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三百五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三百五十六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三百五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三百五十六卷目录

     钱钞部总论二

      古今治平略一周汉钱币三国六朝附 唐宋钱币元附

    食货典第三百五十六卷

    钱钞部总论二

    古今治平略一

    《周汉钱币三国六朝附

    伏羲氏聚天下之铜,仰视俯观以为棘币,好员法天, 肉方法地,以盖轻重,以适有无,而钱币自此始矣。太 昊氏、高阳氏谓之金,有熊氏、高辛氏谓之货,神农氏 列廛于国,以聚货帛,日中为市,以交有无。黄帝氏作 立货币,以制国用。帝问于柏高曰:“吾欲陶天下为一 家,有道乎?”对曰:“上有丹研者,下有黄银;上有慈石者, 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赤铜。青金上有代赭者, 下有鉴铁。上有葱者,下有银沙。”此山之见荣者也。至 于艾而时之,则货币于是乎成。黄帝乃焚山林,破曾 薮,焚莱沛,以制金刀,立五币,设九棘之利,而为轻重 之法,财用自是作,刀棘由此显矣。陶唐氏谓之泉。夏 禹之时,天下大水五年,人之无𥼷有鬻子者,禹于是 采历山之金,铸币以赎之,民用以阜。至汤有天下大 旱,七年民复有鬻子者。伊尹言于王,请发庄山之金, 铸币,通有无于四方,以赈救之,赖以不困。及至成周, 武王问于癸度曰:“贺献不重身,不亲于君;左右不足 友,不善于群臣。吾不欲收穑户籍而给左右之用,为 之有道乎?”癸度对曰:“吾国者,衢处之国也,远近之所 通,游客蓄商之所道,财物之所遵。故苟入吾国之粟, 因吾国之币,然后载黄金而出。君请重重而衡轻,轻 运物而相因,则国䇲可成。”王曰:“行事奈何?”曰:“玉起于 禺氏之旁,金起于汝汉之右衢,珠起于赤野之末光, 东南西北,距周七千八百里,水绝壤断,舟车不能通。 先王为其途之远,其至之难,故托用于其重,因以珠 玉为上币,以黄金为中币,以刀布为下币,三币握之 则非有补于暖也,食之则非有补于饱也。先王以守 财物,以御民事,善高下,中币制下上之用,而天下足 矣。”于是太公乃立九府圜法,以掌其政令,要会。其法。 钱圜函方,轻重以铢。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 为匹。故货保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财 用足矣。太公退又行之于齐。至于管仲,相桓公,通轻 重之权。桓公尝问于《管子》曰:“请问权数。”对曰:“天以时 为权,地以财为权,人以力为权,君以令为权。”失天之 权,则人地之权亡,何也?汤七年旱,禹五年水,而民无 入于沟壑乞请者,此守时以待天权之道也。公曰:“吾 欲行之奈何?”曰:“梁山之阳,𬘬”“《夜石》之币,天下无有, 以守国谷。岁守一分,以行五年,国榖之重,什倍异日, 请立币重铜,以二年之粟,与天下相调。彼重则见射, 轻则见泄,故与天下调泄者,失权也,见射者失䇲也。 不备失权,下阴相隶,此刑罚之所起,而乱之本也。”公 曰:“请问国会?”曰:“币准之数,一县必有一县中田之䇲, 一乡必有一乡中田之䇲,一家”必有一家,直人之用。 故不以时守郡为无与,不以时守乡为无伍。行此奈 何?曰:王者藏于民,霸者藏于大,夫残国亡家藏于箧。 何谓藏于民?请以栈台之钱散诸城阳,鹿台之布散 诸济阴。君下令于百姓曰:民富君无与贫,民贫君无 与富。故赋无钱布,府无藏财,赀藏于民,岁丰,五谷登, 五榖大轻,谷贾去上岁之分,以币据之,谷为君,币为 下,币轻谷重上分,上岁之二分在下,下岁之二分在 上,则二岁者四分在上,一分在下,谷三倍重矣。邦布 之藉,终岁十钱,人家受食而亩加十,是一家十户也。 出于国谷䇲而藏于币者也。以国币之分复布百姓, 四减国谷,三在上,一在下,乘时进退,则刀布藏于官 “府,万物轻重,皆在于贾。故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 物重。人君操谷币金衡,而天下可定也。”桓公行之,国 以霸强。其后百馀年,周景王时,患钱轻,将更铸大钱。 单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灾降戾,于是乎量资币,权轻 重,以振救民。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于是乎 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 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 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若匮王用,将有所 乏,乏则将厚取于民,民不给,将有远志,是离民也。且 夫备有未至而设之,有至而后救之,是不相入也。可 先而不备谓之怠;可后而先之谓之召灾。周固羸国 也,天未厌祸焉,而又离民以佐灾,毋乃不可乎!将民 之与处而离之,将灾是备御而召之,则何以经国?国 无经,何以出令?令之不从,上之患也。故圣王树德于 民以除之。《夏书》有之曰:“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诗》亦有之曰:“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夫旱 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乐干禄焉。若夫山林匮 竭,林“麓散亡,薮泽肆既,民力雕尽,田畴荒芜,资用匮 乏,君子将险哀之不暇,而何易乐之有焉?且绝民用 以实王府,犹塞川原而为潢污也,其竭也无日矣。若 民离而财匮,灾至而备亡,王其若之何?吾《周官》之于 灾备也,其所怠弃者多矣,而又夺之资以益其灾,是 去藏而翳其人也。王其图之。”王弗听,卒铸大钱,文曰 “宝货肉好”,皆有周郭,以劝农,赡不足,百姓蒙利焉。秦 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以溢为名,上币;铜钱质如周 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 饰,宝臧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汉兴,以为秦 钱重难用,更令民铸荚钱。黄金一斤,而不轨逐利之 民,畜积馀赢以稽市物,痛腾跃,米至石万钱,马至匹 百金。孝文五年,为钱益多而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 为半两。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贾谊谏曰:“法使天下 公,得顾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 黥!然铸钱之情,非殽杂为巧,则不可得赢,而殽之甚 微,为利甚厚。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 操造币之”埶,各隐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 黥罪日报,其埶不止。迺者,民人抵罪,多者一县百数, 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众。夫县法以诱民,使入 陷阱,孰积于此?曩禁铸钱,死罪积下。今公铸钱,黥罪 积下,为法若此,上何赖焉?又民用钱,郡县不同,或用 轻钱,百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法钱不立,吏急 而壹之乎?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乎?则 市肆异用,钱文大乱。苟非其术,何乡而可哉?今农事 弃捐,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镕炊炭,奸钱日多, 五谷不殖。善人怵而为奸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刑戮 将甚不详,奈何而忽?国知患此,吏议必曰“禁之。禁之 不得其术,其伤必大。”令禁铸钱,则钱必重。重则其利 深,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又不足禁矣。奸数不胜, 而法禁数溃,铜使之然也。故铜布天下,其为祸博矣。 今博祸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谓七福?上收铜,勿令 布下,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伪钱不蕃,民不相 疑,二矣;采铜铸作者反于耕田,三矣。铜毕归于上,上 挟铜积以御轻“重。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 货物必平,四矣;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 贵贱,五矣;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则官富实 而末民困,六矣;制吾弃财,以与匈奴,逐争其民,则敌 必怀,七矣。故善为天下者,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 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祸,臣诚伤之。”上不听。是时吴以 诸侯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后卒叛逆。邓通,大夫也,以 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钱布天下。武帝时,天子有事 于四裔,又工作繁而用侈,至出御府金钱,赡不足,而 民冶铸累万金,不以佐公家之急。于是天子与公卿 议,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兼并之徒。自孝文更 造四铢钱,岁久寖少。建元来,县官多往往即山而铸 钱,民间亦盗铸云起,不可胜数,钱益多而轻。而是时, 禁苑有白鹿,少府多银锡。于是有司言:“古者皮币,诸 侯以聘享,而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 下。今半两钱法重四铢,而奸或盗磨钱,里以取鋊,钱 益轻薄而物贵,远方用币烦费不省。请以白鹿皮方 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 必以皮币,荐璧乃得行。又造银锡为白金。以为“天用 莫如龙,地用莫如马,人用莫如龟”,故白金三品:一曰 白选,重八两,圜之,其文龙,直三千;二曰以重差小,方 之,其文马,直五百;三曰复小,撱之,其文龟,直三百。令 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 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于是以东郭咸阳孔 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已而有司言三铢钱轻易奸 诈,乃更请诸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 鋊焉。自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岁,救吏民之坐盗铸金 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下发觉相杀者不可胜计,赦自 出者百馀万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抵无虑皆铸 金钱矣。犯者众,吏不能尽诛。于是遣博士褚大、徐偃 等分曹循行郡国,举兼并之徒守相为吏者。而御史 大夫张汤方隆贵用事,咸宣、杜周为中丞,义纵、尹齐、 王温舒等用惨急刻深,为九卿,直指夏兰之属始出, 而大农颜异诛矣。初,异为济南亭长,以廉直称,迁至 九卿。上与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 以仓璧,直数千,而其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 子不悦。汤又与异有隙,竟案治论死。自是之后,有腹 诽之法,公卿大夫多謟𫍲取容,乃缗钱。令虽下,而百 姓终莫肯分财佐县官,于是杨可告缗钱纵矣。郡国 多奸铸钱,钱多轻。于是公卿请令京师铸官赤侧,一 当五,赋官用非赤侧不得行。其后赤侧钱贱,民巧法 用之不便,又废。又悉禁郡国无铸钱,专令上林三官 铸。钱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钱不得行,郡国所前铸 钱皆废销之,输其铜三官,而民之铸钱益少,计其费 不能相当,唯真工大奸乃盗为之。而《杨可告缗》遍天下,中家以下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狱少反者,乃分 遣御史、廷尉正监分曹,往往即治郡国缗钱,得民财 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馀 顷,宅亦如之。于是商贾中家以上,率破民偷甘食好 衣,不事畜藏之产业,而县官有盐铁缗钱之故,用益 饶矣。元帝时,贡禹奏曰:“古者不以金钱为币,专意于 农。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 一岁功十万人以上,中农食七人计之,是七十万人 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丈,销阴气之精,地藏空虚,不 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 由此也。自五铢钱起,已来七十馀年,民坐盗铸钱被 刑者众,而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商贾求利,东西 南北,各用智巧,“冀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人暴露 中野,捽草把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豪税。乡部 私求,不可胜供。故民弃本逐末,虽赐之田,犹贱卖以 贾,穷则起为盗贼。何者?末利深而惑于钱也,疾其末 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亡复以为币, 勿贩卖。除租铢之律,租税禄赐,皆以布帛谷,使百姓” 一意于农桑便。而议者以为交易待钱而后通,布帛 非可以尺分寸裂而用之。禹议虽志于古而近本,然 胶而难行。王莽变汉制,以周钱子母相权,于是造大 钱,造契刀、错刀,与五铢钱凡四品并行。已篡汉,以书 “刘”字有金刀,乃罢错刀、契刀及五铢钱,而更作金银 龟贝钱布之品,凡五物六名二十八品,行之而民便 安,五铢钱私市买如故。于是诏“敢挟五铢钱者为惑 众,投四裔。”而货贝愦乱,终莫之能行。于是农商失业, 食货俱废,自公卿大夫至庶人,用钱禁抵罪者,不可 胜数也。莽又数以其意改作,而货布所由无常,民莫 知所守,陷刑辟甚众愁苦。而公孙述在蜀,废五铢钱, 置铁官,铸铁钱,民亦怨嗟之,为之语曰:“黄牛白腹,五 铢当复。”及莽、述卒受诛而汉复。建武初,复五铢而百 姓便安。桓帝时,天下大抵用不足而民困,有上书请 改铸大钱者,下四府群僚及太学博士议。太学生刘 陶议,以为:“当今之忧,不在货寡,在乎民饥。是以先王 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诚以民 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者有国之所宝,百 姓之至贵也。比年以来,良苗尽于螟蝗,杼柚空于求 取,所急朝夕之食,所患米盐之物,岂谓钱之厚薄,铢 两之轻重哉!”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冶铸之便,欲 因缘行诈,以贾国利,造铸之奸,于是乎生。此犹养鱼 沸鼎之中,栖鸟焚火之上,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足无厌之求也。盖万 人铸之,一人夺之,然且不给,况令一人铸而万人夺 之乎?欲阜民财,在止力役,禁争夺,国可不劳而足也。” 事得寝。至献帝,作五铢钱,而有四道连于边缘。有识 者尢之曰:“岂京师破坏,此钱四出也?”及董卓寻戈,火 焚宫室,乃劫鸾驾西幸长安。悉坏五铢钱,更铸小钱, 尽取长安及洛阳铜人、飞廉之属,以充鼓铸。又钱无 轮郭,文章不便。时人以为秦始皇见长人于临洮,乃 铸铜人。卓,临洮人也。兴毁不同,凶讹相类。魏武为相, 于是罢之,还用五铢。是时不铸钱既久,货本不多,又 更无增益,故谷贱无已。及黄初二年,魏文帝罢五铢 钱,使百姓以谷帛为市。至明帝世,钱废谷用既久,人 间巧伪渐多,竞湿谷以要利,作薄绢以为市,虽处以 严刑,而不能禁也。司马芝等议,以为“用钱非徒丰国, 亦所以省刑。今若更铸五铢钱,则国丰刑省,于事为 便。明帝更立五铢钱,至晋用之,不闻有所改创。孙权 嘉平五年铸大钱,一当五百;赤乌元年又铸当”千钱。 故吕蒙定荆州,孙权赐钱一亿。钱既大贵,但有空名, 人间患之。权闻,百姓不以为便,省息之,铸为器物,官 勿复出也。私家有者,并以输藏,平畀其直,勿有所枉。 晋自中原丧乱,元帝过江,用孙氏旧钱,轻重杂行,大 者谓之“比轮”,中者谓之四文。吴兴沈充又铸小钱,谓 “沈郎钱。”钱既不多,由是稍贵。安帝元兴中,桓元辅政, 议欲废钱用谷帛。孔琳之曰:“《洪范》八政,货为食次,岂 不以交易之所资,为用至要乎?若使百姓用力于为 钱,由是妨为生之业,禁之可也。今农自务谷,工自务 器,各隶其业,何尝相妨?故圣王制无用之货,以通有 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运致之苦,此钱所以嗣 功龟贝,历代不废者也。谷帛本充于衣食,今分以为 货,则致损甚多,又劳毁于商贩之手,耗弃于割截之 用。”此司马芝以为用钱非徒丰国,亦以省刑也。据今 用钱之处不为贫,用谷之处不为富。《语》曰:“利不百,不 易业。”况又钱便于谷耶?宋元嘉中铸四铢钱,轮郭形 制,俱仿古五铢,不为盗铸者所利,而颇剪凿以取铜。 江夏王义恭建议,请铸大钱,一当两以坊之。右仆射 何尚之曰:“不可。泉贝之兴,以估货为本,货数少则币 重,数多则物重,多少虽异,于济用一也。岂宜以一当 两,崇虚价哉!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货自倍,贫者弥困。” 梁京师以九十为百,名曰长钱。后钱陌益少,至于末 年,遂以三十五为百云。陈初承梁丧“乱之后,铁钱不行。始梁末又有两柱钱及鹅眼钱,于时人杂用,其价 同,但两柱重而鹅眼轻,私家多镕钱,又间以锡铁,兼 以粟帛为货。至文帝天嘉五年,改铸五铢,初出,一当 鹅眼之十。宣帝太建十一年,又铸大货六铢,以一当 五铢之十,与五铢并行。后还当一,人皆不便。废六铢 而行五铢,竟至陈亡。”齐神武霸政之初,承魏犹用《永 安》五铢。迁邺已后,百姓私铸,体制渐别,遂各以为名。 神武帝乃收境内之铜及钱,仍依旧文更铸,流之四 境。未几之间,渐复细薄,奸伪竞起。文宣受禅,改铸常 平五铢,且制造甚精。至乾明、皇建之间,往往私铸。邺 中用钱,有赤熟、青熟、细眉、赤生之异。河南所用,有青 薄铅锡之别。武平已后,私铸转甚,或以生铁和铜。至 于齐亡,卒不能禁。后周之初,尚用魏钱。及武帝保定 元年,乃更铸布帛之钱,以一当五,与五铢并行。建德 三年,更铸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大收商估之利,与 布泉钱并行。齐平已后,山东之人,犹杂用齐氏旧钱。 至宣帝大象初,又铸“永通万国钱”,以一当十,与五行 大布及五铢,凡三品并用。隋初,患钱品轻重不等,更 铸五铢如汉,而钱币始一。已大猾私铸,而钱更滥恶, 甚乃剪铁叶裁皮糊纸为之,苟用相欺。由此观之,始 未尝不重利权,勤国力,无爱铜,惜工坊伪滥以幅利, 而末乃薄滥也。元魏任城王澄筦《尚书》言:“臣闻君子 行礼,不求变俗,因所宜而”顺之。太和五铢,刱自孝文 皇帝,诚不易之式,虽利于京邑,而徐、扬、兖、郑,各便其 土之钱,贸鬻不用也。《本律》所为禁者,谓鹅眼、缘凿缪 缺之钱耳。今诸土所行,非制所限,而禁之,失法意矣。 又河北州镇,既无新造五铢,旧者又断使不行,专以 单丝之缣,疏缕之布,狭幅促度不中式者,裂为尺寸, 以济有无,“徒勤杼轴之劳,不救饥寒之苦,非子恤黎 元、利用便民之道也。夫钱之为名,欲俗行如泉流而 止,非可壅塞。请太和、五铢及诸古钱,方俗所便者,无 大小听得通行,贵贱之差,自依乡价。惟盗铸不法及 毁大为小者禁。庶百货行而公私无壅。”诏从之。而河 北诸州旧少钱,犹以他物交易如故,故政主便民而 已矣。

    沈约论曰:“民生所资,惟食与货,货以通弊,食为民天。是以九棘播于农皇,《十朋》兴于上代。昔醇民未漓,情嗜疏寡,奉生赡己,事有《易》周。一夫躬耕,则馀餐委室;匹妇务织,则兼衣被体。虽懋迁之道,通用济乏,龟贝之益,为功盖轻。而事有讹变,奸弊代起。昏作役苦,故穑人去而从商;商工事逸,故末业流而浸广。泉货所通,非复始造之意。于是竞收罕至之珍,远蓄未名之货,明珠翠羽,无足而驰;彩罽文犀,飞不待翼。天下荡荡,咸以弃本为事,丰衍则同众稌之资,饥凶又减田家之蓄。钱虽盈尺,既不疗于尧年;贝或如轮,信无救于汤世。其为蠹病,亦已甚矣。固宜一罢钱货,专用谷帛,使民知役生之路,非此莫由。夫千” 匹为货,事难于怀璧;万斛为市,未易于越乡。斯可使末技自禁,游食知反。而年世推移,民与事习,或库盈朽贯,而高廪未充,或家有藏镪,而良畴罕辟。若事改一朝,废而莫用,交易所寄,旦夕无待,虽致乎要,而非可卒行。先宜削华止伪,还醇反古,抵璧幽峰,捐珠清壑。然后驱一世之民,反耕桑之路,使缣粟羡溢,同于水火。既而荡涤圜法,销铸勿遗,立制垂统,永传于后。比屋称仁,岂异唐世?桓元知其始而不览其终,孔琳睹其末而不统其本,岂虑有开塞,将一往之说而然乎?

    《唐宋钱币元附

    唐初,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径八分,重二铢,积十钱 重壹两,得轻重大小之中。其文以八分、篆、隶三体,于 洛、并、幽、益、桂等州皆置监,而民间盗铸者死。其后盗 铸渐起。显庆五年,以恶钱多,官为市之,以一善钱售 五恶钱,民间藏恶钱以待禁弛。乾封元年,改铸“乾封 泉宝”钱,以一当旧钱之十。逾年,以商贾不通,米帛踊 贵,复如旧。然天下皆铸私钱,犯法日蕃,有以舟筏铸 于江中者,乃诏所在纳恶钱于官,奸不为息。仪凤中, 濒江民多私铸为业,诏巡江官督捕,而载铜锡镴过 百斤者没官。四年,命东都籴米粟一斗,别纳恶钱百, 少府、司农毁之。武后时,钱非穿穴及铁锡、铜液,皆得 用之,熟铜、排斗、沙涩之钱皆售。自盗铸蜂起,江淮游 民依大山陂海以铸,吏莫能捕。先天之际,两京钱益 滥,柳衡钱才有轮郭,铁锡、五铢之属皆可用之,或镕 锡摸钱,须臾百十。开元初,宰相宋璟请禁恶钱,行二 铢,毁旧钱不可用者。江淮有官𬬻钱、偏𬬻钱、棱钱、时 钱,遣监察御史萧隐之使江淮,率户出恶钱,而捕责 甚峻,所捕上青钱皆输官,小恶者沈江湖。于是市井 不通,物价益贵,隐之坐贬官。宋璟又请出米十万斛 收恶钱,送少府毁之。十一年,诏所在加铸,禁卖铜锡 及造铜器者。二十二年,宰相张九龄建议:“古者以布 帛菽粟,不可尺寸抄勺而均,乃为钱,以通贸易。今官 铸所入无几,而工费多,宜纵民得公铸。”议下录事参军刘秩议曰:“夫钱之兴,其来尚矣,将以平轻重而权 本末,齐相得其术而国以伯,周、景失其道而人用弊。 考诸载籍,国之兴衰,实系于是。古者以珠玉为上币, 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管仲曰:‘夫三币,握之则非 有补于暖也,舍之则非有损于饱也,先王以守财物, 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 高一下,不得有常,故与之在君,夺之在君,富之在君, 贫之在君,是谓“人主之权。”今若舍之任人,则上无以 御下,下无以事上,其不可一也。夫物贱则伤农,钱轻 则伤贾,故善为国者,观物之贵贱,制钱之轻重。物重 则钱轻,钱轻由乎物多,多则作法,收之使少,少则重, 重则作法,布之使轻,轻重之本必由乎是。奈何而假 于人?其不可二也。夫铸钱不杂以铅铁则无利,杂以 铅铁则恶,恶不重,禁之不足以惩。且方今塞其私铸 之路,人犹冒死以犯之,况启其源而欲人之从令乎? 是设陷阱而诱之入,其不可三也。夫许人铸钱,无利 则人不铸,有利则人去南亩者众,去南亩者众则草 不垦,草不“垦又邻于寒馁。”其不可四也。夫人富溢则 不可以赏劝,贫馁则不可以威禁。故令法不可以制 人之理乱,皆由贫富之不齐也。若许其铸钱,则贫者 不能为,恐弥贫而役于富,富者乘之而益恣,是与人 利权而舍其柄。其不可五也。夫铸钱用不赡者,在乎 铜贵,铜贵在于采用者众。夫铜以为兵则不如,“铁,以 为器则不如漆,禁之无害。诚重铜禁则铜无他用,铜 无他用则铜益贱,贱则钱之用给矣。又,铜不布下,则 盗铸者无因;盗铸无因,则公铸不破,人不犯死刑,钱 又日增,必复利矣。是一举而四美兼也。”时公卿皆以 纵民铸为不便,于是禁恶钱。而其后钱又渐恶,诏出 铜所在置监,铸《开元通宝》钱,京师库藏皆满。天下盗 铸益起,广陵、丹阳、宣城尤甚,京师权豪岁岁取之,舟 车相属。江淮偏𬬻钱数十种,杂以铁锡,轻漫无复钱 形,公铸者号“官𬬻钱”,一以当偏𬬻钱七八,富商往往 藏之,以易江淮铸者。西京钱有鹅眼、古文、线环之别, 每贯重不过三四斤,至剪铁而缗之。是时增调农人 铸钱,既非所习,皆不聊生。内作判官韦伦请厚价募 工,由是役用减而鼓铸多,天下𬬻九十九。第五琦为 相,复命绛州诸𬬻铸重轮乾元钱,与开元通宝钱并 行,以一当五十。是时,民间行三钱,大而重棱者亦号 “重棱钱。”法既屡易,物价腾踊,米斗钱至七千,饿死者 满道。初有虚钱,京师人私铸并小钱,坏钟、像,犯禁者 愈众。郑叔清为京兆尹,数月榜死者八百馀人。肃宗 以新钱不便,命百官集议,卒不能改,由是钱有虚实 之名。代宗即位,乾元重宝钱以一当二,重轮钱以一 当三,凡三日而大小钱皆以一当一。自第五琦更铸, 犯法者日数百,州县不能禁止。至是人甚便之。其后 民间乾元、重棱二钱铸为器,不复出矣。当时议者以 为钱岁毁于棺瓶,埋藏焚溺,其间铜贵钱贱,有铸以 为器者,不出十年,钱几尽,不足周当世之用。诸道无 虑以干盐铁为重。而刘晏司江南财赋,以江岭诸州 任土所出,皆重粗贱弱之货,输之京师,不足以供道 路之直。于是积于江、淮,易铜铅薪炭,广铸钱,岁得十 馀万缗,以输京师及荆、扬二州,自是钱日增矣。大历 七年,禁天下铸铜器,然而民间钱益少,缯帛价轻,州 县禁钱不出境,商贾皆绝。浙西观察使李若初请通 钱往来,而京师商贾赍钱四方贸易者,不可胜计,诏 复禁之。时两税以钱折纳,军装吏禄悉取给于钱,以 故钱日乏而民间苦于物轻。宰相陆贽极论其弊,有 曰:“物贱由乎钱少,少则重,重则加铸而散之使轻;物 贵由乎钱多,多则轻,轻则作法而敛之使重。是乃物 之贵贱,系于钱之多少;钱之多少,在于官中盈缩,官 失其守,反求于人。人不得铸钱,而限令供税,是使贫 者破产而假资于富有之室,富者蓄货而窃行于轻 重之权,下困齐人,上亏利柄。今之所病,谅在于斯。诚 宜广即山殖货之功,峻用铜为器之禁。苟制持得所, 则钱不乏矣。有粜盐以入其直,有榷酒以纳其资,苟 消息合宜,则钱可收矣。钱可收,固可以敛轻为重;钱 不乏固可以散重为轻。弛张在官,何所不可!”十二年, 河南尹齐抗复论其弊,以为:“军兴国用稍广,随要而 税,吏扰人劳。陛下变为两税,督纳有时,贪暴无容其 奸,二十年间,府库充牣。但定税之初,钱轻货重,故陛 下以钱为税。今钱重货轻,若更为税名,以就其轻,其 利有六:吏绝其奸,一也;人用不扰,二也;静而获利,三 也;用不乏钱,四也;不劳而易知,五也;农桑自劝,六也。 百姓本出布帛,而税反配钱,至输时,复取布帛。更为 三估,计折州县,升降成奸。若直定布帛,无估可折。盖 以钱为税,则人力竭而有司不之觉。今两税出于农 人,农人所有,唯布帛而已,用布帛处多,用钱处少,又 有鼓铸,以助国计,何必取于农人哉?”疏入,皆不报。宪 宗以钱少,复禁用铜器。时商贾至京师,委钱诸道,进 奏院及诸军、诸使富家以轻装趋四方,合券乃取之, 号“飞钱。”京兆尹裴武请禁与商贾飞钱者,搜索诸坊十人为保。自京师禁飞钱,家有滞藏,物价寖轻。议者 计许商人飞钱,每千钱增给百钱,然无至者。复许与 商人敌贯而易之,然钱重帛轻如故。宪宗为之出内 库钱五十万缗市布帛,每疋加旧估十之一。会吴元 济、王承宗、连衡拒命,以七道兵讨之,经费屈竭。皇甫 铸建议内外用钱,每缗垫二十外,复抽五十,送度支 以赡军。十二年,复给京兆府钱五十万缗市布帛,而 富家钱过五千贯者死,王公重贬,没入于官,以五之 一赏告者。京师区赐所积,皆方镇钱,少亦五十万缗, 乃争市第宅。然富贾倚“左右神策军官钱”为名,府县 不敢劾问。民间垫陌有至七十者。又自建中定两税, 而物轻钱重,民以为患,至是四十年,当时为绢二疋, 半者为八疋,大率加三倍。豪家大商,积钱以逐轻重, 故农人日困,末业日增。穆宗亦以货轻钱重,民困而 用不充,诏百官议其弊,而议者多请重挟钱之律,户 部尚书杨于陵曰:“王者制钱以权百货,贸迁有无,变 通不倦,使物无甚贵甚贱。其术非他,在上而已。何则? 上之所趋,人必从之。古权之于上,今索之于下;昔散 之四方,今藏之公府;昔广铸以贸用,今减𬬻以废功; 昔行之于中原,今泄之于边裔。又有闾井送终之唅, 商贾贷举之积,江湖压覆之耗,则钱焉得不重,货焉 得不轻?开元中,天下铸钱七十馀𬬻,岁盈百万,今才 十数𬬻,岁入十五万而已。大历以前,淄青、太原、魏博 杂铅铁以通时用,岭南杂以金、银、丹砂、象齿,今一用 泉货,故钱不足。今宜使天下两税、榷酒、盐利、上供及 留州送使钱,悉输以布泉谷粟,则人宽于所求。然后 出内府之积,收市廛之滞,广山铸之数,限边裔之出, 禁私家之积,则货日重而钱日轻矣。”宰相善其议。由 是两税上供,留州皆易以布帛丝纩,租庸课调,不计 钱而纳布帛,唯盐酒本以榷率计钱,与两税异,不可 去钱焉。文宗太和三年,诏佛像以锡、铅、土、木为之,惟 鉴盘、钉镮、钮得用铜,馀皆禁之。已又病币轻钱重,诏 方镇纵钱谷交易。时虽禁铜为器,而江淮、岭南列肆 鬻之,铸千钱为器,售利数倍。宰相李玨请加𬬻铸钱。 于是禁铜器,官为一切市之。天下铜坑五十,岁采铜 二十六万六千斤。及武宗废浮屠法,永平监官李郁 请以铜像、钟铎皆归巡院,州县益多铜矣。盐铁使以 工有常力,不足加铸,许诸道观察使皆得置钱。淮南 使李绅请天下以州名铸钱,京师为京钱。会宣宗即 位,尽黜会昌之政,新钱复铸为像。昭宗末,京师用八 百五十为贯,每百才八十五云。周显德二年,世宗以 县官久不铸钱,而民间多销钱为器,及佛像钱益少, 乃立监采铜铸钱,自非县官法物及寺观钟磬钹铎 之类听留外,自馀民间铜器、佛像,五十日内悉令输 官,给其直。过期隐者,论刑“有差。”时上谓侍臣曰:“卿辈 勿以毁佛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于善,斯奉佛 矣。彼铜像者,岂所为佛耶?且吾闻佛志在利人,虽头 目犹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嗟夫! 令之而行,禁之而止,为人所难者,其惟世宗乎!欲禁 销钱,并毁铜像,夫铜像人所敬畏,尚且毁之,钱不可 销必矣。盖钱所以权百货,平低昂,其铸之也,不计费, 不谋息,今而销之,可不禁乎?虽然,上好远方之货,则 钱散而四出,舟迁车转,入于他国,归于蛮夷。以不赀 之价,縻有限之钱,虽万国为铜,阴阳为炭,犹且不给, 区区器像,亦曷济乎?而不闻世宗有阑越之禁,则其 不以泉货贸远方之珍可知也。故惟至廉无欲,“然后 可蓄生人之共宝”,世宗不可谓知本末者哉!宋初铸 宋、元通宝,轻重一准唐《开元》,凡诸州轻小恶钱及铁 镴钱,咸禁限一月送官,违限者罪,私铸者弃市,而铜 铁阑出境外及诸番罪有差。当是时,铜钱有四监:饶 州曰永平,池州曰永丰,江州曰广宁,建州曰丰国。而 京师、升、鄂、杭州、南安军各有监。久之,广南、安南平,听 权用旧钱如川蜀,因其故勿扰。桂阳上银课,天子曰: “古者不贵难得之货,后代赋及山泽,上加侵削,下益 刓敝,深疚于朕心。纵未能捐金于山,亦岂忍夺人之 利!桂阳监岁所输银课,其减以利民。”转运副使张鄂 言:“川峡故乏铜,诸所用铁钱十直铜钱一,后弥益贱。 请市夷人铜斤,给铁钱千,可以大获。铜铸钱,而令民 输官府钱者,即乏钱,毋得输铁钱,听输银绢以充,候 铜钱多乃输钱。”从之。转运使聂何及判官范祥谬言 民愿输钱,则以月俸所得钱昂,取直市之,民,民益苦 乏钱。或发古冢,毁佛像取铜,坐罪者甚众。知益州辛 仲甫论纠之,而祥、咏等皆坐免。三司度支判许申建 议,请以药化铁与铜杂铸钱轻重如钱,铜三分有奇, 铁六分有奇,钱成费省而利倍。诏听之。然铜杂铅锡, 即液流速而易成,杂以铁则液流涩而难就。初,申自 诡月铸钱可万缗,已仅得万钱,以坐斥。太宗时,用纪 元铸钱,曰“太平通宝”、淳化改铸,又亲书《淳化元宝》,作 真、行、草三体成文。后每更铸皆曰“元宝”,而各以其《纪 年》冠之,然轻重率准开通。庆历中,西事棘而军乏需,

    陕西都运使张奎、知永兴军范雍请铸大钱,与小钱
    考证
    兼行,大钱一当小钱十。奎徙河东,又请因晋州积铁

    铸大钱于晋、泽二州,亦以一当十佐关中军。未几罢, 而陕右复采仪州铜置博济监,铸大钱。已又敕江南 铸之,而江、池、饶、仪等州又敕铸小钱,悉辇至关中,数 州钱杂行,以故盗铸者众,而钱文大乱,物价淆贸,不 可得知,公私患之。知并州郑戬请河东铸铁钱二当 铜钱一,行之一年,又以三当一,或以五当一,而契丹 亦铸铁钱,易并边铜钱。于是三司使叶清臣与学士 张方平等议,以为:“关中用大钱之所以弊者,本县官 取利太厚,致奸人盗铸而用轻也。比年来皆虚高物 估,以徼什一之利,始增直于下,终取偿于上。县官虽 有折当之虚名,乃受亏损之实害。救弊不先自损,则 法未易行。请江南仪、商等州大铜钱一当小钱三,小 铁钱若河东小铁钱,皆以三当一,而罢官所铸𬬻便。” 自是奸人稍无利,而滥钱多,卒未能绝也。其后罢商 州所铸青黄铜钱,又合陕西大铜铁钱,皆以一当二, 盗铸衰止,而折二钱大行。然兵民艰于资用,多咨怨。 先是,当十钱行,中书人丁度言:“汉之五铢,唐之开通 及国朝通宝,轻重大小,最为得中。历代改更,法虽精 密,不能期年,寻即改铸。议者欲绳以峻法,革其盗铸, 而终已不行。今禁旅戍边,月给百钱,得大钱裁十,不 可畸零行使。旧钱不出,新钱愈轻,边刍粮乏,价必增 矣。臣知湖州时,有抵茶禁者,人受十钱,辄立契代受, 鞭背刑官。京西时,盗杀人罪死,计所盗弊衣,直不能 数百钱,则利惑之也。况盗铸之利重,其何以禁之”已 竟不行。熙宁初,王安石持议言:“钱不足而用乏,非铜 禁之不严,以鼓铸者少而不给也。请弛民间铸钱之 禁,而边关无讥。”于是京西、淮南、两浙、江西、荆湖诸路 各置监铸钱,江西、湖南额课十五万缗,馀路十万缗 有差。已,诸路务增额以为功,而所铸钱铜、锡杂而肥 恶易毁,又私铸庞杂。元丰末,西师起而边匮,即徐州 置宝丰监,岁铸折二钱二十万缗输之边,而所行青 苗、免役诸法,无虑皆征钱,民无从得钱而钱荒。于是 判应天府张方平具疏言:“夫铸钱、禁铜之法旧矣,令 敕具载,所以握天下利权,无令倒置也。自熙宁新敕 除前禁,边关海舡,重车饱载,沿边州军,每贯独收税 钱一二而止。钱本中国宝货,举以与四夷共之,曾不 限隔。又自弛铜禁,民销镕,十钱得精铜一两,造作器 用,获利五倍。如此,则虽逐州置𬬻,每𬬻增额,亦犹畎 潧之入,而以供尾闾之泄也,岂有足哉!且公私发敛, 其则不远。百官群吏、三军之俸给,夏秋粜买谷帛,坑 冶场监之本价,钱之所发也。屋庐正税,茶盐酒酤之 课,若今率钱募役、青苗入息之法,钱之所敛也。民间 货布,一仰于官钱。官钱之出少而赋钱之入多,即钱 将安出?而公私上下并苦之矣。”元祐初,始罢免役、青 苗钱之法,申钱币阑出之禁,而诸铸钱监新置者皆 罢。熙丰间铜铁钱并行,铜钱千易铁钱千五百。后铁 钱寖轻,乃命公私给纳贸易,并专用铁钱,而官帑铜 钱运致之内,郡已不便,乃通行如故。及蔡京当国,用 陕西转运副许天启议,铸当十大钱,每贯重十有四 斤七两,赤侧乌背,以御书“圣宋通宝”为文,募民间私 铸丁作出为县官,使并其家,设营以居之,号铸钱院, 用仿古招天下亡命即山铸铜之意。而所铸钱于陕 西行铁钱地公鼓铸,于诸路行铜地分使用,绝私铸 之患。又用河东运判洪中孚言,二虏“益市中国铁钱 为兵器器犀利,若杂以铅锡,则脆不为虏所利。宜改 铸夹锡铁钱行之。”每缗铜八斤,黑锡半之,白锡三之 一,而夹锡钱一折,铜钱二直。本轻不与铜钱等,而法 必欲其重。乃严擅易、抬减之令,凡贸易不受夹锡钱, 听告纠,细民蒙其患,而私铸者竞起。又立搜索告捕 之法,严官司漏逸之罪,天下骚然。知苏州章杰言:盗 铸宜准淮东囊橐强盗之法,籍家予告者,而居停邻 保并坐。大观星变肆赦,有司上盗铸得罪者姓名,乃 至十数万,人民惨毒而南。宋孝宗时,舒蕲守臣以铸 钱增羡迁官而民扰。理宗时,楮币兴,积钱有禁而民 离。监察御史陈求鲁言:“议者以楮便于运转,而訾圜 法为”无用,申积钱之禁,至嗾盗贼以窥人之阃奥,峻 刑法以发人之窖藏。然臣窃思国之大患,在于钱之 荒,而不在于钱之积也。今藩舶巨艘,形若山岳,乘风 驾浪,深入遐陬。贩于中国者皆浮靡无用之异物,而 泄于外夷者乃国家富贵之操柄,钱之不耗于海舶 也无几矣。京城之销金,衢、信之𨱎器,醒泉“之乐具,临 川隆兴之铜工,钱之不坏于器物者无几矣。今京邑 𨱎销滥靡之器饰,公行于市,而莫之禁,香药、象牙、犀 角之类可珍玩者,又上下交重之,乃擅专急于民之 积钱,不已远乎!惟陛下昭示俭德,化自上始,斥靡费 之物,贱难得之货,使风行俗易,此端本澄源之道始。 唐宪宗时,商贾至京师委”钱诸路进奏院及诸军使 家,而轻装趋四方,合券取偿,命曰“飞钱。”而京兆尹裴 武犹恐行久滋伪,难质易,请禁之便。宋置便钱务,许 商入钱左藏库,而飞诸州钱偿之,犹之券质钱也。其后蜀人患铁钱重,不便赍资,私为券贸易,谓之“交子。” 每一交为钱一缗,以三年为界而换之,六十五年为 二十二界。后赀衰,不能偿所负,蜀以多讼。四川转运 使薛田议,以为“废之则贸易不通,听之则争讼滋起, 请官为交子务提衡之”,私造者禁而交楮始属官。于 是置益州交子务,以方寸之纸飞钱致远,官权其出 入而为之限禁。然非积钱为本,固不能以自行也。其 后旧交子二十二界将易,而后界给用已多,诏更造 二十五界者百二十五万,以偿前二十五界之数。交 子有两界自此始。又后用兵,湟、廓、西宁,藉其法给籴 买召募之用,多至数百万缗,较天圣一界逾二十倍。 更界之岁,又以新加旧,而交价愈增。大观中,不蓄本 钱而增造无艺,交子贱不行,至引一缗仅当钱十数, 而法大病。绍兴初,大军屯婺州,有司请桩办合用钱, 而陆载钱重难致,则请造关子付州将,召商入中以 给军。商人执关子诣榷货务请钱,愿得茶、盐、香药、杂 货者听。于是州县以关子充籴本,未免抑配,而榷货 务又止以日输三分之一偿之,得钱艰滞,道路嗟怨 矣。其后,金以钱少用不给,造《交钞》与钱并用,以七年 为限,纳官以旧易新,诸路官置库受之,贯取工墨钱 十五交实,始以楮为钱。南宋仿之,造《会子》行之,诸合 发官钱,并充会子,输左藏库。初行止于两浙,后通行 于淮西、湖北、京西。除盐本、质钱外,他用率以楮,籴本 以楮,官俸给以楮,军士支犒、州郡支应亦以楮。诸路 不通舟载者,上供钱许用楮,沿流州军钱楮参半,用 民间典卖田宅、马牛、舟车率如之,愿全支受者听,而 即楮为钱佐国用矣。时参政沈位为上言:“用会子必 官常有钱百万缗,称提之乃得行。盖会子价减,即以 钱提收贮之,候阙乃复出,故行也。苟造楮多而收换 留难,无以示民信,恐不必行。”高宗深然之。其后伪造 者多,而昏烂者不收,果折阅不行。贾似道作银关一, 准十八界会子之三,废十七界会子不用,而楮益贱, 物益贵,国大耗弊。总而论之,泉布之设,乃阜通财货 之权,财货之所由生者也。考之于古,如《管子》论禹汤 之币,禹以历山之金,汤以庄山之金,皆缘凶年,故作 币以救民饥。考之《周官司市》,“凡国有凶荒,则市无征 而作布。”又考单穆公谏景王之说,古者天灾流行,于 是量资币,权轻重,作币以救民。然则是商周之时所 以作钱币者,盖权一时之宜,移民通粟,为救荒而设, 本非先王财货之本也。所以三代以前,论财赋者皆 以谷粟为本,而九贡九赋用钱币为赋甚少。至于颁 田制禄,君卿大夫不过以采地为多寡,亦未尝以钱 帛为“禄,故其人多地著,不为末作,盖缘钱之用少,所 以钱之权轻。”汉初有天下,犹存古意,自王公至佐吏, 班职高下,俱以万石、千石、百石为数,则亦以谷粟制 禄,而人民出钱不过口算。至武帝有事四夷,国用不 足,乃始立告缗之法,以括责天下,自此古意渐失,钱 币方重。大抵三王以谷粟为本,布帛为权,常不使权 胜本,所以当时地利既尽,浮游末作之徒少。后世此 制既坏,以匹夫之家,藏镪千金,与王公争衡,古意渐 失。故贡禹之徒,欲全废此,惟以谷帛为本,此则见害 惩艾,矫枉而过直矣。后世如魏文帝时,天下尽不用 钱,贡禹之论略已施行,遂有湿谷薄绢之弊,反以天 下有用之物为无用,其意本以重谷帛而适以轻之。 然则天下惟得中适平为最难,方其重之太过,一切 尽用;及其废之太过,一切尽不用,二者皆非也。自汉 至隋,其帛布更易,虽不可知,要知五铢之钱最为得 中,故五铢之法终不可易。自唐至五代,虽武德时初 铸《开元》,最得其平,故开元之法终不可易。何者?论太 重则有所谓“直百、当千”之钱,论太轻则有所谓“榆䇲、 三铢”之钱,然而皆不得中。惟五铢、开元铢两之多寡、 鼓铸之精密相望,为不可易。宋初用《开元》为法,钱可 久行。自太宗以张齐贤为江南转运,务欲多铸钱,自 此变法。钱虽多,其精微不及前代,当时惟务得多,不 思大体。夫国家之所以设钱,以权轻重本末,未“尝取 利论财也。彼计不精者,但以铸钱所入多为利,而不 知权归公上之利也。”夫铸钱虽多,利之小者,权归公 上;利之大者,徒徇小利,钱便薄恶如此。奸民务为权 不出于公上,利孔四散,是以小利而失大利矣。或者 自缘钱薄恶后,议论纷纷,或立法以禁恶钱,或以钱 为国赋,条目不一,皆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总而论之, 如周、如秦,如汉五铢,如唐开元,其规或可以为式,是 钱之正也。若一时之所铸,如刘备铸大钱,以足军市 之财,第五琦铸乾元钱,是钱之权也。如汉武帝以鹿 皮为币,王莽以龟贝为币,是钱之蠹也。至于南渡,以 钱为患,数十年矣,百物皆所以为货,而钱并制其权。 钱有轻重大小,又自以相制,而资其所不及。”盖三钱 并行,则相制之术尽,而犹不足,至造楮以权之。凡当 时之所谓钱者,反听命于楮,楮行而钱益少,此其所 同患而不能救者也。夫率意戏造,猥以补一时之阙, 而遂贻后日之忧。大都市肆,四方所集,不复有金钱之用,尽以楮相贸易,担囊而趋,胜一夫之力,辄为钱 “数百万。行旅之至于都者,皆轻出他货以售楮,天下 阴相折阅,不可胜计。其弊岂惟使钱益少,而他货亦 必并乏,是设法以消天下之利,孰甚于此!且钱之所 以上下尊之,其权尽重于百物者,为其能通百物之 用也。积而不发,则无异于一物。铜性融液,月铄岁化, 此其朘天下之实,亦已多矣。”夫徒知钱之不可以不 积,而不知其障固而不流;徒知积之不可以不多,而 不知其已聚者之不散。役楮于外以代其劳,而天下 有坐镇莫移之钱,此岂智者之所为哉?虽然,壅天下 之钱,非上下之所欲也,用楮之势,至于此也。赍行者 有千倍之轻,兑鬻者有什一之获,则楮在而钱亡,楮 尊而钱贱者,固其势“也。贵莫如珠金,贱莫如泥沙,至 钱而平矣。”先王之用币也,钱居其一;而后世之用钱 也,他币至于皆废。诚以为轻重之适也。故夫天下之 货,未有可轻于钱者也。一朝而轻千倍,曾不为后日 之计者,何也?虽然,又有疑焉。计当日之钱,自上而下 者,有兵之料,有吏之俸;自下而上者,州县倚盐酒杂 货之入,而民之贸易以输送者,大抵皆金钱也。故虽 设虚券以阴纳天下之钱,而犹未至于尽藏而不用, 而犹患其少者。大要天下百物皆贵而钱贱,瓜、匏、果、 蓏、鱼、鳖、牛、彘,凡山泽之所产,无不尽取者。非其有不 足也,而何以至此?且以汉、唐之赋禄较之于宋,其用 钱之增为若干;以承平之赋禄较之于当日,其用钱 之增又若干;东南之赋贡,较承平之所入者,其钱之 增又若干。昔何为而有馀,今何为而不足?然则其患 钱多而物少,钱贱而物贵也明矣。天下惟中民之家, 衣食或不待钱而粗具,何者?其农力之所得者,足以 取也。而天下之不为中民者十六,是故割中民以奉 之。故钱货纷纷于市,而物“不能多出于地。”夫持空钱 以制物犹不可,而况于持空券以制钱乎?且钱币之 权,当出于上,则造钱币之司,当归于一。汉时常令民 自铸钱,及武帝则专令上林三官铸之,而天下非三 官钱不得行。郡国用所铸钱皆废销,输其铜三官。然 钱以铜、铁、铅、锡,而铜、铁、铅、锡搬运重难,是以历代多 即坑冶附“近之所,置监铸钱,亦以钱之直日轻,其用 日广,不容不多置监冶铸以供用。中兴以来,始转而 为楮币。夫钱重而直少,则多置监以铸之可也;楮轻 而直多,则就行都印造足矣。今既有行在会子,又有 川引、淮引、湖会,各自印造,而其末也,收换不行,称提 无策,何哉?盖置会子之初意,本非即以会为钱”,盖以 茶盐钞引之属视之,而暂以权钱耳。然钞引则所直 者重,而会子则止于一贯,下至三百、二百,钞引只令 商人凭以取茶盐香货,故必须分路会子,则公私买 卖支给,无往而不用。且自一贯造至二百,则是明以 之代见钱矣。又况以尺楮而代数斤之铜,赍轻用重, 千里之远,数万之缗,一夫之力“克日可到,则何必川 自川,淮自淮,湖自湖,而使后来或费或用,号令反复, 民听疑惑乎?”盖两淮、荆湖所造,朝廷初意欲暂用而 即废,而不知流落民间,便同见镪,所以后来收换生 受,只得再造,遂愈多而愈贱。不知钱与楮犹权衡也, 有轻重则有低昂,分毫之力不与焉。盖钱与楮皆本 无用,可以贸有用之物,则人用之便,如古所谓粟易 械器,械器易粟,有无以相易,则何资于钱?如古所谓 治田百亩,岁用千五百之类。小大粗足,何资于楮?自 物货难于阜通,于是假圜法以流转,故言钱则曰平 准,所以见有是钱,必有是物,而后可准平也。钱易得 则物价贵踊,此汉唐以后议论也。自商贾惮于般挈, 于是利交子之兑换,故言楮则曰称提,所以见有楮 必有是钱以称提之也。楮多易得,则金钱贵重,此宋 绍兴以后议论也。平准、称提,皆以权衡取义,而低昂 有在于轻重明矣。陆贽谓“钱多则轻,必作法以敛之。” 赵开谓“楮多则轻,必用钱以收之。”今日病在楮多,不 在钱少,如欲钱与楮俱多,则物益重“矣。且未楮之时, 诸物皆贱,楮愈多则物愈贵,计以实钱,犹增一倍。”盖 古贸通有无止钱耳,钱难得则以物售钱而钱重,钱 易得以钱售物而钱轻。复添楮以佐钱,则为贸通之 用者愈多而物愈贵。古人惟重本政,谷粟桑麻及诸 食用“物,本也,钱末也,楮又末之末矣。”元初仿宋、金之 法,有行用钞。世祖中统元年,始造交钞,以丝为本,每 银五十两易丝钞一千两,诸物之直,并从丝例。是年 又造《中统元宝钞》,其文以十计者四,以百计者三,以 贯者二,每一贯同交钞一两,两贯同白银一两。又以 文绫织为“中统银货”,其等有五,而银货盖未及行云。 凡钞之昏烂者,委官就交钞库以新钞倒换,除工墨 三十“文,其贯陌分明,微有破损者,并令行用,违者罪 之。所倒之钞,解赴省部焚毁,隶行省者就焚之。”十二 年,添造釐钞,其例有三,寻以釐钞不便于民,命罢印。 然“《元宝》《交钞》”行之既久,物重钞轻。二十四年,遂改造 《至元钞》,凡十有一等,与中统钞通行,每一贯文当中 统钞五贯文,依中统之初,随路设立官库,贸易金银平准钞法,伪造者处死,首告者赏钞五锭,仍以犯人 家产给之,其法为最善。然钞本以纸造,易于昏烂,又 贯有成幅,零畸贸易,不便碎贴。成宗时,郑介夫议曰: “前宋铜钱与交会并行,以母权子,而母益贵。是时民 间贫无置锥者,亦有铜钱官会之储,无他,子母相权 而行也。今国家造钞虽广,而散之民间者甚少,民得 之者亦甚难。无他,轻重失相,权之宜也。”夫天下之物, 重者为母,轻者为子,前出者为母,后出者为子。若前 后倒置,轻重失常,则法不可行矣。汉以铜钱而权皮 币之重,皮币为母,铜钱为子。宋以铜钱而权交会之 重,交会为母,铜钱为子。国初以《中统》钞五十两为一 锭者,盖则乎银锭也。以银为母,中统为子。既而银已 不行,所用者惟钞而已,遂至大钞为母,小钞为子。今 以至元一贯,准《中统》五贯,是以子胜母,以轻加重,以 后逾前,非止于大坏极弊,亦非吉兆美谶也。夫铸铜 为钱,乃古今不易之法,盗贼难以赍,将水火不能销 灭,世世因之,以为通宝。言者谓“铸一钱,费一钱”,无利 于国。殊不知费一钱可得一钱,利在天下,即国家无 穷之利也。先贤常曰:“铸钱无利,所以能久”,正谓费本 之多,故民间盗铸者少。然国课自有见铜,以铜价计 之,亦不至于大费工本。惟钞用本之轻,故伪造者纷 然,立法虽严,终莫能戢。言者又谓钱重不可致远,尤 为愚昧。夫国家输运则钞为轻“费;百姓贸易则钱为 利便。二者相因而未尝相背,即子母相权”之说,此理 甚明,无足疑者。今请造铜钱以翼钞法,虽于国未见 近利,将有大利于民耳。如一岁造钞一百万锭,五岁 该五百万锭,纸之为物,安能长久?五年之间,昏烂无 馀,逐年倒换,尽皆烧毁,则五百万锭,举为乌有,所存 者仅工墨钞十五万钱而已。如一岁造铜钱一百万, 散在天下,并无消折,岁累一岁,布流益广,虽亿千万 年犹同一日。所谓“钞为一时之权宜,钱为万世之长 计也。”今钞中明具钱贯,即是铜钱之形。古者怀十文 而出,可以饱醉而归,民安得而不富?今则怀十文钞 而出,虽买冰救渴,亦不能敷,民安得而不贫?何也?农 “家终岁勤动,仅食其力,所出者谷粟、丝绵、布帛、油漆、 麻纻、鸡豚、畜产等物,所直几何?”若得铜钱通行,则所 出物产可以畸零交易,不致物价消折,得钱在手,随 意所用,入多而出少,此所以益富。今穷山僻壤,钞既 难得,或得十贯一张,扯拽不开。若计物还钞,则零不 肯贴;欲尽钞买物,则多所无用。展转“较量,生受百端。 或丧婚之家急切使用,只得以家货物贱价求售,货 不直钱而利则尽归于商贾之辈,此所以益贫。详今 用钱之便有三:一则历代旧钱积,可以取资国用;二 则市廛交易,不烦贴换,免有挑伪、昏烂、疑认之忧;三 则国之所出者钞,民之所出者货。钞以巨万计,国不 可以得民;货货以畸零计,民不可以得国钞。若使畸 零之货可易铜钱,则巨万之钞自然流通,此国与民 两便之计也。”议虽善,未见施行。武宗至大二年,又改 造至大银钞,定为十三等。元之钞法,至是盖三变矣。 大抵至元钞五倍于中统,至大钞又五倍于至元。明 年初行钱法,立资国院、泉货监以领之。铸钱曰至大 通宝者,每一文准银钞一厘;曰大元通宝者,准至大 钱十文,与历代钱通用。其当五、当三、折二,并以旧数 用之。然未及期年,仁宗即位,以鼓铸弗给,新旧资用, 其弊滋甚,而钞之倍法太多,轻重失宜,遂诏铜钱与 银钞并罢,而革所立院、监,专用中统、至元二钞焉。时 杨朵儿只曰:“法有便否,不当视立法之人为废置。夫 钱以权物,钞以权钱,古之道也,何可遽废耶?”言虽不 用,时论韪之。后顺帝至正十年,丞相脱脱欲更钞法, 吏部尚书偰哲笃迎其意,请更造至正交钞,以钞一 贯、权铜钱千文,钞为母,钱为子。下廷议,祭酒吕思诚 曰:“本钱钞之相为用者,以虚换实,以实权虚也。今历 代钱与至正、中统、至元钞,交钞分,而小民将藏其实 而弃其虚,钞用折阅,国何利乎?”偰哲笃曰:“至元钞多 伪,故更之耳。”思诚曰:“至元钞非伪人为伪耳,不能革 人心而变法,何益?至元钞伪,人犹识之,交钞人未之 识,伪将滋多。”偰哲笃曰:“钱兼行也,则何如?”思诚曰:“不 可行也。夫钱之于钞,轻重不论,岂有以故纸为母,而 立铜为之”子,走不听,卒定“更钞”之令,仍铸至正通宝 钱。历代铜钱并用以实钞法。十一年,置宝泉提举司, 掌鼓铸至正通宝钱,印造交钞,令民间通用。行之未 久,物价腾踊,价逾十倍。又值海内大乱,军储供给,赏 赐犒劳,每日印造,不可数计。舟船装运,轴轳相接,文 料之散满人间者,无处无之,昏软者不复行用。京师 料钞十锭易斗粟,不可得。既而所在郡县皆以物货 相贸易,公私所积之钞遂俱不行,人视之若敝楮,而 国用由是遂乏矣。

    《草木子》曰:“元世祖中统、至元间立钞法,以至元宝为母,中统交为子,子母相推而行,中统二贯准至元二百文,一贯准至元一百文。行之四五十年,中统以费工本多,寻不印行。独至元钞法通行,用以”

    “权百货轻重,民甚便之。至正间,丞相脱脱当承平无事,入邪臣贾鲁之说,欲有所建立,以求名于后世。别立至正交钞料,既窳恶易败,难以倒换,遂涩滞不行。及兵乱,国用不足,多印钞以贾兵,钞贱物贵,无所于授,其法遂废。” 呜呼!盖尝考之,“非其法之不善也,由后世变通不得其术也。” 元之钞法,即周、汉之质剂。唐之“钱引,宋之交会,金之交钞,当其盛时,皆用钞以权钱。及当衰叔,财货不足,止广造楮币以为费。楮币不足以权变,百货遂涩而不行,职此之由也。必也欲立钞法,须使钱货为之本,如盐之有引,茶之有引,引至则茶盐立得。使钞法如此,乌有不行之患哉?当今变法,宜于府县各立钱库,贮钱若干,置钞” 准钱引之制,如张咏《四川》行“交子” 之比,使富室主之。引至钱出,引出钱入。以钱为母,以引为子,子母相权,以制天下百货。出之于货轻之时,收之于货重之日,权衡轻重,与时宜之,未有不可行之理也。譬之池水,所入之沟与所出之沟相等,则一池之水,动荡流通,而血脉常活也。借使所入之沟虽通,“所出之沟既塞,则水死而不动,惟有涨漏浸淫,而有滥触之患矣。” 此其理也。当时不知,徒知严刑驱穷民以必行,所以刑愈严而钞愈不行,此元之所以卒于无术而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