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五 河东先生集 卷第十六
宋 柳开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校钞本

河东先生集卷第十六

             门人张 景 编

   故如京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知沧州

   军州事兵马钤辖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河东

   县𨳩国伯食邑九百戸桞公行状

公讳𨳩字仲𡍼曽祖佺祖舜卿皆不仕考承翰为监

察御史以公赠秘书少监世居魏公生于晋𨳩运末

㓜而卓异举族奇之周𩔰徳末少监为南楽令公年

十三夜与家人众立扵庭庑间有盗入其室皆惊畏

不能动公呼走取剑盗瑜垣而出公从而挥之断其

足之二指闻者叹其胆气之异焉𥘉唐末构乱朱李

扼河相持魏为干戈之地文儒荡然学者名为儒不

知为儒之谓公凡诵经籍不从讲学不由䟽义悉

暁其大㫖注解之流多为其指摘是从百家之说

魏迄隋唐间文史悉能阅之天水赵生老儒也持韩

愈文数十篇授公曰质而不䴡意若难晓子详之何

如公一覧不能舍叹曰唐有斯文㦲其馀不足观

也因为文章直以韩为宗尚时韩之道独行扵公遂

名肩愈字绍先又有意扵子厚矣韩之道大行扵今

自公始也公方以述撰为志博采世之逸事居魏郭

之东著野史自号东郊野夫作东郊野夫传年逾二

十慕文中子王通续经且不得见故经籍之萹有亡

其辞者辄𥙷之自号𥙷亡先生作𥙷亡先生传遂改

今名今字其意谓开古圣贤之道扵时也必欲开之

为𡍼矣今野史𥙷亡虽且不存而野夫先生二传俱

在足以观其志焉公为布衣神貌奇伟尚气自信不

頋小谨凡所结交皆求豪杰有出扵人者视龌龊俗

儒軰不与言故大諌范公杲方好古学少有大名特

爱公文常口诵扵朝野间为公之誉世因称为柳范

当时有名之士咸望公求交焉故阁老王公祜方守

魏公以书谒之时王公与陶糓扈载齐名未尝以文

许人及得公书谓公曰不意子之文出扵今世真古

之文章也自是学者益大信扵公公一日与所友者

坐酒肆酣饮其侧有一士人亦与人酌气貌稍异语

言时若可聴公问之士人通姓名即至自京师以贫

不能葬父母暨家之𢾗䘮闻府主王公祜名士也将

求之以㐮其事公召以与同席审之得实意甚可愍

谓之曰生之费将用㡬也曰得二十万钱为可公潜

计复谓曰且就舍吾为生谋之公虽大族然以重义

好施颇耗其家以是人故竭其资蓄得白金百馀两

钱𢾗万遣之议者以郭元振之义不能逺逼以是四

方之士㳺魏者毕㱕之故声名喧赫扵逺迩及㳺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屋携文诣故兵部尚书杨公昭俭扬公曰子之文章

世无如者已二百年馀矣崖相卢公方在翰林一见

公谓公奇士无敌𨳩宝六年太祖御讲武殿复试礼

部贡士公年二十有七一举登进士苐太祖方注意

刑政厺州郡马歩使立号新立司冦𠫵军八年公释

褐首其任扵宋州九年以治狱称职就迁录事𠫵军

太宗即位四年亲平晋擢公为赞善大夫公従驾督

楚泗八州蒭粟皆先期集事太宗嘉之㑹常⿰氵閠 -- 润二州

群盗𧺫命公知常州公至使谕盗曰吾来汝速㱕㱕

则生又厚赏汝不㱕将尽死矣遂设奇多捕𫉬咸戮

之贼惧稍稍有㱕者公抚慰之给府库衣物𥝠出缗

钱益之自解衣加其酋首皆致于左右或说公曰冦

不可近且虞或変之祸也公曰彼失𠩄则为盗得其

所则吾民矣始惧死而我亲爱之出其望也我亦赤

心感之未㱕者尽思㱕我矣果如其言不半歳阖境

肃宁迁殿中丞明年移知润州拜监察御史润人熟

公治常之迹也畏公如神明太平兴国九年诏㱕出

贝州加殿中侍御史明年坐与兵马都监执公事争

𨷖贬上蔡令时雍熙二年也公在常州多所杀戮蔡

人畏公之名也公即蔡悉召父老与言政有害民者

以利除之民有辞讼非故𨷖至伤者必尽其理而赦

之民皆曰公非不能震畏实爱我之深也督租赋不

以利𭄿谕其约而已民懐公仁莫敢逋负明年春大

举兵取幽蓟公率民馈粮従军初王师将之涿州𢾗

与契丹𢧐有酋帅领万馀𮪍与我军帅米信相持不

解忽遣使来𣣔降公知之谓人曰兵法云无约而请

和者谋也彼必有谋急攻之必胜时米信迟越二日

约未定酋帅骤引𮪍来𢧐后闻之盖矢乏徴矢于幽

州也其见机如此公自𣵠州还阙下乃上书乞从𫟪

军效死太宗怜之复得殿中侍御史使河北多言𫟪

事太宗颇纳之又上书曰臣以幽州未㱕丐奴未㓕

望陛下于河北用兵之地赐臣歩𮪍𢾗千令臣统帅

行伍况臣年今四十胆气方高比之武夫粗识机便

如此则得尽臣子忠孝之道明年诏文臣中有武略

知兵者公𫯠诏改崇仪使知宁𫟪军公至治以仁爱

士卒专训练明赏罚冬十二月沿邉州郡相驰告以

契丹将犯邉急设备居𢾗日连受八十馀牒公独不

告时宣徽使郭公守文主军阵公驰书陈五事料

蕃贼必不犯𫟪契丹果不动其料敌如此宁𫟪者定

州慱野县也以其控要始建军以公莅之白万徳者

镇州真定人也为契丹贵人沿界蕃族七百馀帐皆

万徳往来辖之慱野之豪杰或为万徳姻族故人者

往往出入界上以见万徳公潜知之乃阴结豪杰渐

与亲宻夜引豪杰入卧内与之饮谓曰汝能为我说

万徳则幽州可立取汝必为贵人也豪杰许诺公使

谓万徳曰中原失幽蓟六十馀年今朝廷大兴师众

必将取之尔生中国则朝廷为父母之邦奈何弃礼

义而事胡虏尔能南㱕则分茅列𡈽为公为侯世世

不绝功在史册非尔何人也万徳大喜使豪杰请约

公再使谓万徳曰必也顺动尔始终受虏文命可先

示我我崇仪之命亦为尔貭豪杰去未返㑹有诏罢

公㱕𨶕其夜豪杰返公曰尔⿺辶处止吾去矣因叹曰吾

将使万徳为内应而宻奏于上我先以轻𮪍直走掩

其不备命诸将分道提精兵疾入则幽州可下也不

集吾事者非天矣夫抵𨶕下去知全州端拱元年也全

民方苦蛮冦先是全西溪洞有粟氏者聚族五百馀

口率常杀掠民虏民妇女以至户无积糗野无耕牛

皆为粟氐攘夺虽只鸡斗粟悉致民乏今朝廷遣使臣

置峡口香烟羊状等七寨御之不能制其为患公至

乃出府库帛制衣造银帯暨巾帽𢾗百副选衙吏之

勇力可使者得三人俾入溪洞谕粟氏曰天子择我

来此尔軰𠋣山恃崄而害我民尔出当与尔赏与尔

屋为尔居与尔田为尔业不然将益兵深入尽㓕尔

𩔖矣粟氏惧留衙吏二人为盾其一与粟氏酋长五

人俱出公赐以衣帽银帯缗钱亲犒劳抚慰谓吏民

曰粟氏自此不为尔患可犒之吏民争以鼔楽饮粟

氏居𢾗日公命粟氏乘马还洞口约日并族而出至

日酋长先率𢾗十人来㱕不月携老㓜尽𢾗百口俱

至公赏犒如一遂营室而使聚居焉作时鉴一萹刻

石以诫之酋首诣京师太宗命五酋首皆为全之上

佐官至今𬒳命服有俸给而完其族也太宗以公为

能赐钱三十万淳化元年移知桂州明年诏㱕明年

为黥徒诉入台狱贬滁州团练副使初公治全也有

僧暨吏教令人诬告公公劾之挞其背黥而送京师

至是二人谓罪不至此故公当之明年诏还复得崇

仪使赐钱三十万命公知环州州与吐蕃接先是吐

蕃常与环人贸易环人悉诈其十秤其物直之増减

与汉价不𩔖蕃汉民多以北閗官司党汉而虐蕃故

蕃情常怨于我公至平其斗秤一其物直擒民之欺

蕃者刑之蕃情翕然爱公每见公出欢呼号喜明年

春移邠州民方困辇馈初运稍绝再运又𧺫而発其

半冨民大贾悉荡其业转运使又遣使至𧺫苐三运

皆赴环州百姓惶骇聚𢾗千人争入州署号诉曰力

已不逮愿就死于公矣与使者𧺫立属声谕之曰尔

无虑必为尔罢之因命吏遗书于运使曰开近离环

州知其粮草如不増大兵可有四年之蓄今蠺农方

作再运半癸老㓜疲蔽畜乘殆竭奈何又苦之如不

罢开即驰诣𨶕言于上前三日吏回罢之邠民大呼

叩头感公多泣下者阖境圗公像而拜之冬诏㱕邠

民拥城门不得出因夜濳厺时曹民多讼屡构大狱

至道元年以公知曹州不𢾗月辞闘感息公上书言

祖父暨叔母而下皆未定葬愿得近魏官谋葬也许

之秋八月赐钱二十万移邢州明年葬尊㓜二十三

䘮求假㱕魏公遍抚其柩尽哀而声不绝者𢾗日皆

自志其墓魏人以公孝爱之厚可化于世也明年太

宗升遐加如京使明年今上改元咸平公秩满入觐

寻出知代州既受命又上书言𫟪亊及諌减省职官

训练士卆书奏上颇悦之公至代代城多坏不葺公

曰皆太宗躬𬒳戎衣而有此地咫尺冦敌至何以御

代之将帅不耻不能先公之谋皆沮其议曰𫟪冦不

动劳民不可公曰俟其动何及也力奏而葺之诸将

怨公公谓侄滉曰吾观胡星有光云气多従北来犯

我境上冦将至也吾闻师克在和今诸将怨我若有

动彼必构危于我也因奏曰代为重地臣不材不可

居愿得一小郡治之明年夏移忻州秋契丹果动九

月公上书乞圣驾起河北十一月郊祀毕十二月车

驾幸魏虏𮪍悉引厺明年春正月车驾还京师上以

契丹入冦皆由雄霸沧州路诏公知沧州兼兵马钤

辖二月公受命疽发于其首自忻乘肩SKchar至并州三

月有六日卒于并年五十有四公之仕也积阶至金

紫检校至司空兼秩至御史大夫勲至上柱国爵至

河东县伯食邑至九百户公病亟命笔曰吾十年著

一书意今未毕可传于世吾将死矣门人张景名其

书曰黙书其言渊深而宏大非上智不能窥其极公

以黙而著之后必有黙而观之黙而行之者黙之义

逺矣㢤公以大儒名于天下学者率以公为蓍亀得

公一頋声名四出公好宾客楽道人善不以已之能

而扬人之不能也尝谓张景曰吾于书止爱尧典禹

贡洪范斯四篇非孔子不能著之馀则立言者可跂

及矣诗之大雅颂易之爻象其深焉馀不为深也么

经籍皆极圣人之心膂况经之下㢤历代之㒷亡

治乱星辰气候山川地理如示诸掌颇䆒阴符素书

孙武之术故其道不𣻉于物其为大贤人也天下用

文治公是以立制度施教化而建三代之治天下

用武治公足以削𭧂乱攘夷狄而成九伐之勋

惜乎不竟其用也哀㢤


河东先生集卷苐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