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书/序 中华文库

松霭先生博学好古，著书满家，为东南学者所宗。虽寿登耄耋，神明不异少壮，望之若仙。往尝著《西夏列传》，以补史氏之阙，顷复续成《世记》二卷、《载记》五卷、《年谱》一卷、《考》三卷，合前《列传》四卷，裒然为完书。骞受而卒读，深叹其网罗之富而致力之勤也。

西夏自五季扰攘，据有银、夏、绥、宥诸州地，既而日渐开拓，迄宋宝庆末为蒙古所灭，首尾二百馀载，世为边患。当元昊之僭号称帝，尤极狡猾，倨悍于时。宋上有仁庙之令主，下有韩范诸名臣、良将帅，嘉谋硕画，僇力一心。张方平、夏竦辈平戎之策屡建，卒莫能翦除摧殄。寖及继世，向背靡常。金币割地之举，略无宁岁。辽金亦乘其疲弊，递相寇扰，而宋益不支。人第知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元，不知其受西夏之累，亦不减辽、金耳。尝闻邑前辈朱先生一是之论曰：“西夏若保吉、德明之反复，曩霄之桀傲，相继为恶。灵州以西，如人之有疽在胁肋径寸，而全体血脉为之衰耗。其历年僭位之久，几与宋历相等，夫岂偏隅小丑之比！”

顾元初修史，史辽、金而不史西夏。西夏而传，则辽、金亦传可也。后之考史者，每思补辑《西夏书》，惟是世远年湮，记载阙略，讫未有成绪。即若《通考》所载《西夏须知》、《西夏枢要》^[1]、《唃厮啰传》、《陕西聚米图经》、《元祐分疆录》、刘涣《西行录》等，举莫可考，而《香祖笔记》所云“王槐野家架上之《夏国书》，阅之三旬而始遍”者^[2]，究亦尚在传闻疑似之间。先生此编，譬收奇珍于群玉之府，探遗珠于百丈之渊，可谓信而足征，简而有要。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有马者借人乘之。”夫借马事微，圣人犹谨识之，矧一邦之典，有关于朝章国故、治乱兴衰之鉴者哉？先生不以媕陋，属之一言，于是乎书。

1. ↑ “枢要”原作“枢夏”，据实际书名改。
2. ↑ 见载于清王士禛《香祖笔记》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