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集卷第二十二 沈氏三先生文集 长兴集卷第二十三
宋 沈括 撰
长兴集卷第二十四

沈氏三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三

长兴集卷第二十三

   岸老堂记  江州𭣄秀亭记

   东京安禅记 敕赐崇圣智元殿记

   池州新作鼓角亭记

  岸老堂记

岸老既归扵梦溪之上筑堂而命之曰老老不在堂

而老者之发茁其以白其心(⿱艹石)颓云之淡太虚也猿

鹄其形支木杭草之与居也臂交扵上不𥝠其禄而

休予以𦭘丘之羙䕃也濎濙虚纳物来不辞而濯予

以灵溪之浩浸也非歩非骞胡胡然循階而鸣者垲

予以涧崖之冷风也仰之在颜頋则在几圭拥而绘

张者望予以四旅之群峰也岸老之所乐聚之接之

其来而不穷者堂之为老用也十履之而以跬计者

吾堂之袤也十抗之以为席者吾隠以肘也野不加

抑而下视不加眀而远者封高以为之构也向之者

不聸背之者不頋作焉者不变䇿而过者趣与人谬

也苟足扵是而无所羡故吾谓之乘参𭥦而蹑飞景

则彼且以为扬秕为虻咮也吾谓之坐㤗山以浮勃

潏则彼且以为一蓬之梗与鹪鹩之鷇也微阳始升

至于敛陈而毕岁物随之盛衰变化无一息之停一

以为枭一以为雉是非相捽扵前是老也岸然坐而

视之虽通都甲𮗚望之如蒸霞雾履(⿱艹石)乘云𰚾小

𨻶容鼓车半估当一国以𬒳之富视十跬之隘(⿱艹石)

丘之与一鍧然且不𩓑昜之非以羙奥为不足慕也

栖骛以桶决吕梁以溉卮何𠩄资于有馀方其晦晹

风雨雪霜雾露相与遇于无所祈无所厌之时虫鱼

草木相与遇于縁延蓊𦶇不机不艺之地飞者相与

遇于翔佯勾辀之和走者相与遇于决掷角脚之乐

客相与遇于相迩而相忘相安而不相器之⿺辶商五者

不待否而至与之为澶澷与之为无间虽有其馀无

所受之鸡不才于飞而羽生于跖累然之赘无𥙷于

𬺈齿方且睢盱锺鼓之侈而忘眩视之悲何哉

  江州𭣄秀亭记

江州据呉鄣之麓垂踵江澨虹骞螭络贯城皆山而

庶民列馆㑹市于其下㙜观㕓庐高下隠见于茂䕃

篁竹之间西有荷芰之池南属差庐连嶂绀天挟以

湓浦甘棠之水北渐九江之酾流𨼆然幕植于百里

之外者淮南群舒之诸山四时之景变化吐吸䫫无

常物非语言绘素之𠩄䏻一官司士大夫都人之家

大率皆因山故崇㙜危榭可以临高而逺駣者甍陛

相望然𠩄得多主一景江湖山水阛阓之趣不䏻兼

有也郡城广宁监之西垣有故楼之湮为弃数雉东

瞰井邑其㙜观㕓庐隠见于茂䕃篁竹之间者齿布

其下荷芰之池差庐甘棠湓浦大江江北之群山悉

罗于左右前后前此为群者尝筑观其上其法庳

不足以三绝赏羙𮗚之𠩄㑹至此乃彻而新之上为

重階广堂以御賔燕其前可以席工歩珩佩之节环

堂为昼踈绮撩可以来㳫递之景而尽嘨⿰⿱亚⿰口亅欠 -- 𰙔俯仰之

适李白尝有诗以谓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

云松使九江之秀可𭣄而无𠩄遗者非此无以当之

今太守莆田蔡履中之䂓画而监广宁监南昌孟处

善元徒以成之凡览𮗚之胜虽素具至此而后毕为

吾耳目之𠩄有其雄特则庐山之峻峙奥奇閟灵之

𠩄御烛为𧰼曜散为璚觹蒸为虹霓⿲氵身攵为霰雨矛拒

㦸磔者连峰累百木摇雾集则寒暑为之失行大江

之阐衍翕为二三敷为八九震风之𠩄鼓则巨浪山

屹飞鸟跖堕澄荧不掦则日星㻅错连樯万艘鸟惊

而争先其旷丽则南山千丈瀑布西江万顷明月足

以称豪而四时之葩华綦组糅驳坞别为曺(“由”换为“田”,上有点)连山茂

木隠见于云烟之间乍晦倏明终坐而屡変者不可

以形殚此大略若夫时和岁登人物阜乐徒⿰⿱亚⿰口亅欠 -- 𰙔而腹

嬉饱食而朋逰于是太守率其僚士为賔射豆觞休

营百軄与都人士女嘨咏兴俯追古人𠩄以与民共

乐者千里秀色入于樽爼山飞水游莲妇棹二嘨欹

之声杂起于佩环竽瑟之间当是之时清淳之气和

平之乐浃于人心其高举逺蹈则有沼白莲㰚英菊

巾车卉服以逰乎方检之外其悲伤感㮣则有慨高

妇之胡琴壮大江之黄云冩意抚节流于咏叹其遗

风馀迹尚有以摅涤滞淫以为后世之羙者此又非

得以言谕者也履中治江而百軄举民既安其政又

求有以共乐之而处善䏻推其志以𭕒奇旷之赏凡

此皆将传之不朽而某适客过浔阳以记见属古之

人欲尽其𠩄言者必有诗以系之诗生于言之不足

事有不䏻以言宣而见于声辞𥥆眇曲拆之际者葢

有待于诗也予不及落是亭之成既序其大致而复

乱之以诗异日使君登是亭览群物之㑹谈咤交错

觥筹杂进促坐屡舞主人将夸客以江圃之富则仆

之诗尚䏻为公一价之助也其诗曰标子衣兮清风

𭣄秀色兮堂中情何为兮飘飘来无端兮去无踪从

化人兮瀛州乘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焱兮下视识故里兮回覧惨孤

兮红澨浩四顾兮悲欹伤千里兮客目杳江呉兮何

处望云鸿兮㫁续水𣺌𣺌兮霜天江鱼跳波兮渐𦈑

绿遵长陆兮浩𮗚𣽃灵川之澄停汎华清兮芙蓉萦

秀渚兮烟横憩罗袜兮兰州溯浩波兮掦衡眇何为

兮波神硠雕舷兮婵姢鼓轻秧兮杭枻登湓阳之王

鳣𠋣风樵兮伫立迟天𫟪之归艎送孤鸿兮目修满

中浦兮夕阳谁与㐽兮予懐撷汀洲之秋芳南有

山兮郁苍苍渐汇泽兮屹中江负南溟兮半墨凾七

泽兮当暑而苍SKchar青云卷兮修闻森圭璧兮庭中泉

曵崖而响落雪曀曀兮霾空朝惟䓤茏兮暮窗紫绿

酒如空兮山色里吴杭翳垅兮楚桑旖旖行人𥬇⿰⿱亚⿰口亅欠 -- 𰙔

兮賔醉起桂樴兮庬跃长艘兮江湄划流羽兮

径往航素波兮杨緌𭠘崄遇兮争先绝奔流兮坌入

噪焱风兮下瀬士虎頋兮比立横怒浪兮侧飞𥯦千

桡兮电进过江阳兮未昔失千里兮一瞬万夫呼兮

髀跃波鸿洞兮山震𮗚者㦸鬛兮鼓气况匹夫之𠩄

有大人兮山之陂佩日月兮帯虹霓横九垓兮

方车驾矞皇兮招揺以为旗䧏吾湫兮朝氛陟吾阻

兮夜辉烂煌煌兮灵光噀流景兮云中頋瞻猲兮衡

鄣聊弭驾乎神峰敞修除兮延望灵之来兮蔼空五

云蓊蓊兮衔山列华𮗚兮山间敞阳扉兮东椒连繍

曲兮南樊既萦帯兮蕙坞亦逶迟兮籁渊烟暗惨兮

笼木淡𠋣阁兮半褰客燕兮将归临风兮浩⿰⿱亚⿰口亅欠 -- 𰙔白鸟

乱兮霜汀晚日天下际兮𬞟未徴波望西江兮浩𣺌

远山如眉兮江木小失昼景于頋眄起千门之夜燎

迷列星兮下上混波间与林秒

  东京永安禅院 敕赐崇圣智元殿记

道不可相古人以谓强名之物之𠩄由而非𠩄止者

道也止则非道以此名乎𠩄不䏻名者故道为刍车

名为寓马佛者名其身且三以体言则曰法身以智

言则曰报身以用言则曰化身刍车之行寓马之歩

体也照起则智现事接则用生此名之分也庆暦中

佛之徒宗泽刻像佛于成都之西永安禅院辟广殿

以居之为敷莲千房以妥大像复为莲英千苞出于

房间房别一佛赩千苞皆佛也而摄于一像是𠩄谓

舎那者始名其殿曰千佛千佛者报身之𠩄生而

𠩄谓化身者也今夫𠩄谓卢舎那者千佛之𠩄自生

而以智名者智𠩄以作圣而圣者化之积也于是改

赐其名曰崇圣智元之殿而上视御飞白字以𫿞其

㮄佛之名体宻妙难迹非上圣超悟境昭等融孰䏻

控慱无形冩之毫素一言𠩄标而𩔰三身差别之慧

办十万调御之雄照者哉𮗚夫妙相凝湛神笔飞焕

日月之光郁蟠于栌之间神耀相宣群餙严翼至

者赫然若有临其上有临其左右一望璙章而卢舎

那之身具环视众色而千百亿之身圆非由内出不

自外铄不堕诸见而见以此期乎历階趋隅以瞻夫

表掲者是不可以无志也微臣瞻仰

圣制以偈赞曰 具足无畏天人师大毗卢海不思

议妙湛圆澄离诸量一念不动遍十方芬陀一叶一

释迦众生差别之𠩄现无作光眀等法界是明诸佛

大报身因陀罗相不可睹要假名言𩔰实际我此见

佛清净眼因智元故发妙眀非内非外及中闾文字

相空获自性前圣后圣严此殿是故此殿最吉祥是

像非像真非真一萨婆若等无二不堕诸见见真像

如金刚山生道场一豪光相施伽沙尽诸有情得无

  池州新作鼓角门记

诸侯之皋门必有𮗚𠩄以布宣政令察天地祲祥考

民言物俗之羙恶民于是𮗚法象听政教之𠩄出凡

国之治乱政刑之失得莫不由此而后及乎四方故

国有太号令大庆颁则即而与众听焉诸侯之国废

而守令承天子之命以施𤼵于下者其事未尝废也

故凡郡邑之府门必为崇堙伉石凡朝廷之诏令典

章郡国之鼓旗纛槊至于下漏考时𤼵昕严夜凡作

众之鼓政皆典蔵于是异日有司简忽故常文弛不

纲于是天子赫然诏州郡牙门得设鸱极法亚宫室

使守臣司之以䖍天子之命令以宣耀 朝廷政教

之威重非徒有以尊郡国之𫝑为一方羙𮗚而已池

州有将屯锺官在列郡为据朝廷教诏于此乎入所

以息飬条治其邦人者于此乎出政有时期物有位

序于此乎听忽而不治使至于圬弊剥澷无以蔽风

雨岂 朝廷所以付守相之意耶巨材生于山林货

力出于民取材于山合民之力以为官府库𢈔宜不

为难至于力不岀于身𤼵不及其家民未尝知𭛠而

𭕒堂之巨室者此不系夫守相之才智者欤故虽一

堂之任一日之𭛠必有𠩄待而后䏻也为外州使民

不知劳公家之财无所屈而羙壮之𮗚随所栺頋而

新可以为难矣左泽右山后江前溪笳鼔之声朝与

翔禽宿氛抑扬容与于邸阁山林之间暮与𫘝䭵逺

水下上浮动于江湖盎𣾘之际使见者识政教之𠩄

存闻者知晨暮之𠩄禁端委搢绅以逰乎其下者思

夫朝夕出纳于此者不可以不恪则与夫殚𡈽木之

费佐觞豆之侈以快一昔之嬉楽者异矣前日之圬

弊剥澷者使君既得而新之物之新其终必复到于

弊惟事之与物相待为重者使其事较然不可𮥠略

则物不待诏而必完故予所言者不在一㙜𮗚之新

而以郡国体要为先务俾后时有考焉抑使君之志

欤使君朝散即东莱王君文正副守朝请大夫开封

李君端臣也

长兴集卷第二十三

    从事郎处州司理叅军髙布重校兼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