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八 牧庵集 卷第九
元 姚燧 撰 元 刘致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武英殿聚珍版本
卷第十

牧庵集卷九

     元   姚   燧

 记

  暖翠亭记

九江为州居庐山之阴城有二阜焉其一在州治东南

一射上故有亭迩南门则都漕公宇距堂西北无有三

十步轫其阜南北延而东西狭岿然独荒邱辛君持使

节来之明年当大德乙巳而茗产诸河南湖广江西江

浙四省之地广周且万里之赋为缗几九百万半岁而

集人诵以为前政未有君以事治思有自娱其秋八月

作亭三楹八日而成中楹东西为门相直北其墉而南


其牗可洞辟以纳庐山胜概余由洪江告老而归首涂

疾作舣舟九江五旬而始少间君集同官觞余其上由

扁未名求以命之为赋欧公庐山高辞而慨曰东坡公


门下士也其赏公诗则称沧波万古流不尽白鸟孤飞

意自闲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乐耕耘未尝一言

及是辞山谷坡友也独甚爱之大书而镵诸石巳一异

也其甚异者在汉甄鸾之测海岛一立重表累矩无有

远迩而高深广袤皆可坐致其前无所遁形于芒忽韩

公南山之诗亦复如是目其强韵险语实则步骤北征

然山谷又谓方之北征虽不作可欧之与韩特变其音

节尔山谷亲为书无乃讥其始作而媚夫继为乎自后

世推欧亦一代文宗是辞固瞠南山后尘至叙岩岫出

缩泉石窈深云烟变灭之得于天禽鱼飞沈草木蕃畅

之遂为物道流释子依居其下大为室屋以侈靡相轧

由人力益致夫奇秀者非巨笔如杠孰仿佛其全体能

尔之尽兹亭取名苟外是焉将奚以今余与君属觞乎

此为何时哉当建子月水火地坼而衰日暄融助为明

妍浮岚佳气绵亘百里容容勃勃泛溢檐尸之外岂兹

山之英显幽发微于贤主乎抑为病客而然也平昔之

游熟秦与蜀天宇之浓绿石壁之空靑皆身至其所而

目接焉角之以是无少退让于时且然则夫春风方永

之昼秋露暑雨晞霁之朝其倍蓰什伯不啻焉者可意

知也其以暖翠名之何如君则曰善君名仲实字仲和

号松隐其年日短至书于庐山太平宫

  易安斋记

医之为业有相道焉伊尹耕莘说筑傅岩之野太公钓

渭诸葛亮耕南阳之数子者其始岂有心求商汤高宗

周文与汉昭烈之知巳乎哉彼四君者知有命世之才

可与共天位故或三聘或俾以形旁求天下或见于卜

兆或闻之水镜三顾草庐之中身先求之深拒固闭弗

得弗巳彼数臣者由礼至情笃始起而应之是与夫医

者不求疾家而疾家恳恳夫我奚以异哉是一也彼为

相者见时君任巳贰而不专则解冠纳履而去是与夫

医之为彼疾家不专主已参以他医则卷其术不发药

而委去亦奚以异哉是二也其甚不异者古贤相之为

治也必当天下阽危之际其君任之信之成焉由汝圮

焉由汝而后为相者始自任天下之重展其所蕴措幅

贠于天下四维之安天下后世诵之曰彼相之才能易

危而安者也夫人谁不有疾非必委顿之劣而后为危

凡小不康失治于蚤者皆危渐也为医者惟疾家知之

仗之生焉惟汝死焉惟汝而后始敢尽其搦髓擢胃剔

蛇毙犬之技如扁鹊华佗之为而易危为安范文正公

之言曰得志愿为贤宰相不得志愿为良医其真知言

哉医师赵君济和邓之良医也秦和古之良医赵君字

和其尊其名者巳与秦和者符况其读书多学以济其

术乎其居有亭故扁以易安盖取晋陶渊明归去来辞

也或嫌与妇人李易安名同谓余可更余曰更不必也

变去为入声读则义意自异矣余思医与相皆易危为

安者故以是谌之然又思余不难于徙居而难于其居

之学无师友而疾无良医焉今穰城有济和求吾身之

危将托以易而安者舍之其谁赖于二者之中先有其

一矣

  朝阳洞记

穰秦魏冉侯国也余所寓西邻王工部景韩园迩于城

西墉因凿窟室树桐其东映蔽朝阳余尝过而游憩其

中为赋大雅卷阿之辞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

矣于彼朝阳又闻凤鸟见浊世之险微无德辉之可览

翺翔千仞而不下此贾谊所以重叹夫屈原之无时也

然由书契而来至于今唐虞夏商周五代略而不道视

秦汉晋隋唐宋六代之一家天下者若皆惭德于吾元

亦人生旷世所难遇者而余与子沐浴太平斯洞之中

则所际为何时也且汉之中宗未为盛治其时犹致五


凤之集顾于今有不可得见者𫆀然鳯凰栖必梧桐黄


帝之时蔽日而至尝止东园不去则固致凤物也其后

重华臣禹翦峄阳孤桐张而丝之为琴瑟及八音伦谐

而箫韶九成凤凰来仪若然则翦桐为乐犹足以致凤

其封漑是桐以待其止或不能致其翦桐为乐以待来

仪二者或有一焉是二吾君于黄帝重华也诚及见之

余虽老尚能扬厉天休播之金石咏歌率舞以没馀齿


斯区区之幸愿也如终不可致天其或者使景韩出而

遇能一言而倾四海之听如古人之鳯鸣朝阳逾美矣

奚必飞鸟之出𩔖者始名凤也耶

  康瓠亭记

金石为物至寿者也寿之极上止三代九鼎沦泗而夏

金绝石则无先岐阳之鼓故金始商而石始周则金又

寿于石所曰三代者实二代耳余晩无所嗜惟得二代

𢑱器则喜而忘寐行随而坐皆与之接若多闻为益之

师友焉若至亲甚密之晜弟焉其置也褥以文锦椟以

髹漆一不役人而惟身之犹以为䙝也尝建一亭名曰

康瓠而特居之于商则殳丁㔽父辛爵禾目鬲周则屈

生敦台夫鼎麟鳯罍惟罍无铭以饰命之犹恨厪辨其

世不知为臣何王何人先之也汉之鼎壶洗鉴𨱓斗镫

镬方之六物犹王公之皂𨽾故亦班之下陈或曰贾谊

所谓斡弃周鼎宝康瓠者讥贤否易处贱尚贵也君之

𢑱光辉出周鼎上宝之又极其道所以使君怫郁轩

冕而淸寂山林者职此孰曰玩物者非君为道之贤乎

何至诬一世之人而诟二代之器矫曰康瓠余闻而笑

之子必以陶器为康瓠故宜其言之胶胶余有感而云

尔古者制铭如㔽曰敦作殳丁宝尊𢑱首字未详葢殳

丁子之名也敦曰屈生始作宝敦子子孙孙其万有年

用享如在或以继上或以垂下𩔖非贼国之臣覆宗之

子所能为也必世家巨室有民与庙诸侯卿士之贤哲

二代诸侯卿士之贤哲有民与庙为世家巨室者何啻

乎万人求其丰祀而仪享者将不人作一器而止于宜

干沈生熟殊用而异施者莫不毕备而悉陈之有其副

焉则世虽有二三巨万为数不足伙也秦惟务除先王

之道其祸岂专于燔书销兵为金人钟鐻者未必无此

吾何以知之宋景祐作乐铜不足充以宝和钟则世之

发诸荒祠败冢之间售之穷鄕贱肆之下而毁于野人

鼓于冶工者又可既也耶今名赏鉴若余笃者世无百

人惟尝柄政一二家积多至数十馀皆一二有亦有一

无者以吾所有六物均之世无数百其荡而无迹者曾

不如康瓠之有砾焉然则今所存皆康瓠之遗馀也矧

是六物卣梁断而爵折戈鬲项穿而罍腐臀鼎葢亦缺

康瓠之兆形矣惟敦完然而犹重哀夫屈生而子而孙

用享何人如在安在自夏至今三千馀年而九鼎沦泗

者千六百年使后是之年如夏至今则商周之金悉为

九鼎能独俟夫万有年耶余感如此以理要归而命之

何诬乎人而何诟于器其曰职此而怫郁轩冕淸寂山

林以玩物资为道者真若高识所烛焉

  赫羲亭记

人莫不有嗜其甚有志者能克绝于暂或不能必终身

之不蹈焉虽大贤如程子之好猎既尝痛自克绝自谓

巳忘之可终吾身又质之其师以鬻学道之进周子甚

不然其说及后遇猎虽不与驰逐其心犹跃然喜者存

始以周子为知言自今思之猎之事如影之于目声之

于耳既过而无可寻之迹犹克绝难忘如是况金玉珠

玑为物目视之而有形手触之而有质可以贫人可以

富人其利者大前乎吾身而存后乎吾身而不忘其寿

也久人既巳嗜矣一旦骤然欲克绝而不有之诚难故

嗜而积积而至于巨有巨有而人嫉者众以及于祸法

书名画亦物也岁久则为败缣坏楮不得不足以为贫

得之不足以为富嗜金玉珠玑者弗顾也虽赏鉴之家

求之得以仿佛古人遗意于千载之下虽聚有之而人

不争且无祸焉斯非嗜之可为之一道耶余白首来亦

痛自戛去此习故于巳之甚爱者人或欲之略不留吝

箧笥中无十年物可谓不积矣然见人尤物犹时有觊

得之心或发口以求呜呼嗜之贼人也如是乎哉是可

谓终吾身不善克绝者之戒也余故有右军三帖皆出

宣和中秘尝以姊告安和者𢌿冯宪副寿卿今又以遣

书者𢌿张总管梦卿其所存者子鸾而巳呜呼是书也

姑率兰亭永和癸丑退数之以及至元戊子为九百三

十六年如曰非真皆出唐临亦五百馀年物也俱可为

两公家法书第一梦卿儒将也其用世才有闻于时年

甚盛其事业方水涌而山出非宦成退居托物以怡老

玩心败缣坏楮之间者也去年自湖湘行营得告归展

先墓即其第省斋为亭东偏求名余思晦庵尝书湘西

岳麓之顶曰赫羲台后知彼为不足以当之将移之云

谷然赫羲之文实原屈子骚经余爱其雄伟尝名余长

安赐第之楼又思彼岳麓犹不足当易为祇芳今辍以

名斯亭而义意异焉为疏之曰羲之右军名也赫者章

明较著之也将章明较著右军之书于斯亭固可名赫

羲由右军之书而斯亭之名益章明较著亦可名赫羲

是亦萧斋宝晋之例

  斯得斋记

南阳医师刘君大亨有斋如舟来求扁颜书斯得归之

惧未达其旨也又记之曰旧疑叔向讥子产之铸刑昼

为非夫作士如皋陶可谓曰能而虞书不曰象以典刑

典即刑书也不有所垂示何以使人知避其犯后闻先

师谈筮谓昔子师可尝疾诊证宜饵峻剂而心犹豫拂

蓍扣之遇噬嗑之上九曰何校灭耳凶或者曰弗善也

我则曰此罪人斯得之征飮是而愈燧曰呜呼世亦有

悲士师以疾为罪人方为刑书用狱如医者乎医乃生

民司命弱者恃以强脆者恃以坚危者恃以安而夭者

恃以为耆也惟施治神巧使疾不测所御故能如罪人

斯得而昧者为之顾使疾先得其为疾之浅疏肆而侮

之遁刑为罪于攻所不及之地以不可必得故先师之

诗曰医能宛转深求病病亦间关巧避医夫为疾求愈

而卒不愈职谁之由此古人所以有药石入喉甚于莫

耶之叹也且莫耶为物非能自跃而前以杀人必有手

之者后世以春秋为仲尼刑书诫律以是为断则为法

受恶而手莫耶者谁耶呜呼可畏哉然又闻斯语辞也

风雅颂咸多作思则思者亦可同斯乎盖天下之事其

理则具于吾心弗思则弗得矧医于疾尤欲致思则思

得者斯得之基而斯得者又思得之构也今医之居药

市惟知招徕求巳者之众贪得而泛应以幸为利率未

暇深致夫思安求能斯得乎大亨非其术可服辈流孰

能推而先之以师是州人之服而推而先是州必其为

术之密而善为思者古语有曰官怠于宦成弗思然也

医至于业进而名著亦宦成矣其怠而弗思人情同然

大亨以余年先而求有言余可为佞惟称其所长不进

其未至乎故是以警之大亨于医言将药石之欤莫耶

之欤又在夫思之斯得也

  学稼亭记

孔子之言不可执一求学者由之不可执一居樊迟请

学稼出则曰小人哉樊须也南宫适问禹稷躬稼而有

天下出则曰君子哉若人夫君子小人所以概终身没

世善恶义利极致为言或曰小人细人也其不相及亦

不啻什百而千万而乃进适退须如此进而君子亦可

巳矣犹以为未然继又曰尚德哉若人岂于稼也学于

今者为非而躬于古者为是乎岂须之问也以巳小而

私适之问也以圣人大而公乎呜呼圣人之生德天也

知不知之人也盖当其时虽不尤桓魋匡人之莫我知

亦未尝不与仪封人太宰之知我况须适日亲而月炙

宜时化而岁迁者其知我益非仪封人太宰之可与其

莫我知又益非桓魋匡人之漠然不足尤也使须闻吾

不如老农之拒有禹稷躬稼之对意在于知圣人亦可

得君子尚德之称顾请学圃为问愈下殆于适什百千

万而不啻矣虽然须事圣人犹子之事父母无隐苟其

心所未安必将辩而求义理之真是不惮见拒于声音

颜色而止故能自拔于三千之徒终厕七十二子之列

与适也并其困知勉行而后有至者欤吾故曰言不可

执一求其学者由之不可执一居者官使然也且官以

农为名而曰吾学稼之是羞教督之不先也艺树之不

勤也铚获之失有秋也使千耦之夫环视其授法如此

旷怠而窳岂惟大农他日随以不恪之殿就曰无之亦

非臣职可一朝安也盖君仲修为丞屯田南阳之东穰

明年市牛课僮垦莱畴盈数百亩视日晨昕以为作止

候时寒暑以趣发敛以一身为千耦之倡故岁入增多

诸屯即墅为亭余榜以学稼所以著夫善其职也虽然

视有若可易而事实关世道之大盖天下之民去南亩

而游食择金玉之易持逐逐于贩夫贩妇之末罔利相

攘于市路而较锥刀者为日巳久是以钱益轻物益重

廊庙恒低估改币以救之其势莫之能止也今守令之

近民者孰不兼官训农使闻其风者人人如斯人之善

其职亦不可以少复本富而衰浇风乎仲修由尝受学

今太子赞善刘君梦吉是以始政知所先务

  天宝坛记

坛之名肇于书而详见于周官书止曰为三坛同𫮃周

官则曰为坛三成疏者曰一成敦丘再成陶丘三成崑

仑丘至太史公封禅书曰三坎释者曰三坎岂三成自

趾而升三坎者自顚降耶后世为坛必皆三成其取法

此又病夫蒇祠之时或风雨害其行事也为屋覆之天

宝之坛惠慈利物至德真人作于金亡其时汴南倍百

里与宋错壤小大城皆戍守诸将争撤汴宫资材为楼

栅故惠慈得摭其所遗而汴之守臣捍者不彼之禁专

视是宫委积在目𥈤间利将夺而有之适道流族居者

且数百人彼惮与鬬而止为道流者犹心且觊之未止

也益急其程夜则燃火构之与通明阁作于一时故阁

上下四周未门坛砻石为之上淸宫故物徙置乎此门

楹皆未丹盖牵于他营而势有不至者馀六十年矣资

德大夫参知政事朱公淸行省于汴谒而太息谓崇𤣥

诚德洞阳真人曰大哉役乎不因于前也不取材于国

也不藉力于民也皆方外之士亲寒暑于其肌肤撙衣

食于其口体月积岁进而自为之良不易哉凡今坛阁

之未竟役者吾思佐之乃戒其家髹沐之工市汞链朱

即仪其门将百阖尽丹坛楹阁门惟丹其阳他方皆墨

最其直可万五千缗提㸃孙履道由征朝元宫铭于郢

为燧言此且曰公之言曰吾故贫贱宋平而始官赖先

圣今圣之德致位将相吾亦不知吾尝所由以来义不

可为不可得吾铢两于所宜为邱山之失不爱焉自我

得者自我尽之不犹愈于鄙出而力守甚爱而厚藏一

日子孙不能有皆归之官耶燧曰呜呼是皆熟于世故


明理之言可谓积而能散者也然自惠慈之逝经文醇

德懿知常与虚𤣥应物通和两真人而至乎崇𤣥凡四


人终一甲子以待公岂断手有数耶使公初无是志而


有求之言出于崇𤣥之先公亦未必满其应崇𤣥无有

是言出公之诚非崇𤣥之德足以动人亦不可得其所

捐若是之多目击心传其相知与为何如也又闻周庑

尚有缺所公面促其基之岂佐竟之志不巳是𫆀可笔

  太平宫新庄记

真君殿碑盖龙兴据其所见而作及以疾归留宫逾月

与身见而言传者或异遂更订而丹书之既入石矣犹

有一遗其曰始田履亩才及三千金万有奇若合其旧

为一而言今则不然由冲静真常凝妙法师汤君提㸃

之宫录江州路道教之后之致者独万有一千其道有

三曰货取曰施入曰力作余叹其用志之确亲劳之多

无文以彰之世乌乎知为目其诸庄与地在所及其施

入之主之名自多裒之以及其寡今最货取三千六百

五十惟石门千二百八十为多其不足是者启石二百

八十锦溪七百五十石塘九百一十龙冈九百六十上

龙溪千一百三十惟启石居兴国大冶馀皆江之德化

最施入者五千三百五十惟翠麓二千二百为多高岸

半之元山千二百万安千七百福兴千七百四十赵陈

二千一十惟高岸居兴国之永兴元山居蕲之黄梅其

故主则厉坚孙项至大馀皆江之属县翠麓湖口万安

德安福兴彭泽赵陈瑞昌其主周恕胡荣吕师山则福

州路同知者与齐永年云力作者创茶磨四所凡四十

二盘于德化庄曰义兴又垦田二千肇为五庵宫之前

三曰东西太平与紫元宫之后二曰涌翠谷峰其始皆

菅茅朴𣙙众所薪牧之囿皆募人钱镈铚斧而出高莳

松杉柏茗皆摘实挼子畦而苗之移置其地下种姜芋

薯莤与水可塍稻者皆令募人有之其利不入公宫以

劝夫未至者余闻之肩舆历至其所而观焉经始久者

方五年近者一岁而木之布列冈阜新者虽没草间而

生意茁然久者巳离立如人将数万本其畦而未分犹

盈亩焉篁筱则斩梢而不伤其鞭畚故土取诸他山为

个不可计意者倍蓰乎木笋巳丛出其下特未林耳君

登高邱指宫林以相语曰闻之故老之山始亦榛莽如

是吾所材而用者皆基先民今荒山可芟治者犹或数

里天假吾年而为之不置可使尽辟百年木皆连抱后

人以资治宫亦吾于世生不虚也余曰呜呼君之所言

正古人所谓人弃我取本富之要也迹是为心何事不

可为何功不可集宜人之动荡鼓舞割所爱惟惧施入

之后不然彼其家田民赖以食其力者也将以尺帛斗

米遗之犹恋嫪移时呴呴然收恩而后以授况是连阡

亘陌非有动其心者能然耶余惟久此又闻其将大众


之法道流非有故不入田民家民之入钱取薪炭山者

皆给之劵恒遣力人持挺行逻林间盗采者有罚钱谷

出入井井有稽舂磨之细不遗糠籺公宫大庖日炊米

十斛可食千人其徒皆就食公堂来必道服以示不䙝

职宫事者各有子院有釜鬲不作飮食待煮茗颒水之

须其僮奴之守舍与诸庵远在数里者为飮食皆日赋

之子院不得设塑像旦夕惟即瞻礼于宫余问其然则

曰子院强则公宫弱强日益富则公宫日益不足不足

势必下求子院一则应再而缓三则柔者德之以色刚

者拒之以言上下之情寖以离矣不若同甘共苦以公

宫所廪养之为可恒也呜呼他道流能逺计若是乎尝

与一二知巳私窃评之白须猬磔有熊豹之姿巳见其

力足任事加以深沈有谋寡言而信威而和诚而恪视

数百人黄童白叟约束如一使不为老子法用世而为

将帅可以进退三军立勲万里今顾为九江黄冠师枯

槁山林巳是也耶因叙田及此君名德润字季玉号香

涧其左右君靡朝以夕尽其劳勚忠于其宫同成功者

中外四十九人纪诸殿碑可考而知尝观汉费凤韩仁

诸碑书多不满石或三之一或半焉而空其后岂待夫

嗣有所书耶故余例之亦法古之一也

  储宫赐龙兴寺永业田记

史称后汉孝明永平中由梦金人遣博士遵自乾竺求

迎其法至函夏或又曰在先汉孝武世骠骑将军霍去

病过焉祁山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则后世范金像佛者

实其遗法至唐藩镇赵王镕为大悲像于龙兴寺具千

手目高七丈三尺以语其大九围之间无有与京为阁

三重五溜覆之历宋而金补坏为完易旧而新者四百

年元贞始元端月八日午时储皇犹未出阁金刚上师

丹巴开长生讲修番汉二疏领讲主明公住公僧判迭

凡巴求主等之功德皇上立极既正元良明年至大之

元辰在戊申四月十有五日乃为下令割真定属县𫉬

鹿𨽾震宫石同北魏刘三邨与官院营之田五千亩赐

为永业资开讲席又举太祖太宗世祖成宗四圣成训

凡僧道伊啰勒琨以名与国祈天永命门徭田税既屡

蠲复申饬兵民之官驿传之使诸郡之臣自今水轮厩

马在野之墅在城之肆是所业无敢千骚祝髪之徒或

恃有此肆为不度罔知所畏者则入畏矣明年三月俾

翰林学士承旨姚燧为文刻之石燧亦尝思惟昔儒臣

于佛氏书臻蕴奥凡为寺碑必能概举备言其法燧性

颛𫎇于周孔书童而习之白首不知其源矧于佛书未

尝一望其涂涯岂敢妄谓曰知然以压于储皇之命不

敢礼辞故惟即夫赐田以言盖民恃粒食以生彼学佛

者苟无田自业𫝑必见求之人积日而月月而岁民自

有仰事俯畜其家且岁或丰凶亦安能裒其所有久应

其无巳之求此诸山无田之众所由以聚散不恒也今

有赐田盈五千亩率以夏秋入止一石当为榖五千姑

大其耗糠秕四之犹得精凿三千日人赋升可食八百

人以一宫居而八百人者交无身口之累夫谁力哉其

不开讲席演法言与国祈天永命者又将何为虽然犹

有阱民者存不可不预言之盖由沟洫畎浍之制废天

下无有畔之田必与民犬牙相错末世衰风让畔其谁

古之人防其讼也既明劵契且书所由质剂于官以待

异日可恃为征如是又私于界表石以识又虞可转或

十百步椓杙地中穴实石粉计亦周矣而犹不能弭人


之争矧是赐也东西南北必畔民田祝髪之徒将奔走

服劳钱镈耒耨务尽地力以供岁事或如奕人布施于


局稍蚕食之利其寸尺之畔而盗侵以耕挑衅交恶怙

𫝑力取则民将奋起而致死以讼矣今文之终戒者岂


在是欤其年夏五记









                   钱开仕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