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一百三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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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三十六卷目录

     文学总部杂录四

    文学典第一百三十六卷

    文学总部杂录四

    庸《书》,诸子,贼乎文者也;六朝,贼乎诗者也。无与忘,贼 乎学者也。夫刍豢,天下之至美也,王公食蕨,则以为 大羙。夫庄也,列也、佛也、申也、韩也、沈也、谢也,宋贤辟 而废之矣。今猎之以为奇,珍之以为真,眩视发闻,六 经其晦矣哉!

    《松窗寤言》:“碑志盛而史赝矣,唐诗兴而教亡矣,启札 具而友滥矣,表笺谀而君志骄矣,制诰俪而臣报轻 矣,举业专而经学浅矣。”

    《南山素言》:“古之言也心之声,今之言也口之声。古之 文也言之文,今之文也文之文。”

    《读书笔记》:“为文作字,初无意于必佳乃佳。凡事皆然, 不但文字也。”

    李翱《复性篇》,主排佛也,而间用其言;王坦之《废庄论》 以反庄也,而多袭其语。此文章家之操戈入室者。 意见文字,自六经降,而有《左传》《庄子》、马迁以至韩、柳 诸大家。余谓韩、柳诸大家以篇为文,必读完篇,其旨 意乃见。《庄子》、马迁以句为文,盖虽一句中便极其工, 而意足也。《左传》以字为文,盖虽一字必工,而意甚妙 也。至于《六经》。则无意于文。不求工于字句篇章。而其 文自不可及矣。

    作文不必论奇古,须自成一家意见,读之首尾成章, 不逗漏,便是好文,且可观其人之行事功业受用。今 人但务新奇剽窃,全无由衷真的之见。余譬之如常 人衣布袍,犹是好衣,若以绫罗等割截补缀,其值虽 贵,终非完衣。如贫家食菽粟,尚是好食,若乞儿从墦 间乞得酒肉,虽多终贱鄙可耻也。

    世称“房杜无文章”,非无文也,特其文如布帛菽粟,不 与文士斗巧耳。

    《燕闲录》:“石守道作《怪说》,以议杨大年之文体。”吾乡国 初有王彝先生,字宗常,作《文妖》以疵杨廉夫之制作。 文章体裁固当有“辨妖怪”之目,诚过矣。

    《绿雪亭杂言》:“或问昔人谓东坡不喜《史记》,信然乎?”愚 曰:“东坡何尝不喜《史记》,子长史笔,高视万古,稍知文 墨蹊径者,莫不醉心,况东坡乎!”观其记季氏山房曰: 余犹见老儒先生,自言少时欲求《史记》不可得,幸而 得之,亲自手抄,日夜诵读,惟恐不及。夫既称老儒先 生爱慕《史记》矣,宁有不自好耶?又观其在海上与友 人书曰:“前此抄得《汉书》一部,若再抄得《唐书》,便是贫 儿暴富也。”夫《汉书》《唐书》皆宪章《史记》者也,犹抄录庆 幸如此,况于《史记》,又宁有不自好耶?且荆公尝称东 坡《表忠观碑》似《史记诸侯王年表》。夫既法其体为文 矣,非潜心领略者能若是哉?

    近见一种文字,险涩其语,以为奇;僻怪其字以为古; 隐晦其意以为深,突兀其体以为高其志,盖以《盘庚》 为古文之鼻祖,而浅视《史记》《汉书》;以樊绍述为古文 之宗子,而下视韩、柳、欧、苏,鲸吞鳌抃,牛鬼蛇神,瑶翻 碧灔,嵬眼倾耳,挥霍自恣,居之不疑。噫!弊也甚矣! 提学彭云田尝语予曰:“君子捉笔撰文字,凡是非毁 誉”之间,不宜草草,恐不其然,终当噬脐。予退而思之, 如陶榖悔作《禅诏》,孔文仲悔作《伊川弹文》,朱文公悔 作《紫岩墓碑》,陆放翁悔作《南园记》,姚雪坡悔作《秋壑 记》,李西涯悔作《元明宫记》,诸公当日无乃失之草草, 或者亦有不得已而然乎?

    东坡试《刑赏忠厚之至论》,有曰:“当尧之时,皋陶为士, 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 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考官得之甚喜。他日问 其出处,东坡笑曰:“想当然耳。”遂相传为笑。愚按,东坡 斯言,非无稽臆断也。在《文王世子》曰:“公族有罪,有司 谳于公。”其死罪则曰:“‘某之罪在大辟’。公曰‘宥之有司’。” 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三宥不对,走 出,致刑于甸人。即此而观,东坡之意,得非触类于此 乎?

    《天爵堂笔馀》:“《世说》片语只词,讽之有味,但可资口谈。 近日修辞之士,多翕然宗之,掇拾其咳唾之馀以饰 文,而亦斯小矣。”

    谭格:“昔人作文,但言所长,则其短自见。或言一人之 长,则一人之短自见,犹有忠厚之意焉。晚近世好于 文字中讥评人,甚者至于骂詈。吾闻骂詈成文章,不 闻文章成骂詈也。”此习不戒,必有以笔舌贾祸者。 鸿苞《楞严》《圆觉坛经》《宗镜》《道德》《南华》,非世间文人之所能为也。故知妙明之中,何所不办。

    《于鳞》才高而不大,元美才大而少精。于鳞所乏,深情 远韵;元美所乏,元言名理。

    元美大家,于鳞为大家,不足。子相名家,公实子与明 卿为名家,不足。

    汪伯玉文有法精而差狭,晚始为诗,有才实而伤笨。 刘子威文于古学,《书经》《盘庚》于近学。唐樊宗师诗无 所专学,大要不欲自附于眼前诸公,而别创一门户, 深古艰涩,惊心聱牙。然文章若是,不妨自成一家,诗 道必不可尔。所谓“本性情,中宫商,被管弦”,相距万里 矣。

    文章止要有妙趣,不必责其何出;止要有古法,不必 拘其何体。语新而妙,虽创出己意,自可文袭而庸。即 字句古人亦不佳。杜撰而都无意趣,乃忌自创;摹古 而不损神采,乃贵古法。元美每以体格卑山人孙太 初,不知孙风致自翩翩可喜。

    秦、汉、六朝,唐文有致,理不足称也;宋文有理,致不足 称也。秦、汉、六朝,唐文近杂而令人爱,宋文近醇而令 人不爱。秦、汉、六朝,唐文有瑕之玉,宋文“无瑕之石。 文莫古于《左》《国》、秦、汉而韩、柳、大苏之得意者,亦自不 可废;莫质于西京,而丽如六朝者,亦自不可废;莫峭 于左史,而平雅如二班者,亦自不可废;莫简于道德, 而”宏肆如《南华》、鸿烈者亦自不可废。诗莫温厚于《三 百篇》,而怨诽如《离骚》者,亦自不可废。赋莫庄于扬、马, 而绮艳如《江》、鲍者,亦自不可废。诗莫天然于《十九首》, 而雕饰如《三谢》者,亦自不可废。莫雄大于李、杜,而幽 如韦储者,亦自不可废。唐七言绝莫妙于初盛,而 妍媚如晚唐者,亦自不可废。至于不可废,而轩轾难 论矣。人亦求其不可废,而何以袭为也?今人自李、何 之后,文章字句摹仿《史》《汉》,即令逼真,此子长之美,而 非斯人之美也。子长美而传矣,何必复有我?文章至 韩、苏而不古,至唐、宋而萎弱,今欲返之,亦求其古劲 耳。六经而外,汲冢《竹书》《山海》《尔雅》《穆天子传》,《老》《庄》《管》 《韩》《左》《国》《越绝》《淮南》、刘向、扬雄,并不相沿袭,而皆谓之 “古文”,何必史、汉也?即如书法,锺元常之后有二王,二 王之后有欧、虞,欧虞之后有颜、柳,颜柳之后有苏、米, 苏米之后有虞赵。彼皆法度师古,神采匠心,然后各 成一家,名世不朽。若人锺繇家二王字,摹笔临,守而 不化,则古今书家止锺、王传耳,何有诸家纷纷哉!余 少时亦尺寸《史》《汉》,今每临文,欲用太史公字句,不胜 羞缩,不为《史》《汉》,亦不为韩、苏,而古法苍然,而神采煜 然,是所望于今之操觚者也。

    古人学问久链而晚成,今人学问浅涉而速肖。古人 从里面涵养而发,今人从外面掇拾而得。古人博收 而约取,今人狭陋而铺张。

    诗文之道,贵在品格:江都、孝若,德性温美;子卿、屈平, 节气贞劲;渊明贞白,蝉蜕荣禄;广平、曲江,凤鹄人伦; 嗣宗、太白,逸韵天放;左司、右丞,清标霞散;叔夜、稚川, 大有元理;景纯、子年,宿具道骨,各写情性,不失本来; 云凤遗音,林鹤振响,故足贵也。若伯喈、孟坚,濡迹奸 雄;子云、茂先,甘心篡逆;相如凌云桑中乎;临邛、延清, “明河,虎子于佞幸”;何邓口谭清虚,噆血势利;谢、范笔 掞星汉,病呓狂谋。譬之熠耀之光,生乎粪秽,蚯蚓之 响,发于泥涂,故品不可不重也。古高士至人,弢光埋 照,亭亭物表,即一字不传,百代而下,可胜钦挹矣! 天下事有最侥幸而不可解者,沈约《韵书》是也。沈约 以前所经历,圣贤豪杰,闻人巨儒,不知凡几矣。《一东》 之与二冬,四支之与五微,八齐,六鱼之与七虞,十一 真之与十二文,十三元之与十四寒,一先,二萧之与 四豪,八庚,九青之与十蒸,十三覃,十四盐之与十五 咸,前此诸韵并通。孔子作经,及汉魏古诗,并仙灵篇 什,班班可考,岂尽讹谬?至沈约而始悉改正耶?且约 吴兴之武康人,局于方“言蛮俗,不审宫羽,不备四声, 而敢背越贤圣,变乱千古,亦既谬妄矣。不知后世学 士大夫,何故而遵之如圣,经历百代而不敢易乎?此 甚不可晓也。”约本齐臣,更事梁武,禅代之诏,出于约 手。后病,梦齐和帝引刀断舌,乃上章于天,谓“禅代之 事,不由己出,天可欺乎?”不惟神怒,武帝亦大恶之。晚 年垂涎台司,作书与徐勉,“衰老灰𬯎,乞哀可丑。作为 诗文,散缓庸弱,古人之最滥得名者,此人也。”

    王元美盛言古今诗人文士之遭遇人主,燕赏宠荣 者,以为盛事美谭,无亦咋舌而垂涎乎?然元美名重 官达,差可无憾矣。余舞象能文,雕虫蚤誉。父兄三老, 少目奇童,遭家仳离,悬鹑茹藿,环堵不具,筐庋都无。 从人借书,手抄目览,隆冬盛暑,率至五鼓不辍。弱冠 以家贫走万山中,假馆负米,寄食羽士。资粮不继,旁 “无漂母。溯舟严濑,停桡罗刹。大雪蒙头,寒风穿肘。船 濑昼涩,胠箧宵警。涛来拍天,累虞鱼腹。山行丛莽,几 饱虎喙。历百艰而抵山中主人,主人寒盟而谢客。彷 徨岐路,野叟怜而留之。叟子亡赖,难可与居。或脱粟 不至枵腹。吾伊僻处,万山岩穴,魈鬼伺门,蛇虺交路深夜四壁,一灯荧荧,人无知者。”偶一诗,为人见而赏 诧之,稍稍有物色。前后积十馀年,中岁得一第。出为 小邑吏,日折腰贵官,鞅掌簿领,风雅之业,为时大忌。 入为礼曹郎,日乞米长安。臣朔饥欲死,寻遭仇口,削 籍去。所知过唁屠君“为郎贫,今进贤去首,青衫皂帽, 世情炎燠,奈何不作?爰旌灵辄乎?”或曰:“长卿即家徒 壁立,探手中五色彩毫在,独不可卖文誉墓自给,何 至立槁?”余曰:“仆生平为诗文,悬书自鬻,未尝得人斗 粟寸帛,良由诗文不工故。然见世亦有不工而更出 余下者,声价高贵百倍,何故?”或曰:“燕石为玉,敝帚千 金,人必睥睨傲忽,高其举趾,丐请文字者,稍晚成难 出,以示希贵乃可。”君降色平气,见人挹损。请乞诗文 者,或“道上席间闲谭,偶索宵而见购,朝已脱草,君既 自贱,人安能贵之?且今人丐文字者,不论文工拙,率 好借显官贵人名以为荣,君官复不如人,宜其不售, 不售且必贱也。”余大笑曰:“余文既拙,性又不近简贵, 安能违吾性以求贵吾文?文人不遇,世莫有过于余 者,要亦有数焉。”因想司马相如奏赋《汉武》,至叹恨不 得与此人同时,飘飘有凌云之气。李太白《醉草宫词》 于帝前,至“天子调羹,宫妃捧砚”,元稹一词百章,宫人 咸歌,呼为“才子李十郎。”每一篇出,流传宫禁,被之管 弦。宋学士王圭,对宴人主,宫嫔索诗,珠花盈袖,天子 请客,都下喧传。文士荣遇,生平足快矣。长卿、太白,天 藻横逸;微之、君虞,才亦斐然独可笑。王圭当时《赠诸 宫人》诗,不知作何等语?生前动乎九重,死后不传一 字,亦大侥幸矣哉!人之遇不遇,皆命也。余为此言,造 物嗤我矣。

    《谈薮》:“沈约曰:‘周室既衰,风流弥著。屈平、宋玉,导清源 于前,贾谊、相如,振芳尘于后。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 天。自兹以降,情志愈广。王褒、刘向、扬雄、崔、蔡之徒,异 轨同趋,递相师祖,虽清词丽曲,时发乎篇,而芜音累 气,固亦多矣’。”

    萧统曰:“陶渊明文章不群,词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 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 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 真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 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

    韩愈曰:“上规姚、姒,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 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骚》,太 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

    刘禹锡曰:“八音与政相通,文章与时高下。”

    李德裕曰:“心顽质坚,偏好冥默。江淹自写照。然魏极 矜琢有曹植之澹雅。梁极绮绣。有江淹之孤寂。皆可 贵也。”

    司马光曰:“古人规模间架、声响节奏皆可学,惟妙处 不可学。譬如偃师木偶,耳目口鼻俨然似人,而其中 无精神魂魄不能活动,岂人也哉?子厚与韩昌黎论 史书,全学他讳辩去难倒他,须是读书时一心两眼, 痛下工夫,得他好处。故一旦临文,唯我操纵,唯我开 阖,此自得之学,难以口舌传也。”

    苏轼曰:“孔明《出师》二表,简而且尽,真而不肆,大哉言 乎!与《伊训》《说命》相表里,非秦、汉而下以事君为悦者 所能至。”

    曾巩曰:“老泉之文,侈能使之约,远能使之近,大能使 之小,微能使之著,烦能不乱,肆能不流,作《高祖等论》, 其雄壮俊伟若决江河而下也,其辉光明白若引星 辰而出也。”

    程颐曰:“夫语丽辞赡,此应世之文也。识高志远,议论 卓绝,此名世之文也。编之乎《诗》《书》而不愧,措之乎天 地而不疑,此传世之文也。”

    黄干曰:“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 模范,但其词意矜豪诡谲,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 是以平时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往 往不能终帙也。”

    陈亮曰:“欧阳文忠文雍容典雅,纡徐宽平,反复以达 其意,无复毫发之遗,而其味深长于意言之外,使人 读之蔼然,足以明祖宗致治之盛,其关世教岂不大 哉!”又曰:“公之文根乎仁义而达之政理,盖所以翼《六 经》而垂之万世者也。”

    罗大经曰:李白当王室多难,海宇横溃之日,作为歌 诗,不过豪侠使气,狂醉于花月之间耳。及与韩荆州 书,大都炫玉求售,自为己地。社稷苍生,曾不系其心, 其视杜少陵之忧国忧民,岂可同年语哉!然徒录其 文词,则杨东山亦谓歌与书为太白得意之文。” 又曰:“韩、柳文多相似,韩有《平淮碑》,柳有《平淮说》,韩有 《进学解》,柳有《起废答》,韩有《送穷文》,柳有《与韦中立论 文》,韩有《张中丞传叙》,柳有《段太尉逸事》。至若韩之《原 道》《佛骨疏》《毛颖传》,则柳有所不能为;柳之《封建论》《梓 人传》《晋问》,则韩有所不能作。韩如美玉,柳如精金,韩 如静女,柳如名姝,韩如德骥,柳如天马,欧似韩,苏似 柳。欧公居隐,东坡虽迁海外,亦惟以陶、柳二集自随自有所悟入,各有所酷嗜也。然韩、柳犹用奇重字,欧、 苏惟用平常轻虚字,而妙丽古雅,自不可及。

    又曰:“江西自欧阳子以古文起于庐陵,后来者莫能 与之抗,其次莫如曾子固,王介甫皆出其门,亦皆江 西人。朱文公谓江西文章如永叔、介甫、子固做得如 此好,亦皓皓不可尚已。”

    又曰:“《庄子》之文,以无为有;战国之文,以曲作直。”东坡 平生熟此二书,故其为文,横说竖说,惟意所到,俊辨 痛快,无复滞碍,古今之杰也。朱文公云:“二苏以精深 敏妙之文,煽倾危变幻之习。”又云:“早拾苏、张之绪馀, 晚醉佛、老之糟粕。”余谓此文云,二十八字之弹文也。 文公与其徒言苏氏之学,坏人心术,故于坡公议论, 所取甚少。

    王十朋曰:“汉贾谊伤于激切,司马迁过于驰骋,相如 淫于靡丽,班氏父子极于广侈,扬子云恣于僭妄,王 子渊涉于浮夸,东方朔入于诙谐,蔡邕流为萎藂,所 取者惟董仲舒之发明王道耳。”

    张九成曰:“陈后山文,大段好曲折,亦好有典则,方是 文章。”

    安子顺曰:“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 不忠。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读 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 李涂曰:“子长文字,一二百言,作一句下,更点不断,惟 长句中转得意出,所以为好文字。若只说得一句事, 则见矣。”

    阎光表曰:“《论衡》上而天文,下而地理,中而人类,旁至 动植,幽至鬼神,莫不穷纤极微,抉奥剔隐,笔泷漉而 言溶。”如千叶宝莲,层层开敷,而各有妙趣;如万叠 鲸浪,滚滚翻涌,而递擅奇形;有子长之纵横,而去其 谲;有晋人之娟倩,而绌其虚;有唐人之华整,而芟其 排;有宋人之名理,而削其腐。举业得之,犹可以掀翻 疑窟,直蹑天根,不但为麈尾之秃而已。

    刘辰翁曰:王介甫喜诵孔稚圭《北山移文》,爱其“高霞 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之句,以为奇绝。 盖其用字用句,全是推敲出来,自尔脍炙人口。 陈傅良曰:“《六经》之后有四人焉:摭实而有文采者,《左 氏》也。凭虚而有理致者,《庄子》也。屈原变国风雅颂而 为《离骚》,子长易编年而为纪传,皆前未有比,后可为 法。”

    吕祖谦曰:“太史公之书法,岂拘儒曲士所能通其说 乎?其指意之深远,寄兴之悠长,微而显、绝而续、正而 变,文见乎此而起意在彼,若有鱼龙之变化,不可得 而踪迹者矣。”

    赵秉忠曰:“周季文靡,《贞元》漓而《道统》裂;诸子百家言 日著,而庄周、《列御寇》尤著。夫庄、列诚虚无放诞,迺其 胸宇宏豁,识趣灵峻,超六合而尘万象,无所方拟,未 可磷缁。厥于大道,洪濛无始,实有洞解弗易及者。是 故摛而为文,穷造化之姿态,极生灵之辽广,剖神圣 之渺幽,探有无之隐赜。呜呼!天鸣之籁,风水之遇,吾” 靡得覃其奇已。彼其言必称仲尼,而仲尼之说曰:“吾 不得而知,匪不得而知”,不欲是之,而亦未尝非之也。 孟轲辟杨、墨而不及二子,则二子非尽诡于道,而不 可夷于异端也。章章甚矣,矧其文尤后名家所为醊 醨而扬波者哉!故论文自昌黎、河东而诉,则左、国等 之,匪二子畴足与于斯?

    虞集曰:“《六经》之文尚矣。孟子在战国时,以浩然之气, 发仁义之言,无心于文,而开辟抑扬,曲尽其妙。汉初, 贾谊文质实而或伤激厉,司马迁驰骋有馀而识不 逮理,董仲舒发明王道而词多缓弱,至谷永辈渐趋 于对偶,而古文始衰矣。”

    吴澄曰:“唐之文能变八代之弊,追先汉之踪者,昌黎 韩氏而已,河东柳氏亚之。宋文人视唐为盛,唯庐陵 欧阳氏、眉山二苏氏、南丰曾氏、临川王氏五家,与唐 二子相伯仲。夫自汉东都以逮于今,骎骎八百馀年, 而合唐宋之文可称者仅七人焉,则文之一事,诚难 矣哉!”

    又曰:“元结当开元、天宝时,独作古文,其笔力雄健,意 气超拔,不减韩之徒,可谓特立之士哉。”

    又曰:“西汉之文最近古,历八代寖敝,得唐韩、柳而古; 至五代复敝,得宋欧阳氏而古。嗣欧而兴,惟三曾、二 苏为卓之七子者,皆不为气所变化者也。”

    欧阳元曰:陈师道少有誉。曾子固过徐,徐守孙莘老 荐师道,往见,投贽甚富。子固无一语,师道甚惭,诉于 莘老。子固云:“且读《史记》数年。”子固自明守亳,师道走 泗州,间携文谒之,甚讙曰:“读《史记》有味乎?”故师道于 文以子固为师。

    又曰:“‘宋景濂文,气韵沉雄,如淮阴出师,百战百胜,志 不少慑;神思飘逸,如《列子》御风,翩然举不沾尘土; 词调尔雅,如殷彝周鼎,龙文漫没,古意独存;态度多 变,如晴霁终南,众驺前陈,应接不暇。非才具众长,识 高千古,安能与于斯林希元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故贾山借秦为喻, 刘向告汉成,亦引用周与《春秋》之’”事,其言周之兴衰 而证以《诗》,及引《春秋》所书灾异文法,皆自《左氏》来。 田弘曰:“东原黄叔度所著《天禄阁外史》一书,实继《春 秋》而作者也。其文章奇古典雅,有先秦以上之体,非 刘向、扬雄辈所及。”梁昭明慕其文,以千金构于天下, 竟无所获。迄于唐,此史稍出耳。

    陈郁曰:“李华《吊古战场》文,本于庾信《哀江南赋》。” 叶世杰曰:“唐以诗文取士,三百年中,能文者不啻千 馀家,专其美者独韩、柳二人而已。柳稍不及,止又一 韩。能诗者亦不啻千馀家,专其美者独李、杜二人而 已。李颇不及,止又一杜。世之至宝,非独造物所吝惜, 而亦造物所难成。”

    杨维桢曰:处士吴莱以著述为务,善论文。尝云:“作文 如用兵,兵有正有奇,正者法度,奇者不为法度所缚。” 宋濂曰:“宋中兴以后,胡澹庵上封事,关系最大,是公 理学气节文字。”

    《陈全》曰:“黄缙卿博极群书,发为文章,如澄湖不波,一 碧万顷。”

    冯允中曰:“杨廉夫文,如洪河注海,汪洋浩㵿,沛然而 不可御也。又如广场阅武,戈戟森严,凛然而不可犯 也。凡畸人、贞士、烈女、忠贤,古今事物,苟可以警世者, 悉录无遗。寓褒贬于一字之间,垂鉴戒于千载之下, 其有意于扶世而立教者哉?”

    杨士奇曰:“《南华经》还是一等战国文字,为气习所使, 纵横跌宕,奇气逼人,却非是他自立一等主意。如公 孙龙惠子之说,读者但见其恣口横说,以为蓅瀁无 当,却不知一字一义。祖述道德,正如公孙大娘舞剑, 左右挥霍,皆合草书。熟于道德者,始可以读《南华》。” 陆时雍曰:“汉武帝好文学之士,淮南王安以诸父之 尊”,辨博善文词,甚为礼重。至报书及赐,名重天下,而 内外诸书爱慕者不得见,见则如获拱璧,遂以千金 敌字焉。即往者箕子陈范,仲尼聆《韶》,初不闻倾动人 世之若此也。

    姚三才曰:《战国策》其衰世之文乎?右权侠而左道德, 其于忠臣义士蠲名为尚迹者,犹能阐而扬之,则《剥》 之上九,所谓“硕果不食”者也。然雄辨变幻,自是宇宙 间一种好文字,以故太史公多祖之,而回视《左》《国》,亦 谅浅矣。

    王维桢曰:“史迁之文,或由本以之末,或操末以续颠, 或繁条而约言,或一传而数事,或从中变,或自旁入, 意到笔随,思馀语止,若此类,不可毛举,竟不得其要 领。文体、议论、叙事,各不相淆,然有不可岐而别者, 如《老子》《伯夷》《屈原》《管仲》《公孙弘》、郑庄等传,及《儒林传》 等序,此皆既述其事,又发其义。观词之辨者,以为议 论可也;观实之具者以为叙事可也;变化离合,不可 名物;龙腾凤跃,不可缰锁。”《文至》是,虽史迁不知其然, 昔人刘勰论之详矣。条中有镕裁者,正谓此耳。夫金 锡不和不成器,事词不会不成文,其致一也。

    唐寅曰:“自曼倩《答客难》之作,扬雄诸人率慕效之,余 谓世之变也,诗降而为骚,骚降而为赋,赋又降而为 《解嘲》《答宾戏》诸作,欲以自重,适以自轻,如此诸篇,率 皆自讥自诮之语,纵后来辨驳得正,亦有甚占地步 处。”

    茅坤曰:“今人读《游侠传》即欲轻生,读屈原、《贾谊传》即 欲流涕,读庄周、《鲁仲连传》即欲遗世,读《李广传》即欲 立斗,读《石建传》即欲俯躬,读信陵、《平原君传》即欲养 士,若此者何哉?盖具物之情而肆于心故也,非区区 句字之激射也。”

    又曰:“屈宋以来,浑浑噩噩,如长川大谷,探之不穷,揽 之不竭,而蕴藉百家,包括万代者,司马子长之文也。” 叶盛曰:“六经而下,左丘明传《春秋》,而千万世文章实 祖于此。继丘明者,司马子长,子长为《史记》而力量过 之,在汉为文中之雄。”

    何孟春曰:“古今文章擅奇者六家:左氏之文,以葩而 奇,庄生之文,以元而奇,屈原之文,以幽而奇,《战国策》 之文,以雄而奇,太史公之文,以愤而奇,孟坚之文,以 整而奇。”

    凌约言曰:“六经而下,近古而闳丽者,左丘明、庄周、司 马迁、班固四巨公,具有成书,其文章卓乎大家也。《左 传》如杨妃舞盘,回旋摇曳,光彩射人。《庄子》如神仙下 世,咳唾谑浪,皆成丹砂。子长之文豪,如老将用兵,纵 骋不可羁,而自中于律。孟坚之文,整方之武事,其游 奇布列,不爽尺寸,而部勒雍容可观,殆有儒将之风” 焉。虽诸家机轴,变幻不同,要皆文章之绝技也。 黄省曾曰:“昔左氏集国史以传《春秋》,而以其馀溢为 外传,是多先王之明训。自张苍、贾生、司马迁以来千 数百年,播论于艺林不衰。世儒虽以浮夸阔诞者为 病,然而文词高妙精理,非后之操觚者可及。”善乎刘 生之评,谓其“工侔造化,思涉鬼神,六经之羽翼,而述 者之冠冕也,不其信欤孙应鳌曰:“《左氏》内外二传,世未有不称美者,岂非以 羽翼圣经耶?故论世则事核,综变则术该,辨理则意 密,程艺则旨深,信枢管文字,莫能相为竞高矣。” 姜南曰:“文章自六经、《语》《孟》之外,惟庄周、屈原、左氏、司 马迁最著,后之学者言理者宗周,言性情者宗原,言 事者宗”《左氏》、司马迁。周出于《易》,原出于《诗》《左氏》,司马 迁出于《尚书》《春秋》。

    胡应麟曰:《檀弓》之于《左传》,意胜也;《左传》之于《史记》,法 胜也;《史记》之于《汉书》,气胜也;《汉书》之于《后汉》,实胜也; 《后汉》之于《三国》,华胜也;三国之于六朝,朴胜也。然则 《檀弓》《史记》无法,《左传》《汉书》弗文乎?非是之谓也。《国策》 之文麄,《国语》之文细,《国语》之气萎,《国策》之气雄,《国语》 《左氏》末弩乎?《国策》马氏先鞭乎?

    陈仁锡曰:“张说一代文章巨斧,厚而不浓,巧而不纤, 重而不痴,练而不刻。”

    焦竑曰:丘浚文章,雄浑壮丽,四方求者沓至,碑铭、志、 序、记、颂、词赋之作,流布远迩,然非其人,虽厚币请之 不与。公瑰奇跌荡,限韵命题,即席联句,动辄数百言, 豪词警语,如壮涛激浪,飞雪走雷,云触山而电迸发。 同时文正公西崖,峰回海立,公直欲相雄长无畏。 杨起元曰:“王济之文章明畅,足以经世,节概挺劲,足 以”表俗。我朝称文章大家,必云王、唐、瞿、薛以济之,首 推吴廷举。论公高文:“清节,守道见几,洞庭云卧,望重 东山;震泽波澄,名高北海。”文恪之谥,信不虚哉! 赵伯山曰:“学者须做有用文字,不可尽力虚言。有用 文字,议论文字也。议论文字须以董仲舒、刘向为主, 《周礼》及《新序》《说苑》之类,皆当贯串熟考,则做”一日便 有一日工夫。

    陈继儒曰:“昔人嗜古者,上梯层崖,下缒穷渊,凡碑版 锜釜之文,皆为搜而传之,薰以芸蕙,袭以缥缃,其典 籍之癖如此。今吾读未见书,如得良友,见已读书,如 逢故人,其可老而闭户?”

    《日知录》:唐宋以下,何文人之多也?固有不识经术,不 通古今,而自命为文人者矣。韩文公符《读书城南》诗 曰:“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潢潦无根源,朝满夕已 除。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 誉。”而宋刘摰之训子孙每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号 为文人,无足观矣。”然则以文人名于世,焉足重哉?此 扬子云所谓“摭我华而不食我实”者也。

    黄鲁直言:“数十年来,先生君子但用文章提奖后生, 故华而不实。”本朝嘉靖以来亦有此风,而陆文裕深 所记刘文靖健告吉士之言空同,李梦阳大以为不 平矣。

    《宋史》言:“欧阳永叔与学者言,未尝及文章,惟谈吏事, 谓文章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

    世言魏忠贤初不知书,而口含天宪,则有一二文人 代为之。《后汉书》言梁冀裁能书,计其诬奏太尉李固 时扶风马融为冀章草。《唐书》言李林甫自无学术,仅 能秉笔,而郭慎微、苑咸文士之阘茸者,代为题尺。又 言高骈上书,肆为丑悖,胁邀天子,而吴人顾云以文 词缘泽其奸。《宋史》言章惇用事,尝曰:“元祐初,司马光” 作相,用苏轼掌制,所以能鼓动四方。乃使林希典书 命,逞毒于元祐诸臣。呜呼!何代无文人,有国者不可 不深惟“华实”之辨也。

    李因笃语予:“《通鉴》不载文人,如屈原之为人,太史公 赞之,谓与日月争光,而不得书于《通鉴》。杜子美若非 出师未捷,一诗为王叔文所吟,则姓名亦不登于简 牍矣。”予答之曰:“此书本以资治,何暇录及文人。昔唐 丁居晦为翰林学士,文宗于麟德殿召对,因面授御 史中丞,翼日制下,帝谓宰臣曰:‘居晦作得此官,朕曾’” 以时谚谓杜甫、李白辈为四绝问居晦,居晦曰:“此非 君上要知之事。”尝以此记得居晦,今所以擢为中丞。 如君之言,其识见殆出文宗下矣。

    《蔡伯喈集》中为时贵碑诔之作甚多,如胡广、《陈寔》各 三碑,桥元杨赐、《胡硕》各二碑,至于袁满来年十五,胡 根年七岁,皆为之作碑,自非利其润笔,不至为此。史 传以其名重,隐而不言耳。文人受赇,岂独韩退之谀 墓金哉!

    王楙《野客丛书》曰:“作文受谢,非起于晋、宋。观陈皇后 失宠于汉武帝,别在长门宫,闻司马相如天下工为 文,奉黄金百斤为文君取酒,相如因为文以悟主上, 皇后复得幸,此风西汉已然。”

    杜甫作《八哀诗》,李邕一篇曰:“干谒满其门,碑版照四 裔。丰屋珊瑚钩,麒麟织成罽。紫骝随剑几,义取无虚 岁。”刘禹锡祭韩愈文曰:“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 价,辇金如山。”可谓发露真赃者矣。昔扬子云犹不肯 受贾人之钱,载之《法言》,而杜乃谓之“义取”,则又不若 唐寅之直以为利也。《戒庵漫笔》言:唐子畏有一巨册, 自录所作文,簿面题曰《利市》。

    《新唐书韦贯之传》言:“裴均子持万缣,请撰先铭,答曰: ‘吾宁饿死,岂能为是’?”今之卖文为活者,可以愧矣《司空图传》言:“隐居中条山,王重荣父子雅重之,数馈 遗弗受,尝为作碑,赠绢数千。图置虞乡市,人得取之, 一日尽。既不有其赠而受之,何居?不得已也。”是又其 次也。

    《元史》:姚燧以文就正于许衡,衡戒之曰:“弓矢为物,以 待盗也。使盗得之,亦将待人。文章固发闻士子之利 器,然先有能一世之名,将何以应人之见役者哉?非 其人而与之,与非其人而拒之,均罪也,非周身斯世 之道也。”吾观前代,马融惩于邓氏,不敢复违忤势家, 遂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将军西第颂》,以此颇为 正直所羞。徐广为祠部郎时,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 书,欲使百僚致敬,台内使广立议,由是内外并执下 官礼,广常为愧恨。陆游晚年再出,为韩𠈁胄撰《南园 阅》《古泉记》,见讥清议。朱文公尝言“其能太高,迹太近, 恐为有力者所牵挽,不得全其晚节。”是皆非其人而 与之者也。夫祸患之来,轻于耻辱,必不得已。与其与 也宁拒。至乃俭德含章。其用有先乎此者。则又贵知 微之君子矣。

    少年未达,投知求见之文,亦不可轻作。韩昌黎集有 《上京兆尹李实书》曰:“愈来京师,于今十五年,所见公 卿大臣,不可胜数,皆能守官奉职,无过失而已,未见 有赤心事上,忧国如家如阁下者。今年以来,不雨者 百有馀日,种不入土,野无青草,而盗贼不敢起,谷价 不敢贵。百坊、百二十司、六军二十四县之人,皆若阁 下亲临其家,老奸宿赃,销缩摧沮,魂亡魄丧,影灭迹 绝。非阁下条理镇服,布宣天子威德,其何能及此!”至 其为《顺宗实录》书贬京兆尹李实为通州长史,则曰: “实谄事李齐运,骤迁至京兆尹,恃宠强愎,不顾文法。” 是时春夏旱,京畿乏食,实一不以介意,方务聚敛征 求,以给进奉,每奏对,辄曰:“今年虽旱,而谷甚好。”由是 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贷麦苗以应官。陵 轹公卿已下,随喜怒诬奏迁黜,朝廷畏忌之。尝有诏 免畿内逋租,实不行,用诏书征之如初,勇于杀害,人 吏不聊生,至谴市里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实由 间道获免,与前所上之书迥若天渊矣。岂非少年未 达,投知求见之文,而“不自觉其失言者邪?后之君子 可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