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一百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二十卷
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一百二十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二十卷目录

     文学总部艺文二

      文学传后论        南齐书

      问律自序          张融

      文学传序          梁书

      文学传后赞         同前

      赐到溉连珠一首      梁武帝

      诫当阳公大心书      简文帝

      与刘孝绰书         元帝

      与萧挹书          同前

      文选序       昭明太子萧统

      与晋安王令         同前

      与殷芸令          同前

      与张缵论张缅书       同前

      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 同前

      陶靖节集序         同前

      袁叔明传          江淹

      自序传           前人

      詹事徐府君集序      王僧孺

      临海伏府君集序       前人

      从子永宁令诔        前人

      太常敬子任府君传      前人

      昭明太子集序       刘孝绰

      雕虫论          裴子野

      文章缘起序         任昉

      王文宪集序         前人

      文学传序          陈书

      文学传后论         同前

      与詹事江总书       陈后主

      谢敕赉烛盘赏答齐国移文启  徐陵

      与李那书          前人

      文学传序          南史

      文学传后论         同前

    文学典第一百二十卷

    文学总部艺文二

    《文学传后论》
    南齐·书

    史臣曰:“文章者,盖情性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蕴思 含毫,游心内运,放言落纸,气韵天成,莫不禀以生灵, 迁乎爱嗜,机见殊门,赏悟纷杂,若子柏之品藻人才, 仲治之区判文体,陆机辨于《文赋》,李充论于《翰林》,张 视擿句褒贬,颜延图写情兴,各任怀抱,共为权衡,属 文之道,事出神思,感召无象,变化不穷,俱五声之音” 响,而出言异句;等万物之情状,而下笔殊形。吟咏规 范,本之雅什,流分条散,各以言区。若陈思《代马》群章, 王粲《飞鸾》诸制,四言之美,前超后绝。少卿离辞,五言 才骨,难与争骛。“桂林”、“湘水”,平子之华篇;“飞馆”“玉池”,魏 文之丽篆,七言之作,非此谁先?卿云巨丽,升堂冠冕, 张左恢廓,登高不继,赋贵披陈,未或加矣。显宗之述 傅毅,简文之摛彦伯,分言制句,多得颂体。裴𬱟《内侍 元规》,《凤池子章》以来,章表之选,孙绰之碑,嗣伯喈之 后,谢庄之诔,起安仁之尘,颜延杨瓒,自比马督,以多 称贵,归庄为允。王褒《僮约》,束晰发蒙,滑稽之流,亦可 奇玮,五言之制,独秀众品。习玩为理,事久则渎。在乎 文章,弥患凡旧。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建安》一体,《典论》 短长互出。潘陆齐名,机岳之文,永异江左风味,盛道 家之言,郭璞举其灵变,许询极其名理,仲文元气,犹 不尽除;谢混情新,得名未盛。颜谢并起,乃各擅奇;休 鲍后出,咸亦标世,朱蓝共妍,不相祖述。今之文章,作 者虽众,总而为论,略有三体:一则启心闲绎,托辞华 旷,虽“存巧绮,终致迂回,宜登公宴,本非准的,而疏慢 阐缓,膏肓之病,典正可采,酷不入情”,“此体之源,出灵 运而成也。”次则缉事比类,非对不发,博物可嘉,职成 拘制。或全借古语,用申今情,崎岖牵引,直为偶说,唯 睹事例,顿失精采。此则傅咸《五经》,应璩指事,虽不全 似,可以类从。次则发唱惊挺,操调险急,雕“藻淫艳,倾 炫心魂。亦犹五色之有红紫,八音之有郑、《卫》”,斯鲍照 之遗烈也。三体之外,请试妄谈。若夫委自天机,参之 史传,应思悱来,勿先构聚,言尚易了,文憎过意,吐石 含金,滋润婉切,杂以风谣,轻唇利吻,不雅不俗,独中 胸怀,轮扁斲轮,言之未尽,文人谈士,罕或兼工。非唯 识有不周,道实相妨,谈家所习,理胜其辞,就此求文, 终然翳夺,故“兼之者鲜矣。”

    赞曰:“学亚生知,多识前仁。文成笔下,芬藻丽春。”

    《问律自序》
    张融

    吾文章之体,多为世人所惊。“汝可师耳以心,不可使 耳为心师也。”夫文岂有常体,但以有体为常,政当使 常有其体。丈夫当删《诗》《书》,制《礼》乐,何至因循寄人篱

    下。且中代之文,道体阙变,尺寸相资,弥缝旧物。吾之
    考证
    文章,体亦何异,何尝颠温凉而错寒暑,综哀乐而横

    歌哭哉?政以属辞多出,比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 “路耳。然其传音振逸,鸣节竦韵,或当未极,亦已极其 所矣。汝若复别得体者,吾不拘也。吾义亦如文,造次 乘我,颠沛非物,吾无师无友,不文不句,颇有孤神独 逸耳。义之为用,将使性入清波,尘洗犹沐,无得钓声 同利,举价如高,俾是道场,险成军路。吾昔嗜僧,多肆 法辩,此尽游乎言笑,而汝等无幸。”又云:“人生之口,正 可论道说义。惟饮与食,此外如树网焉。吾每以不尔 为恨,尔曹当振纲也。”

    《文学传序》
    梁·书

    昔司马迁、班固书,并为《司马相如传》,相如不预汉廷 大事,盖取其文章尤著也。固又为《贾邹、枚路传》,亦取 其能文传焉。范氏《后汉书》有《文苑传》,所载之人,其详 已甚。然经礼乐而纬国家,通古今而述美恶,非文莫 可也。是以君临天下者,莫不敦悦其义,缙绅之学,咸 贵尚其道,古往今来,未之能易。高祖聪明文思,光宅 区㝢,旁求儒雅,诏采异人,文章之盛,焕乎俱集。每所 御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善者,赐以金帛,诣阙庭而 献赋颂者,或引见焉。其在位者,则沈约、江淹、任昉,并 以文采妙绝当时。至若彭城到沆、吴兴丘迟、东海王 僧孺、吴郡张率等,或入直文德,通宴寿光,皆后来之 选也。约、淹、昉、僧孺,别以《功迹论》。今缀到沆等文,兼学 者至太清中人,为《文学传》云。

    《文学传后赞》
    同前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魏文帝称古之文人,鲜能以名 节自全,何哉?夫文者妙发,性灵独拔,怀抱易邈等夷, 必兴矜露,大则凌慢侯王,小则傲蔑朋党,速忌离訧, 启自此作。若夫屈、贾之流斥,桓、冯之摈放,岂独一世 哉?盖恃才之祸也。群士值文明之运,摛艳藻之辞,无 郁抑之虞,不遭向时之患,美矣!刘氏之论,命之徒也。” 命也者,圣人罕言,欤就而必之,非《经》意也。

    《赐到溉连珠一首》
    武帝

    研磨墨以腾文,笔飞毫以书信。如飞蛾之赴火,岂焚 身之可𠫤。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于少荩。

    《诫当阳公大心书》
    简文帝

    汝年时尚幼,所阙者学,可久可大,其惟学欤!所以孔 丘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若使墙面而立,沐猴而冠,吾所不取。立身之道,与文 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

    《与刘孝绰书》
    元·帝

    孝绰为廷尉正,携妾入府,被劾免官时世祖为湘东王,出镇荆州,与孝绰《书》,孝绰答之。

    君屏居多暇,差得肆意典坟,吟咏情性,比复希数古 人,不以委约,而能不技痒。且虞卿、史迁,由斯而作,想 摛属之兴,益当不少。洛地纸贵,京师名动,彼此一时, 何其盛也!近在道务闲微得点翰,虽无纪行之作,颇 有怀旧之篇。至此已来,众诸屑役。小生之诋,恐取辱 于庐江;遮道之奸,虑兴谋于从事。方且搴帷自厉,求 瘼不休,笔墨之功,曾何暇豫。至于心乎爱矣,未尝有 歇。思乐惠音,清风靡闻,譬夫梦想温玉,饥渴明珠,虽 愧卞随,犹为好事。新有所制,想能示之,勿等清虑,徒 虚其请。无由赏悉,遣此代怀。数路计行,迟还。芳札。

    《与萧挹书》
    同前

    阔别清颜,忽焉已久。未复音信,劳望情深,暑气方隆, 恒保清善。握兰云阁,解绂龙楼,允膺妙选,良为幸甚。 想同僚多士,方驾连曹,雅步南宫,容与自玩。士衡已 后,唯在兹日。唯昆与季,文藻相晖;二陆、三张,岂独擅 美。比暇日无事,时复含毫,颇有赋诗,别当相𥳑。但衡 巫峻极,汉水悠长,何时把袂,共披心腹。

    《文选序》
    昭明太子萧统

    式观元始,眇觌元风,冬穴夏巢之时,茹毛饮血之世。 世质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 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观 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 远矣哉!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 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 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 变改,难可详悉。尝试论之,曰:《诗序》云:“诗有六义焉:一 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至于今 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荀、宋表 之于前,贾、马继之于末。自兹以降,源流实繁,述邑居 则有凭虚、亡是之作,戒畋游则有长杨、《羽猎》之制。若 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 而广之,不可胜载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 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 郁之怀靡诉,“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 人之文,自兹而作。诗者,盖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 形于言,《关睢》《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间、濮上,亡国之音 表。故风雅之道,粲然可观。自炎汉中叶,厥涂渐异,退 傅有“在邹”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区以别矣。又少则三字,多则九言,各体互兴,分镳并驱。颂者, 所以游扬德业,褒赞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谈,季子有 “至矣”之叹。舒布为诗,既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若此。 次则“箴兴于补阙,戒出于弼匡,论则析理精微,铭则 序事清润,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 流,表奏笺记之列,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 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辞引序,碑碣志状,众 制锋起,源流间出。譬陶匏异器,并为入耳之娱;黼黻 不同,俱为悦目之玩。作者之致,盖云备矣。余监抚馀 闲,居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 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 祀。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 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清英,盖欲兼功,太半难矣。若 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 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岂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庄》 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 所选,又亦略诸。若贤人之美辞,忠臣之抗直,谋夫之 话,辨士之端,冰释泉涌,金相玉振。所谓“坐徂丘,议稷 下”;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留侯之发《八难》,曲 逆之吐六奇,盖乃事美一时,语流千载,概见《坟》籍,旁 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 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于纪事之史,系年之书,所 以褒贬是非,纪别异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赞 论”之综缉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于沈思,义归 乎翰藻,故与篇什,杂而集之。远自周室,迄于圣代,都 为三十卷,名曰《文选》云尔。

    《与晋安王令》
    同前

    明北兖到长史,遂相系凋落,伤怛悲惋,不能已巳。去 岁陆太常殂殁,今兹二贤长谢。陆生资忠履贞,冰清 玉洁,文该四始,学遍九流,高情胜气,逌然直上。明公 儒学稽古,淳厚笃诚,立身行道,始终如一。倘值夫子, 必升孔堂。到子风神开爽,文义可观,当官莅事,介然 无私,皆海内之俊乂,《东序》之秘宝。此之嗟惜,更复何 论。但游处周旋,并淹岁序,造膝忠规,岂可胜说,幸免 祗悔,实二三子之力也。谈对如昨,音言在耳,零落相 仍,皆成异物。每一念至,何时可言。天下之宝,理当恻 怆。近张新安又致故,其人文笔弘雅,亦足嗟惜。随弟 府朝,东西日久,尤当伤怀也。比人物零落,特可伤惋, 属有今信,乃复及之。

    《与殷芸令》
    同前

    北兖信至,明常侍遂至殒逝,闻之伤怛。此贤儒术该 通,志用稽古,温厚淳和,伦雅弘笃,授经以来,迄今二 纪。若其上交不谄,造膝忠规,非显外迹,得之胸怀,盖 亦积矣。摄官连率,行当言归,不谓长往,眇成畴日。追 忆谈绪,皆为悲端,往矣如何!昔经联事,理当酸怆也。

    《与张缵论张缅书》
    同前

    贤兄学业该通,莅事明敏。虽倚相之读《坟典》,却縠之 敦“《诗》《书》,惟今望古,蔑以斯过。自列宫朝,二纪将及,义 惟僚属,情实亲友,文筵讲席,朝游夕宴,何曾不同兹 胜赏,共此言寄。如何长谢,奄然不追。且年甫强仕,方 申才力,摧苗落颖,弥可伤惋。念天伦素睦,一旦相失, 如何可言。”言及增哽,掔笔无次。

    《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
    同前

    “得疏,知须《诗苑英华》及诸文制,发函伸纸,阅览无辍。 虽事涉乌有,义异拟伦,而清新卓尔,殊为佳作。夫文 典则累野,丽则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彬 彬,有君子之致。吾尝欲为之,但恨未遒耳。”观汝诸文, 殊与意会,至于此书,弥见其美,远兼邃古,旁概典坟, 学以聚益,居焉可赏。吾少好斯文,迄兹无倦。谭经之 “暇,断务之馀,陟龙楼而静拱,掩鹤关而高卧,与其饱 食终日,宁游思于文林。”或日因春阳,其物韶丽,树花 发,莺鸣和,春泉生,暄风至,陶嘉月而熙游,籍芳草而 眺瞩。或朱炎受谢,白藏纪时,玉露夕流,金风时扇,悟 秋山之心,登高而远托。或夏条可结,倦于邑而属词; 冬雪千里,睹纷霏而兴咏。密亲离则“手为心使,昆弟 宴则墨以砚露。”又“爱贤之情,与时而笃,冀同市骏,庶 匪畏龙。”不追子晋,而事似洛滨之游;多愧子桓,而兴 同漳川之赏。漾舟元圃,必集应阮之俦;徐轮博望,亦 招龙渊之侣。校核仁义,源本山川,旨酒盈罍,嘉殽益 俎。曜灵既隐,继之以朗月;高舂既夕,申之以清夜。并 命连篇,在兹弥博。又往年因暇,搜采英华,上下数十 年间,未易详悉,犹有遗恨。而其书已传,虽未为精核, 亦粗足讽览。《集》乃不工,而并作多丽,汝既须之,皆遣 送也。某启。

    《陶靖节集序》
    同前

    夫自炫自媒者,士女之丑行;不忮不求者,明达之用 心。是以圣人韬光,贤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德之至,莫 逾于道,亲己之切,莫重于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 身害。处百龄之内,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驹,寄遇 谓之“逆旅。”宜乎与大块而盈虚,随中和而任放。岂能 戚戚劳于忧畏,汲汲役于人间?齐讴赵女之娱,八珍九鼎之食。结驷连骑之荣,侈袂执圭之贵。乐既乐矣, 忧亦随之,何倚伏之难量,亦庆吊之相及?智者贤人 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贪士竞之,若泄尾闾。玉之在山, 以见珍而终破;兰之生谷,虽无人而自芳。故庄周垂 钓于濠,伯成躬耕于野。或货海东之药草,或纺江南 之落毛。譬彼鸳雏,岂竞鸢鸱之肉;犹斯杂县,宁劳文 仲之牲。至于子常、甯喜之伦,苏秦、卫鞅之匹,死之而 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 烹。”卒如其言,岂不痛哉!又楚子观周,受折于孙满;霍 侯骖乘,祸起于负芒。饕餮之徒,其流甚众。唐尧四海 之主,而有汾阳之心;子晋天下之储,而有洛滨之志。 轻之若脱屣,视之若鸿毛,而况于他人乎?是以至人 达士,因以晦迹。或怀釐而谒帝,或被褐而负薪,鼓枻 清潭,弃机汉曲,情不在于众事,寄众事以忘情者也。 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 为迹者也。其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 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 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贞 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 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爱其文,不 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时。故加搜校,粗为区目。白 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扬雄所谓劝百而讽一者,卒 无讽谏,何足摇其笔端?惜哉,亡是可也。并粗点定其 传,编之于录。尝谓“有能观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 鄙吝之意袪,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岂止仁义可 蹈,抑乃爵禄可辞,不必傍游泰华,远求柱史”,此亦有 助于风教也。

    《袁叔明传》
    江淹

    友人袁炳,字叔明,陈郡阳夏人。其人天下之士,幼有 异才,学无不览,文章俶傥,清赡出一时。任心观书,不 为章句之学。其笃行则信义惠和,意罄如也。常念荫 松柏,咏《诗》《书》,志气跌宕,不与俗人交。俛眉暂仕,历国 常侍,员外郎、府功曹、临湘令。粟之入者,悉散以赡亲, 其为节也如此,数百年未有此人焉。至乃好妙赏文, 独绝于世也。又撰《晋史》,奇功未遂,不幸卒官,春秋二 十有八。与余有青云之交,非直衔杯酒而已。嗟乎!斯 才也,斯命也,天之报施善人,何如哉!何如哉!

    《自序传》
    前人

    淹,字文通,济阳考城人。幼传家业,六岁能属诗,十三 而孤,邈过庭之训,长遂博览群书,不事章句之学,颇 留情于文章,所诵咏者盖二十万言。而爱奇尚异,深 沉有远识。尝慕司马长卿、梁伯鸾之徒,然未能悉行 也。所与神游者,惟陈留袁叔明而已。弱冠以《五经》授 宋始安王刘子真,略传大义。为南徐州新安王从事, 奉朝请。始安之薨也,建平王刘景素闻风而悦,待以 布衣之礼。然少年尝倜傥不俗,或为世士所嫉,遂诬 淹以“受金者。”将及抵罪,乃上书见意而免焉。寻举南 徐州桂阳王秀才,对策上第,转巴陵王左常侍,右军 建平王主簿,宾待累年,雅以文章见遇。而宋末多阻, 宗室有忧生之难。王初欲羽檄征天下兵,以求一旦 之幸。淹尝从容晓谏,言人事之成败。每曰:“殿下不求 宗庙之安,如信左右之计,则复见麋鹿霜栖露宿于 姑苏之台矣。”终以不纳而更疑焉。及王移镇朱方也, 又为镇军参军事,领东海郡丞。于是王与不逞之徒 日夜构议。淹知祸机之将发,又赋诗十五首,略明性 命之理,因以为讽。王遂不悟,乃凭怒而黜之,为建安 吴兴令。地在东南峤外,闽越之旧境也。爰有碧水丹 山,珍木灵草,皆淹平生所至爱,不觉行路之远矣。山 中无事,与道书为偶,乃悠然独往,或日夕忘归。放浪 之际,颇著文章自娱。在邑三载,朱方竟败焉。复还京 师,值世道已昏,守志闲居,不交当轴之士。俄皇帝始 有大功于四海,闻而访,召之为尚书驾部郎骠骑竟 陵公参军事。当沈攸之起兵西楚也,人怀危惧,高帝 尝顾而问之曰:“天下纷纷若是,君谓如何?”淹对曰:“昔 项强而刘弱,袁众而曹寡。羽号令诸侯,竟受一剑之 辱;绍跨蹑四州,终为奔北之虏。此所谓在德不在鼎, 公何疑焉?”帝曰:“闻此言者多矣,其试为我言之。”淹曰: “公雄武有奇略,一胜也;宽容而仁恕,二胜也;贤能毕 力,三胜也;民望所归,四胜也;奉天子而伐逆叛,五胜 也;攸之志锐而器小,一败也;有威而无恩,二败也;士 卒解体,三败也;缙绅不怀,四败也;悬兵数千里,而无 同恶相济,五败也;故豺狼十万,而终为我获焉。”帝笑 曰:“君谈过矣。”是时军书表记,皆为草具。逮东霸城府, 犹掌笔翰,相府始置,仍为记室参军事。及让齐王,九 锡备物,凡诸文表,皆淹为之。受禅之后,又为骠骑豫 章王记室参军,镇东武令,参掌诏册,并典国史。既非 雅好,辞不获命。寻迁正员散骑侍郎,中书侍郎。淹尝 云:“人生当适性为乐,安能精意苦力,求身后之名哉!” 故自少及长,未尝著书,惟集十卷,谓如此足矣。重以 学不为人,交不苟合,又深信天竺缘果之文,偏好老 氏清净之术。仕所望不过诸卿二千石,有耕织伏腊之资,则隐矣。常愿幽居筑宇,绝弃人事,苑以丹林,池 以绿水,左倚郊甸,右带瀛泽。青春爰谢,则接武平皋; 素秋澄景,则独酌虚室。侍姬三四,赵女数人,不则逍 遥经纪,弹琴咏诗,朝露几间,忽忘老之将至。淹之所 学,尽此而已矣。

    《詹事徐府君集序》
    王僧孺

    君禀灵川岳,悬精辰象,早照圭璋,夙表岐嶷,孝睦天 禀,友爱冥深,故以事显家庭,声著同族。年十九,见召 为国子生,曳裾持卷,实华庠璧有均闭户,靡因馀灶, 每摄齐函丈,左右属目,蓄以邻几之性,加以入神之 资,闻一知二,师逸功倍,游魏阙而不殊江海,入朝廷 而靡异山林。未尝投刺权门,驱车戚里,遨游梁董,去 来贾郭时,春秋犹少,人爵未崇,而清风嘉誉,震灼朝 野。非直俯致贵仕,故可坐享通侯。而绁马悬车,闭门 高枕,耻为诡遇,试此行藏。及皇运聿兴,重氛载廓,君 藏器待时,合犹符契,凌扶摇而高骛,排阊阖而容与, 故位随德显,任与事隆。重以姿仪端润,趋盼淹华,宝 佩鸣风,丰貂映日,从容帷扆,绰有馀辉,自绸缪轩陛, 十有馀载。温树靡答,露事不酬,省中之言无漏,席下 之迹不疑。故以主圣臣贤,应同玺以石投水,如鳞 纵壑,行称表缀,言成模楷。犹复忘彼丰愉,安玆素薄, 衣同屡补,食等三杯,车服不事鲜明,室宇畏其雕奂, 九德无遗,百行备举。至于专心六典,精赜必深;汎游 群籍,菁华无弃,搦札含毫,必弘靡丽。摛绮縠之思,郁 风霞之情,质不伤文,丽而有体。

    《临海伏府君集序》
    前人

    袁粲,领袖一时,仪形物右,声逾裴乐,誉出王刘。士有 怀道蕴义,望尘而趋者,或三年而未识,乍四旬而一 见。与君道合神遇,投分披衿,敷文研理,匪晨伊暮。至 于神经怪牒,绿笥丹筒,金版玉箱,锦文缇帙,并藏诸 灵府,秘在瑶台。而君莫不遍探冥赜,具阅𡱈检。常以 前贤往学,亟与圣违,贾马卢郑,非无纰越;荀郭何王, 弥多蹐谬。二义可辨,未值高卿之疑;九事非难,不逢 平叔之问。其诗赋铭诔,所作犹多。

    《从子永宁令诔》
    前人

    余之从子谦,字幼光,以昭阳纪岁,蕤宾旅月,启足闽 隅,瞑目泉岫,是歼才子,实丧俊民。若其孝亲睦友,故 非天堕地出,异才绝学,如有鬼告神授。玉怀瑕而可 指,桂含蠹其取伤孰与?九德彰于造次,百行动为表 征,吐论含毫,宣赴锺琯,标心用己,悬符矩彟,惠响栖 道,清心可镜,和而靡屈,简而周爽,邃若凝云,洁如止 “水。无惭座右,不愧屋漏。苍苔绕路,素尘满席,萧索庭 户,靡事鲜明。沉沦典籍,将绝吊贺。室如夏甫,状等安 期,所有清尘,唯不能忘怀艺而已。”斯美宜久宜长,而 骥𫘧之步中徂,鸾𬸦之翅未矫,一归寥廓,长反虚无。 虽东隅再瞑,钳丙之御无及;北顾相望,隶首之数不 尽。而怛化非常,人所不免。况风云万里,间此山川,客 思故乡,次房之念何极;轻棺反蜀,允南之思可知。而 魂兮渺渺,扁舟靡靡,生人之望已冥,死归之期又阻, 痛心伤目,岂伊一事,无以少寄,辛伤故复,诔之云尔。 昭昭洪胄,映策光书,违嬴避项,从卫迁徐,基忠践孝, 抱约怀虚,有显而默,匪屈伊舒,如兹邴魏,譬彼董疏, 入登高阙,出启精庐,“瞻星画野,望阃推车。履仁不匮, 蹈道有馀。九世盛矣,七叶光诸。往弼睿主,来傅英储。 峨峨三祖,罗室并居。前瞻紫阙,旁望白渠。高轩霞被, 四马龙攎。温温司武,皎皎秘书。义高松竹,价重璠玙。 元昆世父,重规叠矩。容与学丘,徘徊词府。青紫已拾, 大夫斯取。盛藩往相,名畿来抚。晖光不已,惊生之子。 谡谡万寻,昂昂千里。实凤靡杂,真龙非似。均情《蘧甯》, 得意庄李。室有虚白,门无嚣滓。遗心沮劝,忘怀愠喜。 贫靡斯慑,富其无耻。险而不峭,方而能理。德有润身, 学斯为己。逸羽难集,孤峰易峙。南迈瑶琨,西逾杞梓。 人亦有言,名为实使。誉倾邦国,价骞州里。崇兰自芳, 珏玉自光。汪汪巨壑,暧暧重墙。靡造靡请”,不迎不将, 久而愈敬,狎而愈庄,即无矫资,此有循常,默非蓄短, 显弗用长,岂伊坠岸,如彼悬梁,唯学已聚,待问则强, 偏在三箧,兼下五行,亦税其巾,于彼王吏,如龙宫楚, 有斯内侍,蕴此上才,安兹下位,储扉始辟,傅府初开, 尔其戾止,辟彼昔才,从斯𥳑帝,仍此追陪。何以?阙二字 自兹,翰飞,傍佐戎列,来摄儒衣,儒衣济济,访对斯归。 是义罔惑,唯礼无违。悠悠越障,泱泱闽海,薄言铜墨, 蒲密斯在,孰云识吏,政均旧宰,循猛是兼,弦韦无怠。 补袍方服,治情莫改。增赀匪课,归民自陪。十郡为则, 百城斯采。化日未逢,政称异等。斯痛斯伤,丧善歼良。 妖同武担,疾甚清漳,阖棺陋邑,掩榇芜乡。呜呼哀哉! “眇眇轻舻,悠悠长途。风生阊阖,日去昆吾。空归故国, 宁识旧都。水鸣秋鹤,岸集寒乌。寒不夜哭,惟独呱呱。 茫茫大块,杳杳元墟。呜呼哀哉!伊吾与尔,大别唯名。 肥泉犹接,瓜瓞未轻。义虽子道,思实友生。欢忧共日, 险泰均情。如菊有芬,如兰有薰。别唯慕类,居实呼群。 尽日持论,遥夜披文。”渐渍羲老,祖述“渊云。唯昏及旦自旭徂曛。人道实难,譬彼徂湍。驱车崤嶝,执手河干。 三川萦薄,七岭悠漫。自兹不见,心譬回澜。岁伫会面, 日望音翰。欢无一绪,悲有万端。濛阴遽戢,扶景易残。 即斯大暮,为此一棺。山足难晓,垄首易寒。秋虫相叫, 暮羽来抟。宿草行没,宰树方攒。昭涂长已,大夜斯安。 孰知冥默,徒此汍澜。”呜呼哀哉。

    《太常敬子任府君传》
    前人

    耻一物之不知,惜寸阴之徒靡,下帷闭户,投斧悬梁, 虽元晏书淫,文胜经溢,康成之忽忘所往,公叔之颠 坠硎岸,无以异也。若夫天才卓尔,动称绝妙,辞赋极 其精深,笔记尤尽典实,若闻金石,似注河海,少孺速 而未工,长卿工而未速。孟坚辞不逮理,平子意不及 文,孔璋伤于健,仲宣病于弱。其有集论《尚书》,穷文质 之敏,驻马停信,极亹亹之功,莫尚于斯焉。君职等曹 张,声高左陆,时乃高辟雪宫,广开云殿,秋窗春户,冬 燠夏清,九酝斯浮,百羞并荐,云销月朗,聿兹游客,朋 来旅见,辞人才子,辩圃学林,莫不含毫咀思,争高竞 敏。乃整袂端襟,翰飞纸落。豪人贵士,先达后进,莫不 心服貌惭,神气将殚。顾余不敏,厕夫君子之末,可称 冥契,是为神交,二三君子,唯以从游。日暮亭号昭仁, 庶子云咫尺,《康成》斯在,借此嘉言,将无绝乎千载。

    《昭明太子集序》
    刘孝绰

    臣窃观《大易》重明之象著焉。抑又闻之,“匕鬯”之义存 焉。故《书》有孟侯之名,《记》表元良之德,历选前古,以洎 夏周,可得而称,启诵而已。虽彻圣挺贤,光乎二代,高 文精义,閴尔无闻。汉之显宗,晋之肃祖,昔自春宫,益 好儒术,或专经止于区《易》,或持论穷于贞假。子桓虽 摛藻铜省,集讲肃成,事在藩储,理非皇贰,未有正位。 “少阳,多才多艺者也。”粤我大梁之二十一载,盛德备 乎东朝。若乃有纵自天,惟睿作圣,显仁立孝,行于四 海。如圭如璋,不因琢磨之义;为臣为子,宁待观喻之 言。惟性道难闻,而文章可见,故俯同志学,用晦生知, 以弦诵之馀辰,总邹鲁之儒墨,遍绨缃于七阁,弹竹 素于九流。地居上嗣,实副元首。皇帝垂拱岩廊,委咸 庶绩,时非从守,事或监抚。虽一日二日,摄览万几,犹 临书幌而不休,对欹案而忘怠。况复延纳侍讲,讨论 经纪,去圣滋远,愈生穿凿,枝分叶散,殊路偆驰。灵台 辟雍之疑,禋宗祭社之缪,明章申老之议,通颜、理王 之说,量核然否,剖析同异,察言抗论,穷理尽微。于时 淹中稷下之生,金华石渠之士,莫不过衢樽而挹多 少,见斗极而晓西东。与夫尽春卿之道,赞仲尼之宅, 非贾谊于《苏林》《问萧》于枣据,区区前史,不亦恧欤。 加以学贯总持,辨同无碍,五时密教,见犹镜象。一乘 妙旨,观若掌珠。及在布金之园,处如龙之众,开示有 空,显扬权实。是以遍动六地,普雨四花。岂直得解,撄 须提舍钵瓶沙,腾昙言德,梵志依风而已哉!若夫天 文以烂然为美,人文以焕乎为贵,是以隆儒雅之大 成,游雕虫之小道。握牍持笔,思若有神,曾不斯须,风 飞雷起。至于宴游西园,祖道清洛,三百载赋,该极连 篇,七言致拟,见诸文学,博逸兴咏,并命从游,书令视 草,铭非润色,七穷炜煜之说,表极远大之才,皆喻不 备体,词不掩义,因宜适变,曲尽文情。窃以属文之体, 鲜能周备,长卿徒善,既累为迟;少孺虽疾,俳优而已; 子渊淫靡,若女工之蠹;子云侈靡,异诗人之则。孔璋 词赋,曹祖劝其修今;伯喈笑赠,摰虞知其颇古。孟坚 之颂,尚有似赞之讥;士衡之碑,犹闻类赋之贬。深乎 文者,兼而善之,能使典而不野,远而不放,丽而不淫, 约而不俭,独擅众美,斯文在斯。假使王朗报笺,卞兰 献颂,犹不足以揄扬著述,称赞才章,况在庸才,曾何 仿佛?然承华肇建,滥齿时髦,居陪出从,逝将二纪。譬 彼登山,徒仰峻极;同夫观海,莫澄波澜。但职官书记, 预闻盛藻,歌咏不足,敢忘编次,谨为一帙十卷,第目 如左:“日升松茂”,与天地而偕长;壮思英词,随岁月而 增广。如其《后录》,以俟贤臣。

    《雕虫论》
    裴子野

    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捷,尝读书奏,号称《七行俱 下》。每有祯祥及幸宴集,辄陈诗展义,且以命朝臣。其 戎士武夫,则请托不暇,困于课限,或买以应诏焉。于 是天下向风,人自藻饰,雕虫之艺,盛于时矣。梁鸿胪 卿裴子野论曰:“古者四始六艺,总而为诗,既形四方 之风,且彰君子之志,劝美惩恶,王化本焉。后之作者”, 思存枝叶,繁华蕴藻,用以自通。若悱恻芬芳,《楚骚》为 之祖;靡漫容与,相如扣其音。由是随声逐影之俦,弃 指归而无执。赋诗歌颂,百帙五车,蔡应等之俳优,扬 雄悔为童子。圣人不作,《雅》《郑》谁分?其五言为家,则苏、 李自出,曹、刘伟其风力,潘、陆固其枝叶。爰及江左,称 彼颜、谢;箴绣鞶帨,无取庙堂。宋初迄于元寿,多为经 史。大明之代,实好斯文,高才逸韵,颇谢前哲,波流相 尚,滋有笃焉。自是闾阎少年,贵游总角,罔不摈落《六 艺》,吟咏情性。学者以博依为急务,谓章句为颛鲁,淫 文破典,斐尔为功,无被于管弦,非止乎礼义。深心主卉木,远致极风云,其兴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隐而不 深,讨其宗途,亦犹宋之风也。若季子聆音,则非兴国 鲤也,趋室,必有不敢。荀卿有言:“乱代之征,文章匿而 采斯。”岂近之乎?

    《文章缘起序》
    任昉

    《六经》素有歌、诗、书、诔、箴、铭之类,《尚书帝庸》作歌,《毛诗》 三百篇,《左传》“叔向贻子产书,《鲁哀公》《孔子诔》《孔悝鼎 铭》《虞人箴》。”此等自秦汉以来圣君贤士沿着为文章 名之始,故因暇录之,凡八十四题,抑以新好事者之 目云尔。

    《王文宪集序》
    前人

    公讳俭,字仲宝,琅琊临沂人也。其先自秦至宋,国史 家牒详焉。晋中兴以来,六世名德,为海内冠冕。古语 云:“仁人之利,天道运行。”故吕虔归其佩刀,郭璞誓以 淮水。若离翦之止杀,吉骏之诚感,盖有助焉。公之生 也,诞受命世,体三才之茂典,践得二之庶几。信乃昴 宿垂芒,德精降祉,有一于此,蔚为帝师。况乃渊角殊 祥,山庭异表,望衢罕窥其术,观海莫际其澜。宏览载 籍,博游才义。若乃金版玉匮之书,海上名山之旨,沉 郁澹雅之思,离坚合异之谈,莫不总制清衷,递为心 极。斯固通人之所包,非虚明之绝境。不可穷者,其惟 神用者乎!然检镜所归,人伦以表,云屋天构,匠者何 工?自函洛不守,宪章中辍。贺生达礼“之宗,蔡公儒林 之亚,阙典未补,大备兹日。至若齿危发秃之老,含经 味道之生,莫不北面人宗,自同资敬,性托夷远,少屏 尘杂,自非可以弘奖风流,增益标胜,未尝留心也。”期 岁而孤,叔父司空𥳑穆公早所器异,年始志学,家门 《礼训》折衷于公。孝友之性,岂伊乔梓,夷雅之体,无待 韦弦。汝郁之幼挺淳“至,黄琬之早标聪察,曾何足尚!” 年六岁,袭封豫宁侯。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 既袭絓组,对扬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胜。初,宋明帝 居藩,与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协。及即位,有诏毁发旧 茔,投弃棺柩。公以死固请,誓不遵奉。表启酸切,义感 人神。太宗闻而悲之,遂无以夺也。初拜秘书郎,迁太 子舍人。以选尚公主,拜驸马都尉。元徽初,迁秘书丞。 于是采公曾之《中经》,刊弘度之四部,依刘歆《七略》,更 撰《七志》。盖尝赋诗云:“稷契匡虞夏,伊吕翼商周。”自是 始有应务之迹,生民属心矣。时司徒袁粲有高世之 度,脱落尘俗,见公弱龄,便望风推服,叹曰:衣冠礼乐, 尽在是矣。时粲位亚台司,公年始弱冠,年势不侔,公 与之抗礼,因赠粲诗,要以岁暮之期,申以止足之戒。 粲答诗云:“老夫亦何寄,之子照清襟。”服阕,拜司徒右 长史。出为义兴太守,风化之美,奏课为最。还除给事 黄门侍郎,旬日迁尚书吏部郎,参选。昔毛玠之清公, 李重之识会,兼之者公也。俄迁侍中,以愍侯始终之 职,固辞不拜,补太尉右长史。“时圣武定业,肇基王命, 寤寐风云,实资人杰。是以宸居膺列宿之表,图纬著 王佐之符。”俄迁左长史。齐台既建,以公为尚书右仆 射,领吏部,时年二十八。宋末艰虞,百王浇季,礼紊旧 宗,乐倾恒轨。自朝章国纪,典彝备物,奏议符策,文辞 表记,素意所不蓄,前古所未行,皆取定俄顷,神无滞 用。太祖受“命,以佐命之功,封南昌县开国公,食邑二 千户。”建元二年,迁尚书左仆射,领选如故。自营郃分 司,卢钦兼掌,誉望所归,允集兹日。寻表解选,诏加侍 中,又授太子詹事,侍中、仆射如故。固辞侍中,改授散 骑常侍,馀如故。太祖崩,遗诏以公为侍中、尚书令、镇 国将军。永明元年,进号卫将军。二年,以本官领“丹阳 尹。六辅殊风,五方异俗,公不谋声训,而楚夏移情,故 能使解剑拜仇,归田息讼。前郡尹温太真、刘真长,或 功铭鼎彝,或德标素尚,臭味风云,千载无爽。亲加吊 祭,表荐孤遗,远协神期,用彰世祀。”时𥳑穆公薨,以抚 养之恩,特深恒慕,表求解职,有诏不许。国学初兴,华 夷慕义,经师人表,允兹望,实复官领国子祭酒。三年, 解丹阳尹,领太子少傅,馀悉如故。挂服捐驹,前良取 则;卧辙弃子,后予胥怨。皇太子不矜天姿,俯同人范, 师友之义,穆若金兰。又领本州大中正,顷之解职。四 年,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馀悉如故。谦光愈远,大典 未申。六年,又申前命。七年,固辞选任,帝所重违,诏加 中书监,犹参掌选事,长舆追专车之恨,公曾甘凤池 之失。夫奔竞之途,有自来矣。以难知之性,协易失之 情,必使无讼,事深弘诱。公提衡惟允,一纪于兹,拔奇 取异,兴微继绝,望侧阶而容贤,候景风而式典。春秋 三十有八,七年五月三日,薨于建康官舍。皇朝轸恸, 储铉伤情,有识衔悲,行路掩泣。岂直舂者不相,工女 寝机而已哉!故痛深衣冠,悲缠教义,岂非功深砥砺, 道迈舟航,没世遗爱,古之益友。追赠太尉,侍中中书 监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六十人,谥曰“文宪”, 礼也。公在物斯厚,居身以约,玩好绝于耳目,布素表 于造次。室无姬姜,门多长者。立言必雅,未尝显其所 长;持论从容,未尝言人所短。弘长风流,许与气类,虽 单门后进,必加善诱,勖以丹霄之价,弘以青冥之期公铨品人伦,各尽其用,居厚者不矜其多,处薄者不 怨其少,穷涯而返,盈量知归。皇朝以治定制礼,功成 作乐,思我民誉,缉熙帝图。虽张、曹争论于汉朝,荀、摰 竞爽于晋世,无以仰模渊旨,取则后昆。每荒服请罪, 远夷慕义,宣威授旨,“实寄弘略,理积则神无忤往,事 感则悦情斯来。”无是己之心,事隔于容谄;罕爱憎之 情,理绝于毁誉。造理常若可干,临事每不可夺。约己 不以廉物,弘量不以容非,攻乎异端,归之正义。公生 自华宗,世务简隔,至于军国远图,刑政大典,既道在 庙廊,则理擅民宗。若乃明链庶务,鉴达治本,悬然天 得,不谋成心。求之载籍,翰牍所未纪;讯之遗老,耳目 所不接。至若文案自环,主者百数,皆深文为吏,积习 成奸,畜笔削之刑,怀轻重之意。公乘理照物,动必研 几,当时嗟服,若有神道。岂非希世之俊民,瑚琏之宏 器。昉行无异操,才无异能,得奉名节,迄将一纪。一言 之誉,东陵侔于西山;一盼之荣,郑璞逾于“周宝,士感 知己,怀此何极,出入礼闱,朝夕旧馆,瞻栋宇而兴慕, 抚身名而悼恩。公自幼及长,述作不倦,固以理穷言 行,事该军国,岂直雕章缛采而已哉?若乃统体必善, 缀赏无地,虽楚赵群才,汉魏众作,曾何足云。昉尝以 笔札见知,思以薄技效德,是用缀缉遗文,永贻世范”, 为如干卷。所撰《古今集记》,今书七志,为一家之言,不 列于集。集录如左:

    《文学传序》
    陈书

    《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 也。”自楚、汉以降,辞人世出,洛汭、江左,其流弥畅,莫不 思侔造化,明并日月。大则宪章典谟,裨赞王道;小则 文理清正,申纾性灵。至于经礼乐,综人伦,通古今,述 善恶,莫尚乎此。后主嗣业,雅尚文词,傍求学艺,焕乎 俱集。每臣下表疏及献上赋颂者,躬自省览。其有辞 工,则神笔赏激,加其爵位,是以缙绅之徒,咸知自励 矣。若名位文学晃着者,别以《功迹论》。今缀杜之伟等 学既兼文,备于此篇云尔。

    《文学传后论》
    同前

    史臣曰:“夫文学者,盖人伦之所基欤,是以君子异乎 众庶。”昔仲尼之论四科,始乎德行,终于文学,斯则圣 人亦所贵也。至于杜之伟之徒,值于休运,各展才用, 之伟尤著美焉。

    《与詹事江总书》
    陈后主

    《管记》陆瑜,奄然殂化,悲伤悼惜,此情何已!吾生平爱 好,卿等所悉,自以学涉儒雅,不逮古人,钦贤慕士,是 情尤笃。梁室乱离,天下靡沸,书史残缺,礼乐崩沦,晚 生后学,匪无墙面,卓尔出群,斯人而已。吾识览虽局, 未曾以言议假人,至于片善小才,特用嗟赏,况复洪 识奇士,此故忘言之地。论其博综子史,谙究儒墨,经 耳无遗,触目成诵。一褒一贬,一激一扬,语元析理,披 文摘句,未尝不闻者心伏,听者解颐,会意相得,自以 为布衣之赏。吾监抚之暇,事隙之辰,颇用谭笑娱情, 琴樽间作,雅篇艳什,迭互锋起。每清风朗月,美景良 辰,对群山之参差,望巨波之滉瀁,或玩新花,时观落 叶,既听春鸟,又聆秋雁,未尝不促膝举觞,连情发藻, 且代琢磨,间以嘲谑,俱怡耳目,并留情致。自谓百年 为速,朝露可伤,岂谓玉折兰摧,遽从短运,为悲为恨, 常复何言?遗迹馀文,触目增泫,绝弦投笔,恒有酸恨。 以卿同志,聊复叙怀,涕之无从,言不写意。

    《谢敕赉烛盘赏答齐国移文启》
    徐陵

    昔班彪草移,阮瑀裁书,驰誉当年,遂无加赏。非常大 赉,始自今恩。虽贾逵之颂神雀,窦攸之对鼮鼠,汉臣 射覆之言,魏士投壶之赋,方其宠锡,独有光前,官烛 斯燃,更惭良吏。宵光可觉,乃会耆年。臣职居南史,身 典东观,谨述私荣,传之方策。

    《与李那书》
    前人

    “籍甚清徽,常怀虚眷。山川缅邈,河渭像于经星;顾望 风流,长安远于朝日。青葽戒节,白露为霜,君子惟宜, 福履多豫,雍容廊庙,献纳便繁,留使催书,驻马成檄, 车骑将军,宾客盈座;丞相长史,瞻对有劳,脱惠笺缯, 慰其翘想。吾栖迟茂陵之下,卧病漳水之滨,迫以崦 嵫,难为砭药。平生壮意,窃爱篇章,忽觌高文,载怀劳” 伫。此后殷仪同至止,王人授馆,用阻班荆,常在公筵, 敬析名作,获殷公所作《陪驾终南入重阳阁诗》及《荆 州大乘寺宜阳石像碑》四首,铿锵并奏,能惊赵鞅之 魂;辉焕相华,时瞬安丰之眼。山泽晻霭,松竹参差,若 见三峻之峰,依然四皓之庙。甘泉卤簿,尽在清文;扶 风辇路,悉陈华简。昔魏武虚帐,韩王故台,自古文人, 皆为词赋,未有登兹旧阁,叹此幽宫。标句清新,发言 哀断。岂止悲闻帝瑟,泣望羊碑,一咏歌梁之言,便掩 盈怀之泪。至如披文相质,意致纵横,才壮风云,义深 渊海。方今二乘斯悟,同免化城;六道知归,皆逾火宅。 《宜阳》之作,特会幽衿,所睹黄绢之词,弥怀《白雪》之颂。 但恨耆阇远岳,擅特高峰。开士罗浮,康公悬溜。不获。 铭兹《雅颂》,耀彼幽岩,循环省览,用忘饥渴。握之不置恒如赵璧;玩之不足,同于玉枕。京师长者,好事才人, 争造蓬门,请观高制。轩车满路,如看太学之碑;街巷 相填,无异华阴之市。但丰城两剑,尚不俱来;韩子双 环,必希皆见。莫不以好龙无别,木雁可嗤。载望琼瑶, 因乏行李。金风已劲,玉质宜调。书不尽言,但闻《爻系》。 徐陵顿首。

    《文学传序》
    南史

    《易》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 自汉以来,辞人代有,大则献章典诰,小则申抒性灵, 至于经礼乐而纬国家,通古今而述美恶,非斯则莫 可也。是以哲王在上,咸所敦悦,故云“言之不文,行之 不远。”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 及梁朝,其流弥盛。盖田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 之士,焕乎俱集。于时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 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是以缙绅之士,咸知自励。至 有陈受命,运接乱离,虽加奖励,而向时之风流息矣。 《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岂金陵之数,将终三百年 乎?不然,何至是也。《宋史》不立文学传,齐梁皆有其目, 今缀而序之,以备此篇云尔。

    《文学传后论》
    同前

    论曰:“文章者,盖性情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蕴思含 豪,游心内运,放言落纸,气韵天成,莫不禀以生灵,迁 乎爱嗜,机见殊门,赏悟纷杂,感召无象,变化不穷。发 五声之音响,而出言异句;写万物之情状,而下笔殊 形,畅自心灵,而宣之简素,轮扁之言,未或能尽。然纵 假之天性,终资好习。是以古之贤哲,咸所用心。至若” 丘灵鞠等,或克荷门业,或夙怀慕尚,虽位有穷通,而 名不可灭。然则立言之道,可无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