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长庆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二 中华文库

白氏文集卷第二十二

　铭赞箴谣偈　凡二十一首

　续座右铭　并序

　驺虞𦘕赞　并序

　貘屏赞　并序

　𦘕雕赞　并序

　续虞人箴

　三谣铭　并序

　无可柰何

　自诲

　八渐偈　并序

　绣阿弥陁佛赞　并序

　绣观音菩萨　并序

　𦘕水月菩萨

　　续座右铭　并序

崔子玉座右铭余窃慕之虽未能尽行常

书屋壁然其间似有未尽者因续为座右

铭云

勿慕贵与富勿忧贱与贫自问道何如贵

贱安足云闻毁勿戚戚闻誉勿欣欣自頋

行何如毁誉安足论无以意傲物以逺辱

扵人无以色求事以自重其身游与邪分

岐居与正为邻于中有取舍此外无踈亲

修外以及内静养和与真养内不遗外动

率义与仁千里始足下高山起微尘吾道

亦如此行之贵日新不敢规他人聊自书

诸绅终身且自朂身殁贻后昆后昆苟反

是非我之子孙

　　驺虞𦘕赞　并序

驺虞仁瑞之兽也其𠩄感𠩄食曁形状质

文孙氏瑞图具载其事元和元年夏有驺

虞图赠予者予爱其外猛而威内仁而信

又嗟旷代不觌引笔赞之词云尔

孟山有猛仁心毛质不践生刍不食生物

有道则见非时不出三季巳还退藏于密

我闻其名徴之于书不识其形得之扵图

白质黒文猊首虎躯是耶非耶孰知之乎

巳矣夫已矣夫前不见往者后不见来者

于嗟乎驺虞

　　貘屏赞　并序

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

寝其皮辟温图其形辟邪予旧病头风每

寝息常以小屏卫其首适遇𦘕工偶令写

之桉山海经此兽食铁与铜不食他物因

有𠩄感遂为赞曰

邈哉奇兽生于南国其名曰貘非铁不食

昔在上古人心忠质征伐教令自天子出

剑㦸省用铜铁羡溢貘当是时饱食终日

三代以降王法不一铄铁为兵范铜为佛

佛像日益兵刄日滋何山不刬何谷不隳

铢铜寸铁罔有孑遗悲哉彼貘无乃馁而

呜呼匪貘之悲惟时之悲

　　𦘕雕赞　并序

寿安令白昊予宗兄也得丹青之妙传写

之要毛群羽族尤是𠩄长长庆元年以𦘕

雕贶予予爱之因题云

鸷禽之英黒雕丁丁钩缀八爪剑插六翎

想入心匠写从笔精不𡖉不雏一日而成

轩然将飞戛然欲鸣毛动骨活神来着形

始知造物不必杳冥但获天机则与化争

韩旰之马籍籍知名薛稷之鹤翩翩有声

研工核能较真阙灵岂无他人不如我兄

　　续虞人箴　元和十五年

唐受天命十有二圣业业惕愓咸勤于政

鸟生深林兽在丰草春蒐冬狩取之以道

鸟兽虫鱼各遂其生君民朝野亦克用宁

在昔玄祖祖训孔彰驰骋畋猎俾心发狂

何以验之日羿与康曾不是诚终然覆亡

故我列圣鉴彼前王虽有畋游乐不至荒

高祖方猎苏长进言不满十旬未足为欢

上心忽悟为之辍畋故武德业垂二百年

降及宋璟亦谏玄宗温颜听纳献替从容

及璟趍出临死之中故开元事播于无穷

噫逐兽于野走马于路岂不快哉衔橛可

惧噫夜归禁𫟍朝出皇都岂不乐哉寇戎

可虞臣非兽臣不当献箴辄思出位敢谏

从禽蝼蚁命小安危计深苟禆万一臣死

甘心

　　三谣　并序

予庐山草堂中有朱藤杖一蟠木机一素

屏风二时多杖藤而行隐机而坐掩屏而

卧宴息之暇笔砚在前偶为三谣各噵其

意亦犹座右陋室铭之𩔖尔

　　蟠木谣

蟠木蟠木有似我身不中乎器无用于人

下拥肿而上辚菌桷不桷兮轮不轮天子

建明堂兮既非梁栋诸侯斵大辂兮材又

不中唯我病夫或有𠩄用用尔为几承吾

臂支吾頥而巳矣不伤尔朴不枉尔理尔

怏怏为几之外无𠩄用尔尔既不材吾亦

不材胡为乎人间徘蟠木蟠木吾与汝

归草堂去来

　　素屏谣

素屏素屏胡为乎不文不饰不丹不青当

世岂无李阳冰之字张旭之笔迹边鸾

之花鸟张藻之松石吾不令加一点一画

于其上欲尔保真而全白吾于香𬬻峰下

置草堂二屏𠋣在东西墙夜如明月入我

室晓如白云围我床我心乆养浩然气亦

欲与尔表里相辉光尔不见当今甲第与

王宫织成歩障银屏风缀珠陷钿怙云母

五金七宝相玲珑贵豪待此方恱目然肯

寝卧乎其中素屏素屏物各有𠩄宜用各

有𠩄施尔今木为骨兮纸为面舍吾草堂

欲何之

　　朱藤谣

朱藤朱藤温如红玉如朱绳自我得尔

以为杖大有裨于股肱前年左迁东南万

里交游别我于国门亲友送我于浐水登

高山兮车倒轮摧渡汉水兮马跙蹄开中

途不进部曲多回唯此朱藤实随我来瘴

疠之郷无人之地扶卫衰病驱呵魑魅吾

独一身赖尔为二或水或陆自此徂南泥

黏雪滑足力不堪吾本两足得尔为三紫

霄峰头黄石岩下松门石磴不通舆马吾

与尔披云拨水环山绕野二年踏遍匡庐

间未尝一歩而相舍虽有隶子弟良友朋

扶危助蹇不如朱藤嗟乎穷既若是通复

何如吾不以常杖待尔尔勿以常人望吾

朱藤朱藤吾虽青云之上黄泥之下誓不

弃尔于斯须

　　无可柰何

无可柰何兮白日走而朱颜颓少日往而

老日催生者不住兮死者不回况乎宠辱

丰悴之外物又何常不十去而一来去不

可挽兮来不可推无可柰何兮巳焉哉惟

天长而地乆前无始兮后无终吾生之几

何𭔃瞬息乎其中又如太仓之稊米委一

粒于万钟何不与道逍遥委化从容纵心

放志融融胡为乎分爱恶于生死系

忧喜于穷通倔强其骨髓龃龉其心胸合

冰炭以交战祇自苦兮厥躬彼造物者于

何不为此与化者云何不随或喣或吹或

盛或衰虽千变与万化委一顺以贯之为

彼何非为此何是谁冥此心梦蝶之子何

祸非福何𠮷非凶谁逹此观䘮马之翁俾

吾为秋毫之杪吾亦自足不见其小俾吾

为泰山之阿吾亦无馀不见其多是以达

人静则暗然与阴合迹动则浩然与阳同

波委顺而已孰知其他时耶命耶吾其无

奈彼何随耶顺耶彼亦无奈吾何夫两无

柰何然后能至顺而合大和故吾𠩄以

飮大和扣至顺而为无可柰何之歌

　　自诲

乐天乐天来与汝言汝宜拳拳终身行焉

物有万𩔖锢人如鏁事有万感𤍠人如火

万𩔖逓来鏁汝形骸使汝未老形枯如柴

万感逓至火汝心怀使汝未死心化为灰

乐天乐天可不大哀汝胡不惩往而念来

人生百岁七十稀设使与汝七十期汝今

年巳四十四却后二十六年能几时汝不

思二十五六年来事疾速倏忽如一寐往

日来日皆瞥然胡为自苦于其间乐天乐

天可不大哀而今而后汝宜饥而食渴而

飮昼而兴夜而寝无浪喜无妄忧病则卧

死则休此中是汝家此中是汝郷汝何舍

此而去自取其遑遑遑遑兮欲安住哉乐

天乐天归去来

　　八渐偈　并序

唐贞元十九年秋八月有大师曰凝公迁

化于东都圣善寺　塔院越明年二月有

东来客白居易作八渐偈偈六句四言以

赞之初居易常求心要于师师赐我八言

焉曰观曰觉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济曰

舍繇是入于耳贯于心达于性于兹三四

年矣呜呼今师之报身则化师之八言不

化至哉八言实无生忍观之渐门也故自

观至舍次而赞之广一言为一偈谓之八

渐偈盖欲以发挥师之心教且明居易不

敢失坠也既而升于堂礼于床跪而唱泣

而去偈曰

　　观偈

以心中眼观心外相从何而有从何而䘮

观之又观则辩真妄

　　觉偈

惟真常在为妄𠩄蒙真妄苟辩觉生其中

不离妄有而得真空

　　定偈

真若不灭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

是为禅定乃脱生死

　　慧偈

慧之以定定犹有系济之以慧慧则无滞

如珠在盘盘定珠慧

　　明偈

定慧相合合而后明照彼万物物无遁形

如大圆镜有应无情

　　通偈

慧至乃明明则不昧明至乃通通则无碍

无碍者何变化自在

　　济偈

通力不常应念而变变相非有随求而见

是大慈悲以一济万

　　舍偈

众苦既济大悲亦舍苦既非真悲亦是假

是故众生实无度者

　　绣阿弥陁佛赞　并序

绣西方阿弥陁佛一躯女弟子京兆杜氏

奉为妣范阳县太君卢夫人八月十一日

忌辰𠩄造也五彩庄严一心恭敬愿追冥

福誓报恩慈赞曰

　善念一念　千念相属　绣始一缕

　万缕相续　功绩成就　相好具足

　金身螺髻　玉毫绀目　报罔极恩

　荐无量福

　　绣观音菩萨像赞　并序

故尚书膳部郎中太原白府君讳行简妻

亰兆杜氏奉为府君祥斋敬绣救苦观音

菩萨一躯长五尺二寸阔一尺八寸纫针

缕彩络金缀珠众色彰施诸相具足发弘

愿于哀恳荐景福于幽灵稽首焚香跪而

曰

　集万缕兮积千针　勤十指兮䖍一心

　呜呼鉴悲诚而介福　实有望于观

　音

　　𦘕水月菩蕯赞

　净渌水上　虚白光中一睹其相

万縁皆空　弟子居易　誓心归依

生生劫劫　长为我师

白氏文集卷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