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第三十一
宋 真德秀 撰 景江南图书馆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三十二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三十一

 问答

  问理明诚格问禘

禘者𥙊始祖所自出之帝也谓如 本朝 太

祖是 宋开基之祖 僖祖太祖皇帝之四丗祖又是始

祖而上古黄帝乃赵氏所自出之帝也𥙊祀之

礼逺及于始祖之所自出无乃太逺乎盖万物

本乎天人本乎祖我之有此身出于父母也父

母又出于祖祖又出于始祖始祖又出于厥初

得姓受氏之祖虽年代悠逺如自根而干自干

而枝其本则一而巳矣故必推始祖之所自出

而𥙊之则报本反始之义无不尽矣若非仁孝

诚敬之极至岂有知此礼而行之乎盖凡人于

世之近者如考妣祖考妣则意其精神未散或尝逮事

而记其声容必起哀敬之心而不敢忽若世之

逺者相去已乆精神之存与否不可得而知人

素不识其声容则有易忽之意故禘礼非极其

仁孝极其诚敬者不能知其理不能行其事

孝之深者能知此身之所自来惟诚敬之至者能知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茍能知

此理矣至难知者鬼神之理则其他事物之理又何难知

之有苟能感格矣则推而格天地者此诚而巳

推而感之则亦此诚而巳故曰理无不明诚无

不格于治天下何难哉

  问媚𫁘

圣人道大徳宏如天地故其发言浑浑乎如元

气之运然于门人弟子则或竣其词以规儆之

如曰野㢤由也如曰小人㢤樊须也如曰予之

不仁也盖其视门人弟子如子弟其有过但当

峻责若一时𫞐臣小人平日未尝相孚一旦发

非理之问圣人之答之也既不可顺指以求合

又不可忤意而招祸故其言従容巽顺若无所

触忤然皆本乎正理而未尝有一毫之阿狗如

答王孙贾曰𫉬罪于天无所祷也答阳货曰吾

将仕矣皆是此意其对王孙贾不曰媚奥与灶之非但言𫉬罪于天为不可

使王孙贾知此意则必惕然自省平日所为弗理得罪于天者巳多是乃开其悔悟之机也如

不知此意亦不至触之以招祸其对阳货也货本责孔子之不仕孔子对以吾将仕矣其意谓

我未尝不欲仕且将仕矣但不仕汝尔其言浑然圭角不露既非阿徇又不违忤此所以为圣

人之言也常人之于权贵若非逢迎取悦则必激触取怒虽直言激触者不失为正然比之圣

人气象则犹未免䧟于一偏必如圣人之道徳宏大自然有此气象非勉强可及若欲师慕其

万一惟敬以存养使心平而气和则庶乎其可近尔程先生谓读论语者要识圣贤气象如此

章之𩔖优㳺玩味则其气象可见矣

王孙贾卫之权臣𮗚圣人获罪于天之语则其

儆之𭰹矣然他日称卫𤫊公之不亡则以其国

有人之故而王孙贾治军旅亦与焉盖其人虽

不善至于治兵则其所长此又憎而知其善之

意圣人之心至公如天地此其一事也

  问终食不违仁

此章当作三节看处富贵贫贱之间而不苟此

一节犹是粗底工夫至终食不违又是一节乃

是存心养性细宻底工夫然犹是平居暇日之

事可以勉而至者至于造次急遽之时患难倾

覆之际若非平时存养巳熟至此鲜有不失其

夲心者到此而犹不违乃是至细至宻工夫其

去安仁地位巳不逺矣然此三节乃进徳之始

(⿱艹石)无粗底工夫作根脚基址岂有能进于细

宻之地者故必以审富贵安贫贱为本然后能

进于终食不违之地䏻终食不违矣然后能进

于造次䫟沛不违之地用工之序尽如此正与

前章无謟无骄乐与好礼相似当考参而熟玩

  问志于道

志于道者心存于义理也耻衣食之恶者心存

于物欲也理之与欲不能两立故圣人以此为

戒也南轩先生尝曰天下无间界底道理欲做

好人则不可望快活要快活则做不得好人此

之谓也南轩之言虽粗然学者必湏于此分别

得明白然后可以进道不然则亦徒说而巳颜

子一簟食一瓢饮不改其乐此是不耻恶食子

路缊𫀆与衣孤貉者立而不耻此是不耻恶衣

前辈有云咬得菜根何事不可为是亦此意

  问忠恕

天地  圣人  诚

天地与圣人只是一诚字诚者真实无妄之谓

也昼必明夜必暗夏必热冬必寒春必生夏必

长亘千万年如一日不曾有少差缪此天地之

诚也仁真个仁义真个义存于心无一念之不

实见于事无一件之不实形于言无一句之不

实而百行万善备𠯁无馀此圣人之诚也天地

只是一个诚字万物自然各遂其生圣人只是

一个诚字万事自然各当其理此乃天地圣人

之事学者未到此地位且须尽忠恕二字忠者

尽巳之心也恕者推巳之心以及人也忠尽乎

内者也恕形于外者也巳之心既无一毫之不

尽则形之于外亦无一毫之不当如事亲当孝事兄当悌处

朋友当信事事物物各尽其所以当然之理以处之即是恕也有忠而后有恕

忠者形也恕者影也如有形而后有影在圣人则曰诚

在学者则曰忠诚是自然而然忠则须用着力

在圣人则不必言恕在学者则当言恕盖圣人

不待乎推学者先尽巳而后能及人故有待乎

推也然学者若能于忠恕二字上着力于尽巳

尽人之间无不极其至乆之亦可以到至诚地

诚是自然底忠忠是着力底诚孔子告曾子一贯之理本是

言诚曾子恐门人理㑹未得故降下一等而告

之以忠恕要之忠恕尽处即是诚但学者须是

自卑而高自浅而深不可躐等妄意于高逺而

实无所得耳

  问仁字仁而不佞章

仁之一字従右无训论语一书凡言仁处只是

教人以为仁之方而巳孟子曰仁人心也最为

明切然亦只是说仁者人心之徳而巳初非以

人心二字解仁也自汉以来儒者𩔖以爱字说

仁故韩文公曰慱爱之谓仁殊不知爱乃仁之

用而未能尽仁之体仁性也爱情也性中有此

仁故发之于情则能爱仁犹根也爱犹枝叶也

有此根故有此枝叶然便指枝叶作根则不可

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恻隐正是爱

之可哀可怜者则有恻然隐痛之心此正是爱乃是仁中发出来譬如

有物在中而端绪发于外也爱乃仁之发见处

便以爱为仁是以情为性以用为体也所以伊

川先生不取韩子博爱之说以为仁自是性爱

自是情以爱为仁是认情为性然其解孝弟为

仁之本𨚫又曰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与前

说颇似相反何也盖韩子曰博爱之谓仁则是

以爱便为仁伊川曰仁主手爱则是仁之为道

生于爱而巳非谓仁只是爱也盖五常各有所

至仁主爱义主冝礼主别智主知爱者仁之用

仁者爱之体仁虽不止于爱然见之于用则莫

切于爱縁人之𥘉生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

所以合下便有此仁天地之心主于生物故人

之心亦主乎爱物也汉唐儒者不合以爱便为

仁所以不识仁之本体到上蔡先生又以觉为

仁言心之虚明知觉凡痒痾疾痛便知便觉即

此是仁无垢张氏又従而推演其说于是百十

年来学者又以觉言仁殊不知知觉自属智仁

者之心固有知觉但以知觉为仁则不可学者

但于知觉上求仁只要胸中虚明无滞便说

仁𨚫于仁之本体未为亲切反不若爱字虽朱

是仁之体𨚫正是仁之用因用则可以知其体

天地生物之心便是仁之体其发出来生物便是仁之用体用元不相离至文公先

生立六字以㫁之曰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于是

体用兼全既异乎汉儒指情为性之夫又足以

破近世学者以觉为仁之弊所谓心之徳者盖

言仁者此心之全徳包五常贯四端而为一心

之主也所谓爱之理者盖谓仁乃爱之理仁未

便是爱乃爱之道理爱未是尽仁乃仁之发用

有此道理便有此发用理即性也用即情也于

是仁之为义明白昭著至此章又断以全体不

息四字盖仁者兼该万善无所不备如人之头

目手足皆具然后谓之人也不息者如天地一

元之气运行于六合之间无顷刻止息所以生

成万物无有巳时文公前后十字于仁之义曲

尽其至学者诚能𭰹玩而罢𥙊之无复馀蕴矣

心之活便䏻运转不息凡处人伦事物之间此

心周流无碍处处皆到心死则便如铁石凡处

人伦事物之间皆窒塞了

  问刚与欲怅也章

刚者天徳也天徳者谓纯乎天理而不杂以人

欲也干六爻皆阳故曰刚徤中正纯粹精也人

之与天本一无二惟其有私欲以间之是以与

天不相似若能尽去私欲则复乎天矣此君子

所以贵乎刚也上蔡先生曰刚与欲正相反䏻

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揜之谓

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上蔡所谓胜物者盖谓

立志坚强不为外物𠩄夺凡荣辱得䘮祸福死

生皆不足以动之如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

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胜物非刚暴恃

气求以胜人之谓也为物揜之谓欲言䧟溺于

物欲之中不能自克如为物遮覆揜遏而不能

出也上蔡此言最为有益学者知此与其徇欲

而屈于物之下如妇人女子之柔弱孰若以刚

徳自持卓然立于万物之表而不失大丈夫之

操乎又横渠先生曰阳明胜则徳性用阴浊胜

则物欲行徳性者吾之所固有仁义礼智之性

也物欲者因耳目口鼻之接于物而生者也凡

为人刚明果决则理存而欲泯故徳性用言徳

性为主而用事也为人阴柔昏浊则欲胜而理

泯故物欲行言物欲为主而肆行也阳明阴浊

虽禀于气质然可学以反之人能自力于学则

柔者可强暗者可明不能学则强者或转而柔

明者㦯趋而暗横渠此言正欲人以学力変气

质使阳明日胜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也

  问志气昼寝章

志谓心志气谓血气学者若能立志以自强则

气亦従之不至于怠隋如将师之统卒有纪律

有𭈹令则士卒虽欲隋而不可得苟心志不立

则未免为血气所使孟子曰志者气之帅也盖

志强则气亦强志惰则气亦惰如将勇则士亦

勇将惰则士亦隋也学者欲去昏惰之病必以

立志为先

  问文章性与天道

文章二字非止于言语词章而巳圣人盛徳蕴

于中而辉光发于外如威仪之中度语言之当

理皆文也尭之文思舜之文明孔子称尭曰焕

乎其有文章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皆此之谓也

至于二字之义则五色错而成文黒白合而成

章文者灿然有文之谓章者蔚然有章之谓章

犹条也六经论语之言文章皆取其自然形见

者后世始以笔墨著述为文与圣贤之所谓文

者异矣

性者指人所得而言仁义礼智信是也天者指其理之

自然而言阴阳五行之理是也夫子平时以身教人凡形

于威仪容止语嘿动静自然成文自然有章者

皆所以教学者所谓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吾

无隐乎尔者是也学者即其近者求之用功既

乆自然可到精㣲之地若⿺辶处以性命之理告之

则恐其亿度料想驰心玄妙反无所益故于性

与天道罕尝言之学者不可得而闻其于论语

仅有性相近一语亦止是言气质之性非指性

之本至于易乾卦然后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大得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継之者善也成之者

性也此二条又是正说性与天道亦可谓罕言

  问敬字敬简章

伊川先生言主一之谓敬又恐人未晓一字之

义又曰无适之谓一适往也主于此事则不移

于他事是之谓无适也主者存主之义伊川又

云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主则有意在学者

用功湏当主于一主者念念守此而不离之意

也及其𣷉养既熟此心湛然自然无二无杂则

不待主而自一矣不待主而自一即所谓诚也

敬是人事之本学者用功之要至于诚则逹乎

天道矣此又诚敬之分也

所谓主一者静时要一动时亦要一平居暇日

未有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静时敬应事

接物有所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动时敬

静时能敬则无思虑纷纭之患动时能敬则无

举措烦扰之患如此则本心常存而不失为学

之要莫先于此更当以胡致堂一假叅观

  问言志

夫子令颜渊子路言志而子路只曰愿车马衣

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自今人𮗚之子路

之言亦㡬于卑近矣盖圣门学者诚实端悫言

者即其所行者即其所言苟躬行有一毫未

至㫁不敢轻以自许若今人之好为欺者必妄

说一等高大话矣子路为人勇于为善而笃于

朋友故𠩄𩓑如此不知者以为卑近殊不知此

乃人之所甚难盖私之一字乃人心之深害私

苟未忘虽于骨肉亲戚之间尚不能无彼此物

我之分且如父母可谓至重然今不知义理之

人亦未免分物我饮食居处惟巳之便而于亲

有不恤者况朋友乎子路之言虽只及朋友然

观其用心则其至公无私可见矣推此以往虽

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可也学者当深味子路之

言嘿自省察我之事亲巳忘物我否事亲已忘

物我矣又推之以事长事长能忘物我矣又推

之以待朋友乆之私意尽忘则其视天地之间

混然为一不复有彼我之间此即所谓天下归

仁也而西铭一篇之意正是如此

颜渊言志又大于子路盖视己之善如未有善

视巳之劳若𥘉无劳𮗚其用心虽至尧舜地位

亦歉然常若不足子路所谓车马衣裘与朋友

共特颜子善中之一善尔夫子之言志又大于

颜渊盖二子犹未免用意若圣人则如天地然

一元之气运之于上而天地之间无一物不得

其所不待物着力然后能之又非二子所反

然今学者且当従子路学起必如子路之忘私

然后方可进歩不然则物我之私梗于胸中如

蟊贼如戈戟然又安能有善不伐有劳不矜如

颜子乎况于圣人地位又高又逺非用力所可

到湏徳盛仁熟従容中道然后不期而自正尔

此非始学之事故必先学子路之忘私而后可

大凡为学只是要变气质正心术而巳盖人之

气质苟非圣贤不能全羙必有所偏故圣贤立

下许多言语欲人因其言以省察巳之偏处如

医经然某病则有某方某病则有某药学者味

圣贤之言以察巳之偏正如㸔医经以察巳之

病病是寒则用温药病是𤍠则用凉剂见得病

证的然如此则必服药以去之如此方有益如

巳之偏处在于不能无私则当玩味圣贤之言

以去其私如子路车马衣裘与明友共是也先自事亲事长以

至于待朋友皆欲忘其私如此则私之一病去

矣又如巳之偏在于不能无矜伐则当玩味圣

贤之言以去其矜伐如颜渊无伐善无施劳是也又如平日

言行未能相副未免有不诚处则当玩味圣贤

之言以去其不诚如前章巧言令色足㳟匿怨以友其人是也我有

千百病圣贤有千百药方一日佩服圣贤一言

真切行之则是一日服一药以去一病乆之则

所谓气质之偏自然融化得尽纯善而无恶矣

若只㸔过读过不真实用力以去其偏则如谈

方说药𥘉未尝服饵其又何益气质之偏既去则心术自正向

来因观圣贤之言屡有警省云是因此语换了肺阳诚是如此

  问不违仁

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其心本无不仁只

因有私𣣔便有违仁之时既克去私欲则心常

仁矣

心者指知觉而言也仁者指心所具之理而言

也盖圎外窍中者是心之体谓形质也此乃血肉之心虚𤫊

知览者是心之灵灵谓精爽也言其妙则谓神明不则仁义礼智

信是心之理理即性也知觉属气凡能识痛痒识利

害识义理者皆是也此所谓人心若仁义礼智信则

纯是义理此所谓道心人能克去私欲则所知觉者

皆义理不能克去私欲则所知觉者物我利害

之私而巳纯是理即是不违仁杂以私欲便是

违仁

  问颜乐

集注所引程子三说其一曰不以贫窭改其乐

二曰盖其自有乐三曰所乐何事皆不说出颜

子之乐是如何乐其末𨚫令学者于博文约礼

上用功博文约礼亦有何乐程朱二先生似若

有所隐而不以告人者其实无所隠而告人之

深也又程氏遗书有人谓颜子所乐者道程先

生以为非由今𮗚之所乐者道之言岂不有理

而程先生乃非之何也盖道只是当然之理而

巳非有一物可以玩弄而娯悦也若云所乐者

道则吾身与道各为一物未到混融无间之地

岂𠯁以语圣贤之乐㢤颜子工夫乃是从博文

约礼上用力博文者言于天下之理无不穷䆒

而用功之广也文者言凡物皆有自然之条理也博者广也如伊川之论格物

自一身性情之理与一草一木之理无不讲究是也约礼者言以礼检束

其身而用功之要也如视听言动必由乎礼常置此身于凖绳规矩之中

而无一毫放逸恣縦之意是也博文者格物致知之事也约礼

者克己复礼之事也内外精粗二者并进则此

心此身皆与理为一従容游泳于天理之中虽

箪瓢陋巷不知其为贫万钟九鼎不知其为富

此乃颜子之乐也程朱二先生恐人只想像颜

子之乐而不知实用其功虽日谈颜子之乐何

益于我故程子全然不露只使人自思而得之

朱先生又恐人无下手处特说出博文约礼四

字令学者従此用力真积力乆自然有得至于

欲罢不能之地则颜子之乐可以庶㡬矣二先

生之拳于学者可谓甚至不可不深玩其㫖

欲罢不能者言人之于学若能实用其工则自然见得循理则楽不循理则不楽由乎礼

则安不由乎礼则危不待父兄师友之检约自然欲止而不能此方是真有所得也

  问语上语下

此章南轩先生之说至为精宻所当玩味所谓

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者盖道徳性命者理

之精也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事之粗也然

道徳性命只在事亲事长之中苟能尽其事亲

事长之道则道徳性命不外乎此矣但中人以

下之资质若骤然告之以道徳性命彼将何所

从入想像亿度反所以害道不若且从分明易

知处告之如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皆人所

易知也如此则可以循序而用力不期而至于

髙逺之地此圣门教人之要法也

切问近思切问谓以切巳之事问于人也近思

谓不驰心高逺就其切近者而思之也外焉问

于人内焉思于心皆先其切近者则一语有一

语之益一事有一事之功不比况然驰骛于外

而𥘉无补于身心也

  问见恶人南子章

居乱邦见恶人惟圣人为可盖圣人道大徳宏

可以转乱而为治化恶而为善故孔子于南子

则见之于阳货亦见之而公山弗扰之召佛𦙝

之召皆欲往焉若大贤以下则危邦不之乱邦

不居小人则逺之盖就之未必能有所济而或

以自污焉故子路仕孔悝不得其死冉求仕季

孙无改于其徳颜子闵子终身不仕盖以此也

子路不悦者盖以巳之力量观圣人也故夫子

云云

  问手足不仁博施章

手足不仁者非曰手足自不仁也盖手足本吾

一体縁风痹之人血气不贯于手足便与不属

己相似人与物亦本吾一体缘顽忍之人此心

不贯于人物亦与不属巳相似风痹之人不仁

于手足顽忍之人不仁于民物皆以其不属巳

故也殊不知天地吾之父母巳与人虽有彼我

之异人与物亦有贵贱之殊要本同一体只縁

私意一生天理泯绝便以人巳为二致亦如手

足本是吾身之物只縁风邪所中血气鬲塞遂

以手足为外物手足民物之比也风邪私意之

比也人无私意之害则民物之休戚自然相𨵿

一见赤子入井则此心为之𪫟惕无风邪之病

则手足之痒痾亦自然相关虽小小疾苦此心

亦为之痛楚当如此玩味方晓程子痿痹不仁

之意

  问日至月至

朱文公集注日一至焉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

不能乆也详集注之意盖谓自颜子之外自馀

门弟子或三月中有一日全不违仁有一月全

不违仁者语录以为㦯一日中一次不违仁一

月中一次不违仁二说不同当以集注为正

胡云一日不违仁是三月之中有一日方寸湛然无私欲之蔽一月不违仁是三月之中有一

月方寸湛然无私欲之蔽此说亦是

志道问颜子三月不违仁是无纎毫私欲则自

馀门弟子日至月至者常为私欲所汩乎曰欲

字有重轻常人之心无非私欲汩乱之时若孔

门弟子日至月至者虽未到无纎毫私欲之地

然亦必皆寡欲矣孟子教人只云养心莫善于

寡欲周子又进一歩教人曰由寡以至于无颜

子三月不违者巳到无欲之地自馀则寡欲而

巳所以未如颜子也然学者岂能便及颜子湏

是先学日至者然后能到月至者月至矣然后

可学三月不违此即周子由寡以至于无之谓

也进学有渐未有不由日至而可到于月至不

由月至而可三月不违未有不由寡欲而便能

无欲也日月至焉虽未及颜子然在学者亦岂

易及哉故南轩先生曰日月至焉与三月不违

者固亦异矣然非见道明而用力坚亦未易日

月至也由是而不巳焉则亦可驯致矣

又程子曰欲不必沉溺但心有所向即是欲

食欲饱是理才要珍而豊即是欲衣欲暖是理才要珍而丽即是欲

  问发愤

朱文公谓全体至极纯亦不巳全体至极谓圣

人之于道巳到十分全尽处即所谓诚也纯谓

不杂言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之杂也惟其纯

诚无杂自然能不巳如天之春而夏而秋秋

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

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而终无一息

之懈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巳今人为善乍作乍辍

有始无终或能暂而不能乆皆縁不诚之故如见得道理真实分明实要用功自生不得

此是圣人地位在学者言之且当就发愤二字

上用力颜渊所谓舜何人也我何人也韩文公

所谓舜亦人也周公亦人也彼能是而我不能

是是以不若圣贤为耻也孟子又曰不耻不若

人何若人有周子曰人大不幸无耻言人若有

耻则不肯𠂀心于为愚不肖有可进之理若既

不如人又无耻心则是𠂀为庸人岂复能进此

所以为大不幸也学者若能知耻方能发愤若

能发愤忘𥨊(“爿”换为“丬”)废食以求之安有不进之理

  问不由戸章

说谓人之不能不由道如出之不能不由户

朱文公非之以为世人之行不由道者众矣若

如旧说则凡人所行不问是非善悪皆可以为

道矣且如事亲事长人人所同也然必事亲孝

事长弟然后谓之道不然则非道矣此章盖叹

世人但能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欲人

知行不可以不由道也

又中庸道不可须㬰离章龟山先生谓寒而衣

饥而食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聴手足之举

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

有莘之野而乐尭舜之道所谓尭舜之道即举

于有莘之野是巳朱文公辨之曰衣食作息视

聴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凖则乃道

也若便指物为道不唯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

坠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

不在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矣其害可

胜言㢤盖龟山先生以物即是道而文公以为

物之则方是道正与出不由户章意同

又告子曰生之谓性盖言人之能知觉运动者

即性也孟子不然之朱文公发其义云能知觉

运动者只是气知觉运动之理方是性告子误

认气为性又引龟山举释氏语云神通井妙用

运水与担柴以此徐行后长不知徐行后长方

谓之弟疾行先长则为不弟若谓运水般柴便

是妙用则徐行疾行皆是弟矣此亦与前章意

同大抵皆谓人于日用事物间处处当理然后

为道不可以日用事物便为道文公此说最有

益于学者当参而味之

  问夣周公

梦之理最为精㣲周礼占夣有所谓正夣者

谓其未尝思虑而兆联先见者此乃梦之正有所谓思夣者谓日间念虑及

之故形于夣念有正邪故夣亦有正邪髙宗梦得说

孔子夣见周公此所谓思夣之正者也髙宗㳟嘿思道

心与天通故因夣而得说孔子志于行道故因梦而见周公此所谓思夣之正也若使当世无

传说而髙宗夣之数百年前无周公而孔子夣之则非正夣矣圣人所存者诚

故其夣亦诚凡人夣寐纷乱或见世间所无之

物皆妄也然赵武𤫊王梦呉娃而实得呉娃汉

武帝夣木人而宫中果有所埋之木人梁武帝

梦何北诸侯来朝而侯景果至此三人者皆因

夣而召乱虽实有其人实有其事然赵武𤫊王

溺于女宠汉武帝惑于鬼神梁武帝志于𡈽疆

其心不正故其夣随之此亦思夣之不正者也

  问求仁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人之身至㣲而乃

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才以其尽得天地之理故

也理虽非一端而仁之一字乃其统㑹人而不

仁则失其所以为人之理而不可以言人也古

者圣贤竞竞业业以终其身者欲全其所以为

人之理而巳若全得此理虽贱为匹夫自有良

贵者存成夫子之所以饭䟽饮水颜子所以陋

巷箪瓢而不改其乐也若此理既𧇊虽穷天下

之富贵如桀纣人得而贱之学者必湏先见得

此处分明然后可以进道且如千乘之国可谓

至重夷齐兄弟此心少有不安便视之如弊屣

委而去之不以为难盖伯夷违父而立则是不

孝叔齐先兄而立则是不悌不孝不悌则不复

可以为人故寜舎千乘之国而不忍失其所以

为人之理朱文公谓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

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天理之正即

人心之安其论至矣次章以不义富贵如浮云

虽未必果为卫君设然门人以此二章相先后

盖不无意焉如卫辄以子拒父而得富贵是又

犬彘之不若也大抵古人见理分明故行一不

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而不为后世义利不明

人以苟得为贵虽锥刀之利亦有𠂀心不义而

求之者不知天理既䘮巳不得为人縦一时侥

窃荣利其实去禽兽不逺读论语者当假假反

之于身故求仁得仁章莫只做夷齐卫君看了

然后有益

  问学易

易者阴阳变易之谓日往则月来日阳月阴寒往则

暑来暑阳寒阴昼夜昏明昼阳夜阴循环不息此天道之

常也圣人拟之以作易不过推明阴阳消长之

理而巳昔人谓易字乃合日月二字为之盖篆文如此也阳长则阴消

自十一月为复一阳生则一阴消至四月成六阳为干则六阴尽消阴长则阳消

自五月为姤一阴生而一阳消至十月成六阴为坤而六阳尽消一消一长天

之道也人之学易则知吉㓙消长之理以阴阳对而言

之则阳为善为吉阴为恶为㐫独言阳则阳自有吉有㐫盖阳得中则吉不中为㐫阴亦有𠮷

有㐫阴得中则吉不中则㐫进退存亡之道以天道言则为消息盈虚以人

事言则为存亡进退盖消则虚长则盈如日中则昃月⿱⿵乃𰀁皿 -- 盈则亏暑极则寒寒极则暑此天道所

不能巳也人能躰此则当进而进当退而退当存而存当亡而亡如此则人道得而与天合矣

故孔子可以进则进可以退则退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而谓用之则行舎之则藏惟巳与

颜子有之此孔子之身全躰皆易矣孟子一书全不言易而张子以为最深于易者其亦以此

知之欤

  问兴立成

古之诗出于性情之真先王盛时风教兴行人

人得其性情之正故其间虽喜怒哀乐之发㣲

或有过差终皆归于正理故大序曰变风发乎

情本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本乎礼义先王

之泽也情谓喜怒哀乐此乃民之性不能无者然其归皆合于正理故曰本乎礼义先

王之泽言文武成康之化入人也深故虽叔末之世人犹不失性情之正三百篇诗

惟其皆合正理故闻者莫不兴起其良心趍于

善而去于恶故曰兴于诗

礼乐之原出于天地自然之理乐记曰又髙地

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

而乐兴焉礼者天地之序也乐者天地之和也

天髙地下此即自然之尊卑万物散殊有大有

小有隆有杀此即自然之等级圣人因此制为

之礼所以法天地之序也君父在上臣子在下此即天髙地下之象

也自是而下兄弟夫妇师友賔主以至于舆台皂隶名位分守粲然有伦此即万物散殊之象

也阴阳五行之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未尝少息

相摩相荡为雷霆为风雨以化生万物圣人因

此作为之乐所以象天地之和也雷霆风雨皆是阴阳之气

相摩荡而成惟其二气和合所以能化生万物乐有五声十二律五声角属木征属火啇属金

羽属水宫属土木火阳也金水阴也土中气也十二律黄钟 大簇 姑洗 蕤賔 夷则

无射 此六阳律也太吕 夹钟 中吕 林钟 南吕 应钟 此六阴律也阳律曰律阴

律曰吕故曰六律六吕阳月用阳律阴月用阴律以之候气则理之宻室上与地平实以葭灰

覆以缇素以候十二月之中气冬至气至则黄钟之管飞灰衡素大寒以下各以其月随而应

五声十二律亦皆阴阳变错而成故乐音之

和与天地之和相应可以养人心成风俗也自

周衰礼乐崩坏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

可考寻乐书则尽缺不存后之为礼者既不能

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焉今世所用大抵郑䘙

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巳适足以荡人心壊风

俗何能有𥙷乎故程子慨然发叹也然礼乐之

制虽亡而乐之理则在故乐记又谓致礼以治

身致乐以治心外貌斯湏不庄不敬则嫚易之

心入之矣中心斯湏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

之矣荘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

诚䏻以荘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

本得之矣是亦足以立身而成徳也三百篇之

诗虽云难晓今诸老先生发明其义了然可知

如能反复涵泳直可以感发其性情则所谓兴

于诗者亦未尝不存也

  问朝三暮四民可使由章

朝三暮四之术出列子狙公赋芧狙公乃养猿狙之人芧音

序小栗也赋谓分以付之也曰朝三暮四众狙皆怒曰朝四

暮三众狙皆喜朝三暮四朝四暮三一而巳矣

猿狙无知而易诳故朝三则怒朝四则喜亦如

愚民不知义理轻为喜怒也圣人之教惟恐不

能开明下民之心如申韩斯鞅之徒所以治其

国者专用愚黔首之术不知民可欺以暂不可

欺以乆故卒以此亡秦可不戒㢤

  问疾不仁

易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谓之泰泰者通而治

也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谓之否否者闭而乱

也君子小人并生于天地间不能使之无也但

当区处得宜使有徳者布列朝廷有才者奔走

任事于外如此则治矣岂能使无小人㢤苟萌

尽去之心则未有不激而生变也东汉之末窦

武何进欲尽诛宦官而借力于董卓有唐之未

崔嗣欲尽戮宦官而借力于朱全忠宦官虽尽

而汉唐亦亡圣人之言于此验矣圣人于不仁之人屏而逺

之乃所以儆之使知自改而未尝有忿疾之心舜之诛四㐫是也

  问骄吝

程子曰骄气⿱⿵乃𰀁皿 -- 盈吝气歉文公曰骄者吝之枝叶

吝者骄之本根未有骄而不吝未有吝而不骄

此一章更当熟思盈与歉各是一病文公乃以

为二者相因而生又谓骄生于吝何也盖吝者

气不足也惟其无浩然之气所以鄙陋局促容

受不得内而徳善未有少进便自以为有馀外

而𫝑位稍㦯髙人便有陵忽之意俗谚所谓器

小易盈正此谓也惟其小而吝是以易骄⿱⿵乃𰀁皿 -- 盈使

其有江河之量无不容受则虽徳至于圣贤而

不以为足位至于王公不以为可矝前章所谓

弘毅弘则规模广大而不吝矣不吝则不骄矣

正当参玩也

  问文王至徳

范氏曰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至徳其

指㣲矣此言孔子㣲有不满武王之意也文武

皆圣人也文王之时纣之恶未熟故文王犹得

以事之至于武王之时则纣之恶巳极杀比干

囚箕子㣲子纣之庶兄也抱𥙊器而归周武王

于此虽欲不伐啇有不可得者岂武王之心㢤

文王武王均为圣人但所处之时既异故所行

之道不同文王所处乃君臣之常武王所处乃

君臣之变常固正也变而不失其正是亦常而

巳矣然常道人皆可为变则非圣人不可为故

圣人于汤武之事毎㣲有不足之意如论乐则

以武为未尽善论泰伯之譲天下文王之事殷

称其为至徳伯夷则谓求仁而得仁此非贬

汤武也盖惜其不幸而为此不获巳之举也然

恐后世遂以汤武为非故又曰汤武革命顺乎

天而应乎人言汤之变夏命武王之变殷命皆

顺乎人心而应乎天命也盖桀纣之暴非汤武

出而征之则生民之𩔗皆将㸏㓕而后巳又岂

天之心㢤故汤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正曰

予不顺天厥罪惟钧论语㣲有不满之意者恐

后世乱臣贼子借汤武之名以窥伺神器也易

发革命之义者恐后世乱君肆行于上而无所

惮也圣人立言其为后世虑深矣东坡乃谓汤

武非圣人盖但见一偏而不知圣人或抑或扬

皆有㣲指也

  问色举翔集

色斯举矣去之速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鲁

受女乐而孔子去即此义也𦍤而后集者就之

迟也伊尹俟汤三聘而后幡然以起大公伯夷

闻文王善养老而后出即此义也古人所谓三

揖而进一辞而退虽相见聚㑹之间犹必如此

况仕止久速之际乎贾𧨏赋所谓鳯缥缥而高

逝𠔃夫固自引而逺去此即色斯举矣之意又

曰鳯皇𦍤于千仭𠔃笕徳辉而下之此即翔而

后集之意后世如汉穆生以楚王戊不设醴而

去诸葛武侯必待先主三顾而后従之皆有得

乎此者也

  问太极中庸之义南雍李教授问今附此

下问太极中庸二条自顾浅陋何足以辱姑即

平时所读朱文公先生之书及尝见所窥者略

陈一二夫所谓无极而太极者岂太极之上别

有所谓无极㢤特不过谓无形无象而至理存

焉耳盖极者至极之理也穷天下之物可尊可

贵孰有加于此者故曰太极也世之人以北辰

为天极以屋脊为屋极此皆有形而可见者周

子恐人亦以太极为一物故以无极二字加于

其上犹言本无一物只有此理也自阴阳以下

则䴡乎形气矣阴阳未动之前只是此理岂有

物之可名耶即吾一心而𮗚之方喜怒哀乐之

未发也浑然一性而巳无形无象之中万理毕

具岂非所谓无极而太极乎以是而言则思过

半矣喜怒哀楽之未发即寂然不动之时思虑

一萌则巳动矣故程子以思为巳发此至论也

来谕谓思是巳发则致知格物亦是巳发此则

未然盖格物致知自属穷理工夫大凡讲论义

理最忌交杂今方论喜怒哀乐之发未发而以

致知格物杂之则愈混杂而不明矣来谕又恐

悬空无用力处此亦未然盖未发之时则当戒

谨恐惧其将发之时则当谨其独逐时逐节皆

有用功之地惟其未发也戒惧而不敢忘将发

也谨独而不敢肆则其发自然中节矣圣贤之

学所以无弊者正縁句句着实未尝说悬空道

理且如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终言无声无臭宜

若髙妙矣然曰戒谨曰恐惧曰谨独曰笃㳟则

皆示人以用力之方盖必戒惧谨独而后能全

天性之善必笃㳟而后能造无声无臭之境未

尝使人驰心窈⿱冝八 -- 𡨋而不践其实也太极图说亦

然首言无极太极次言阴阳五行亦可谓髙且

逺矣要其归𪧐只在中正仁义而主静之一语

其与中庸戒惧谨独之云若合符节总而言之

惟敬之一字可以该也盖戒惧谨独者敬也主

静亦敬也学者傥能居敬以立其本而又穷理

以致其知则学问之道无馀蕴矣大率此理自

文公尽发其秘巳洞然无疑所虑学者欲自立

一等新奇之论而于文公之言反致疑焉不知

此老先生是用㡬年之功沈潜反复参贯融液

然后发出以示人今读其书未能䆒竟底蕴巳

先疑其说之未尽所以愈惑乱而无𠩄明也故

区区常劝朋友间且将文公四书朝夕𣷉泳既

深达其指矣然后以次及于太极西铭解近思

录诸书如此作数年工夫则于义理之精微不

患其无所见矣又必合所知所行为一致讲贯

乎此则必践履乎此而不堕于空谈无实之病

庶乎其可耳此平时拙论如此故因垂问及之

更望详加镌晓以补昏愚之𠩄不逮幸甚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