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八 钦定礼记义疏 卷六十九 卷七十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礼记义疏卷六十九
  缁衣第三十三
  正义孔氏颖达曰案郑目录云名曰缁衣者善其好贤者厚也缁衣郑诗也此于别录属通论 陆氏德明曰刘𤩽云公孙尼子所作 吕氏大临曰篇中有好贤如缁衣语故以是名篇 方氏悫曰此篇凡二十四节大抵多明人之好恶人之所宜好者莫如贤所宜恶者莫如恶缁衣好贤之诗也经正引此故以名篇 朱子曰缁衣兼恶恶独以缁衣名篇者以见圣人有心于劝善无心于惩恶也 冯氏椅曰篇中多依仿圣贤之言其文有不纯义有不足者多矣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易以䜴反正义郑氏康成曰言君不苛虐臣无奸心则刑可以措 孔氏颖达曰君上以正理御物则臣事之易臣下无奸诈则君知其情易 吕氏大临曰上不务信以机心待民则民亦以机心报上上下之交机心相胜奸生诈起欲刑之不烦不可得矣 刘氏彝曰上难事则下难知上易事则下易知好恶悖其正喜怒失其常于是有匿其诚信以为容悦者屈其忠直以为阿谀者包其祸心以为诈伪者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凟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好呼报反恶恶上乌路反下如字
  正义郑氏康成曰缁衣巷伯皆诗篇名缁衣首章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是其好贤欲其贵之甚也巷伯六章曰取彼谗人投𢌿豺虎豺虎不食投𢌿有北有北不受投𢌿有昊此其恶恶欲其死兦之甚也爵不凟者不轻爵人也试用也咸皆也刑法也孚信也仪法文王之德而行之则天下无不为信者也文王为政克明德慎罚 孔氏颖达曰此明好贤恶恶赏罚得中则为民所信缁衣郑风之首美桓公武公诗巷伯小雅篇名刺幽王诗凟滥也愿悫也末所引诗大雅文王之篇谏成王之诗 胡氏铨曰缁衣好得其正巷伯恶得其正 吕氏大临曰子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盖诚心不至则好恶不明好恶不明则民莫知其所从违如此而欲人心之孚天下向风难矣文王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德之所以孚于下也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苖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遂绝其世也孙去声
  正义郑氏康成曰格来也遁逃也莅临也孙顺也甫刑尚书篇名孔疏此尚书吕刑篇而称甫刑者案孝经序云春秋有吕国而无甫侯国语云齐许申吕皆由大姜然则吕即甫也孔注尚书吕侯后为甫侯故穆王时谓之吕侯周宣王及平王时为甫侯匪非也命谓政令也高辛氏之末诸侯有三苖者作乱其治民不用政令专制御以严刑乃作五虐蚩尤之刑以为法孔疏苖民九黎之君少昊氏衰上效蚩尤重刑颛顼代少昊诛九黎分流其子孙为居于西裔高辛之衰又复九黎之君恶尧兴又诛之尧末又在朝舜时又窜之后王深恶此族三生凶恶故著其氏谓之苗民民者冥也于是民皆为恶起背畔也三苖由此见灭无后由不任德 孔氏颖达曰此明教民以德不以刑也论语云有耻且格 马氏睎孟曰德者所以养人于中而在外有不正则又以礼齐之此顺其性命之理而以善养人也故民有格心政者所以率人于外而内有不从则又以刑齐之此逆其性命之理而以力服人也故民有遁心先王之为治德礼以为本刑政以为助 叶氏梦得曰子以爱之信以结之所谓教之以德也恭以莅之所谓齐之以礼也德不止于一故有仁有信礼则恭而已矣 应氏镛曰书云苖民弗用灵灵善法也今引弗用命命当作灵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好恶并去声
  正义郑氏康成曰不从其令言民化行不拘于言甚者甚于君也民之从君如景逐表 马氏睎孟曰令者令之于民行者行之于已令民而使作愿民未必作愿令民而使之服民未必咸服唯好贤如缁衣则爵不渎而民作愿恶恶如巷伯则刑不试而民咸服所谓从其所行而不从其所令也 陈氏祥道曰言之化人也浅行之感人也深故好恶出于正则彼皆从而正好恶出于非则彼皆从而非犹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谓民之表
  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正义郑氏康成曰遂犹达也言百姓效禹为仁也孚信也式法也皆言化君也 孔氏颖逹曰此申明上文君为民表不可不愼诗小雅节南山之篇引以证民之法则于上甫刑见上引以证上有善行赖及于下大雅下武之篇引以证君有善与下为法式也方氏悫曰禹欲百姓之仁而已及百姓之兴仁亦遂上之所欲而已故以遂言之 陈氏澔曰岂必尽仁言不必朝廷尽是仁人而后足以化民也得一仁人为民之表则天下皆仁矣所谓君仁莫不仁也通论孔氏颖达曰禹立三年则百姓尽行仁道论语称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者禹承尧舜禅代之后其民易化论语所称者谓重离之后故必世乃后仁是以注论语云周道至美武王伐纣至成王乃致太平由承殷纣敝化之后然也
  存异郑氏康成曰言百姓效禹为仁非本性能仁也案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未有民之本性不可为仁者谓非本性能仁缪已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已以说其上矣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好去声长上声说悦通梏诗作觉行去声
  正义郑氏康成曰章明也贞正也民致行已者民之行皆尽已心梏大也直也吕氏大临曰觉明也训大直未详 案朱子诗传亦训直大又有觉其楹训觉高大而直也则明之义已在其中矣 孔氏颖达曰此结上经在上行仁之事诗大雅抑之篇刺厉王也引以证上有其德下所从也 吕氏大临曰为仁争先人者得其良心之所同然靡然向风日用而不知也章志者明吾好恶以示之贞教者立不可易之道以教之所示所教者尊仁而已好仁恶不仁吾所以示之也明人伦于上教之使顺不使之不顺此吾所以教之也民致行已以悦其上如子从父母之命尽心力以奉之不忍违也 陈氏祥道曰觉出于性而非伪故觉为直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愼尔止不愆于仪綍与绋通音弗危行而行之行并去声愆诗作愆字通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言出弥大也孔疏王言初出微细如丝其出行于外渐大如纶綍又大于纶也纶今有秩啬夫所佩孔疏汉十里一亭十亭一鄕鄕有三老有秩啬夫鄕小者县亦置啬夫职同但随鄕大小异名耳所佩则同张华云纶如宛转绳綍引棺索游浮也不可用之言也危高也言不高于行行不高于言则言行相应也淑善也愆过也言善愼汝之容止不可过于礼之威仪也 孔氏颖达曰诗大雅抑之篇 吕氏大临曰生于心则形于言形于言则发于政如丝如纶如綍言其端甚微其末甚大也为人上者倡之以诚悫笃实之言天下犹有奸欺以罔上者茍以无根不实之言倡之则天下荡然虚浮之风作矣可不愼乎可言而不可行过言也可行而不可言过行也过言者穷高极深绝类离伦自以为高明博大然人伦不察庶物不明卒不可行于世无用之空言而已过行者可行之一时不可法于后世可行之于已不可达之于天下独行之高行而已此君子所以弗言弗行也如此则言行不越乎中民将效之言不敢高于行言之必可行也行不敢高于言必为可继之道也引诗言为人上者当善愼其容止不过于先王曲礼之仪以证言行之不可过也方氏悫曰王以位言大人以道言其言如纶则有位者之事故曰王不倡游言非有道者不能故曰大人君子则兼上下言之见在上在下皆如此也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愼于行诗云愼尔出话敬尔威仪大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道与导同行并去声稽古兮反于音乌
  正义郑氏康成曰禁犹谨也孔疏言禁约谨慎人以行使行顾言稽犹考也议也话善言也缉熙皆明也 孔氏颖达曰此明前经言行之事上诗大雅抑之篇下诗大雅文王之篇言穆穆然美者乃是文王之德呜呼光明乎又敬其容止证上当敬其言行也 陈氏祥道曰言以明理所以通彼此之情而达之也故道人以言行出于正而率以正则彼莫敢为非也故禁人以行真氏德秀曰言出于口至易也然不虑其所终则一言之过贻患将不胜救行出于身亦至易也然不稽其所敝则一行之差流祸至于无穷不善者固不足言善矣而虑之不深稽之不远未有不反而为不善者也况尊居人上言行所关安危自出故必谨之审之而不敢茍则民亦从其化而不茍于言行矣 吕氏大临曰引抑诗言上之言行不可不愼引文王诗言文之盛德亦不越敬其容止而已
  通论陈氏祥道曰孔子于空空之鄙夫则叩两端而竭焉所谓道人以言也为鲁司寇而公谨氏出其妻愼溃氏逾竟而徙所谓禁人以行也 真氏德秀曰老庄非善言乎其终为浮虚之害夷惠非善行乎其敝有隘不恭之失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长竹丈反下君长同贰或作贷同音二下同从七凶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贰不一也章文章也忠信为周孔氏颖达曰从容有常谓举动有常度壹谓齐一不参差诗小雅都人士之篇言彼明王时都邑之人有士行者服此狐裘黄黄然行归忠信万民所以瞻望以法则之 马氏睎孟曰长民者处人之上不惟其行贵有常即其形于衣服容貌之际者亦不可无常然后民望其容貌而其德归于一矣狐裘黄黄服其服也其容不改文以君子之容也出言有章遂以君子之辞也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实以君子之德也陈氏祥道曰民德之不纯常生于奇邪而奇邪之作常兆于衣服之不一狐裘燕居之服黄黄言其色也燕居之服犹且致一如此则其出而齐民可知矣存异郑氏康成曰黄衣则狐裘大蜡之服也孔疏案诗注云狐裘取温裕而已不云大蜡郑云蜡服者以正衣解之耳诗谓庶人有士行非辟蜡之事故为温𥙿也案衣服不贰所服皆法服也从容礼法之内而又有常安而且久也如是则上之德壹矣以此齐民民德岂有不壹者哉言衣服者亦犹鸤鸠之言其带伊丝其弁伊骐之意
  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壹德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忒他得反或作贰
  正义郑氏康成曰吉当为告古文告字之误尹诰伊尹之诰也书序以为咸有壹德咸皆也言君臣皆有一德不贰则无疑惑也 孔氏颖达曰可望而知谓貌不藏情望见其貌则知其情诗曹风鸤鸠篇刺曹君之诗言善人君子其仪不有差忒引以证一德之义 吕氏大临曰可望而知者不言而喻也可述而志者可称述而志之于书也若上有深阻难测之意则虽言而未喻下有隐匿不忠之情则虽言不可信况于志乎此君臣上下所以交相疑惑欲同心为治难矣 陈氏祥道曰上以情待下故望其趋舍足以知其情下以情事上故述其功业足以志其情为上可望而知则君于臣无可疑之行为下可述而志则臣于君无可惑之事书言君臣皆有一德此君所以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也 陆氏佃曰可望而知表里如一可述而志先后如一
  存异郑氏康成曰志犹知也 孔氏颖达曰可述而志谓臣下率诚奉上其行可述叙而知也
  子曰有国家者章义𤺺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𤺺丁但反共音恭好呼报反案陆德明云义尚书作善陈澔本因改善今从郑氏原本
  正义郑氏康成曰章明也𤺺病也 皇氏侃曰义善也 孔氏颖达曰有善以赏章明之有恶以刑𤺺病之诗小雅小明之篇刺幽王之诗引证上文民情不贰为正直之行 吕氏大临曰善居其厚恶居其薄章之𤺺之以示民厚则民一归于理义所以不贰也诗言居位者惟正直是好则所好出于理义民德所以一也 陈氏祥道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有国者知民性之有善而移于习然后为恶故为善则章之使民知善之可为为恶则𤺺之使民知恶之可避示民有生厚之善则民致一于善而归厚矣是以民情不贰引诗言此章善之谓也 方氏悫曰章善而著之恶者耻其不若则恶者病矣夫不待刑罚而能使恶者知耻则上之用心厚矣民岂有携贰之情乎案民情之本厚者以其直道而行也故在位而好是正直则民自动其天而德壹焉三代之章善𤺺恶孔子之无毁无誉孟子曰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皆是道也
  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愼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𤺺小雅曰匪其止共维王之卭长上声好呼报反恶乌路反行去声𤺺诗作瘅共作恭卭音穷
  正义郑氏康成曰难知有奸心也淫贪侈也孝经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重犹尚也援犹引也上帝喻君也板板辟也卒尽也𤺺病也此君使民惑之诗卭劳也言臣不止于恭敬其职惟使王之劳此臣使君劳之诗 孔氏颖达曰此明君臣各以情相示则各得其所君上多疑贰则百姓疑惑下懐欺诈则在上治之劳苦也不重辞不尚虚辞也臣下不援引其君行所不能及之事不烦乱以君所不知之事则君不劳苦矣诗大雅板之篇刺厉王之诗小雅巧言之篇刺幽王之诗 吕氏大临曰篇首曰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又曰为上可望而知为下可述而志此又反复言此者盖君臣上下之际茍非同心同德一归于理义则上下睽乖欲政行而事治未之有也因极言上之好恶言行所以示其下者一德而已章好者明吾所好唯理义而已非他好也愼恶者愼吾所恶唯非理非义而已非他恶也所好未必理义则君好可疑欲以化民成俗难矣所恶未必非理非义则君恶可疑欲民之不淫难矣臣之事上非理义不行故曰仪行非有隐匿诈伪之情不必多言以自解故曰不重辞以君力所不能及而援其君则君难从以君智所不能知而烦其君则君难听劳其君而无益非所以事君也板板反也王者反复二三其德则民莫知所从而病矣此证上人疑则百姓惑也卭病也为臣者事君不止于恭敬而援其所不及使君病其不能烦其所不知使君病其不知此证下难知则君长劳也方氏悫曰臣有可仪之行而所重者不在乎辞君
  之所及者道而所不及者事故于所不及者则不援之使及君之所知者本而所不知者末故于所不知者则不烦之
  存异郑氏康成曰仪当为义言臣义事君则行也引君所不及谓必使其君所行如尧舜也不烦以其所不知谓必使其知虑如圣人也凡告喻人当随其才以诱之
  辨正胡氏铨曰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又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谓尧舜为不可及不可也谓不必使其君如尧舜尤不可也郑氏误矣案上之疑有二用舍不断威福莫测善不必赏恶不必罚此民所以从违莫定也章善瘅恶法纪昭明则民晓然于善之当为而恶之必不可为矣下之难知新进喜事浮夸无实听其言则天下事无不可为而发而不𭣣虑而无成如鼂错之更令王安石之变法之类责难陈善人臣之义然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今援其所不及烦其所不知纷纭滋扰日不暇给皆琐屑烦苛舍本求末者也夫人引君当道中正是遵俾君不苦于过高之事何劳之有
  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䙝刑而轻爵康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䙝息列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政教所以明赏罚康康叔也作诰尚书篇名播犹施也不衍字耳迪道也言施刑之道 皇氏侃曰言在上政令所以不行教化所以不成者祗由爵禄加于小人不足劝人为善刑罚加于无罪不足耻其为恶赏罚失所故政不行也 孔氏颖达曰此明愼赏罚之事赏罚不中则劝惩失所故君上不可轻䙝之周公作诰告康叔云女所施刑罚必敬而明之甫刑穆王戒群臣言所为监者皆是伯夷布刑之道引之者证重刑之义 吕氏大临曰好恶本诸心爵禄刑罚施于政心术不正则政刑从之不可不愼也 陈氏祥道曰爵禄之荣人情所甚欲也且不足以劝其为善刑罚之威人情所甚恶也且不足以耻其为恶则轻爵以予人犹无益也故上不可以轻爵䙝刑以加物犹不足禁也故上不可以䙝刑书言敬以致其谨明以致其察则不可䙝刑之意也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愼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治平声比音𢌿道与导同毋并音无叶音摄
  正义郑氏康成曰忠敬不足谓臣不忠于君君不敬其臣迩近也言近以见远言大以见小互言之比私相亲也民之道言民所循从也图亦谋也凡谋之当各于其党于其党知其过审也案过谓缪误审谓正当大臣柄权于外小臣执命于内或时交争转相陷害疾犹非也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高也案此文见逸周书乃祭公谋父将死而告周穆王之辞以为叶公误临死遗书曰顾命小谋小臣之谋也大作大臣之所为也嬖御人爱妾也疾亦非也庄后适夫人齐庄得体者嬖御士爱臣也庄士亦谓士之齐庄得体者今为大夫卿士 孔氏颖达曰此明臣无大小皆须恭敬谨愼人君无以小臣而谋大事也沈氏云大臣离贰不与上相亲政教烦苛百姓不宁是臣不忠于君君不敬于臣所致由君与臣富贵已过极也大臣不肯为君治职事由迩臣与上相亲比也民之道迩臣好则民从之好迩臣恶则民从之恶也君无与小臣而谋大臣之事无以远臣言近臣之事无以内臣共谋外臣之事所以然者大小之臣意殊远近之臣不同恐各为朋党彼此交争相害故不图谋若能如此则内外情通小大意合大臣不怨恨于君也近臣不为人所非毁远臣不被障蔽也 吕氏大临曰此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国之大患也传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大臣之任国之休戚系焉用之斯信之不信斯黜之未有居其位而不信之者也大臣不亲民疑于所任百姓所以不宁盖由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贵之而无信任之意犹犬马畜之而弗敬也事至于此必有迩臣嬖𠖥夺大臣之权而不得治其事故曰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大臣尊严国之政令存焉民之所望以为表不敬则国命轻矣迩臣𠖥昵君之好恶系焉民之所从以为道不愼则风俗壊矣使小臣谋大臣则大臣怨乎不以使远臣闲近臣则近臣疾其君使内之𠖥臣图四方宣力之臣则远臣之贤蔽而不闻三者君之大害也 陈氏祥道曰大臣道之隆德之骏王所尊而隆之者也故言敬中庸言敬大臣则不眩是也迩则居王之左右前后者欲择正人而已故言慎书言慎简乃僚是也敬大臣者谓其有师尊之实而下之人所视而效也故谓之民之表诗言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也谨迩臣者谓其正朝廷以正万民而下之人所从而由也故谓之民之道书言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至下民祗若万邦咸休者是也大臣则权重也权重常见谋于小臣矣小臣之谋得行则大臣退故大臣怨君毋以小谋大则大臣不怨矣近臣则所亲而任亲而任则尝见言于远臣矣远臣之言或听则近臣踈故迩臣疾君毋以远言近则迩臣不疾矣外臣则远于王也远于王则易为内臣之所图矣内臣之图得用则外臣之功业不上达于王故远臣蔽君毋以内图外则远臣不蔽矣小臣之于大臣势不足以图之其所以挤陷之者谋而已内臣之于外臣谋非不足用也势足以图之而已故于小大言谋内外言图怨生乎心疾作于外疾不如怨之深也故大臣言怨迩臣言疾存异叶氏梦得曰大臣牧伯也近臣四辅三公也外臣则诸侯也
  案郑孔以忠属臣敬属君于理则似但玩文义总重亲大臣上亲者内尽其忠外尽其敬犹孟子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之意百姓不宁由大臣不治之故大臣不亲由迩臣比之故盖左右近君善窥意旨巧于逢迎大臣方严素为其所疾常谋所以闲之人主不觉毎堕其术中如𢎞恭石显之杀萧望之也由是类推以远言近以内图外中朝若此百姓何以宁哉又引叶公语结之
  子曰大人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教是以烦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陈曰未见圣若已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案仇郑读逑匹也据诗君子好逑公侯好仇仇与逑同
  正义郑氏康成曰亲失失其所当亲也教烦由信贱也贱者无一德也诗言君始求我如恐不得我既得我持我仇仇然不坚固亦不力用我是不亲信我也克能也由用也 孔氏颖达曰此言君不信用人也在上不亲任其所贤有德者而信用其所贱无德者则民效于上失其所当亲唯亲群小政教所以烦乱也诗小雅正月之篇刺幽王诗君陈尚书篇名引以证不亲其所贤也 马氏睎孟曰言贤则知贱者为不肖之行言贱则知贤者有可贵之德上失其所亲则下亦失其亲虽区区于教令之烦民未必从之盖其令反其所好则民未有从之者也诗言始求我之法则如不我得焉其好之心可谓笃矣及其执我仇仇亦不我力既已得我而反不用我至于君陈所言其理亦犹是也 陆氏佃曰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今如此虽欲不烦得乎
  存疑陈氏澔曰仇仇者言不一仇之无往而不忤其意也案陈以仇为雠非诗意
  子曰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䙝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愼也大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大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夫音扶易并音异费芳味反郑云或为哱或为悖大音泰兑作说逭胡玩反吉读告天作先相去声
  正义郑氏康成曰溺谓覆没不能自理出也人不溺于所敬者水人所沐浴自洁清者至于深渊洪波所当畏愼也由近人之故或泳之游之䙝慢而无戒心以取溺焉费犹惠也言口多空言且烦数也孔疏口出虚言而无寔口惠不难失在烦数过言一出驷马不能及不可得悔也口舌所覆亦如溺矣民难卒谕人君敬愼以临之则可若陵虐而慢之分崩怨叛君无所尊亦如溺矣君子愼所可䙝乃不溺越之言蹷也言无自颠蹷女之政教以自毁败虞主田猎之地者机弩牙也度谓所拟射也虞人之射禽弩已张从机闲视括与所射参相得乃后释弦发矢为政亦当以已心参于群臣及万民可乃后施也兑当作说兑命傅说作以命高宗者衣裳朝祭之服惟口起羞当慎言语也惟甲胄起兵当愼军旅之事也惟衣裳在笥当服以为礼也惟干戈省厥躬当恕已不害人也违犹辟也逭逃也尹吉亦尹诰也天当为先字之误忠信为周相助也谓臣也伊尹言见夏之先君臣皆忠信以自终伊尹始仕于夏此时就汤矣夏之邑在亳西 吕氏大临曰小人谓民也君子谓士大夫也大人谓王公也凡人覆没于患祸不能以自出者皆在其易而䙝之也水至柔之物民狎而玩之则虽巨川深渊而不戒此取溺之道也德易狎而难亲者谓水之德也与人交际不能无言古之君子辞逹而已若于已则费于人则烦过言之甚至于害德䘮身而不可悔非口之溺人乎民愚故蔽于心而不可理喻且贱故多鄙怨之心上不敬而慢之则轻身轻上无所不至此民之溺人也引大甲言为政者如虞人射禽张机省括而后发有是心也安有溺于民之患哉兑命言庶政不可不慎也大甲言祸患之溺莫非自取也尹告言君以忠信有终皆君所自致也此引书为证与书文小不同义无所害 方氏悫曰前兼言大人小人此统言君子者君子上下之通称 马氏睎孟曰祸故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蔽于所䙝而不知加愼以为虑此其所以至于没溺而不知悟也费者言其无实烦者言其无节言之非艰故易以出斯言之玷不可磨故难以悔蔽于易出以为常不知难悔以为虑此君子所以至于溺也敬者御民之道书曰予临兆民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不能庄以莅之而乃慢易以犯之此大人所以至于溺也衣服者所以命有德不可以命非其人故在笥言藏之而不轻于与人也干戈所以讨有罪而不可以伐非其罪故省厥躬言当恕之于已然后可以责诸人也甲胄所以自卫干戈所以敌物天作孽犹有可违之理盖脩德则可以消天变祸自已求无所逃于天地之闲也 陆氏佃曰闭则不能受人鄙故系吝怨毒难解存疑郑氏康成曰德易狎而难亲者言有德者亦如水矣初时学其近者小者以从人事自以为可则侮狎之至于先王大道性与天命则遂扞格不入迷惑无闻如溺于大水矣难亲亲之当肃敬如临深渊存异孔氏颖达曰卑贱小人居近川泽爱玩于水多所覆没君子以口伤人而致怨恨遂被覆没如溺于水案郑意以口惠人疏谓以口伤人意正相反又似以水譬口合两为一疏例无此
  辨正吕氏大临曰先儒以德为人之德易狎难亲岂德之谓耶方论溺水溺口溺民三者之别无庸以有德厕其闲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好并去声劳郑去声今如字雅今书作牙资今书作咨属上句郑读至属下句祈书作祁案陆氏曰诗无上五句馀在节南山篇而无能字或皆逸诗也
  正义郑氏康成曰先正先君长也谁能秉国成伤今无此人也成邦之八成也孔疏周礼小宰职掌以官府之八成经邦治一曰听政役以比居二曰听师田以简稽三曰听闾里以版图四曰听称责以传别五曰听禄位以礼命六曰听取予以书契七曰听卖买以质剂八曰听出入以要㑹皆成事品式以听治于人谁能秉行之不自以所为者正尽劳来百姓忧念之者与孔疏卒尽也先正谦退能用仁恩尽劳来百姓今无有如此之人案朱子诗传不自为政而以付姻娅之小人卒使受其劳病胜郑此注疾时大臣专功争美雅书作牙假借字君牙书篇名周穆王司徒君牙作案梅赜古文尚书是王命君牙为司徒夏日暑雨小民怨天至冬寒小民又怨天言民恒多怨为其君难孔疏尚书云小民惟曰怨咨今此本作资字郑又读资为至以郑不见古文尚书故也 孔氏颖达曰此论君民相须养人之道不可不愼也诗人称昔吾之有先君正长其教令之言分明且清洁国家所以安也都邑所以成也庶人所以生也诗逸诗也书言民心难称君政虽当人怨不已是治民难也 吕氏大临曰引诗言君不正百姓所以劳也引君牙言天之寒暑小民且怨况君之政教乎 方氏悫曰民以君为心好恶从于君也君以民为体休戚同于民也体虽致用于外然由乎心之所使故曰心好之身必安之心虽为主于内然资乎体之所保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荀子曰君舟也庶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以民存亦以民亡之谓也 陈氏祥道曰诗言昔吾有先正居人上者其言明且清则人可得而法谓之先正以其正身而后正天下也唯能正身以率之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幽王不然权移于下故诗人伤之不能秉国成则政出多门而不自为政矣政多门则多事多事则百姓所以劳此幽王不明所以懐来之道也天之于民厚矣而寒暑之过正雨旸之失中民犹怨咨则为上者可不敬乎
  通论吕氏大临曰天下无一物非我故天下无一物不爱我体或伤心则憯怛理之自然故大人自任以天下之重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岂勉强之所能为也体完则心悦犹有民则有君也体伤则心憯犹民病则君忧也所以安危存亡者亦然可不愼乎
  存异郑氏康成曰资当为至齐鲁语声之误也祈之言是也齐西偏之语也
  案君雅依古文尚书则末脱一咨字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行下孟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类谓比式 孔氏颖达曰此明下之事上当一其守 陈氏祥道曰下之事上以身为本而信以成之也 方氏悫曰身不正故义不壹言不信故行无类不壹谓不能专于其身也无类谓无以副于其言也 陆氏佃曰不壹无以统之无类无应之者
  案臣之告君孰不以正然身者言之本自处以义则身正而言之于君亦信而乐从身不正不能事事皆出于义其发之言者与行绝不相类而望君之信从不可得也诸儒忘却下之事上句故说多肤
  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行有之行去声是以陆本作是故郑云精或为清知如字一音智
  正义郑氏康成曰物谓事验也格旧法也精知熟虑于众也自由也师庶皆众也虞度也言出纳政教当由女众之所谋度众言同乃行之政教当由一也孔氏颖达曰言必须有征验行必须有法式言行不妄守死善道名志俱善欲夺不可也质而守之亲之略而行之皆谓闻见虽多执守简要也君陈成王戒君陈之言诗曹风鸤鸠篇言善人君子威仪齐一证为政须齐一也 吕氏大临曰有物则无失实之言有格则无逾矩之行如是者人归于一而不可变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故志也名也不可得而夺也义重于生舍生而取义则不义之名君子所不受也多闻所闻欲博也多志多见而识之者质正也不敢信已质众人之所同然后用之者也守之者服膺而勿失者也亲之者学问不厌者也由多闻多志而得之又当精思以求其至约而行之故曰精知略而行之略约也此皆义壹行类之道也君子之学必致一不致一则二三一者何理义而已以吾之所同然合人之所同然而已引书言当谋之于众取其同然也引诗言君子之行卒归于一也 陈氏祥道曰志者言行之所从出名者言行之所自成言有物行有格则志之所守者坚而名之所成者著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 马氏睎孟曰闻之志之则言有所择而言无所妄此言有物也知之则可以行知之已精而又略而行之则行有所择而行无所妄此行有格也
  存疑郑氏康成曰质犹少也多志谓博交汎爱人也案郑训质为少不如吕氏训正为确言有物言皆至当之理行有格不逾规矩之中生必行其所求之志即死亦不变平生之所守而遗不令之名也要其所以然者则有学焉多闻多志者学之博必求其正者择之精然后取其至要者而行之所谓守之约也庶言同则言有物可知其仪一则行有格可知注疏连上章为一节陈澔本从之徐师曾分二章今案记者之意相承而子未必一时之言故从徐本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鄕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能好之好去声正郑读匹今如字鄕许亮反又如字恶乌路反仇诗作逑
  正义郑氏康成曰鄕方喻辈类小人徼利其友无常也迩近也仇匹也 孔氏颖达曰君子所亲朋友及所恶之人皆有辈类故善者与之交不以荣枯为异不善者则憎恶之言有常也好恶有定可望貌而知故近不惑而远不疑也诗周南关雎篇断章云以好人为匹也 吕氏大临曰君子之好不可以非其人故曰朋友有鄕所恶不可以及善人故曰其恶有方陈氏祥道曰君子小人异道故正人君子好之而
  小人毒之 方氏悫曰君子非特其身正而已于正人又好而与之小人非特身不正而已于正人且毒而害之此君子小人好恶之辨有鄕有方言取舍之有常也
  通论陈氏祥道曰迩者不惑儒行所谓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也远者不疑儒行所谓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也 胡氏铨曰君子正直是与故好之小人恶直丑正故恶之君子居必择鄕游必择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
  存疑郑氏康成曰正当为匹匹谓知识朋友
  案郑氏以正为匹然小人亦有同恶相济者宁尽相毒耶不如陈说明确
  子曰轻绝贫贱而重绝富贵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著也人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上恶乌路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此近徼利也攸所也言朋友以礼仪相摄正不以富贵贫贱之利也 孔氏颖达曰此明交友之道以贤而贫贱则轻绝之是好贤不坚恶而富贵则重绝之是恶恶不著此贪利之人也诗大雅既醉篇美成王太平之诗于时朋友群臣相摄佐之时以威仪也言不以富贵贫贱而求利者 陈氏祥道曰贫贱者人之所易绝于其所易绝者而不绝然后为好贤之坚富贵者人之所难绝于其所难绝者而绝之然后为恶恶之著也 方氏悫曰可友者以其贤可绝者以其恶然贤者不必富贵恶者不必贫贱茍轻绝贫贱而重绝富贵则势利之交而已通论陆氏佃曰相好仁也相摄义也相好主内君子好仇是也相摄主外摄以威仪是也
  案重绝富贵如扬雄蔡邕荀彧辈所以贻万世羞也
  子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归郑云或作懐好去声行户刚反又如字
  正义郑氏康成曰行道也言示我以忠信之道 孔氏颖达曰此明君子唯德是与诗小雅鹿鸣之篇周忠信 马氏睎孟曰有忠信之德然后将之以惠礼也茍无忠信之德而行之则君子不自留焉 吕氏大临曰引诗言受人之好以示我至公而不比故也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周则遍遍则公比则有所附有所附则私
  通论陈氏澔曰上文言好恶皆当循公道故此言人有私惠于我而不合于德义之公君子决不留之于已也
  存异郑氏康成曰私惠谓不以公礼相庆贺时以小物相问遗也言其物不可以为德则君子不以身留此人 孔氏颖达曰言不用留意此等人
  案惠小惠德大德处我以礼物虽微亦德也惠而曰私非以此尝我即以此豢我矣私惠不归德谓小惠不足为德也君子不留如子思不受鼎肉孟子不为货取是也郑氏在公礼小物上说又以留为留此人似误
  子曰茍有车必见其轼茍有衣必见其敝人茍或言之必闻其声茍或行之必见其成葛覃曰服之无射射音亦诗作斁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凡人举事必有后验也见其轼谓载也敝败衣也衣或在内新时不见射厌也言采葛为衣服之无斁言不虚也 孔氏颖达曰此明人言行必愼其所终也诗周南葛覃之篇 马氏睎孟曰言有实于此有以征于彼而君子不可无其实也陆氏佃曰轼言前敝计后
  存异吕氏大临曰有轼则有车无车则何所凭而式有衣然后可敝无衣则何敝之有
  案轼在车前车不止轼而先见其轼有其全必有所先见也衣之初服未至敝而终见其敝有其始必要其终也以兴言虽隐而必闻行方始而必成之意引诗证衣则车可知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在昔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行从则行之行并去声寡郑读顾今如字玷丁簟反奭音释尚书今文作周田观古文作割申劝文书作宁
  正义郑氏康成曰从犹随也以行为验虚言无益于善也玷缺允信也展诚也奭召公名君奭尚书篇名孔氏颖达曰此明重言行之事言在于先而后随
  以行之则言须实行在于前言随于后则行须实言行皆不可虚饰也君子言行相顾则人于美恶大小不得增减皆验于行也诗大雅抑之篇刺厉王诗小雅车攻篇美宣王诗君奭书篇名周公告君奭之辞也 吕氏大临曰饰言者所言非信故不可行饰行者所行必伪故不可言君子言顾行行顾言而已不可失吾信使民之称美恶不敢有所大小而失其实也言之不信所谓玷也允也君子展也大成言君子非信则不成也君奭言文王有诚信之德为天所命况于人乎
  案人有小善言必饰而大之其夸饰在言人有大恶言必饰而小之其掩饰在行然言行相随听其言者必考其行言不可饰也观其行者必察其言行不可饰也是故君子宁寡于饰伪之言而务实行其为善去恶之事恶日祛而小善日积而大使发于口者无不可信之言而民亦自从而化之矣引诗大雅以证寡言小雅以证成信引书以证民皆化于君
  通论吕氏大临曰庄生之言非不善也卒不可以治天下国家此言之饰也五霸假仁义而行非不美也而后世无传焉此行之饰也
  存疑郑氏康成曰寡当为顾声之误也古文周田观文王之德为割申劝宁王之德今博士读为厥乱劝与此三者异古文似近之割之言盖也孔疏今文伏生所传欧阳夏侯所注者古文卫贾马所注者以文从壁中出故谓之古文即郑注尚书是也盖割亦声相近陆氏佃曰先儒谓虞芮质厥成诸侯并附以为受命之年故曰其集大命于厥躬
  辨正陆氏佃曰寡如字言之必践之是以寡民虽欲虚美隐恶不可得也所谓周田虞芮质成是也案古文前人多疑之若此记所引今文作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古文作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周田古无训辞陆氏乃以虞芮质成言之其说亦似但周田字既无确诂又不若解割申劝者之说为恊也缘属伏生所传特存之以俟精者至博士之说则不可为训矣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古之遗言与龟筮犹不能知也而况于人乎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兑命曰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事烦则乱事神则难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与平声兑读说郑云纯或为烦侦周易作贞
  正义郑氏康成曰恒常也不可为卜筮言卦兆不能见其情定其吉凶也犹道也言䙝而用之龟厌之不告以吉凶之道也恶德无恒之德也纯或为烦恶德之人使事烦事烦则乱使事鬼神又难以得福也孔氏颖逹曰龟筮犹不能得知无恒之人况于凡人乎诗小雅小旻篇刺幽王数诬卜筮说命傅说告高宗之辞言恶德之人主掌祭祀其事则烦事烦则致乱也易恒卦九三六五爻辞引之以证无恒其行恶也 吕氏大临曰德归于一则有恒二三则无恒鬼神之理至虚而善应齐戒洁成虚心以求之犹有不应将以二三不定之私意渎而求之其可得乎 马氏睎孟曰妇人无攸遂在中馈吉德不可以无恒夫子以知率人德不可以无变所谓妇人之从一而终夫子制义从妇而凶与此合
  存疑郑氏康成曰纯犹皆也言君祭祀赐诸臣爵无与恶德之人也民将立以为正言放效之疾事皆如是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孔疏此明为人臣之法当有恒言若爵此恶德之人立之以为正事在下必学之若毎事皆爵此恶德之人主掌祭祀是不敬鬼神难得其福侦问也问正为侦妇人从人者也以问正为常德则吉男子当专行干事而以问正为常德是亦无恒之人也孔氏颖达曰南人殷掌卜之人案孔疏无据朱子曰南人南国之人陆氏佃曰民立而正正读如政民立而正事纯即
  书所谓惟厥攸居政事惟醇也而祭祀是为不敬即书所谓黩于祭祀时谓弗钦也爵罔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可谓善矣然祭祀为不敬则事烦不能不乱事神难矣事烦读如事神之事虽然恒其德矣不知化而趋变是亦凶而已矣故经合二爻以为一案书兑命之意言无恒之人是谓恶德朝廷爵命罔有及者则民亦惟立汝正事改恶脩德可矣若纯求之祭祀以希爵命鬼神聪明正直而谄黩之是谓不敬也祭愈烦而心愈乱以此事神不亦难乎下又引易见所谓恒者非拘固之谓可与立又当可以权以足上文之义







  钦定礼记义疏卷六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