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一 皇朝文鉴 卷第五十二
宋 吕祖谦 编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卷第五十三

皇朝文鉴卷第五十二

 奏䟽

   进十事        吕  公著

   论韩维不当责降    吕  公著

   请议恕私罪      韩  维

   论敕不由银台司    韩  维

   请不汎于诸家为颍王择妃 韩 维

   论初御殿三事     韩  维

   请举遗逸       郑  獬

   请置经略副使判官叅谋 吕  大防

   论章悙        范  纯仁

   论黄河        范  纯仁

   请寛蔡确贬责     范  纯仁

   请放吕大防等逐便   范  纯仁

    进十事       吕  公著

臣近准诏书令臣𤼵来赴阙已于今月二十日朝

见讫窃闻近日臣寮未有上殿班次臣虽忝先朝

执政之臣亦未获一亲 座少奉德音然自忖累

世䝉被厚恩惓惓报国之诚不能自已辄具奏对

陈其一二冒凟圣聦臣无任惶惧之至臣伏睹

皇帝陛下绍履尊极方逾数月临朝穆穆有君人

之度 太皇太后陛下勤劳庶政保佑圣躬徳泽

流行已及天下臣逺从外服召至左右窃思人君

即位之初冝讲求修徳为治之要以正其始然后

日就月将学以缉熙于光明新而又新以至于大

治是用罄竭愚诚考论圣道概举十事仰赞聦明

一曰畏天二曰爱民三曰修身四曰讲学五曰任

贤六曰纳谏七曰薄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

无逸皆随事解释粗成条贯不为繁辞以便观覧

伏望 陛下留神幸察如言有可采即乞置之御

座朝夕顾省庶于盛徳少助万一谨列如右

     畏天

书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又曰惟上帝不常作善

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盖天虽髙逺日监在

下人君动息天必应之若修已以德待人以诚谦

逊静悫慈孝忠厚则天必降福享国永年灾害不

生祸乱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则或迟或速殃

咎必至自古禹汤文武以畏天而兴桀纣幽厉以

慢神而亡如影随形罔有差忒然自两汉以来言

天道者多为曲说以附㑹世事间有天地变异日

月灾眚时君方恐惧修省欲侧身脩行而左右之

臣乃据经𫝊或指外事为致灾之由或陈虚文为

消变之术使主意怠于应天此不忠之甚者诗曰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然则有天下者固

当饬已正事不敢戏豫使一言一行皆合天心然

后社稷民人可得而保也天人之际焉可忽哉

     爱民

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人君既即尊位则为民

之父母万方百姓皆为已子父固不可以不爱子

君固不可以不爱民若布徳施恩从民所欲则民

必欣戴欣戴不已降之福若取民之财不忧其

困用民之力不恤其劳好战不休烦刑以逞则民

必怨叛怨叛不已则国从而危故曰民惟邦本本

固邦宁然自古人君临朝听政皆以赤子为忧一

旦用兵则不复以生灵为念此盖献䇿之臣设奸

言以导上意以开邉拓境为大功以暂劳永逸为

至计此世主所以甘心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

壮从军旅老弱疲转饷伏尸流血而胜负得失犹

未可知也民劳则中国先敝夫何足以为功兵兴

则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故凡献用兵之䇿

者欲生事以希宠败公而营私耳岂国家之利哉

     修身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夫欲家

齐国治而天下化莫若修身修身之道以正心诚

意为本其心正则小大臣庶罔敢不正其意诚则

天地神明皆可感动不诚则民不信不正则令不

行况人君一言一动史臣必书若身有失徳不唯

民受其害载之史䇿将为万代讥笑故当夙兴夜寐

以自修为念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虽小善不可不

行虽小恶不可不去然人君进徳修业实繋乎左

右前后夫习与正人居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不

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不能无不正犹生长

于楚不能不楚言也故曰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

谀厥后自圣

     讲学

王者继祖宗之业君亿兆之上礼乐征伐之所自

出四方万里之所视效智足以穷天下之理则谗

邪不能惑徳足以服天下之心则政令无不行自

非隆儒亲学何以臻兹然天子之学与凡庶不同

夫分文析字考治章句此世之儒者以希禄利取

科级耳非人主之所当学也人主之所当学者观

古圣人之所用心论历代帝王所以兴亡治乱之

迹求立政立事之要讲爱民利物之术自然日就

月将徳及天下书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又曰

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故傅说之告高宗者

修徳立事而已至汉之晁错以为人主不可不学

术数错之意欲人主用机权巧谲以参制群下而

景帝用之数年之间汉罹亡国之祸而错受东市

之诛盖其所主者不出于诚信而已由是观之择

术不可不审也

     任贤

昔成王初莅政召康公作巻阿之诗以戒之言求

贤用吉士盖为治之要在乎任贤使能能者不必

贤故可使贤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贤可任以长民

大贤可与之谋国若夫言必顾国家之利而行足

以服众人之心夷险一节而终始可任者非大贤

则不能也人君虽有好贤之心而贤犹或难进者

盖君子志在于道小人志在于利志在于道则不

为苟念志在于利则惟求苟得忠言正论多咈于

上意而佞辞邪说惠媚于君心故君子常难进而

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也自古虽无道之君莫不欲

治而恶乱然而治君少而乱国多者其所谓忠者

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

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人主诚存此

心以观臣下之情则贤不肖可得而知矣

     纳谏

昔书称成汤之徳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汤圣君

也不曰无过而曰改过者言能舍已而从谏则不

害其为圣也及纣为天子强足以拒谏智足以饰

非纣非无才智也然身灭国亡而天下之恶皆归

之者言愎谏自用则才智适足为害也前代帝王

无不以纳谏而兴拒谏而亡著在史册一一可考

盖贵为天子冨有四海贵则骄心易生冨则侈心

易动一日万几则不能无失固当开道而求谏和

颜色而受之其言可用则用其言而显其身言不

可用则恕其罪以来谏者夫忠直好谏之臣初若

逆耳可恶然其意在于爱君而忧国謟佞阿谀之

士始若顺意可喜然其情在于媚上而徼宠人君

诚能察此则事无过举身享美名故曰木从䋲则

正后从谏则圣

     薄敛

古人有言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

与足人君恭俭节用取于民有制则民力寛裕衣

食滋殖自然乐输租赋以给公上若暴征峻敛侵

夺民利物力已屈而驱以刑辟𫝑必流转沟壑散

为盗贼为人上者将何利于此故善言治道者尤

恶聚敛之臣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前代

帝王或耽于声色或盘于游畋或好治宫室或快心

攻战于是小人乘间而肆其邪谋为之敛财以任

其横费世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

害也赏其纳忠于君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以

身当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昔鹿台之财巨桥

之粟商纣聚之以丧国周武散之以得民由是观

之人主所当务者仁义而已何必曰利

     省刑

夫临下以简御众以寛百王不易之道也昔汉高

祖去秦苛暴约法三章以顺民心遂定王业孝文

循之以清净而几至刑措然为治之要果在于省

刑而不在于烦刑也况人主 刑狱其𫝑不能亲

临则必委之于臣下故峻推鞫则权在于狱吏

广侦伺则权在于小人肆刑戮则权在于强臣通

请谒则权在于近习自古奸臣将欲诛锄善人自

专威柄必数起大狱以揺人心何则狱犴之间其

情难知断链周致一系于狱吏及夫奏成狱具则

虽有冤抑人主亦何从而察之哉然则欲奸雄不

得肆其威善良有以安其性莫若省刑而已自三

代以还有天下者数十姓惟 宋受命逮今一百

二十有六年中原无事不见兵革稽其徳政所以

特异前世者直以诛戮之刑内不施于骨肉外不

及于士大夫至于下民之罪一决于廷尉之平而

上自天子下至有司不复措意轻重于其间故能

以好生之徳感召和气而致无穷之福 祖宗所

以消恶运遏乱原者呜呼逺哉虽甚盛徳无以加

     去奢

昔夏禹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而为三王祖汉文帝

即位宫室苑囿车𮪍服御无所增益而天下断狱

数百㡬至刑措然则节俭者固帝王之高致也况

以天子之尊冨有天下凡有四方百物所以奉飬

于上者盖亦僃矣然而享国之日寖乆耳目之所

御者习以为常入无法家拂士出无敌国外患则

不期于侈而侈心自生佞谀之臣又从而导之于

是穷奢极侈无不为已是以先王制法作奇伎淫

巧以荡上心者杀无赦夫竭天下百姓所以相生

相养之具而以供人主无穷之欲致人主于丧徳

损寿之地而以邀巳一时之荣虽诛戮而不赦固

未足以当其罪也昔纣为象箸而箕子谏夫以天

子而用象箸未为过侈也然箕子以为象箸不已

必金为之金又不已必玉为之故箕子之言所以

防㣲而杜渐也至汉公孙洪相武帝以为人主病

不广大人臣病不节俭当是时帝方外伐四夷内

治宫室为千门万户由是天下户口减半盗贼蜂

起而洪犹病其不广大何其不忠之甚哉故人主

诚能不以箕子之言为太过而察见公孙洪之言

为大佞则夏禹汉文之徳不难及已

     无逸

昔周公作无逸之篇以戒成王其略曰昔商王中

宗治民祗惧享国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不敢荒

宁享国五十有九年厥后立王生则逸不闻小人

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克寿或十年或

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呜呼非爱君忧国之

深其言何以至此又曰继自今嗣王无淫于观于

逸于游于田无若商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徳哉

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乱罚无罪杀无辜怨

有同是丛于厥身盖人君初务纵逸小人必怨而

大臣必谏至于淫刑乱罚以杜言者之口然后流

连忘反不闻其过而终至于灭亡故曰无逸之书

后王之元龟也唐明皇初即位宋璟为相手写无

逸图设于帝座明皇勤于政事遂致开元之治其

后宋璟死所献图亦弊而彻去明皇遂怠于政亲

见天宝之乱由是观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君

诚能慎终如始不敢逸豫则徳有尧舜之名体有

乔松之寿岂不美哉

右臣闻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

今朝廷始初清明臣虽学术浅陋惟是前代圣帝

明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为法与夫暴君暗主所

以召乱之道可以为戒者乃敢告于左右古人有

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夙夜以思去其不如舜

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惟 陛下加意无

忽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论韩维不当责降   吕  公著

臣伏思 陛下自临政以来慈仁寛大判别忠邪

于辅弼之臣最加优礼故得上下安乐人情恱服

今来韩维必是进对之间语言乖缪上触龙鳞然

维昨与范百禄争论刑名等事若以为性强好胜

则有之亦未见奸邪事迹若以 劾臣寮当有章

䟽则自来大臣造膝宻论亦未尝须有章䟽此来

批语所罪恐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维素有人望久

以直言废弃 陛下始初清明方䝉收用忽然峻

责罪状未明虑必有仇嫌之人飞语中伤以惑圣

听况五六十年来执政大臣不闻有此降黜恐中

外闻之无不惊骇自此人情不敢自安臣又窃思

皇帝陛下春秋方冨正赖 太皇太后陛下训以

仁厚之道调乎喜怒以复 仁祖之政若大臣仓

卒被罪则小臣何以自保臣受 陛下恩与常人

不同意欲致君于尧舜措国于不倾以报 陛下

故今来虽当雷霆之怒不敢爱身以䧟 陛下于

有过之地伏望少回圣虑其批降指挥见只在臣

处收掌听𠉀 圣旨

    请议恕私罪     韩  维

臣数见良吏善人以小过留滞而背已便已之徒

不废迁擢窃寻其端盖朝廷之制私罪虽得轻法

常为仕进之累公坐虽大一时被责则复升进矣

伏以国家赋䘵命官本为治人而无状之吏废职

以遂苟且之意壊法以行姑息之政计其用意岂

复在公夫缘私致罪恶或止身废职壊法其害及

国二者相校孰为轻重伏望圣慈特诏有司议私

罪之可恕者稍遇留碍以通滞材公坐有害者重

加困抑以儆慢夷

    论敕不由银台司   韩  维

臣近以黜吕诲等敕不由门下封驳司尝面具论

奏及两上章乞正官法并未䝉圣慈施行臣伏以

纪纲法度圣王所以维御邦国使不危而安者也

其所措意皆关诸盛衰固不为一日设也譬之犹

舟之有维楫马之有衘辔今有人于此将假二物

以出万里之涂而自毁其维楫绝其衘辔则人人

知其有奔偾沈溺之忧矣臣近对崇政殿亦尝以

此理上陈 陛下初不省察又以失职求赐罢黜

而圣慈再三敦谕不令投进文字臣僶俛而退犹

望 陛下寤前之失特诏有司修明旧法以防将来

之患而章上辄不出使臣不得少伸职业坐守空

名以䝉贪禄旷官之谤进退实亦难处伏望 圣

慈以臣此状并前两奏降付中书门下商量施行

臣不敢枉道以阿人主之意爱身以壊祖宗之法

惟陛下裁处

    请不汎于诸家为颍王择妃 韩 维

臣累日以来传闻禁中汎至诸臣之家为颍王择

妃审如此者臣窃以为非便臣闻夫妇者居室之

大伦将以正家则承宗事以继万世之嗣故礼之

用惟婚姻为兢兢兢兢者慎之至也坊记曰诸侯

不下渔色故君子逺色以为民纪此言诸侯不得

自于其国网取容色若捕鱼然所以推逺女 为

民之纪法也伏以皇子颍王孝友聦明动遵法度

方向经学以观成徳今卜族授室其系尤重臣愚

以为冝历选勲望之家慎择淑哲之媛考古纳采

问名之义以礼之不冝苟取华色而已近世简弃

礼教不以为务婚娶之法自朝廷以及民庶荡然

无制故风俗流靡犯礼者众贤士大夫未尝不发

愤叹息窃幸国家有以振之今 陛下始初清明

为元子求妇而事出苟简殆非所以矫世厉俗反

之雅正且无以示颍王使知室家之道在徳而不

在色也传称尤物足以移人诗咏淑女几以配上

此诚智士仁人见微知终逺覧祸福之原为后世

戒也 陛下不可不加圣意焉臣获侍宸陛且官

王府苟益万一不敢不言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

激切之至

    论初御殿三事    韩  维

臣窃闻 陛下以来日御便坐听政臣愚虑所及

辄有三事以为慎始正本之助幸 陛下省察一

者 陛下新罹大忧方当以思亲 慕为意从权

听政盖是不得已者惟大事急务特赐裁决其馀

且可阔略故事始见群臣及降坐入宫皆举音号

恸此高宗亮阴不言之意也二者执政皆两朝顾

命大臣人君所当与图天下之务者也 陛下即

位之初尤冝推诚加礼每事咨访以尽其心 至

于博谋群臣究极理道虽是美徳止可密禆圣虑

及至决议论发号令必湏经由二府施行乃合政

体周公戒伯禽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盖谓此也

三者百执事各有职分惟当责任使人尽其能若

王者代有司行事最为失体孔子曰先有司是也

三体既正矣若夫恭已倡率随事裁处则一系圣

断也天下大事不可猝为人君施设自有先后惟

陛下加意慎重以副四海观望臣不胜苦切涕泗

之至取进止

    请举遗逸

臣伏见日者尝诏诸郡敦遣遗逸之士致之阙下

者盖二十馀人覆试秘阁皆命以官于时猥有谬

举者士论哗沸于是不复再举今间年取进士擢

第者二百人其所失者为不少矣而士大夫不以

为怪一为敦遣而疵谤百出盖进士习熟之久而

敦遣起于一日此论者未足以为轻重而亦有媢

疾者间之也臣欲乞复置此科而稍为增损盖孔

子为政必先正名汉之聘士不应召者则令敦遣

就道岂有朝入科场暮为敦遣者哉冝正其名谓

之举遗逸间岁随科场发解后有不预荐者开封

国学及诸路各举一人又至礼部奏名后有不预荐者

许主文共举五人并至御试时试策三两道中第

者别为一榜命官入仕即与正进士同如以为歳

增中第者差多即却乞于进士数内减不合格者

二十人以均之庶几郡县豪俊不至遗于草莱矣

    请置经略副使判官参谋 吕 大防

臣窃观自古设官之意必先置贰立副不以名位

为限者所以纾艰危而适顺用聚聦明而济不及

也揔兵命将尤重其选以汉唐事言之大将军有

长史司马从事节度使有副使判官参谋其自小

官而登𭔃任立功效者不可胜数本朝 祖宗以

来实用此法故名臣不绝而夷狄畏服窃见今縁

边经略使独任一人而无僚佐谋议之助虽有副

揔管钤辖之属皆奉节制僃行阵非有折冲决胜

之略预于其间朝廷每除一帅幸而得能者则一

路兵民实受其赐不幸而得不 者与焉则是以

三军之众一听庸人之所为岂不可惧哉其弊盖

由朝廷不素养其材而取人之路又常太狭方今

戎人旅拒边患渐生若不早为准僃阅试其能诚

虑临事用人不暇精选因而败事所系不细以臣愚

见经略使各置副使或判官一人朝廷选差素有

才略职司以上人充参谋一人委经略使奏辟知

边事有谋略知县以上充如此则可用之士不以

位下而见遗中材之帅又以人谋而获济兼得以

博观已试之效以僃缓急之用讲缉邉要莫先于

    论章悙       范  纯仁

臣近见执政议论以章悙父将九十因明堂恩霈

之后欲请除一乡郡使便其亲臣但见其可禆仁

化不虑其他遂共以为当然继而闻三省奏上

陛下即赐俞允臣以 陛下天地之仁念其垂年

之亲不录往咎臣实喜不自胜遂于帘前仰赞圣

徳以谓自古臣子无如今日遭逢继闻谏官有言

陛下遂寝前命亦是圣心从谏之美前日更䝉宣

谕此事三省有失思虑戒其今后不得如此臣愚

恐有言者以谓朝廷所怒之人不当遽有开陈又

谓执政都徇人情必有主张之者致烦 陛下戒

敕宣谕丁宁微臣固佩服圣训然有未尽之恳亦

当罄竭敷陈方 陛下息于求治之时是臣子知

无不为之际岂宜顾虑形迹畜缩周防兼今所用

大臣多是老于患难 陛下奖之使进尚恐心志

不锐思虑太周若更戒使逺嫌则恐顾避保身自

防不暇在 陛下爱惜诸臣则为恩徳之厚若使

辅翊圣政𨚫虑事无所禆盖人臣以匪躬自信为

难依阿固宠为易若今容其所易沮其所难则其

间希意顾望之人翻为得计甚非朝廷之福臣昔

见 仁宗皇帝推委执政一无所疑凡所差除多

便从允而使台谏察其不当随事论奏小则旋行

改正大则罢免随之使君臣之恩意长存朝廷之

纪纲自正是以四十馀年不劳而治况 陛下方

稽 仁皇之治圣度如天从谏不倦任贤不疑录

人之功忘人之过皆是自古人君所难若更垂拱

责成逸于委任台谏纠其误谬侍从罄其论思郡

臣一徳一心 陛下无为无事自然不须防虑百

职具修坐致太平垂休万世天下幸甚

    论黄河       范  纯仁

臣昨日伏睹内降指挥黄河未复故道终为何北

之患王孝先等所议已尝兴役不可中罢冝接续

功料向去决要回复故道者臣闻圣人有三宝曰

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言此三道人君当保而

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盖天不

言而四时成所以尧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

由此道也且君心欲如盘水当使平正而无所趣

向则免偏侧倾覆之患盖天下大𫝑惟人君所向

群下竞趍如山之摧小失其道则非一言之力可

回故居上者不可不慎也臣今窃详所降指挥谓

决要回复故道以圣意已有所向而为天下先矣

臣闻先朝因人建议以谓夏国微弱若不早取必

为北虏所兼偶 先帝不出建议者之名但以御

批令边臣相度而希㫖生事之徒以为万全必胜

克日可得遂兴灵武之师后贻永乐之患致 先

帝独当其忧群臣无一人受其责者至今疲耗未

复此 陛下所亲见不可不为深鉴也臣乞面谕

执政前日降出文子卿等已是但一面商议却使

进入若别有所见亦湏各自开陈如此则免希合

之臣妄测圣意轻举大役上误朝廷所有黄河利

害乞付之郡臣有司子细商议以求必当如此则

圣心不劳而尧舜之治可致矣

    请寛蔡确贬责

臣伏见蔡确之罪天地不容而 陛下不速严诛

许其开析复令执政徐议其罪足见圣人存心正

合周书无逸皇自敬徳不复含怒之意但 陛下

特以社稷为念故发于睿断行之不疑臣之愚心

虽知蔡确死有馀罪复忧圣政或有所亏盖

陛下临御以来政化清明如青天白日无轻氛薄

翳道徳纯备如精金美玉无纎瑕小疵今以一奸

臣之故烦朝廷行希阔之刑天下乆安人所罕见

必生疑惧复恐贻之将来垂之史䇿薄有拟议则

于圣徳圣功深为可惜在臣负恩窃位罪不容诛

盖如父母之有逆子雷霆鬼神所不能贷至若父

母亲置于必死之地则却恐伤恩臣之区区实在

于此 陛下保完社稷之心天地神明之所照鉴

而微臣爱惜 陛下圣政之心亦应 陛下可察

不避一身之万死而展补报之愚衷惟愿睿慈曲

加详虑所有再行重责伏乞付与帅臣已下商量

所贵责归臣佐不累圣明无任爱君激切之至

    请放吕大防等逐便

臣遭逢虽久报德无闻衰病寖加叨逾为惧前年

陛辞之日亲承徳音许其凡有奏陈但入文字臣

感噎受命缄黙至今曾微片言上禆圣化愚衷惓

惓终觊一伸窃见吕大防等窜谪江湖已更年祀

未䝉恩㫖乆困拘囚其人等或年齿衰残或素萦

疾病不谙水土气血向衰骨肉分离举目无告将

恐陨先朝露客死异乡不惟上轸圣懐亦恐有伤

和气仰惟 陛下圣心仁厚天纵慈明法大舜之

用中建皇极而在宥每颁赦令不间罪辜至于斩

绞重囚髡黥徒隶咸蒙原宥亦许放移岂有股肱

近臣簪履旧物肯忘轸恻常俾流离但虑一二执

政之臣责其往事嫉之太甚以谓今日之愆皆其

自取启迪之际不为详陈殊不思吕大防等得罪

之由只因持心失恕好恶任情以异已之人为怨

仇以疑似之言为谤讪违老氏好还之戒忽孟轲

反尔之言误国害公覆车可鉴岂可尚遵前辙靡

恤效尤在汉有党锢之冤在唐有牛李之祸后皆

沦胥善类贻患朝廷数十年间未能消弭比来若

非宸衷独断圣虑详思灼见本根绝其萌渐尽屏

猜嫌之迹特垂旷荡之恩皆因大礼赦文放令逐便

使得自新改过免为羁旅之荧魂笼鸟鼎鱼咸获

相忘于至道神功圣徳万世歌谣臣无任䖍恳激

切之至取进止



皇朝文鉴卷第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