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纪

盘古氏

太和涵动静之性,一动一静交天地之道也。动则为阳,阳极则阴生,一阴一阳交天之用也。静则为柔,柔极则刚生,一刚一柔交地之用也。动之大者为太阳、太刚,小者为少阳、少刚。静之大者为太阴、太柔,小者为少阴、少柔。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天之体也。日月星辰为寒暑画夜,暑寒画夜交天之变也。变乎性情,形质者也。水火石土为雨风露雷,雨风露雷交地之化也。化乎飞走,草木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本乎地者,分柔分刚。阴伏阳而形质生,阳伏阴而情性生。阳生阴,阴生阳,阳克阴,阴克阳。阳之不可伏者,不见于地,阴之不可克者,不见于天。得天气者动,得地气者静。阳之类圆,成形则方,阴之类方,成象则圆。阳得阴而为雨,阴得阳而为风,刚得柔而为云,柔得刚而为雷。雨生于水,露生于土,雷生于石,电生于火。雷与风同为阴之极,故有电必有风。阳交乎阴而生蹄角之类,刚交乎柔而生根荄之类,阴交乎阳而生羽翼之类,柔交乎刚而生枝干之类。天交于地,地交于天,故有羽而走者,足而腾者,草而木者,木而草者,此物之所以万也。人也者,暑寒画夜无不变风雨露雷,无不化情性形体,无不感飞走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而为万物之灵也。盘古氏生于大荒,莫知其始,仰观天倪,俯察地轴。明天地之道,达阴阳之变,为三才首君,于是宇宙光辉而混茫开矣。

论曰:鸿荒文明天行也。鸿荒之世,结绳而治,理则昭,然其事不可详矣。世传天地之初如鸡子,盘古氏以身变化天地、日月、山河、草木于其中,所谓讹失其真。而盘姓为万姓之先则不可没者也。

天皇氏

阴阳常和而太极立,太极常存而天命行。得阳之多者为天,得阴之多者为地。天变时而地应物,时则阴变而阳应物,时阳变而阴应物,时可逆知物必顺成阳,逆而阴随。阴逆而阳顺,故有变,必有应变于内者,应于外变于外者,应于内变于下者,应于上变于上者。应于下,天变而日用之,故变者从天而应者,法日也。是以在天则日纪于星,月会于辰,在地则水生于土,火潜石,在物而飞者栖木,走者依草,在人则心联于肺,胆属于肝,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自下则上谓之升,自上而下谓之降。升者生也,降者消也。阳生于下,阴生于上,是以万物皆反生也。阴生阳,阳生阴,阴复生阳,阳复生阴。阴为阳之母,阳为阴之父。阳得阴而生,阴得阳而成。阳者道之用,阴者道之体,阳用阴,阴用阳。以阳为用则尊阴,以阴为用则尊阳。阳不能独立,必待阴而后生,阴不能自现,必待阳而后成。阳以阴为基,阴以阳为倡。夫阴虽对阳而为二,然阳存而生阴,去则死。天地万物生死于阳,则归于一也。天皇氏之先与干耀合德,君有五期,辅有三名。三五历纪,岁在摄提。一姓十三头:阏逢、旃蒙、矛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十干也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十二支也。

论曰:世传义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上世文经简邃,经三季而失,其传不可得而论次故也。今去孔子又远矣,乃欲始于古初不亦过乎。吁!因秦焚书,后世竞传古先事,纷乱怪诞误后生无所考正,其有能不悖于理者,可不采拾乎,其有显然谬妄,背义而伤道者可不剪削乎,其有诬罔圣人者可不明辨乎,或谓有欲正人心,息邪说之志,愚敢僭子舆氏之名乎哉。改其事,穷其理,以自正而已。

地皇氏

天曰皇天,地曰后土,天圆而地方。天有四时,春三月曰苍天,夏三月曰昊天,秋三月曰旻天,冬三月曰上天。地有四方,方有岳,东曰皥天,西曰成天,南曰白天,北曰玄天,东南曰旸天,西南曰朱天,西北曰幽天,东北曰易天,中央曰钧天,东方曰岱岳,西方曰华岳,南方曰衡岳,北方曰恒岳,中央曰嵩岳。天南高而北下,是以望之如倚盖焉。地东南下而西北高,是以东南多水西北多山也。天之阳在东南,日月居之地。地之阳在西北,土石处之。海之潮汐,阴阳盈虚,升降之候也,所以应月者,天道左旋,日月右转。日入则晚潮生于左,日出则早潮生于右。月近于日则潮小,月远于日则潮大,阴阳盛衰之义也。阳主赢,阴主虚,故天之南全见,而北全不见。阳侵阴,阴侵阳,故东南各半见。天之阳在南而阴在北,地之阴在南而阳在北,人之阳在上而阴在下。既交则阳下而阴上。地皇氏一姓十二头,定星辰分画夜,以三十日为月朔,以十一日月为冬至。

人皇氏

天有八象,地有八象,合天地而生人,合父母而生子。而人有十六象,天主用,地主体,体必交而后生,故阳与刚交而生心肺,阳与柔交而生肝胆,刚与阳交而生肠胃,柔与阴交而生肾与膀胱。肺生骨,肝生肉,胃生髓,膀胱生血,心生目,胆生耳,脾生鼻,肾生口。日为心,心藏神。辰为贤,贤藏精。星为脾,脾藏魂。月为胆,胆藏魄。火为胃,石为肺,土为肝,水为膀胱府,故胃受物而化之,传气为肺,传血为肝,而传水谷为脬肠。天之神栖于日,人之神发于目。人之神寤则栖于心,寐则栖于贤,所以象天地之画夜也。神统于心,气统于贤,魂随气而变焉。形统于首,魄随形而止焉,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焉。神者,人之主也,将寐在脾,熟寐在贤,将寤在胆,正寤在心。心居肺,胆居肝,何也?言性者归诸天,言体者归诸地,地中有天,石中有火,是以星胆象之也。其倒悬何也?草木者,地之本体也,人与草木反生,是以倒悬也。口目横而耳鼻纵,何也?动者体横,植者体纵,体必交也,故动者宜纵而反横,植者宜横而反纵,是故阴阳交而天有形,刚柔交而地有质,仁义行而人有位。东至日所出为太平,南戴日为丹穴。西至日所入为太蒙,北戴斗极为崆峒。太平之人仁,丹穴之人武。人皇氏之世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淳风沕穆。兄弟九头,分理九州。

有窼氏

上古之民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于是始交民构木为橧窼,夏暑居之穴地为营窟,冬寒居之,未知稼穑。食草木之食,未有火化。饮禽兽而茹其毛,先取其皮而蔽前后。或曰古者禽兽多而人民少,于是民皆窼居以避之。画舍橡粟,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窼之民。

燧人氏

天浑浑于上不可测也,观斗之所建则如天之行矣。天行所以为画夜,日月所以为寒暑。夏浅冬深,天地之交也。左旋右行,天日之交也。日朝东,夕西随,天之行也。夏北冬南,随天之交也。天一周而超一星,应日之行也。春卯正,夏午正,秋酉正,冬子正,应日之交也。极南大暑,极北大寒,南融北结,万物之死地也。夏则日随斗而北,冬则日随斗而南,故天地交而寒往暑来。暑往寒来,亭毒化育,而物乃生。人之初生倥侗颛蒙,未知五行之用,燧人氏上观星辰,握机矩,教人出火。民未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之,未知烹炮,饮血而茹腥。始教之燔炙,养人利性,遂天之意。后世圣人有钻燧,改火之法。春以播柳,夏以枣杏,季夏以桑柘,秋以柞槱,冬以槐檀。燧人氏有四佐,马明由必,育成博陨。丘赞曰:‘尝闻邵雍氏问尧夫曰:“我非羲皇上世之人乎?”愚考其言犹信,虽生末世不及见三坟亦无憾矣。’

论曰:潜心三皇之纪则知太和,保合无穷之道,无始而有始,无终而有终者也。是故,有鸿荒之时亦犹日之夜、月之晦、时之冬焉。生消升降,终而复始。于穆天命,不已而成四时之造化,于皇群圣体是以为三纲之礼。乐事本乎道,道藏于事。天生人,人成天。三皇成其体,五帝妙其用,禹汤文武成其功,孔子孟子传其学。孟之死虽未得其传者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当周昭王时,西方有杰戎,厌苦世,累欲求超脱之道,遂损君叛亲,弃妇入山,刻私意穷幻见,驾空说曰:‘我能得心法,变现万端,出生入死,愿欲必从,而非一世事理所能婴也。’汉明帝时,其书始入中国,魏晋以上为其徒有禁,逮乎末流,树立典教,横被中华。据名山胜地,千百为群,谈渺茫,陈祸福,以恐喝愚众,而士大夫争信。乡之用夷变夏,三纲驰绝,人无宰物之情由此矣,可不惧乎?夫阴阳刚柔,天地之体也,体立而变万物无穷矣。人生合天地之道者也,故君臣、父子、夫妇交而万事生焉。酬酢变化,妙道精义,各有攸止无穷已。杰戎能力索于心而不知天命,故其说周罗包括,高妙玄微,无所不通,而其行则背违天地之道,沦灭三纲,体用分离。本末不贯不足以开物,成务终为邪说。噫!戴天履地,冬裘夏葛,日作夜息,渴饮饥食,应其身万事皆不能与常人殊异。独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礼则扫之除之,殄之灭之,谓之尽性可乎?谓之不失其心可乎?是又下于戎狄一等矣。中华豪杰,下有大道列圣之所传授者,日新而无穷也,岂可为戎杰邪说所诱化而不自知耶?

五帝纪

帝太昊包犠氏

帝太昊,风姓,成纪人也。母曰华胥,履大人迹而生太昊。生而圣明,德合天地,图书出而蓍草生。图,龙马也,出于河。书,龟书也,出于洛。蓍,灵草也,生于蔡。一丛而满百茎者,其下必有神龟守之。河图见九宫,洛书见五行。五居于中,右七而左三。九在五上,右二而左四。一在五下,右六而左八。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二五为一。故大衍之数五十,而其用四十有九,玄乎富哉!此图书之文也,有天之圆焉,有地之方焉,天地之道起于中焉。天道周流,起一而积六,变三而积九;地道执方,起一而积八,变四而积十二。天函地,故圆者刓方以为用,变其体而不变其用。地函天,故方者引圆以为体,变其用而不变其体。八者,天地之体也。六者,天之用也。十二者,地之用也。太昊用蓍,三衍而成爻,三少为九,九老阳干也。三多为六,六老为阴坤也。干变三女,坤变三男,离肖干,坎肖坤,震艮相变,巽兊相效,而八卦以六变立不言之数,曰:干、坤、震、巽、坎、离、艮、兊。消息谓易,卦成于八,极于六十四而用,止于六十也。爻止六重为三百八十四而用,止于三百六十也。是故,一年四时,一时三月,一月三十日也。天数五,地数五,五者天地之衍数也。一、三、五九也,二、四六也,是故爻用九、六,而不用七、八。候气之法,平地于室埋十二律管,管上与地平,实以葭莩之灰,冬至阳气距地面九寸,黄钟九寸,故黄钟应馀律皆然。太古以竹为管,后世以玉为管,始候阳气以辨五气,以明五音。气始于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生不穷。音起于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纳六十音,相生不穷,于是始作甲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即十二干也,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即十二支也。支干相配为十二辰,六甲而天道周矣。岁以是纪而年不乱月,是以纪而时不易画夜,是以纪而人知度东西南北,以是定而方不惑夫然,故乾居西北纳甲与壬,坤居西南纳乙与癸,震东方也纳庚、巽,东南也纳辛、坎,正北纳戊、离,正南纳己、艮,居东北纳丙、兊,在正西纳丁。度十二律,均十二钟,父始之,母终之,六子经营之,而六甲十二辰者,二十四卦之祖,三十二卦之宗,重之为六十四也,两地而三天数之所起也,吉凶之征也,是故乾坤定上下之位,坎离别左右之门。六戊为天门,六己为地户。天地之所以辟阖,日月之所以出入,春夏秋冬,晦朔弦望,画夜有长短,行度有盈缩。五运六气一岁五行主运各七十二日,少阴君火,太阳湿土,少阳相火,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厥阴风木,叠同十二辰。假令壬寅年少阳相火司天,则在前第四厥阴,在泉前一辰少阴,君火为初气,太阴为二,少阳为三,阳明为四,太阳为五,厥阴为六,各六十日。交鹜乎天地之间,既万物矣,日随天地而转,月随日而行,星随月而现。天半明半晦,日半赢半缩,月半盈半亏,星半动半静。日月交会谓之辰,辰天之体也,元气之节会也。日为天之主,月为日之妇,星为日馀,辰为月馀。日为天之元,月为天之会,星为天之运,辰为天之世。元会运世,日月星辰,迭经而无穷。辰至日为生,日至辰为用,顺为用而逆为生也。阳在阴中阳逆行,阴在阳中阴逆行,阳在阳中,阴在阴中则皆顺行。按图可见日行阳度则赢,行阴度则缩。阳主舒张,阴主𢡖急。日入赢度阴从为阳,日入缩度阳从为阴。冬至之月所行如夏至之日,夏至之月所行如冬至之日。夏至之午,中阳之极,秋分之酉,中阴之中,凡三百六十中分之则二至二分相去之数也。日纪于星,月会于辰,日以迟为进,月以疾为退,日月一会而加半日、减半日,是以为闰馀也。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日之馀赢也六则月之馀缩也亦六。去日月之馀十有二则三百五十有四乃日行之数。一岁之闰,六阴六阳,凡三年一闰,五年再闰。三年三十六日,五年六十日凡十九年 60页

论曰:世传古天不兼覆,女娲炼五色石以补天。其言虽陋,甚推其本旨,盖女娲以妇人能理男子之事,尔乃妇人而有雄才大略者也。后世唐武氏,其似之乎?此非常之变也。自汉以来,不择天下之才,任以为相,寄托宗庙社稷之主,而以天下大柄倚仗妇人女子,其不生祸乱者亦云幸矣。幸也者,小人之事,非大人之道。天下公器不受正命,乃欲以小人之道持之,岂非知学之过欤?若汉之武帝、蜀之昭烈托霍光而寄孔明,其于道学㮣乎其有闻者矣。

女娲死,共工氏伯九洲,自谓水德,失五行之叙,不能奄有天下。虞有湛乐,淫失其身,欲雍防百川,隳高湮下以害天下,皇天弗福,庶民弗助,祸乱并兴而天下归于大庭氏。共工氏有子曰:勾龙能辨土之所,宜以教兆民。后世有天下者,祀勾龙以配社。

骊连氏

栗陆氏

中央氏

柏皇氏

大庭氏

赫胥氏

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舍,含哺而嘻,鼓腹而游。

尊卢氏

启统氏

昊英氏

朱襄氏

葛天氏

葛天之乐,三人掺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人、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万物之极。

阴康氏

无怀氏凡三十氏,皆祖包犠氏

论曰:刘道原传极群书,以为古无三皇五帝、三王五伯之数,其辨甚悉。愚以为如是称而逆理害义,虽人谓之圣贤之经犹当改也,苟于理义无伤害,虽庸愚之说,犹可从也。皇帝王伯,虽经不称其数而杂见于前修之文,非有逆理害义之事也,奈何必欲去之乎?皇者,初冒天下者也。帝者,主宰天下者也。王者天下归往者也。自遂人氏而上则三皇之世也。包犠、神农、黄帝、尧、舜是五君,有先天地开辟之仁,后天地制作之义。人至于今,受其赐,故孔子曰:‘包犠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按皇帝之后少昊、颛顼、高辛皆尝帝天下矣,孔子所以越而遗之,必称尧舜者,以三君居位仅可持其世而已,未尝有制作遗万世故也,则五帝之名实定矣。夏禹、商汤,文武为三王,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之为五伯,其迹详甚,焉可诬也?

炎帝神农氏

帝临魁在位八十年
帝承在位六十年
帝明在位四十九年
帝直在位四十五年
帝来在位四十八年
帝哀在位四十三年
帝榆罔在位五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