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谷集/卷一 中华文库

夹江杨柳绿阴多。燕子衔泥槛外过。睡起不知前夜雨。遥看红湿满汀花。

莽荡江天阔。春山雨脚斜。宿云迷远树。新涨上平沙。鹭立渔矶晩。船归水驿賖。武陵新物色。泛泛落来花。

地有容疏迹。才无答圣恩。天时频雨雪。吾道信乾坤。日下新知少。江干旧计存。老亲犹洛北。回首却消魂。

宫墙数仞仰弥崇。杖屦遗踪尚不空。当日乘槎浮海志。一轮秋月照江中。

我祖论公深识公。称公一语尽非空。唐虞志切君民际。进退名全简策中。

江送孤帆去。山迎缺月来。故人从此别。新菊为谁开。万事怜霜发。孤吟负酒杯。鹿门他日计。期尔岁寒回。

水国天风朝又昏。松凄筠凛带霜痕。君恩母病平生语。万死一身何处村。塞俗亦应怜直道。危忠只自恋修门。经纶志业休相问。世事悠悠只醉魂。〈君恩母病。即太白。昔年所赠诗语。〉

是母宜是子。义方夙所钦。由来从汝隐。恐不入山深。江峡归程远。崦嵫爱日沉。芳邻已乖愿。薤唱漫霑襟。

明时耕凿一丘深。山鸟溪花会夙心。底事欧阳归未早。十年思颍费长吟。

雨洗青山山更深。浮云流水捴无心。个中觉得天机动。卧听寒蝉尽日吟。

古峡三秋半。清游数子同。马嘶枫叶下。人语水声中。云嶂千重合。桃源一线通。他时百口计。珍重话山翁。〈人称此地足以避兵。居民多李，金，林三姓。相遇甚款。缓急若有恃。故云。〉

枣栗围村北。柴荆面野东。水丘游似昨。耕钓计成空。万事悲吟里。孤山落照中。彷徨不能去。庭树但号风。

古寺清江曲。危台白㙮傍。高吟牧老句。催上懒翁堂。野衲频移席。邻醪更过墙。锺鸣不知返。烟树已苍茫。

不寐坐深夜。谈诗转入微。灯花依幌落。霜气透窗飞。世事看棋局。交情在布衣。几何残腊尽。莫遣酒樽违。

春风已两日。一雨乃天心。谷口烟岚合。篱根雪水侵。柴门关处僻。茅屋坐来深。喜子骑牛至。仍同静夜吟。

芳草门前满意生。春风何处马蹄轻。烟波朝暮沧洲路。独有沙鸥不世情。

三月清明节。孤生怵惕辰。丘原春几度。天地我犹人。茁看新栽柏。馨馀旧采𬞟。林间遍乳鸟。感尔重霑巾。

二月东归客。孤舟老隐滩。渚风来薄暮。山翠动轻寒。愧乏明时补。休言晩节看。旅窗空百虑。星月五更阑。

伊昔三渊子。于焉一草楼。客来春日暮。人去白云愁。书籍空门托。岩扃万事悠。清流与特嶂。萧瑟至今留。

肯同儿女惜分离。只为衰怀异少时。灵树不凋春后色。竹林应保岁寒期。

万岁桥头百雉端。迥临沧海出危栏。摇摇地讶空中寄。纳纳天开度外宽。南望云山何处极。北来诗酒几人欢。除非八九呑云梦。难向玆楼尽意看。

迟暮难为客。关河易作悲。那堪出塞曲。更值早秋时。近海云常暗。遥山日欲垂。忽思江上宅。庭草长离离。

入夜官楼閴。凭虗野望依。暝延关月久。阴见海星稀。客梦嫌虫近。边愁㥘雁归。已从孤烛尽。时有数萤飞。

一啸长风失百愁。北山高处更危楼。向来亭观皆虗设。此地登临始快游。岳势渺绵围野色。海门空豁散河流。傍人莫道身千里。明日吾将上白头。

迢递磨天北。苍茫蔚岛西。名山开宝界。高释合冥栖。海近云藏壑。秋深叶没蹊。心从幽处豁。扁额尽佳题。

两世遗芬寄此乡。烛龙微意讵堪忘。秪应千载砥山月。分照武溪湖上堂。〈曾王考泽堂先生。筑小㙜于山中。名以烛龙。其旨微矣。彰烈书堂。畏斋亦以烛龙。扁其额号。〉

岭树沉沉海气凄。行人蓐食听晨鸡。多情独有亭亭月。千里随君共向西。

南归一路直桥头。日日行人去莫留。对此秪应增别恨。不如无上乐民楼。

国岛之游。多为风波所阻。余行在道。连日风色不佳。人皆为之忧。及至海上。天日清朗。波涛不扬。津吏迎言。此时正好入岛。遂促装登舟。舟楫便利。快若鸿毛之遇顺风。不移晷而周览已遍矣。回泊沙岸。金生来仲者笑而语曰。生本生于斯老于斯。观游客之访国岛者。不啻多矣。未尝有若今日之快且捷焉。公其有仙分者乎。又袖出一诗笺而示之。即洪虞瑞〈凤祚〉游览时作也。即演金生意。和成一绝。借其手记之。我友金太白，申明瑞。不日当过。此国岛之游。能不愧其友。则鹤浦中。亦不妨更置四仙亭也。未知果然否乎。第要金生示以此纸而问之也。生即鹤浦主人名必泰。来仲其字也。

风波从古路无缘。琼岛清游梦几年。只鹢轻如孤鹤背。不妨呼我作飞仙。

乡射礼。古也。不见于今之世久矣。独咸之章甫讲习有素。先辈导廸之功大矣。余按道以来。欲一观其仪。越明年七月。乃与通判鱼侯渭瑞〈有璜〉。谋以月之望。肆筵设侯于丰沛馆之门。远近人士咸聚观焉。礼既卒。余谓曰。夫礼者。文也。孝悌者。本也。子曰。绘事后素。徒文而不务本。可乎。越二日。行养老仪于馆之大庭。自百六岁以下至七十四岁老人俱造。而男女异其所焉。营府各奉板舆以临觌。真稀有之盛事也。属射礼之宾朱生炯正记其事。系以二诗。玆用其韵。以示意焉。

敢当遵席礼加隆。喜睹嘉仪作我东。济济衿绅三代制。洋洋弦诵二南风。其争以德文斯在。为乐无荒众与同。诸子且须敦本质。玆筵非是事亨丰。

期颐髦耋共登筵。南极星光北海前。大斗酌时鸠杖稳。令人孝悌起油然。

吾家七十年前后。北塞游踪再正阳。小子清缘还亦厚。来从雪岳去金刚。〈右用正阳寺韵。〉

千峰木脱露真颜。谁道枫山是雪山。玉骨本嫌红粉污。不须霜叶染成斑。〈右用戯咏韵。〉

仙游不必凡流参。独往还应幽兴酣。我有好诗山有月。不妨相对友成三。〈右用出山韵。〉

梅老寻山共弟昆。松翁诗句惜离群。如何即事符前迹。古寺孤吟忆两君。〈右用怀人韵。○梅涧李判书兄弟同游在先。而畏斋公后至。有怀人之作。适余之来也。梅涧之族孙李治仲元亮再从兄弟。又先我入山而归。不得与之偕。兴孤之叹。实与先从祖当日事相符。彼此俱以两祖旁孙。同继前躅。而后先离合如此。故云。畏斋一号松涧。〉

旧闻山有众香城。忽讶天开白玉京。微雪不应添皓洁。夕阳偏觉见分明。灵根拔地疑无底。灏气侵人欲夺精。入夜满空霜月照。贝宫银阙一时成。

度尽千峰色。行寻万瀑源。桥危容侧足。崖断欲𢥠魂。激石泉声吼。侵云壁势尊。冥搜殊未已。佳处上方存。

山僧为我詑山居。看取玆山画不如。万壑流红春雨后。千林叶赤早霜馀。

一快浮生足。清光此夜难。冰江明似镜。雪马走如丸。倏过千寻壑。高凭百尺坛。满襟横逸气。霜重不知寒。

北去才千里。南来又此楼。客怀花照眼。王事雪盈头。落日依孤堞。残霞度远洲。凭危无限感。非直为羇游。

行李随周史。常华远楚山。空闻百里驾。难借片时闲。寒碧违同赏。霞标怅独攀。邮筒珍重句。犹胜梦中颜。〈寒碧堂。在全州。霞标。即赤裳寺楼名。〉

壁耸千寻翠。潭回百顷清。冠童春日兴。骨肉异乡情。酒煖供溪鲫。糕香掇野英。盘陀临水石。留客便忘行。

谁识当年彩服儿。经行处处水丘疑。苔纹尚认残碑字。泪洒桐乡去后思。

一身于役二千里。正月离家三月还。关岭几多愁里度。江郊忽觉望中宽。群鸦落日飞何急。独树无风意自闲。今夜草堂眠始足。且从朝旭上三竿。

永日开襟好。扁舟下濑迟。身轻官去后。兴发客归时。浪迹亲鱼鸟。清谈当管丝。乘流忘近远。无处不宜诗。

台高普济㙮。洲阔九龙居。磬歇风生壑。诗成月涌虗。地堪供跌宕。天亦借狂疏。渔牧名何有。无求史笔书。〈太白。自号退渔。〉

与我同心者。栖山又居野。我家山野间。江流绕屋下。相思辄相过。乘船如骑马。

节彼东台石。炎天殊可人。高桧多清风。空江绝纤尘。兰舟共君去。前夜月色新。

招提跨一壑。云月含千载。懒翁不可见。牧老文空在。江流日悠悠。不醉更何待。

台上吟诗罢。舟中有馀酒。移策上江楼。系缆依汀柳。徘徊憺忘归。月沉清夜久。

客至雨方歇。客去雨还来。阴晴亦一时。襟抱谁与开。折葵尽馀沥。留君君莫回。

久矣旱焦土。居然雨病农。天宰无全功。人力固难容。叹息日光閟。顽云泼墨浓。

草堂十日雨。诗谈兼手谈。幽境即在玆。不必游伽蓝。客亦忘去路。云雾迷江南。

昨夕虹截雨。今朝云吐日。蝉声忽满耳。高树近我室。缅思方外士。极目江水阔。〈太白尝被方外客之圣教。每自詑以恩赐嘉号。〉

栽菊不成丛。萧疏屋东西。辛勤理荒秽。风雨恐摧低。期尔霜后香。樽醪日同携。

寂寂依江阁。冥冥听雨夕。微尔故淹留。何以慰幽独。水深尚可舟。奈彼山迳仄。

雨馀新涨水。湖上旧名亭。四野同浮白。孤山欲刬青。诗樽高处会。杖屦几人停。前夜江云里。分明聚德星。

乍开晴后棹。已到瀼西居。水积疑山浅。天长觉地虗。小堂依岸近。高树映蓠疏。野友欣相见。招邀不待书。

客舍连旬病。郊扉信宿期。但能邻有德。何患世无知。浥雨岩枫老。含霜砌菊垂。悠然成一醉。非为惜分离。

霜叶能留几日红。一番风雨扫如空。独怜江上孤轮月。自在清光夜夜同。〈第二句。一作晩来摇落一番风。〉

君今无好句。梅亦不须开。暎壁灯同冷。窥檐月独来。琴抛前夜匣。酒断别时杯。会有山阴雪。休言兴尽回。

溪上宫墙仰益尊。典刑犹有后人存。循良绩著根儒术。诗礼风传证緖言。几处逢场叨款款。寻常德宇即温温。日看耆旧晨星尽。末路馀生倍怆魂。

云去山容浮海远。潮来湖面拍天宽。城依绝嶂层霄逼。楼纳长风盛夏寒。雨后月从前夜满。客中樽共故人欢。奇游更觉君恩重。不到洪阳得此难。

不有智仁乐。安知山水佳。乾坤开大象。湖海一高斋。壁势危松槛。波光泛竹阶。遗风此可挹。匪直胜游谐。

板舆停处洞天长。暇日冠童列作行。双盖交途均彩戯。阖门同乐捴恩光。山楼昼永留鸠杖。溪院风轻送羽觞。揆分自知荣已极。临民惟勉视如伤。

零露漙漙在竹林。半庭柯叶映疏森。新凉月满中秋色。宿雾天开万里阴。眼底奕碁浮世事。鬓边霜雪逐臣心。寒斋百感来孤坐。何处村鸣竟夜砧。

暮秋离思满郊墟。云日荒荒林木虗。珍重襟期无别语。知君床有晦尤书。〈无别语。一作不须问。〉

灵气千年岳。暄晖十月楼。地宜萱背树。天与草心酬。彩舞联歌席。华簪映酒筹。更兼三老养。齐唱太平讴。〈县衙。主山即华岳。日暖又如春。故第一二句云。〉

萱室称觞喜溢门。季方能养愧为昆。君恩未报慈颜老。忠孝初心敢易言。

三旬不尽两情欢。千里其如一别难。我母孔怀忧更切。满天霰雪北风寒。

兰若双溪夜。蒲团一宿清。风泉和醉梦。云月会诗情。官去容疏放。身闲仰圣明。伽倻从此往。倘可见崔生。

崔子旧游地。客来山鸟啼。招提行处得。林壑坐间迷。琴韵风鸣桧。霜华月朗溪。初无长往意。到此欲冥栖。

春色迎人早。朝来已满林。风恬悦鸟性。日炙蔼花心。渔社新归乐。牙弦旧赏音。平生载酒棹。还往又江浔。

野渡浮春涨。轻舟带远林。临流相送处。斜日独归心。脉脉檐梅笑。嘤嘤谷鸟音。殷勤二三子。迟我浴沂浔。

春事已云暮。薄言登古丘。丽晖千落静。元气众山浮。雪覆梨花迳。烟深杨柳洲。不须远人境。即此可仙游。

晴碧游丝缬眼明。轻桡出浦暖风生。回岩淡蕊依依在。深树斑鸠款款鸣。山外客来真胜约。㙮前僧立自诗情。凭高坐爱春湖色。不管平芜夕照倾。

烟花十里画图明。忽有林梢白㙮生。村酒醉来幽鸟唤。野航移处晩锺鸣。心怜节物知衰态。路熟招提见旧情。芳草夕阳无限趣。石台留客葛巾倾。

舟轻缘曲渚。波暖弄晴晖。鱼乐潭心泳。花明石觜依。欣然看物态。聊复惜春归。一醉高台上。浮生孰是非。

每为送归客。相携来水头。极知非久别。终恨不同游。远树明斜日。沧波杳去舟。羡君方外迹。江海一槎浮。

门前满芳草。屋上语乳鸟。幽人据梧罢。日长坐悄悄。所怀在何许。离思感春暮。寂寞西湖宅。无与话心素。庭梅久已谢。笼鹤谁为翔。君方侍铜闱。辅翼输衷肠。致泽即可期。江湖安所忧。古来鸥鹭伴。不与夔龙谋。

迩来江上望。每在瀼西庄。莽莽烟郊旷。依依节物忙。香残红药坞。阴重碧梧堂。分华百年计。清幽最此乡。

雨罢登楼好。风清卷钓还。忽看双鹭下。迥立与人闲。翠滴浓阴树。红浮返照山。欣然二三子。相对画图间。

绿水明堤柳拂舲。依依篱落几人停。江山恰是黄骊岸。不信嘉陵有此亭。

偶因闲步过汀洲。水面澹澹暑气牧。沙上一壶吾弟至。满江凉月卧孤舟。

怪我朝来心骨清。水锺佳句使人惊。月临大地孤轮满。客在高峰一笛鸣。指点几从船上望。依俙如结梦中情。何当与子跨双鹤。去逐泠风过化城。

虐魃终无赖。仁天自好生。滂沱一犂雨。欢喜四郊声。枕席凉和梦。檐铃响到明。静思鱼鳖乐。新涨动湖城。

牧老幽栖日。高僧与作缘。清江空旧月。方丈废何年。特地临流是。荒台揽胜偏。待渠修祖业。随意宿琳筵。

香何必馥馥。色岂取皑皑。所贵一元候。能破积阴开。晩实更调鼎。宜尔为花魁。〈右梅。〉

种松难作荫。莳花只暂馥。唯竹一年长。其叶四时绿。凌霜伫拂云。应有凤凰宿。〈右竹。〉

而我癖于菊。种之绕我屋。鹤翎与燕颈。黄白错金玉。独无醉杨妃。浓艶媚人目。〈右菊。○醉杨妃菊。名俗谓第一佳品。〉

旧蔓日已长。新蔓日已高。清泉资漑根。异实垂满梢。悬时缀明珠。吸来泻琼膏。〈右葡萄。〉

侬家无长物。有此花一栏。翻风纷缕金。映日耀渥丹。借渠作富贵。似嫌人冷看。〈右牧丹。〉

有花当阶侧。猩红又粉白。不必黄腰种。奚取锦亭乐。但愿和兰桂。为人作良药。〈右芍药。〉

莫以红萼鲜。莫以绿叶稠。红绿但一时。结子须待秋。满腹丹心珠。何由贡玉楼。〈右石榴。〉

昨夜风色妒。今朝花事非。独有满架黄。意欲殿春辉。由来正中色。耻与红紫归。〈右蔷薇。〉

连朝雨势骄。闭门愁偃仰。今日天气霁。散步试藜杖。村童竞来言。近岸翻赤浪。遵渚依高柳。举头纵远望。不虞一夜间。江国忽殊状。茫茫两涯涘。已若千里旷。狂涛势若崩。厚坤入相荡。雷霆共击撞。蛟鳄竞奔放。矗矗马岩石。孤根恐难抗。微尔吾其鱼。屹立幸无恙。想当祈祈初。山泽久酝酿。昔旱既太甚。今雨一何壮。天应感王德。霈然施景贶。洪涨不足畏。豪兴发浩唱。中流纵一苇。四顾低千嶂。蓬壶路不穷。星汉即可上。泱漭一天地。浮游随所向。

梧竹柴门静。琴尊宿客清。归樯林外动。初日渡头生。还往浑随兴。分张岂系情。君应来夜月。浩唱发商声。

一眉黛色龙门岫。极目沧波燕子洲。元气茫茫草树绿。斜阳历历帆樯浮。风流今古几男子。江汉东南无此楼。会向栏头月明夜。独来伴宿寒沙鸥。

斫却楼头乱树开。故教全露水西隈。危栏不碍梨湖望。几认遥帆误子来。

君我惠而好。襟抱旷不隔。山水一樽酒。天地几时客。夭者固无数。寿者不满百。谁能白首日。簪笏徒役役。

聚散曾无几。逢迎每恨迟。江湖共华发。身世一筇枝。帆外斜阳逼。樽前白雨奇。不须催解缆。吾欲赠新诗。

睡觉仍清坐。江干曙色迟。院篁垂露叶。庭树洒风枝。被暍多时病。消烦一雨奇。仍思溪上宅。留客几新诗。

端居谁慰白头心。静夜危栏且独临。流景一年秋代夏。佳辰七夕古犹今。雨从乌鹊桥边过。风向梧桐叶上侵。不必更论牛女恨。美人西望费长吟。

杖策出林西。日午蝉声乱。积雨澄馀阴。浮云聚还散。却棹扁舟去。望望江北岸。

令弟川西庄。小聚隐乔林。松迳寂无人。桃源不在深。鸡犬生意足。聊可度光阴。

莫以来宵约胜游。肯教圆月负扁舟。清光正在东台畔。㙮影将人水面浮。

既望新秋夜。临江古石亭。天空月孤白。崖断桧双青。举酒箫声发。邀朋棹影停。中流听所止。一苇御风泠。

凄风飒以起。日夕吹骊水。骊水有归舟。素绋问谁子。邯郸旧声价。藉甚倚楼字。诗名固穷人。禄仕少知己。旅舍长安陌。幽吟多苦意。一疾真无妄。呕心岂为祟。丞哉竟负余。命欤而止此。一木随孤儿。万事悲故里。言念余丱角。相于在桑梓。所爱芙蕖花。不以淤泥累。遂登长者门。每同当隅侍。我戚子所病。我休子所喜。相看共白头。襟抱期终始。吹嘘力何有。呴濡心徒尔。吾衰卧江皋。君病滞城市。悠悠契阔恨。烟波极淼弥。遇胜辄相忆。得句欲谁示。独有李恭甫。每见元宾似。空留箧里书。共滴行间泪。旧游恍如梦。沧桑一弹指。丹旌雪城路。怅望寒江涘。

原野萧条满目秋。为宽愁緖强登楼。葵心更觉长安远。坐爱朝阳遍一洲。

余小子以崇祯纪元后再戊午秋。忝叨岭臬。行部至永川。宿客馆。偶于屏障间。得两先生遗篇题郡楼者。楼之胜可知。时值大侵。殊无兴趣。翌朝归路。始登朝阳阁。真绝景。而独恨壁上无纱笼。以为后观。托主人使君。幷刻两篇。系拙作于下。方揭诸楣间。亦所以著不肖坠落家声云尔。

浊世修名尔既能。支离独在愧无称。深春古寺伤心处。零落咳珠映佛灯。

郡楼孤迥小山依。坐处寻常滴翠微。雨足岸花迎客笑。日暄沙鸟近人飞。烟霞有契征骖驻。原隰偸闲案牍稀。认是前修心所乐。真源一水槛边围。〈楼下水。发源寻真洞。〉

书来深见故人情。梦里分明会达城。怊怅南天风雨夕。客床离思睡难成。

但令心似水。何待陟玆楼。只为迎风易。偏宜避暑留。近帘梧影转。绕砌竹香浮。坐送斜阳尽。云山北望稠。

为有同人款我行。临归聊复醉宣城。簟清高阁炎氛远。梧近虗檐露叶鸣。礼数何关吾辈事。去留俱是异乡情。极知千里终须别。且要名蓝共把觥。

官阁炎天逗客行。乔林浓绿隐重城。庭心炙日晴仍永。帘额熏风静不鸣。南国久惭无惠化。幷州却似系离情。江湖此去清凉足。何用劳劳劝酒觥。

岭表归人启北行。暮天离思动南城。浮云杳杳无心去。征马萧萧作意鸣。及尔同来元不偶。秪今相送若为情。会须访我骊湖上。月满渔舟酒满觥。

客舍残鸣角。征人早揽衣。雾含山气暗。鸦带曙光飞。驿路何时尽。秋风昨夜归。行行饶喜事。嘉糓似今稀。

漫空银竹势翻潮。乱入池塘意态骄。帘幕风生闻淅沥。林峦日射见飘飖。几多金粉花心坠。无数明珠叶上跳。荷气熏人浑欲醉。曲栏痴坐到深宵。

诗礼何年对。羹墙此日思。遗篇看在壁。感泪欲霑衣。讵忽追先意。恭闻诏后辞。今来成一宿。免使夙心违。

缅怀吾祖过。曾在泰昌年。虗馆风烟古。遗踪父老传。敢辞迂路访。不耐怆怀牵。有愧孱孙忝。荒词续旧篇。

即知灵境路无賖。鹤岫龟台左右遮。定化盘陀临水止。长留苍翠际天斜。藏之太庙初非愿。跨上扬州讵足夸。先辈风流如欲见。试寻明月白云涯。〈金柏岩玏。荣川人也。筑亭溪上而归休焉。亭之傍。有东西龟㙜。前对鹤驾山。颇有萧洒之趣。尝以安东伯往来遨游。一时传为胜事。柳西厓诸公。多赋咏以美之。曾王考步其韵。盖乙巳年间。以布衣趍庭。安奇邮馆时作也。与厓相诗至今幷揭于楣上。诗凡三篇。只和其一。〉

七十州形胜。孰如太白山。地收千里外。寺在半空间。下界阴晴变。诸天日月闲。我来偶乘兴。高卧不知还。

古峡惊秋早。虗楼含夕清。偏怜晴月色。如待好人明。爽合风松韵。凉兼石濑声。仙岩更何处。隔岭白云生。

殷壑泉声转。干云壁势危。实均三洞胜。殊觉上方奇。树老观澜处。风清坐石时。先生曾结社。百代见心期。

山围如画水如油。忽讶孱颜镜里浮。玉立巧成三岛峙。星罗均占半江流。奇形戌削排晴昊。斜影参差倒晩洲。恍惚仙踪何处觅。石门云锁壑藏舟。

我来自南国。宿昔度竹岭。丹丘山水窟。新秋更晴景。一宿凤栖亭。理策徒御屏。三洞与两岩。探讨皆仙境。清流被白石。曲曲琉璃莹。潭岛最奇观。鼎峙玉山并。三山即在玆。千载笑秦政。峰巓架石门。岩窦隐舴艋。兰桡载馀兴。伊轧江路永。前登降仙台。台高眺望迥。即知佳境近。奈此山日暝。有村临曲岸。舍舟寻细迳。茅檐且寄宿。主人颇致敬。清晨放船好。云木郁掩映。岩岩彼龟峡。峰壁奇秀竞。森如剑戟攒。俨若圭笏秉。状貌多诡异。气势何雄劲。中开一泓水。澄碧十里竟。疑有守蓍物。负书出待圣。鱼龙互出没。光怪在俄顷。山水既清绝。林壑转幽夐。泉响如摐玉。淙淙入我听。兰若知不远。萝外来清磬。从者忽叫奇。玉笋云畔挺。亭亭碧琅玕。有若从地迸。孤根浸积水。返照明倒影。不见斧凿痕。似从绳墨正。伟哉造化功。奇巧自溟涬。青松挂其侧。白云栖其顶。又有仙鹤巢。时闻清夜警。所以陶翁赏。至今丹书炳。而我谐夙心。尽日系归艇。仰此壁立像。肃然衣襟整。寒碧更入望。危栏思一凭。凌江接桃洞。磵石亦清净。冥搜不可穷。幽兴何时罄。登楼趁月上。晃然心目醒。时当七月望。白露行秋令。长空无点翳。磨出团团镜。天地一冰壶。泠风吹骨冷。徙倚凝清阁。夜久群籁静。魂清不能寐。孤坐发深省。向来拥节旄。徒尔困簿领。才微愧重禄。岁俭忧百姓。形役任奔走。心醉如病酲。吏情远沧洲。筇屐孤选胜。今行天所借。释负荷恩幸。官途出仙区。奇赏资逸兴。况与清月值。随处动高咏。岂独乐泓峥。聊可怡情性。爱此清光好。何以吾君赠。沧波浩渺渺。我怀弥耿耿。

老去游京国。春来别友生。江梅应旧萼。谷鸟已新声。倦迹惊时物。疏才耻圣明。欲须吾事了。何日出东城。

每到梨湖宅。留连笑语清。天晴登阁望。日晏绕林行。梧竹当阶静。江山照眼明。他时卜邻计。定不负平生。

我且随君去。君应为我留。夕阴悭放月。朝日好乘流。村静藏山曲。台高出树头。相逢即佳境。何处不清游。

承家诗礼见风猷。士望争推第一流。尺疏诋奸徒愤切。孤忠御魅亦恩优。松篁岂为冰霜悴。鸾凤还悲枳棘留。可惜斯人今厚地。谠言谁复彻宸旒。

相国忧君不顾身。一封明剀耸衿绅。即知异日扶颠力。要在平时保节人。赤舃未应轻进退。黄扉谁复任经纶。梗楠樗栎元殊质。错道江湖德有邻。〈余于数年前。尝自京归。就宿于兪相公石林寓舍。有诗曰。但能邻有德。何患世无知。今相公以联箚。义理未明。再上箚一入奏言。既不得则退出城外。累被敦召。终不进。又于辞疏附论东朝尊号事。士论多之。余之乡行。适在此际。人或见谓同去就。故落句云。〉

万年灵运验珠丘。朝暮葱笼瑞彩浮。每向江皋瞻望意。恍如身近五云楼。〈右珠丘佳气。〉

石室山高江水空。炎氛天地洒清风。闲人也解怜乔木。尽日披襟爽籁中。〈右石室清风。〉

斜日亭亭下广津。横江金柱尚精神。小楼延眺盘桓处。倦鸟闲云捴可人。〈右广津落照。〉

碧落无云素月秋。一轮流影遍三洲。为怜前哲分留色。千顷银波独泛舟。〈右三洲朗月。〉

一阵便风十里渊。参差帆影夕阳前。秋来莫作寻常见。会有吴中达士船。〈右岩渊暮帆。〉

流星几点落江湍。望里苍苍暝色寒。不辨渔舟人近远。夜深柔橹在前滩。〈右王滩夜渔。〉

何来急雨暗江关。坐失当轩一面山。赖有西风卷却去。夕阳依旧碧螺鬟。〈右丹山骤雨。〉

一夜群峰尽玉成。寒空惨憺见孤城。胡尘旧迹天应厌。故遣埋山雪色明。〈右南城霁雪。〉

江天初霁后。江日欲生时。水远疑无际。山迎若有期。已惊秋序早。还觉我行迟。柳外翩翩燕。回翔底所思。

相国幽栖处。开楼近水程。客帆依岸落。书牖映波明。夜静悬灯榻。秋生促织声。惊闻风雨至。疏屋忆扶倾。

游子言归日。新春欲发时。梅迟香未谢。酒熟蚁堪吹。吾道江湖在。天机节物移。喜君诗起我。真不负幽期。

凫雁江湖处处喧。依沙逐水动成群。何来寡鹤遥空外。时送清音与客闻。

拍拍春阴满。苍苍野色昏。廉纤度江雨。隐约翳林村。竟日无车马。留人有酒樽。吟诗亦嫌闹。真趣在忘言。

永日迟迟缆。缘江境转幽。密阴藏小聚。芳草映孤舟。细雨还高兴。青山且卧游。翻思在家日。深闭只端忧。

怡情在山水。身健且探幽。明月随双屐。清风满一舟。却携琴匣去。仍载酒樽游。卒岁长如此。馀生百不忧。

萧瑟黄江岸。凄凉遂老门。高山人仰德。逝水客伤魂。古木映疏屋。寒烟凝薄昏。千秋瞻庙貌。谁是继渊源。

万古玄龟宅。双崖碧玉岑。孤篷乘雨入。群壑与云深。满壁淋漓气。浮空恍惚心。晩风吹不散。圭角映疏森。

不道云萝外。竹房高处开。山僧锺后定。江客雨中来。岫色千重合。泉声百道回。披蓑看瀑好。催上㙮西台。

危时义固遁。竗岁事逾奇。平生雄远志。尚可一斑窥。〈昔在崇祯后丙戌。先王考年方二十四。便有意栖遁。卜居于永春山中岛潭上流数里许。德泉。即其地也。余于今行。寻问家基。土人多严姓。相传耕食。即今主者。即严尚道之侄延云。曾王考赠王考峡行诗曰。驽马木鞍枝。超乘也复奇。堂堂食牛气。莫遣路人窥。谨用其韵。以志感。德泉一名德田。志气雄远。即曾王考称道王考语也。〉

四郡山水会。春城穷隈隩。岩壁多诡异。去去骇人瞩。南窟闻名久。言在舟滩曲。我来自丹丘。落帆逗崖侧。有石穹其趾。有泉泻其腹。盈科乃穿窦。泠泠鸣佩玉。引彼一小舠。载我三两客。延缘入嵌空。巾帽不容窄。宛转数步顷。广成几层屋。日月照不及。冥搜凭列烛。愈深势愈奇。鬼斧所巧斲。或灿如藻缋。或廉如榱桷。下焉设沟塍。上焉撑柱壁。傍有小石台。崎岖仅投足。游人竞箫鼓。云根欲崩坼。往往雪色蝙。惊叫飞且落。水深不见底。疑有潜龙伏。凛乎难久留。眷言且回复。却来踏平地。脱若出幽谷。迎人返照来。依旧横空碧。

我本丹丘客。今来自栖凤。四宜楼中一。宿清百花亭。前双棹弄春。城主人即仙。吏引我泛入。琉璃洞笑指。北壁天半起。龟潭岛潭谁。伯仲远望张。锦屏近看立。铁瓮根蟠积。水石势滑巓。入高穹云气。霿屹若砥柱。峙龙门直欲。却回高浪哄。尖如秋隼望。寒空寂无丛。薄群鸟哢又。值夕阳横绝。壁中流倒荡。金银栋阴崖。古窟更肃森。侧窥玉溜凝。成冻尽日行。舟苍黛光飒。飒两腋寒风。羾横吹铁笛。下前滩回岩。沓嶂争来送。却笑世间多。少子暂时游。衍梦中梦丹。书粉字谩纷。纷刻留名姓。将焉用安得。手里握来如。椽笔磨却万。丈苍崖镌我。大东河清颂。

我家昔避兵。栖寄法月村。地势阻而深。民俗醇且敦。百口赖以全。此地焉可谖。荏苒百年间。烟火几家存。今来问幽迳。云木迷山门。邂逅一田氓。言貌颇谨謜。见我前致辞。云是主翁孙。翁时好家居。子姓连屋垣。流离日沦亡。旧居但荒原。零丁我一人。寂寞守故园。朝夕且去矣。生理尚可论。岂无奠居心。不耐徭役烦。闻此余心悲。叹息久无言。仍念乱离初。军兴事应繁。尚多税外地。居人乐丘樊。所以民志固。终见社稷尊。譬如风撼木。不颠由有根。胡为际升平。反复困黎元。古来若如此。人孰思桃源。此意良亦苦。矫首望天阍。庙议方祛瘼。尔徒毋烦冤。努力勤自持。早晩流膏恩。

雨洗石逾莹。云凝山更碧。吾已入窅冥。不知洞天夕。

金碧潭承白玉台。澄光皓质共徘徊。清阴松桂犹嫌翳。赤日冰霜自作堆。风外长留笙鹤韵。月中应有羽人来。浑忘身已藏壶久。错道烟霞不放回。

舍人何事强名台。玉嶂琼流恐见猜。浪迹渔樵吾已混。莫教人道尚书来。

夜深风珮响泠泠。如在仙岩洞里听。好是玲珑玉台月。又随流水到林亭。

珍重吾兄为赠言。惜分深见友于敦。暮年情话思联榻。末路行装愧触藩。城市闭门贫匪病。江湖满地道长存。会须惠好东归日。白酒黄花醉故园。

昨日驱车尘满颜。今朝快舸下江关。浮云来去寻常事。依旧青山自在闲。

风露凄清满客衣。扁舟载月到江扉。也应观水楼头望。道是渔翁罢钓归。〈观水。兪相楼号。〉

柳外翻风燕翮高。清秋归意满江皋。怜渠尚有雕梁恋。时入疏帘访旧巢。

碧水明沙十里洲。参差五两好乘秋。白头吟望何为者。如此便风独系舟。

须知谦慎享尊荣。福履于今见锦平。禁脔四朝长雨露。童颜九袠尚聪明。礼隆宾馆颁鸠杖。乐奏云韶杂凤声。前席殊恩又奇事。宸章拜讫孔经横。〈自上召见朴公。询在家何事。对以日读大学孝经。命诵经一章。仍赐诗嘉奖。又赐乐。〉

觞咏兰亭会。冠童沂上人。孰如我同姓。共乐花树春。

十月霜飙厉。诸天桂魄凉。孤吟怀两友。渼水接骊阳。暮岁心犹壮。危时道自长。清光应共得。倘可献吾王。〈颈联一作北阙悬。情切东山属望长。〉

令弟元仙尉。诗来语益清。岩霏移杖滴。溪月上楼明。梅泄先春气。琴含太古声。丹砂成几许。吾欲问长生。

爱尔小梅树。能令江屋清。老梢抽玉劲。新蘂缀珠明。缥缈怜灯影。萧疏怕笛声。最宜微月夜。虗白暗中生。

风台水榭不须多。且爱穿花细路斜。松际月生茅屋静。夜深清意在山家。

沧波无限白云多。马首回时樯影斜。两岸春光浑似画。客心曾不羡还家。

杨根郭外绿波多。三四柴扉逐岸斜。满眼秾花映垂柳。水村无处不宜家。

侨居物色未全贫。门对宫园澜漫春。嫩叶敷青花覆雪。一帘微雨卧闲人。

看罢三清洞里山。君家酒熟且忘还。骄驴也解怜春色。冲落庭花满地斑。

故宅馀乔木。清风一小亭。通池新水活。绕砌宿阴停。花惜经春谢。禽怜与客听。拄筇怊怅久。斜日下疏棂。

鳌山闻有万枝莲。太乙真游属吏仙。新起亭台临沼上。故教菡萏绕栏边。香凝夜月随风远。色媚朝晖浥露鲜。尘秽此时无一点。定知心赏在天然。

沙暄睡鹭拳足。柳暗嘤禽弄雏。野望闲时扶杖。村醪醉后枕壶。

差喜枯藜支病翁。小庭幽事课儿童。芭蕉叶大抽新碧。踯躅花稀缀晩红。何处远山行急雨。晩来虗阁度微风。无人解道闲居趣。语燕喃喃故近栊。

江上多烟雨。阶阴长藓衣。丛深花久住。翅重燕低飞。远树如将暮。浮云遂不归。肯愁泥路滑。车马到来稀。

牛羊村巷自知归。远树初生暝色时。野老相逢占夜雨。微风已偃向南枝。

平铺江水远开山。鱼鸟烟霞几席间。未必官楼专胜槩。清缘惟在主人闲。

第四弟星镇之始营斯亭也。余以为不急而欲已之。亭既成。爱其地势爽垲。每临眺。不觉胸次旷然。鄙吝消尽。信乎亭亦不可无也。遂乃手书夺清亭三字以与之。盖谓清心楼之胜。将见夺于斯亭也。人或疑其夸。余笑而应曰。江山风月。闲者是主。据岸临江。形胜则同。公馆野居。闲忙有别。彼恶得不让其清乎。一日与诸兄弟话亭中。先仲父遗集在丌。漫令拈韵。偶得此绝。即睡村屋成后和人作也。诗意安闲淡泊。不为景物役。而自有无限乐趣。余小子讽诵之馀。不觉蹶然而作曰。若是者。虽不筑亭而揭号。孰得以争其清乎。夫景物。外也。吾心。内也。苟使存诸内者不闲。其接乎外者虽清。不过彼自彼我自我。则何以会于心而有其清乎。然则亭之清不清。惟在主人自点检如何耳。嗟余季。尚勉之哉。余既谨书原诗。揭诸壁上。用资其瞻咏感发。仍识其后如此。

但使新秋晴月圆。扁舟好续雪堂篇。黄骊赤壁名奚择。兴在江光远接天。

清光只领一宵秋。游事能无寂寞不。三五后前皆可卜。月明须上泛湖舟。

不有黄骊胜。难为壬戌秋。空江賖月去。孤㙮御风游。天意云阴霁。人情岁序周。未闻赤壁夜。再泛木兰舟。

迢迢云际月。忽若与人期。薄翳随风卷。清辉入夜奇。石林禅㙮出。沙岸酒船移。且可穷欢赏。何须要好诗。

露湿觉衣重。星移知夜遥。当空皓月照。极望浮云销。宿鹭依沙静。游鱼掷水骄。醉歌君莫笑。浮世几今宵。

吾家自有一扁舟。纵遇苏仙不让头。赤壁何多蚕岭胜。骊湖更继大滩游。文章照后遗风远。节物关心逝水流。欲向良辰追旧迹。愧无佳句答新秋。

壬戌秋既望。之游自元丰。扁舟赤壁月。杰句东坡翁。逸响留天地。千载尚沨沨。后来继者谁。遗风在海东。粤我容斋祖。爰曁泽堂公。文章迈古人。光焰吐长虹。佳辰岁月周。胜迹前后同。蚕杨本一源。近与骊江通。骊江山水窟。大父于焉宫。适丁旧节回。畏翁自峡中。先子众昆季。左右乐融融。杯樽桂棹轻。杖屦甓㙮崇。诗清迭埙箎。兴高齐华嵩。岂惟修古事。实光绍家风。居然六十载。节物属余躬。天时与人事。能不感孤衷。所幸丹丘弟。百里驾片篷。亦有梨园兄。七十颜若童。遂及二三子。泛彼千顷洪。天公况吾与。连夜月玲珑。团团玉一规。莹若新发砻。天容澈冰壶。水面拭青铜。商飙起𬞟末。白露漙桂丛。何须吹洞箫。有客鸣枯桐。瑶徽听未了。沧波浩难穷。移席江上台。维舟岩下枫。竦身临绝壑。矫首望苍穹。飞仙若可挟。何处是瀛蓬。因之抚往迹。我怀何忡忡。明时任跌宕。小子真愚蒙。得诗聊自娱。造语岂求工。爱此沧浪清。未染软尘红。非敢怀孤往。不愿效微忠。幸玆尧舜世。国风方冲瀜。骨肉无胥远。江湖道亦隆。世世当是秋。欢赏不落空。永言彼水月。与之期始终。即此是乐地。何必超鸿濛。回头笑端明。但夸文词雄。

琼台已与沧浪浮。五老峰前孤一舟。丹壁攒云万古秀。玄龟抱子千寻幽。秋风松桂此中老。夜月仙人何处留。我欲攀援不可得。迢迢玉笋空回头。

柳亚朱栏出。滩喧午枕惊。前年此楼宿。永夜一琴鸣。明月仙游旷。秋风客棹轻。夕阳怊怅意。柔橹下江声。

文藻龙门旧。风标凤穴奇。上庠名岂著。下邑惠才遗。雅性元超累。真游遽促期。杨江那更过。宿草望中悲。

壬戌骊江会。洪厓赤壁篇。馀生君与我。佳节后犹前。旧约兰舟在。新悲薤露先。存亡无限恨。秋月自年年。〈洪君先大人于前。壬戌来参骊江。既望之游。所作诗载录中。洪君尝与我约。以是秋续故事。而以病不遂。未几讣至。〉

秋风駄疾出青门。江路相随有白云。何事二疏归去日。枉教车马送纷纷。

此行何日更修门。望里亭亭华岳云。卄载去来成底事。沧浪羞照鬂丝纷。

归舟三日滞江门。水国常多薄暮云。旅屋破窗人已病。不堪风雨夜中纷。

丘壑偸生分实甘。难将樗散着廊岩。羸骖尚有冲泥力。不借长风上水帆。〈初欲舟还以病。由陆路而行。〉

经纶只在剂辛甘。争道商家有傅岩。江上扁舟轻似叶。急流难作济川帆。

江冷虗舟系。天空皓月流。清光最今夕。离恨自新秋。多病佳期阻。孤吟永夜幽。君来兼酒熟。何日不堪游。

屋上有繁霜。门前有急流。离愁集穷阴。胜会怅前秋。天空白月孤。夜寒小庭幽。所怀人如玉。几日与之游。

十月霜飞肃。高风叶尽流。无人与携酒。有月自横舟。俛仰惊时暮。江山悄夜幽。一声何处鹤。如待雪堂游。

七月天清十月寒。茫茫赤壁惟明月。借问苏子何为者。再溯扁舟恣唐突。秪今吾家世玆游。终古清光用不竭。向者黄骊拟黄冈。新秋扣舷箫歌发。两宵不尽沧洲兴。后期更指丹山窟。蟋蟀居然入我床。床上病卧怜衰骨。良宵白月阻琼潭。索居孤吟悄林樾。是夕闻君凤亭上。芳樽胜游谋仓卒。地清偏多得蟾桂。夜明可以鉴毫发。澄流影澈玉镜涵。素石光射羊脂滑。更兼霜飚助皎厉。坐爱奇峰呈峍屼。铁笛声声振穹岩。危巢磔磔惊寒鹘。楼高如坐泛泛舟。兴阑不待丁丁伐。二三冠童啸咏同。佳句何烦金谷罚。苍颜白发卧其间。夜久弦歌动清越。只为樽前少一人。陟冈诗中思超忽。醉后题封寄惓惓。病里幽忧宽兀兀。依然坐我二乐楼。水月馀辉疑未没。风前鹤唳梦中仙。羽化桥头接恍惚。知尔句漏方炼灶。肯学参军空拄笏。直待丹成分我服。骑二茅龙上天阙。下视东坡旧游处。独有长江流不歇。怜渠二赋等秋虫。徒尔百年悲磨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