒于上人心不㰎离于下其可得

乎是以秦隋之祸最为酷烈飨国未㡬宗庙为

墟其视有周汉唐之𨺚慈顺辑睦薫为嘉祥上

下相安福祚绵永其孰为得失㢤自汉文帝时

淮南王迁蜀𡊮盎进諌以为有如不幸遇雾露

死是 陛下以天下大弗䏻容有杀弟名柰何

夫淮南王者弟也又以罪迁而盎犹力争如此

况今之亲王于属则兄而非有淮南之罪其可

不思所以全之者也夫当其危惧不自保之时

非大有以抚存之则观听之下窥伺易萌左右

使令解体必甚以危惧不自保之心重之以𪫟

迫亡𦕅之态万一雾露之感有如盎所虑者朝

廷将何以自白于天下吾君将何以胜此名于

万世乎伏惟大丞相燕居而深念之又与忠厚

老成之士谋之进对之间从容建白必使吾君

友悌之徳上懠王季而下轶汉唐凡所以待遇

抚存之者务极其至使之富贵娯乐而无不足

之心又为选通经术知国体者一二人従容调

娯日与游处迪之以诗书义理之言使欣然有

以自得晓之以君相矜怜之意使释然而亡所

忧如此则亲王安亲王安则天人之心亦安而

上下亦莫不安者矣某以一介迂踈𮐃恩收召

⿰亻⿱龷甸 -- 僃従列日夜惟思所以尊朝廷而弭祸乱者

莫切于此方俟入见而首陈之属聆霅川之变

窹𥧌不遑敢以一得之愚亟布之执事者丹𠂻

皦然可贯天日惟钧慈其垂察焉不胜天下之

  上丞相书

正月吉日具位真再拜上书丞相国公

闻之礼有出于前代之所无而后世以侈心为

之者生日是也考其源流盖昉于有唐开元之

际方是时宇内乂安民物蕃阜天子方崇燕嬉

侈玩好以夸示得意于是千秋之节兴而导䛕

之臣相与従㬰以求𡡾恱先正太史范公固尝

讥其非礼矣然而沿循至今殆数百祀其为说

则曰臣子所以尊君父也是固有不得而废者

若夫王公大人之生日门下之士则争为赋颂

以赞咏功徳四方牧守则竞为瑰奇靡丽之献

以希容恱而取宠荣是果何义㢤而近世以来

转相侈大莫有悟其非者此之所以喟然叹

息也今者丞相国公𥘉度之临窃伏惟念登门

墙辱顾遇不为不乆而踌躇四顾亡一足献者

盖道古今而誉盛徳既非固陋之所能为而饰

仪物驰苞苴又非事大贤君子之道用是迟回

旬月以迄于今未䏻以自决也曾子曰君子之

爱人以徳细人之爱人以姑息昔者开元之际

其事侈矣曲江张公不以贵臣近戚之所献者

献其君而以治乱存亡之鉴献其君疑若违众

自异者由今观之彼贵臣近戚之爱其君与公

之爱其君果孰为至耶某尝窃谓不独人臣之

爱君其道当然凡士之愿忠于知巳者亦莫不

虽无似然受丞相之知甚深而思所以报

丞相者甚至故今也不敢以世人之事知巳者

事丞相而愿以昔人之报知巳者报丞相庶㡬

自附于君子之义而免蹈细人之讥惟髙明垂

聴今天下之事众矣皆有所未暇及者独以

为丞相膺非常之知居甚重之𭔃当以古人之

相业自勉而不当以近世之相业自安古人之

相业未易以遽数也顾尝反复诸葛武侯行事

而得其用心窃谓秦汉而下一人而巳故愿为

丞相诵之盖自昔人臣居重位秉大权者虽或

遇知于明君未必不致疑于庸主虽取信于君

或不䏻不见忌于小人同𩔖懐其恩未必无

以召异巳者之怨国人钦其行未必有以服夷

狄之情一时赖其功或见绌于后世之公议而

侯也不惟先主托以孤㓜而弗疑虽刘禅之庸

亦举国听之而弗忌不惟公琰文伟诸贤尽心

而为之用虽杨仪魏延之悍戾亦皆捐󠄂躯效命

而弗辞不惟器䏻受任者竞劝以答其知虽流

徙废放之徒亦没身懐思而弗怨不惟举国信

之当时尊之而泸夷之约东沔阳之庙犯至于

今不废侯何以得此㢤曰开诚心布公道而巳

诚之与公天地SKchar神有不䏻违者而况于人乎

今读侯之传而想其为人其事君如亲待诸贤

如朋友抚群下如子弟𬓛懐洞然与物无间形

之表奏则忠恳足以悟上发之教令则感激足

以动人其所存无一而非诚也至于生杀廃置

虽出其手然而爵不滥于罔功刑不挠于贵𫝑

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惩

何祗小吏也其材可录则越次而陞之马谡上

宾也其𤽮当诛则流涕而戮之持心之平无异

衡石用法之信可质神明其所为无一而非公

也惟诚惟公终始一致故上不求于君而君信

之下不蕲于人而人服之谚曰桃李不言下自

成蹊斯言虽小可以喻大讵不信㢤侯之开府

也发教群下貇貇焉以集众思广忠盗为心而

自谓闻得失于州平见启诲于元直受尽言于

㓜宰赖諌止于伟度退然自托于不䏻之地若

无一事之不资诸人者盖智虑之所及者易穷

而是非利害之错出者难见吾惟集众人之智

以为智合众人之虑以为虑则天下之善无不

在我矣何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眉瞬目矜自我出㢤自昔秉权

用事者鲜不恱人之讃巳而恶人之议巳夫以

讃巳者为忠则忠言不得进矣以议巳者为罪

则巳过不得闻矣而侯独不然观其谆谕告戒

一则曰有忠于国则亮可以少过矣二则曰诸

有忠虑于国者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

死功可𫏋足而待矣盖侯之用心主于为国而

不为巳𥝠求于济事而不求巳胜然国既安则

巳未有不豫其利者彼怙权讳过之人恶人之

议巳而不知其爱巳也恱人之讃巳而不知其

误巳也以阿意为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以不

闻过为幸而不知其大不幸也吁此侯之所以

为不可及欤共惟丞相国公本以安宗庙定社

稷之功结知圣明进位𪔂铉迨今十有一年鱼

水之逢欢然无间有非武侯所敢望者然勤身

以辅政内外之心犹戓未尽孚屈巳以受言而

士大夫之情犹或不得以自竭意者至诚尽公

兼听忘我如侯之所为尚有当勉者乎某之不

材视曲江公无䏻为役然自少小即慕其为人

歳在作噩⿰亻⿱龷甸 -- 僃数右螭属圣上诞弥之月𥨸㐲自

念诵天保归羙之诗不若陈敬之畏天之戒故

先奉觞之数日昧冒直前以祈天永命之书进

彻宸扆圣上亮其忠不以为𤽮至闻力行好事

之语则首肯再三之迂愚丞相察之素矣故

于维岳降神之日不复以䛕辞溷聴览而独诵

其所闻如此盖今区区效忠丞相之心即昔者

效忠主上之心也丞相诚能因某之言考侯之

行事而勉其所未至者则将天心格于上人心

说于下功业日盛而福禄日𨺚然后知之规

乃所以为颂而爱人以徳非姑息者所可同日

语矣近尝以武侯之十二字锓木于州治之

思贤堂且推本侯平生功业之所自出者为之

跋谨摹本以献于执事如赐览观亦足以知其

志之所存干渎严尊无任震惧之至

  上丞相书

昨者蒙恩牵钗既而控免弗俞伹尝奏记以

谢比者祇拜告命谨复缀缉骈俪少见万分区

区复有未尽之悃𥨸惟大丞相国公先生家传

相业世济厥羙未易以一善名而其间有最

可及者容人之度是也考之前史若唐李吉甫

父子相宪武二君削平诸镇中兴王室功业甚

伟然不得与房社姚宋并称者以容人之度未

足故耳自元和𥘉牛僧孺等以贤良对策指陈

时病颇为剀切此盖制科之常而吉甫以其议

巳泣诉于上既尽逐考官僧孺诸人亦皆不见

录朋党之祸实基于此其后徳𥙿⿰纟⿱𢆶匹 -- 继相猜嫌愈

甚一时人材互分彼此而朋党之祸遂成更相

倾轧四十馀年唐室遂以不振吉甫父子实为

之也若先太师忠定越王与大丞相则不然方

忠定之𥘉相也当时士大夫议论所主亦有不

同者矣而盛徳雅度包涵茹纳未尝与之较短

长争胜负用舍之间一惟公论是主及再登揆

席凡所荐扬抜擢莫非天下选而昔之议论不

同者亦班班焉与于其间此所以屹然为四朝

元老以功名始终铭勲太常侑食清庙杨休无

穷也大丞相自𥘉执政以至当国上而同列下

而廷绅议论同异者亦或有之然未尝以私意

喜怒深嫉而力排之间有因事绌罢者后多抆

拭收用至有身没而复录其子者容人之度岂

不伟㢤宝庆以来朝着之士论事失当莫若

与魏工侍二人魏之贬也大丞相谕临安尹使

赆其行于赫然震怒之中未尝忘矜怜悯恤之

意而某之迂愚自速谴咎言者请加窜謪迄不

之许迨兹庆霈之行之与魏首蒙湔涤自昔

𧺫废之恩必以其渐未闻一朝出命悉还故物

若是其特达者也然则等之或绌或贬岂钧

造本心㢤𬒳苞涵茹纳之施虽巳启谢骈

俪攸拘不能敷畅辄复布之毫楮又尝忆𭧽歳

侍坐时尝辱赐教以为先太师有言必能受人

詈者然后可作宰相至㢤言乎此一门相业世

济厥羙所以为不可及也伏惟大丞相坚忍持

守益加于初使天下之士无一不𬒳容覆者则

盛徳宏度超越古今与忠定王无间矣僣帅陈

愚罪当万坐仰丐钧察

  上丞相书论用人听言

至愚极陋无所取材比蒙除书擢在常伯之

列退揆驽劣非所敢当然区区不俟驾之心则

巳飞驰于阙下𥘉元之召坚辞五六不𫉬巳而

后行今顾欲亟前如此诚以大丞相谦虚无我

而求士自助出于真情故乐效㳙尘之益尔今

既未获遽前而间尝思念当今之故窃有一二

愚管不敢不为大丞相陈之盖自故相颛柄以

来天下大𫝑日益岌岌常恐一旦有溃败不可

支者仰赖天地宗庙之灵大丞相为时而出平

居蓄徳深厚故相安之不疑及圣上𡚒发乾刚

首付魁柄凡百施为皆天下所愿欲而弗𫉬者

薄海内外旷然易视仰望风采若神人然

𥨸谓大丞相于此实有回乾坤洗日月之功要

其大者不过曰用正人开言路而巳故相之所

以失大丞相之所以得其不在斯乎之愚以

为诚率是道而不变则元祐司马公之相业可

以无愧而嘉祐韩忠献之相业亦将驯致焉昨

尝奏记欲大丞相坚守𥘉意之善期以十年坐

收太平之效钧函下逮不以为谬矣夫以大丞

相之纯诚不二澹泊寡欲始初所行皆出实意

非縁饰以苟恱一时之观听者其于二者必能

恪守初志独恐所用者正人则憸邪将有所不

便而言路四辟䜛謟不得以蔽欺激作之言有

时而进使吾之志虑侵寻改易而不自知此则

所当豫察尔大丞相爰立之明日召三贤于逺

外公论莫不谓冝而一二言事官之除识者以

为四十年来所未有向之龃龉权门者相⿰纟⿱𢆶匹 -- 继

召可谓盛矣然正直之士忧深虑逺其间知大

体者固能徐为开导而疆直自许者亦或不无

矫拂太甚人情将有所不堪乘不堪之情以激

其不平之忿则刚劲不如软熟违忤不若承顺

其意将有时而移矣况辩论似争争则有不靖

之形和同似党党则有分朋之迹昔者谗害忠

良往往𬒳以此名群驱辈逐大抵由是夫争有

是非正人之争以为国也邪人之争以为巳也

是非不辩而两绌之可乎朋有真伪正人之朋

以同徳也邪人之朋以同恶也真伪不分而概

疾之可乎今虽未有此事亦愿大丞相谨之而

巳不然则激作之言入而疑惮之心生君子小

人之消长于是焉分此之所甚畏也庙堂之

论不参之群下为日乆矣大丞相博尽众谋弗

任私智事之有𨵿国体者必议而后行众言杂

进岂皆当理议论不一尤难适从迀者不切事

情狂者不识忌讳然异同不一之中乃至当之

论所从出正如玉隐扵石金混扵沙𤥨之淘之

至宝乃见其可以沙石之杂而委金玉之珍乎

自昔鲠切敢言者常病扵过故赵中令有颛权

之毁韩忠献有䟦扈之劾文潞公有交结之谤

三相勲徳巍然曾不以是而少损当时亦未闻

深咎言者以其职在论事不嫌过直故也若蔡

若秦怲国之时则无此矣故雷徳𩦪诸人之过

直乃所以彰三相之能贤而蔡秦之世有歌颂

而亡箴规不问可知其为权臣矣今士无愚智

孰不知火丞相之用心其何訾议之有万一草

茅山野语言之发或失拣择适所以增光徳羙

陆宣公有谓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

漏泄示我之能从者不惟人君当知之大臣亦

不可以不知也不然激作之言入而忿嫉之意

生群下相率以苟容甚非朝廷之福此又

所甚畏也惟大丞相坚守𥘉意之善勿为邪说

所移使正人常聚本朝而言路常通无壅则内

而𭛌固本根外而震憺威灵必有为大丞相忠

谋者姑以近事明之方八陵之图来上固尝欲

修朝谒之礼举恢复之师而集议之㫖一颁从

臣台谏以及馆学交论其未可君相亦幡然从

之赖以少寛目前之忧岂非朝列有人忠言𫉬

伸之效邪况事变之兴未有终极正君相汲汲

经营之时正人多则腹心有所托不然是自毁

其腹心也言路开则耳目无所蔽不然是自𡍼

其目耳也小人寡识所以激作破坏者图自利

尔岂为国家计为大丞相计㢤身在闽陬去

阙庭二千里事之有无所未能知冒昧一言盖

欲大丞相之功业不在韩忠献司马公之下而

巳拳拳之懐仰祈矜察

  上曾宣抚书

恭睹邸报明天子以𫟪隅俶扰畴咨魁彦进

长枢庭宣威江淮尽护诸将人心咸𡚒国𫝑自

张岂胜庆幸盖自逰魂之虏奸盟犯顺而我军

政少弛将庸卒惰溃散相望识者咸谓宜得庙

堂大臣位望兼重者付以韩范之𭔃庶几精明

有转弱为强之势今明公遂𭙶斯任可谓得处

置之冝恊中外之望矣而某区区则有为明公

过虑者大凡内外相应然后能有成功权不中

御然后可制外变顷在两淮间见制垣帅阃

毎有奏报动稽旬月从者才十三否者尝七八

甚而偏州小邑径申朝省画㫖行下制司或不

豫闻选辟僚属最为重事要凃诸人主张荐送

必如所欲而后巳情意不浃谁与恊谋至于区

处事宜动従中覆利害之实庙堂未尝得知可

従违𩔖取决于宰⿰扌⿱彐𧰨 -- 掾之口爱憎任意予夺乖

宜有不可胜叹者今明公以大臣出使事体固

甚不侔然文武之吉甫与孝友之张仲表里相

湏不可一缺往者范文正公宣抚陕西必吕申

公忘仇恊济用能卒服夏羌张忠献以相印督

帅亦必赵忠简居中相应遂成破敌之效今庙

堂之上能以吕赵二公之心为心明公庶乎克

成厥志不然则内外相违动辄牵掣终无可为

之日矣又尝𮗚近之处方面者未能忘情得丧

之间有所建请必先伺朝廷之意向至于当然

之利害必至之祸福人所共知者往往匿而不

言或反私议切叹不敢尽言于朝或扣之曰此

非庙堂之所乐闻也夫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

所居何官所任何事而可以妾妇自处乎愚谓

明公此行实宗社安危之所系凡其当然之利

害必至之祸福冝皆一一以闻言之未听则再

三言之又不听则决去就以争之可也争之而

听则明公得以展布四体为国家生民之福若

终不见听则卷懐而去之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者大臣之正法也虽功业未即见于时而明公

所以为节义者未失也异时犹有望焉若姑循

近世之辙容容唯唯听命于庙朝受制于宰椽

有事不敢言言事不敢力万一至于失机而误

事则天下之责将丛于公之一身虽百口无以

自白矣抑又有所当言者古今事业未尝无所

本诸葛武侯平生𠩄立事业奇伟然求其所以

则惟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盖此四者

乃武侯事业之本而诚之与公又其本也今明

公实居武侯之任而又适当可畏之时用将非

人而士卒之心不服抚御失䇿而忠义之志未

驯变故多煓天意难测于是时也傥非至公血

诚质之天地而无疑则何以服未服者之心驯

未驯者之志呜呼鹤鸣在阴其子和之鼓钟于

宫声闻于外发之于心有秋毫之差物之应者

有千里之缪明公其可不致意乎此至于黜臆

见而取众长亲正直而逺邪佞则又其所急者

明公受任逾两旬矣而未闻辟士之报窃料明

公必将遴选一世名流决不至如前之曲徇要

涂之荐然于正邪贤佞之间则愿明公之深致

其审也昔李忠定公出抚河东徒以幕中多士

之故遂至将帅之情扞格不通迄不䏻有所济

文士犹不可况庸常䛕佞之軰乎武侯行事散

见扵史册𭧽岁南轩张宣公尝辑之为𫝊郡斋

适有板本敢以一帙十二字之刻并献左右愿

明公特赐览焉则其为功业之助将不少矣自

得此说以来遇当世之膺受重任者则以告之

盖忧时悯世之切见其任事则幸其有成故不

暇择其人之可否而告之闻者往往笑其迂阔

不切事情而某之自信则弗移也令又以告于

明公意者其有合乎置司想在金陵张忠献公

故椟犹存者幸取而𮗚之亦足以考其设施之

本未又中兴诸将处置边事惟李忠定议论最

为的确且皆当今所可行某往在朝行盖屡言

之而不见省今以闽中所刋随此中献区区爱

助之心可贯天日惟明公察之幸甚

  请郑林杨三士入尊行堂

窃闻之师道立则善人多当庆历景祐间闽

之文风盛矣而研精经术则未也时则端明蔡

公为守招延四先生者而启迪之于是深于经

学者彬彬焉出诗书文物轶于中州岂非师道

之立故邪今理义之学大明吾党之士皆知所

用力非复昔年之比然致知力行二者并进自

昔难之必得郷之𦒿艾学问践履素为月评所

推敬者为之表倡庶㡬后生有所向慕而兴起

焉采之佥言若云山郑先生梅坞林先生信斋

杨先生其人也尊行有堂正所以为招延耆徳

之地而虚席巳乆非三君子孰宜居之用敢恪

循众论敬有请于执事者然年髙徳邵非以筋

力为礼之时自今以始毎月朔旦愿屈长者一

临讲席发挥圣门太训俾学校之士皆得闻修

身立巳之要相与勉励为善人之归亦将帅

同僚以听焉或留止兼旬或少驻信𪧐一惟尊

意所欲而不敢拘傥𮐃听许非特学者之幸亦

某之幸也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弟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