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四百七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四百七十六卷
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四百七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四百七十六卷目录

     集部汇考七

      宋金安节给事集周必大序

      孙觌鸿庆集周必大序

      陈瓘尊尧集周必大序

      冯颀自得集周必大序

      周必大益公题跋明毛晋跋

      陈傅良止斋题跋毛晋跋

      余良弼岩起集朱熹跋

      朱文公大全集臧眉锡序

      朱文公题跋毛晋跋

      杨万里锦江槁文天祥序

      师伯浑文集陆游序

      陆游题跋毛晋跋

      叶适水心题跋毛晋序

      陈耆卿寿老集叶适序

      陈亮龙川集叶适序

      真德秀西山题跋毛晋序

      王鼎炎午集明都穆跋

      周伯起江峰野夫集真德秀序

      魏了翁鹤山题跋毛晋跋

      孙光庭甲槁文天祥序

      张强木鸡集文天祥序

      萧焘夫采若集文天祥序

      金朋说碧岩集程若庸序 范奕序

      文天祥文山集明罗洪先序

      宋文鉴全集周必大序

      元程文海雪楼集李好文序 明杨士奇跋

      元明善学士文槁吴澂序

      刘应文文槁虞集序

      安熙文集虞集序

      苏天爵元文类王理序

      明王鏊文恪集霍韬序

      屠隆栖真馆集邹迪光序

      宗臣子相集樊献科序

      王世贞弇州山人槁李维桢序

      唐寅子畏集袁宏道序 王世贞序

      袁宏道中郎十集姚士麟序

      袁宏道锦帆集江盈科序

      汪道昆太函集自序

      汪道会小山楼槁李维桢序

      汪道贯仲淹集李维桢序

      吕柟泾野集李桢序

      温纯恭毅集文翔凤序

      李经纶南丰集侯峒曾序

      乔宇庄简集王世贞序

      夏良胜东洲初槁邹守益序

      王维桢存笥稿黄陞序

      锺惺隐秀轩集沈春泽序

      金声文集熊开元序

    经籍典第四百七十六卷

    集部汇考七

    《宋金安节给事集》

    按周必大序某幼学之年巳闻黟歙金公彦亨为名御史论击权强无所避绍兴戊午春以母忧去朝服阕秦丞相抑而弗用凡二十年当己卯岁高宗以宗

    正少卿,召还,历礼部侍郎、给事中。壬午六月,寿皇初 即位,眷待良厚。是秋,某以起居郎兼中书舍人同在 后省,见公直谅多闻,年高而德邵,每与从官叹其不 及。吏部徐侍郎度因为某言:“政和、宣和后生少读史。” 一日,沈状元晦以博学至京师,东南士子翕然宗之, 来者满门,闻举古事,莫不竦听,惟公在下坐,数摇其 “首,乡人问故,则云某事非也。退而考按,信然。盖公于 史传皆能默记,叩之往往成诵,迄今不以史书自随, 其学问可知矣。此某闻而知之者也。若夫事上不欺, 闻义则徙,某所亲见,又有可纪者,宜表而出之。”九月 己未兼西掖之二日,有旨:婉容翟氏进封,本位官吏 并合推恩,内碍正法人特与转行。即寿成皇太后也。 时给舍例同衔缴进,某密语公:“妃嫔位非中宫,即医 流,皆碍正法。前德寿推江上扈从赏,今上覃恩,并不 转行,止令回授,似当论奏。”公叹曰:“君言是也。近夏贤 妃位推恩,某实未晓,已书牍行下,今恐相戾,君自缴 奏可也。”某曰:“若尔,尚可商量。”庚申讲筵,公与某皆以 职事先后留身,初不知公奏何事,某侍班廷下,望见 公再拜殿上。公退而某升,甫至榻前,上迎劳云:“朕初 止谓卿能文,适金安节说卿欲论婉容位转行碍正 法事,不谓卿刚方如此,可便进文字来。”方悟公自引前事以为失也。章既上,御批十三字云:“依奏夏妃位。” 官吏亦依条回授。后三十四年,公之孙承直郎、铸钱 司检踏官篪,持公《文槁》二卷,求予一言,因题其后。“非 独着公盛德,补家传之阙,亦以彰寿皇从谏如转圜, 他日史氏或有考焉。”至于文辞典雅,如其为人,识者 自知,何待赞也。庆元元年九月日,具位臣周某谨书。

    孙觌鸿庆集 卷

    按周必大序大凡文人才士少之时屈首受书未能多阅天下之义理壮则从事四方志有所分及其老也血气既衰聪明随之虽有着述鲜克名家此古今

    之通患也。其或轶群迈往,赋才独异,而复天假之年, 磨淬锻链,重之以湖山之助,名章隽语,少而成,壮而 盈,晚而愈精,有若户部尚书晋陵孙公,盖千万人中 时一遇焉。公生于元丰辛酉,当大观、政和间,士惟王 氏《三经义》、字说是习,而公博学笃志,如韩退之谓礼 部所试,可无学而能者。第进士冠词科,笔势翩翩,高 出流辈。将及知命,靖康俶扰,为执法,为词臣,旋由琐 闼历吏户长贰,连守大邦。其章疏制诰表奏,往往如 陆敬舆,明辨骏发,每一篇出,世争传诵。绍兴而后,遭 值口语,斥居象郡。久之,归隐太湖上,舍蛮蜑而狎鸥 鹭,去茅苇而友松菊。于是翻《北堂》万卷之钞,袖明光 起草之手,默观物化,吟咏情性,烟波“万顷,吐纳胸次, 风云变态,日接于前。如是二纪,所得不可胜计,毋怪 乎笔端之滚滚也。天门划开,词章上达,论撰次对,玺 书继下,年虽耋老,亲为谢表。至于宰执、侍从、台谏,则 人致一启,各出新意,其用事属辞,少壮所不逮。”又“后 十载,当孝宗朝,尝命编类蔡京、王黼等事实,上之史 官。此与伏生年九十”馀,诏太常往受《尚书》何异?是岂 可以他人老少常理论也哉?没既一世,其子兴国太 守介宗以书谓某曰:“先君文稿,中更兵烬,存者无几, 而闽蜀所刻,复杂翟忠惠之文,大惧不足传信。今定 为四十二卷,其未备者方裒次公,其为我序之。”忆干 道丁亥,遇公阳羡,公八十有七矣,论文之馀,语及前 朝旧事,健论滔滔,如洪河东注;绪言纚纚,如聚茧缫 丝,屡更仆不能休。然后知公非特文锋不可当,而老 如赵充国犹善为兵也。兹幸挂名集端,因具列之。近 岁吏部侍郎葛公立方作《韵语阳秋》载东坡自海南 归,公方髫龄,坡命对衡门稚子璠玙器,公应声云:“翰 茹仙人锦绣肠。”坡叹曰:“真璠玙也。”以公早慧,固应有 此。然东坡北归,实靖国辛巳,公年己二十一,得非元 丰乙丑自汴还常,公才五岁时乎?所记讹耳,乡人既 户传,亦不得而略也。公讳觌,字仲益,常以龙图阁学 士提举南京鸿庆宫,故自号“鸿庆居士”云。庆元五年 十一月。

    陈瓘尊尧集 卷

    按周必大序陈忠肃公以元符庚辰入谏省力论蔡京奸邪弟卞妄引王安石日录诋诬神庙未几出守无为军明年改元靖国入为都司上书责曾布并及

    私史事复出海陵。又明年,当崇宁壬午,贬徙廉州,此 槁盖当时笔也。书成,名曰《合蒲尊尧集》,继为《四明尊 尧集》,其诋蔡氏愈力,不啻数万言。厥后果有靖康之 乱,公可谓忠也已矣,可谓明也已矣!真迹在公婿前 衡阳太守萧君懋德家,衡州之孙必得携以相示,因 为记其岁月,仍录国史本传,使并藏之。庆元二年五 月二十八日。

    冯颀自得集 卷

    按周必大序绍兴辛巳三月予任秘书省正字被差充公试补试类试考较官时仁和县丞冯颀子长来主管试院诸司开院与之……疑伟岸而文自言系出

    文懿公意甚奇之。蜀人刘诏美侍郎负才择交,亦称 之不容口。后二十馀年,君为朝散郎、京西安抚司参 议官。出所著书三卷,名曰《自得》。上论经旨十六事,中 为史评二十二,下则诗话四十六。其推明圣贤之意, 考订古今之说,往往出人意表。今诗匠杨廷秀待制 尝序君诗,谓“清丽入江西,深长几唐人,则学问文章 从可知矣。”年八十而终。庆元庚申春,其子从政郎有 年自《循州理掾》奉母还严陵,过予话旧,感叹不已,书 此以遗之。《庆元庚申》闰二月丁巳

    周必大益公题跋十二卷

    按明毛晋跋诸家题跋多载法书名画或评诗文得失或辨碑铭异同间及山水幽胜处未有胪列御批扎子者周益公乃开卷纷纷无怪乎后村病其洗涤

    词科习气不尽也。集中凡称述欧阳文忠公者居十 之三,并公子仲纯、叔弼亦推重不已。先辈谓“庐陵以 文章续韩昌黎《正统》”,盖以文忠与益公衣钵单传,又 皆庐陵人尔。海隅毛晋识。

    陈傅良止斋题跋二卷

    按明毛晋跋嘉邸生辰献诗者盈庭独陈傅良与黄裳寓意警诲不失虞周颂体上特嘉赏各手书一本以赠及登极之日擢裳为礼部尚书傅良为中书舍

    人,可谓恩宠极矣。故其题跋卷首屡载被遇事,但以能辨豹鼠,不失蟛蜝,自夸小学之博,得毋贻笑于韩 昌黎耶?至若师友之渊源,《叶水心墓志》中可谓述之 详矣。

    余良弼岩起集 卷

    按朱熹跋熹少时犹颇及见前辈而闻其馀论睹其立心处己则以刚介质直为贤当官立事则以强毅果断为得至为文则又务为明白磊落指切事情而

    “无含胡脔卷、睢盱侧媚之态。”使读之者不过一再,即 晓然知其为论某事、出其策,而彼此无疑也。近年以 来,风俗一变,上自朝廷搢绅,下及闾卷韦布,相与传 习一种议论,制行立言,专以酝藉袭藏、圆熟软美为 尚,使与之居者穷年而莫测其中之所怀,听其言者 终日而不知其意之所向。回视四五十年之前,风声 “气俗,盖不啻昼夜之相反。是孰使之然哉?”观于《龙山 余公之文》者,亦可以慨然而有感矣。余公讳良弼,字 岩起。自为诸生,即以文鸣于场屋,以乡举类试外台。 熹之先君子与故直秘阁吴公公路得其文而异之, 以为真有可用之实,取而寘之前列。旋入幕府,积以 画策,平贼有功,出入中外,遂分帅阃,皆有声烈。平生 为文甚多,亡逸之馀,所存止此,然皆摭实应用之作, 不为空言。没后二十八年,其季子大用尉建阳,出以 相视。熹以先世之契,又尝获以小吏事公于温陵,辱 奖进而收教焉。衰暮零落,乃复得斯文而读之,其所 感于今昔之变,又当如何也哉?孔子曰:“吾犹及史之 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熹于余公之文 亦云,因太息而书其后。大用廉介不苟,遇事敢前,盖 有公之风烈云。绍熙癸丑十二月庚申,朝散郎、秘阁 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朱熹书。

    《朱文公大全集》
    一百卷

    按臧眉锡序愚闻之紫阳曰道在天下未尝亡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行于世者有明有晦至哉言乎是言道者莫难于绝且晦之时至绝而得续晦而得

    “明,其为言也甚恐。”愚则以为不然。当绝而初续,晦而 得明,非有一人焉为之集其成,使续者之不绝,明者 之不晦,其弃绝与晦也无几。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孔 以来,至于孟子,厥后不得其传。然道虽无传,而道之 行于世者未尝绝也。不独江都见之《三策》,昌黎见之 《五品》,即诸子百家,何一非道之所在?使谓道有竟,则 “天地亦有竟乎?无如繁则邻于训诂,卑则流于功利。 其穷年累月汗牛充栋之所作,非畸则诡,非迂则诞, 盖托于人者无以续”,则其行于世也,不能明求其全 体大用,无一字背谬于圣人者,舍紫阳奚属哉?周子 之无极得紫阳而微言著;明道之仁,伊川之敬,横渠 之礼,尧夫之数,得紫阳而大旨出,其大者。既得力《学》 《庸》《论》《孟》及《易》《诗》《礼》诸经,其事业则见于《纲目》,至其切 近而有用,则见于《小学》《近思录》诸编。既已家弦户诵, 如日月在天,江河在地,而究其毕生著作之所在,则 全书一编,又不可不读也。当其处不得为之地,际万 不可有为之时,而其所自陈,所诫勉,惟知有尧、舜其 君,三代其民,忧勤惕“厉,死而后已。千载而下,读其书, 考其行事,其心即子舆氏之心,其所言即子舆氏不 得已之言也。”眉锡于甲子入楚,过岳麓,于乙丑至武 夷,谒紫阳书院。院且废,白于大中丞公,谋更新之。夏 五登鼓山,客鸟石峰,凭吊遗踪,为石碣,为扁额,凡其 游屐之所迷,旷世而相感,其在斯乎!其在斯乎!因泛 棹建阳,访求遗书,得其全帙。归而谋于平江,息关蔡 于校,售以行于世。眉锡不敏,切附数言于后。先生一 生大概,先儒若勉斋、若北溪、若鹤山,已详述之;余小 子何容赘一辞?第思道统绝续之所关,人心安危之 所系;陷溺既久,廓清匪易;惂淫日甚,砥柱为难。今读 全书,凡家国天下之事与饮食起居之节,无显无微, 无精无粗,无巨无细,无本无末,靡不见诸躬行,发之 议论,谆谆恳恳,随处感触,不骛于诡异,不入于迂阔, 推之则参赞之极功,约之即愚夫妇之所可与知,将 见似续之有人而道之得明于天下也。或曰:“子刻全 书知尊紫阳矣,尊紫阳则辟象山,辟象山又当斥。”姚 江答曰:“孟子加杨墨无父无君”之罪,以其非孔氏之 门,而创为异说以惑众,其流弊足以坏人心。若姚江 非仲尼之徒乎?即其抗刘瑾、定宸濠二大事,而事功 节义无愧于圣贤。予知尊紫阳已矣,又何以斥姚江 为也?偶序全书,而附之于此。

    朱熹文公题跋三卷

    按明毛晋跋先生为绝学梯航斯文菽粟即童蒙皆能道之故先哲尚论者辄作道巍德尊等语至若癖耽山水跌宕诗文一往情深几为理学所掩惟寿昌

    吴氏一赞,颇具只眼。赞云:“先生每观一水一石,一草 一木,稍清阴处,竟日目不瞬,饮酒不过两三行。又移 一处,大醉则趺坐高拱。经史子集之馀,虽记录杂说, 举辄成诵。微醺则吟哦古文,气调清壮。某所闻见,则 先生每爱读屈原《离骚》,孔明《出师表》、陶渊明《归去来 辞》,并杜子美数诗而已。余今独梓。”其题跋若干卷,亦即与寿昌同欣赏云。“海隅毛晋识。”

    杨万里锦江槁 卷

    按文天祥序诚斋当淳熙之季以少蓬出守距今七十有七年矣某他日尝读道院集见所品题甚多及来此则先生一字之迹无复存者惟亭阁尚留其名

    而屋亦化为乌有矣。有则嵚,废坠,亦未知其为当 时屋否也。一日,得先生《锦江尺牍》一帙,大率半楷,而 为先生手笔者四,其三盖在郡时作,其一作于还朝 以后,而附诸帙尾者,典刑远矣,于此尚庶几见之。呜 呼!庚申一变,瑞之文物,煨烬十九。修复以来,得十年 间残编断简,不啻足矣,而况出于七十年之前者乎? 且方其文物俱备之时,此帙非“郡之所得有,收拾散 亡之馀,乃能有前日之所未尝有”,斯不谓之益奇矣 哉!既勒诸石,书以识之。

    《师伯浑文集》

    按陆游序乾道癸巳予自成都适犍为识隐士师伯浑于眉山一见知其天下伟人予既行伯浑饯予于青衣江上酒酣浩歌声摇江上水鸟皆惊起伯浑饮

    至斗许。予素不善饮,亦不觉大醉。夜且半,舟始发去。 至平羌,酒解,得大轴于舟中,则伯浑醉书,纸穷墨燥, 如春龙奋蛰,奇鬼搏人,何其壮也!后四年,伯浑得疾 不起。子怀祖集伯浑文章,移书走八千里,乞予为序。 呜呼!伯浑自少时名震秦蜀,东被吴楚,一时高流皆 尊慕之。愿与交方宣抚使临边,图复中原制置使,并 “护梁、益兵民,皆巨公大人,闻伯浑名将闻于朝,而卒 为忌者所沮。”夫伯浑既决不肯仕,即无沮者,不过有 司岁时奉粟帛牛酒,劳问极则,如孔旼、徐复辈,散人 号书其事于史而已。伯浑何失得而忌已如此?乡使 伯浑出而事君,为卿为公,则忌者当益众,排击沮挠, 当不遗力,徒比景输左校,殆未可知,安得如在眉山 躬耕妇织,放意山水,优游以终天年耶?则伯浑不遇, 未见可憾。或曰:“伯浑之才气,空海内无与比,其文章 英发巨丽,歌之清庙,刻之彝器,然后为称。今一不得 施设,而为山巅水涯娱忧抒悲之言,岂不可憾哉?”予 曰:“是则有命。识者为时惜,不为伯浑叹也。”

    陆游题跋六卷

    按明毛晋跋余于渭南县伯诸书已七跋矣又复何言但其咏钗头凤一事孝义无兼挚更有一种啼哭不敢之情溢于笔墨之外故本记之

    按放翁初娶唐氏,闳之女也。伉俪相得,弗得于姑,出 之未忍绝,为别馆往焉。姑知而掩之,遂绝。后改适同 郡宗子士程,尝于春日出游,相遇禹迹寺南之沈氏 园,放翁怅然,赋一调云:“红酴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 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 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 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令人不能读竟。

    叶适水心题跋一卷

    按明毛晋序叶忠定公为南渡后名家著作甚富其论林栗一书尤为先辈所推重同时雷孝友谬以附韩𠈁胄用兵劾之遂致夺职史臣所以为之叹息也

    其居水心村落十有三年,与农蓑圃笠共谈陇亩间 事。自谓“每得前辈旧闻,耳目鲜醒,何尝一日忘情经 济耶?”兹集所载秀伯、张声之“隐迹”、“洎进”、“故事”、“义役”数 条,无愧李肇《国史补》云。

    陈耆卿寿老集 卷

    按叶适序建安中徐陈应刘争饰词藻见称于时识者谓两京馀泽由七子尚存自后文体变落虽工愈下虽丽益靡古道不复庶几遂数百年元祐初黄秦

    晁、张各擅毫墨,待价而显许之者,以为古人大全,赖 数君复见。及夫纷纭于绍述,埋没于播迁,异等不越 宏词高第,仅止科举。前代遗文,风流泯绝,又百有馀 年矣。文之废兴,与治消长,亦岂细故哉!今陈君《耆卿》 之作,驰骤群言,特立新意,险不流怪,巧不入浮,建安、 元祐,恍焉再睹,盖未易以常情限也。若夫出奇叶颖, 何地无材,近宗欧、曾,远接秦汉,未脱模拟之习,徒为 陵肆之资,所知不深,自好已甚,欲周目前之用固难 矣,又安能及远乎?君之为文,绵涉既多,培蕴亦厚,幅 制广而密,波游浩而平,错综应会,纬经匀等,膏润枯 笔之后,安徐窘步之末。若是则荐之庙郊而王度善, 藏之林薮而幽愿惬矣。若又审其所从,不求强同,贵 其所与,毋为易得,趋舍一心之信,否臧百世之公,则 何止于建安、元祐之文也,君必勉之。

    陈亮龙川集 卷

    按叶适序余既为同甫序龙川文而太守丘侯真长刻于州学教授侯君敞推官赵君崇岩皆佐其役费同甫虽以上一人赐第不及至官而卒于是二十年

    矣。遗槁未辑,愈久将坠。真长不惟收恤旧故,存其家 声,可以托生死,厉薄俗,至于趯然以其文字废兴,任 为己事。僚友一时,志同义合,相与扶立俊豪魁特之 绪,使流风馀论,犹能表见于后人,盖知古太守职业 者也。同甫集有《春秋属辞》三卷,放今世经义破题,乃昔人《连珠、急就》之比,而寄意尤深远。又有长短句四 卷,每一章就,辄自叹曰:“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余 所谓微言,多此类也。若其他文,海涵泽聚,天霁风止, 无狂浪暴流,而回漩起洑,荥映妙巧,极天下之奇险, 固人所共知,不待余言也。

    真德秀西山题跋三卷

    按明毛晋序山谷评帖云宋齐间翰墨之工皆藉师友渊源凡作文亦然语云岷山之源仅若瓮口桐柏之流仅能泛觞卒之成江注海其源远也真文忠公

    虑,文词多变,欲学者识其源流,自幸与朱子同郡,宗 之若岷山桐柏。恨尔时权相立异学之名,力锢善类, 慷慨上奏,真可谓底柱灔滪堆勇壮矣。其选《文章正 宗》若干卷,以诗歌一门属刘后村,后村所取者,削其 大半。如汉武帝《秋风辞》,因文中子“悔心之萌”一语不 肯编入,贻诮于赵仪可辈。然风教陵夷之日,亦政不 可少此一派,故其题跋虽无坡谷风韵。余编入函中, 却如三公衮衣象笏,拱立玉墀之上,其岩岩气象,可 令寒乞小儒望之神𢥠。海隅毛晋识。

    王鼎炎午集 卷

    按明都穆跋右宋庐陵王先生炎午集九卷弘治辛亥先生八世孙华尝刻之于木后华之族弟懋复加参考正其讹舛始为完书南京礼部主事伟于先生

    为九世从孙。近得懋所遗本,其中表弟知……安州刘 君见之,为刊刻以行。刘君以余进士同年,而礼部亦 同年也,俾有以识之。予少尝阅文丞相集,得先生生 《祭丞相文》,读之毛发竦动,以为先生忠义不在丞相 下,今而得睹其文之全,岂非幸哉!惜夫先生生于宋 室之衰,所抱负者郁而不施,而止于一太学生也。虽 然,言者心之声,士之识也。昔苏文忠公谓“诸《葛武侯》 《出师》二表与《伊训》《说命》相表里,盖不必博求武侯之 文,而二表固足以尽之矣。先生文之祭文公者传于 天下,后世之人诵习其言,仰之若景星‘灵凤’”,则先生 之文不在于多,而况有集如是哉!王氏叔侄之章显 其先,刘君之好贤以成其志,皆所以为忠义劝也。

    周伯起江峰野夫集二十卷

    按真德秀序周君之文诸公品题甚悉然予之所以贵重君者不在是也盖自昔文人鲜顾检操以柳河东之艺且贤而甘心自附于叔文之党元子始为御

    史,号称劲挺,晚节故由敕使以进,“青蝇集瓜”之诮,羞 辱无穷焉。周君尝官赤县,会中贵人以事至有司,挟 权贵求必胜,君毅然弗之顾,卒明辨曲直而后已。夫 身在下僚,而能矫矫自立如此,使君与子厚、微之易 地而处,其肯为二子之所为乎?予观江郎三峰,上插 层汉,如伟人杰士,盛服正色立于朝,奸谀为之夺气, 意其所钟必异如君殆庶几者邪?惜其沈沦选调,所 蕴卒不少施为。可叹耳。君评论古人多中理,独其辩 灵均“制行”一节,顾有取于扬雄《反骚》之言。予所未谕。 呜呼,安得起君九原而商榷乎。

    魏了翁鹤山题跋七卷

    按明毛晋跋华父有神童之称十五岁著韩愈论居然有作者风时方讳言道学独与真西山力为仔肩以接濂伊一派士子负笈相从者不远千里筑室古

    白鹤山下,御书“鹤山书院”四字赐之。其立朝风范,被 宁、理两朝殊尢之遇,史臣载之甚详。兹集题跋七卷, 无论严君子小人之辨,衮钺凛然,即偶载一句一物, 如《𥟖莫椰子酒》《橄榄诗》之类,亦寓表廉训俭之怀,所 谓稻粱之养正药石之伐耶。菁华至味,具足华父散 卓间在我者皆古制,故在彼者弗为耳。海隅毛晋识。

    《孙光庭甲》
    槁 卷

    按文天祥序容庵孙先生早以文学自负授徒里中门下受业者常数十晚与世不偶发其情性于诗今其家集甲乙丙汇为三帙当先生无恙时乙官湖王

    公介为序丙,今念斋陈公彬笔也。《独甲篇》首无所属, 太史公将以自序云尔。不幸未就赍志以殁。后二十 二年,先生之子演之、孙应角出其本,命予序以补其 遗。先生之为诗,纵横变化,千态万状,前二公模写极 矣,后生小子于前辈门径不能窥也。独尝往来容庵, 知先生所以为诗者。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 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 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天下之奇观, 莫具于山水。山水非有情者莫之为,而为何哉?《传》曰: “山薮藏疾,江海纳污。”则其所容者众也。先生之庵介 于阛阓,敞二寻,高为楹不逾丈,求其领略江山,收拾 风月,则亦无有乎尔。然先生读书,白首不辍,皇王帝 霸之迹,《圣经》贤传之遗,下至百家九流,闾阎委巷,人 情物理,纤悉委曲。先生旁搜远绍,盖朝斯夕斯焉。是 百世之上,六合之外,无能出于寻丈之间也。以一室 容一身,以一心容万象,所为容如此,此诗之所以为 诗也。先生名光庭,字懋居,庐陵富川人,以诗书世家。 今其子惟终,放情哦讽,为诗门再世眷属。其孙懋于 文学,方翘翘自厉,发矢于持满,流波于既溢,以卒先生为诗之志。诗之道,其昌矣乎!予里人也;知先生为 诗之故,与其所以积累继述,因发之以补“二《序》”之未 及云。

    张强木鸡集 卷

    按文天祥序三百五篇优柔而笃厚选出焉故极其平易而极不易学予尝读诗以选求之如曰驾言陟崔嵬我马何虺𬯎我姑酌金罍维以不永怀如曰自

    “子之东方,我首如飞蓬。岂无膏与沐,为谁作春容?”诗 非选也,而诗未尝不选。以此见选实出于诗,特从魏 而下,多作五言耳。故尝谓学选而以选为法,则选为 吾祖宗;以诗求选,则吾视选为兄弟之国。予言之而 莫予信也。一日,吉水张强宗甫以《木鸡集》示予,何其 酷似选也。从宗甫道予素,宗甫欣然,便有平视曹、刘、 沈、谢意思。《三百五篇》,家有其书,子归而求之,所谓“吾 道东”矣。

    萧焘夫采若集 卷

    按文天祥序选诗以十九首为正体晋宋间诗虽通曰选而藻丽之习盖日以新陆士衡集有拟十九首是晋人已以十九首为不可及十九首竟不知何人

    作也。后江文通作三十首诗,拟晋、宋诸公,则《十九首》 邈乎其愈远矣。予友云屋萧君焘夫,五年前善作李 长吉体,后又学陶。自从予游,又学《选》,今则骎骎颜、谢 间风致,惟十九首悠远慷慨,一唱三叹而有遗音。更 数年,云屋进,又未可量也。十九首上有《风》《雅》《颂》四诗, 俟予。山居既成,俯仰温故,又将与君细评之。

    金朋说碧岩集二卷

    按程若庸序在昔庆元初年𠈁胄窃柄引用同类摈斥正人而于子朱子嫉忌无已肆谗诬伪学攻之籍其朋友门徒以为逆党罗网禁锢大加贬窜犹不足

    以快其心。又下漕司,凡荐举改官,令上状牍,自陈非 伪学之党,方得擢用。呜呼!斯时也,世道如澜,仕路如 毁,莫不缩首蹇裳,狂奔走尽气出,脱于洪涛烈焰中, 以为全身延年之计。虽朱子门墙之徒,背叛逃窜,更 名他师,甘为犬彘,以图侥幸富贵者,比比而是。孰谓 增光吾道,无愧朱门,有如希傅金先生者乎?是盖中 流之砥柱,百链之精金,一代殊绝之人物也。金先生 名朋说,字希傅,休宁之汪溪人。生禀英敏特达,读父 迪功郎良能《毛诗》。羁冠鼓箧,历游程直讲泰之、吴邕 州益恭之门,与邑俊朱权、程卓、许文蔚辈同学踔越, 时称八达。寻领乡举,闻朱子讲学信州,奉父命往师 之,晨夕侍侧,论辨义理,穷极精微。朱子尝称:“希傅实 吾乡博古君子,不当在弟子列,吾甚重也。”先生登淳 熙丁未王容榜进士,释褐授临安府教授。启迪有方, 士类翕化。改除淮东宣抚司制干,赞画大政,军民便 安。迁鄱阳知县,劳徕抚字,听讼平徭。明经正学,课诸 生,文风丕振江右。时朱子闻其恪守《官箴,遗书》言事 君当官之道,策励厥终。鄱阳政成,漕司课最,先生应 荐上状,言“幼习《诗经》,长从师朱熹讲孔、孟及程氏遗 书,向无作伪。”乃浩然解职言归。呜呼!先生当此,知有 道义而何有乎利禄,知有名节而何有乎显荣,知有 吾师而何有乎权臣,知有建安门人而何有乎淳熙 进士,充其浩然之气,诚足穷宇宙而孤高,超万人而 杰出,是非天下大丈夫哉!若庸蚤承父师之教,有志 私淑朱学而未能。每闻先辈言,朱门豪杰窃景行于 先生。先生从兄省元冲之子若洙,从游有年,间请题 先生之集。一作题先生之墓石若庸敬述先生任道之勇,以式 当时,而诏后世。若夫生卒世履,别有志可略也。其词 曰:“世目程子洛党,乃有尹先生愤然告母,遁世长往; 世目朱子伪学,乃有金先生毅然免官,违世寂寞。呜 呼!先生卫道宗盟,闽关洛水,永世式程。”

    按范奕序汪溪金子子方讳若洙少同予受业于程勿斋先生之门子方旋掇科历官黔阳少府与当道不合赋归林壑予值暇日谒于东园精舍得阅其从

    父希傅先生《碧岩诗集》,一帙三复。玩之平而易,澹而 雅,婉而新,辞义之严,非特格律之工,一皆根乎心学 之正,所发固如是也。尝观古诗三百,大半出田夫闺 妇之口,以见国家风俗之美盛也。降及后世,王纲解 而风、雅变,忠义屈而道德衰。秦汉以下,君子小人迭 为消长,国之存亡,实基乎此。其间惟有一二豪杰,如 楚屈灵均、晋陶彭泽、唐杜少陵者,皆以诗鸣。拟古之 格律不同,其忧愤冲澹,忠忾道义之心,则一鸟可以 流连放旷者比哉?我宋三百年来,治教之美,迥出汉、 唐,道学之真,上承孔、孟,庶几乎成周之世矣。熙、丰之 变,祸流缙绅,南渡以后,风气日卑。小人窃柄,引进同 类,摈斥道学,以为伪党。凡吾朱子门墙者,悉被禁锢, 故道德忠义之士,接踵东南,跧伏岩谷,著述吟咏,不 以穷达变其心。若希傅金先生,诚一代高伟人也。先 生,吾休汪溪人。尝学于朱夫子,以《诗经》举淳熙丁未 进士,发轫教官,擢鄱阳令。伪学党起,挂冠东归,隐于 碧岩山,日啸咏以终其身。其为诗也,吟风咏月,弄草 题花,寻今吊古,在在有存神寓道之妙,时以陶彭泽拟之。予谓“先生斯时也,世道如澜,仕路如毁,求宦达 者,患其不得擢迁,干仕禄者,患其不得趋进,背叛师 门,更名他学者有之,孰若先生在洪涛烈焰中,不屈 其道,弃官犹弃敝屣,诚中流一砥柱,吾道之光,后学 之范也。”今其侄子方氏,又能抱节仗义,金氏家学,非 所自欤。予窃慕之。因僭序焉。时咸淳癸酉。栎山范奕 识。一作范宽字元奕

    文天祥文山集二十卷

    按明罗洪先序吉安旧刻文山先生文集简帙庞杂篇句脱误岁久漫漶几不可读中丞德安何公迁来抚江右既出素所养者布之教令复表章列郡先哲

    以风厉士人。会郡守浦江张公元谕始至,即举属之。 张公手自编缉,釐类剔讹,出羡帑选良梓。刻将半,致 中丞之命于洪先,俾序所以校刻之意。“尝观《孟子》论 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而有感焉。彼其不挫与无惧 者,若诅盟而要结之,终其身不可解也。夫此二子凭 气者也,犹有为之所者以主于中,矧其进于是者耶?” 洪先于是反复先生之事,取证其诗与书,因得其平 生之详而论之。始,先生弱冠及第,忧归。四年,授京兆 幕,而边遽起。董奄力主和议,首应诏数其罪,乞斩之 以安社稷,且自罢免。既拔洪州,复自罢。寻用故事以 馆职召进刑部郎,而董奄复用,又上疏求罢。自知瑞 州转江西提刑,为台臣论罢。后兼学士,为福建提刑, 即又连论罢如江西。已而权学士院草制忤贾似道, 嗾台臣劾之,罢其少监。及除湖南运判,又论罢之,遂 引钱若水例,致仕去。当是时,年才三十七耳。当其甫 入朝着,非有兵革艰大之委,而国事它属,又无台谏 纠刺之权,其言与否,宜未有訾及者,乃不能一日稍 待,何哉?人之遭蹉跌者,往往回顾而改步,三已不愠, 古人难之。今罢而仕,仕而复罢,经历摧创,至于六七, 志愈坚,气愈烈,曾一不以自悔,此其中必有为之所 者矣。且自始进而遽早休,当盛年而甘退处,目为猖 狂而不辞,置之危地而不改,彼非异人之情也,亦曰: “为世道计,吾之心未能已也。与吾相持而不使其直 遂者,势也。吾屈势而违心耶?亦求以自尽耶?是故事 宁无成,不敢隐忍以讳言;言宁不用,不能观望以全 身;身宁终废,不欲玩愒以充位。其必为此不为彼,决 绝审固于死生之间,秋毫无所皇惑,是先生之平生 也。”今观其文辞,矫乎如云鸿之出风尘,汎乎如渚鸥 之忘机械,凛乎如匣劎之蕴锋芒。至于陈告敷宣,肝 胆毕露,旁引广喻,曲尽事情,则又沛乎如长江大河, 百折东下,莫有当其腾迅者,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偶 得之者哉?及其洒泣入卫,捐家饷军,流离颠顿,出万 死一生以图兴复,力既不支,犹以拘囚之馀,从容燕 市,收三百年养士之功迹,愈久而声光不灭,使天下 后世晓然知有人臣之义,莫不以为处死之难,古今 未若是烈者。不知其屡罢而不悔,为之者诚豫也。使 幸而不值其变,则处死者人必不闻。不幸而闻于人, 人且叹其难矣。或拟之凭气,而莫能原其所以为心, 使先生平生所养,卒不暴白于天下后世,是尚可为 知人论世矣乎?夫不幸非人所常值也,值其幸而能 自尽,则亦“何至于屡罢?夫惟求自尽而不免屡罢,则 知决绝审固于死生之间,盖有大不得已,而非先生 所愿明矣。非所愿而必豫为之所逆,知其不免而未 尝少动,古之知所养者盖如此。有世道之责者,其思 有以豫待之哉!”洪先幸生先生之乡,想慕其平生,设 以身处,而深有感于养气之说,因序集而并著之。呜 呼!使人人皆知所养,不徒仰叹先生之难,将于世道 必重有赖。二公风厉之意,至是效矣。

    《宋文鉴》
    一百五十卷

    按周必大序臣闻文之盛衰主乎气辞之工拙存乎理昔者帝王之世人有所养而教无异习故其气之盛也如水载物小大无不浮其理之明也如烛照物

    “幽隐无不通。国家有一殊功异德卓绝之迹,则公卿 大夫下至于士民,皆能正列其义,袚饰而彰大之,载 于《书》,咏于《诗》,略可考。”已。后世家异政,人殊俗,刚大之 不充而委靡之习胜,道德之不明而邪僻之说入,作 之弗振也,索之易穷也。譬之荡舟于陆,终日驰驱,无 以致远,抟土为像,丹青其外,而中奚取焉?此岂独学 者之罪哉,上之教化容有未至焉尔。时不否则不泰, 道不晦则不显。天启艺祖,生知文武,取五代破碎之 天下而混一之,崇雅黜浮,汲汲乎以垂世立教为事。 列圣相承,治出于一,援毫者知尊周、孔,游谈者羞称 杨、墨。是以二百年间,英豪踵武,其大者固已羽翼《六 经》,藻饰治具,而小者犹足以吟咏情性,自名一家。盖 建隆、雍熙之间其文伟;咸平、景德之际其文博;天圣、 《明道》之辞古;熙宁、元祐之辞醇。虽体制互兴,源流间 出,而气全理正,其归则同。嗟乎,此非唐之文也,非汉 之文也,不其盛哉!皇帝陛下天纵将圣如夫子,焕乎 文章如帝尧,万几馀暇,犹玩意于众作。谓篇帙繁伙, 难于遍览,思择有补“治道者,表而出之。”乃诏著作郎吕祖谦“发三馆四库之所藏,裒缙绅故家之所录,断 自中兴以前,汇次来上。古赋、诗、《骚》,则欲主文而谲谏; 典册诏、诰,则欲温厚而有体;奏疏表章,取其谅直而 忠爱者;箴铭、赞、颂,取其精悫而详明者。以至碑、记、论、 序、书、启、杂着,大率事辞称者为先,事胜辞则次之;文 质备者为先,质胜文则次之。”复谓:“律赋经义,国家取 士之源”,亦加采掇,略存一代之制,定为一百五十卷。 规模先后,多本圣心。承诏于淳熙四年之仲冬,奏御 于六年之正月,赐名曰《皇朝文鉴》,而命臣为之序。臣 待罪翰墨,才识驽下,固无以推原作者。阐绎隆指,抑 尝窃读《大雅》之诗,而知祖宗所以化成天下者矣。《棫 朴》,官人也;《旱麓》,受祖也。辞虽不同,而俱以“遐不作人” 为言。盖鱼跃于渊,气使之也;追琢其章,理贯之也。况 夫《云汉》昭于上,《岂弟》施于下,济济多士,其有不观感 而化者乎?是则祖宗启之,陛下继焉,乐文王之寿考, 申太王、王季之福禄,人才将至于不可胜用,岂止乎 能文而已?臣虽不肖,尚当执笔以颂作成之效云。臣 谨序。

    元程文海雪楼文集四十五卷

    按李好文序声音与政通文章与时高下原其理则与气合道与时合要其归则亦泯然而无间三代而下醇乎醇者也汉犹近古其文则雄伟浑厚由其气

    “质未漓,故其发为声音者似之。”魏晋以降,剥割分裂, 作者庞乎不淳,岂风气乖而习弗善欤?至唐韩、柳氏 出,起弊扶弱,划垢易新,遂为后世作者之宗匠。宋盛 于前而靡于后,金则无以议为也。我国家以泰定初 混庞之气,开辟宇宙,世祖皇帝合南北为一家。于斯 之时,人物之生,譬犹春阳始达,生意奋发,甲者必拆, “勾者必出,挺英扬蕤,骈荣竞秀,条达畅茂,滋息雨露, 而收其实者也。”公生于宋淳祐己酉,当代宪宗嗣服 前之二岁,至至元丙子,江南始平,遂以侍子入见,寻 命入翰林,年方壮也。自始志学,至于有立,其所以储 精蓄思,藏器待时,郁而未施者,固天所以遗圣明之 世,膺作兴之运,以恢弘大业,黼黻太平者也。公之文, 悉本于仁义,辅之以《六经》,陈之以轨范,措之以事业, 滔滔汨汨,如有源之水,流而不穷,曲折变化,合自然 之度,愈出愈伟,诚可谓一代之作者矣。初,世皇之在 潜邸也,巳喜儒士,凡天下之鸿才硕德,靡不延访,招 至左右。爰洎即位,乃考文章,明制度,兴礼乐,为天下 法。一时文士,汇征并进,文采炳蔚,度越前代,如王文 康公鹗、王文宗公磐、李文正公冶、太常徐公世隆、内 翰徒单公履之,俦多前金遗逸,皆为我朝用。惟公南 来,际遇隆渥,逮事四朝,逾四十年。虽出入显要,而居 侍从者有半。宦履之久,一人而已。故其谟谋献纳,输 忠尽职,一寓诸文,古所谓“立言而不朽者,公其有焉。 今其”存者,内外制诰及诸杂文若干篇,诗词若干首, 总四十有五卷,中子《秘书著作大本》之所录也。於戏 盛哉!公讳文海,字巨夫,避武宗御名,以字行,雪楼其 号云。

    按明杨士奇跋右元程文宪公巨夫自作远斋记岁寒亭诗序及四雪诗吴文正公澂为文宪公作晋锡堂记今文宪公之孙南云重书之属志岁月于后将

    刻石以传。盖至元二十三年文宪公自行御史台奉 诏求遗逸江南,明年以赵文敏公孟𫖯廿馀人入见, 皆见奖用,时文正公虽至,不仕而去,文宪公时拜集 贤直学士。《远斋记》盖作于是岁。大德四年,拜江南湖 北道肃政廉访使,居武昌。是冬,作岁寒亭。七年,湖北 代归,居盰。明年,筑室于麻源第三谷。又明年,作晋锡 堂,文正所为作记者也。文正蚤与公同游徽庵程先 生之门,公尝题文正公所居曰“草庐”,盖相知最深云。 元有天下将百年,东南士子以圣贤之学、浑厚正大 之文,登清要、践通显者,自文宪公始。其事业具载《国 史》,而所荐引,如文正、文敏而下,知名尤多。君子事上, 莫大荐贤,文宪之功盛矣哉!南云公之五世孙,历事 三朝,今为吏部稽勋郎中兼翰林侍书,日在天子左 右,退而惓惓于先世如此,又有以观君子之泽矣。

    元明善学士文槁 卷

    按吴澂序儒者以文章为小技然而岂易能哉能之不易而或视以为易焉昌黎韩子之所不取也且其为不易何耶未可以一言尽也非学非识不足以厚

    “其本也。非才非气,不足以利其用也。四者有一之不 备,文其能以纯备乎?或失则易,或失则艰,或失则浅, 或失则晦,或失则狂,或失则萎,或失则俚,或失则靡, 故曰不易能也。”学士清河元复,初自少负才气,盖其 得于天者异于人,而又浸渍乎群经,蒐猎乎百家,以 资益其学,增广其识,类不与人人同。既而任于内外, 应天下之务,接天下之人,其所资益增广者,又岂但 纸上之陈言而已?故其文脱去时流畦径,而能进古 作者之道。正矣而非易,奇矣而非艰,明而非浅,深而 非晦,不狂亦不萎,不俚亦不靡也。登昌黎、韩子之堂 者,不于斯人而有望,与予之交也久。今由湖广参政赴集贤学士之召,与予遇于江州。出示《近槁三帙》,所 得有加于前。予非能文者,喜谈文者也。于斯时也,而 有共谈之人,如之何而不喜也?虽然,无迷其途,无绝 其原,愿共服膺韩子之言,以终其身。

    《刘应文文》
    槁 卷

    按虞集序江西之境其山奇秀而水清澈委折汇注至于南昌则山益壮水益大故生人禀是气者多能文章而其为文又能脱略其鄙朴之质振作其委靡

    “之体,故言文者未有先于江西。”然习俗之弊,其上者 常以怪诡险涩,断绝起顿,挥霍闪避为能事,以窃取 《庄子》释氏绪馀,造语至不可解为绝妙;其次者,汎取 耳闻经史子传,下逮小说,无问类不类,剿剽近似而 杂举之,以多为博,而蔓延草积,如醉梦,人听之终日 不能了了;而下者迺突兀其首尾,轻重其情状,若俳 优谐谑,立此应彼,以文为事。呜呼!此何为者哉?大扺! 其人于学无所闻,于德无所蓄,假以文,其寡陋而从 之者,亦乐其易能,无怪其祸之至此,不可收拾也。呜 呼!为文章者,未暇纵论古今天下也,即江西论之,欧 阳文忠公、王文公、曾南丰,非其人乎?执笔之君子,亦 尝取其书而读之,凡己之所为,合于此三君子否也? 苟不合,则己之谬可知已,而曾不出此,何也?盖三君 子之文,非徒然也,非止发于天资而已也。其通今博 古,养德制行,所从来者远矣,宜乎乐为寡陋,而为能 者不知思也。此三君子之文,犹不足以知之,况三君 子之上所当知者尚远也,岂复知之乎?如此而欲以 文自命,则亦惜乎秀气之秀者矣。悲夫!岂独学者之 咎哉!岂独学者之咎哉!南昌刘君资深少于余,一岁 相好也,不远万里,以其子应文之文来教。观资深之 意,深有望于其子矣。余观应文之笔端,清而不险,健 而不怒,其连中于有司,而分教一郡,宜矣。信乎山水 秀润之所钟者,诚有可望者也。然余阅之,《传》曰:“观乎 会通,以行其典礼。”非观乎会通,则固陋而已。夫正其 所已能,而追其所未能,君子之道也。余侨居江西二 十年矣,是亦江西之人,于江西得其清子矧?吾友之 子,余安得不以继吾江西之三君子者而望之应文, 愿应文之勉之也。

    《安熙文集》

    按虞集序晦庵集者诗文凡若干篇槁城安君敬仲之所作其门人赵郡苏天爵之所辑录者也既缮写乃来告曰昔容城刘静修先生得朱子之书于江南

    “因以之诉乎周、邵、程、张之传,以求达夫《论语》《大学》《中 庸》《孟子》之说,古所谓闻而知之”者,此其人欤?闻其风 而慕者,敬仲也。与静修之居间数百里耳,然而未尝 见焉,徒因其门人乌叔备承问其说以为学,则是敬 仲之于静修,盖亦闻而知之者乎?愿序而传焉。嗟乎! 知之为知之,有未易一概言者。圣贤之道大矣。世之 豪杰,能因其才识之所至,而知其所及者,其人岂易 得哉!昔者天下方一朔南会同,缙绅先生固有得朱 子之书而尊信表章之者。今其言衣被四海,家藏而 人道之,其功固不细矣。而静修之言曰:“老氏者,以术 欺世而自免者也。”阴用其说者,莫不以一身之利害, 而节量天下之休戚,其终必至于误“国而害民。然而 特立于万物之表而不受其责焉,而自以孔、孟之精 义、程、朱之名理自居,而人莫之夺之也。”观其考察于 异端几微之辨,其精如此,则其下视一世之苟且污 浊者,不啻蠛蠓之细,犬彘之秽,岂不信然。敬仲氏终 身师慕之,则其所见何可量哉!然静修门人尝有与 予同为国学官者,从问其师说,不予告也。退而求诸 其书,见其《告先圣文》曰:“因蚤躁狂,若将有志。中实脆 屈,未立已颓。揆厥无成,实由贪懦。时驰意去,凛不自 容。顾念初心,恍焉如失。”观乎此言,则静修道德之所 至可见矣。噫!吾道之大,岂委靡不振、卤莽依托者所 可窃假于斯哉?其必有振世之豪杰而后可也。以予 观于国朝混一之初,北方之学者高明坚勇,孰有过 于静修者哉?诚使天假之年,逊志以优入,不然,使得 亲炙朱子以极其变化扩充之妙,则所以发挥斯文 者当不止是哉!又尝求敬仲于其书矣,其《告先圣文》 曰:“追忆旧闻,卒究前业,洒扫应对,谨行信言,馀力学 文,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发轫圣途,以存诸心,以行诸 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然则敬仲得于朱子之端绪, 平实切密,何可及哉!诚使得见静修,廓之以高明,厉 之以奋发,则刘氏之学,不既昌大于时已乎?惜乎,静 修既不见朱子而卒,敬仲又不获亲于静修,二君子 者皆未中寿而卒,岂非天乎?予与敬仲,年相若也,少 则持未成之学以出,及粗“闻用力之要,而气血向衰, 凛然有不及之叹”,视敬仲之蚤有誉于当世,宁无慨 然者乎?若苏生之拳拳于其师之遗书如此,亦可见 其取友之端矣。是皆予之所敬畏而感发者,故题以 为序也。

    苏天爵元文类 卷

    ====按王理序庀文统事太史之职也史官放失而文学====之士得以备其辞焉。古者自策书简牍,下及星历卜 祝之事,属于太史。故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在焉,《书》与 《易》皆是也,而《春秋》出焉。教于国都州里者,诗、礼、乐而 已矣。观民风者,采诗谣以知俗,观礼乐以知政,亦集 于太史。后之学者,考六艺之辞,发而为文章,是故文 章称“西汉”,纪事宗左氏。司马子长与世逓变,其间必 有名者出焉。国初学士大夫祖述金人江左馀风,车 书大同,风气为一。至元、大德之间,庠序兴,礼乐成,迄 于延祐以来极盛矣。大凡《国朝文类》,合金人、江左以 考国初之作,述至元、大德以观其成,大定、延祐以来 以彰其盛,斯著矣。网罗放失,采拾名家,最以“载事”为 首,文章次之,华习又次之,表事称辞“者,则读而知之 者存焉。”伯修于是亦勤矣哉!固忠厚之道也。文章之 体备矣。因类物以知好尚,本敷丽以知情性。《辞赋》第 一。备六体,兼百代,萃稡其言,《乐章》《古今诗》第二。本誓 命,䌷训诂,申重其辞,以宪式天下,万世则之。诏册、《制 命》第三。《人臣告猷》,日月献纳,有奏有谏,有庆有谢,奏 议、表笺第四。物有体,“体以生,义以寓。劝戒褒述箴铭 颂赞第五。圣贤之生,必有功德事业,立于后世,法象 之。”《古今圣哲碑》第六。“核诸实,显诸华,合斯二者,不诞 不俚。”《记序》第七。“衷蕴之发,油然恢彻,其变不动者鲜 矣。”《书启》第八。“物触则感,感则思,思则郁,郁则不可遏, 有裨于道。”《杂说题跋》第九。“有事有训,有言有假,有类 不名一体。”《杂着》第十。“朝廷以造群士,先王以导学者, 征诸古。”《策问》第十一,“《尔雅》,其言煜煜然,归其辞,其事 宣焉,诸杂文”第十二,“累其行事,不慭遗之意,其辞悫, 哀辞。”《谥议》第十三,“其为人也,没而不存矣,备述之,始 终之”,《行状》第十四,“其为人也,没而不存矣,忘其大者 远者,将相大臣有彝鼎之铭,大夫士庶人及妇人女 子,亦得以没而不朽者,因其可褒而褒焉,以为戒劝 焉。墓志、碑碣表传第十五总七十卷,出入名家总若 干人”,是则史官之职也,天必有取于是也。夫自孔子 删定六艺,书与《春秋》,守在儒者。自史官不世其业,而 一代之载籍,往往散于人间。士之生有幸不幸,其学 有传不传,日迁月化,简札“湮没,是可叹也。”伯修三为 史氏,而官守格限,遂以私力为之。苏君天爵,伯修其 字也,世为真定人,先世咸以儒名,威如先生尤邃历 学,著《大明历算法篇》以稽其缪失焉。郎中府君以材 显,至伯修而益启之。伯修博学而文,于书无所不读, 讨求国朝故实及近代逸事最详定,著《名臣事略》若 干卷,《辽金纪年》若干卷,并为是书,非有补益于世道 者不为也。自翰林脩撰为南行台御史,今为监察御 史。元统二年夏四月戊午朔,文林郎江南诸道行御 史台监察御史南郑王理序。

    明王鏊文恪集 卷

    按霍韬序文之传三人品一也学力二也才格三也以人品者人为世重者也以学力者学为世师者也以才格者文繇才奇者也世之文繇才传者吾见之

    矣,合才与学者,吾未之见也,合才与学盖有之矣,合 人品与才与学,我殆未之见也。故曰:“文之传也,人品 也,学力也,才格也,三者具焉,上也,二具焉,次也,有一 焉,又次也。”守溪先生早年词气如风樯驾涛,如逸骥 驰野,如银河注溟,如长虹横汉,如电走列阙,如驶飓 之啸,六合可谓雄矣。晚年脱枝落英,尚淡崇质,大羹 不和,大烹不割,元酒不曲,大音不弦,古锺石磬,俚耳 不谐,盖雄而古者也。故曰:“公文可传也,才格也一也。” 先生早学于苏,晚学于韩,折衷于程、朱。是故观《怒惧 箴》,知公于心学力矣;观《慈湖记》,知公于异端辨矣;观 《昭穆对》,观《尊亲议》,知公于天伦明矣;观《教太子》,知公 慎天下大本矣;观《讲学》,观《亲政》,观《边事议》,知公康济 之怀矣;观历代官制,知公考古变通之识矣;观诸序 记、观诸柬书、观诸碑铭、观诸诗歌,知公黜浮崇古之 大略,是可传矣。故曰:公之文可传也。学,力也,二也。公 于寿宁侯旧也。寿宁侯戚密椒宫,大臣无耻者趋焉; 公自寿宁显后,不通姓氏,君子曰:“公之介也。”武皇帝 时,瑾权横赫,无耻者趋焉,公决去,人曰:“去则忤瑾。”或 怒不测,公曰:“吾不得吾职则去,祸福奚虑焉?”天下乃 知有大臣之烈。故公之出也,瑞麟威凤之游也。公仕 也,人曰:“景星卿云之见也”;公归也,人曰:“雪冬松柏之 秀也。”公没也,人曰:“夏鼎周彝之藏也。公也无忝名臣 也已。”故曰:“公文可传也,人品也,三也。”又曰:才格也,学 力也,人品也,胥赖以成者也。三善有一焉,犹可名世, 况于公具焉。或曰:“公在孔门如何?”《渭厓子》曰:“公若及 孔门,宜列游、夏之间。”性善之对,则式孟氏;人心道心 之论,则式程、朱。

    屠隆栖真馆集 卷

    按邹迪光序语曰象以齿焚孔雀以羽断长卿放逐沦落盖用才贾谤云长卿孝谨忠信闻人善喜著眉睫轻财好施予周人之急若己困然内行整整淳备

    《鞠》。自下,不以白眼轻睨人。性不喜酒,取沾唇而止, 稍加便栗栗作寒状。乃世好𬺈龁,文士谓长卿故敖故嗜酒,酒后耳热,仰天歌“乌乌自快,傍若无人”,此已 大悖谬。不然,至谓长卿狭邪游戏,入五侯之室,灭烛 绝缨,簪遗珥堕,男女嬲而交错,竟用此罢,则冤甚哉! 长卿虽蒙垢詈乎,而顾若弗之省,呼牛为牛,呼马为 马,居恒治丈室,列《灵宝元经》其中,长跪颂读,恍若游 于浮黎无始太清之天也者。间理篇什,凡若干卷,名 曰《栖真馆集》,而以问序不佞。不佞得而卒业之,其文 于《檀弓》,于汲冢,于越绝,于两司马氏,于左丘明,于扬, 于班,于贾,于邹、枚,于子骏,于安仁。《文通》亡乎不诣,而 以两司马、左氏,扬、班、邹、枚胜诗于颜、于谢,于曹、刘,于 阴、何,于长吉,于青莲少陵,于卢、骆、王、杨,于沈,于宋,于 摩诘,于云卿,亦亡乎不诣,而以颜、谢、曹、刘、长吉、青莲、 少陵氏胜。昔弇州之言曰:“李源风,何源雅,激昂鼓壮 喑,呜憯凄忽,正而奇,正若岳厉,奇若海飙,则称北地。” “璧坐玑驰,文霞沦漪,绪飙摇曳,春华徐发,骤而如浅, 复而弥深,则称信阳、长卿。”诗文,七之为《北地》,而三之 为《信阳》,洋洋乎,洒洒乎,天下之观止矣,亡以复加矣。 乃若忳邑侘傺,牢骚顑颔,无聊之思,足使“山魈夜哭, 元猿昼啼”,篇中概不一二见焉,若似乎可以怨而不 怨焉者。人谓长卿以彼其才,遭世抵牾,降志屈蠖,不 平之窍,宜若天籁而不一怼恚陫恻。且也黄冠野服, 弃而人群,而游方之外,将汨罗之投,长沙之吊,非耶? 夫士各有时耳。怀王嚄唶,靳尚子兰,上官争宠,害能 平为公族,故系心宗国。文帝即不怀王绛、灌,东阳之 属,即不上官子兰,而贾生志在礼乐,兴复文教,窜身 藩国,能不依依?今皇上天纵神圣,二三大臣脩皋、夔、 稷、契之业,云蒸蔚兴,哲士并奋。即无论楚,直远出汉 庭,臣主万万,而长卿独坎𡒄拓落,非人之为伍。宁时 不幸,直其身不幸耳。属在国则为贾傅,为屈大夫;属 在身则为长卿。长卿之栖真,与屈之骚、贾之赋,宁有 两也?且长卿所被毁者,敖耳酒而狭邪。耳之数者,率 文人墨士所恒有之习,一不足为长卿病。而吾乃谓 长卿“轻财信义,乐闻人善,孝弟”质行,则试探之𬺈龁 之口而许者十而八九矣。为古文词诗歌,赫然名世, 并驾李、何之辈,则试探之𬺈龁之口而许者十而皆 是矣。“大都士品有四:润色鸿业,勒功旗常,名悬日月, 士之用也;立志不朽,履仁蹈义,士之真也;操觚艺苑, 成一家言,藏之名山,等于金石,士之华也;韬精含元, 呼吸沆瀣,问道”崆峒之上,士之达也。长卿太上为德, 虞卿著书,而通于柱下史之逍遥。三者已备,即何论 一,夫一与三孰多?假令长卿朱丹其毂,曳长裾,冒华 簪,黄金食肉,富贵而亡,当于不朽盛事。彼蜀铜秦犬, 玉树金谷,倏聚倏散,旋起旋落,久之澌灭殆尽,石火 朝霞,又焉用彼为哉?嗟乎!象以齿焚,身焚而齿责;孔 雀以羽断。体断而羽存。士以才斥。位斥而才名等天 壤,长卿信又何憾矣!

    《宗臣子相集》
    十五卷

    按樊献科序予稽往籍窃叹文人多不幸岂独遇不幸哉冒嫌触忌命数复奇则尤可叹也已诉才自班马而下无论王杨卢骆即李杜韩柳未可言遇也嗟

    乎?天分有限,人禀难齐,造化若厚薄于其间,弗忍论 矣。予束发时,尝闻士大夫多称李、何二氏作者,时得 李、何二《集》读之,则沾沾喜矣,窃谓李、何寡俦也。逮入 仕,寓京邸,有谢处士者与予游,间持宗子相所为诗 文示予。予读之则大喜,窃谓子相好古,惜未睹子相 所长也。予按畿南时,有过客语予曰:“子相狂士,不近 人。”予御其言,时犹未识子相,意子相不免以才蒙忌 也。嘉靖三十六年秋,予奉命按闽,适子相以吏部郎 迁闽藩参议,予与子相同行部延、邵间。延、邵故多山 寇,民困财匮,奸弊丛积。子相廉其状,辄语予以救济 之术。予即条其事以属子相,而子相干剔有绪,民乃 帖然颂子相矣。予时心异子相,子相辄以“闽中大事” 语予;予亦不自知其不能,而以“闽事自试,子相实助 我也。”越岁,岛寇大至,客兵日扰。当事者既去,予乃从 戈矛中密与子相议战守,而子相亦以身任其事,盖 毅然伟丈夫矣。亡何,寇退兵去,予遂与子相同试士。 秋闱,凡有论著,子相多援笔立就。及分帙夜读,而子 相所得士尤称高等。既而子相秉文衡,益励躬范诸 生,日饬诸生诵法圣贤及称古豪杰所事事,而诸生 咸悚然服,颂吾师云。予观子相修雅,然意气多激昂, 不能谐俗,独自信其心淡然忘毁誉也。邮吏尝告予: “过客多持粱刺肥”,独子相临郡县时,衣敝衣,步险阻, 粝饭蔬食,惟携书数箧耳。有司馈之供具,勿受,即一 楮不“妄受也。惟睹民疾苦,则语肫肫不能已。已复戚 然叹,无弗动协民愿者。居尝披简缀著,每吟哦四顾, 萧然立风日下,出则整衣肃履,遇浊吏,辄怒目去之, 然后已。”嗟乎,邮吏能道子相之实至此,而子相之心 独未见知于世。予与子相同事几三载,则知子相之 心者非予哉?予观世人负才多不羁,或政“事非其所 长,而子相之才识政行兼之,盖今之奇杰士,奚但李、 何俦也。”予意天将厚子相,乃不幸子相没矣,时年三十有六耳。无论其所遇,乃其数止此,悲哉,悲哉!时诸 生请祀子相,予从诸生言,乃移檄郡县,崇子相祀焉。 既而子相门人辈裒子相所遗诗文,类次成集。不惟 子相之才名足称千古,而慷慨特达之气、忠义廉正 之操,又可概见。榇归之日,其尊君履庵公以予知子 相最亲,遂驰使函书告予曰:“臣儿不幸,又不幸无嗣, 独幸有《斯集》在也。愿公一言,以俾斯集不朽。”顾予不 文,又安能以其不文之言重子相哉!独念子相之秉 心持行,予既从闽中独知之,而世人之不知子相者, 将取证于予言,不独以其文章为足以传世也。若惟 以文章知子相,则世之友子相者咸能道之,斯又奚 待于予言。

    王世贞弇州山人稿 卷

    按李维桢序文章关乎世运信哉唐虞而降夏忠商质至周而文成周后为秦无几而汉兴故其文去周也不远汉之东都已逊西京而更为三国六朝为唐

    “为五代,为宋、为元”,《风》斯下矣。故其文去汉也弥远,则 世运盛衰渐积之使然也。高皇帝荡清宇宙,焕若一 新,二百馀年,《周官》法度,蔑以加矣。若其不远于汉,并 不远于周也。吾于王元美先生征之,先生之为《骚》,若 赋也,不若周之有屈原、宋玉;汉之有司马相如、扬雄 乎?其为风、雅、乐府、五言古诗也,不若汉之有韦、孟元 成、苏李、枚乘、唐山夫人之属乎?其为左逸短长,为札 记内外篇,不若周之有荀卿、左丘明;汉之有淮南、鸿 烈、子云《法言》乎?其为策论封事也,不若汉之有董仲 舒、贾谊、晁错、刘向乎?其为叙传表志也,不若汉之有 司马迁乎?其为七言古,为五六七言近体绝句,为诗 馀,为艺苑卮言,为《宛委遗编》,为《弇州别集》,囊括千古, 析穷二氏,练解朝章,博综名物,令人耳目不暇应接, 则奄有唐、宋以来作者之美,而周、汉诸君子或缺焉。 此非周、汉诸君子才不逮先生,当其时,二氏之学未 出,百家之体未备耳。先生能以周、汉诸君子之才,精 其学而穷其变,文章家所应有者,无一不有,搴华咀 腴,臻极妙境,上下三“千年,纵横一万里,宁有二乎?”呜 乎成矣。欲观有明世运之隆,不必启金匮石室之藏, 问海晏河清之瑞。诵先生集而知继三代有明,明有 先生,非偶然也。先生家世为九卿八座巨富,而斥之 供客,及置图史山园殆尽,衣表里恒差池不一。以彼 其才,陵厉一世,人人固甘之,而阳和熙熙,贮在颜间。 嘉善矜不能,奖掖提挈,不惜手足齿颊之劳。登第四 十馀年,位至尚书。然数起数踬,所历三朝诸政府,有 相知者,有猜疑者,有阳浮慕者,有最亲昵者,卒无所 染。壮年遭家祸毒酷,既艾而师真人。闻大道子弟多 贤且才,其遘合皆甚奇,天地间人物事理,悉以先生 口笔为衮钺。故忌才吠声之口,时妄加诋諆,而不能 涅缁其纯素。先生于唐好白乐天,于宋好苏子瞻,儒 雅酝藉,风流标致,二公盖有合者,而《文品》则大迳庭 矣。余故以先生为周汉间人也。余故以先生而知明 世运之隆,合周汉为一也。

    唐寅子畏集 卷

    按袁宏道序吴人有唐子畏者才子也以文名亦不专以文名余为吴令虽不同时是亦当写治生帖子者余昔未治其人而今治其文大都子畏诗文不足

    “以尽子畏,而可以见子畏。故余之评骘,亦不为子畏 掩其短,政以子畏不专以诗文重也。子畏有知,其不 以我为俗吏乎?”《公安袁宏道中郎父书》

    按王世贞序唐六如先生寅字子畏一字伯虎吴县之吴趋里人以诸生举乡试第一当赴会试而有所同载者以贿主司得题事株累罢为吏谢弗就先生

    才高少嗜声色,既坐废,见以为不复收,益放浪名教 外。尝一赴宁王宸濠聘,度有反形,乃阳为清狂不慧 以免。卒年五十四。先生之始为诗,奇丽自喜,晚节稍 放,格谐俚俗,冀托于风人之指,其合者犹能令人解 颐。画品高甚,在五代、北宋间。今像颇质而野,顾犹袭 太学衣裾,若重戴者,可悲也。王世贞元美父谨序。

    袁宏道中郎十集十卷

    按姚士麟序袁石公吏部既以笔味大鲜中人舌本所称锦帆解脱瓶花潇碧诸集似于古今四部鼎脔之馀别得内家烹点为一世韵人之所争嗜然得其

    嗜者,每虑其所嗜之穷,人,莫不谓尚有“俎上蒸豚、盘 中荔枝在也。”于是周九真太学以书癖募书,遗编响 应,从洪庆之北归,诗橐得《破研斋集》,从郁伯承架上 得《广陵桃源》《瓶史》诸刻,又蒐得敝箧、《华嵩》《广庄觞政》 及《两狂言》,合为十种。遂乞庆之手校,倒囊授梓,以慰 嗜者未见之思。夫曰:“未见必有见所未见者。如能见” 石公之所以镌剔心髓,所以咳吐游戏,所以思人所 不及,言人所不至,则于未见时已具见《理。脱》曰,徒见 峭爽明快之为石公,必将以当世结撰,陈陈相因,一 切吐弃。是以嗜石公者,望人人石公而后可也。不知 石公但可有一使人人石公,则天下食指不必为石 公动矣。又当知陈必自新,因有所授,纤秾醇澹,各自安排,惟应于披陈拣新之间,手抽一卷,为常餐饱饫 之哀。家梨𡵚山茶,中泠水以消送几案,庶几其不负 石公,不负庆之《九真》矣乎!

    袁宏道锦帆集 卷

    按江盈科序锦帆泾者吴王当日所载楼船箫鼓与其美人西施行乐歌舞之地也下阅今千百年霸业烟销美人黄土而锦帆之水宛然如旧姑苏吴治实

    踞其上,此水抱邑治如环。乙未之岁,余友中郎袁君 来宰吴,殚力图民,朝夕拮据,憔悴之众,赖以顿苏。逾 明年,君以过劳成疾,上书乞归。凡七请,乃得解政去。 君性超悟,深于名理,才敏妙,娴于诗词。赋第一行,作 吏都成废阁。间或触景起兴,感事摅词,有所题咏撰 著,越二年亦遂成帙。其行也,友人方于公稍稍裒次 付诸梓,问题于君,君自标曰《锦帆集》。盖不佞尝诣吴 署谒君,君指此水骄余曰:“是锦帆泾也。吴王霸业之 馀,我乃得抚而有之,不亦快哉!”而其实君鞅掌簿书, 餐沐几废,劳与余等。余因叹曰:“同一锦帆泾耳。”当吴 王之时,满船箫鼓,及吴令之身,两部鞭棰,吴王用之; 红姝绿娥,左歌右弦,吴令御之;疲民“瘵黎,朝拊暮煦, 昔何以乐,今何以苦?丈夫七尺相肖,胡所遭苦乐顿 异乃尔。虽然,人生有涯,苦乐有穷,惟山水为无尽。操 有穷之具,游无尽之间,而能与之不朽者,其惟文章 乎。”君诗词暨杂着,载在兹编者,大端机自己出,思从 底抽,摭景眼前,运精象外,取而读之,言言字字,无不 欲飞,真令人手舞足蹈而不觉者。嗟嗟!后霸业而无 尽者,此水乎?与此水而俱无尽者兹集乎?夫君齿最 少,异日名山之业未可涯涘,乃锦帆独托兹集以传。 倘亦吴王有知,乞灵中郎之笔,不靳西施为捧砚,而 令掞藻见奇有如是耶?余所莅治,《百花洲》在其前,而 予日沾沾刑名间,不能有所题咏撰著,俾此地托以 传也,则《百花洲》之遭,不逮兹泾远甚。假使西施有灵, 问江郎梦中之笔安在,不佞无词置对矣。桃源江盈 科进之撰。

    汪道昆太函集一百二十卷

    按道昆自序人亦有言三代无文人六经无文法非无人也言则人人文也非无法也文则言言法也盖当夏后殷周之盛斯道大行迄于孔孟老庄率以明

    圣而任述作,斯道大明。美哉洋洋乎,文在兹矣。秦汉 而下,则其人亡;晋、宋而下,则其法亡。天有意乎斯文, 世不相袭,藉令作法自己,则亦不废。其人穷则变,变 则通,亡于法而法也。宋儒以道自任,志三代而身六 经,猥云质有其文,贵其质而已矣。夫蒉桴土鼓,不比 于《韶》,如必任质而后宜。夔其穷矣,即其人可知也,于 法云何?大明揭日月以开天,廓然再造,人文滋盛,无 若弘、正、嘉、隆、东越勃然而兴,秉良知以继绝学,直将 旁皇三代,糟粕六经,则其师心,非法即法。顾先王法 言具在,殆有径庭。北地以清庙遗音一洗里耳。济南 《白雪》,江左钧天,其一先登,其一高跱,其一张广,《乐集 大成》,三者皆人杰也。北地往矣,余幸从两君子游,彼 其隶视百家,雄视千古,取法于左、国、蒙、庄、屈、宋、苏、李、 司马、曹、刘、李、杜,取材于先秦、两汉、建安、开元、于鳞、谨 严、元美、闳博,高门相望,无沗大方之家,上追三代《六 经》,令前贤皆避三舍。余少而好古,长受民事,莅戎行, 用志既分,卒鲜专一之效。壮而游方之内,乃始有闻; 强而为方外游,乃始有觉。要之闻则任耳,觉则撄心, 什五而离,什五而合。幸而家食,将成一家之言,命曰 《太函》,釐为三卷。上之则道术之辨,性命之原,中则经 国之程,下则经世之业。比年善病,竟谢未遑。昔仲氏 发副墨之藏,徒暴吾短,文将焉用?宁讵不惭?往弇州 四部槁成,则余序矣。元美相视莫逆,亟索余槁序之。 自惟平生之言,逝将取衷古始,日暮涂远,虽夸父其 如之何?乃今取法取材,犹之拾渖,天丧元美,谁其定 吾文哉?于时二仲若诸生,则以其私裒益成籍,且谓 “《弇山有盟言》矣,不可自我而失诸侯。今之代兴,其惟 云土。”遂质成于旧史氏参之季孟之间,余将以未具 辞老,奄奄至矣。行百里者半五十余,则非“夫夫,夫不 待河清颔之而已。”新安汪道昆伯玉父序。

    汪道会小山楼稿二十卷

    按李维桢序汪司马先生以文章命代与弇州先生相伯仲而其两仲弟仲淹仲嘉称难兄难弟云仲淹甫逾四十卒惜乎未见其止仲嘉春秋七十练习日

    深,庀蓄日广,造诣日邃。所为《小山楼稿》若干卷,季子 函朗搜葺成帙。以贫不能尽授梓,而谓“余辱父知久 委之序。”小山之说,仿自淮南招致宾客八公,大山、小 山之徒所为词赋。其著书《鸿烈》中有《说山篇》:“窍窕穿 凿,百事之壅遏;通行贯扃,万物之窒塞。”大指见《要略》 中。高诱谓其“义著,其文富”;刘知几谓其“博古通今”,高 似孙谓其“文章无所不有”,信然哉!今能言之士,莫不 有集,所长独在《诗》,《诗》在近体,而古《选》缺如。至于文,鲜 有兼能者,彼其闻见未闳,师承未正,而才识无以运 之,即韩陵一片石,堪语难以几矣。仲嘉于书无所不窥,又得司马为型范,以警敏之才,超旷之识,倾沥液, 漱芳润,故其诗文备诸体,罗众美,步骤古法,不为凿 空吊诡之谈。山川殊致,贵贱殊类,寂喧殊感,忧欢殊 情,赋象班形,无或差互,而秀色天然,尽去雕饰。其诗 与高、岑、王、孟、钱、刘上下,其文与班、马、韩、柳、欧、苏出入, 其于司马,岂溟涬然弟之哉?三子所许,小山语,仲嘉 何沗焉?夫《淮南招隐》,首称“桂树丛生”,山之幽隐士称 山人自此始。迩日山人游大人以成名。追趋逐嗜者, 词多骩骳而无骨;草野倨侮者,词多粗厉而猛起。孤 陋寡闻者,词多俚猥而肤立。跌宕肆志者,词多涤滥 而轻佻。往往为世诟病。仲嘉虽太学上舍,应举不第, 以逢掖终老,与山人同,而所吐属绝不堕彼蹊迳,甚 副《小山》之名且也。昔小山或与乱同道,而仲嘉皭然 不移于俗,昔小山非出一人手,而仲嘉自操机杼,成 一家言。孰谓今人逊古人乎?余因楼颜而表章其集, 本原其人如此,言取称情,不欲负知己也。南新李维 桢拜手谨序。

    汪道贯仲淹集十卷

    按李维桢序大司寇王元美先生左司马汪伯玉先生弱冠同成进士为文章司命而皆有母弟王则敬美汪则仲淹名亚其兄人间金石竹帛之文非两先

    生莫快意乞言者,趾相错于新都、娄江闲,而以两弟 副之。两弟皆先兄没,两兄甚爱弟,若失左右手,惨惨 不欢,相继没矣。两先生成进士之年,余始生。以年则 父事之,两先生尚有馀,以才则师事之,余尚不足。而 两先生忘年引为小友,其于两弟皆兄事之,而才则 溟涬然弟之远矣。王先生尝以《敬美集》属余叙,叙成 而先生不及见,而其子同伯以“先生集”属余叙,汪先 生以其集属余叙,叙成而先生不及见。久之,而仲淹 之子象舆以其父集属余叙。余伧楚,无能为四君子 役,而独悲两公年位不逮其兄在仲淹更穷,尝以兄 任入太学,竟未拜一官,复病痿,久之卒不起。生平湖 海之豪,鲜所服下,酒酣耳热,即指斥尊贵不讳,而以 通家游二美甚欢,二美亟重之,为诗若文以赠,高其 评目。司马有从弟仲嘉,与仲淹齐名,新安人称二仲, 三吴人称二王。二汪云:“司马文以法胜,不作唐宋后 语,而仲淹意兴所会,法不尽泥。司寇以才胜,上下千 古,无所不入。而仲淹冲远和畅,自名一家。敬美之文 逊兄,其诗颉颃,而仲”淹才情节奏,出入陶、韦、王、孟间。 要而论之,于司马则萧介文酒之会,可比乌衣、何准, 第五之名,不减骠骑;于司寇,则孔融之祢衡,阮籍之 王戎;于敬美则杨敬之之项斯、吴武陵之杜牧之,是 足不朽矣。忆余与仲淹游时,象舆甫襁褓,娟娟可念。 今为诸生,有声而意念不忘。其父遗集,即力不任授 梓,犹勉为之。余幸而后死,每开卷读,不任邻笛人琴 之感。情生于文,固不得为绮语也。南新李维桢拜手 谨序。

    吕柟泾野集 卷

    按李桢序有明正嘉间理学倡关中者盖曰吕仲木先生云先生居泾水之阳学者称泾野先生先生学有本原讲解既繁著作且庶其枝叶流派发为文章

    内外南北,充笥满籯。先生子畇收括,而门人魏守宣 刊之,几五十年矣。迺孙刑部郎师颜托予选行,予令 汉阳胡守笃卿遴校予仇刊之。《序》曰:“夫文者,儒之英 华也。苞自苍黄,衍斯洪纤,荡于曦润,裛诸冉娟。棣华 见靴,鸾韵成锵。涣为风水贲之变化,举幽眇炳蔚之 情状,透泄于启齿运掌之子。而史皇独以刱名,暨自” 庖轩,通诸元会,泄于挂扐,阐之葩壁,索丘不能使之 增,坑焚不能使之毁,石渠不能使之鬯,金匮不能使 之秘,瞿昙不能使之禅,关尹不能使之元,胥折衷于 《九经》七篇之章,而孔孟卓以道著。干于气辅,营于意 匠,得之者只语而重千金,失之者累牍而不敌茎草。 牛首蛇神之怪,钩心斗角之奇,卞璧隋珠之珍,扯电 耀星之丽,山羞海错之富,戴縰垂缨之雄,董贾哆汉, 韩柳修唐,竟归裁于濂洛关闽之鸿制,而世作儒宗。 盖尝析千载而论,动以天籁,出以神奇,凡信舌奋笔 于翰墨之场者,皆是文章。尝合千载而评,束以真诠, 握以道脉,必启钥通窍于简袠之囿者,皆是文章。作 述与时高下,道德匪“世,推移轮辕,骋自跌宕品格,闲 之舆卫。此修词家之所难,抑检词者之匪易。夫文,气 生也,气沉则沉,气浮则浮。故掀揭之管,殊在浩养。文 意运也,意端则端,意剞则剞,故操纵之斤,定在诚发。” 故祖之羲、黄,宗之孔、孟,伯仲程朱,而不屑絜于汉唐。 下之文人,鄙薄瞿老之邪谈,卫兹天地之正术,乃文 说也。二百馀年,我朝昌运,得与于斯道鸣者,独推河 东、馀干、高陵。而高陵应酬之文,其富如此。又可云此 先生之唾馀,而不并《内篇》诸经说传也。尝自先生之 文而论,外足于象,内足于意,文不灭质,声不浮律,格 调不越韩、欧,意气上探孔、孟。原夫淑质自天,嗜学从 性,见道群圣之经,褆身五彝之极。当衡门辩志时,识 者藉为“乔岳巨溟,柱两仪,育万汇”,“大廷仁孝”之对,岂射平津侯䇲尔尔云哉!献纳顾问,底见忠悃。竖瑾横 恣,雅重欲援为助,迹绝往来,祸几不免。《大礼》一议,侃 不依回时好,遭逮坎𡒄,赍志弗伸。造化之于先生,似 有所爱,似有所吝,亦似有所成。浩然归止之请,而先 生明道之心颇慰。雅不欲“文,自见朴靖端约,暗然内 修,而树骏流鸿,发于持满。既溢,天下文章,莫大乎是。 哲人虽萎,旷世如新。今博士家膻悦荣名,骛争厚利, 彼所为也者,既索然尽尔乃决舍珠以自诧,岂惟靡 惊独坐,即四筵且目摄手,揄揶之矣。蕲以行道,可乎 哉?益以是见先生之文,以道鸣,以学着,匪直以其文 也已矣。”李桢谨序。

    温纯恭毅集 卷

    按文翔凤序繄自伊尹周公徂而雅儒之学术名卿之功业不合而一人者飒已三千年而遥孟子荀卿还而胸中之日月笔上之风雷不合而一人者亦已

    三千年而遥,是岂阳九百六之厄与?抑迺大会洪运 之未遭𨓏?愚奉二园先生为道德、文章、功业之准而 事之,其蚤岁揭正宗于直养,粲乎涛晏而云歊。盖自 其谏士以逮领言官,而三厄于政府,天下士犹恨其 上获之弗颛,每遭谗里,辄著书二园之中:其一井 园,园四堡而抇,井其荒凉之央以待浇,然无可浇;其 一遁园,廑有三椽,茅以藉草,总不逮十亩之间。天下 之闻二园之名者,将无以为御史大夫之所筑。其向 来之两为司空太宰者,夫即不华,或量有水竹之萧 萧,乃不若司马独乐之一坏一卉具几无可关之柴, 聊堵平芜之郊,余忆同天下之彦陟其门,读《自省录》 如廓大招,读《雅约编》如布法爻。岂翅拔汉帜而倾宋 巢,居然总六艺于一操。厥四十载天下安危之身信 密荩为独劳耶。功二锡圭之禹,道合文思之尧,则谏 草数罂,言殿争以纳奸,衅边者献马奈何长计。发边 臣冒功之积弊,沮巨珰赠典之滥叨仗钺出镇于越, 仰汉官“日门海表,晏若列堵。其敷陈之言,洵擎天夹 日之孤。标八纲,程台五目。边核建储,不时则议;册立 冠婚三大礼之宜序而隆。万间一个,臣亦葵其縢金 藏石之在朝,表仪神羊,鞭笞群魈,八遐耀其华,百辟 戢其曹,诚濂、关之欲试而无途,韩、范之却尘而失豪 者也。”二园诗既半天台、雁荡、太末诸海峰,尝与元美 酬和,并探喉无雌雄。五言古体廿五章之道君亲间 者,题纬三朝,次颂雅矣。近定《周雅续》,特奉以为接武 之前茅。厥传记、厥铭序,厥尺牍,厥讲学文传道益尊 中闳,吐乃超谬,翘眸于曩昔体,独匹夫斗杓。即焦之 有端毅,天下皆称王三原晚有玩易意见,然文词不 概见谿?田勋卿文闻箕国,又皋比,齿关中四先生,而 素业寥寥。二园先生括道德、功业、文章,而身之西北 之贞夫,望以直圣宗抗手驺孟之座,又王马两公 所不敢雁手骖者。小子鼯技不堪贵,虫篆莫之雕,怜 才而收诸绛帷,方瓦砾以琛瑶,三十年而世未敢有, 忘厥自南衰德不见,独其道念,耿耿不灭,则须弥 之靡,野火烧也。宝副墨至,论当大训,赤刀终期,副其 嘉言,以兹报投桃乎?公之少儿,自知谙孝友大体,而 以艺闻,接踵伯仲,表著公之德,公之功。世以昭乂, 𫔎公之言不胫而走八极也,匪仅以爵号夸,是以有 “岁寒可共,应予汝”之谣矣。受业门下士文翔凤拜手 序。

    李经纶南丰集 卷

    按侯峒曾序经失而后子子失而后集集沿而子刱集汎而子精也碑版书疏序记诸体缀而成集意则居于体例而非有发明言则淆于事迹而非有学问

    得于理寡,工于文多。纵有文人,强半取办酬应,亦不 暇为工。其没也,子若孙皆得刊其一编,称《某公集》。集 益日繁,无之亦奚损实用哉?若以子称者,必其于心 有所符,于道有窥觇,乃能勒成一家。言不论纯杂,皆 非无见者所道。唐宋而降,虽有才人学士,乃皆不复 以子称。其为子者,多虑其不传托于古,或为其书并 伪造其人,或因人以伪造其书,如《文中子》《元经》《程本》 《子华子》之类。本朝诸公则间为子以附于集中。宋景 濂《龙门子》、刘青田《郁离子》、李献吉《空同子》《化理》诸篇, 何仲默《何子》十三篇,皆子也,皆为之以备集中之一 体,鲜有竟以子名者,甚矣,子之难言也!有名集而不 失子之意者,其力为加于集矣。盖集以称工文不足, 子以称立言有馀,以工文兼立言不足,以立言兼工 文有馀,二者难易既殊,而立言之途又各不一。有经 术之言,有经济之言,有理道之言,有考据之言,《六经》 可谓备之矣。自子书已专言理道,于三者有所不兼, 况至后人,彼有所近,此有所远,彼有所攻,此有所不 暇。虽名公硕儒,益少“兼造其论者,唐、宋而下,贾公彦、 孔颖达、啖助、赵匡、孙明复、胡安国、杨绘、程大昌、李琪 诸人,言则经术;杜牧、李德裕、叶适、陈亮、林勋、何去非、 郑介夫诸人,言则经济;李翱、韩愈、周、程以下诸大儒, 言则理道;杜佑、陈祥道、郑伯谦、林𬳶、马端临、郑樵、章 俊卿诸人,言则考据。”皆究其一之不暇,故不专著其言虽昔贤之精专,要亦并诣,难乎哉!故尝论“吾党著 书立说,能力于其专,则聚其全力于一途,讨之益精, 裒辑之益富,如诸贤各有所表著,则不朽固不在多 也。苟不能力于其专,则并取而赜陈之,杂有论述,虽 不能如专家者之精且富,而亦各见大意,能言其短 长,是亦一道也。”南丰李大经先生可谓其集不失为 子,而于立言诸家,尤兼有其志者矣。先生所撰书甚 富,有《三才要典》《大学稽中传》《诗教考》《礼经类编》《圣功 纂要》《形释、新言》《范数观通》《太极拾遗》《边情议》《律书续 议》等书,列之诸子,无其奥而差有其辩,视唐、宋诸立 言家无其备而悉补其遗,卓然为近代之一儒,何憾 哉!建武故多著书家,罗景“鸣先生之文,思苦而锋密, 惜其刻抉半用于文章,于实学未有所发明。”何椒丘、 罗明德、邓潜谷三先生有实学矣,然亦互有短长,叙 论密实,椒丘之长也。读其经论及宋、元史断,铺述多 而议论少,故短于才。言理颖达,明德之长也。未免袭 流于馀姚,学之者未得正诣,流弊益多,故短于学。博 综该富,潜谷之长也。其论赞文多学李献吉,鍜炼有 馀,驰骋不足,犹未能折服众家,故短于识。李先生有 椒丘之经术,而辨论加畅。当明德理学盛行时,而能 痛辟其舛,经济与考据,为潜谷之启路。而文尤浚发, 足以达己见。虽其密实,其颖达,其该富或稍不如,然 三者之弊,则亦去之矣。平情以衡,未见多让。顾今海 内承学之家,第知有三先生,而李先生独不盛着,岂 非无人以传之哉?予试建始,见诸书,恨读之晚,檄县 祀之于乡,尽搜其所著,以询于诸生。杨生思本遂记 其事。今董其梓者,吴生兆、饶生陞、赵生师宾、姚生来 震,皆能以表章前辈为志,多可贤者,故益乐序之。例 《先生集》于子推,先生业于兼家、衡先生于同郡作者 三者列,而其传信,非敢曰能传先生者,即予也。先生 名经纶,号寅清子,大经其字也。世宗朝为诸生,就乡 试,见贡院前有桁杨诸物,意不乐,曰:“贤者固宜有此 哉!”遂隐而著书。提学侯峒曾撰。

    乔宇庄简集 卷

    按王世贞序当宪孝朝海内乂安人主意不欲竞于武缙绅先生争致其力于学以报塞右文至意而独长沙李太师石淙杨太保为之冠太原乔庄简公故

    尝受经二先生门,称“高弟子。”退而与北地李献吉、越 人王伯安相琢磨,为古文辞甚著。自乔公为尚书吏 部郎佐,其长,持平铨衡,有大臣风业,不以文士少年 目之矣。顾乔公之自喜为诗文愈益甚。其历卿寺,践 常伯,出入两都八座使事,职业之暇,多游名山大川, 以广其意。所至辄游,游辄搜奇剔幽,有记咏题名之 属,又旁究书艺八法,喜延说后进,不为贵倨。海内操 觚之士,延颈而望下风,借标相重者比比,然稍复疑 乔公“文士,少实用”云。而会宁事起,公以大司马赞留 守之重,从容调兵食,约束吏士,大小受署,夺逆王胆 于数百千里外。事甫定,天子以其幸来,公先几伐谋, 抗死请钥,大奸惕息于肘腋之内而不敢动。盖前是, 石淙公数立功西北,称名将相。伯安公缚宁濠,策勋 第一,封侯伯,而公复建社稷之业于留都,而后文士 之用可知也。嘉靖初,天子进公位少保,为大冢宰,虚 己以听公,推毂耆旧,一时彬彬。朝宁间,前后建白轩, 举国是,而其所持礼不能胜。新贵人稍不合,即奉身 退,高卧于介山汾水之间。天下伟其去而望其复起, 即向所称长沙、石淙、伯安诸公,视公于出处之际蔑 如也。公之为大司马,不佞大王父实佐之,而孙清简 公任太宰相,过从驩甚。公有乡人林宗之鉴,先君子 甫髫而侍公,进之膝曰:“儿异日庶几余哉!”则谓大王 父曰:“翁似不及也。”先君子居恒与不佞及公,未尝不 津津言之也。其貌颀然而伟长,毅然而方,温然而亲 人若伤。《诗》云:“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公庶几类之哉!盖 乔公殁三十五年,而今皇帝录旧德,加赠公少傅,易 名予葬。又三年,而不佞承乏晋臬,首访公家室,则公 之血嗣绝久矣。纠其遗文,得十之一二,归而谋梓行 之。会清简之孙世良者,时丞崇明,闻而捐俸共剞劂 之役,集成,凡得“诗赋”四卷,“奏议”及“杂文”六卷。呜呼!即 宪、孝间,士大夫习公文者,将谓公寡折冲之略,推逊 介胄。迨后习公留都事者,毋乃谓公木强持重,少文 无术,如绛侯、博陆辈耶?兹集行,庶几有以窥公全矣。

    夏良胜东洲初稿 卷

    按邹守益序嘉靖甲申予与泾野吕仲木以议礼下狱狱中有所倡和东洲夏于中过而读之因出正德己卯狱中诸作以相示予读之数日始毕卷因题其

    后归之,曰:“壮哉!吾于中,许国之勇也。”许国勇,故忧世。 切视天下之事,若人家米盐薪水,罔不预定,而于圣 躬之阙,若父母疾病,皇皇求汤药治之,虽受挞被逐, 濒死而无悔。盖天性忠鲠,慨然思有为于时,而规模 素定如此。《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夫 举天地之与我者,子全而归之,不以富贵贫贱威武 有所摇撼,至死而不变,非天下之大勇,其孰能之于中古贲、育也,其尚日孜孜焉。予虽孱弱,尚欲茧足龟 手以从君之后,君其何以恤我乎?

    王维桢存笥稿三十八卷

    按黄陞序文章关乎气运信然哉夫以龙马呈象无烦藻绘之奇书契渐兴炳若日星之耀郁而始畅有开必先遽非世隆与隆则文章系之乎是故代际淳

    庞,文绝修靡之态;时趋绮丽,辞乖古雅之遗。诉自西 汉,文为履端,史称其“浑朴温厚”,炳焉与三代同风,尚 矣。迺延历以来,纷糅波靡,炳蔚风云之状,雕绘月露 之形。浅夫掇采,徒摭其英华;哲匠研真,必穷于肤泽。 讵知衔华佩实,言简意该,无取雕琢,自成奇伟者乎? 我明稽古右文,斯道大阐。譬日月之丽天,山河之焕 绮,超乘而上,烂乎域中。然犹拾俳谐之剩沈,咀波流 之馀唾,瑰诡伤气,缛绣掩骨。即使声诗摛翰,徒竞秀 于片言。苟其错出兼长,尤难工于具体。粤惟北地崛 起,日月重明,左辅代兴,山河益润。于时肃皇御宇,海 内雍熙。先生簪笔龙池,视草凤阁,镕冶坟典,翔集雅 谟。文非《骚》《选》、班、扬不历于思,诗非曹、“刘、李、杜,不注于 目。”由是只词传播,咸归迁《史》《齐衡》,一韵甫出,共羡少 陵让采。宁非志以定言,独钟间世者欤?先生郑人也。 余代狩三秦,驻节华下,望龙门而太史之气犹新,履 西溪而功曹之风俨在。然后知先生之文,浚发有自 矣。夫先生志存用世,讵曰立言,天假修龄,何难大受。 即其论要害于九有,谭疾苦于四方。较若借筹,明同 观火。至夫南倭北敌,时切请缨;内警外讧,常怀按剑。 遐想慷慨之气,再惟深远之谋。异日者倘改职授任, 当与梓里汾阳焜耀后先矣。又奚翅轶迁史之雄词, 步功曹之雅韵已也。芳规既远,遗编犹存;雠校未精, 流传更讹。元象,南史,先生甥也,接迹玉堂,醉心缃帙。 穷蒐“广询,虽断简必收,旁考互订,即一言务信,遂称 完璧,亡复逸珠,诚艺苑之苦心,左辅之功人也。”披阅 再四,实获我心。遂檄渭南王令捐赀募工,付之剞劂, 庶几正始复还,元风再睹。后之观者,景先哲而征文 献,不亦全盛之遗响乎哉?余识惭半豹,窃窥一斑,聊 弁数言,用纪岁月云尔。王令名九叙,肃宁人,起家进 士,政惠而文,故以兹役𢌿之。

    锺惺隐秀轩集 卷

    按沈春泽序伯敬先生既以视闽学政出裒其新旧所撰著诗文若干卷合而名之曰隐秀轩集自先生之以诗若文名世也海内无不知有隐秀轩者而隐

    秀轩之有集也,锺先生之所撰著,不止于集之中,亦 不尽出于集之外也。锺先生既已自定其集,而手以 授余曰:“是亦可以传矣。”夫不可传而求为可传者,世 方不佞是藉焉。不佞何借此也?故夫序之可以已也。 锺先生既不欲世有序《隐秀轩集》者,世实亦无有能 序《隐秀轩集》者,抑泽也;支离,憔悴人也。于梓是集也, 窃有志焉。无名之名,不文之文,以糠秕为珠玉导,可 乎?盖自先生之以诗若文名世也,后进多有学为锺 先生语者,大江以南更甚。然而得其形貌,遗其神情, 以寂寥言精链,以寡约言清远,以俚浅言冲澹,以生 涩言新裁,篇章字句之间,每多重复。稍下一二助语, 辄以号于人曰:“吾诗空灵已极。”余以为空则有之,灵 则未也。使嘉、隆之作者,幸而裙襦获全,含珠无恙;而 使今日之作者,不幸而刻画眉目,摩肖冠带,波流风 靡,此倡彼和,有识者征反唇于开先创始者焉,则何 不取《隐秀轩集》而读之也?其中片语只字,有不本之 经,参之子,辅之史集,根理道、原性情者乎?有不畅之 以气,琢之以辞,约之“以格,无促弦,无窘幅,人情物理, 事在耳目之前,而想不穷天地之幻者乎?人累篇所 不能了者,而一二语了之;人累语所不能摹者,而一 二字能摹之。披文相质,真所称日新富有,变化无方 者也。故不听钧天之奏,不知击缶之为细响也;不视 珠衣之彩,不知披褐之为粗陋也。”唐齐己好慕韦苏 州,效其语以贽,一再读辄弃去不省览后乃徐出其 故草以进,大加赏识曰:“子奈何舍故吾而学我人之 针芥相投,臭味相合,大扺在风神清浊、志气通塞,必 不在章句声韵间。今世之为齐己者政复不少,先生 其何以待之?”余之梓是集而序之也,非序先生之集, 而序世之学《为先生集》者也。先生为人落落穆穆,涉 世自深,出世自远,意不可一世,而独屈节好余,即其 好余也。其为落落穆穆如故也。如先生者微,独其诗 若文,即其人亦真为空灵者也。昔有人精持内典,常 以手指画空中书写文字,人去而经书处自然严净, 雨不能湿。嘻!斯可为空灵之极矣。知此义者,乃可以 序《隐秀轩集》也哉。

    《金声文集》

    按熊开元序太上有德渊默尸居而业莫大焉文章莫大焉其三五以往不可考之盛欤德稍惭于圣人而蒙犯讥讨手拔元元登之寿极少其德不得少其

    功,则汤、武、伊、周之事也,次也。惟孔与老德足以符千 圣,而功不著于当时,乃以言显,犹之太上焉。孔之有若老之关、尹喜之流,则德与功不概见而论,不诡于 圣人耳目前不得有其人,决不可无其说,此言语之 科也,又其次也。今啬夫膴人,弄尺椠若丸,收浅目者, 一日之直,辄自喻适志而逐臭之。夫以利易义,则又 互相则效,直以其一日为千秋敝。天下人头目髓脑 尽销于尺幅而莫之知悔,未有如文字一途没溺人 之甚者矣。吾友子骏氏,德不至圣人而是其器,功未 侔豪杰,而有其心筹一事,必详其利病,原要其终始, 可以垂万世无弊,而后著为论述;位置一人,必明其 所以然,逆其所未至,可以等百王莫违,而后见诸褒 讥。故儒生小子,匹夫匹妇,读其书,闻其说,莫不歌且 哭,如“穷得怙,暗得光。”上至九五之尊,开陈咫尺,亦穆 然为改容,怛然为雪涕。所最忌嫉不相容,惟是食人 之食,不事人之事,不忧人之忧者,去之惟恐不远,杀 之惟恐不速。盖至尊与至众,各有其愿。治之衷急于 燎溺,故其应如响。彼食人之食者,厚身谋而忘国恤, 既不喜人,一言国事又甚虞。夫言国事者,或发其身, 谋败涂地也。兰虽芳,肯容其当户耶?盖黄虞而上,大 淳未散,教民耕稼者,并是圣人,故人食不言之利。商 周以还,人心雕丧,民祸重而福轻,徼智计才勇者𢌿 之,《小康》已溢望,虽有圣贤间出,恒上下不相遭,安所 得圣人为之君,复为之相,如禹、皋陶、夔、龙、稷、契一堂 盛事乎?然则子骏之言,不独当世不能用,即后世亦 莫有能用之者矣。夫言至身,前后俱不用,世俗所谓 不祥,莫大此矣。奚取于授之梓为木灾,幸千百年后, 千万人中有一人焉,对之歌且哭,或改容而雪涕,则 皇天赖以不坠,人心赖以不死。如孔、老诸“圣贤,言满 天下,几曾有见诸施行者,而户诵家弦,实未尝少辍。 譬诸水高厚广野,虽不睹其一舟万斛、一泻千里之 能,而卉木以此滋生,谷菜以此成熟,德在不可思,功 在不可见,万世莫诬也。吾子骏之言亦若是则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