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礼仪典 第一百二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一百二十六卷
经济汇编 礼仪典 第一百二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礼仪典

     第一百二十六卷目录

     谥法部艺文二

      贺顺宗谥议表       令狐楚

      左常侍柳浑谥议      柳宗元

      晋谥恭世子议       白居易

      改恭太子谥议        李谿

      驳尚书右仆射郑珣瑜谥议   李㢲

      又议            徐复

      又议            李㢲

      驳赠司徒李吉甫谥议    张仲方

      赠太保于𬱖谥议      王彦威

      敬宗谥议          贾𫗧

      文宗皇帝谥册文       李玨

      宣宗谥议          苏涤

      懿宗先太后谥议      杜宣猷

      赠尚书右仆射孙奭谥议   宋宋祁

      张忠定谥议         刘敞

      赵僖质谥议         前人

      陈执中谥议         韩维

      欧阳文忠公谥议      李清臣

      范忠宣公谥议       邓忠臣

      渊颍先生私谥议      明宋濂

      谥法考序         王世贞

      严谥典以重公评疏     郭正域

      申明谥法疏        谢文祥

      乞谥宋景濂先生疏     刘茝

      追谥建文帝议       沈引培

      议谥疏          张国维

    礼仪典第一百二十六卷

    谥法部艺文二

    《贺顺宗谥议表》
    令狐楚

    臣某言:“‘伏奉六月十四日敕旨,太常奏大行皇帝尊 谥曰《至德大圣安孝皇帝》,庙号曰顺宗’。臣某诚感诚 庆,顿首顿首。”臣闻入庙观德,载在前言;闻谥知行,传 于故志。伏为顺宗大圣安孝皇帝统承九圣,保乂万 方。继耀大明,合符真宰。方同天以下覆,俄厌代以上 仙。伏惟皇帝陛下哀慕未忘,孝思罔极。痛衣冠之永 閟,攀弓剑而无阶。殷荐鸿名,光昭懿德。庙号非征于 汉魏,帝图自掩于羲轩。百代见圣人之功,四方知君 子之孝。率土臣子,以欣以感。臣限于镇守,远在方隅, 不获奔赴阙庭,陪位称贺。无任踊跃之至。

    《左常侍柳浑谥议》
    柳宗元

    尚书考功。伏以《鲁史》褒贬,《虞书》黜陟,彰善瘅恶,王教 之端。自周公已来,谥法未改。谨按柳公累历台阁,清 贯茂著,名节贞亮存诚,洁廉中礼。纳忠为诤臣之表, 出守乃牧人之良。刺举必闻,澄清可纪。冒危而大节 不夺,更名而纯诚克彰。遂践鼎司,以匡王国。奉上尽 陪辅之志,退迹有推让之高。圭璋问望,洽于人听。所 以耸厉在位,关于政教。声闻王者,其事实繁,褒善劝 能,固将不废。宗元既当族属,且又通家,传信克备其 遗芳,考行敢征于故事。谨具署其懿绩,布以悫词。定 谥之制,请如律令。谨状。下太常博士裴堪议,谥曰“贞。” 奉敕依。

    《晋谥恭世子议》
    白居易

    晋侯以骊姬之惑,杀太子申生。或谓申生得杀身成 仁之道,是以晋人谥为“恭世子”,载在《方册》,古今以为 然,居易独以为不然也。大凡恭之义有三:以孝保身; 子之恭,以正承命;臣之恭,以道守嗣;君之恭,若弃嗣 以非礼,不可谓道;受命于非义,不可谓正;杀身以非 罪,不可谓孝。三者率非恭也。申生有焉,而谥曰“恭”,不 知其可。若垂之来代,以为训戒。《居易》惧后之臣子有 失大义守小节者,将奔走之,将欲商榷,敢征义类。在 昔虞舜,父顽母嚚,舜既克谐,瞽亦允若。申生父之昏, 姬之恶,诚宜率子道以几谏,感君心以至诚。虽申生 之孝,不侔于舜,而献公之顽亦不迨于瞽,盍以烝烝 之乂,俾不格于奸乎?故咎之始形,则斋栗祗载,为虞 舜可也。若不能及,祸之将兆,则让位去国,为吴太伯 可也;若又不能及,难之既作,则全身远害,为公子重 耳可也。三失无一得,于是乎致身于不义不祗,陷父 于不德不慈,负罪被名以至于死。臣子之道,不其惑 欤!夫以尧之圣,《书》美曰“允恭”;舜之孝,《书》美曰“温恭。”今 以申生之失道,亦谓曰“恭”,庸可称乎?周之衰也,楚子 以霸王之器,奄有荆蛮,光启宇土,赫赫楚国,由之而兴,谥之为“恭”,犹曰“薄德。”今申生殉其死,不顾其义,轻 其身,不图其君,俾死之后,弑三君,杀十有五臣,实启 祸先,大乱晋国,则楚恭之得也如彼,申生之失也若 此,异德同谥,无乃不可乎?《左氏》修鲁史,受经于仲尼, 盖仲尼之志,丘明从而明之,无善恶,无大小,莫不微 婉而发挥焉。至于申生之死也,之谥也,略而无讥,何 其谬哉!何以核诸?且仲尼修《春秋》,明则有凡例,幽则 有微旨,其有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者,率书 名以贬之。故书曰:“晋侯杀其太子申生。”不言晋人,而 书晋侯,且名太子者,盖明晋侯不道,且罪申生陷君 父于不义也。以微旨考之,则仲尼之明贬可知矣;以 凡例推之,《左氏》之阙文可知矣。呜呼!先王之制谥,岂 容易哉?善恶始终,必褒贬于一字,所以彰明往者而 劝沮来者,故君子于其谥无所苟而已矣。繇是而言, 则“恭世子”之谥,不亦诬乎?不亦诬乎!

    《改恭太子谥议》
    李谿

    鲁僖公五年,晋杀其太子申生。先圣之书,恶用谗也。 是时国中请谥,不亦过乎!《诗》曰:“温温恭人,唯德之基”, 亦曰:“温恭朝夕,执事有恪。”皆极言也。是故子服景伯 戒其徒曰:“陷而入于恭”,闵子马笑之。为周恭王能庇 其昭穆之阙而为恭,楚王能知其过而曰恭。先王恭, 亦不敢自专,称曰“自古在昔。”由是知恭固不易名也。 今观申生之事,未有得其称者。夫祸机将发,子舆之 谋,狐突之谏,明而知之,既不肯用,至于将死之日,复 不能以六日之状自明,而曰“君安骊姬,君非姬氏,居 不安,食不饱”,我辞,姬必有罪,是我伤公之心也。乃受 赐而死,噫越哉其过也!献公虽暗昧,好听谗,非中心 知之,而犹好之也。以晋国之地方千里,财用之给,士 女之众,求聘妃后,岂无超于骊姬者哉?然而独任专 宠,诸姬莫夺者,得非希意钓情,机切其密,以伤君心 使然耶?如此则必以姬之行为善,以姬之言为实,安 而任之,渐至作乱,史苏所谓“甘受逞而不知。”至夫事 状明著,奸诈漏泄,知其不善,显其不实,如醉而醒,如 寐而觉,震电凭怒,执而戮之,必使夬然刚决矣,复安 有伤心至于不安居饱食哉?设令既戮之,复思其仪 质而怊怅者,则亦念其欺罔忿恨矣。谓恐伤心,无乃 谬欤?且《申生》将使献公达嘉声于亿载,镇令誉于千 古,甚于安其居、饱其食也。失令名于后裔,贻谗言于 孙谋,甚于居不安、食不饱也。推此大义,伤心犹亦不 害,况于无伤而遽至死耶?遂使长恶不惩,谮二公子, 岂曰能庇其昭穆之阙乎?沈迷不返,人谏而拒,岂曰 能知过乎?亲不能庇,非执事有恪也;过不能知,非为 德之基也。乃此凝滞不通之论,谓之恭君,亦已过矣。 《谥法》曰:“壅遏不通曰幽。”如申生者,真是也。稽之典法, 改谥曰幽太子,使夫后代知所以事君父之道,必左 右辅弼,使不陷令名于简册之中,不独虚死其身,偷 安尊者于日夕而已。

    《驳尚书右仆射郑珣瑜谥议》
    李㢲

    议曰:夫谥所以昭德也。德既昭矣,则文无以加焉。故 相国郑公,端操特立,寡言慎行,及居台司,有蠲逋恤 人之美,有知难不污之节,虽无文若之进拔,无孟子 之是非,无赈施之仁,无謇谔之义,然足以称贤相也。 夫文人者,大则经纬天地,次则润色王猷,周文以至 德为西伯,季孙以道事其主,咸谥曰“文为美,无以尚” 也,亦焉用两字,然后为备哉?窃观两字之谥,或有兼 德,一字不足以尽盛德之形容,故有两字生焉。然亦 兴于近古,非三代两汉之事也。夫举典之道,信其正 不信其邪,《春秋》之大旨也。则两字之谥,非《春秋》之正 也。故相国郑公之谥,为“文”足矣,焉用“献哉?”为“献”可矣, 焉用文哉?两字兼谥,窃所未谕。请下“太常重定。谨议。”

    《又议》
    徐复

    议曰:郑珣瑜令德清规,坐镇风俗,理人而善政浃洽, 作相而谋猷密勿,其终始事迹,当时罕俦,所以表贤 易名,实曰文献。夫文者,焕乎大行,献者,轩然高名,合 而褒之,厥有经义,亦犹贞惠文子累数其功,至于再 三,以劝事君者。今奉驳议,其无进拔,无是非,无赈施, 无謇谔。且曰:“二字之谥,非三代两汉之事。”愚以为㢲 《之驳》,所谓“进拔”者,岂不以推择群萃,致之于庭乎?珣 瑜任司衡铨,暨当钧轴,流品式叙,英髦在朝,若无奖 拔之明,则何以至此?但如来议,寡言慎行,故其端兆 不可得而窥也。当先朝之日,上体不平,奸臣王叔文 招权作朋,将害于国,其视丞相如无也。轻议相府,不 循旧章,珣瑜意虽能诛,力固不足,移“疾高谢,万情所 归”,则是非之明,孰大于此。夫所谓赈施者,在礼,家施 不及国。贤人君子,广爱为心,莫不开移物之源,布厚 生之政。曩者恤灾患,免逋租,亦既当之矣。其于笃亲 庇族,衣无常主,践名教者,谁则不行?若以分孤寡之 资,同于赈施,则于珣瑜所羞言也,奚谓无哉?至如謇 謇匪躬,前议已书其微婉矣。既承高论,敢不指明?德 宗季年,李实为京兆尹,殊恩骤接,贵幸无比,而实以 羡馀称代,莫之敢非。珣瑜众诘所由,上陈利害,且曰“取于人而未酬其直,焉得有馀?”是其言不可谓之无 謇谔矣。伏以国朝宰辅,谥文而兼字者,代有人焉。故 房元龄谥曰文昭,狄仁杰谥曰文惠,魏徵、陆象先、苏 瑰、宋璟、张说、崔祐甫并谥“文贞”,刘仁轨、刘幽求、姚元 崇、裴耀卿、张九龄并谥曰“文献”,李元纮、韩休并谥曰 “文忠”,薛元超曰“文懿”,卢怀慎曰“文成”,苏颋曰“文献”,杨 绾曰“文简”,其馀不可悉数。若以“文”包美,不宜以他字 配之,则房元龄、狄仁杰以降,“昭惠”、“贞献”、忠懿、“成简”,皆 不得正矣。我唐声名文物,垂二百年,更阅群才,发挥 王度,岂议名之典,独未得中耶?不然,何轻阻之为?驳 正所设,但当论谥之当否,不宜诘字之多少,苟有不 当,虽一字可乎?若皆允宜,虽二字何害?如韦巨源附 会凶党,李北海夺其嘉名,所言至公,人则悦服。今既 曰“贤相”,而又非之,君子于其言,岂得苟而已乎?若云 二字非三代、两汉之规,则又异乎愚所学者。夫“威烈”、 “慎靓”,周王之谥也;“文终”、“文成”,汉祖之佐命也;霍光为 宣成,孔光为“简烈”,中代之勋德也;刘宽为昭烈,杨赐 为文烈,东郡之鼎臣也。安谓无二字哉?况文之为谥, 其义多矣。有经纬天地焉,有忠信接礼焉,有寡立不 慑、坚强不暴焉,有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焉。夫匪一端, 各有所当。若皆俟西伯、季孙之德,然后称文,则鲁侯 与文伯歜之类,皆不为文矣。故诔谥之制,因时旌别。 前状议珣瑜之行曰“为一代之名臣。”斯其旨欤。谨上 采《礼经》,旁观旧史,参诸国典,以定二名,请依前谥曰 文献。谨议。

    《又议》
    李㢲

    议曰:“郑珣、瑜两字之谥,今太常请依前谥曰文献者。 夫谥者,《春秋》褒贬之旨也。仲尼书法,随类推广,虽一 字褒贬,其文犹博。盖欲指明事业,以昭示后代,俾后 之人惩其恶,劝其善,故不可苟。夫谥一字正也,尧、舜、 禹、汤、周公、召公是也;两字非正也,故谥法不载。或人 臣不守彝章,苟逞异端,考烈、慎靓是也;或时主之权, 以功德加厚于臣也,萧何、霍光、房元龄、魏徵是也,不 当加而僭也,孔光、刘宽、薛元超、李元纮是也,三字过 也,贞惠文是也,亦谥法所不载也,古今无有也。公叔 文子谥卫君之过也,卫之乱制也。不然,即记之失也。 以一美加一字,即尧、舜、禹、汤当累数十字以为谥也。” 夫《礼记》者,非尽圣贤之意也,非尽宣尼之所述也,当 时杂记也。昔后苍为《曲台记》,其弟子戴圣增损刊定, 为《小戴礼》,今《礼记》是也。若尽宣尼之所述,即戴圣岂 得而增也?昔宣尼修《春秋》,游夏不能措一词,以知《礼 记》非尽宣尼所述,故戴圣得以增损也。则贞惠文子 之谥,卫君乱制也,古今无有也。非宣尼所述,又何足 法哉?郑珣瑜和茂修整,始终无阙,可为美矣。至于议 行考功,而度、越等辈,比于鄼文成、梁文昭、魏文贞,则 不侔而谥号无差,轻用国典,失《春秋》之旨矣。向者鄼、 梁数公,皆经纶草昧,辅翼兴王,以道辅君,致于化洽, 彰灼千古,言之者凛然生敬,而以瑜、珣齿之,岂无愧 于心哉!夫数公者,皆时主感风云之会,怀谟明之美, 故加“于常典,以明其德,亦所以笃君臣之义也。”然非 正也,权制也。若后之人非数贤之比,则当循常以避 数贤地也。其刘仁轨、薛元超、李元纮加字之谥,皆黩 国典而昧彝伦,言之可谓寒心,岂当举之以为训也? 其馀姚元崇、宋璟、刘幽求,或辅相一代,致理平之化, 或忘身徇难,成中兴之业。岂珣瑜之以典选为进善, 以辞疾为嫉恶耶?皆尚口伪辨,非守典确论也。夫以 典选者,皆为进善耶?若然者,则国家有天下二百年, 何裴行俭、马戴、卢从愿等数贤,独见称于时也?循资 署置,谓为“进善”,异乎余所闻也。又珣瑜之病,数月而 终,岂伪疾耶?借使伪疾,尤可怪也。昔子路之冗食,家 臣有杀身徇难,而珣瑜履“台辅之重,当危难之际,平 居则享其高爵厚禄,见危则奉身自保,以此为是非 之明”,即董狐之书赵盾为妄作也。珣瑜之辞疾,可责 于太常,举以为德,信君臣之义,非常人所知也。珣瑜 之下诘李实,诚中其疾,可谓美矣。然则珣瑜自始筮 仕至于启手足,垂四十年,历谏职,持风宪,其忠规激 发,恐有过此者。今太常举其下诘李实,未为多也。谓 为謇谔者众矣,岂能使汲黯、魏徵有惭色哉?前㢲议 云:“三代、两汉无二字之谥。”此末学之过也。无荀文若 之进善,无孟轲之是非,无文子之赈施,无周舍之謇 谔,以珣瑜之行,清而无阙,可为掩之,不足辩也。今所 议两字之谥,亦又不当,其议固不足斥也。前㢲之言 过矣。但两字之谥,加等之美,以萧何、房元龄言,不在 珣、瑜也。㢲虽不敏,至言谥美,以感人听,此尝所激切 而不平也。终不欲有僭齿于萧何、房元龄之宗,又不 欲有造次拟于魏文贞、姚元崇、宋璟、刘幽求之谠。言 悟主,茂绩殊勋也。夫前车之覆,后车所以易辙也。前 有司之失,后有司当有以矫之也。不矫之,则逶迤遂 达,以至乱制,此有国之诫也。考烈、慎靓、孔光、刘宽、薛 元超、李元纮之同于禹、汤、文、武、萧何、霍光、房元龄、魏 征,前有司之过,后之专笔削者,宜矫之也。不矫之,典礼寖乱矣。有司不可以尤而效之也,不可以党所见 而遂僭典也。郑“珣瑜”两字之谥,请下太常重议。若一 字不足尽珣瑜之盛德,必须两字,则敢俟再告。谨议。

    《驳赠司徒李吉甫谥议》
    张仲方

    议曰:“古者易名请谥,礼之典也。处大位者,举其巨节, 蔑诸细行,昭范当代,彰示后人,然后书之,垂于不朽。 善善恶恶,不可以诬。故称一字则至当焉;举一事,则 至明焉。定褒贬是非之宜,泯同异纷纶之论。李吉甫 禀气生材,乘时佐治,博涉多智,含章炳文,燮赞阴阳, 经纶邦国。惜乎通敏资性,而便媚取容,故载践枢衡”, 叠补台衮,大权在己,沈谋罕成,好恶循情,轻脱寡信。 謟泪在脸,遇便则流;巧言如簧,应机必发。夫大臣之 翊戴元后者,端俗致治,孜孜夙夜,缉熙庶绩,平章百 揆。兵者凶器,不可从我始,及其伐罪,则料敌以成功。 至使内有害辅臣之盗,外有怀毒虿之孽,师徒暴野, 戎马生郊。皇上旰食宵衣,公卿大夫“且惭且耻。农人 不得在亩,纺妇不得事桑,耗赋敛之常,赀,散帑藏之 中,积征边徼之备,竭运挽之劳,僵尸流血,胔骼成岳, 毒痛之声,号呼无辜,剿绝群生,逮今四载。祸胎之兆, 实始其谋,遗君父之忧,而岂谓先觉者乎?夫国之论 大功者,不可以妄取,不可以枉致,必咨筹画,乃著丕 显,不竞而分,岂妨全美?当削平西蜀,乃言语侍从之 臣;擒剪东吴,则𬣙谟廊庙之辅。较其功则有异,言其 力则不伦。何乃舍其所重而录其所轻,存其所小而 略其所大。且奢靡是嗜,而曰爱人以俭,授受无守,而 曰慎才以补。”斥谏诤于外,岂不近之蔽聪乎?举忠烈 之广,岂不近之匿爱乎?焉有蔽聪匿爱?家范无制,而 能垂法作程,宪章百度乎?谨按《谥法》曰:“敬者,夙夜儆 戒曰敬。”《书》曰:“敬明乃训。”《易》曰:“敬以直内。内而不肃,何 以刑外。”宪也者,刑也,法也。《戴记》曰:“宪章文武。”又曰:“发 虑宪义,以为敬恪终始。”载考历位,未尝劾一法官,谳 一小狱。及居重位,以安和平易,宽柔自处。考其名,与 其行不类;研其事,与其道不侔。一定之辞,惟精惟慎。 异日详制,贻诸史官,请俟蔡寇将平,天下无事,然后 都堂聚议,谥亦未迟。谨议。

    《赠太保于𬱖谥议》
    王彦威

    议曰:“于𬱖刚毅特立,博游文艺,蕴开物成务之志,为 从横倜傥之才。刺湖州,复南朝旧陂以溉人田。由是 斥卤生稻粱,岁时大化。得丁壮之物籍者,取什一,代 贫人租入,故轻重以济。江南卑湿,送终者无悬窆封 树之制,高则不隐,深则及泉,土才周棺,水至露胔。𬱖。 悉命以官地收瘗,当时称之。为苏州,则缮完堤防,疏” 凿畎浍,列树以表道,决水以溉田。其为襄阳,当吴少 诚弄兵,王师不乏粮,军未尝退,表克吴房朗山生得 贼将,遽以兵柄授之,推诚于人,有古将略,然惜其不 能善终如始,奉初以还,跋扈立名,满盈不戒,则有司 拟议之际,安可不善善而恶恶哉?元洪剌郡,以官事 被謪,中贵人衔命部领,便道之徙所,路出于汉,𬱖遽 命武士,持刃捕捽。洪既就执,王人徒归。又不奉诏出 师,而西抵于邓,军声甚雄,人听日骇。夫师出以律,其 出不命,时人不能识其指归。王者功成而作乐,诸侯 则否。𬱖之反斾于蔡也,作《文武顺圣乐》,贞元御宇,务 求宠绥,有司请编,优诏许之。事出一时之泽,乐作诸 侯之庭,良可惜哉!然则如𬱖者,是知乐之可作,而不 知礼之不可作者也。迹其驭众为政之术,初以利兴 害去为己任,而令行禁止。其源出于法家者流,文深 意苛,有犯无舍,至有屋诛同命之惨,然未尝别白其 罪,以示显戮,人到于今而冤之。洎乎天姻下浃,元侯 入觐朝廷,申婚姻之好,复以宰相待之,则又子罪官 贬,而连起国狱。搢绅之论,寖益非之。谨按《谥法》:杀戮 不辜曰厉,愎很遂过曰厉。请谥为厉。或曰:𬱖繇文学 政事而扬历中外,卒当登坛补衮之寄,推于事任,亦 谓难能。则易其名者,宜兼“美恶”二字,以正褒贬。今特 谥为厉,或有未安。愚以为不然。夫类能而授,圣人之 劝勉;议谥贵当,有司之职分。《礼经》言谥,盖节以一惠, 至于论撰之际,要当美恶咸在,细大无遗。议乎谥名, 则以优迹,《春秋》之义也。况援其功不足以补过,契其 美不足以掩瑕,其驭下也,任威少恩;其事上也,失忠 与敬,谥之为厉,不亦宜乎!

    《敬宗谥议》
    贾𫗧

    议曰:“定尊号,考列圣,终古之重事,有司宜用大者、远 者。上质百王之明烈,下开千载之成法,参天人之意, 极臣下之诚,酌而举之,以正大谥。故称天以诔,大莫 加焉;微臣得议,公莫至焉。所谓大者远者,盖总夫一 朝之治化,四海之惠泽,夷夏之率职,元元之受赐,皇 明而临之远近,睿断所系之巨小何如耳。其他苟不” 足以升降盛德者,固得略而不论。伏惟大行皇帝以 英睿之资,绍膺丕历,启皇辉于磐石,浴圣德于少海。 每钦承册命,天下感悦。既即尊位,孝思愈显。列圣之 道,率履不违,礼行乎郊禋,敬达乎宗庙,富四海以致

    养,荣两宫以问安,推恩广爱,累霈鸿渥,发号施惠,洽
    考证
    于百灵。而又天资严正,睿德沈毅。时“海内承宪宗、穆

    宗威灵德泽之厚,朝野无事,生人休息。”初临大宝,委 政宰庭,春秋至富,而远蓄刚辩。既阅庶务,四聪益达, 英断自己,任贤不疑。故卒能光启诚明,载安天下。横 议或炽,圣衷愈坚,忠勋内外,叶赞雄略。于是举兵食 之大计,示经营乎四方。而不庭之藩,首自夷殄,砺忠 奋节,视师于朝,承风向化,遐迩耸动。夫不怒而威,不 战而胜,王者之武也。推是大旨,引而伸之,则未形之 用可见矣。惜乎号未光乎天地,泽未浸乎四海,而变 生非虑,遐抱天关,生灵之惋愤,其可既乎!七月将至, 同轨既集。臣谨上稽国典,傍考物情,约以经义,合诸 谥法,表功节惠,庶叶大中。《书》曰:“惟睿作圣。”夫以睿哲 之材,继圣明之业,而祖宗成式,修举罔坠。礼百神而 亲九族,尊儒术而容谏诤,铺鸿阐号“圣德彰明”,非睿 而何?《谥法》威强睿德曰“武。”制胜朝堂之上,而威棱远 驭,不俟车甲,非武而何?汉昭帝所以为“昭知臣”,而《谥 法》亦曰“明德有功曰昭。”大行皇帝初虽谦让,然终任 其刚断,以显明德,非昭而何?夫愍者,臣下追惋之诚 所深切者也。《谥法》:在国逢难曰“愍。”圣朝既讨仇戡乱, 明告四方有司,所宜率亿兆之心,极君亲之义,荐诚 隆感,非愍而何?《谥法》:慈惠爱亲,叶时肇享皆曰“孝。”孚 爱敬于率土,刑家邦之孝理躬亲严配之典,奔走职 来之助,广慈至德,非孝而何?《传》曰:“临之以庄则敬。”又 《记》曰:“庄敬则严威。”拟圣烈之形容,参历古之训典。谨 上尊谥曰睿武昭愍孝皇帝,庙号曰敬宗。谨议:

    《文宗皇帝谥册文》
    李玨

    维开成五年,岁次庚申,七月乙亥朔十一日乙酉,哀 弟嗣皇帝臣,伏惟大行皇帝德升上元,功定内难,百 辟劝进,万姓乐推。洎顺人抚运,嗣统立极,凝旒建大 中之道,执契弘无为之化,聪明天纵,孝敬日新,翼翼 承九庙之祭,蒸蒸奉三宫之养,以文思光赤县,以武 德澄沧海,慈俭厚下,端庄肃物。达聪无不察,黈纩,若 不知。成汤之六事罔𠎝,大禹之九功咸序。学无常师, 惟格王是式;仁必由己,以苍生为心。修雅乐而《箫韶》 成音,戒逸游而灵囿望幸。遏外夷之教,羁縻殆绝;举 中古之典,汪洋勃兴。宫禁无私恩,嫔嫱无侈服。每宰 臣伏奏,卿士宴见,论道何啻于日旰,恤刑以至于岁 减。大辟谏路,深排幸门,危言激讦,惟“理是听,匪唯纳 之,而又赏之;密戚贵宠,惟法是训,匪唯戒之,而又绳 之。祯符秘瑞,王者之所宝;郡国承诏,寝而不扬。鸿名 徽号,列圣之所重;臣寮抗疏,约而不受。兴起儒术,修 明祀事,刻经诰于琬琰,真宗庙之琮璜。鸡鸣而起,孜 孜于众善;日入而息,矻矻于群书。”敦叙九族,厚戚藩 之恩;协和万邦,惇戎狄之信。至公不私于天性,体道 必从乎人欲,应变悬解,知机如神。日者数逢俶扰,星 有谪见,克己修德,侧身励政,和人心以保乂,谨天戒 而来祥,复贞观之故事,编开元之政要,旌别淑慝,澄 清品流。一物失所,必形于晬容;百姓未康,每劳于圣 虑。听政馀力,游艺缘情,探二南之风雅,穷六义之教 化。汾水著《韶》,柏梁变体,腴隽,人口馨香。国风南山,崇 崇京国之望,不列祀典,绵千百年。举神授职,发自精 恳,兴云致雨,响应虔祈。至于出宫人,放鸷鸟,大官节 重味之膳,外府减任土之贡,倾仓赈乏,平籴恤饿,虫 螟不为灾,水潦不成沴,日月临照,天地含弘,肖翘蠢 蠕,乐生遂性,稽帝王之能事,鄙封禅之虚美,超迈三 五,度越圣贤。由是四裔八蛮罔不廷,九州六合罔不 顺,在宥天下,十有五年。於戏!身居九重,心遍万㝢,日 用忧济,时臻治平,形悴神劳,至于大渐。启金縢而无 验,凭玉几而有命。顾属冲昧,丕承宝图,祗奉神器,惧 不克荷。今因山戒期,复土备礼,痛深手足,哀结精灵, 呼天擗摽,触目增感。夫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采 鸿生巨儒之议,从公卿庶尹之请。考彼古道,易兹大 名,对越昊穹,式扬徽烈。谨遣太尉、中书侍郎、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李玨,谨奉册上尊谥曰《元圣昭献孝皇 帝》,庙号“文宗。”伏惟圣灵昭格,膺受茂典,阴骘宗社,介 福无穷。呜呼哀哉!

    《宣宗谥议》
    苏涤

    议曰:“伏以皇天平分,盛王全用,施雷雨之广泽,则庶 物生成;务恩威之至仁,则四海亭育。遂使含灵受泰, 触类知怀,美谥大名,固当称谓。伏惟大行皇帝爰自 盘维,膺兹九五,行越今古,仁被黔黎。孝惟生知,略不 代出,以天下为己任,视宇内于掌中,坐朝而不问风 霜,弥乱而不惜府帑。动惟师古,虑必归周,闻善若惊, 去疾务尽。”前王之美事,列圣之令典,必扩而行之。加 以讲信修睦,任贤兴能。思念勋庸,则发凌烟之彩绘; 敦序友于,则置雍和之宴锡;俯阅才彦,则命法官谏 官之次对;爱悯生育,则禁三月五月之采捕。一物之 不得其宜,纳隍在虑;四方之稍有未泰,降食为心。命 将则千里坐知,指纵则三边克定。是以人并为便,物 得自安。加以西平羌戎,南殄蛮寇,三州七关之地,坦 然无虞;四镇际海之毗,晏然自静。然后赈廪恤人,蠲农命使,远无不肃,迩无不安。奸宄戢心,权豪屏息,京 辇绝桴鼓之响,边陲无烽爟之虞。可谓超三跻五,度 契逾绳者矣。谨按《谥法》:“敬祀享礼曰圣,辟土斥境曰 武,聪明睿知曰献,经”天纬地曰“文”,慈惠爱亲曰“孝。”先 皇帝肃祇禋祀,非礼不行,得不谓之圣乎?收复旧疆, 诛锄梗鹜,得不谓之“武”乎?好文乐贤,兴善不倦,得不 谓之“献”乎?虔奉天道,锐意典法,得不谓之文乎?五十 而慕,问安不懈,得不谓之孝乎?谨上尊谥曰“圣武献 文孝皇帝”,庙号宣宗。谨议。

    《懿宗先太后谥议》
    杜宣猷

    议曰:“臣闻庆都诞尧,唐风称盛;涂山育启,夏道克昌。 坤德既刑于邦家,帝箓方传于悠久。况母仪夙著,壸 教自高,梦日昭其休祥,伣天表其鸿庆,晦耀未兆,逢 时乃彰,殊荣不在于生前,缛礼必行于身后。详观国 史,逖听皇王,步骤以来,其道一贯。伏惟先太后应二 仪而作合,齐两曜而降祥,派流弄印之荣,道叶握图” 之圣,柔明初进,慈俭用光,𬞟蘩尊助祭之仪,纮𫄧展 亲蚕之礼,四德之姿始耀,六宫之望攸归,服浣濯而 自修,抑华饰而不御。大行皇帝道资内助,礼冠中闱, 越辞辇之遵闻,体釐降之盛则,二河之族难并,五麓 之庆方遥,进贤才而益恭,辞进封而夺志,子一人而 不享其福,母四海而不居其尊,行成楷模,言著箴诫。 名器尚虚于椒掖,辉华俄缺于桂轮,全德则崇,备物 犹爽。当海晏河清之日,属宾天上汉之期,故剑轸皇 情之深,新阡赴丹禁之恸。于是痛环佩之绝响,感《诗》 《礼》之无闻,爰诏近臣,俾咏明淑。神笔添句,用写悲情。 岂八字之能伦,与三光而齐朗。叹缠绵凄怆之痛,陋 抚存悼亡之词,天文“照临,哀荣兼极,其后必大,倚伏 有征。皇上继明之初,遽思顾复,遂发宫女,副以内臣, 恭告荐之诚。度陵寝之制,实遵近礼,即兆为山。”改马 鬣之形,就鲋隅之式。璇宫对立,兰殿焕开,想像如覆 于玉衣,肸蚃疑游于金屋。上仙之日,都人不簪于奈 花;追荣之辰,国风空赋于《荇菜》。昔处虞嫔之列,今当 文母之崇。体内范而素深,因子贵而昭庆。秦原松槚, 佳气久凝;汉后袆褕,盛礼俄及。道光前古,德冠后宫, 发睿感于赐衣,轸孝思于遗镜。遂扬翟芾之礼,以慰 昭灵之慈。谨按《易》曰:“元者,善之长。”《谥法》曰:“宣慈惠和 曰元。”又曰:“明德有功曰昭。”伏以先太后待年之初,已 标仁懿之则;俪极之后,益彰柔煦之风。得不谓宣慈 惠和乎?辅佐昌期,聿修阴教。克生圣嗣,光启中兴,得 不谓明德有功乎?请上尊谥曰“元昭皇太后。”谨议。

    《赠尚书右仆射孙奭谥议》
    宋·祁

    博士宋祁议曰:“仆射清明庄重,体柔而用健,惕和吸 精,储为英华;在布衣韦带,有深沈不器之韵;缓玦弹 冠,宾于王门。是时宋兴四十馀岁,天子尚文向学,开 太平之原,薪槱髦士,充布台阁,而未有卓然以儒名 家。仆射由经生,博贯前载,乃以《诗》之多识,《书》之知达, 《易》之肆而隐,《春秋》之婉而微,《礼》之肃雍,《乐》之易良,参” 劝讲授,为荐绅倡始。执据圣道,洮汰群疑。斗杓所建, 遂成寒暑;珩璜所触,自然宫征。历官上庠,居为时宗。 既而籍内禁阁,践谏省驳曹之任,批鳞罔惮,职衮无 阙。在蹇王臣,匪躬,在说命,朝夕纳诲。惟仆射举之,爱, 莫助之属。今上浚明厥初,物色旧老,实膺丹书之问, 进对华光之涂。用阶告猷,式克𬯀圣。桓荣稽古,宽中 眇论。惟仆射有之,是以似之。及宸幄归道,安居税驾, 天文褒饯,士伦嗟挹。俾耆而艾,以殁元身。大君废朝, 行路相吊,赙布所须,一出长府。密章加等,昭饬下泉。 信乎令终之高显,大雅之明哲矣。谨按《谥法》:“体和,居 中善问。”周达曰:宣如仆射,处躬弥冲,在丑忘竞,不居 物累,不为盗憎。其让如范宣,其慎如子孺,能体和矣。 内治家事,外施邦政,接士无貌言,祝神无愧辞,协用 通介时,其进退能居中矣。行成束修,节贯华皓,终以 硕望,显升师臣。其所荐士,皆足以经哲秉猷,敷贲皇 极,逊远时誉,常如不及,以年得谢,享考终之福。生平 素守,鲜如晨葩,信善问矣。建白䌷次百馀篇,传经见 义,质圣行远,藏于册府,副在家楹。推明则董仲舒,博 洽则刘向其周达矣。节惠知行,请谥曰宣。谨议。

    《张忠定谥议》
    刘敞

    太常礼院,谥故礼部尚书张公曰忠定。太子中允、直 集贤院、同判吏部尚书曹刘敞覆议曰:“尚书布衣之 时,任侠自善,破产以奉宾客,而借躯报仇,往往过直。 及读书为文,折节受学,则爽厉明白,务求道真。至于 策名试吏,俶傥奋发,思自见于世,不令己失时,盖有 古贤之风。而神宗圣考,知人善任使,每尽其用,虽专 断于外,而上不疑,此其所以感激慷慨,能成功名者 也。”夫英伟卓荦之人,固自负其材,可以意气忠信结, 而不可以禄位货利取也。尚书再在蜀,及他临莅,皆 朝廷所倚重,或兵荒之馀,而言听计从,德泽下流,民 到于今称之。盖君之图任一,则士之报施重,不其然 欤?自宋兴以来且百年,言治者甚众,其直己以事上,

    尽心以抚下,生有荣名,死有遗爱者,《尚书》殆无与并
    考证
    焉。末年以疾害于朝谒,不至大位,士君子以为恨。今

    主上甄德念功,使有司追赐之谥,而曰“廉方公正,安 大靖民”,窃以为无间然矣。请从博士之论,以充太史 之录。谨议。

    《赵僖质谥议》
    前人

    议曰:“《春秋》之议,视远物者见其形不见其容;听远声 者闻其疾不闻其舒。”此褒贬之审也。少傅公历事三 朝,尝列四辅,谋谟之益,施为之效,盖多有矣。然而入 则极论,出则诡词,是以人无闻焉。虽推美让德,大臣 之宜,亦其天性恭慎然也。今太常易名,谓之僖质,稽 类揣称,窃以为允。谨议。

    《陈执中谥议》
    韩维

    执中幸得以公卿子遭世承平,因缘一时之言,遂至 贵显。皇祐之末,天子以后宫之丧,问所以葬祭之礼, 执中位为上相,不能总率群司,考正仪典,以承答天 问,知治丧皇仪非嫔御之礼,追册位号,于宫闱有嫌, 建庙用乐逾祖宗旧制,执中白而行之,曾不愧惮。遂 使“圣朝大典,著非礼之举,此不忠之大者。闺门之内”, 礼分不明。夫人正室,疏薄自绌;庶妾贱人,悍逸不制。 丑声流布,行路共知。此又治家无足言者。夫宰相所 当秉道率礼,以弼天子;正身齐家,以仪百官。执中不 务出此,而方杜门深居,谢绝宾客,曰:“我无私也,我不 党也。”岂不陋哉!谨按《谥法》:“宠禄光大曰荣,不勤成名 曰灵。”执中出入将相,以一品就第,可谓宠禄光大矣; 得位行政,不为不逢。死之日,贤士大夫无述焉,可谓 不勤成名矣。请合二法,谥曰《荣灵》。

    《欧阳文忠公谥议》
    李清臣

    太子太师欧阳公归老于其家,以疾不起。将葬,行状 上尚书省,移太常请谥。太常合议曰:“公为圣宋贤臣, 一世学者之所师法,明于道德,见于文章,究览《六经》 群史诸子百氏,驰骋贯穿,述作数十百万言,以传先 王之遗意。其文卓然自成一家,比司马迁、扬雄、韩愈, 无所不及,而有过之者。方天下溺于末习为章句声” 律之时,闻公之风一变为古文,咸知趋尚根本,使朝 廷文明不愧于三代、汉唐者。太师之功,于教化治道 为最多,如太师真可谓文矣。博士李清臣得其议,则 阅读行状,考按《谥法》,曰:唐韩愈、李翱、权德舆、孙逖,本 朝杨亿皆谥“文”,太师固宜以文谥。吏持众议,白太常 官长有曰:“文则信然,不可易也。”然公“平生好谏诤,当 加‘献’为文献,无已则‘忠’为文忠。”众相视曰:“其如何?”则 又合议曰:“文献叠犯庙谥固不可,忠亦太师之大节。 太师尝参天下政事,进言仁宗,乞早下诏立皇子,使 有明名定分,以安人心。及英宗继体,今上即皇帝位, 两预定策谋,有安社稷功。和裕内外周旋两宫间,迄 于英宗之视政,盖太”师天性正直心诚,洞达明白,无 所欺隐,不肯曲意顺俗,以自求便安。好论列是非,分 别贤不肖,不避人之怨诽诅疾,忘身履危,以为朝廷 立事。按《谥法》:道德博闻曰文,廉方公正曰忠。今加忠 以丽文,宜为当众。以状授清臣为谥议,清臣曰:“不改 于文,而傅之以忠,议者之尽也。清臣其敢不从!”遂谥 文忠。谨议。

    《范忠宣公谥议》
    邓忠臣

    伏惟太常寺定开府仪同三司范纯仁谥议如前,议 曰:“《谥法》云:‘虑国忘家曰忠,善闻周达曰宣’。古之虑国 忘家者,固尝有焉,兼之善闻周达者,盖亦鲜矣。全是 二美,得之纯仁。”太常既易其名,博士又为之议,移文 覆订,属于考功忠臣。按纯仁为大臣之子,布被脱粟 而不以为非;都上公之司,衮衣绣裳而不以为泰。要 终原始,考实求声,历事五朝,坚持一节。厚同宗之族, 犹葛累之芘本根;见慢上之人,如鹰鹯之逐鸟雀。凡 言责与官守,皆谏行而计从。谠论嘉谋,确乎其不拔; 令名广誉,暗然而日彰。在畎亩未尝忘君,思饥溺不 获由己。作《尚书解》以进,如宋璟之为元龟,抗濮园议 以闻,如师丹之为黄耇,临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得小 大之情,矜而不喜,每思捐身而开策。所愿休兵而息 民,祗知扶危而济倾,宁恤跋前而疐后?文有黄裳之 吉而内美,言无白圭之玷而外华。顷缘秉钧,适丁连 茹。方谗言乱国,而明蔡确之无实;洎奸党投名,而谓 大防之可原。当众人莫敢言之时,在偏州无所用之 地,义形于色,愤发至诚,非止救当时正人端士之织 罗,直欲戒后世乱臣贼子之迷罔。徇公忘己,为国惜 贤。兴言嗟叹,使人于邑。“父母之国有时而去,股肱之 义,于是或亏。”放之江湖,忽如草芥。纫兰泽畔,更甚屈 原之忠;占鵩坐隅,已分贾生之死。惟天知善,惟君知 臣。适访落之初年,讲图旧之新政。侧席南望,而决浮 云之蔽;拥节东归,而咏零雨。其濛公望益隆,恩数弥 渥,法座想见其风采,诏书相望于道涂,欲入觐则未 能,愿养疾者益恳,改元三日,以不起闻。天子于是震 悼辍朝,赙赠加等,告其第开府仪同三司之府,表其 墓,赐《世济忠直》之碑。人臣哀荣,无以尚此。古学有训, 阿衡讵专美乎商君;违不忘臧,孙将有后于鲁。古之遗直,今也则亡。谥曰“忠宣”,于义为允。

    《渊颖先生私谥议》
    宋·濂

    《传》曰:“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数成 而文见矣。”是则文者,固囿乎天地之中,而实能卫翼 乎天地。品裁六度,叶和三灵,敷陈五彝,开道四德,何 莫非文之所为?而所谓文者,非他道而已矣。故圣人 载之则为经,学圣人者,必法经以为文。譬之于木,经 其区干者欤?文其柯条者欤?安可以岐而二之也?自 史氏失职,以训诂列之儒林,以辞章书之文苑,虽欲 昭后世之弊,而失之古义益远矣。有如长芗书院山 长吴公先生,风裁峻明,才猷允茂,漱六艺之芳润,为 一代之文英。纂述之勤,汗简日积。于《诗》《书》则科分脉 络而标其凡,于“《春秋》则脱略三传而发其蕴,于《诸子》 则研核真伪而极其精,于《三史》则析”分义例而严其 断。藻缋所及,无物不华。汪如长江,峻如乔岳,激如雷 电,和如春阳。其妙用通于造化,其变化莫拘,若应龙 之不可羁。观其所志,直欲等秦汉而上之。凡流俗剽 窃无根之学,孱弱不振之章,皆不足闯其藩垣而逐 其轨辙者也。呜呼盛哉!门生学子佥曰:“经义元深,非 渊而何?文辞贞敏,非”颖而何,于是私谥曰“渊颖先生。”

    《谥法考序》
    王世贞

    每故事,大臣卒,礼部以谥请报俞矣,则内阁以两字 三请于上而自择之,是以具《释义》也。洪武之尚为吴 也,诸功臣死事有劳而夭者,皆荣以公侯之爵而傅 之谥。终高帝世,文臣弗得也。武臣即都督弗赠,侯伯 弗得也。至建文而待制王祎得谥“文节”矣。文臣之有 谥,自祎始也。其谥小臣者,亦自祎始。永乐之制严矣。 终太宗世,文臣之得者,仅姚恭靖《广孝》、胡文穆广,而 恭靖之爵则公也,文臣之有谥,仅文穆一人也。洪熙 初,始大合故臣,凡劳于国,谊于清宫,三品而上易名 者十馀人,而后文臣之谥广。然宣、英之代,犹斤斤焉 持其柄而弗轻与?且夫鲁王,爱子也;秦王,次嫡子也。 高帝命之曰荒、曰“愍”,而登之册曰:“不敢以子故而废 天下公。”其馀宗室诸王子,尚有评也。文臣之有《荣愍》 也,则瑕弗掩也。文荣之以爵也,文愍之以事也,庶几 寓贬矣。妇人之有谥也,自后妃而外则死节也。公主 之有谥也,自仁宗悼爱女始也。乳媪之有谥也,自宣 宗始也。《乳媪》之夫之有谥也,亦自宣宗始也。方士之 有谥也,自世宗始也。谥而四字淫矣,而使方士得之, 则益淫也。当世宗之季,吾又得二事焉:夏文愍之持 秉,则同列皆中谥,及身以罪死易世,而后牵复所得 者,中下谥也。继而严氏之持秉,则其子为市焉,非上 所甚。注怀者必贿而后得,不贿不得也。即得之不腆, 不上谥之也,及身以罪窜削弗谥也。夫谥者,人主之 《春秋》也。尊则称天以命之,不尊则与天下共骘之,而 奈何为大臣修怨贾利地也。然则如之何?其必略采 唐、宋故事,遇大臣以谥请,有俞旨,则翰林之司篆者 为议,而定二谥焉,以授礼科,科详之,复议而上之阁 臣,复奏而取上裁。凡文臣二品而上及勋亲王公必 谥;侯伯之莅军府加保傅必谥,谥兼美恶。二品以下, 自卿佐以迨庶僚,有德行政术者亦有谥,谥则言官 请之礼部裁之,有美无恶可也。

    《严谥典以重公评疏》
    郭正域

    “臣惟议谥最难,而议谥于数十年之前尤难。盖棺甫 定则舆论方新而是非有据,墓木已拱则口碑渐远 而黑白常淆。故当日与谥易,今日补谥难。得谥荣也, 而补谥尤荣中之荣,其法不得不主于严。当日不与 谥易,今日夺谥难。不得谥辱也,而夺谥尤辱中之辱, 其法不得不主于恕。”今台臣疏应议者七十馀人,科 “臣应补者十五人。”臣等恭详各衙门之评品,而符以 故老之传闻,证以累朝之实录。就不肖之中而汰其 甚,必大犯清议,有罪可指,无功可赎,而后议夺;就贤 者之中而拔其尤,必卓有完名,其心表表,其行铮铮, 而后议补。凡应夺者四人,为许论、黄光升、吕本、范谦; 溢美应改者一人,为陈瓒;应补者未经题谥,则五人 为伍文定、吴悌、鲁穆、杨继宗、邹智;已题未给,则二人 为杨源、陈有年。此外若徐阶媚事严嵩,人议其谄;田 连阡陌,人议其富;而乘时树立,时收鼎革之人心;胡 宗宪结严世蕃而广货贿,人议其邪;阿赵文华而倾 督抚,人议其险;计获渠魁,则除东南之祸本;张瀚俛 仰时宰,人议其庸;而末路庶乎知止。余有丁绳矩,或 逾人议其荡,而此中亦无他肠。陆光祖机权时出,人 议其奸,而宦迹自多磊落。以上诸臣,列之当夺、当改 之科,似太苛刻,臣未敢轻议也。若毛伯温谕服安南, 兵不血刃,而或谓其功非己出;张元祯潜心理学,抗 疏经纬,而或谓其早不见几;郭希贤攘臂逆鳞,横被 大戮,“而或谓其考察罢官,建言可矣。刘台抗节敢言、 杀身遐壤,而或谓其边功被诘、先发制人。”以上诸臣, 列之当谥、当补之科,似少精核,臣等未敢轻许也。又 如孟秋之孤介,张元忭之恬退,李迁、陈恪之清修,“事 迹未能胪列,而众议间有异同,所当留之以俟异日论定者也。至于台臣、科臣二疏所未及,本”《部原册姓 名》所未载,尚多伟人应谥而未得,亦有匪人不应谥 而幸得者。在原议之外,又当从容采择公论上闻,以 补遗漏者也。夫自刑赏之穷而有谥,故谥重;自谥之 穷而有夺谥、补谥,故今日之议尤重。臣等上矢天日、 下矢方寸,以勘议之职掌,从类奏之公评,期于予者、 夺者、改者、补者,各无憾于九原之下而已。若夫予夺 相形,忮怨丛集,业以甘心任之,不敢避也。

    《申明谥法疏》
    谢文祥

    臣闻天道至公,圣人奉天亦至公。公者所以平赏罚 而昭劝戒也。故公赏则赏一人而千万人劝,公罚则 罚一人而千万人戒。检士行,扶世道,固国本,无不于 是乎在。然则赏罚严也,可警于一时;赏罚重矣,难及 于后世。圣人于是复制之《谥法》,以善善恶恶,所谓是 非百年而后定也。窃照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 “阁大学士陈文,猥以陋儒,遭逢盛世。直经筵则学术 空疏,而无以格君心;秉史笔则是非颠倒,而无以信 后世。论思不根于仁义,代言未协于典谟,营营趋利, 默默尸位。上豆盐五万引,而黩货之无餍;施棺木三 千馀,而市恩之罔嫌。张岐贪虐小人也,纳贿而引置 宪府,既又为之起复;贾铨老懦庸夫”也;连姻而保陞 都副,寻复私之美谥;赃官罢职,律有明条。孙琼畏罪 在逃,受其贿而仍复前官;词臣论思,官有常职。章懋 上疏纳忠,忤其意而遂改见任。异端正学之蠹也;妾 死而建佛事者累旬,太学贤士之关也;子入而纵其 畜淫妓者成队,嘱托公事。陈俊之足迹遍于有司,贪 图财利。萧斌之布泉通于私室。一《恩诰》之颁也,则炫 于众而归功于己;一严法之省也,则辞其责而归怨 于上。其馀不法不公、作威作福之类,虽擢发不能数 也。使其生一日,贻朝廷一日之忧;生一年,则延生灵 一年之祸。幸而祖宗在天之灵,稔其极恶大罪,而降 罚厥躬,乃阴相陛下除此奸蠹,以绵亿万年太平之 业也。当迹其行实之恶,加以应得之谥,曰“丑”可也,曰 “缪”可也,曰“幽”曰“荒”,无不可也。岂期议谥者欲预为己 地?不思夏竦虽谥以“文正”,而于竦之奸佞何掩;秦桧 虽谥以“忠献”,而于桧之倾邪何益?乃敢朦胧妄拟谥 曰“庄靖”,兼以陈文在日,深情厚貌足以匿其非,秘计 奸谋足以盖其迹。陛下圣神偶不及此,辄从其议。夫 睿通克服曰“庄”,慎以处位曰“靖”,盖谥之美者也。陈文 之为人,天下臣民之所共知,何者可谓之“庄”,何者可 谓之“靖?”以此谥之,非惟不称其情,俾继之者必曰:立 心之不臧如文,制行之不检如文,贪墨之不法如文, 极天下之丑恶莫如文也。而犹获此美谥,或慕而效 之,敢于肆行无忌,则天下国家之大,尚何赖耶?

    《乞谥宋景濂先生疏》
    刘茝

    臣闻之,《记》曰:“节以壹惠,谥以易名。”故生而有爵,死则 有谥,周之道也。先王制治,谓歆善而耻恶。夫人之同 情,彰善而瘅恶,为治之要务。如彼贤圣,固无事于抑 扬,乃若中人,宜有待于惩劝。故自成周至于今日,率 用此道,鼓舞士风。盖其节惠之法,善善恒长,恶恶恒 短,德学有闻,才节兼卲,无他疵疾,固宜与之美谥尺 璧而微瑕不掩瑜,则节其善以为谥;群行未有所闻, 而一善不可掩,则但取其善以为谥。皆以示劝也。善 泯而恶扬,乃得恶谥,所以示戒也。故虽孔文子,犹得 谥“文”,而“幽”、“厉”,则孝子慈孙不能改也。汉、唐以下,谥之 善多,谥之恶少。本朝制谥,有善无恶。列圣爱惜人才, 忠厚尤至。若夫小有过咎,或遭谴谪,“则节惠之典,例 不复畀。以是坊士,士犹有弃道揆、弛法守,以自速戾 者。然后知节惠之靳,所以忧天下也。”然过咎有眚有 怙,则谴谪有不幸。罪出于怙,诚不足矜;罪出于眚,宜 若可宥。故欧阳修以罪黜州郡,去而卒,犹谥文忠,苏 轼以罪窜海外,归而卒亦谥文忠。盖修有文章,兼有 忠劳,故宋薄其辜;轼有文章,兼有忠节,故宋略其过。 宋之遇士大夫,亦庶乎先王矣。国家肇基之初,物色 老儒于金华山中,首得宋濂。濂之文学固高,太祖之 接礼亦厚。备顾问则有裨补圣聪之益,掌纶綍则有 黼藻圣治之功,讲《左氏传》则劝读《春秋》,论黄石书则 请观谟典。语及军赏,以得人为规;语及牛租,以捐利 为讽。总《元史》笔削居多。封功臣讨论甚当。神仙之问, 谓此心曷移以求贤才;衮冕之词,谓此服祗用以祀 天地。至云帝王之学,独衍义为要;三代之治,必仁义 为归。册历有编,受命之迹可考;辨奸有录,知人之鉴 自昭。宝训作,而贻谋燕翼之道以传;祖训序,而创业 守成之戒攸在。律历咨之制度,郊庙为之乐章。纪创 修,事关史志,铭功德,语协旗常。属之政事则辞,属之 议论则不辞,问之君子则对,问之小人则不对。诚悃 形于事行,忠告寓于文词。是以予之敕符,予之《楚辞》, 皆宠以奎画;予之袭衣,予之甘露,悉出于特恩。赐坐 于便殿而叹其纯,赐饮于御筵而强之醉,致仕而留 之左右,为日甚久;来朝而“延之禁中,为礼甚优。辞则 为之觞道涂,去则为之感梦寐。”受恩至此,得君可知方为赞善之时,茂修劝学之职,读《书》请究兴亡之故, 谨礼请防言动之非,称呼致父师之名,褒赏侈旧学 之翰。故圣谕谓为开国文臣之首,而士论尊为间世 儒者之宗偶。孙慎干纪于班行,濂亦连坐于桑梓。法 从末减,犹“安置于茂州;天不慭遗,遂丧亡于夔府。既 不蒙葬祭,亦不蒙赠谥,当世莫为”之言,盖以为罪人 也;至今“莫为”之言,又以为往事也。伏惟我太祖,昭代 之圣君,而濂以学问文章为昭代之明臣,顾以外至 之愆,遂废身后之泽,臣今独为之追言,则以为缺典 也。欧阳修、苏轼皆以得罪于宋,或出或窜,及其“没也, 宋以其一代,文宗不以有罪而夺其谥。濂之文章,实 为本朝欧、苏当得时,罪自其孙,不自其身。天地之大, 当见容也;日月之明,当见察也。见容见察,则漏泉之 泽,当见恤矣。”臣往年待罪言路,欲言之而未及。今者 蒙恩承乏,适濂之乡郡,故敢以濂为言。伏望圣慈追 念濂为圣祖文学旧臣,为本朝文章大家,略可赦之 眚流,非常之恩,兴废之事,特敕礼官讨论,内阁画一, 赐濂扬明之典,则圣明彰善之政,善善之心,激昂人 才之风,光辉文治之运,一举而兼得,追迹先王矣,宋 安得专美哉?臣下情无任陨越仰望之至。

    《追谥建文帝议》
    沈引培

    窃见驸马都尉巩永固一本,奉旨著该部科详酌确 议。臣不觉举手加额曰:皇上修明旧章,无幽不阐,请 谥建文于此日,真千载一时,殆祖宗阴牖之使言,而 成我皇上继述之善也。按臣祖子木,为银台时,具疏 称祀建文,大略言:建文君,高皇帝太孙,懿文太子嫡 子。五年御宇,统顺系明。生为金潢玉牒之主,没含断 “蓬飞草之怨,心窃痛之。”成祖用王景议,以天子礼葬, 遣官致祭,辍朝三日,成祖不欲废其祀可知也。恩诏 褒祀死节诸臣,是忠于建文者宜祭祀,乃建文何独 不得祀?因请祀于孝陵高皇帝之旁,或懿文太子之 侧。疏下部覆,如议留中不报,而要非臣祖一人之私 言也。方弘治中,礼部主事杨循吉,亦尝请追谥建文, 而以景皇帝及元顺帝为比。谓亲亲固当视景帝,避 位尤当视顺帝,人皆诵其不刊。暨万历十六年,国子 监司业王祖嫡复以建文不宜革除、《景泰》不宜附录, 并形奏辨。乃《景泰附录》改正,而建文年号报罢。直至 二十三年九月,神宗始允礼臣范谦覆科臣杨天民、 台臣牛应元等疏,而奉有《建文事迹》,著附载《太祖高 皇帝纪》之末,仍存其年号之旨。其难其慎,距今又四 朝矣。推而论之,不帝何以编年?不帝何以议享。存其 年号,不得不复其帝统;复其帝统,不得不酌其徽称, 与修其祀典。事本相因,礼原一贯。合先后诸臣之章 奏,神宗霈发之明纶,已示显号鸿名之渐矣。且成祖 不尝曰:“欲法周公辅成王乎?”令孺子而在,未必不复 避也。又不尝称建文为少帝乎,位号依然,并未如景 泰之追废为郕戾王也。且建文得统于高皇帝,尤非 若景泰之因危拥立也。乃一则尊崇于易世之后,一 则泯灭于数十代之馀,不过谓表章逊国,则靖难无 光,而不知天与人归,成祖自不能避征诛之迹;势穷 事去,建文亦何必存揖让之名?要以承祧有主,即冢 君避野,原无伤太祖之心。况一脉相传,则继体开天, 更递禅文皇之绪,而何嫌何疑之有哉?皇上至仁符 尧,虚躬迈禹,远希宪庙追崇景帝之规,追体神宗褒 表忠魂之意,则臣有四说于此。察观《实录》,令建文自 为《本纪》,无溷附以成万世之信史,一可议也;祛《西山》 “不封不树”之讹,而考寻成祖礼葬之迹,因以表为陵 园,二可议也;仿恭仁、康定之谥法,而斟酌于二字、四 字之间,三可议也;即园为寝,而春秋二享掌于南奉 常,四可议也。夫然后皇上之心尽,二祖烈圣之心尽, 而三百年来臣民之心亦无所不尽,念祖德而隆孝 思,恢皇谋而举“废典”,端在此矣。

    《春明梦馀录》:按巩都尉上疏,请以建文君入祀典。崇祯帝曰:“建文无陵,从何处祭?” 盖建文之死,史谓葬以天子礼,所葬之地,南中杳然也。又传谓西山有天下大师之墓,在京山寺后。余在退谷,几经寻访,又杳然也。崇祯谓其无陵,信矣。然加号存年之典,卒未举行,诚缺事也。

    《议谥疏》
    张国维

    察得原疏请谥。旧例五年一举,当时已缺至十二年, 而今又迟十年矣。自古帝王治天下,唯有赏功罚罪, 而谥则赏罚之尤大者。近日名教不灵,廉耻道丧,不 知忠孝节义为何物,则谥法真励世磨钝急务也。除 邹元标忠介、冯从吾恭定、顾宪成端文、王德完庄毅、 赵南星忠毅、高攀龙忠宪、杨涟忠烈,诸理学事功,忠 谏节义,皆一代之最,已经赐谥外,据科臣疏,首言革 除诸臣,次言军功,而于《会典》所称“节概”“勋猷”二语,尢 致慎焉。大要节概以死忠为上,如革除中卓敬、铁铉、 景清、方孝孺诸人,不待言矣。近之忤珰如左光斗、周 宗建等,抗节如孙承宗、卢象升等,殉贼如傅宗龙等, 指尚不胜屈也。勋猷以军功为上,如万历中平播、平倭三大案,文武功多可书。近日之何可纲、曹变蛟,以 功兼死,尤为惨烈,指亦不可胜屈也。而有宜申饬者 三焉。先臣丘浚谓谥兼用美恶,王世贞亦曰:“高皇帝 于子,秦王谥愍,鲁王谥‘荒’,况臣下乎?”窃谓文臣二品 以上皆宜谥勋戚,凡在功列亦宜谥侯伯,必莅军府 有功,方许谥谥,皆兼“美恶,二品以下即庶僚有节烈 勋猷卓然不朽者亦可谥,不然官虽贵不谥,则陈乞 可清也。”唐、宋谥议,掌于太常博士,国初令礼部行翰 林院拟奏。今宜先以其议责之太常臣,部与吏、礼、兵 各科核定,以阁臣详加折衷,始取上裁,则事出于公, 众论可服也。五年一举,虽有近例,然人品邪正,万目 难欺,盖棺论定,即可与谥,不宜少待,致有沈埋,则风 励可速也。至发单博访,听各衙门开送,固为详慎,而 彼此稽延,终至耽阁。既有部科及太常之议,似亦无 敢滥徇者。苟有不当,听科道各官纠举,谁敢私之?励 世磨钝,实在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