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九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卷第二十
宋 苏轼 撰 宋 郎晔 注 景乌程张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一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二十

   迪功郎新绍兴府𡹴县主簿臣郎 晔 上进

  䇿

    御试制科䇿一道国𥘉制科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諌经学优深可为

     师法详闲吏理逹于教化凡三科至 真景徳二年 帝与冦凖等议因出唐朝

     制利之目采其六用之七月十八日乃下诏复置䝨良方正能直言极諌博通坟典

     逹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武足安边洞明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逺材任边𭔃

     等科至 仁庙嘉祐六年八月二十五日帝御崇政殿试䝨良方正能直言极諌著

     作佐郎王介河南府福昌县主簿⿱⺾⿰𩵋禾 -- 苏轼何南府渑池县主簿⿱⺾⿰𩵋禾 -- 苏辙又按公答李端叔

     书云某少年时读书作文专为应㪯而已既及进士第贪得不已又㪯制䇿其实何

     所有而其利号为直言极諌是二⿱⺾⿰𩵋禾 -- 苏所应乃贤良方正直言极諌科今诸本皆云应

     材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者误也公所试䇿入第三等诏授大理评事签书鳯翔府判

     官么

   䇿问此考官胡文㳟公𪧐所撰

 皇帝(⿱艹石)曰朕承 祖宗之大统 先帝之休烈深惟

 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逺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

 三纪朕徳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

 盭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彻利入巳

 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

 乐未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偕逊之节此所以讼未

 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

 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寛

 滥吏不知惧缧系者众愁叹者多仍岁以来灾异数

 见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暖气不效江河溃

 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縁政而

 起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

 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

 救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重其考于古

 乎京师诸夏之表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

 右僣差不度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政在擿奸

 或曰不可挠狱市推寻前丗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冨

 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王

 化所由形于诗道周公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

 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周以冡宰制国用唐以

 宰相兼度支钱糓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

 谓当责之内史韦洪质之言不冝兼于宰相钱货之

 制轻重之相𫞐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

 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

 义冨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

 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母悼

 后害

臣谨对曰臣闻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

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非智有所不能而明有所

不察缓急之𫝑异也方其无事也虽齐威之𭰹信其臣

管仲之深得其君以握手叮咛之问将死深悲之言而

不能去其区区之三孺又记斉丗家云管仲病威公问曰群臣谁可相者管仲曰知臣

莫若君公曰易牙何如对曰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公曰开方何如对曰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公曰孺

刀何如对曰目宫以适君非人情谁亲管仲死而威公不用其言卒近用三子三子遂专𫞐乱国本出管子

及其有事且急也虽唐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

之贱且踈而一言以入之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

者传云代宗立程元振权振天下在李辅国右凶决又过之广徳𥘉吐蕃党项内侵诏集天下兵无一士奔命

者于是太常博土翰林待诏柳伉上䟽曰臣闻良医疗疾当病饮薬薬不当病犹无益也陛下视今日病何繇

至此乎必欲存宗庙社稷独斩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𨽾诸州如此而兵不至谓赤臣族以谢䟽闻帝顾

公议不与乃下诏尽削元振官爵放㱕田里夫言之于无事之世者足以有

所改为常患于不信言之于有事之世者易以见信而

常患于不及改为此忠臣志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

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之所以不悟也今 陛下处积安

之时乘不㧞之𫝑拱手垂裳而天下向风动容变色而

海内震恐虽有一事之失常一物之不获固未足以忧

陛下也所为亲䇿贤良之士者以应故事而巳岂以臣

言为真足以有感于 陛下耶虽然君以名求之臣以

实应之 陛下为是名也臣敢不为是实也伏惟 制

䇿有念 祖宗 先帝大业之重而自处于寡昧以为

志勤道逺治不加进臣𥨸以为 陛下即位以来岁历

三纪更于事变审于情伪不为不熟矣而治不加进虽

臣亦疑之然以为志勤道逺则虽臣至愚亦未敢以明

诏为然也夫志有不勤而道无逺 陛下苟知勤矣则

天下之事粲然无不毕举又安以访臣为哉今也犹以

道逺为叹则是 陛下未知勤也臣请言勤之说夫天

以日运故徤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

四肢以日动故无疾器以日用故不蠹天下者大器也

乆置而不用则委靡废放日趋于弊而巳矣 陛下深

居法宫之中其忧勤而不息耶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安

而无为耶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逺之叹由 陛

下之不勤者臣𥨸见 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轻赋税则

财不足欲威四夷则兵不强欲兴利除害则无其人欲

表世厉俗则无其具大臣不过遵用故事小臣不过谨

守簿书上下相安以苟岁月此臣所以妄论 陛下之

不勤也臣又𥨸闻之自顷岁以来大臣奏事 陛下无

所试问直可之而巳仁宗至和间不豫自此御朝多拱黙不言大臣奏事可即肯首否即

臣始闻而大惧以为不信及退而观其效见则臣亦

不敢谓不信也何则人君之言与士庶不同言脱于口

而四方传之捷于风雨故 太祖 太宗之世天下皆

讽诵其言语以为耸动之具今 陛下之所震怒而赐

谴者何人也合于圣意诱而进之者何人也所与朝夕

论议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问讯之者何人也

四者臣皆未之闻焉此臣所以妄论 陛下之不勤也

臣愿 陛下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可用之人有几

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鸡鸣而起曰吾今日为某事用某

人他日又曰吾所为某事其事果济矣乎所用某人其

人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违于心屏去声色放逺善

柔亲近贤逹逺览古今凡此者勤之实也而道何逺乎

伏惟 制䇿有夙兴夜寐于今三纪徳有所未至教有

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田野虽辟民多无聊𫟪

虽安兵不得彻利入巳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

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末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偕逊

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

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

知避叙法寛滥吏不知惧缧系者众愁叹者多凡此

陛下之所忧数十条者臣皆能为 陛下历数而备言

之然而未敢为 陛下道也何者 陛下诚得御臣之

术而固执之则向之所忧数十条者皆可以捐󠄂之大臣

而已不与今 陛下区区以向之数十条为巳忧者则

是 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天下所谓贤者 陛下既

得而用之矣方其未用也常(⿱艹石)有馀而其既用也则不

足是岂其才之有变乎古之用人者日夜深提䇿之武

王用太公其相与问答百馀万言今之六韬是也一曰文韬

二曰武韬三曰龙韬四曰虎韬五曰豹韬六曰大韬威公用管仲其相与问答亦

百馀万言今之管子是也𬋩子十七篇房元龄注古之人君其所

以反复穷究其臣者(⿱艹石)此今 陛下黙黙而听其所为

则夫向之所忧数十条者无时而举矣古之忠臣其受

任也必先自度曰吾能办是矣乎度能办是也则又曰

吾君能忘巳而任我乎能无以小人间我乎度其能忘

巳而任我也能无以小人间我也然后受之既巳受之

矣则以身任天下之责而不辞享天下之利而不愧今

也内不度已外不度君而轻受之受之而众不与也则

引身而求去 陛下又为美辞而遣之加之重禄而慰

之夫引身而求退者非果廉节而有逊也是邀君以自

固也是自明其非我之欲留以逃谤也是不能办其事

而以其患遗后人也 陛下奈何听之臣故曰 陛下

未得御臣之术也(⿱艹石)夫徳有所未至教有所未乎者此

实不至也徳之必有以著其徳之之形教之必有以显

其教之之状徳之之形莫著于轻赋教之之状莫显于

去杀此二者今皆未能焉臣故曰实不至也夫以选举

之重而不取十行官吏之众而不行考课汉元帝时京房尝建考课

之议竟不能行农末之相倾而平籴之法不立汉食货志云魏文侯时李悝立

平籴之法以谓书平籴者必谨观岁有上中下孰大熟则上籴三而舎一中熟则籴二下熟则籴一小𩚑则发

小熟之所敛中饥则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所敛而粜之故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取有

馀以𥙷不足也行之魏国国以富强贫冨之相役而占田之数无限食货志云

董仲舒说武帝曰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冝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注云名田占田也名为立限不使冨者

过制则贫弱之家可足也天下之阙政则莫大乎此而和气安得不

盭乎田野辟者民之所以冨足之道也其所以无聊则

吏政之过也然臣闻天下之民常偏聚而不均呉蜀有

可耕之人而无其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由此

观之则田野亦未可谓尽辟也夫以呉蜀荆襄之相形

而饥寒之民终不能去狭而就寛者世以为怀土而重

迁非也行者无以相群则不能行居者无以相友则不

能居(⿱艹石)辈徙饥寒之民则无有不听矣边境已安而兵

不得彻者有安之名而无安之实也臣欲小言之则自

以为愧大言之则世俗以为𥬇臣请略言之古之制北

狄者未始不通西域前傼西域传赞曰孝武之世圗制匈奴患其与从西域结党南羌迺

表河曲列四郡开五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无王庭今之

所以不能通者是夏人之为障也西戊号夏国主朝廷置灵武

于度内几百年矣灵武本中国地 真庙咸平五年三月䧟于西蕃李継迁议者以

为绝域异方曽不敢近而况于取之乎然臣以为事𫝑

有不可不取不取灵武则无以通西域西域不通则契

丹之强未有艾也然灵武之所以不可取者非以数郡

能抗吾中国西夏自拓拔仁福以来丗有更夏银绥宥静五州之地中国自困而

不能举也其所以自困而不能举者以不生不息之财

养不耕不战之兵块然如巨人之病膇非不枵然大矣

而手足不能以自举欲去是疾也则莫(⿱艹石)捐󠄂秦以委之

使秦人断然如战国之世不待中国之援而中国亦未

始有秦者其意欲使关中自为战守之备而中国不预有战国之全利而无

战国之患则夏人举矣其便莫如稍徙縁边之民不能

战守者于空闲之地而以其地益募民为屯田屯田之

兵稍益则向之戍卒可以稍减使数岁之后縁边之民

尽为耕战之夫然后数出兵以苦之要以使之厌战而

不能支则折而归吾矣如此而北狄始有可制之渐中

国始有息肩之所不然将济师之不暇而又何彻乎所

谓利入巳浚而浮费弥广者臣切以为外有不得巳之

二虏内有得已之后宫后宫之费不减敌国金玉绵绣

之工日作而不息朝成夕毁务以相新主帑之吏日夜

储其精金良帛而别异之以待仓卒之命其为费岂胜

计哉今不去此等而欲广求利之门臣知所得之不如

所䘮也军冗而未练者臣尝论之曰此将不足恃之过

也然以其不足恃之故而拥之以多兵不蒐去其无用

则多兵适所以为败也官穴而未澄者臣尝论之曰此

审官吏部与职司无法之过也夫审官吏部是古考绩

黜陟之所也而特以日月为断今纵未能复古可略分

其郡县不以逺近为差而以难易为等第其人之所堪

而别异之才者常为其难不才者常为其易及其当迁

也难者常速而易者常乆然而为此者固有待也使审

官吏部与外之职司常相关通而为职司者不惟举有

罪察有功而巳必使第其属吏之所堪以诏审官吏部

审官吏部常从内等其任使之难易职司常从外第其

人之优劣才者常用不才者常闲则冗官可澄矣庠序

兴而礼乐未具者臣盖以为庠序者礼乐既兴之所用

非所以兴礼乐也今礼乐鄙野而未全则庠序不知所

以为教又何以兴礼乐乎如此而求其可封责其偕逊

将以息讼而措刑者是却行而求前也夫上之所向者

下之所趋也而况从而赏之乎上之所背者下之所去

也而况从而罚之乎 陛下责在位者不务教化而治

民者多拘文法臣不知朝廷所以为赏罚者何也无乃

或以教化得罪而多以文法受赏欤夫禁防未至于烦

多而民不知避者吏以为市也叙法不为寛滥而吏不

知惧者不论其能否而论其乆近也缧系者众愁叹者

多凡以此也伏惟 制䇿有仍岁以来灾异数见乃六

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暖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

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縁政而起此岂非

陛下厌闻诸儒牵合之论而欲闻其自然之说乎臣不

敢复取洪范传五行志以为对刘向传云向见尚书洪范箕子为武王陈五行

阴阳休咎之应向乃集合上古以来历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着其占验比𩔖相从各有条目凡十

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班固叙传云春秋之占咎证是举告往知来王事之表迷五行志直以意推

之夫日食者是阳气不能履险也何谓阳气不能履险

臣闻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为一交当朔则食交

者是行道之险者也然而或食或不食则阳气之有强

弱也左传隐公三年春王二月巳巳日有食之孔颖建正义云日月虽共行于天而各有道毎积二十九

日过半行道交错而相与㑹集以其一㑹谓之一月朔则交㑹故食必在朔既毎朔皆㑹应毎月常食而或不

食者盖日月动物虽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小有盈缩故有虽交㑹而食者或有频交而食者刘歆三统以为五

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而日一食空得食日而不得加时叹末刘洪始推月行迟速求日食加时后代脩之渐

益微今夫二人并行而犯雾露其疾者必其弱者也其

不疾者必其强者也慱物志云昔有三人同冒露而行一人病一人无故一人死无故者

饮酒病者曽饭死者空腹道之险一也而阳气之强弱异故夫日之

食非食之日而后为食其亏也乆矣特遇险而见焉

陛下勿以其未食也为无灾而其既食而复也为免咎

臣以为未也特出于险耳夫淫雨大水者是阳气融液

汗漫而不能收也诸儒或以为阴盛洪范传与五行志凡淫雨大水董仲

舒刘向皆以为阴气盛所致臣请得以理折之夫阳动而外其于人

也为嘘嘘之气温然而为湿阴动而内其于人也为噏

噏之气泠然而为燥以一人推天地天地可见也春夏

者其一嘘也秋冬者其一噏也夏则川泽洋溢冬则水

泉收缩此燥湿之效也是故阳气汗漫融液而不能收

则常为淫雨大水犹人之嘘而不能噏也今 陛下以

至仁柔天下兵骄而益厚其赐戎狄桀傲而益加其礼

荡然与天下为咻嘘温暖之政万事惰坏而终无威刑

以坚凝之亦如人之嘘而不能噏此淫雨大水之所由

作也天地告戒之意阴阳消伏之理殆无以易此矣而

制䇿又有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

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而

伐鼔救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而论囚报重其考

于古乎此 陛下畏天恐惧求端之过而流入于迃儒

说此皆愚臣之所学于师而不取者也夫五行之相

治本不至于六六沴者起于诸儒欲以六极分配五行

于是始以皇极附益而为六夫皇极者五事皆得不极

者五事皆失非所以与五事并列而别为一者也是故

有眊而又有蒙有极而无福曰五福皆应此亦自知其

踈也金沴木木沴金水沴火火沴水金木水火沴土五行沴天气相伤谓之沴犹不和意也与拂戻之戾

同惟金沴水木气病则金沴之惟木沴金金气病则木沴之惟水沴火火气病则水沴之惟火沴水水汽病则

火沴之金木水火沴土土气病则金木水火沴之凡君道伤者病天气不言五行沴天而曰日月乱行星辰逆

行者为若下不敢沴天尊之之意也洪范止言五行五事刘向又本大传増而为六谓皇之不极则厥咎眊厥

罚常阴厥极弱既有极而无福其说遂穷乃云五福皆应详见五行传并五行志吕氏之时令

则柳宗元之论备矣以为有可行者有不可行者其可

行者皆天事也其不可行者皆人事也见桞又时令论上下篇

夫禜社伐鼔本非有益于救灾特致其尊阳之意而巳

左传庄公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非常也隺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

币于社伐鼔于朝注云日食历之常也然食于正阳之月则诸侯刑币于社请救于上公伐鼔于朝退而自责

以明阴不冝侵阳臣不冝掩君以示大义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

奏鼓啬夫驰庶人走古注云辰日月所㑹房所舎之次集也不合即日食可知天子伐鼓

于社青上公瞽乃乐官进鼔则伐之啬夫主币之官驰车币礼天神众人走供救日食之百役也由此

言之则亦何必正阳之月而后伐鼔救变如左氏之说

乎盛夏报囚先儒固巳论之以为仲尼诛齐优之月

陈汤传甘延寿与汤上䟽请以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冝枭头稿街以示万里事下有司丞相康衡䓁以为郅支

及名王苋更历诸国蛮夷莫不闻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时冝勿枭车𮪍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以为春秋夹

谷之㑹SKchar施𥬇君孔子诛之方盛夏首足异门而出冝枭十日乃埋之有诏将军议是伏惟 制

䇿有京师诸夏之表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

右僣差不度此在 陛下身率之耳后宫有大练之饰

后汉明徳马皇后纪云后常衣大练裙不加縁朔望诸SKchar主朝望见后𫀆衣踈粗反以为绮縠就视乃𥬇后辝

曰此缯特冝棨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则天下以罗绮为羞大臣有脱

粟之节公孙洪传云洪身食一肉脱粟饭注云才脱粟而巳不精凿也则四方以膏𥹭

为污虽无有禁令又何忧乎伏惟 制䇿有治当先内

或曰何以为京师说云谢公时兵厮养逋亡多外窜在南塘下诸舡中或欲求一时捜索

谢公不许云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师南史齐髙帝以 下揉杂欲立苻伍更相检括王俭諌曰必也昔

  烦谢安所谓不尓何以为京师髙帝乃止政在擿奸或曰不可挠狱市

传云参将去齐属其后相曰以斉狱市为𭔃谨勿⿰扌⿳丆⺝⿱冖友-- 扰后相曰治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

容也今君⿰扌⿳丆⺝⿱冖友-- 扰之奸人安所容乎吾以是先之而此皆一偏之说不可以不察

也夫见其偏而辄举以为说则天下之说不可以胜举

矣自通人而言之曰治内所以为京师也不挠狱市所

以为摘奸也如使不挠狱市而害其为摘奸则夫曹参

者为速逃主也伏惟 制䇿有推寻前丗探观治迹孝

文尚老子而天下冨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

有弊治奚不同臣切以为不然孝文之所以得者是儒

之术略用也其所以得而未尽者是儒术略用而未纯

也而其所以为失者则是用老也何以言之孝文得贾

𧨏之说然后待大臣有礼御诸侯有术谊因周勃下狱故治安策末章

以体貌大臣讥上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又从𧨏计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得大县四十余城徙城阳王喜为

淮南王以抚其民及遣列侯就国其说皆𧨏发之而至兴礼乐系单于则曰未

𧨏请改正朔定官名㒷礼楽文帝谦逊未皇又尝欲为属国以系单于其说亦不果用故曰儒

术略用而未纯也𧨏本传赞云𧨏之所陈略施行矣(⿱艹石)夫用老之失则

有之矣始以区区之仁壊三代之肉刑而易之髡笞髡

笞不足以惩其罪则又从而杀之刑法志云文帝十三年以太仓令淳于公

少女缇萦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罪天子怜之乃下诏除肉刑易以髡笞之法是后外有轻刑之名内实杀人

用老之失岂不过甚矣哉且夫孝武亦不可谓用儒之

主也博延方士而多兴妖祠武帝信用方士少君文成五利之属乃祠泰一𥙊汾

阴礼八神脩封禅大兴宫室而甘心逺略武帝起千门万户之宫以厌禳火芸又用

卫霍贰师杨仆辈以快心胡越此岂儒者教之今夫有国者徒知徇其

名而不考其实见孝文之冨殖而以为老子之功见孝

武之虚耗而以为儒者之罪则过矣此唐明皇之所以

溺于宴安彻去禁防而为天宝之乱也明皇末年自以天下无事欲髙

拱无为乃悉以政事委李林甫其后诸道节度使尽用胡人以兼统重镇精兵咸戍北边天下之势偏重卒使

禄山倾覆天下伏惟 制䇿有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𡺳诗

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臣

闻豳诗言后稷公刘所以致王业之艰难者也其后累

丗而至文王文王之时则王业既巳大成矣而其诗为

二南二南之诗犹列于国风而至于𡺳独何疑乎昔季

札观周乐以为大雅曲而有直体小雅思而不贰怨而

不言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呉公子札来聘请𮗚周楽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徳之

衰乎尤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休其文王之徳乎夫曲而有直

体者寛而不流也思而不贰怨而不言者狭而不迫也

由此观之则大雅小雅之所以异者取其辞之广狭非

取其事之大小也伏惟 制䇿有周以冢宰制国用唐

以宰相兼度支钱糓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

谓当责之内史韦洪质之言不冝兼于宰相臣以谓宰

相虽不亲细务至于钱糓兵师固当制其虚嬴利害陈

平所谓责之内史者王陵传云文帝问右丞相勃曰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不知问天

下钱榖一岁出入几何勃又谢曰不知汗出治背愧不能对上亦问左丞相平平曰有主者上曰主者为谁乎

平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榖责治粟内史特以宰相不当治其簿书多

少之数耳昔唐之𥘉以郎官领度支而职事以治及兵

兴之后始立使额通典云魏尚书有度支隋𥘉为度支侍郎焬帝除侍字唐武徳𥘉加中字

龙朔二年改度支为司度咸亨元年复旧掌支使国用至徳以后戎事费多二年十二月吕禋为兵部侍𭅺平

章事充管当度支使上元元年五月刘晏为户部侍𭅺管当度支使二年一月韩晃以宰相加度支使

佐甚众簿书益繁百弊之源自此而始其后裴延龄皇

甫鏄皆以剥下媚上至于希世用事裴廷龄传云延龄领度支资既苛刻

又劫于利专剥下附上皇甫镈传云鏄判度支裒㑹严亟平蔡之明年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犹领度支鏄以

吏道进既由聚敛为宰相虽市道皆嗤以宰相兼之诚得防奸之要而韦

洪质之议特以其权过重欤故李徳𥙿以为贱臣不当

议令臣常以为有宰相之风矣徳𥙿传云时韦洪质建言宰相不可兼治钱榖

徳𥙿奏言大和后风俗寖敝令出于上非之在下此敝不止无以治国洪质贱臣岂得以非所宜言妄触天听

今诸本皆以韦洪质为韦贤误也伏惟 制䇿有钱货之制轻重之相

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弊边陲守御之

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此六者亦方今

之所当论也昔召穆公曰民患轻则多作重以行之若

不堪重则多作轻以行之亦不废重轻可改而重不可

废不幸而过寜失于重此制钱货之本意也国语云周景王时患

钱轻将更铸大钱人大单旗曰不可占者天降灾戻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救民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

行之于是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则多作轻以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

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弗听卒铸大钱百姓蒙利焉命者人君之所擅出

于口而无穷秩者民力之所供取于府而有限以无穷

养有限此虚实之相养也水旱蓄积之备则莫(⿱艹石)复隋

唐之义仓隋书文帝开皇五年工部尚耆长孙平奏请令诸州百姓及军人勤课当社共立义仓收

获之日随其所淂𭄿课出粟及麦于当社造仓筶贮之即委社司执帐検校若时或不熟当社有饥馑者即以

此榖赈给自是诸州储峙委积唐史正萑𥘉尚书左丞戴胄上言请自王公以下爰及众庶计所垦田稼穑顷

畒毎至秋熟令出粟麦各纳所在为立义仓大宗下有司议立条制户部尚书韩仲良奏王公巳下垦田畒纳

二胜其栗麦粳稻之属各依土地贮之州县以备凶年诏従之边陲守御之方则莫(⿱艹石)

依秦汉之更卒汉书注云古者正卒无常人皆当迭为之一月一更是为更卒汉𥘉因秦法而

周官有太府天府玉府内府外府职内职金职岁职

币是谓九府太公之所行以致冨太府玉府内府聀内聀岁聀币见天官天

府见春官聀金见秋官通典云周制以商通货以贾易物太公又立九府圜法圜谓均而通也古者天

子取诸侯之土以为国均则市不二价四民常均是谓

五均献王之所致以为法皆所以均民而冨国也楽语楽元

语河间献王所传按其文云天子取诸侯之上以立五均则市无二偾四民常均强者不得困弱冨者不得要

贫则公家有馀息因及小人也凡 陛下之所以䇿臣者大略如此而

于其末复策之曰冨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

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此臣有以知

陛下之圣意以为向之所以策臣者各⿰扌𭥍 -- 指其事恐臣不

得尽其辞是以复举其大体而概问焉又恐其不能切

至也故又诏之曰悉意以陈而无悼后害臣是以敢复

进其偈狂之说夫天下者非君有也天下使君主之耳

陛下念 祖宗之重思百姓之可畏欲进一人当用天

下之所欲进欲退一人当用天下之所欲退今者毎进

一人则人相与诽曰是出于某也是某之所欲也毎退

一人则又相与诽曰是出于某也是某之所恶也臣非

敢以此为举信也然而致此言者则必有由矣今无知

之人相与谤于道曰圣人在上而天下之所以不尽𬒳

其泽者便嬖小人附于左右而女谒盛于内也为此言

者固妄矣然而天下或以为信何也徒见諌官御史之

言矻矻乎难以入为必有间之者也徒见蜀之美锦越

之奇器不由方贡而入于宫也如此而向之所谓急政

要术者 陛下何暇行之臣不胜愤懑谨复列之于末

惟 陛下寛其万死幸甚幸甚臣谨对


经进东坡文集亊略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