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六 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卷第三十七
宋 司马光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绍兴刊本
卷第三十八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三十七

  章奏二十二

   王广渊第三札子

   髙居简第二札子

   髙居简第三札子

   封事札子

   髙居简第四札子

   郭昭选札子

   帖黄

   髙居简第五札子

   王中正第一札子

   辞赐金第一札子第二札子

   纳赐金札子

   王中正第二札子

   王中正第三札子

   石椁札子

    王广渊第三札子

臣前两次上言王广渊倾巧奸邪乞尽夺去职名与

逺地监当近闻夲人带职知齐州仍赐章服如此乃

是赏之非黜之也曏使广渊自改京官以来谨身守

分不为奸謟以至今日不过作第二任通判今所得

乃如此岂可谓为奸謟无益哉孔子称唯器与名不

可以假人今之章服所谓器也职名所谓名也二者

皆无用之物然而天下贵之者为其非贤材则不能

得之故也唐宣宗重惜章服不轻以与人有司制绯

紫衣以备赐与经年不用三两领故当时服绯紫者

人以为贵夫名器者譬如珠玉(⿱艹石)使之易得如瓦砾

尚安足贵乎近歳两次覃恩服绯紫者巳为汎滥今

又如陈铸王广渊軰皆赐章服是使今后受赐服者

皆以为耻不以为荣也且陛下使广渊出补外官者

必巳知其奸邪之迹也今又复以职名章服宠之是

劝人使效广渊所为也臣窃恐非国家之福伏望圣

断依臣前奏尽夺去广渊职名并此来章服与逺地

监当使赏善训恶皦然明白取进止

    髙居简第二札子

臣近曽上言句当御药院髙居简工䜛善佞乞逺加

窜逐未蒙施行昔周公以立政戒成王至虎贲缀衣

趣马小尹左右𢹂仆百司庶府亦皆择人穆王命伯

冏为太仆正曰昔在文武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又曰

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仆臣

正厥后克正仆臣䛕厥后自圣自古圣帝明王虽左

右小臣未尝不谨择端良之人以自防逸豫之生也

况陛下嗣膺宝命圣德惟新善恶兴襄于此乎分而

使䜛佞如居简者旦夕常在左右又宠而信之此乃

异日祸乱之根腹心之疾也臣职在去邪不敢不再

三上言伏望圣明依祖宗旧制应句当御药院官至

崇班以上者并令出外其髙居简仍乞逺加窜逐取

进止

    髙居简苐三札子

臣近曽两次上言句当御药院髙居简工䜛善佞乞

逺加窜逐至今不蒙降出施行居简顷在先朝巳窃

弄𫞐柄依慿城社玷辱圣明物论汹汹切齿侧目及

陛下継统必谓首行诛窜以警邪臣不意居简狡猾

多端先自结于陛下使陛下宠爱信任更过于先帝

之时朝廷公忠之士无不愤懑深为陛下惜之方今

内侍之臣小心谨慎可以备陛下左右使令者何可

胜数陛下足以择而用之何必违祖宗旧典负天下

讥谤独保护居简坚如金石臣窃惑之伏望圣慈取

台諌官前后所言居简文序尽付所司明治其罪以

彰至公之义顺合众心其馀句当御药院者亦乞遵

旧制官至内殿崇班以上并授以向外差遣取进止

    封事札子

臣伏以大舜举贤敷纳以言明试以功汉武帝详延

特起之士待以不次之位终获其用威加胡越真宗

皇帝緫覧群臣章奏用其言而显其身以成咸平景

德之治凡察言所以知人知人所以立政自古及今

其道一也今陛下即政之𥘉首开言路令中外臣民

皆得上封事海内欣欣咸毕精竭思以承休德(⿱艹石)

此际能采其嘉谋举其贤材而用之则太平之基可

指日而望也(⿱艹石)徒备外饰废其言而不用弃其人而

不取则天下颓弊之事当何时而振起乎臣与张方平

先受诏详定中外所上封事虽巳尽心料简合于义

理可施行者一一奏闻更望陛下择其精者决自圣

意必令行之其有识虑稍出于众者愿陛下特赐召

对面加询访考其虚实果有可采宻藉姓名遇有差

遣随材授任俟其实有顕效然后不次㧞擢如此则

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矣取进止

    髙居简苐四札子

臣累日前上殿言句当御药院髙居简自先帝时窃

弄𫞐柄陛下复宠而信之大为圣德之累乞治其罪

陛下许臣送枢宻院施行至今未闻有指挥不知居

简以何道结陛下能如此之深也居简所能止于䜛

佞佞者不过巧言令色希意迎合快人主之欲以市

其𫞐使人主溺于荒宴而不自知也䜛者不过离人

君臣间人骨肉惑人主之心以固其恩使人主䧟于

倾危而不自寤也有是二者又可近乎曏使陛下即

位岁乆功业巳成而有䜛佞之臣始得幸天下有识

者犹当寒心何则知其必为祸乱之阶也况今初承

大统当锐精求治之时而遽留居简于左右仍加宠

信根蒂巳牢则异日之忧可胜道哉此臣所以不避

死亡而必当力争者也或闻陛下𣣔待居简自求引

退然后遣去臣诚戆愚未暁所谓(⿱艹石)国之大臣耆年

有德闻望素髙一旦偶有小失未为外人所知陛下

务存终始使自引去以全其名则可矣其挟奸作慝

者犹冝明正刑书况居简闺闼小臣罪恶盈积所冝

肆诸市朝宣示四方以戒憸人而尚足为之隐乎且

居简奸邪播闻逺近陛下今日虽为之隐天下耳目

庸可蔽乎凡居简所以能为恶者以其自托宫禁譬

如狐䑕依慿城社彼惟恐离去左右岂肯自陈求退

乎伏望陛下尽出群臣前后所言居简事状送居简

付所司明治其罪以彰至公之道取进止

    郭昭选札子

臣窃闻陛下曏时直省官郭昭选等四人近有特旨

并除阁门祗候众言籍籍颇谓侥忝国初草创天歩

尚艰故祖宗即位之始必拔擢左右之人以为腹心

羽翼岂以为永丗之法哉乃遭时不得已而然也自

后嗣君守承平之业継圣考之位亮阴未言之间有

司因循踵为故事凡东宫僚吏一概超迁谓之随龙

以此昭选之徒得自厮𭛠直除班行其为幸已多矣

乃敢妄有攀援邀求无巳曽不自省有何功勲小人

之心终无厌极不可纵也且阁门祗候祖宗所以蓄

养贤才以待任使之地也其班序差遣事事不同譬

诸文臣则馆阁之流也岂可使厮役之人为之哉况

东宫其馀吏卒甚众苟一人得之则皆有兾望之心

此书所谓启宠纳侮者也陛下既承大统则率土之

濵谁不为臣而独私于东宫之人则所与亲者至狭

矣臣昨除御史中丞𥘉上殿之日首以官人赏罚为

言诚以三者致治之夲自上丗以来不易之道也今

昭选等以贱隶而叨美职是官不择人也无横草之

劳而数月之间恩命相継是无功受赏也奸慝明著

如髙居简等尚保而庇之是有事不罚也陛下始初

清明方励精求治而乃轻其官爵慢其赏罚如此将

以兴太平之功犹适楚而北辕也今臣所以区区进

言者但为陛下惜此而巳所有昭选等新除隐门祗

候乞赐追寝取进止

    帖黄

或闻昭选等因告昌王入言得此㫖未知虚的审或

如此尤为不可陛下之于昌王但当极其友爱至于

官爵刑赏乃陛下政柄湏决之圣心昌王亦不当关

预陛下亦不当听从如此则兄弟之恩全君臣之分

正矣汉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十万曰

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有非其人民受其殃是以

难之彼为其子犹不可况为它人乎

    髙居简第五札子

臣闻邪正不可同朝犹冰炭不可同器陛下不知臣

不肖使待罪御史中丞臣四次上言勾当御药院髙

居简工䜛善佞不冝宠信置于左右所言无取不蒙省

录臣实无颜尚居风宪(⿱艹石)陛下以臣为拙直则居简

为奸邪(⿱艹石)以居简为忠良则臣为䜛慝臣与居简𫝑

难两留况臣守官京师十有一年自先帝时累曽陈

乞外任伏望圣慈罢臣御史中丞除一外任差遣取

进止

    王中正第一札子

臣伏见陛下前者尽罢𭔃资内臣髙居简等令补外

官中外欣然无不称颂圣德寻闻复留陈承礼刘有

方二人又以王中正勾当御药院众颇失望臣窃惟

祖宗之意以御药一职最为亲宻过供奉官以上辄

令罢去者乃以防微杜渐诒谋万丗忧深思逺诚自

古帝王之所不及子孙所冝谨守不可失坠者也近

歳以来左右之臣既恋权势又贪禄位遂求暗理资

序豫支俸给名曰𭔃资以欺诳外人此岂祖宗之意

邪今陛下欲振举纪纲一新治道必当革去乆弊一

遵正法夫法如堤防常应完固迺得无患一有蚁壤

泄之则渐致溃败不可复救近习之臣朝夕在侧因

縁祈恩无有穷极不以祖宗旧法制之恐陛下它日

亦将厌之也况王中正素闻奸猾颇好招权今处之

要职是去一居简得一居简也伏望陛下一依前降

指挥尽罢𭔃资者令𥙷外官以成圣德之美别择内

供奉以下朴直廉谨者使勾当御药院以存祖宗之

法取进止

    辞赐金第一札子

臣先奉敕充山陵仪仗使巳蒙圣恩赐绢一百疋钱

二百贯文充盘SKchar2于今月二十九日又降中使赐臣

箔金五十两并银合重三十两臣不敢仰违诏旨虽

巳奏谢讫然窃闻嘉祐八年永昭陵时不曽有此则

例私心惶恐深不自安臣闻人君不行无功之赏则

群下劝人臣不受非分之赐则廉耻立今臣等虽五

使犹在京城跬歩之劳亦未尝有以何勲效再受重

赐况臣职在执宪当抑绝侥幸而身自为之将何以

糺正它人其箔金并银合伏望圣慈许令回纳入库

庶使下臣有以自容取进止

    辞赐金第二札子

臣前日蒙恩赐金五十两并银合臣以所赐过厚寻

问永昭陵礼仪使范镇知旧例所无不敢当受遂具

奏陈乞许令回纳伏蒙圣慈特降中使宣谕令受臣

上荷恩遇至深至重蝼蚁㣲命不足为报愧惧流汗

无所容措然臣𥨸闻昔韩昭侯有弊袴命藏之侍者

曰君亦不仁者矣不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吾闻明主

爱一嚬一𥬇嚬有为嚬𥬇有为𥬇今袴岂特嚬𥬇哉

吾必侍有功者彼一弊袴犹不可以与无功之人况

数十两之金乎魏太祖之为政有功冝赏不吝千金

无功望施分毫不与我太祖太宗之御臣下亦然故

能驱驾英豪光启大业夫明主之不妄赏赐非吝之

也诚以赐一无功则天下无功之人皆有徼觊之心

有功之人皆怀怨望故也借使一人有功而人主赐

之一金无功者不得其有功者必喜何则众人不得

而我独得之是人主知我之功也其荣多矣如是则

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虽使之赴汤火犹将甘而

乐之(⿱艹石)有功者赐千金无功者亦赐千金其有功者

必不恱何则彼无功而我与之钧是人主待我无以

异于彼也其辱深矣如是则有功者莫不解体谁肯

竭其智力触冒死亡以徇国家之急哉故官爵金帛

者人主所以鼓舞群情使之奔走左右而不自知者

也然则明王爱一嚬一𥬇岂为过论哉仁宗皇帝天

性寛仁承累世馀烈府库充实身虽节俭而好施于

人群臣左右贪求无厌赐予之例因兹浸广府库之

积日益减耗不幸又于五年之中再遭大丧左藏内

藏奉宸库率皆空竭当此之时旧例所有犹冝镌减

以救其弊况可以例外横赐无功之人乎且陛下以

国用不足之故永厚陵犹遵遗制比永昭陵事事裁

减而所赐群臣之物乃更多于永昭之时臣虽小人

贪昧财贿揣循此理能自安乎此臣所以夙夜忧惶

无以自处者也况府库之物迺天下万民之物也自

非有功于民者皆不冝得之臣所以仰违诏命坚辞

赐物至于再三者非自以饰小廉也迺欲助陛下成

治道也伏望圣慈察其诚恳依臣前奏许令将所赐

金并银合回纳入库取进止

    纳赐金札子

臣近以所赐箔金五十两并银合三十两系永昭陵

时旧例所无不敢当受奏乞许令回纳奉御宝批依

奏臣㣲恳获伸上荷圣恩无有穷极所有箔金并银

合谨随札子进纳取进上

    王中正第二札子

臣𥨸闻陛下好令内臣采访外事及问以群臣能否

臣愚窃以为非冝陛下内有两府两制台諌外有提

转牧守皆腹心耳目股肱之臣也陛下诚能精择其

人使之各举其职荐举贤能糺案奸慝论政事得失

述民间利病皆令列于奏牍明白启陈其有尸禄偷

安及挟私欺罔者小则罢黜大则诛窜谁敢不尽公

竭诚以承休德如此则天下之事犹一堂之上陛下

何患于不知哉今深处九重之内询于近习之臣采

道听涂说之言纳曲躬附耳之奏不验虚实即行赏

罚臣恐䜛邪得以逞其爱憎而陛下为之受其讥谤

也近闻王中正差往陕西句当公事有知泾州刘涣

等曲加謟奉鄜延路钤辖吴舜臣违失其意俄而涣

等进擢舜臣降黜众人皆言中正所为审或如是则

是中正弄权已有明验今陛下又置之肘腋委以腹

心臣恐天下之人将重足一迹而畏之舆金辇璧而

奉之矣外议又言山陵礼毕韩𤦺必求引退两府当

有迁𥙷臣𥨸虑两制巳上万一有无廉耻之人或阴

结此属以求进用者夫以尭之聦明咨于四岳众言

佥同然后用人犹失之于鲧况可决于近习之口乎

凡公忠正直之士必不肯借誉左右以求自售齐威

王所以赏即墨大夫而烹阿大夫正谓此也昔汉唐

之衰宦官所以能坏乱纲纪倾覆国家者皆由人主

与之谋议帏幄进退群臣故也此乃治乱安危之夲

不可不察伏望圣慈详思臣言凡欲知天下之事当

询访外庭之臣其王中正不可令句当御药院或奸

佞之臣豫设机谋以经营两府者必不可用则天下

幸甚取进止

    王中正第三札子

臣伏奉手诏莭文问王中正等事得之于何人可宻

奏来臣以非才误受陛下圣知擢为御史中丞惟惧

旷职孤忝大恩毎与賔客语言无不询访时事稍有

毫发裨益盛德率皆奏陈此事臣得之賔客前后非

止一人诚恐玷累公朝所以有此论述中正有无此

语惟陛下可以知之臣在阙门之外何由知其虚实

若其果有此事陛下得以为戒(⿱艹石)其无有臣敢避妄

言之罪但外人有此论议臣不敢不令陛下知之万

一有益圣明皆微臣之幸也取进止

    石椁札子

臣伏见永厚陵皇堂卷軬石四重其二重并寄于枋

木之上陛下孝心深逺以为异日枋木终归朽腐石

若陨坠于梓宫非便发自圣谋欲为石椁其修奉山

陵都护宋守约钤辖张(⿱艹石)水以䇿非已出百端沮难

茍欲修饰目前自营私计不为梓宫万丗之虑为人

臣子不忠如此乃敢令石匠作头供状称八月二十

七日进入梓宫后连夜造作计二十四时辰了当如

蒙别差人定夺却不依今来所定时辰先得了当甘当军

令不词公列奏牍诳惑朝廷是主掩闭皇堂及虞𥙊并

木主到京之日皆曽改移臣昨充山陵仪仗使目睹

内臣黄怀信用夷床𤁧床等下梓宫数刻之间安厝

巳毕乃知守约若水等欺罔聦明轻侮邦(⿱艹石)不惩

戒则不公挟诈之人将何所忌惮伏望陛下治守约

(⿱艹石)水䓁罪严行责降(⿱艹石)升祔毕有赦守约(⿱艹石)水等縁

修奉山陵得罪特乞不原其黄怀信等冝优与酬奖

贵使赏罚明白人知耸畏取进止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