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 苏平仲文集 卷第三
明 苏伯衡 撰 景上元邓氏群碧楼藏明正统壬戌刊本
卷第四

苏平仲文集卷之三

 说             章贡𥠖谅校正重刋

   飬素斋说

今人多不如古也而莫士为甚夫古之士为圣为贤逹则能以

名位飬㓛业以道飬天下以政飬民不逹则能以著述飬万世

而今之士不免为郷人而于圣贤之所能为者皆莫之能焉夫

今之人所食者圣贤所食之粟也所衣者圣贤所衣之帛也寒

而火暑而风晨兴而夕𥧌无不同之目以视耳以𦗟口以出纳

手足持且行亦无以异也何独圣贤之所能而不能乎且圣贤

者其形与吾同其性与吾同非四耳而三目六五常而二心也

而吾身之所具者亦未尝缺其一也彼圣贤何独能为吾之所

不能者耶亦惟飬之有素而巳耳盖人之所以为人者不独身

焉尔也周流乎身者气也主宰乎身者心也存乎心者性也发

乎心者情也聪明而不惑者智也勇敢而有为者志也寛裕而

有容者度也持逹而有能者材也坚忍而有立者莭也而皆不

可以不素飬也莭不飬则𮥠材不飬则偏度不飬则隘志不飬

则陋智不飬则昏情不飬则流性不飬则失心不飬则放气不

飬则馁身不飬则不安慎起居莭饮食所以飬身也直所以养

气也寡欲所以养心也存诚所以飬性也执礼所以飬情也⿰至支 -- 𦤺

知所以飬智也自强所以飬志也正大所以飬度也问学所以

飬材也廉耻所以养莭也节飬则全矣林养则成矣度养则宏

矣志飬则不可夺矣智飬则不可罔矣情养则不诱于物矣性

养则不蔽于𥝠矣心飬则无往而不存矣气养则无往而不大

矣身飬则无往而不泰矣飬之有素而至焉者之谓圣贤之有

素而未至焉者之谓贤不飬则卿人则夷狄人今也不此之飬

而徒养其口体稍异焉者则文饰以飬其过吐纳以养其生朋

党以飬其交矫伪以飬其望奢侈以飬其𣣔而庶几乎圣贤飬

功业以名位飬天下以道飬民以政飬万世以著𫐠宜其不能

哉是故不徒飬口体者知贵其身者也不为今人之所飬者能

㧞其𩔖者也是所谓能以古人自任者也平阳呉元笵氏亩而

好学贪而有守以飬素名其斋余病世之士飬之无其素也乆

矣喜元笵之知所飬又恐其未知飬之之方也故为说以遗之

   愼脩斋说

平阳有雅德之士曰宋以廉氏年几六十不⿰忄解 -- 懈于学故有读书

之斋名曰慎脩间谓余曰愿为著其说以相吾志余曰至矣哉

子之所以名斋也鄙人何足以知之何足以言之虽然昔者尝

𥝠淑之矣唐虞三代之圣人或兢兢业业或孳孳栗栗或翼翼

亹亹皆所以慎也故曰慎徽五典曰愼乃在位曰慎厥丽曰慎

德曰慎罚曰庶慎圣人若是其慎者无他天体物而不遗人物

之生日用之间莫非天命之流行一念苟不慎焉一息苟不愼

焉则人伪叅之而天命几乎熄矣而吾与天二矣而失吾所以

为人之道矣焉有失为人之道而身脩者乎而可以为人乎此

所以慎之而不敢朝夕以宁也呜呼于穆不巳者天纯亦不巳

者圣人圣人与天同运冝若无事乎慎而其慎犹然学者固可

忽焉而不愼哉慎之柰何如执玉如奉盈如见大賔如承𥙊祀

如临师保不睹而戒谨不闻而𢙢SKchar所以持其心克如是则知

所以畏天矣知所以畏天则知所以事天矣知所以事天则循

乎天而不失所以为人之道矣身其有不脩乎盖命于天而具

于吾身而著于吾身而接于吾身者各有五具于身者仁也义

也礼也智也信也斯五者其名曰五性着于身者貌也言也视

也𦗟也思也斯五者其名曰五事接于身者君臣也父子也夫

妇也长㓜也朋友也斯五者其名曰五伦慎则由乎仁而亲䟽

无不爱由乎义而裁制无不宜由乎礼而品节无不当由乎智

而是非无不察由乎信而言行无不实五性于是乎尽焉愼则

貌极其恭而作乂言极其从而作肃视极其明而作哲聴极其

聪而作谋思极其睿而作圣丑事于是乎得焉愼则君臣以正

父子以亲夫妇以别长㓜以序朋友以信五伦于是乎敦焉身

其有不脩乎慎者脩之要也脩者慎之效也非慎固无自而脩

非脩又乌足为慎不慎而无不慎圣人也慎而后慎贤人也无

忌惮而不慎小人也圣人不慎而无不慎故其身不脩而无不

脩贤人慎而后慎故其身脩而后脩小人无忌惮而不慎故其

身放僻邪侈而不脩由是言之学者亦俛焉自慎而巳苟或不

慎日以其心与事物相转旋于无穷几何其不为无忌惮之小

人也存亡系于操舎而吉凶生于敬怠不愼则至于为小人夫

何足怪然则慎之于人也亦大矣如之何不慎余于子之名斋

宁不重有警乎书曰慎厥身脩思永则愿相与共勉之也

   黙斋说

天下之道有小者近者费者而又有大者逺者𨼆者其小者近

者费者我可以言传也人亦可以言求也其大者逺者隐者不

可以言求诸我也犹不可以言𫝊诸人也言不可得而𫝊也故

夫子罕言命不可以言而求之也故子贡得闻夫子之文章而

不得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夫言𫝊不可也岂不可心授乎夫

言求不可也岂不可心领乎焉有心授心领而不默焉而契(⿱艹石)

针之于石者乎此非苟黙而巳矣诚以为道至㣲妙非言语所

能形容也苟阐道而事乎言语之未非惟不足以尽之且将开

是非之端而好奇立异者不胜夫纷纭也孰若黙示以行而使

之黙悟之为愈哉是故善学者欲求父子之道惟濳心于其所

以亲欲求君臣之道惟替心于其所以义𣣔求夫妇长㓜朋友

之道惟潜心于其所以别所以序所以信而于天下之物莫不

皆然未得则黙而思也既得则黙而行也扣之而不答也难之

而不辩也诘之而不告也咻之而不顾也吾方深思力行之不

暇而暇答暇辩暇告暇顾乎哉如是则其于道也察之精矣见

之审矣得之深矣执之固矣昌言不得而排之高谈不得而动

之新说不得而惑之飞语不得而沮之夫安往而不黙乎故其

黙也岂三缄其口哉黙契于无言之域也虽欲不黙其能不默

乎彼嚣嚣者皆于道无得者也不惟无得亦未尝见焉卒然而

问而莫知夫问之为是为非泛然而应而莫知其应之为非为

是而遽然是其所非非其所是是非未脱口而左右前后之毁

誉已盈耳则又哗然而与之争虽欲黙其能黙乎而况为学之

务先治其心心之在人也未应接欲静将应接欲明既应接欲

一而主默焉默则无虑黙则无𣣔黙则无为无为则一无欲则

明无虑则静静则足以制动明则足以烛奥一则足以御烦黙

也者心法也故善学者务之逰于夫子之门三千人而秀岀其

间者独颜回从事心齐而终日黙如愚而夫子亦独称之曰好

学甚矣默之难也是故颜回愼黙也愼黙而后㳟黙恭黙而后

渊黙虽尧舜之治天下亦岂外渊黙哉都俞吁咈是不得已而

然也要其极⿰至支 -- 𦤺夫何为哉㳟巳正南面而巳矣盖其精神心术

常与造物逰于无声无臭之表其黙其天是以先天而天弗违

后天而奉天时不必若后世之君臣日夜劳于论议而天地自

位万物自育中国自治四夷自服也至哉黙乎为学之先务为

治之要道乎礼部侍郎括苍呉君景玄尝以黙名其斋而征说

于余余谓景玄昔处山林而事学也既以颜回之所以治心者

治心今处 朝廷而事  上也当以尧舜之所以治天下

者冶天下则其为是斋也非徒与共学者黙契于无言之域而

巳因为著余之所闻者以为说且将𮗚厥成焉

   存斋说

言小而可以喻大者吾于吾邻㣲之矣西邻之SKchar亡其珥东邻

之媪往唁之曰何唁曰闻姫珥亡以故来唁曰视吾耳存乎曰

存珥亡而耳不亡吾虽亡珥而吾不戚也而媪吾唁则亦过矣

SKchar之珥金玉也金玉重宝也姬亡之何以不戚曰耳能听斯

贵矣非以金玉为珥而贵之也珥之存亡于耳何加损而戚焉

于戏人之有身不犹其有耳乎而爵位之于人不犹珥之于耳

乎所贵乎人身者以其有仁义之心而巳矣岂以爵与位而贵

哉仁义之心天之所以与我者也爵位非天之所以与我者也

存乎天之所以与我者虽无爵位不失为贵也亡乎天之所以

与我者虽有爵位何足贵也是以仁义之心不可不存而爵与

位不必存柰何世之士于爵位则知存之而于仁义之心则不

知存之古之士存其不可不存者而不存其不必存者故不可

不存者存而不必存者不至于亡今之士不存其不可不存者

而存其不必存者故不可不存者不存而不必存者亦终于亡

夫亡而后存焉固不若不亡而存者焉亡而知存焉犹愈于亡

而不知存者焉岂惟爵位以仁义而存哉存亡之间君子庶民

之分也君子之所以为君子庶民之所以为庶民系乎仁义之

心存与不存则忽焉而不存之可乎哉且夫是心与生俱生无

不存者也有不存者夺于欲利之心而无所不欲云耳故曰其

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

寡矣欲之为人害固如是乎然则果能视凡可欲之物如吾之

邻之SKchar之视珥而视仁义之心如其视耳则不可不存者不存

吾未之信也李君伯章以其号存斋征说于余伯章尝倅应天

府知常熟州今侨居平阳与编氓伍他人处此将不胜戚戚焉

伯章何以无不䂊之色有自得之意也岂不以存夫天之与我

者哉岂不以存夫天之与我者哉其号曰存斋也宜矣余辱交

伯章有年知之深故为之书

   常𠮷孟迪字说

国子生常㓛逊从余逰有年矣一日作而请更其名余乃名之

曰吉字之曰孟迪生曰名若字先生既命之矣其义何居幸终

教之则语之曰大易之卦阳爻多𠮷阴爻多凶其故何哉盖阳

为君子阴为小人君子之于言也不顺乎道不言君子之于行

也不顺乎道不行言焉无过行焉无悔夫安往而不吉乎小人

之于言也不顺于道亦言小人之于行也不顺于道亦行言出

而过行发而悔夫安往而不凶乎故曰惠迪𠮷从逆凶迪言善

逆言恶惠迪从逆犹言向善从恶也且夫吉凶岂有常哉然君

子常吉非天之福吾君子也君子所为者常善有𦤺𠮷之道也

小人常凶非天之祻彼小人也小人所为者常不善有取凶之

道也故曰惟𠮷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今生以忠武王

之孙定逺侯之子国之右族家之贵介而资质纯朴气象安和

不谓之𠮷人其谁信之如欲自童而冠冠而室室而仕仕而休

动无不𠮷亦惟自一话一言以至于饮食起居造次㒹沛而必

惟道是从而巳自一话一言以至于饮食起居造次颠沛而必

惟道是从生其为庶常𠮷士矣箕子所谓身其康强子孙其逄

𠮷家用平康岂不于生见之乎生尚因余言而益向道哉

   范氏二子字说

余㳺平阳范君元琏见其二子伯也俊㧞而倜傥仲也檏茂而

周慎皆称其家他日元琏请曰名昞字士东吾伯子也名昱字

士寅吾仲子也愿赐之字说使得以勉焉韵书昞也昱也均为

明也夫天下之至明者无过乎日而天下之所恃以为明者亦

无过乎日日之出也求一物之不见不可得也日之入也求一

物之见亦不可得也夫日之明故无不烛然其明尝自东自寅

始东明之方也寅明之时也中于天自东而升也至于午自寅

而进也于西于酉则云暮矣昞与昱之冠也以之二言制而为

字岂非本其始乎所以必本其始者我知之矣时乎寅也日出

东方是为平旦夫人惟平旦之时其清明之本体与日同量而

其𦤺用之功足以⿰纟⿱𢆶匹 -- 继夫日之所不能焉清明之气正气也虽曰

以之而光况于人乎人不能无𣣔者也及乎昼而交于物则胜

于客气于是昭昭者昏昏矣夫是以贵于存飬也清明之气固

当存飬而存飬舎敬则何以哉东方发生之地也寅者敬之谓

也飬老于东学迎春于东郊祖生气也朝日曰寅賔天地曰寅

亮亦不外乎敬也昞为昱之冠也以之二言制而为字又岂非

使之敬以存飬而滋长是气乎夫惟主敬而后正气充周正气

充周而后天理流行天理流行则物之在外者安能累我而明

之在内者焉往而不犹日哉发之为事业赫乎其光辉著之为

文章焕乎其光㓗昭之为声名烨乎其光大而于称夫名之羙

也何有兄兄弟弟一本而成因余之说交𦤺其勉此严父之志

也亦余之所望也

   戴生名字说

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阴阳而巳矣其光为日为月为星辰其

威为风为霆其舒懆为雨为露为霜为雪其气为寒为暑为燥

为𣺯为明为晦其时为春为夏为秋为冬其迹为鬼为神其徴

为休祥为妖孽其运为泰为否其凝为山其流为川其生人为

男为女其生物为草为木为鸟为兽为昆虫为鱼鳖而莫不有

牝有牡有雌有雄其位为君为臣为父为子为长为㓜为夫为

妇为君子为小人为中国为蛮夷戎狄其于风俗为淳为漓其

于天下国家为理为乱其存乎人也于性为仁为义为礼为智

为信于情为喜为怒为哀为乐为爱为恶为欲于身为荣为卫

于质为刚为柔为强梁为懦弱于资为明为暗于行为善为恶

于事为吉为凶皆阴阳之所为也而皆不可不和也于是圣人

作楽以和之圣人之作楽也亦取诸阴阳而文之以管磬弦匏

锺鼓椌楬而巳是故六律阳也六吕阴也为之度数为之钧莭

以调律吕以谐音声而平其曲直均其繁瘠叙其小大比其终

始使之秩而不乱恊而不乖不⿰冫麦 -- 凌不犯不沾不滞则无不和矣

取诸阴阳者无不和凡阴阳之所为者有不和哉由是动荡其

血脉流通其精神启发其善端禁遏其邪思克其资质之偏全

其性情之正成其文武之材胥为吉士之归由是闺门之中父

子亲长㓜叙夫妇别由是朝廷之中君臣正上下辨政教兴由

是郊庙之中天神降地祗出人鬼享世运由之以昌风俗由之

以羙风雨由之以时三光由之以明四时由之以顺六气由是

而不为灾休祥由是而毕至妖孽由是而潜消万物由是而各

遂其生君子小人由是而各得其分中国由是而宁四夷由是

而服天人一原感应无间如此然后可以言乐如此然后可以

言和非轩辕氏之大卷唐陶氏之大咸有虞氏之大韶夏后氏

之大夏殷人之大濩周人之大武孰能与于此哉后世德之盛

极之建不能庶几六代之圣人方是时也非无管磬弦匏锺鼓

椌楬而迄莫能事神祗和上下羙教化移风俗息灾害遂群生

位天地则知乐者圣人作之而𥘉不徒作之今徒见八音之陈

列则谓之乐五声之铿锵则谓之乐是知有器之乐而不知无

器之乐也有器之乐工能和之也无器之乐非工能和之也工

之所能和者末也工之所不能和者本也今夫乐不惟有本抑

又有要而皆在乎人也何谓本和之谓也何谓要身为律而声

为度之谓也本之立者乐不劳而和要之得者和不期而至圣

人之于乐也非本立而要得哉盖圣人之体天地之帅也圣人

之性天地之德也圣人之声天地之和也天地之帅以为体天

地之德以为性天地之和以为声独圣人哉吾犹圣人也圣人

能立其本得其要以和阴阳而吾独不能乎反诸身而巳矣求

诸心而巳矣自强不息而巳矣浦江戴生叔能甫之子也年甫

弱冠而有志于学其名曰乐而其字曰和之吾友方希直既发

其端以致其勉余也能不思所以⿰纟⿱𢆶匹 -- 继之故因其请而申之说

此生归质诸尊人其亦以为弗畔矣乎

   谭氏三子名字说

长沙谭君济翁有子三人伯名棨仲名棐季名集于是以告伯

衡曰吾伯子仲子生于金华叶仪先生尝为著名说而皆未字

也愿为我字之辞而祝之夫斯礼也古者冠而行焉今吾之子

皆末冠也而行斯礼焉庶其早知而夙成也幸无以为变礼而

辞焉伯衡辱交济翁今逾一纪矣而识三子自其孩提之日俊

爽而英发皆令器也能忘爱助之情乎其敢以不敏辞乃祝之

曰有衣之㦸此之谓棨门之贵盛则列乎是SKchar虽一器足以𩔰

人之门地而况于人岂不能乘时荣勲以𩔰其亲嗟小子棨字

尔公𩔰尔尚朂哉朝夕以贤哲自勉正弓之檠此之谓棐弓之

弛张则资乎是棐虽一器足以辅弓之张弛而况于人岂不能

行道济民以辅其君嗟小子棐字尔公辅尔尚朂哉朝夕惟贤

哲是慕嗟小子集公义尔字集之为训犹积云尔海之深也积

水天之高也积气道积于躬君子攸贵尚论其要莫先积义义

积则气浩然充塞乎天地当大任处大事临大节决大议沛乎

其有馀裕朂尔公义尚敬内而直外勿始勤而终⿰忄解 -- 懈既祝巳又

语之曰𩔰亲子道也辅君臣道也积义为学之道也大抵皆人

道之所当务也夫尽子道不尽臣道不可以为人尽臣道不尽

子道而可以为人乎又焉有为学之道不尽而子道臣道克尽

者乎然则入而事亲出而事君固三子之所同也俛焉而为学

三子可不交朂之哉苟交朂之则为人之道孰有不尽乎三鳯

也昔见于薛氏而今于谭氏见之矣三子者朂之哉朂之哉

   楼彦珩字说

佩于身之左右者曰佩职乎佩之间者曰珩曰瑀曰琚曰璜曰

冲矛曰组珩瑀琚璜冲牙组皆佩之具也而莫要于珩珩也者

上横者也三组繋焉而中组之末冲矛悬焉两旁组之永璜悬

焉瑀贯中组之半焉琚贯两旁组之半焉而交贯瑀中上系于

珩下繋于璜又两组焉佩而非珩则组无所繋组无所系冲牙

璜以悬之琚瑀以贯之亦安用之故曰佩莫要于珩也夫惟莫

要于珩是以佩有白玉有山玄玉有水苍玉有瑜玉有瓀珉而

莫不有珩有瑀有琚有冲牙有组而莫不以珩为要焉白玉也

山玄也水苍也瑜也珉也其色不同其品不同其为玉则同自

天子以至于士其佩一用玉者无他焉于焉比德而巳矣德之

用无有贵贱故玉之用亦无有贵贱必有徳也故必有佩也身

不可以湏㬰去德身其可以湏㬰去玉乎哉古者上之为天子

次之为诸侯又次之为卿大夫下之为士其于玉也固无人不

㐽焉亦无时不佩焉后世则唯化者然后佩焉又惟郊庙之间

朝会之顷然后佩焉后世之于玉也虽不得人人而佩之时时

而佩之而生也名琚字珩岂下犹佩之哉今夫名父兄朝夕呼

生以之今夫字朋友朝夕呼生以之则琚与珩亦既不绝于耳

矣耳之接乎其名也犹目之接乎其形也形之所在德著乎其

外名之所在德寓乎其中而吾于其形佩之以身而吾于其名

佩之以心佩诸身即其德而比焉可也佩诸心思其德而比焉

可也此不亦君子所以贵玉之意欤嗟乎所为贵玉者贵其德

也贵之故佩之佩之所以求似之也岂曰𮗚羙云乎故佩之而

不似之人则病之矣贵之而不得佩之故名之名之亦所以求

似之也岂曰假借云乎苟名之而不似之则人有不病之者乎

然则生之比德于玉也宁尚可得而不汲汲乎而余也异日将

于生观德焉乃若玉之为德孔子言之聘义记之要不待渎告

也生义乌人姓楼氏今肄业国学来徴字说故为生诵之云

   染说

凡染象天𧰼地象东方象南方象西方象北方象草木象翟象

雀以为色取蜃取取取茅蒐取槖卢取豕首取象斗取丹

取涗水取栏之灰以为材炽之沤之暴之宿之淫之沃之𡍼

之挥之渍之以为法一入再入三入五入七入以为候天下染

工一也于此有布帛焉众染工染之其材之分齐同其法之节

制同其𠉀之多寡同其色之浅深明暗枯泽羙恶则不同其深

而眀泽而羙者必其工之善者也其浅而暗枯而恶者必其工

之不善者也盖天下之技莫不有妙焉染之妙得之心而后色

之妙应于手染至于妙则色不可胜用矣夫安得不使人接于

目而爱玩之乎此惟善工能之非不善工可能也夫工于染者

之所染与不工于染者之所染其色固有间矣然虽工者所染

之布帛与天地四方草木翟雀其色则又有间矣无他天地四

方草木翟雀之色二气之精华天之所生也天下之至色也布

帛之色假乎物采人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色也学士大夫之

于文亦然经之以杼轴纬之以情思发之以议论鼔之以气𫝑

和之以节奏人人之所同也出于口而书于纸而巧拙见焉巧

者有见于中而能使了然于口与手犹善工之工于染也拙者

中虽有见而词则不能逹犹不善工之不工于染也天下之技

莫不有妙焉而况于文乎不得其妙未有能入其室者也是故

三代以来为文者至多尚论臻其妙者春秋则左丘明战国则

荀况荘周韩非秦则李斯汉则司马迁贾谊董仲舒班固刘向

扬雄唐则韩愈柳宗元李翺宋则欧阳脩王安石曽巩及吾祖

老泉东坡颖濵上下数千百年间不过二十人尔岂非其妙难

臻故其人难得欤虽然之二十人者之于文也诚至于妙矣其

视六经岂不有迳庭也哉六经者圣人道德之所著非有意于

为文天下之至文也犹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为色也左丘明

之徒道德不至而其意皆存于为文非天下之至文也犹布帛

之为色也学者知词气非六经不足以言文玄非天黄非地青

非东方赤非南方白非西方黒非北方夏非翟緅非雀红绿非

草木不足以言色可不汲汲于道德而惟文辞之孜孜乎天台

方希直従太史宋公学为文章其年甚少而其文甚工不惟同

门之士未有及之者自 朝之搢绅以至四方之老成凡与宋

公友者无不推许之以为不可及余毎过宋公退即希直读其

所为文未尝不撃节而叹其有得于文之妙也今希直将归其

郷大肆其力于文故因以此勉焉余自蚤岁徒尽心于文章垂

五十而迄无成不知自勉乃欲勉希直宁不知愧然希直得余

说而及时以道德自任则又何至若余哉此余之所以𦤺爱助

于希直

 传

   缪羙传

武毅将军缪羙寿州安豊人岁壬辰江淮大乱集勇士捍郷井

推陈也先为主帅乙未夏与陈也先渡江而南察陈也先所为

后必败以丙申春三月率所部千馀人马三百馀疋自归

上于阴巷   上以属故越国胡公是月从胡公攻下建康

出北门追水寨军乘胜克镇江丹阳五月克广德宜兴八月攻

常州所过屯堡若金泽杨思明皆降丁酉春二月㧞红菱桥洛

社诸寨三月克常州四月从攻寜国㑹长枪援宁国羙与战杀

𫉬甚众既下寜国复从攻下微州七月苗军杨完者侵徽州出

战西门又出北门战又战于东门连捷追北二十里戊戌春从

袭阿鲁灰院判营破之进攻於潜昌化𫉬其县田上之三月従

攻严州道遇长枪战𨚫之进㧞严州五月伪呉张士诚与杨完

者合军犯严州败其舟师东门追至大浪滩而还文分兵出西

门覆其精锐自是苗军𫝑衰矣八月寿昌急领其兵援之十月

克兰溪浦江用降人蒋元帅为导取义乌遂㑹胡公金华城下

上至金华羙从胡公大败处州胡深元帅军梅花门外逐至茭

道尽获其缁重金华遂降巳亥正月分兵取诸暨略地至绍兴

十月还次金华十一月复从胡公撃处州处州军据矾岭其地

险隘众莫利先登羙率敢死士持挺鱼贯𡚒撃夺其壁以入我

师守将石末叅政弃城而窜分兵略定浮云得元帅叶深使谕

元帅胡深曰   今上天授也士之欲立功名者不以此时

自附将谁与戮力且去年尔之众战而大败今年我之师不战

而胜则天意亦可见矣与其阻险偷生旦夕孰若改图可以保

冨贵也深然之出降龙泉庆元皆平遂以胡深叶琛暨刘基入

见内出银碗文绮赐之而遣还金华庚子四月除胡公帐前万

户闰五月从撃信州伪汉陈友谅军狼狈引去胡公还师金华

留羙从林都督守信州辛丑二月以其师取石港五月张士诚

军犯诸暨胡公促羙部兵东还御之遇于枫桥战𨚫之末几陈

友谅军犯信州复以永嘉侯檄往援行至华并闻敌保玉山驰

赴之战于东津桥以寡敌众无不一当百敌惧而𨚫遂复玉山

永嘉侯命为前𨦟比逹信州又命结营敌垒之后绝其归路城

中闻援兵至开门夹攻友谅军脱者无几   上闻之出银

碗一文绮三即赐之壬寅春胡公命引兵还金华至常山闻胡

公为蒋英所剚乃兼程进至金华发丧张士诚军乘胡公之䘮

攻诸暨急曹国李公遣羙以援请于守将曰夜斫其营其众可

乱而走也从之吕副枢果弃缁重仅以身遁事 闻有御衣之

赐甲辰三月移守严州四月谢再兴举诸暨叛附张士诚羙从

胡叅军城新城敌挠我版筑羙统奇兵出敌背决战敌败北西

城以完遂留守焉乙巳三月张士诚大举围新城号二十万声

振浙东美初应之北门之外覆斗岩之下敌攻西门又趣当之

再战再捷㑹曹国公大败之于龙潭羙逐其馀党至湖头受上

赏丙午正月从王指挥㧞浦城援无盖洞舡山寨遂败陈友定

军于舡山大寨五战而入浦城洪武元年春从下建宁延平四

月复从林都督殄海寇于昌国十二月除武毅将军管军千戸

明年春从曹国公北征克景州蓟州惠州战锦川六月从攻上

都复取道通州往援大同战黒河遂与大军俱还北平三年二

月从华都督攻下云州五月复从曹国公撃上都败蛮子太尉

军于察罕脑儿进攻应昌分兵撃花环寨曹国公命护送江文

清士马至北平十月班师南还定封行赏锡以世袭之命则四

年二月也六年夏城中都而以七年春移戍平阳平阳岸海而

故城规制弗称羙改作之在平阳八年年未六十辄致其事君

子以为急流勇退有贤逹之风云

史氏曰有古豪杰之士其克成功名非独有过人之才略要必

又能择所从而去就焉马援不舎隗嚣而归汉光武尉遅㳟不

舎刘武周而归唐太宗将翦为浮囚之不暇尚可望新息鄂国

之封哉夫元之将亡与陈也先共事者亦多矣独缪将军逆知

其无成而决意臣附   今天子于草昧之𥘉缪将军令也

勲在   帝至爵为武毅位冠千夫泽流后嗣不亦宜乎于

戏去就之所关繋岂轻也哉

   武德传

武毅将军武德寿州安丰人至正末江淮用兵以材略应募为

义兵百户累功至千戸慨然有志于㓛名而共事诸将皆不足

与成功从元帅张鉴渡江转战寜国太平之地且三四年言于

张鉴曰天生勇猛之姿堂堂雄万夫今日(⿰血刄)于东明日(⿰血刄)于西

事𫝑可知矣不早择所依一旦与草木同朽腐岂不可惜哉张

鉴善其言乃以丙申三月相率自归   今上九月从鄂国

常公攻毗陵将下而从常公援魏国徐公于牛塘明年三月复

从攻毗陵克之五月与张鉴攻下秦州六月攻高邮七月除管

军千户十月从曹国李公赴常公于池州战尤力流矢中右股

㧞去之血流至踵弗顾戊戌三月从取於潜昌化三月乘胜克

严州赉以银碗由千戸为万戸五月苗杨左丞军军乌龙岭徳

曰可袭取之愿为先驱李公问曰何以知可袭取对曰乘高觇

之见其军𫝑首尾衡决部曲时徙举不安又其声嚣以此知之

李公以为然从李公出击覆其营十月移兵取兰溪十二月

上至金华其守将寗安庆以城降从入金华巳亥正月分兵克

诸暨三月复从李公撃绍兴鼓勇争先右臂伤而战自若李公

曰人人如武某何战不捷哉赉米三石加银碗后二年二月王

保反金华越国胡公遇害贺仁德反处州院判耿公遇害浙东

震动德以是月从李公定金华三月从张指辉进撃处州遇贺

仁德军于刘山德驰当之㦸手骂仁德曰尔初无容足之地来

归我 国家我 国家命尔为元帅尔不思报效而行叛逆(⿱艹石)

尔者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诛尔死在顷刻尚敢逆战耶仁德

大怒挥戈刺德中右股徳引力㫁其戈追撃之大声呼杀入诸

军继之仁德败走为背城之战德又𤢜以精锐突入其阵鏖𢧐

仁德遂为其下所诛处州平回守严州甲辰官制行改管军百

尸乙巳三月伪吴张士诚军犯诸暨从李公撃退之赉彩缯二

李公遣从朱指挥援浦城所过若金刚桥无盖洞诸寨皆下丙

午春江山之十四都民㩀山寨为乱从徐元帅直抵其处群盗

大惊德徐晓以祻福则相与罗拜愿贷死悉抚定之洪武元年

正月复从李公下建州剑州汀州还师从都督林公捕海寇昌

国之兰秀山七月复从李公南入闽悉定闽溪诸寨十一月李

公请于 朝以为管军千戸而 命下以十二月阶武略将军

三年移衢州四年 朝廷定功行赏赐世袭 制书文绮三绢

如之三年靖海侯呉公岀行邉德被檄赴靖海侯于平阳靖海

侯察其可属任而平阳重镇外控岛夷命就镇平阳十年换武

毅将军镇平阳八年年将六十乞致其事得请则十四年春也

其冬   上以海内悉平定而云南𤢜外声教选将统诸卫

军合十万𦤺讨以德宿将命与诸大将将兵偕行

论曰昔马援去隗嚣归光武辅成汉业为汉功臣封新息侯归

老𥝠第及光武命援将兵讨交趾援虽老不敢辞盖忠荩之臣

心乎报国身之不恤义当然也武将军弃昏事明委质

圣朝去就之间动中机㑹至于起自休致出从征伐闻命即

行慷慨许 国其智识忠义于援岂非异世而同符也哉书之

简册千载而下想其风烈孰不歆慕援不得専羙于前矣

   萧寿𫝊

承信校尉萧寿者德安人也字君羙年十六丧其父而克自奋

发以𣗳其家识者巳知其不凡年二十陈友谅起荆湖㧞为万

戸友谅寇池州太平寿皆在行日夜思自㧞归附 大明不得

间不克如志居尝鞅鞅岁癸卯八月   今上亲率诸将与

友谅战彭蠡湖战鞋山战湖曰友谅中流矢死寿同事者率还

立友谅子理于武昌寿乃乘间以所领舟师自归  上于

禁江赐以米十石命隶镇江奕甲辰夏始授总旗从周指挥守

严州乙巳四月伪呉张士诚军军大浪滩其舟如织寿乘快舸

挺戈而前众皆披靡大军⿰纟⿱𢆶匹 -- 继之士诚军大败追北二十里有白

金之赐八月士诚军复犯乌石从严元帅出撃败之𫉬战舰一

伪万戸一人仍赏以白金加织文丙午八月从曹国李公取桐

庐富阳馀杭十一月乘胜下杭州呉元年正月李公奏为管军

百戸二月 命下九月从永嘉侯朱公攻台州先登火其浮桥

䕶马二战舰二赏白金如𥘉台州既下分兵守黄岩水砦十一

月大军南攻福建诸路寿田海道领舟师夹攻洪武元年春福

建诸路悉平还次金华四月海寇据昌国之兰秀山构乱从都

督林公撃定之七月复从李公㧞闽溪诸寨二年正月进昭信

校尉统于徐指挥从李公北征则其年二月克惠州锦州大宁

全宁遂度辽河败庆僧国王军进攻上都回次通州八月往援

大同败孔与脱烈伯二国公军明年五月从击兴和应昌庆州

高州分兵援虹螺山等屯堡遂及大军与蛮子太尉军战于骆

驼山而以七月还金华四年二月世袭 制下赐文锦缯各六

端后二年之三月由金华移平阳十年四月换承信校尉十四

年冬与千戸马俊出击山寇自平阳之林来浦越龙潭过泥奥

以破吴嵓砦驻小龙银屏砦以扼万松林历福寜之岑岭呉村

际头转而渉瑞安之乌山万丈林㑹大军以殄馀寇凡破数十

砦斩首二百级生得伪官士卒三十人奏功赐楮币

史氏曰人材之生必于兴运匪独将相重臣两有文武凡厥僚

属亦一时之选也千载之下尚论其世知有伊吕萧曹而巳其

能因事见于方册者几何人哉寿事眀弃昏执干戈从征战驱

驰四境之外辅成一统之业亦可谓能矣而使之无称可乎故

其事余喜为之论次焉

   范干小传

相轩先生质行君子也闻人之善辄好语奖之闻人之不善辄

法语绳之先生曰吾岂尚口哉吾恐夫人不得为善之利也而

怠故思所以激之激之故奖以好语也庶使人歆慕而勉焉耳

吾惧夫人狙于不善也而滋故思所以匡之匡之故绳以法语

也庶使人愧耻而戒焉耳先生邻里郷党之人因先生之言而

恤其先人之遗孤而葬其姻族之无主后者有之兄弟异㸑而

复同居者有之屠沽而折节为士者有之而为不义者至戒人

无以闻于先生或过先生谢焉或遇先生而面发赤焉先生盖

有道者也盖王烈郭泰之徒也然余有感焉世之爵禄得则冨

贵失则贫贱此其可歆慕也岂直好语比乎邦君大夫以劝夫

善者而曽莫之劝也世之刑罚轻则鞭笞重则劓刖此其可愧

耻也岂真法语比乎邦君大夫以惩夫不善者曾莫之惩也法

语不足以伤人之形躯好语不足以济人之匮乏而其使人惩

𭄿也顾反捷于邦君大夫之所操者此其故何耶既而思之岂

毁誉之出乎公论而予夺牵于𥝠意欤岂此之德孚于言而彼

之令未信于下欤岂人可以理谕而不可以利诱威𪫟欤不然

大之不荣而荣其小大之不愧而愧其小人之情固然耶使刑

禄果不能𭄿惩也则圣人何设焉先生名干字景先婺之金华

人文懿许公之髙第弟子自号柏轩人因称之曰柏轩先生云

   胡嘉祐传

义士胡嘉祐永康人字九祚永康在婺之东南在处之西去处

之缙云可三十里元之季处属县寇蜂起元帅石抺宜孙虽剪

之以兵不能止也于是缙云蒻溪之寇应氏杜氏以乙未冬溢

出永康境上杀掠以逞嘉祐蹴然曰郷邻有急可坐视之乎走

县曰令愿助官殄寇令问安所得兵乎对曰募武健之士又问

安所取钱乎对曰请输家财令曰善即归散家财募武健之士

得千馀人而什伍之大署其旗为义兵寇至辄迎撃由是寇夺

气遣其徒党来降嘉祐以为此特诈降以怠我师耳益训练其

众候同明年四月寇果复捣县郛焚庐舎入据县治四出杀掠

郡将勤兵致讨嘉祐率众助郡将遂复县治郡将驻县中其帐

下士间出𭧂横嘉祐乃排帐直入问郡将曰将军之来吾以为

欲为民除残也岂意乃助寇残民乎郡将㦸手骂曰若真愚人

我惟不忍民之残于寇也故勒兵而来除寇何迺谓𦔳寇残民

嘉祐曰即如是兵士𭧂横何不禁郡将遂㧞帐前旗予嘉祐曰

其𣗳之吾兵士有敢扰吾民者立斩旗下嘉祐出旗树于郷宣

言曰将军令扰民者斩此旗下于是士卒不复出纵出亦不敢

暴横郷井乃按堵令计事廉访司廉使问令县有可与共患难

者乎对曰有胡嘉祐文学赵存诚者过其邑子也乃从旁言小

人习知之此人以重义著闻县中尝有人𡝭嫉之而诬污以大

罪赖无左验得释及其人贼杀家奴诬人事𮗜抵罪咸𭄿之曰

此报怨时也辄谢曰人以计倾我我亦乘其厄而倾之人固可

鄙而我独非鄙人哉终不报怨凶年郷人粉草根木实以为食

诫诸子曰人皆饥饿我与若独饱安乎亟发廪赈之其他存恤

族姻郷党之孤者寡者疾病者未易以一二数此其重义盖天

性然也真可与共患难者廉使乃为檄署曰义士胡某使使即

军中授嘉祐俾统诸义兵殄寇且给以铠甲之属嘉祐遂与方

𠃔中等引兵去县五里而屯于鲤溪或言此寇往来处柰何屯

此嘉祐曰是乃吾所以屯此也吾非以我等之众足以殄寇也

助官军作声𫝑捍蔽郷井耳我等在此则寇不敢越而深入寇

不敢越而深入则自此以西可保无他虞矣柰何不屯此时吕

玄明壁方岩自守亦致书嘉祐曰君提孤军当据冲恐非万全

计为君计者莫如去鲤溪壁方岩而共守焉乃可万全也嘉祐

曰吾将排难以保郷邑此吾众之所以集也若去难就易此皆

为身谋而不顾郷里相扶持之义者也我岂忍为之不往而诸

保受围辄分兵救之往往以寡胜众丁酉正月大破寇于武平

于合德二月又破之前仓乘胜追北至黄碧又明日寇乃尽锐

从间道绕岀方岩吕玄明与战岩下其徒孙伯纯战死嘉祐闻

事急以明日黎明引兵往助玄明遇贼于占田遂大战而寇至

者滋多嘉祐顾谓方允中等曰众寡不敌矣退提取覆也惟乃

战耳自辰逹午战不利方允中吕伯川死于陈嘉祐厉声曰终

不令两贤独死义且战且骂不旋踵死之县令野速逹而闻之

曰嗟乎胡义士未尝有斗禄寸组一旦缓急而能以𥝠财𥝠廪

赡郷兵屡挫贼锋利安一邑吾属为天子命吏顾不知为计至

其毙于䑕軰又不能援之吾属不独大愧于心其负忠义士抑

亦甚矣为之流涕率诸义兵发䘮而以礼𥙊之

史氏曰元制复一县者赏官六品不幸而死于难则视其所当

得官超一等褒赠之嘉祐于制得褒赠郡为上请报未下而

天兵取婺城褒赠竟不及矣洪武巳酉 诏脩元史嘉祐于法

得立𫝊其子以事在前代无禆 圣朝既不敢以闻而时人又

无能以其事送史馆以故秉笔者亦莫得而登载焉有如嘉祐

之所𣗳立岂以褒赠不褒赠立𫝊不立𫝊而加损哉夫其以义

自奋志在为国殄寇以身徇之且犹不恤况家财乎斯可谓大

忠矣苟无称焉则何以激𭄿哉余过永康父老为余言是以具

著之

   金贞妇髙𫝊

贞妇高名文奴温之瑞安人年二十六平阳金㓜芳聘以为妇

明年生子晖晖生七月而㓜芳以病卒金故平阳冨家盗起海

上其家交川濵海焚掠荡然无遗继以军兴尽卖其田供给幼

芳卒高出簪珥鬻之始克举是时方左丞明善周緫督从道日

事兵争㓜芳兄弟析居乆矣携其妻孥东西走避之不暇何暇

扶持高母子髙㷀㷀襁负晖窜匿山谷间纺绩以自给艰苦之

状人至不忍见而髙无毫𩬊怨怼意或𭄿之曰世有壮子犹不

足恃者此三尺孤又足恃乎遭世多虞饶于赀者且不能全活

况一弱妇且贫乏乎不及时择所从他日噬脐何及高曰我足

一践金氏门知死金氏而巳馀尚复何虑乎与其隳节幸生孰

若死𩚑死寒死兵也其植志坚不为浮言所撼如此晖七八岁

日夜策励之以诗书曰不学何以成人不成人有子与无子何

以异晖感母之言亦知自荣励底于成立今年二十二歳矣髙

今年四十有七郷人士无少长咸称之曰贞妇云

论曰人皆谓贞妇儒家女龙江书院山长高旸賔叔其父也父

说经史贞妇自㓜居父旁闻之故其见义明其抗时操于艰

苦之中丧乱之际固当於戏审如是则名为儒者当何如哉然

吾见缓急而夺志者亦多矣若贞妇岂惟世之为人妻者愧之

贞妇其可谓无愧于彝伦也巳

   王铭𫝊

广威将军指挥王公名铭字子敬和州人岁乙未平章预国俞

公起兵于无为之海子口以应   今上公往从之预国公

一见公大奇之留居帐下夏六月从攻下采石矶乘胜取太平

而元中丞蛮子海牙复以兵屯采石丙申二月预国公与常忠

武王合兵攻之公以骁勇俾居奇兵之列正兵方与之合公率

诸奇兵大噪捣之其众不能支遂破其水寨三月从攻陈也先

营于殷巷㧞之进克建康镇江七月伪吴张士诚军薄镇江击

走之追奔至江阴石牌而还八月从攻常州㑹青军叛去与伪

吴军合乃还军援大将军徐公于牛塘丁酉三月从攻下宜兴

七月与伪呉军大战于太湖流矢中左臂引刀出镞复战勇气

弥腐预国公劳之曰力战而创不恤壮士壮士李𨹧贤将也其

麾下士裹创而战固当顾予何人而得此于尔哉八月从攻朱

州判军于石牌戊戌四月复从预国公撃通州㧞黄桥鹅项张

荣等寨有白金文绮之赐遂从攻双刀赵于池州之枞阳冬十

有二月从   上亲征婺州庚子五月伪汉陈友谅军入太

平犯龙湾从预国公迎撃败之逐北至采石公独驰入其阵敌

攅槊刺公伤颊而公转旋三周杀伤过当流血林漓不顾也赐

丈绮银碗各一   上察公忠谨辛丑六月㧞于行伍以备

禁卫佩刀剑侍左右无寒暑朝夕顷刻不离八月从  上取

江州癸卯八月伪汉军犯南昌  上亲督诸将往讨之公

被坚执锐扈从过友谅于彭蠡湖之康郎山聮舟酣战湖水尽

赤友谅军败退保鞋山我舟蔽江面扼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谅

军乏食出禁江口求战又大败之友谅中矢死两战公贾勇争

先功为多寻分遣诸禆将抚定荆湖公往英山县谕沈头陀等

曰尔主连城数十方地万里精兵百万大舰数千犹不能全而

一旦送死禁江口尔等保区区寻丈之险况能乆生哉今太兵四

出追讨伪汉遗孽尔不早归顺尚安所逃死乎弗聴遂加兵诸

壁垒悉平有㓛擢管军百戸甲辰三月从黒丁指挥往撃庐州

七月克之八月往援安豊乙已五月从常忠武王攻下安陆襄

阳九月还攻秦州闰十月克之丙午夏四月转撃淮安又下其

秋   上命诸将攻浙西公从常忠武王直趄湖州之毗山

与敌兵水陆鏖战敌兵败北直抵城下公与有功伪丞相张士

信悉境内精兵来授屯于旧馆出我师之背忠武王简伉徤士

由大全港绕入东阡复出敌背为奇兵以分其𫝑且填壅沟港

绝其归路公在行挺戈先驱尽昼夜之力又败其援兵伪元帅

徐义之众于乌镇冬十月旧馆降十有一月湖州亦下遂攻苏

州大小之战数十丁未九月苏州破擒士诚师还而公以十月

分兵守御松江洪武元年春被 㫖佐翁德指挥守御太仓二

年二月 制授昭信校尉依旧管军百戸四月从翁指挥捕倭

寇海上遇于海门县之上帮及其未阵麾众冲撃之所杀不可

胜计生𫉬数百人以献复有白金文绮之赐三年七月泉州漳

州不靖从平章廖公往抚之悉定其地四年二月都试百戸用

枪之精无与公敌者与百戸尤宣角三合三胜立除武略将军

太仓卫管军副千戸后二月召至 阙下超拜宣威将军长淮

卫指挥佥事五年八月 诏若曰温亦东南重镇苟非其人岂

堪付托其以长淮卫指挥佥事王铭为其卫佥事公拜 命以

九月莅温审利害度先后而施张㢮舒惨之功威行惠流而逺

近为之易视改听常再奉㫖造海舟数十艘心计指授井井

有条吏无所售其奸民用不扰瑞安民周广三等盗弄兵三魁

𥝠鬻者众至六百馀人杀巡检公选士授以方略尽𫉬而诛之

乃上 奏曰臣所领镇岸大海而控岛夷城池楼橹因陋就简

非独不足以壮 国𫝑率有风潮之变抑将何以御之𫝑湏改

为臣敢以 闻报下以七年八月缮城而陶甓甃之延袤三千

馀丈髙视旧益三之一既崇饰雉堞改作各门层楼使宏敞巨

丽与城相称又毎若干歩为敌楼三间环城之上凡五十馀楼

以八年十月浚濠自南门至东门以丈计之一千而嬴其深与

广皆倍于𥘉又创二堰闸曰南关曰堰头为蓄泄之限以九年

十月増筑外垣首起海神山尾属郭公山为丈二千有奇其高

与阔各十有二尺由是海水纵𭧂患不及城矣换广威将军锡

以丗袭制书则十一年四月也十四年冬十月括寇吴达三等

构乱犯平阳瑞安公岀兵捕之比延安侯唐公统大军至则寇

之就诛夷者十六七矣延安侯五阅月而戢宁一方奏凯还

京寔公力之以焉十六年春公得告往和州改葬先公先夫人

且行郡之𦒿庶填道留行扬言曰吾士民赖公而老者得其飬

少者得其长伤残疲惫者得其休息柰何舎我去焉不得前公

慰遣之则皆垂涕以别及公还自和州男女无老稚争相遮迎

咸欣欣然有喜色郡守长相顾曰吾属为 天子牧民民视吾

属去来漠然不以为意王指挥职乎军者民其去也戚而于其

来也喜乃尔岂声音𥬇貌之所能为哉吾属愧王指挥多矣

史氏曰凡人之才有所长者必有所短是以武能戡乱文能附众一

人之身兼兹二羙谓之全才夫其生也岂偶然者永之往古一代

曽不数人焉公生当 兴王之运方用武时从诸大将东征西

讨则奋其才略无战不捷而功以建及天下大定𮐃𬒳 宠眷

临制方面则兴废举坠推恩布恵而民以怀况谦恭而不伐敬

愼而无愆于戏(⿱艹石)王公岂非才全而德巨者哉论次于篇一以见

公之贤非流軰之所可及一以见 圣朝将帅得人之盛度越前代云

   谢成传

千戸谢成字德用濠之定逺人岁甲午万户陶洪材其为人以

备前驱六月与俱取泗州盱眙县十一月破云山砦岁乙未正

月遂从故御史大夫卫国邓公㧞和州署百户六月渡江克采

石进克太平八月从克溧水溧阳十一月还守太平署千户岁

丙申二月元中丞蛮子海牙复集舟师屯采石卫国公与常忠

武王合兵捣败之成𫉬其战舰二三月从㧞陈也先营于殷港

𫉬卒三人乘胜克建康𫉬卒七人因留守御六月复从卫国公

取广徳岁丁酉二月克长兴六月伪吴张士诚遣兵入寇从陶

万戸出城东门奄撃走之𫉬卒二人七月攻下徽州以功迁万

戸十一月苗军杨完者盛兵薄城泽勇敢士往尝之咸推成成

率数百人横戈鼓噪冲之众皆辟易自相蹂躏大军⿰纟⿱𢆶匹 -- 继进遂覆

其师杨完者仅以身遁论功成最受上赏岁戊戌二月从攻于

潜昌化𫉬卒七人三月进攻严州㧞之后一月张士诚兵围严

州率所部出击追北二十里𫉬卒五人遂还守㣲州岁辛丑八

月复从卫国公攻下乐平驰克饶州𫉬名马一移兵指抚州𫉬

其迎敌将一人卒十五人遂得抚州岁壬寅正月从守南昌伪

汉陈友谅发精兵袭南昌成分地守寺歩门寇犯寺歩门成先

冒矢石与战𫉬其骁将三人寺歩门既捷寇兵夺气遂溃卫国

公言于 皇侄大都督曰今日之战气吞敌者惟谢成为然赐

银碗二加文锦一岁甲辰四月从攻下𠮷安及太和州十一月

从围赣州乙巳正月克之五月前克安福州还守南昌官制行

实授百戸㑹忠武王克襄阳  上命卫国公镇襄阳以成

洪武九年别从指挥王诚下南阳进攻唐州又下遂以其兵

攻泉白光石脑等砦或谕降或进讨杀𫉬甚众遂尽得黄口之

地均州房州望风皆下二年 制授昭信校尉襄阳卫管军百

戸三年三月从王指挥戍金州九月回守襄阳十一月复从王

指挥戍嵩县四年闰三月仍回守襄阳四月 召为虎贵卫百

户佩剑扈从八月以元从功多超授处州守御副千户阶武略

将军处大郡也襄多岩险其民稍缺望辄负固跳梁成至无复

𥨸发者守处之五年青田之沐溪民周大豹𥝠鬻塩众四百馀

人溢出平阳杀三魁巡检都卫檄处州平阳守将㑹捕檄至之

日成投衣而作曰此行非我不可也即日领兵向沐溪令严所

过无所犯师次沐溪一卒入民家攘其荐一成立执而刵之众

愈益慑服时八九月豆芋盈野无敢私取者驻师之所有大塘

鱼充牣其中主家私自意渔且竭矣比师还视之则鱼固在其

行军以律如此周大豹等悉名得矣而平阳守将利剽掠使卒

持文书来捕馀党五十家成掷其文移于地曰藉令果其党与

犹当体朝廷寛大之意贳之况非其党与可辄捕之乎语卒曰

而归白而帅罗织平民有常律无自速辜也如不用吾言我当

具奏彼乃不敢逞当是时㣲成五十家无燋𩔖矣沐溪民以为

感相率祠之又二年锡以世袭 制书换武毅将军又三年以

府军后卫后所千戸 召至亰师明年  上遣千百夫长

凡二十四人督造海舟浙江成在遣中当严之分水诸见遣者

率纵私人凌辱县官榜繋𭛠戸豪横过取无如之何而成独不

然又从而为区画焉执事者乐⿰至支 -- 𦤺其力未半载而舟首完其归

报也父老持羊酒追送浙江成坚谢不受后诸见遣者以虐民

后期例黜就卒伍谪戍云南独成以称 㫖还旧职其从都督

孙恪备倭寇海上则十七年夏也秋七月有 旨守御平阳先

是守平阳者以其地岸大海过于关防民举足辄𫉬戾成至一

切除去逹近安之不减处州矣成平生不事诗书而䔍于孝友

以礼法检身始从军上有老母下有稚弟军行常担以从自微

时与弟友才贵睦同居共食虽冨贵不变而二弟事之如事父

不命坐不坐所至门无请谒虽吏士候于大门外非公事不得

辄入而待搢绅先生恂恂卑让惟恐夫一士间辄⿰至支 -- 𦤺三老问民

所疾苦恳恳白之守长雨旸或愆时辄忧形于色自奉飬约甚

无寒暑衣大布之衣家人进锦衣迄不衣狗马声色澹然无所

好盖其天性然也

史氏曰谢将军当削平僣乱之日身列行伍之间转战呉越秦

楚之域所至辄与有功非勇且智乌乎能之其为卫国公之所

属任也宜矣尚论 皇朝大将有古贤将之风未有盛于卫国

公者也而谢将军在卫国公麾下逾一纪则其孝友恭俭下士

爱民异乎彼之长千夫者固自有所渐被哉

圣天子兴王之际将无小大无不得其人予于卫国公谢将军

征之于戏岂非书所谓天惟纯佑命则啇实者乎


苏平仲文集卷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