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卫中行书
作者:韩愈 
本作品收录于《全唐文/卷0553

    大受足下:辱书,为赐甚大,然所称道过盛,岂所谓诱之而欲其至于是欤?不敢当,不敢当!其中择其一二近似者而窃取之,则于交友忠而不反于背面者,少似近焉。亦其心之所好耳,行之不倦,则未敢自谓能尔也。不敢当,不敢当!至于汲汲于富贵以救世为事者,皆圣贤之事业,知其智能谋力能任者也。如愈者又焉能之?始相识时,方甚贫,衣食于人;其后相见于汴、徐二州,仆皆为之从事,日月有所入,比之前时,丰约百倍,足下视吾饮食衣服,亦有异乎?然则仆之心,或不为此汲汲也,其所不忘于仕进者,亦将小行乎其志耳。此未易遽言也。凡祸福吉凶之来,似不在我。惟君子得祸为不幸,而小人得祸为恒;君子得福为恒,而小人得福为幸:以其所为似有以取之也。必曰“君子则吉,小人则凶”者,不可也。贤不肖存乎己,贵与贱、祸与福存乎天,名声之善恶存乎人。存乎己者,吾将勉之;存乎天、存乎人者,吾将任彼而不用吾力焉,其所守者,岂不约而易行哉!足下曰:“命之穷通,自我为之”,吾恐未合于道。足下征前世而言之,则知矣;若曰以道德为己任,穷通之来,不接吾心,则可也。穷居荒凉,草树茂密,出无驴马,因与人绝,一室之内,有以自娱。足下喜吾复脱祸乱,不当安安而居、迟迟而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