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集卷第八 洪北江诗文集 甲集卷第九
清 洪亮吉 撰 清 吕培 等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北江遗书本
甲集卷第十

卷施阁文甲集卷九

                阳湖洪亮吉著

请礼记改用郑康成注折子

奏为敬陈管见恭请

训定事查贵州本年岁试五经内轮出礼记按试诸郡

皆于寻常拟题外出题诸生百人中即有曾读全经者亦

茫然莫知其解推详其故实缘元儒陈㵆所𢰅礼记集

说自前明永乐以来用以取士㵆书本为科举起见是以

凡遇可僃出题者注解略为详明其馀即谫陋殊甚是以

士子无所遵循伏查十三经正义现列学宫内礼记及仪

礼周礼皆用汉儒郑康成注最为详僃诚如我

皇上钦定礼记义疏所云精奥无如郑注者也且陈㵆集

说其详明者皆采取郑注其𥳑略者即自以意为删改是

用郑注则集说之精华已僃用集说则昔贤之训诂半沦

近奉到部咨春秋一经奏

定改用三传凡士子有志读书者无不欢欣踊跃争自濯

愚昧之见可否礼记改用郑注俾诸生通晓全经兼

明五礼似于读书行已皆有禆益未审有当与否伏乞

皇上训示施行为此谨

邵学士家传

君讳晋涵字与桐一字二云先世系出洛阳宋南渡时有

讳忠者为从官䕶跸南下遂著籍馀姚君以禹贡三江其

南江从馀姚入海遂自号南江曾祖炳县学生祖向荣康

熙壬辰㑹试中式由内阁中书改知县复改教谕父佳锐

増广生两世皆以君贵累赠中宪大夫左春坊左𢉙子加

二级妣袁氏累赠恭人君赠君之仲子也生有异禀为教

谕君所钟爱𢹂至镇海学署亲课读焉年四五即知六义

四声十二遍通五经十七补县学附生屡试优等食饩岁

乙酉举于郷辛卯举会试第一人殿试二甲归部铨𨕖岁

癸巳

诏特开四库全书馆校勘永乐大典时

上方崇奖实学思得如刘向杨雄者任之于是大学士刘

公统勲以君名首荐遂

特旨改庶吉士充纂修官逾年授职编修岁辛亥

御试翰詹君名列二等擢左春坊左中允迁侍讲转补侍

读历左庶子翰林院侍讲学士

日讲起居注官皆兼文渊阁校理历充

咸安宫总裁

万寿盛典八旗通志

国史馆三通馆纂修官又为

国史馆提调官兼掌进拟文字一为广西主考官两充教

习庶吉士覃恩历加中议大夫此君之所历职也君体素

羸又兼诸馆晨入暮岀复以其暇授徒自给执经者尝林

立以待前后着录弟子至数百人由是体益不支今年三

月感寒疾医误投剂遂剧竟以六月二十五日卒于邸第

年仅五十有四卒之日语笑如平时人有乞为志传未及

成者检箧中稿付次子秉华遂从容就席而暝可谓神明

不乱者矣生平至性过人居教谕君及赠君曁恭人之䘮

皆哀毁骨立过时犹思慕不置伯兄履涵早卒前一岁君

以其未葬特遣子秉恒归为营冢穴以是秉恒不及视君

含敛性和易与辈流交皆终始如一谈古今事虽坐起数

十娓娓不倦卒未尝以所能骄人惟有以非义干者不待

语竟即拂衣起人以是严惮之于学无所不窥而尤能推

求本原实事求是葢自元明以来儒者务为空疏无益之

学六书训诂屏斥不谈于是儒术日晦而游谈坌兴虽闲

有能读书如杨愼朱谋㙔者非果于自用即安于作伪立

论往往不足依据迨我

国家之兴而朴学始辈出顾处士炎武阎征君(⿱艹石)璩首为

之倡然窔未尽辟也乾隆之初海宇乂平已百馀年鸿

伟傀特之儒接踵而见惠征君栋戴编修震其学识始足

方驾古人及四库馆之开君与戴君又首膺其𨕖由徒步

入翰林于是海内之士知向学者于恵君则读其书于君

与戴君则亲闻其绪论向之空谈性命及从事帖括者始

骎骎然趋实学矣夫伏而在下则虽以惠君之学识不过

门徒数十人止矣及达而在上其单词𨾏义即足以歆动

一世之士则今之经学昌明上之自

圣天子启之下之即谓出于君与戴君讲明切究之力无

不可也君于经深三传尔雅成进士以后未入馆以前以

宋邢昺疏义芜浅遂别为尔雅正义一书亮吉始识君与

同客安徽学使者署见君一字未定必反复讲求不归于

至当不止如以九府之梁山为即今衡山释艸蘩莬蒵为

即今款东皆同客时所订定而亮吉等急叹以为绝识者

也服官后又为孟子述义穀梁古注韩诗内传考并足正

赵岐范甯及王应麟之失而补其所遗君又病宋史是非

失实且久居山阴四明之闲习闻里中诸老先生绪言遂

创为南都事略一编君尝谓人曰南宋诸传最无理法其

稿创于袁桷桷与史氏中外故于甬东诸人多鄕曲之私

今读南宋诸杂史及桷清容集君说信然熟精前明掌故

毎语一事辄亟称刘先生宗周黄处士宗羲葢君史学所

本而又心仪其人欲取以为法者也外又有方舆金石编

皇朝大臣谥法录𬨎轩日纪南江文稿南江诗稿等若奉

命校秘阁书如薜居正五代史等皆君一手勘定分校石

经君职春秋三传所正字体亦校他经独多生平为文操

笔立就有大述作咸出君手其冲和渊懿奥衍奇古则又

君之学为之也君于

国史当有专传今公子秉恒秉华等以亮吉尚足知君乞

先为家传以缀君行事亮吉与君交几三十年于词馆为

后进凡值校雠之役如

国史石经等亦无不与君偕即集中唱酬之作亦惟亮吉

为多用是不敢辞而为之条系如左俾他日志经籍传儒

林者有所采择焉

分江水考

汉书地理志丹阳郡石城县下原注分江水首受江东至

馀姚入海桑钦水经同会稽郡吴县下原注南江在南东入海

常疑分江水与南江截然为二今细校水经注沔水下道

元称地理志云江水自石城东入为贵口东迳石城县北

东合大溪溪水首受江北迳其县故城东又北入南江南

江又东迳宣城之临城县南考临城废县在今靑阳县南

五里是分江水至石城县境外已与南江合矣下又云南

江又东迳宁国县南又东迳故鄣县南安吉县北则今之

寜国县及建平广德安吉孝丰诸地也下又云南江又东

北为长渎历湖口南江东注于巨区是又分江水与南江

合后并入太湖矣许愼说文云江水东至会稽山阴为浙

晋灼亦同道元亦云江水又东迳馀姚县故城南县西去会

稽百四十里因句馀山以名县山在馀姚之南句章之北

也江水又东注于海前人毎致疑岷江不能至馀姚入海

者不过以中隔浙江故耳今考水经渐江水下道元云临

平湖上通浦阳江下注浙江名曰东江行旅所从以出浙

江也又引阚骃十三州记云江水至㑹稽与浙江合浙江

自临平湖南通浦阳江又于馀曁东合浦阳江自秦望分


派东至馀姚县又为江也则语更明晰葢南江实合具区


临平湖浦阳江三大水始入海班固云南江在吴县南东


入海东之一字所该者广不必泥言在吴县境入海也韦


昭汉末巨儒其注国语亦以松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葢


此三江实岷江之下流岷江合之方可入海惟班固桑钦


皆汉和帝以前人并云江至馀姚入海至许愼晋灼即止


云江至山阴为浙江不更及馀姚者馀姚在萧山之正东


山阴之东北山阴图经鉴湖初本通潮汐汉永和五年


守马臻始环湖筑塘潴水漑田至九千馀顷疑南江水自

筑塘后已不能直抵馀姚故许愼等言又与班固异耳宋

叶梦得避暑录尚知今钱唐江乃北江之下流则亦一显

证矣惟北字当改作南总之以今道里计之分江水合南江后由

今贵池古石靑阳古临铜陵古春寜国宣城皆古宛陵建平广

德安吉孝丰皆古故鄣乌程武康皆古乌程馀杭汉旧仁和古钱唐所分

萧山古馀山阴汉旧馀姚汉旧诸州县方入海其所迳之

大水则太湖临平湖浦阳江也班固云过郡二者丹阳㑹

稽云行千二百里者今自池州府至绍兴馀姚县约计千

里古里数短故云千二百里也

惠定宇先生后汉书训纂序

惠定宇先生以经学名东南其所著九经古义易汉学明

堂大道录等精博有过阎顾诸君余昨著左传诂一书采

先生之说为多今又得读后汉书训纂而知先生之史学


亦非近时所能及也此书皆先生采缀众家凡有异同增


损皆摘录入卷中其门下再传弟子朱邦衡为之缮写补


缀彚为一编仍有签识某书某卷未经录入者吾友桂进


士未谷复为补成之定本既出适吴念湖司马入都爰力


任剞劂之事濒行复索序于余时司马刋阎百诗古文尚


书疏证甫竟复能以馀力校刋此书公诸同好是亦今之


汲古主人矣余尝慨世之读史者𩔖多耳食每以谢承诸


人所𢰅后汉书为过于范史尝细校之而后知蔚宗去取


之精决择之愼有非诸家所可同日语者就诸家之中谢

承最有名又最先出而其纰缪已非一端可竟又况华峤

袁山松谢沉薛莹诸人年代较远者乎试举一二端言之

范史周嘉传高祖父燕曰我平王之后正公元孙李贤注

引谢承书曰燕字少卿其先出自周平王之后汉兴绍嗣

封为正公食采于女坟今考武帝纪元鼎四年行幸荥阳

还至洛阳诏曰瞻望河洛巡省豫州观于周室邈而无祀

询问诸耆老乃得孽子嘉其封嘉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

至元帝初元五年又以周子南君为周承休侯成帝绥和

中始进爵为公安得有汉兴即嗣封正公之事如谓汉兴

二字即指绥和以后而言则燕在宣帝时下距此尚远又

汝阴县王莽时改名汝坟汉兴安得有汝坟县承葢因燕

正公之言附会而成不知燕所云正公葢战国末东西周

皆降称公燕是其裔故云然耳厥后唐杜牧为周墀墓志

及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皆云汉兴周仁封汝坟候表更言

赐号正公皆沿承误而更为之说者又三国志陶谦传广

陵太守琅邪赵昱徐方名士也裴松之注引承书曰昱迁

广陵太守贼笮融从临淮见讨迸入郡界昱将兵拒战败

绩见害今考陶谦传融走广陵太守赵昱待以宾礼融利

广陵资货遂乘酒酣杀昱放兵大掠陈寿吴志刘繇传及

司马光通鉴等并同则所谓拒战见害之事非矣承又云

谦初辟昱别驾从事辞疾退避谦重令扬州从事㑹稽吴

范宣旨云云考谦传谦未尝兼领扬州一也吴志吴范传

举有道诣京都世乱不行至孙权起东南范始委身服事

是范亦未尝为扬州从事二也且谦本以融为下邳相督

广陵彭城下邳粮运及曹操击破谦徐土不安融乃将男

女万口走广陵则融之走广陵实由下邳东下道不出临

淮三也他如范史隗嚣传更始执金吾邓晔注引承书晔

南阳南郷人前汉既无南郷之名又胡广传注引承书李

咸以灵帝建寜三年自大鸿胪为太尉今考灵帝纪咸为

大尉在四年由太仆亦非大鸿胪是承书于邑里官爵皆

率意妄书不求其实其他之好为异说以贻误后人者又

比比也今先生所纂于十六家后汉书皆条采之而不专

主其说闲为举正其误又可云先获我心者矣余于后汉

书中又尝有蓄疑数十事及后校刋他书而忽觉冰释者

亦不妨略举一二焉安帝纪永初元年元初元年皆三

月癸酉日食上已有三月己卯日南地折一条与续汉书

五行志所纪同逆推至此年正月甲子则己卯日定在三

月唯己卯后同月不得更有癸酉日况三月二字又属复

书且是年冬十月戊子朔日有食之自太初定历后至此

一岁亦不容有两日食及以五行志细勘乃知此条专属

永初元年三月事范史冒昧又复述于此也又王允传传

言关中人相谓曰丁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并尚从

坐彦思不知何人陈范二史于卓传亦不录及后偶阅裴

松之注引汉献帝起居注云尚书丁宫附会卓废立云云

而始知彦思者当即丁宫无疑也至唐李贤注后汉书本

集众手成之往往得失互见即如第四十九卷张衡传七

十九卷南丐奴传最为鄙谬则以分注之人较劣又卷帙

独长注后复不加检勘故耳然则排纂诸书以为一书折

衷其是如训纂者又曷可少乎按梁书王规传规集后汉

书异同注续汉书二百卷刘昭传昭集后汉同异以注范

书共一百八十卷唐志刘熙注范蔚宗书亦一百二十二

卷窃谓当梁陈时众家之书俱在故三家所注卷帙繁衍

若此今先生独能于残阙之馀䋞罗散失虽仅得若干卷

而其难有十倍于王刘者当不独钦先生之学识并可以

鉴先生之苦心矣余近又尝以水经注校范书及续志增

益二十馀事以前汉书三国志宋书校范书续志举正亦

不下数十事他日当质之吴桂二君或可附先生之书以

行也时嘉庆元年岁在丙辰夏至后五日

敕授登仕郞晋赠武德骑尉恤授云骑尉世职湖北吕堰

 驿巡检王君神道表

乾隆六十年十二月余视学贵州还京以小除日抵湖北

之吕堰曛黑中有迎拜马首者余起惊询则吾友王君𦬊

孙之弟吕堰驿巡检王翼孙既抵馆揖之入其所言皆民

闲疾苦与差务络驿貌憔悴而公服破坏余悚然异之已

复岀其寄兄𦬊孙之书与一文榼余愍其宦贫岀SKchar中金

持赠以别行数驿作书与湖北大吏言君之贤大吏复书

云君戅直屡忤上官上官及其同官无悦之者余又为爽

然不怿者久之越五月得𦬊孙书则君以御贼不屈死矣

嘉庆元年正月湖北逆民猝起于是郧阳荆州宐昌施

南诸府州县所在如猬毛襄阳府属南漳等县亦相应和

旋起吕堰当南北之冲无城郭可守君日夜焦灼屡启上

官求擘画皆不报君不得已自起行村镇为画守御䇿时

县中官吏捕邪教严株及里党一方嚣然具担索欲移徙

君急慰止之揭榜晓示俾耕种如常㑹贼巳起襄阳之黄

龙珰君预立僃贼章程八条一凡郷勇十名设头目一人

头目十人设总头目各相辖而统于巡检司一附近小村

口戸单弱悉迁吕堰镇一郷勇能自食者听其无食之人

为设饭厂立粮饷总头目司其事他若擅自迁徙及饮酒

赌博皆有厉禁部署甫定贼大至攻吕堰三月廿九日君

出迎击禽贼目刘方达刘汉德陈起蛟三人缚斩驿前又

自作官文书诣当事告急然贼势益盛君所部寡弱度不

可守乃作书别父兄付弓兵刘禄持去且便取巡检司印

上府又令从人徐升闲道行而身上大桥骂贼顷之复令

小吏廖之义𧼈刘禄之义走未数步见贼已过桥有数贼

方环视桥下之义意君已投河死遂跳免比贼退之义还

见桥下沙压露衣乃君迎击贼时所著继襄阳知府迹徐

升至辨认亦如之义言八月某日贼再陷吕堰领兵者从

贼手获君巡检司印贼目兪宗武自言亲杀驿官且言驿

官从桥上独身接战连刃数人既中矛创甚自投于水贼

众愤钩出之并褫其衣刀槊丛集犹骂不绝口乃死君死

节事至是乃大白然前此或传君已死或以为未死而余

则断断然必君之死葢立谈数刻而见君之性定也自君

死贼过吕堰无不颠败若有踬之者辄惊曰此巡检君之

灵为立庙罗拜乃去或曰君遗骸亦贼所营葬则君族弟

仲光至吕堰访问所得也事闻有

旨入昭忠祠依县丞例议恤又视四品以下世袭云骑尉

袭次完更袭恩骑尉罔替

朝廷所以报死节之臣可云厚矣呜呼君一巡检耳虑事

之周临命之定如此然则大吏守

天子封疆而数百骤起乌合未定之贼任其往来豕𦊅化

为万千蔓延无已以致伤我实心任事之吏与守死不去

之民及事已过或又以轻敌偾事之咎委之则平日以君

为戅以君为忤上官者宐也又吾闻湖北之宐昌四川之

达州逆民起事之始皆因州县逼迫借此逃死而君以一

巡检独善拊循其民无事则劝之耕桑有事则偕为守御

至危苦万状而民卒不忍舍去迨君死而一镇之民死于

贼死于路死于饥寒者亦遂无噍𩔖呜乎君可谓贤也已

且大吏不能御贼而巡检御贼大吏能迁延避贼而巡检

独当贼之冲日夜杀贼奋不顾身乃力竭而为贼所杀此

奇节也亦仅事也余为

天子史臣而不能传奇节志仅事则不称职是惧故因君

兄𦬊孙之请而为直书之以揭诸其墓又幸余之尚及识

君并尚能断君之必死也若君平日行事以迄世系生卒

岁月详秦兵僃瀛与君兄𦬊孙所为行实及状中不更赘

吕太淑人墓表

太淑人吴氏明太傅大学士谥文端讳宗达五世孙父文

学讳宏母王氏太淑人为文学君次女性至孝尝以父疾

侍汤药不解衣履者累月年二十二归于奉政君时奉政

君父方司训泰州举家随任太淑人述子妇职惟谨司训

亟称之曰名家女能娴礼法不易得也嗣司训以老告归

家仅四壁立太淑人所以奉飬之者僃至顾自食不厌糠

核族党贤之奉政君以乾隆壬申举京兆试甲戊成进士

是时太淑人在家延师课子尔昌尔益尔炽馈食丰洁邻

里不知其家之窘也岁丁丑奉政君以前教习期满拣发

山西以知县用旋补万全调任安邑太淑人始率诸子之

官署自奉一如在家时劝奉政君节廉俸所入馈遗族䣊

又为族䣊之无力者择地营葬至十数棺有族子幼失父

母太淑人携至署飮食训诲一如所生长以已侄归之岁

丙戌奉政君擢张兰同知时长君尔昌已成进士授刑部

主事未几奉政君以事去官偕太淑人就养京邸无何奉

政君遘末疾卒太淑人之辛勤医药黾勉䘮葬与前之奉

司训君者无以异歳丁酉尔昌以刑部郞中岀守济南历

济东泰武临兵僃道擢安徽桉察使太淑人皆就养官𪠘

虽尔昌之所以奉母者无不至然太淑人时时以盛满为

忧遇谳狱必问有所平反有辄色喜先是尔昌之官山左

也巡抚某公曾同官刑部以是知尔昌才相待出诸属吏

上太淑人独忧之每宻戒尔昌曰某公非廉谨者又情性

不常他日汝必为所累后尔昌稍欲自远而大府已怒假

谳案不实奏请镌秩矣及移官安徽而某公果以贿败尔

昌亦被累遣戍出关半道遽卒太淑人处之裕如谓家人

曰吾固知有今日久矣呜乎太淑人处闺阁中而深识远

见固如此以视此大案中数监司大吏为所株连至骈首

而不悟者太淑人之识不已岀寻常万万哉人常谓古今

人不相及若太淑人者与汉之东海严母又何以异太淑

人归处家事益井井幼子尔禧以癸卯举京兆试旋以四

库全书馆誊录议叙知县发浙江而仲子尔益亦以副贡


生历官云南广西直隶州州判太淑人以地近就养浙江

所以戒尔禧者益严以是尔禧宰桐郷调署仁和皆有声

由太淑人之教也桐郷狱囚每为禁卒所苦多有瘐死者

太淑人则命尔禧时时恤视并以私钱给发寒暑衣及病


者医药全活甚众无何尔益尔禧相继卒于官太淑人复


归里第居常对亲串虽时为达观语然神为之戚矣时惟

第四子尔喆在尔喆幼不良于行以疾故尤爱怜之尔喆


复多病太淑人每蹙然曰强壮者尽死吾犹冀孱弱者可

以送老也及太淑人之卒而尔喆已先一月死太淑人之

不起亦半由追悼诸子云太淑人体素丰望之如立玉生

平所为皆有士大夫节概遇事持大体与人言必恳诚有

过亦必尽言规之无少回护待下严而有恩挞婢妾数未

尝过四五有士族女沦于臧获太淑人闻之急岀赀赎归

为择良耦婢女年及筓父母或不能输直辄焚劵听令遣

嫁其厚德又如此太淑人以嘉庆三年十月初八日卒临

时无甚疾苦若解脱者距生康熙五十四年寿八十四屡

覃恩累封至太淑人子五人尔昌尔益尔炽尔喆尔熺皆

前卒女二人均⿺辶商仕族孙六人子瑗子玙子琴子环子珏

子班子瑗以副贡生官山西平定直隶州州判子班以太

淑人殁后举京兆试馀皆读书有声子瑗将以今年四月

某日合葬太淑人于奉政君之阡求所以传太淑人者属

之亮吉亮吉幼及见奉政君及中岁客西安尔昌之出关

也送之于渭桥继又识尔熺于杭州尔益尔喆又皆与亮

吉有连以是知太淑人详爰不辞而为墓道之表云

伯益考上此系幼时所作适从故簏中检出因附刋于此

余读刘向列女传睾子生五岁而佐禹曹大家注云皋陶

之子伯益也益信皋陶没禹封其次子仲甄于蓼以奉先

祀葢长即伯益次仲甄也伯不封仲封者明伯时佐禹不

外封也伯非益则禹越次而立仲舛也或曰伯益实帝高

阳第二子水经注偃师九山有百虫将军显灵碑云将军姓伊氏讳益字𬯎敳帝高阳第二子曰既

帝高阳第二子则齿帝喾弟也皇甫谧曰帝喾生三十五

年立立七十年喾死而挚代之又九年禅尧尧立亦七十

年合舜摄为九十八年舜立三十九年禅禹禹距启又十

七年启之立益无恙也则益之岁二百三十馀也况春秋

纬命历序颛顼传九世帝喾传八世则世数益不可考矣

而曰帝高阳子者非也或曰益既非出高阳岀皋陶矣闻

益之后为秦则皋陶宐有后于秦也臧文仲闻六蓼灭曰

皋陶庭坚不祀何也曰秦之祖伯翳非伯益也伯翳大业

子使翳即伯益则皋陶名庭坚又名大业矣列子曰夷坚

闻而志之服䖍注夷坚即庭坚则又名夷坚矣一人四名

非古也史记陈𣏌世家云伯翳之后封为秦垂益䕫龙后

不知所封刘歆进山海表亦云伯翳与益主驱禽兽崔灵

恩云秦虞夏商时巳为诸侯则秦之出为伯翳非伯益明

矣益之后既不见而六蓼又灭故重叹不祀也曰唐祖皋

陶祖伯益是乎曰祖皋陶是也祖伯益非也英舒李六四

姓仲甄之后也祖皋陶不得祖伯益也然则列女传亦尽

可信乎曰亦非也曰五歳赞禹者亦鬻子帝颛顼年十五

佐黄帝帝喾年十五佐颛顼之论也且五歳赞禹则舜举

益之日益尚无歳也虞廷之臣稷不先益若稷为帝喾子

则放勋殂落之日稷齿亦近百矣而益以五岁出其上背

也曰列女传亦不信乎曰其以伯益为皋陶子信也曰五

歳赞禹者诬也其他书可引若高诱注吕氏春秋及郑氏


诗谱陆德明音义等本朝阎璩百诗已言之不赘


伯益考下

余既辩伯益为皋陶子矣闲取新唐书读之其在宗室世


系表者曰李氏出自嬴姓帝颛顼生大业大业生女华女


华生皋陶皋陶生伯益其在宰相世系表者曰颛顼裔孙


大业大业生女华女华生大费大费生皋陶皋陶生伯益


曰余得以新唐书之误而证经史志三书之误矣桉秦本


纪大业娶少典之子曰女华则女华者大业妻也今误以

为子且于皋陶上增减世代则新唐书之误不必言矣孔


颖达诗正义曰皋陶大业一人也若据宗室表则皋陶去

大业二世矣据宰相表则皋陶去大业又三世矣而曰一

人者则孔颖达误也秦本纪云大费佐舜调驯鸟兽是为

柏翳则柏翳名大费唐书谓大费生皋陶者也而索隐曰

即尚书伯益以三名属一人以三世为一世者则索隐误

也地理志云嬴伯益之后郑语云秦柏翳之后因郑语而

误者则地理志亦非也夫五帝之世次原不可考矣若必

就诸家之说而以年代世数断之则颛顼之下大业之上

当以史记为断而唐书宗室表宰相表其说尽非大业以

下皋陶以上当以唐书为断而史记及孔颖达诸说尽非

皋陶以下以及伯益之所出则当以吕氏春秋及刘向列

女传为断而史记索隐以及地理志水经注诸说尽非如

此而古人或可不受诬于后世乎










                受业吕 培谭正治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