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一百五十六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五十七卷
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一百五十八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一百五十七卷目录

     诗经部艺文一

      吴公子札来聘      周左丘明

      郑六卿饯韩宣子       前人

      请贺琛奉述毛诗义表   梁简文帝

      明经策问        唐权德舆

      进士策问          前人

      诗有六义赋         李益

      南有嘉鱼赋         杨谏

      前题            李蒙

      爱而不见赋        萧颖士

      教猱升木赋         贾𫗧

      鹡鸰赋并序       乔琳

      鱼在藻赋         李夷亮

      衣锦褧衣赋         李程

      授衣赋           张何

      攻玉赋           赵昂

      读韩诗外传        皮日休

      豳问          宋欧阳修

      鲁问            前人

      序问            前人

      诗解统序          前人

      二南为正风解        前人

      周召分圣贤解        前人

      王国风解          前人

      十五国次解         前人

      定风雅颂解         前人

      十月之交解         前人

      鲁颂解           前人

      商颂解           前人

      诗图总序          前人

      诗谱序           前人

      诗谱补亡后序        前人

    经籍典第一百五十七卷

    诗经部艺文一

    《吴公子札来聘》
    周左丘明

    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 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 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 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 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 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 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曰:“美哉荡 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 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 “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 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 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 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为之歌《小雅》,曰:“美哉! 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 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 王之德乎!”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 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 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 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 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龠》者,曰:“美哉,犹有憾。”见 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 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 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 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 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虽有他乐,吾 不敢请已。”此虽观乐而一部诗义尽在其中工于说诗者也故取冠艺文之首

    《郑六卿饯韩宣子》
    前人

    郑六卿饯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请皆赋,起亦 以知《郑志》。”子齹赋《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 望矣。”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赋 《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大叔拜。 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终乎?”子游赋 《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萚兮》,宣子喜曰:“郑其 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贶起?赋不出郑志,皆昵燕好 也。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可以无惧矣。”宣子皆献马 焉,而赋《我将》。子产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乱,敢不 拜德!”

    《请贺琛奉述毛诗义表》
    梁·简文帝

    臣闻“乐由阳来,性情之本;《诗》以言志,政教之基。故能 使天地咸亨,人伦敦序。”故东鲁梦周,穷兹删采;西河 绍魏,著彼缵述。叶星辰而建《诗》,观斗仪而命礼。以为 陈、徐雅颂,膏肓匪一;燕韩篇什,痼疾多端。北海郑君徒逄笺释;南郡太守,空为异序。庶令中和永播,硕学 知宗,大胥负师。国子咸绍孝敬之德,化洽天下,多识 之风,“道行比屋”,

    《明经策问》
    唐·权德舆

    问:“三纲之道,有君臣焉,有父子焉。《周南》《召南》,以风于 天下, 《关雎》《鹊巢》,乃首于夫妇;举后妃,曷若先天子;美 夫人,曷若称诸侯,岂自迩以及遐,将举细而明大?”又 太师所采,孔圣所删,以时则齐襄先于卫顷,以地则 魏土褊于晋境,未详差次,何所后先?一言虽蔽于无 邪,六义乃先于谲谏,既歌乃必类,何失之于愚理或 出于郑《笺》,言无惮于匡说。

    《进士策问》
    前人

    问:《二南》之化,六义之宗,以类声歌,以观风俗。列国斯 众,何限于十四;陈《诗》固多,岂止于三百?颂编《鲁颂》,奚 异于商周风有《王风》,何殊于《鄘》卫?颇疑倒置,未达指 归。至若以句命篇,义例非一。瓜瓞取绵绵之状,草虫 乐喓喓之声,斯类则多,不能具举。既传师学,一为起 予,企闻博依之喻,当纵解颐之辨。

    《诗有六义赋》
    李益

    夫圣人之理,原于始而执其中。观天文以审于王事, 观人文而知其国风。故每岁孟春,采诗于道路,而献 之泮宫,有以知下之化而达人之穷,发于《关雎》之首, 暨乎王道之终。故曰:“天明自人而视,天听自人而聪。” 所谓政于内,系一人之本;动于外,形四方之风。始于 风,成于雅。失其道,或天方荐瘥;得其宜,或锡之纯嘏, 是人情之大窦,未有不由于斯者尔其德以颂宣,事 以类比,陈之于学校,将可以反正辍淫。播之于丝桐, 何有于剪商变征属辞,庶因于劝戒。缘情孰多夫绮 靡。《嘉鱼》作而贤者追。疑作进焉,驺虞废而王道缺矣。至 于《诗》之为称,言以适兴;《诗》之为志,赋以明类。亦有感 于鬼神,岂止明乎礼义?王泽竭而《诗》不作,周道微而 兴以刺,俾乃审音之人,于以知风之自洎。夫代见更 改也,运历于《诗》祖。一作亡自天未丧斯文也,以至于皇 家。于是抑文尚质,崇俭去奢。振六艺以补化,秉一言 之无邪。不然,何以天地奉若,而不兴云汉之嗟?用能 德馨而𬞟蘩可荐,诚达而𪎌麰降生。虽九重岁招其 谏诤,而九有日闻其颂声。且君匪五谏兮何弼,《诗》匪 六义兮何成?我皇乃以诗而条之,国政本乎人情,修 之身则寿考不忘,垂乎“后则,子孙千亿。”乃知《诗》之为 教,盖亦王猷之至极。

    《南有嘉鱼赋》以乐得贤者为韵
    杨谏

    后非贤不乂,鱼非水不托。贤岂晦以养蒙,鱼在藻而 自乐。故比物思理,以征以求。如南有嘉鱼,是网是。 此所谓“旌别淑慝,爱人治国,为盐梅之器用,作生灵 之表则。不然,岂延故老于终南,收钓翁于渭北?”张皇 勋业者,弃此,曾未得我国家忧劳庶绩,寤寐求贤。且 “束帛戋戋,每布之于寰海,岂矰笱罩罩,独烝然于巨 川?吴坂不遗于骐骥,丙穴多藏夫鲟鳣。诗人格言,必 将兴之于王国;老氏遗戒,不可脱之于重泉。所谓持 竿执柄”者,未容易焉。爰有祥鳞,载赓《宵雅》。泳游于江 汉之滨,潜跃于沔南之下。岂噞喁于香饵,愿荐升于 樽斝。君子顾而乐胥,嘉宾燕而心写。傥鼎味之见珍, 甘焚身于庖者。

    《前题》
    同前韵       李蒙

    “惟帝王之应运,孰无贤而能作。虽道洽于唐虞,尚翘 翘于林壑。彼《嘉鱼》之发兴,实思贤而共乐。盖风俗之 盛衰,以废兴为善恶。惟鱼在渊兮其迹惟深,贤在野 兮其道惟默。植忠信以自保,俟休明而观国。属王度 之清夷,复何求而不得?”然后为衡为冲,是效是则。成 天下之亹亹,定众人之惑惑。国家化造往古,政在求 贤,钓嘉鱼在丙穴,得奇士于滋川。故开辟之功,作之 于我,太平之人,匪降自天。余是以知玉帛之礼至矣, 《嘉鱼》之诗大焉。若乃日旰而食,思彼贤者,念兹在兹, 谁共天下?心不忘于寝处,目流咏于《风》《雅》。斯盖《嘉鱼》 之义,故可得而述也。

    《爱而不见赋》
    萧颖士

    嗟乎!或爱之而不见者,有之矣。何必周秦异代,夷夏 殊轨,阻严城之九重,限方舟之一水。苟时事之多怨, 故人遐而室迩。关山起于足下,堂上远乎千里,耸逆 予之目成,遽将逝而复止。诗人所以思婉娈而搔首, 赋城隅之有俟。吁!不得其己也。惟夙昔之良会,梦佳 期于北方。叙渤澥之三山,吸流霞之景光。含芳词以 “况予,云惠好之不忘。愿报义于永日,陪游宴于帝乡。 广莫忽而号怒,鲸波汹而腾张。俄惊魂以辍寐,问穷 发之茫茫。将揭厉以复从,骇风涛之匪量,思投躯以 靡吝,抚遗体以竞惶。晨切切以凄凄,夕屏营以彷徨。 追前欢之俯迩,叹此恨之悠长。”于是收神返虑,澄澹 静默,冥然就寝,兀若无识。冀良宵之复遇,希旧游之 可即。徒有愿兮且未克,忧深沉兮萃胸臆。风兮雨兮, 思君子兮何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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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猱升木赋》
    贾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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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证
    “猱之为物兮敏捷无伦,人之设教兮质性是因。顾升

    木之容易,岂从师之苦辛。”于是授以程度,使之缘循。 步步弥高,同下学而上达;孜孜不倦,若游艺而依仁。 原夫引进他材,发挥以知;不言而化,若喻于义。指踪 在手,所谓导而不牵;嗜学因心,诚宜诱之孔易。俾夫 趫容所骋,迅足无累。笑鼫鼠之五能,掩都卢之百戏。 初疑鸿渐,讶走险之翩翩;卒若熊经,忘阽危之惴惴。 则知夫性自天而莫改,教率性而斯在。失之者进寸 而退尺,得之者师逸而功倍。从轮桷之异规,随曲直 于真宰。故君子将迁于物,必省厥躬。彼可适道,吾方 击蒙。野性既驯,自殊于狼子;怒心不发,何愧于狙公。 牧羊以不鞭为机,养鸡以似木为效。一则行之而未 远,一则久之而成教。孰与简易为师,攀援是资。夫既 心乎爱矣,方将教以化之。负凌云之材,庶几仰止;守 坠地之道,难可求思。至矣哉!发彼骏腾,赖兹引力。足 循循而风举,木杳杳而绳直。千寻虽险,亦可超而宛 升。一跌无虞,那肯勃如战色。岂玩物以为用,将育材 而取则。所以木不告“劳,猱惟效顺。”学无间于时习,功 自得于日进。彼以求易于难,致远由近,可因兹而立 信。

    《鹡鸰赋》并序
    乔琳

    鹡,《鸰鹂》。也。《诗》取其“鸣行摇尾”相应,以兴兄弟急难之义而已。然无巢无鶵,不知栖息孳孕之所;人之见者更无大小之殊。隼不能搏,弹不能射,网罟不能取,朝之与夕常在人间,竟不知此鸟之所自来也。

    何《鹡鸰》之小鸟,与羽族而特殊鹬?“飞鸣,翛翘毕逋。 金晴玉爪,绀尾青颅。电瞥机骇,火驰风趋。来何从而 去何适?似出有而入无。噫形器有生之类,非卵则胎, 不巢则穴。罕知尔栖泊之所,乳伏之节,吾自见尔。翩 翾一状,小大无别。莫涯鶵孕之源,以出陶钧之辙,亦 称王母之使,岂在神仙之列。咮啄锋铓,毛衣霜雪。惟 若惊之近道,思数顾以周防。苟弹射”之莫中,匪网罟 而奚张。齐姜所以遣重耳,范蠡所以逃越王。虑晏安 之有毒,斯儆戒以为良。务相时而达变,岂胶柱而守 常。偶来池馆,非意稻粱。吾将注目而悠然以逝,色斯 举矣而物莫之伤。既忘情于进取,遂游仞以翱翔。乘 兴于人间之世,全身于自远之场。苟日新于运用,能 独善于行藏。

    《鱼在藻赋》以潜泳水府形诸雅什为韵
    李夷亮

    “鸿钧之代兮动植斯庆,至德旁流兮潜鱼在泳。”忻藻 荇之是依,美阴阳之克正。载颁其首,将同宴镐之观; 不脱于泉,自乐观濠之性。极浦风霁,澄潭月虚。鲜鳞 缭绕,聚沫纡徐。或在鲛人之室,或过陵鲤之居。莲花 东西,信可游而可息;文竿上下,徒欲钓而求诸。岂不 以当在宥之时,处恬然之水。乘颢颢之元气,得生生 之至理。大信波及,湛恩草靡。无虞竭泽之灾,自保深 泉之美。伊元风之扇物,物无细而不沾。惟广运之铺 时,时或与之发潜。

    《衣锦褧衣赋》以君子之道暗然日章为韵
    李程

    君子制服兮,损益以时。秉衣锦之特丽,必尚褧以相 资。欲曳娄以成饰,故威仪而可持。异彼佩环,有以文 为贵者;同夫𫄨绤,必特表而出之;察其所以,亦将有 旨。愿无伐善,俾其蕴美。卫诗既作,且赋于《硕人》之篇; 匪服是加,则嗤乎彼其之子。异狐裘而羔袖,比绿衣 而黄里。蒙纤缟而不隔,笼渥彩之可拟。仿佛兮若豹 姿之藏雾,隐映兮似珠光之透水。徒有美于烂然,孰 可详其蔚矣。故服之无斁,终然允臧。当斐然而入用, 惧学制以见伤。知我者谓我隐蔽文章,不知我者谓 我颠倒衣裳。曾不念顺之则理,的然而亡,自类韬光 不耀,孰云欲盖而彰。比乎绘事后素,勿矜为宝。不有 外者,何以混其色?不有内者何以蓄其藻。雅符含章 之德,不愆尽饰之道。服既美矣,人亦宜然,等诚明之 道合,同出处之义全。亦由絜矩之士,穷而不滥,蕴贞 明,体恬淡。昔有喻于谗口,何以自明;今不衣而夜行, 宁惟逮暗。是知大象既分,先质后文,德为道用,静为 躁君。不炫昭质,退藏于密,匪同厖服之奇,自契黄中 之吉。彼无褐空念于“卒岁”,此成章不俟兮终日。未若 赋衣锦之褧衣,为终身之自律。

    《授衣赋》以霜降此时女工云就为韵
    张何

    惟改岁之弘典,爰授衣兮肃霜。稽《月令》之前制,得《豳 诗》之首章。夫其损益从时,取其观古人象。元黄既绩, 可以为公子裳。促机上之寒杼,发桑间之懿筐。零露 既漙,严霜夕降。聚于燎火,无资于借人;劝其功佣,俾 率于同巷。尔其敦质素,黜华靡。翔葛屦之俭啬,笑麻 衣之浮侈。素云洁既无取于流黄;我朱孔阳,复何 为乎恶紫?繄狐裘之可识,谅《羔羊》之在此。且德惟称 服,道在随时,惜光阴之暮矣,恐𫄨绤之凄其。会斯蚕 绩,取彼狐狸,既申之以杂佩,又组之以素丝,信物之 美者,惟君子宜之。借如轻裘被服之客,纤手缝裳之 女,昼剪绮纨,夜调砧杵,微芳发素袖举,丝兮衣兮,爰笑爰语,莫不遵向晦以宴息,乐盛阴之“室处。”於戏!圣 实作则,皇惟降衷。礼章度数,服制卑崇。鉴羔袖之非 类,慎鹬冠之不衷。岂可裦然充耳,不念女工。俾僭乱 以陵上,兴怨言于大东而已。是以带裳表俭,黻冕昭 文。袭缁衣之改造,追补衮之清芬。故能宜象服,集元 𫄸。将菲薄以为宝,岂浮奢之足云。亦有守道固穷,至 图未就,卒岁无褐,忧心如疚。四时迭运,窃独悲夫《凛 秋》。万物有托,子何为乎岩岫。空负悲哉之感,徒为哿 矣之富。傥有弹冠之期,不念绨袍之旧。

    《攻玉赋》以他山之石为韵
    赵昂

    有美玉于斯,有工人在兹。玉待人而成器,人舍玉而 何之?于是施其巧,审其思,事必坚决,心无坠亏。再视 再度,以蒙夫精鉴;匪瑕匪刿,宁有于吾欺?向无质直 之性,琬琰之姿,特达人许,清贞自持。则大匠不顾,天 材或遗。亦何知入之于火也,不变其色;投之于泥也, 不染其缁。良工见此,心焉多惜。直以为珽,圆而作璧。 无枉纤毫,皆知所适。遇今晨之发彩,冀入圭璋;察往 日之屈蒙,期分玉石。于是虹气于白,鸡冠与赤。执之 以礼,故有藉而见文;受之必齐,非许城而不易。固有 烦于必琢,应无惮于可磨。元黄糅色,山水腾波。但因 时而获赏,敢轻议乎其他。人未我知,甘无言于见弃; 贤能相达,将不索而谓何。况乎玉之寡,珉之多?夫子 有《比德》之叹,卞生为《追怨》之歌。歌曰:“昔之玉在石,石 在山,山有玉兮隐其间。今则石为错,玉为环,环亦献 兮君解颜。与生刍为比,与郄桂同攀。岂辛勤于道路, 徒抱泣于荆蛮。”

    《读韩诗外传》
    皮日休

    《韩诗外传》曰:“《韶》用干戚,非至乐也;舜兼二女,非达礼 也;封黄帝之子十九,非法义也;往田号泣,未尽命也。” 日休曰:“甚哉《韩诗》之文,悖乎大教。夫尧舜之世,但务 以道化天下,天下嘻嘻,如一家室,其化虽至,其制未 备,岂可罪以越礼哉?如以韶用干戚非至乐,则颛顼 之八风,高辛之六茎,不可作矣;如以舜兼二女,非达” 礼也,则尧之世其礼未定,不当责也,又宜矣。以封黄 帝之子,非法义也,则丹朱、商均无封邑,是庶人也。《传》 曰:“贤者子孙必有土。”又曰:“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夫 贤者与公侯,其子孙尚不废,况有熊氏道冠于五帝, 化施于千世哉?如以往田号泣,未尽命也,则舜之孝 道匪天也,其谁知之?不号泣也,则吾“恐舜之命不及 于尧用。”呜呼!韩氏之书,《抑百家》,崇吾道至矣。夫如是 者,吾将间然。

    《豳问》
    宋·欧阳修

    或问:“《七月》《豳风》也,而郑氏分为雅、《颂》。其诗八章。以其 一章、二章为风,三章、四章、五章、六章之半为雅,又以 六章之半、七章、八章为颂;一篇之诗别为三体,而一 章之言半为雅而半为颂;诗人之意果若是乎?”应之 曰:“《七月》,周公之作也。其言豳土寒暑节气,农桑之候, 勤生事,男女耕织,衣食之本,以见太王居豳,兴起王” 业艰难之事,此《诗》之本义,毛、郑得之矣;其为风、为雅、 为颂,吾所不知也。所谓《七月》之本义幸在者,吾既得 之矣;其有所难知者,阙之可也。虽然,吾知郑氏之说 自相抵牾者矣。今《诗》之经,毛、郑所学之经也,经以为 风,而郑氏以为雅、颂,岂不戾哉!夫一国之事谓之风, 天下之政谓之雅,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谓之颂。此毛、 郑之说也。然则风,诸侯之事;《雅》,天子之事。今所谓《七 月》者谓之《风》,可矣;谓之雅、颂,则非天子之事,又非告 功于神明者;此又其戾者也。风、雅、颂之为名未必然, 则于其所自为说,有不能通也。”问者又曰:“郑氏所以 分为《雅》《颂》者,岂非以《周礼龠章》之职,有龡豳《诗》《雅》《颂》 之说乎?”应之曰:“今之所谓《周礼》者,不完之书也。其礼 乐制度,盖有周之大法焉。至其考之于事,则繁杂而 难行者多。故自汉兴,六经复出,而《周礼》独不为诸儒 所取,至以为黩乱不验之书。独郑氏尤推尊之,宜其 分《豳》之风为《雅》《颂》,以合其事也。”问者又曰:“今《豳诗》七 篇,自《鸱鸮》以下六篇,皆非豳事,独《七月》一篇岂足以 自为”一国之风?然则《七月》而下七篇,寓于《豳风》耳,豳其自有诗乎?《周礼》所谓《豳雅》《豳颂》者,岂独为《七月》,殆 自有豳诗而今亡者乎?至于《七月》,亦尝亡矣,故《齐》《鲁》、 韩三家之诗皆无之。由是言之,《豳诗》其犹有亡者乎? 应之曰:“《经》有其文,犹有不可知者;《经》无其事,吾可逆 意而为然乎?”

    《鲁问》
    前人

    或问:“《鲁诗》之颂僖公盛矣。信乎其克淮夷,伐戎狄,服 荆舒,荒徐宅,至于海邦蛮貊,莫不从命”,何其盛也!《泮 水》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又曰: “‘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又曰:‘景彼淮夷,来献其琛’。”《閟宫》 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又曰:“淮夷来同,鲁侯之功。”又 曰:“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 从。其武功之盛,威德所加,如《诗》所陈,五霸不及也。然 鲁在春秋时常为弱国,其与诸侯会盟征伐,见于《春 秋》、史记者可数也,皆无诗文所颂之事,而淮夷、戎狄荆舒、徐人之事有见于《春秋》者,又皆与颂不合者,何 也?按《春秋》,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其伐邾者四,败莒、灭 项者各一,此鲁自用兵也。其四年伐楚,侵陈,六年,伐 郑,是时齐桓公方称霸主兵,率诸侯之师,而鲁亦与 焉耳。二十八年,围许,是时文公方称霸主兵,率诸侯 之师,而鲁亦与焉耳。十五年,楚伐徐,鲁救徐,而徐败。 十八年,宋伐齐,鲁救齐而齐败。二十六年,齐人侵伐 鲁鄙,鲁乞师于楚,楚为伐齐,取谷。《春秋》所纪僖公之 兵,止于是矣。其自主兵所伐,邾、莒、项皆小国,虽能灭 项,反见执于齐;其所伐大国,皆齐、晋主兵,其有所救 者,又力不能胜而辄败。由是言之,鲁非强国可知也, 焉有诗人所颂威武之功乎?其所侵伐小国,《春秋》必 书,焉有所谓“克服淮夷”之事乎?惟其十六年一会齐 侯于淮尔。是会也,淮夷侵鄫,齐侯来会,谋救鄫尔。由 是言之,淮夷未尝服于鲁也。其曰“戎狄是膺,荆舒是 惩”者,郑氏以谓僖公与齐桓举义兵,北当戎与狄,南 艾荆及群舒。按僖公即位之元年,齐桓二十七年也。 齐桓十七年伐山戎,远在僖公未即位之前,至僖公 十年齐侯、许男伐戎,鲁又不与。郑氏之说既谬,而《诗》 所谓“戎狄是膺”者,孟子又曰:“周公方且膺之。”如《孟子》 之说,岂僖公事也?荆楚也。僖公之元年,楚成王之十 三年也,是时楚方强盛,非鲁所能制。僖之四年,从齐 桓伐楚,而齐以楚强,不敢速进,乃次于陉,而楚遂与 齐盟于召陵,此岂鲁僖得以为功哉?六年楚伐许,又 从齐桓救许,而力不能胜许男,卒面缚衔璧降于楚。 十五年楚伐徐,又从齐桓救徐,而力又不能胜,楚卒 败徐,取其娄林之邑。舒在僖公之世,未尝与鲁通,惟 三年“徐人取舒”一见尔,盖舒为徐取之矣。然则郑氏 谓僖公与齐桓南艾荆及群舒者,亦谬矣。由是言之, 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者,皆与《春秋》不合矣。楚之 伐徐,取娄林,齐人、徐人伐英氏以报之,盖徐人之有 楚伐也,不求助于鲁而求助于齐以报之。以此见徐 非鲁之与国也,则所谓“遂荒徐宅”者,亦不见于《春秋》 矣。《诗》,孔子所刚正也;《春秋》,孔子所脩也。脩《诗》之言不 妄,则《春秋》疏谬矣;《春秋》可信,则《诗》妄作也,其将奈何? 应之曰:“吾固言之矣,虽其本有所不能达者,犹将阙 之”是也。惟阙其不知以俟焉可也。

    《序问》
    前人

    或问:“《诗》之序,卜商作乎,卫宏作乎?非二人之作,则作 者其谁乎?”应之曰:“《书》《春秋》皆有序,而著其名氏,故可 知其作者。《诗》之序不著其名氏,安得而知之乎?虽然, 非子夏之作,则可以知也。”曰:“何以知之?”应之曰:“子夏 亲受学于孔子,宜其得《诗》之大旨。其言《风》《雅》有正变, 而论《关雎》《鹊巢》,系之周公、召公,使子夏而序《诗》,不为” 此言也。自圣人没,《六经》多失其传,一经之学分为数 家,不胜其异说也。当汉之初,《诗》之说分为齐、鲁、韩三 家,晚而毛氏之诗始出。久之,三家之学既废,而《毛诗》 独行,以至于今不绝。今齐、鲁之学没不复见,而《韩诗》 遗说往往见于他书,至于经文亦不同,如“逶迤”、“郁夷” 之类是也。然不见其终始,亦莫知其是非。自汉以来, 学者多矣,其卒舍三家而从毛公者,盖以其源流所 自得,圣人之旨多欤。今考《毛诗》诸《序》,与《孟子》说《诗》多 合,吾故于《诗》,常以《序》为证也。至其时有小失,随而正 之。惟《周南》《召南》失者类多,吾固已论之矣。学者可以 察焉。

    《诗解统序》
    前人

    《五经》之书,世人号为难通者,《易》与《春秋》。夫岂然乎?《经》 皆圣人之言,固无难易,系人之所得有深浅。今考于 《诗》,其难亦不让二《经》,然世人反不难而易之,用是通 者亦罕。使其存心一,则人人皆能明,而《经》无不通矣。 大抵谓“《诗》为不足通者有三:曰章句之书也,曰淫亵 之辞也,曰猥细之记也。”若然,孔子为泛儒矣。非唯今 人《易》而不习之,考于先儒亦无几人,是果不足通欤? 唐韩文公最为知道之笃者,然亦不过议其序之是 否,岂足明圣人本意乎?《易》《书》《礼》《乐》《春秋》,道所存也,《诗》 关此五者而明圣人之用焉。习其道,不知其用之与 夺,犹不辨其物之曲直,而欲制其方圆,是果成乎?故 《二南》牵于圣贤,《国风》惑于先后,豳居《变风》之末,惑者 溺于私见,而谓之“兼”上、下;二《雅》混于小、大而不明,《三 颂》昧于商、鲁而无辨,此一经大概之体皆所未正者, 先儒既无所取舍,后人因不得其详,由是难易之说 兴焉。毛、郑二学,其说炽,辞辨固已广博,然不合于经 者亦不为少,或失于疏略,或失于谬妄。盖《诗》载《关雎》, 上兼商世,下及武成、平、桓之间,君臣得失,风俗善恶 之事,广阔辽邈,有不失者鲜矣,是亦可疑也。予欲志 郑学之妄,益毛氏之疏略而不至者,合之于《经》,故先 明其《统要》十篇,庶不为之芜泥云尔。

    《二南为正风解》
    前人

    “天子诸侯当大治之世,不得有风,风之生,天下无王 矣,故曰:‘诸侯无正风’。”“然则《周》《召》可谓正乎?”曰:“可与不 可,非圣人不能断其疑。当文王与纣之时,可疑也;《二南》之诗正变之间,可疑也。可疑之际,天下虽恶纣而 主文王,然文王不得全有天下,亦曰‘服事于纣焉。则 《二南》之诗作于事纣之时,号令征伐不止于受命之’” 后尔,岂所谓“周室衰而《关雎》始作”乎史氏之失也。推 而别之,二十五篇之诗,在商不得为正,在周不得为 变焉。上无明天子,号令由己出,其可谓之正乎?《二南》 起王业,文王正天下,其可谓之变乎?此不得不疑而 轻其与夺也。学《诗》者多推于周而不辨于商,故正变 不分焉,以治乱本之。《二南》之诗在商“为变,而在周为 正乎?”或曰:“未喻。”曰:“推治乱而迹之,当不诬矣。”

    《周召分圣贤解》
    前人

    圣人之治无异也,一也。统天下而言之有异焉者,非 圣人之治然也,由其民之所得有浅深焉。文王之化 出乎其心,施乎其民,岂异乎?然孔子以周、召为别者, 盖上下不得兼,而民之所化有浅深尔。文王之心则 一也,无异也,而说者以为由周、召圣贤之异而分之, 何哉?大抵《周南》之民得之者深,故因周公之治而系 之,岂谓周公能行圣人之化乎?《召南》之民得之者浅, 故因召公之治而系之,岂谓召公能行贤人之化乎? 殆不然矣。或曰:“不系于《雅》《颂》,何也?”曰:“谓其本诸侯之 诗也。”又曰“不统于《变风》,何也?”曰:“谓其周迹之始也。列 于《雅》《颂》,则终始之道混矣;杂于《变风》,则文王之迹殆 矣。《雅》《颂》不可混,《周迹》之始,其将略而”不具乎?圣人所 以虑之也,由是假周、召而分焉,非因周、召圣贤之异 而别其称号尔。盖民之得者深,故其心厚;心之感者 厚,故其诗切;感之薄者亦犹其深,故其心浅;心之浅 者,故其诗略。是以有异焉,非圣人私于天下,而浅深 厚薄殊矣。《二南》之作,当纣之中世,而文王之初,是文 王受命之前也。世人多谓“受命之前”,则太姒不得有 后妃之号。夫后妃之号,非诗人之言,先儒序之云尔。 考于其《诗》,惑于其《序》,是以异同之论争起,而圣人之 意不明矣。

    《王国风解》
    前人

    六经之法,所以法不法,正不正。由不法与不正,然后 圣人者出,而六经之书作焉。周之衰也,始之以夷、懿, 终之以平、桓,平桓而后不复支矣,故《书》止文侯之命 而不复录。《春秋》起周平之年而治其事,《诗》自《黍离之 什》而降为《风》,绝于《文侯之命》,谓教令不足行也;起于 《周平之年》,谓正朔不足加也;降于《黍离之什》,谓《雅》《颂》 “不足兴也,教令不行,天下无王矣;正朔不加,礼乐遍 出矣;《雅》《颂》不兴,王者之迹熄矣。《诗》《书》贬其失,《春秋》悯 其微,无异焉尔。”然则《诗》处于卫后而不次于《二南》,恶 其近于正而不明也;其体不加周姓而存王号,嫌其 混于诸侯而无王也。近正则贬之不著矣,无王则绝 之太遽矣。不著云者,《周》《召》《二南》,至正之诗也,次于至 正之诗,是不得贬其微弱,而无异《二南》之诗尔。若然, 岂降之乎?“太遽”云者,《春秋》之法,书“王”以加正月,言王 人虽微,必尊于上;周室虽弱,不绝其正。苟绝而不与, 岂尊周乎?故曰:“王号之存,黜诸侯也”;次卫之下,别正 变也。桓王而后,虽欲其正风,不可得也。《诗》不降于厉、 幽之年,亦犹《春秋》之作,不在惠公之世尔。《春秋》之作, 伤典诰之绝也;《黍离》之降,悯《雅》《颂》之不复也。幽、平而 后,有如宣王者出,则礼乐征伐不自诸侯,而《雅》《颂》未 可知矣。奈何推波助澜,纵风止燎乎!

    《十五国次解》
    前人

    “《国风》之号,起周终《豳》,皆有所次,圣人岂徒云哉!而明 《诗》者多泥于疏说而不通。或者又以为圣人之意,不 在于先后之次,是皆不足为训法者。大抵《国风》之次, 以两而合之,分其次以为比,则贤善者著而丑恶者 明矣。”或曰:“何如其谓之比乎?”曰:“周、召以浅深比也,卫、 王以《世爵》比也,郑、齐以族氏比也,魏、唐以《土地》比也”, 秦、陈以祖裔比也,桧、曹以美恶比也,豳能终之以正, 故居末焉。浅深云者,周得之深,故先于召。《世爵》云者, 卫为纣都,而纣不能有之,周幽东迁,无异是也。加卫 于先,明幽、纣之恶同,而不得近于正焉。姓族云者,《周 法》“尊其同姓而异姓者为后”,郑先于齐,其理然也。《土 地》云者,魏本舜地,唐为尧封,以舜先尧,明晋之乱,非 魏褊俭之等也。“祖裔”云者,陈不能兴舜,而襄公能大 于秦,子孙之功,陈不如矣。穆姜卜而遇艮之随,乃引 《文言》之辞以为卦说。夫穆姜始筮时,去孔子之生尚 十四年尔,是《文言》先于孔子而有乎?不然,《左氏》不为 诞妄也。推此以迹其怪,则季札观乐之次,明白可验, 而不足为疑矣。夫黍离已下,皆平王东迁、桓王失位 之诗,是以列于《国风》,言其不足正也。借使周天子至 甚无道,则周之乐工敢以周王之诗降同诸侯乎?是 皆不近人情,不可为法者。昔孔子大圣人,其作《春秋》 也,既微其辞,然犹不欲公传于人,第口授而已,况一 乐工而敢明白彰显其君之恶哉!此又可验孔子分 定为“信”也,本其事而推之,以著其妄,庶不为无据云。

    《定风雅颂解》
    前人

    《诗》之息久矣,天子诸侯莫得而自正也。古诗之作,有天下焉,有一国焉,有神明焉。观天下而成者,人不得 而私也;体一国而成者,众不得而违也;会神明而成 者,物不得而欺也。不私焉,《雅》著矣;不违焉,《风》一矣;不 欺焉,《颂》明矣。然则《风》生于文王,而《雅》《颂》杂于武王之 间。《风》之变自夷、懿始,《雅》之变自厉、幽始。霸者兴,变风 息焉。王道废,诗不作矣。秦汉而后,何其寂然也!王通 谓“诸侯不贡《诗》,天子不采风,乐官不达《雅》《颂》,国史不 明。”变非民之不作也。诗出于民之情性,情性其能无 哉?职诗者之罪也。通之言,其几于圣人之心矣。或问 成王、周公之际,风有变乎?曰:豳是矣。幸而成王悟也, 不然,则变而不能复乎?豳之去,《雅》一息焉,盖周公之 心也,故能终之以正。

    《十月之交解》
    前人

    《小雅》无厉王之诗,著其恶之甚也。而郑氏自《十月之 交》已下分其篇以为当刺厉王,又妄指毛公为诂训, 时移其篇第,因引前后之诗以为据。其说有三:一曰 《节》,彼刺师尹不平,此不当讥皇父擅恣。予谓非大乱 之世者,必不容二人之专,不然,李斯、赵高不同生于 秦也。其二曰“《正月》恶褒姒灭周。”此不当疾艳妻之说 出于郑氏,非史传所闻。况褒姒之恶,天下万世皆同 疾而共丑者,二篇讥之,殆岂过哉?其三曰:幽王时司 徒乃郑桓公友,此不当云“番维司徒。”予谓《史记》所载 郑桓公在幽王八年方为司徒尔,岂止桓公哉?是三 说皆不合于《经》,不可按法。为郑氏者独不能自信,而 欲指他人之非,斯亦惑矣。今考《雨无正》已下。疑作上三 篇之诗,又其《辞》《说》《归》《向》皆无刺厉王之文,不知郑氏 之说何从而为据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 以辞害意。”非如是,其能通《诗》乎?

    《鲁颂解》
    前人

    或问:“诸侯无《正风》而鲁有《颂》,何也?”曰:“非颂也,不得已 而名之也。四篇之体,不免变《风》之例尔,何颂乎?《颂》惟 一章,而《鲁颂》章句不等。《颂》无‘颂’”字之号,而今四篇皆 有。其《序》曰:“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之,亦未离 乎强也。颂之本,一人是之,未可作焉。访于众人,众人 可之,犹曰天下有非之者。又访于天下,天下人亦曰” 可,然后作之无疑矣。僖公之政,国人犹未全其惠,而 《春秋》之贬尚不能逃,未知其颂何从而兴乎?颂之美 者,不过文、《武》,《文》《武》之颂,非当其存而作者也,皆追述 也。僖公之德,孰与文、武而曰有颂乎?先儒谓名生于 不足,宜矣。然圣人所以列于颂者,其说有二:贬鲁之 强,一也;劝诸侯之不及,二也;请于天子,其非强乎?特 取于鲁,其非劝乎?或曰:“何谓‘劝’?”曰:僖公之善,不过复 土宇,修宫室、大牧养之法尔,圣人犹不敢遗之。使当 时诸侯有过于僖公之善者,圣人忍绝去而不存之 乎?故曰“劝”尔。而郑氏谓之“备三颂”,何哉?《大扺》不列于 《风》,而与其为颂者,所谓“悯周之失,贬鲁之强”是矣,岂 郑氏之云乎?

    《商颂解》
    前人

    《古诗》三百篇,始终于周,而仲尼兼以《商颂》,岂多记而 广录者哉?圣人之意,存一颂而有三益。“大商祖之德, 其益一也;予纣之不憾,其益二也。明武王周公之心, 其益三也。曷谓大商祖之德,曰颂具矣。曷谓予纣之 不憾,曰悯废矣。曷谓明武王周公之心,曰存商矣。”按 《周本纪》称:“武王伐纣,下车而封武庚于宋,以为商后。” 及武庚叛,周公又以《微子》继之。是圣人之意,虽恶纣 之暴,而不忘汤之德,故始终不绝其为后焉。或曰:“《商 颂》之存,岂异是乎?”曰:其然也,而人莫之知矣。非仲尼、 武王、周公之心,殆而成、汤之德微毒、纣之恶,有不得 其著矣。向所谓“存一颂而有三益焉”者,岂妄云哉!

    《诗图总序》
    前人

    《周》之诗,自文王始,成王之际,颂声兴焉。周之盛,德之 极。

    文王之诗三十七篇,其二十三篇系之周召,为《周 南》《召南》。其八篇为《小雅》,六篇为《大雅》。武王之诗六篇, 四篇为《小雅》,二篇为《召南之风》。成王之诗五十三篇, 其十篇为《小雅》,十二篇为《大雅》,三十一篇为《颂》,是为 诗之正经。其后二世昭王立,而周道微阙。又六世厉 王政益衰,变雅始作。厉王死于彘,天下无君,周公、召 公行政,谓之《共和》。凡十四年,而幽王之子太子宜臼 迁于洛邑,号东周。周之室益微,而平王之诗贬为《风》, 下同列国,至于桓、庄而止矣。初,成王立,周公摄政,管、 蔡作乱,周公及其大夫作《诗》七篇。周之太史以为《周 公诗》主道豳国公刘太王之事,故系之《豳》,谓国变风, 而诸侯之诗无正风,其变风自懿王始“作。懿王时,《齐 风》始变;夷王时,《卫风》始变;次厉王时,《陈风》始变;厉王 崩,周、召、共和,《唐风》始变;次宣王时,《秦风》始变;至平王时, 郑风始变;惠王时,《曹风》始变;陈最后至顷王时,犹 有灵公之诗,于是止矣。”盖自文至顷凡二十世,王泽 竭而诗不作。今郑之次比,考于旧史,先后不同。周、召、 《王豳》皆出于周邶鄘合“于卫,《桧》《唐世家》绝,其可考者 七国而已。”《陈》《齐》《卫》《晋》《曹》《郑》《魏》,此变风之先后也。《周》《召》 《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桧》《曹》,此孔子未删《诗》之前,季札所听周乐次第也。《周》《召》《邶》《鄘》《卫》《王》《郑》《齐》《魏》《唐》 《秦》《陈》《桧》《曹》《豳》,此今时之次第也。考其得封之先后,为 国之大小,与其作诗之时,皆有其次,说者莫能究焉。 其外《鲁之颂四篇,〈商颂〉》五篇。郑康成以为鲁得用天 子之礼乐,故有颂。而《商颂》至孔子之时,存者五篇,而 夏颂已亡。故录鲁诗以备三颂,著为后王之法,监三 代之成功,法莫大于是矣。康成所作《诗谱图》,自共和 而后始得《春秋》次序。今其图亡,今略准郑遗说,而依 其次序推之,以见前儒之得失。今既依郑为图,故《风》 《雅》《变王》与其序所不言。而说者推定世次,皆且从郑 之意,其所失者可指而见焉。司马迁谓“古诗三千馀 篇,孔子删之,存者三百。”郑学之徒,皆以迁说之谬,言 古诗虽多,不容十分去九。以予考之,迁说然也。何以 知之?今书传所载逸诗,何可数焉?以图推之,有更十 君而取其一篇者,又有二十馀君,而取其一篇者。由 是言之,何啻乎三千!《诗》三百一十一篇,亡者六篇,存 者三百五篇云。

    《诗谱序》
    前人

    《两朝国史志》:“欧阳修于绛州得注本,卷首残阙,因补成进之,而不知注者为太叔求也。”

    毛、郑于《诗》,其学亦已博矣。予尝依其《笺》《传》,考之于《经》, 而证以《序》《谱》,惜其不合者颇多。盖《诗》述商、周自“生民 元鸟,上陈稷、契,下迄陈灵公,千五六百岁之间,旁及 列国君臣世次,国地山川,封域图牒,鸟兽、草木、虫鱼 之名,与其风俗善恶,方言训诂,盛衰治乱,美刺之由, 无所不载。”然则孰能无失于其间哉?予疑毛、郑之失 既多,然不敢轻为改易者,意其为说,不止于《笺》《传》而 已,恨不得尽见二家之书,未能遍通其旨。夫不尽见 其书而欲折其是非,犹不尽人之辞而欲断其讼之 曲直,其能果于自决乎?其能使之必服乎?世传郑氏 《诗谱》最详,求之久矣,不可得,虽《崇文总目》秘书所藏 亦无之。庆历四年,奉使河东,至于绛州,偶得焉。其文 有注而不见名氏,然首尾残阙,自“周公致太平”已上 皆亡之。其《国谱》旁行,尤易为讹舛。悉皆颠倒错乱,不 可复考。凡《诗》《雅》《颂》兼列商、鲁,其正变之风十有四国, 而其次皆莫详其义。惟封国变风之先后,不可以不 知。周、召、《王豳》同出于周,邶、鄘并于卫,桧、魏无世家。其 可考者,陈、齐、卫、晋、曹、“《郑》《秦》,此封国之先后也。《豳》《齐》《卫》 《桧》《陈》《唐》《秦》《郑》《魏》《曹》,此变风之先后也。《周南》《召南》《邶》《鄘》 《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曹》,此孔子未删《诗》之前,周太 师乐歌之次第也。《周》《召》《邶》《鄘》《卫》《王》《桧》《郑》《齐》《魏》《唐》《秦》《陈》 《曹》《豳》,此郑氏《诗谱》次第也。黜《桧》后《陈》,此今诗次第也。” 初予未见《郑谱》,尝略考《春秋》《史记》、本纪、世家、《年表》,而 合以毛、郑之说,为《诗图》十四篇。今因取以补郑《谱》之 亡者,足以见二家所说,世次先后甚备。因据而求其 得失较然矣。而仍存其图,庶几以见予于郑氏之学 尽心焉耳。夫尽其说而有所不通,然后得以论正,予 岂好为异论者哉!凡补其谱十有五,补其文字二百 七,增损涂乙改正者三百八十三,而郑氏《之谱》复完。

    《诗谱补亡后序》
    前人

    欧阳子曰:“昔者圣人已没,《六经》之道几熄于战国,而 焚弃于秦。自汉以来,收拾亡逸,发明遗义,而正其讹 谬,得以粗备传于今者,岂一人之力哉?”后之学者,因 迹前世之所传而较其得失,或有之矣。若使徒抱焚 馀残脱之经,怅怅于去圣千百年后,不见先儒中间 之说,而欲特立一家之学者,果有能哉?吾未之信也。 然则先儒之论,苟非详其终始而抵牾,质于圣人而 悖理害经之甚,有不得已而后改易者,何必徒为异 论以相訾也?毛、郑于《诗》,其学亦已博矣。予尝依其《笺》 《传》,考之于《经》,而证以《序》《谱》,惜其不合者颇多。盖《诗》述 商、周自生民、《元鸟》,上陈稷、契,下迄陈灵公,千五六百 岁之间,旁及列国君臣世次,国地山“川,封域图牒,鸟 兽草木鱼虫之名,与其风俗善恶,方言训诂,盛衰治 乱,美刺之由,无所不载。然则孰能无失于其间哉。”

    欧阳修自注云:“《谱序》自‘周公致太平已上,皆亡其文’。”予取孔颖达《正义》所载之文补足,因为之注,自“周公”已下,即用旧注云。按:此篇《后序》自毛、郑已下,即《前序》所载,疑原本误为重出者,附志于此,识者自能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