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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离合皆天意,风流在宿缘;
只因人似玉,赢得貌如仙。
交颈芙蓉帐,联杯玳瑁筵;
谁知上元夜,更获遇蝉娟。

  当夜真生被劫下船,喘息未定,只见一人,方巾艳服,趋进舱内,嘻嘻笑道:“单为真兄,用了一番毒计,今夕得近清标,足遂平生之愿。”真生举眼视之,此人非别,即高梧也。心下想道:“原来我为这祸根,如今既坠彼局中,我且权时忍耐。”主意已定,便假作笑容道:“弟以何等人物,有辱高兄这般雅爱。”高梧道:“真兄若不嫌弃高某,誓当生死不忘,然不特为兄美,徒怀淫亵而已。以闯王招贤纳俊,正我辈建功立业之秋,所以屈兄同往,投附闯王。”真生应声道:“吾兄所见极是。”

  既而解衣就寝,高梧钻到头边睡下,轻轻抱住,曲尽绸缪。真生坦然依顺,略不推拒,高梧喜极,便以肉具耸入,初时仅有四寸长,甚觉丫口宽绰,及往来抽送数百之外,渐渐长满尺许,塞紧臀眼,真生酸痒难禁,每每掀起相凑。高梧亦以十分美满,用力频抽,直到黎明,方才歇息。真生问道:“吾兄此物,甚初时短小,以后便有如许之长。”高梧道;“我于时遇一士,授以养龟之法,故交接时,被著阴水一淋,便即修伟无比,又能坚久不泄,蒙兄厚爱,愿以此方相赠。”真生欣然恳乞,即依原制药,敷养数月,后与妇人交,果然长大坚久,比著高梧一般,闲话休题。

  且说在路,晓夜行。不消数日,已抵河南。候著李自成清晨登帐,各将官参见已毕,王思用率领高祥等三人进见,李贼降阶迎接,礼极谦恭。到了殿上,吩咐左右看椅赐坐。李贼从容问道:“寡人凉德,偶以士民所属,不自揣量,欲伸大义于天下。顾今虽则得据中原,邻省未克,幸辱先生然赐降,不知有何良策,以教寡人。”高梧道:“天命人心、惟归有德,诚以大王之贤,师旅之众,长驱至楚,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矣,焉有不服者哉。”李贼喜,许以得了湖广,即赏官职。当夜排宴款待,上首坐著李贼,两一带坐下,乃是宋矮子、高杰、王思用等二十馀人,酒后喧哗,绝无尊崇体统。真生暗暗窃笑道:“此乃鼠贼,无能为也。”自后探听李自成点集军马,果欲先犯楚地,将图乘间逃归,报与子昂夫妇,一同远遁。

  忽一日,二高俱以拜客远出,真生低首寻思,徘徊于廊庑之下,背后有人唤他道:“这也奇怪,那生好象真郎,为何却在此处?”真生抬头一看,不觉失惊道:“你是灵芸姐,因甚亦在这里?”灵芸泣道:“妾与二娘躲避不及,一同被劫下船,过得一晚,又与二娘分散,妾被高祥强占在此。”真生听说蕙娘亦被贼掳,止不住眼眶边泪珠滚下,即到王思用宅内,细细察访,并无踪影。又探听得李自成女,名翠微,年方一十七岁,生得月貌花容能会骑马射箭,往往检选美貌男子,留入帐中淫媾。真生得了这个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便以果饼,分李自成营内小儿,著令歌道:

真连城,赛美人,红楼少妇争掷,难买真郎一片心。

  那些儿童,一传两,两传三,唱得热闹,自内自外,纷纷遍满,这歌声传入李翠微耳内,唤过心腹人张梅问之。张梅禀道:“这真连城,名叫楚玉,是黄州人氏,随著高秀才,投顺候用,为他资容秀丽,宛象一个妇人,所以孩子每天传歌唱。”翠微道:“候著闲暇时,你可唤来见我。”张梅喏喏应声而退。

  一日中午,真生正在街上闲走,忽听得远远吆喝,回首看时,只见枪戟横空,仪卫众盛,那持棍的,向著真生大喝道:“公主娘娘鸾驾到了,你是什么人,辄相行不避。”真生故意慢腾腾的,闪入房檐之下,恰值李翠微马头相近,翠微一眼觑见真生,便把绳带住唤过张梅吩咐道:“你去问问那水下站著的那个后生,叫做什么名字,还是何等样人?”张梅道:“不用问得,这个就是奴婢禀过的,唤做真连城。”

  翠微微带笑容,便叫请来相见。真生走近马首,长揖不拜。李翠微道:“卿就是黄州真楚玉么?俺帐下少一书算的,卿若未就外员,何不到我跟前,权为记室。”真生道:“荷蒙娘娘青眯,只因真某,依附高秀才而来,被他压束,须得娘娘懿旨,吩咐高生,才敢侍奉辇毂。”李翠微便唤:“张梅,你随著真生回寓,传我之命,晓上谕高秀才一声,就要作速同来宫内候。”吩咐毕,催趋仪从,加鞭骤马而回。

  待见了真生美丽无,心下暗暗欢喜,坐在后厅,等了半晌,张梅气喘吁吁地进来禀道:“小的同真生去见高梧,即宣娘娘令旨,岂料高秀才出言不逊,就将真生夺去藏匿,不敢迟延,就来回复。”翠微大怒道:“何不就将高梧那厮,锁来见我。”张梅道:“高梧依藉王都使之,近日又与将军高杰结为兄弟,故敢违逆娘娘,小的不奉上命,岂敢轻易触犯。”翠微道:“既如此,就著你去,召那高王二将到来,待我亲自吩咐,不怕他不将真生送至。”张梅道:“二将既为高梧心腹,娘娘若与理论,他必满口胡赖,越发把个真生远远的藏匿过了,所谓打草惊蛇,反为不美。依著小人愚见,明后日乃上元节夕,娘娘速禀过王爷,诏谕城百姓,著令输纳各色异巧花灯,即于宫楼前,结起鳌山一座,遍选上等乐户,承应吹打。近来有一妓女,名叫花六娘,喉咙轻爽,每一发声,远绕梁屋,娘娘既有绝才,何不新翻元宵艳曲,即设宴于万龙楼下,一边令花六娘巧合歌喉,一边多著令人跳狮跳探,百般劲舞,传谕各役,不许阻挠看灯,听凭出入,如此则高梧那厮必与真生同来看玩,俺这里预选勇壮,扎缚齐整,靠著鳌山四面埋伏,只听小人击关灯盏为号,轻轻的密将真生抢入内室,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是绝妙的上策。”翠微大喜道:“汝言甚是有理。”遂即一一依计而行。

  到了十五日,巳牌时候,鼓声三响,李翠微浓妆艳束,出宫升座,点集将士,先唤游击晁明罡,给与令旗道:“汝带本名下一百步兵,俱用白盔白甲,屯扎在鳌山南首,倘有看灯奸细乘机造乱,急出救援。”又唤守备沈奇文、张汝信、卢元等,著令带领人马,分守东西北隅三处,又著勇士陈翼等四名,只看张梅指点,便将真生抢入内营。一一传令已毕,各人自去整备,不消细述。

  那一夜,灯火鳌山之盛,果然无比,满城士庶,听说公主娘娘亲制艳曲,著那有名歌妓六娘单唱,无不携老挚幼,争来看玩。只见李翠微穿著大红绣蟒,坐在软玉屏前,锦幔底下,旁边立著花六娘,按板唱道:

  山灯渔犯

灯如昼,人如蚂,总为赏元宵,妆点出锦天绣地,抵多少闹攘攘,笙歌喧沸,试问取今夕是何夕,这相逢忒煞奇,轻轻说与他,笑声要低,虽则是灯影堪遮掩,也要虑露容光惹是非,爱煞他果倾城婉丽,玉芙蓉害相思,经今日久甫,得奖和于飞。

  锦庭乐

绵撞道笑他每振盈盈,丑的俏的,男女混相携,更喧哗打著迷,满庭芳且和你离劳街,步星桥,略一徙倚,传歌声落梅棘李,响铜壶玉漏频滴,普天乐一任他攘攘熙熙,偏咱巧遇是这上元之夕。

  朱奴儿犯

一处处灯辉月辉,一阵阵喧填鼓声,一曲产贺圣裕,大家羡皇都佳气,从今后岁负如斯,玉芙蓉愿和伊,一双永拟凤鸳楼。

  六么今

夜阑风起,荡春衫霭遥飞,金鞭欲下马跳嘶,归去也。月西移,移云掀隐隐朱门里,听云澎隐隐朱门里。

  尾声

归来重把栏杆倚,慢慢的唱和瓣诗购月姨,直等那志参移始掩扉。

  原来李翠微,诗词歌赋,无不精工,这一篇曲内,就寓意著真生的意思,故有今夕何夕,相逢忒奇之句。

  且说高祥、高梧,晓得李氏营前,搭彩张灯,十分繁盛,意欲看赏一遍,又恐真生要去,惹起是非,便央王思用拨道兵五十馀名,跟随同往,只见人山人海,挤满街路,那些兵勇,倚著都使势头,奋力向前,逢著就打,所以高梧辈,挨得过去,直至彩幔底下,足有万碗花灯,照耀如同白日,真生远远地见李翠微,妆扮得十分美艳,宛象天仙玉女。又见那香案边,威仪济济站著张梅,真生毕竟乖巧,趁著众人一涌,便把高梧撇下,一直挤到张梅肩侧,张梅早已留心,就将灯盏当当击响,陈翼即从人队里,蓦地跳出,轻舒猿臂,竟把真生轻轻的抱放肋下,鼓勇如飞,向著宫内而去,高梧望见,不觉大惊,连声疾呼道:“有能为我夺得真生转来,定应重赏。”

  那些兵勇,都是绿林剪径之辈,乍见筵席上摆著金银器皿,巴不得乘势抢掠,就把执事员役,一连杀死数人,不提防令旗一展,南有晁明罡领兵杀进去,北有沈奇文率众救援,东西两路,又有张汝信、卢元等,一同行至,登时团团围住,提出高祥、高梧,剁做肉泥。

  此时李自成正在殿上,向著众贼饮酒,翠微过去禀道:“都使王思用造反,引任奸细高梧,领兵抢掠,杀死孩儿手下兵役五名,伏乞父王发兵追捕。”李贼大惊道:“那王思用孤家待他不薄,怎忍谋叛,其中必有主谋作反,须要逐一查究正法。”高杰惟恐牵累及已,连忙禀道:“既是王思用谋不轨,臣愿领兵抄斩,以靖国难。”李自成点点头依允,高杰登时点起本部兵马,围住了王思用内宅,不分老幼,阖门斩杀,不题。

  再说真生,挤到张梅身侧,意欲央他报与翠微,忽被陈翼拦腰抱住,一直奔过内房,心下暗暗惊喜,只见房内设酒一桌,放著两副杯觞,就有十馀个美貌妇女,担茶送果,竟露殷勤,坐了好一会,方见一班侍卫,簇拥著翠微走进,连声吩咐道:“夜深了,只留文玉、贾娥在房伏侍,其馀各自回避。”真正慌忙起身迎接,翠微笑说:“只为高梧无礼,顷已禀过父王,连著王思用一并伏诛,已曾吩咐备酒,与卿少叙。”真生道:“念某一介书生,三尺微命,过蒙娘娘俯赐恩波,已出望外,怎敢并坐饮酒。”翠微道:“真郎说哪里话来,妾父叛据一隅,虽有雄兵百万,然以天命人心所属,尚未知是谁家之天下。故今夕之会,非图苟且为欢,实欲细表衷怀,幸勿过逊。”

  须臾,酒过数巡,翠微又道:“妾龄十七,似与君齿相方,愚鄙之思,愿以终身托付白首,虽不传言于媒妁,请命于父母,然以草昧之时,难拘恒礼,自今一订,矢不易,惟君永念,勿得辄得有二三。”真生低低道:“虽蒙娘娘殊恩见爱,祇恐物议易生,不致有他患否?”翠微道:“君真书生,不脱腐儒之气,妾今部下所统马步将士,共有一万馀人。生杀之权,皆妾自主,何况闺阁之内,情欲之私,谁敢妄生议论,但请勿忧。”

  只见文玉、贾娥双双跪下禀道:“王爷传令,明日午时三刻,亲督大兵万,往取湖广,料想娘娘必要护驾从征,试听那铜壶中,玉漏将残,幸乞暂停议论,早早安寝罢。”翠微笑道:“奴婢每言之有理,且待破了武昌,当与爱卿图一痛快。”即命收拾,站起身来,携著真生之手,同进卧房。

  即唤贾娥放下绣帏,解衣就榻,交会之际,翠微既非元身,真生那件活儿,亦仅有五寸馀长,所以轻轻插入,便堪往来驰骋,情波既恰,狂荡愈深。俄而抽到数百之外,渐觉肉具又粗又长,外与阴门紧凑,间不容发,内则直抵含葩,旁无馀隙,恰像依著牝户生下来的。

  翠微口内咿咿呀呀,娇声婉转,连连唤道:“快哉!死也死也!卿岂仙耶!为何生得这般妙物,把我内中紧紧塞满,似酸非酸,似痒非痒,每一抽柄,只觉遍身爽快,若再一会,我的儿只怕要飞去了。”真生听见妖声浪气,愈觉兴浓,便把双腿掮搁臂弯,著实冲突,足有一千馀抽,抱住问道:“鄙人不才,可以中得娘娘之意么?”翠微笑道:“郎君非仙即怪,不然怎有如此本事?实不相瞒,妾自破体之后,曾经几番作乐,即使态貌有郎君这样俊俏的,那件话儿,怎的长又长,大又大,就是阳物修伟的也有,怎及得这般坚久不泄,便有通宵不倦的,那比得爱卿风流趣,温雅近人,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卿真如意君也。”说罢,急以臀儿高高突起,真生兴如火炽,便狠命射进,尽根抽送,又有千馀,方罢了事。

  只听得鼓声三响,李自成早已升帐点兵,翠微亦即起身梳洗,传令将士作速披挂听点,真生为著母亲郎氏在家,惟恐乱兵冲散,力恳翠微领兵先往。翠微便向李自成,请为前部先锋,带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前来,所过州县,官民人等,无不远远迎接,开城出降,及到了武昌府,安营驻扎,以待闯贼大队人马到齐,再议征进,真生禀过翠微,同著张梅,带兵一千,前往靳水县内,东窜西逃,进入家里,单单剩得几间空房,不惟郎氏不知去向,连那左右邻居,并无一个,真生不胜凄怆,踌躇叹息了一会,只得回到武昌,再作区处。

  时李自成已与翠微合兵,遂由潼关,直抵京师,至三月十九日,攻破了彰义门,李贼借居宝位,便将文武各官,拷打追赃。那些众贼,纷纷的抢掠民财,奸淫妇女,无所不至,把一座锦绣都城,搅得来天昏地暗。真生看了这般局面,料想不成大事,若非远遁,祸必及身。

  一日早起,乘著翠微入宫去了,急忙收拾金珠细软,揣在怀里,骑上了匹骏马,打从春明门,驰骤而出,守门贼将拦住盘诘,真生厉声叱道:“吾奉公主娘娘将令,为有紧急军情,要往城外打探,汝敢拦阻么?”贼将认验,果有公主令旗,便笑道:“大哥不要发恼,奉著皇爷严旨,凡有军民出入,须要逐一查验,俺弟兄们奉公守法,怎敢懈驰,大哥既娘娘将令,悉听尊便。”真生赚得出城,惟恐翠微遣人追赶,检著小路,星夜向南而走。正是:

宁离绣帐抛鸳偶,岂向潢池窃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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