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议卷第十二 欧阳文忠公文集 奏议卷第十三
宋 欧阳脩 撰 宋 胡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奏议卷第十四

奏议卷第十三   欧阳文忠公集一百九

  翰𫟍

   论使臣差遣札子至和二年判三班院

臣勘㑹本班见管使臣八千一百一十二员自古滥

官未有如此之多也臣遂将簿籍根磨増添数目只

皇祐二年终至今实四年半之内自借职以上増

添二千八十五员于中近日増添并多只自皇祐五

年终至今年六月一年半之内増四百九员殿侍犹

不在数盖由曲恩滥赏临时无节以日计月所积遂

多率计一歳常増四百五十员若不塞其滥源则更

三五年后不胜其弊矣于今裁损已为太晚若更増

添则四海之广不能容滥官天下物力不能给俸禄

矣臣今略举入仕侥幸者二事乞先赐指挥𨤲革其

馀见在者既不可减损惟其入仕之源欲乞令当政

大臣早赐擘画所贵不为将来之患所有臣擘画二

事今具画一如后

 一自来诸皇亲宅前勾当人除郡王宫殿侍年深

  有例送三班院差使外其馀宫院殿侍及客司

  书表宅案等别无恩例只自庆暦八年创立年

  限上自郡王下至观察使以下应縁皇亲宅前

  殿侍客司书表宅案等并只勾当五年便送三

  班差使等第年限转充借奉职此入仕之源最

  为侥幸者臣今欲乞应郡王巳下宅前殿侍客

  司书表宅案勾当及五年者更不送三班只令

  在宅依旧勾当所有合转殿侍至借职年限并

  依庆暦八年宻院札子指挥如此则皇亲勾当

   人不妨恩泽只是免得诸宫院送纳三班后续

  𥙷人数兼诸宫院若得依旧勾当并是谙熟委

  使之人又三班减得人数甚为利便

  一百司人吏旧来出职皆有职名年限近年多候

  转及职名及年限未满多乞情愿就近下恩泽

  或侥求因人奏带及抽差勾当叙劳酬奖及合

  作选人者情愿就班行之𩔖臣今乞一切止绝

右臣所起请只是因述滥官略陈此二事如允臣所

请乞下三班院与勾当臣寮同共铺陈条贯立定新

制奏乞朝廷降下施行取进止

   论罢修奉先寺等状至和二年

右臣近曽上言为京师土木兴作处多乞行减罢寻

准敕差臣与三司同共相度减定续具奏闻次今又

闻圣㫖下三司重修庆基殿及奉先寺屋宇臣伏见

近年政令乖错纪纲隳颓上下因循未能整缉惟务

崇修祠庙广兴工木百役俱作无一日暂停方今民

力困贫国用窘急小人不识大计不思爱君但欲广

耗国财务为已利恣侵欺于官物图酬奖之功劳托

名祖宗张大事体况诸处神御殿当盖造之𥘉务极

崇奉栋宇坚壮莫不精严虽数百年未必损动近年

以来不住修换昨开先殿只因两柱损遂换一十三

柱前后差官检计朝廷并不取信只慿最后之言遂

至广张物一作料盖縁广张得物料即多图酬奖恩

一作广得功料大即图酬奖恩泽多窃以崇奉祖宗礼贵清净今乃

频有迁徙轻黩威灵要其所归止为小人图利臣见

自古人君好兴土木者自春秋史记历代以来并皆

书为过失以示万世今小人图一旦之利黩祖宗之

威灵置一作人主于有过之地谁忍为之臣实痛惜

臣因准敕减定于三司略见大㮣开先殿𥘉因两条

柱损今所用材植物料共一万七千五百有零睦亲

宅神御殿所用物料又八十四万七千又有醴泉福

胜等处物料不可悉数此外军营库务合行修造者

又有百馀处使厚地不生他物惟产木材亦不能供

此广费自古王者尊祖事神各有典礼不必广兴土

木然后为能臣窃见累年火灾自王清昭应洞真上

清鸿庆寿宁祥源㑹灵七宫开宝兴国两寺塔殿并

皆焚烧荡尽足以见天意厌土木之华侈为陛下惜

国力民财谴戒丁宁前后非一陛下与其广兴土木

以事神不若畏惧天戒而脩省其巳兴作者既不可

及字一作止外其未修者冝速寝停况睦亲神御殿于礼

不冝作其事甚明别无礼典讲求乞更不下太常便

行寝罢其庆基殿如的有损漏只令三司差官整𥙷

不得理为劳绩其奉先寺乞勒寺家自修今垂拱殿

是陛下常坐之处近闻为无一作未有梁木且止未修诸

皇亲自火烧居宅后至今𭔃寓它所陛下尊为天子

无梁木修一殿冨有四海而皇族无屋可居盖为将

良材羙木俯徇小人并于不急处枉费遂致合行修

造处却至乏材伏愿陛下追思累次大火常发于土

木最盛处凡国家极力兴修者火必尽焚一作必尽焚除

天厌土木而焚之又欲兴崇土木以奉之此所以福

应未臻而灾谴屡降也伏乞上思天戒下察人言人

言虽狂而实忠天戒甚明而不逺伏惟陛下圣徳恭

俭不乐游畋凡所兴修皆非嗜好但以难违小人一

时之请自取青史万世之讥实为陛下惜之伏望圣

一作广赐裁择谨具状奏闻伏𠋫敕㫖

   论修河第二状至和二年

臣伏见学士院集两省台谏官议修河事未有一定

之论盖由贾昌朝欲复故道李仲昌请开六塔互执

说莫知孰是以臣愚见皆谓不然言故道者未详

利害之原一作述六塔者近乎欺罔之缪何以言之

今谓故道可复者但见河北水患而欲还之京东然

不思天禧以来河水屡决之因所以未知故道有不

可复之𫝑此臣故谓未详利害之原也若言六塔之

利者则不攻而自破矣且开六塔既云减得大河水

𫝑然今恩冀之患何縁尚告危急此则减水之利虚

妄可知开六塔者又云可以全回大河使复横垅故

道见今六塔只是分减之水下流无归已为濵 徳

博之患若全回大河以入六塔则其害如何此臣故

谓近乎欺罔之缪也臣闻河本一作泥沙无不淤之

理淤淀之𫝑常先下流下流淤髙水行不快乃自上

流低下处决此其常𫝑也然避髙就下水之本性故

河流已弃之道自是难复臣不敢逺引书史广述河

源只以今所欲复之故道言天禧以来屡决之因𥘉

天禧中河出京东水行于今所谓故道者水既一作流乎

淤涩乃于滑州天台埽决寻而修塞水复故道未㡬

又于滑州南鐡狗庙决今所谓龙门埽者也其后数年又议修

塞水令复故道巳而又于王楚埽决所决差小与故

道分流然而故道之水终以壅淤故又于横垅大决

是则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不乆终必

决于上流者由故道淤髙水不能行故也及横垅既

决水流就下所以十馀年间河未为患至庆暦三四

年横陇之水又自下流先淤是时臣为河北转运使

海口巳淤一百四十馀里其后游金赤三河相次又

淤下流既梗乃又于上流商胡口一作决然则京东

横垅两河故道一无二字皆是下流淤塞河水已弃之髙

地京东故道屡复屡决理不可复其验甚明则六

塔所开故道之不可复不待言而易知臣闻议者

计度京东故道功料止云铜城已上地髙不知大抵

东去皆髙而铜城巳上乃特髙耳其东比铜城巳上

则似低比商胡已上则实髙也若云铜城已东地𫝑

斗下则当日水流一作冝决铜城巳上何縁而顿淤

横垅之口亦何縁而大决也然则两河故道既皆不

可为则河北水患何为而可去臣闻智者之于事有

一有所字不能必则一作则必较其利害之轻重择其害少者

而为之犹胜害多而利少何况有害而无利此三者

可较而择也臣见往年商胡𥘉决之时议欲修塞计

用一千八百万稍芟科配六路一百有馀州军今欲

塞者乃往年之商胡必湏用往年之物数至于开凿

故道张奎元计功料极大后来李参等减得全少犹

用三十万人然一有而字欲以五十歩之狭容大河之水

此可𥬇也又欲増一夫所开三赤之方倍为六尺且

阔厚三尺而长六尺巳是一倍之功在于人力已为

劳若若云六尺之方以开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

岂人力之所胜是则前功浩大而难兴后功虽小而

不实大抵塞商胡开故道凡二大役皆困国而劳人

所举如此而欲开难复屡决已验之故道使其虚费

而商胡不可塞故道不可复此所谓有害而无利者

也就使幸而暂塞暂复以纾目前之患而终于上流

必决如龙门横垅之比重以困国劳人此所谓利少

而害多一有者字也若六塔者于大河有减水之名而无

减水之实今下流所散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

之则濵 徳博河北所仰之州不胜其患而又故道

淤涩上流必有他决之虞此直有害而无利耳是

智者之不为也今若因水所在一作増治堤防䟽

其下流浚以入海则可无决溢散漫之虞今河所

历数州之地诚为患矣堤防歳用之夫诚为劳矣

与其虚费天下之财虚举大众之役而不能成功终

不免为数州之患劳歳用之夫则此所谓害少者乃

智者之所择也大抵今河之𫝑负三决之虞复故道

上流必决开六塔上流亦决今河下流若不浚使入

海则上流亦决臣请选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其

入海之路而浚之不然下流梗涩则终虞上决为患

无涯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目可验者而较之耳言

狂计愚不足以备圣君博访之求此大事也伏乞下

臣之议广谋于众而裁择之谨具状奏闻伏候敕㫖

   论修河第三状一作论修六塔河至和三年

右臣伏见朝廷定议开修六塔河口回水入横垅故

道此大事也中外之臣皆知不便而未有肯为国家

极言其利害者何哉盖其说有三一曰畏大臣二曰

畏小人三曰无奇䇿今执政之臣用心于河事亦劳

矣𥘉欲试十万人之役以开故道既又舍故道而修

六塔未及兴役遽又罢之已而终为言利者所胜今

又复修然则其𫝑难于复止也夫以执政大臣锐意

主其事而又有不可复止之𫝑固非一人口舌可回

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肯言也李仲昌小人利口伪

言众所共恶今执政之臣既用其议必主其人且自

古未有无患之河今河浸恩冀目下之患虽小然其

患巳形回入六塔将来之害必一作大而其害未至

一作夫以利口小人为大臣所主欲与之争未形之

害𫝑必难夺就使能夺其议则言者犹湏独任恩冀为

患之责使仲昌得以为辞大臣得以归罪此所以虽

知不便而罕敢言也今执政之臣用心太过不思自

古无不一作患之河直欲使河不为患若得河不为

患虽竭人力犹当为之况闻仲昌利口诡辩谓费物

少而用功不多不得不信为奇䇿于是决意用之今

言者谓故道既不可复六塔又不可修诘其如何则

又无奇䇿以取胜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肯言也众

人所不敢言而臣今独敢言者臣谓大臣非有私仲

昌之心也直欲兴利除害尔若果知其为患一作

大则岂有不回者哉至于顾小人之后患则非臣之

所虑也且事欲一作知利害𫞐重轻有不得已则择

其害少而患轻者为之此非明智之士不能也况治

水本无奇䇿相地𫝑谨堤防顺水性之所趋尔虽大

禹不过此也夫所谓奇䇿者不大利则大害若循常

之计虽无大利亦不至大害此明智之士善择利者

之所为也今言修六塔者奇䇿也然终不可成而为

害愈大言顺水治堤者常谈也然无大利亦无大害

不知为国计者欲何所择哉若谓利害不可必但聚

大众兴大役劳民困国以试奇䇿而侥幸于有成者

臣谓虽执政之臣亦未必肯为也臣前已具言河利

害甚详而未蒙采聴今复略陈其大要惟陛下诏计

议之臣择之臣谓河水未始不为患今顺巳决之流

治堤防于恩冀者其患一而迟塞商胡复故道者其

患一而速开六塔以回今河者其患三而为害无涯

自河决横珑以来大名金堤埽岁岁増治及商胡再

决而金堤益大加功独恩冀之间自商胡决后议者

贪建塞河之䇿未尝留意于堤防是以今河水𫝑

𫝑浸溢今若专意并力于恩冀之间谨治堤防则河

患可御不至于一作大害所谓其患一者十数年间

今河下流淤塞则上流必有决处此一患而迟者也

今欲塞商胡口使水归故道治堤修埽功料浩大劳

人费物困弊公𥝠此一患也幸而商胡可塞故道复

归髙淤难行不过一二年间上流必决此二患而速

者也今六塔河口虽云已有上下约然全塞大河

正流为功不小又开六塔河道治二千馀里堤防移

一县两镇计其功费又大于塞商胡数倍其为困弊

公私不可胜计此一患也幸而可塞水入六塔而东

横流散溢濵 徳博与齐州之界咸𬒳其害此五州

者素号冨饶河北一路财用所仰今引水注之不惟

五州之民破坏田产河北一路坐见贫虚此二患也

三五年间五州凋弊河流注溢乆又淤髙流行梗

涩则上流必决此三患也所谓为害而无涯者也

今为国误计者本欲除一患而反就三患此臣所不

谕也至如六塔不能容大河横垅故道本以髙淤难

行而商胡决今复驱而注之必横流而散溢自澶至

海二千馀里堤埽不可卒修修之虽成又一作不能

捍水如此等事甚多士无愚智皆所共知不待臣言

而后悉也臣前未奉使契丹时巳尝具言故道六塔

皆不可为惟治堤顺水为得计及奉使往来河北询

于知水者其说皆然虽恩冀之人今𬒳水患者亦知

六塔不便皆愿且治恩冀堤防为是下情如此谁为

上通臣既知其详岂敢自黙伏乞圣慈特谕宰臣使

更审利害速罢六塔之役差替李仲昌等不用选一

二精干之臣与河北转运使副及恩冀州官吏相度

堤防并力修治则今河之水必不至为大患且河水

天灾非人力可回惟当顺导防捍之而已不必求奇

䇿立难必之功以为小人侥冀恩赏之资也况功必

不成后悔无及者乎臣言狂计愚惟陛下裁择

   论狄青札子至和三年

臣闻人臣之能尽忠者不敢避难言之事人主之善

驭下者常欲闻难言之言然后下无𨼆情上无一作

壅听奸宄不作祸乱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祸未发

之机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独一作独能言之人

主又能听而用之则销患于未萌转祸而为福者有

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独一作独其人主之不知者此

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

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无贵贱相与语于亲戚朋友

下至庶民无愚智相与语于闾巷道路而独不以告

陛下也其故何㢤盖其事伏而未发言者难于指陈

也臣窃一作见枢宻使狄青出自行伍号为武勇自

用兵陕右巳著名声及捕贼广西又薄立劳效自其

𥘉掌机宻进列大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今三四

年间虽未见其显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推其

所因盖由军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乐其同𩔖见其

进用自言我辈之内出得此人既以为荣遂相恱慕

加又青之事艺实过于人比其軰流又粗有见识是

以军士心共服其材能国家从前难得将帅经略招

讨常用文臣或不知军情或不闲训练自青为将领

既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训练之方颇以恩信抚士

以臣愚见如青所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但今之

士卒不惯见如此等事便谓湏是我同𩔖中人乃能

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青之恩信亦岂能遍及于

人但小人易为扇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遂皆

翕然喜共称说且武臣掌机宻而得军情不唯于国

家不便亦于其身未必不为害然则青之流言军士

所喜亦其不得已而𫝑使之然也臣谓青不得巳而

为人所喜亦将不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为青计者

冝自一作自冝退避事权以止浮议而青本武人不知进

退近日以来讹言益甚或言其身应图䜟或言其宅

有火光道路传说以为常谈矣而惟陛下犹未闻也

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尔大

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为患者多矣泚虽自取族灭

然为徳宗之患亦岂小哉夫小人䧟于大恶未必皆

其本心所为直由渐积以至蹉跌而时君不能制患

于未萌尔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难言者惟愿陛

下早闻而省察之耳如臣愚见则青一常才未有显

过但为浮议所喧𫝑不能容尔若如外人众论则谓

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决也但武臣

掌机宻而为军士所喜自于事体不便不计青之用

心如何也伏望圣慈深思逺虑戒前世一作祸乱之

迹制于未萌宻访大臣早决宸断罢青机务与一外

藩以此观青去就之际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临

事制变且二府均劳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

孝出处如一事权既去流议渐消一作则其诚节可

明可以永保终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难于必信若

俟患之巳萌则又言无及矣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

闻外议喧沸而事系安危臣言狂计愚不敢自黙取

进止月馀青罢抠宻知陈州






奏议卷第十三

论罢修奉先寺状坚壮一作坚固

论修河第二状未知此下一有始字不攻不字下一有待字一不快

此其常𫝑一作此势之常自是一作力复此下一有所复二字水不

能行水字上一有而字又自下流先淤下流一作海口又淤下流

有下流二字计用一千八百万梢芟一作计用梢芟一千八百万减得

一作巳是一作自是浩大一作既大则此所谓一作此则所谓大抵

今河今字下一有日字

论修河第三状畏小人畏一作任口舌一作之说之臣一作大臣

一作即日若得一作若能使非有私仲昌之心一作本非私仲昌

一作功费费物一作匮物之界一作

论狄青札子流议渐消此上一有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