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皇极典 第二百五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二百五十九卷
明伦汇编 皇极典 第二百六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第二百五十九卷目录

     用人部艺文一

      谏逐客书         秦李斯

      拟连珠四首      汉班固

      连珠           魏文帝

      黄初五年令       陈思王植

      连珠三首        王粲

      演连珠六首      晋陆机

      贤良策           阮种

      畼连珠         南齐王俭

      求才审官对       北齐樊逊

      拟连珠六首     北周庾信

      晋文公守原议      唐柳宗元

      去謟佞策         白居易

      以贤为宝赋         谢观

      任官惟贤才赋      宋范仲淹

      为君难论上        欧阳修

      材论           王安石

      专任使策          苏轼

      抑侥幸策          前人

      无责难策          前人

      无沮善策          前人

      论委任大臣         包拯

      论大臣形迹事        前人

      乞不用赃吏疏        前人

    皇极典第二百五十九卷

    用人部艺文一

     谏逐客书         秦李斯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 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支 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 霸西戎。孝文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 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 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山川之地,西并巴蜀,北 “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 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 昭王得范睢,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 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 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 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 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劎,乘纤 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 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 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 不充后宫;而骏良𫘝𫘨,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 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悦耳 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 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 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 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 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 《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 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 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 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 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 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 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 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 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 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 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 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 无危,不可得也。

     拟连珠四首        汉班固

    臣闻良工度其材而成大厦,明主器其士而建功业。 臣闻听决价而资玉者,无楚和之名;因近习而取士 者,无伯王之功。故玙璠之为宝,非驵侩之术;伊吕之 为佐,非左右之旧。

    臣闻鸾凤养六翮以凌云,帝王乘英雄以济民。《易》曰: “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臣闻“马伏皂而不用,则驽与良而为群;士齐寮而不 职,则贤与愚而不分。”

     连珠           魏文帝

    盖闻驽蹇服御,良乐咨嗟;铅刀剖截,欧冶叹息。故少 师幸而季梁惧,宰嚭任而伍员忧。

     黄初五年令       陈思王植

    夫远不可知者天也;近不可知者人也。《传》曰:“知人则

    哲,尧犹病诸。”谚曰:“人心不同,若其面焉,唯女子与小
    考证
    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有怨。《诗》云:“忧心悄

    悄,愠于群小。”自世间人,或受宠而背恩,或无故而入 叛,违顾左右,旷然无信。大嚼者咋断其舌,右手执斧, 左手亲钺,伤夷一身之中,尚有不可信,况于人乎?唯 无深瑕潜衅,隐过匿愆,乃可以为人。《谚》曰:“谷千驽不 如养一驴。”又曰:“谷驽养虎,大无益也。”乃知韩昭侯之 弊裤,良有以也。使臣有三品,有可以仁义化者,有可 以恩惠驱者,不足以导之,则当以刑罚使之;刑罚复 不足以率之,则明主所不畜。故唐尧至仁,不能容无 益之子;汤武至圣,不能养无益之臣。九折臂知为良 医,吾知所以待下矣。诸吏各敬尔在位,推一概之平。 功之宜赏,于疏必与;罪之宜戮,在亲不赦。此令之行, 有若皓日。於戏,群臣其览之哉!

     连珠三首          王粲

    臣闻明主举士,不待近习;圣君用人,不拘毁誉。故吕 尚一见而为师,陈平乌集而为辅。

    臣闻“记功忘过”,君臣之道也;“不念旧恶”,贤人之业也。 是以齐用管仲而霸功立,秦任孟明而晋耻雪。 臣闻振鹭虽材,非六翮无以翔四海;帝王虽贤,非良 臣无以济天下。

     演连珠六首        晋陆机

    臣闻任重于力,才尽则困;用广其器,应博则凶。是以 物胜权而衡殆,形过镜则照穷。故明王程才以效业, 贞臣底力而辞丰。

    臣闻世之所遗,未为非宝;主之所珍,不必适治。是以 俊乂之薮,希蒙翘车之招;金碧之岩,必辱凤举之使。 臣闻禄放于宠,非隆家之举;官私于亲,非兴邦之选。 是以三卿世及,东国多衰弊之政;五侯并轨,西京有 陵夷之运。

    臣闻良宰谋朝,不必借威;贞臣卫主,修身则足。是以 三晋之强,屈于齐堂之俎;千乘之势,弱于阳门之哭。 臣闻音以比耳为美,色以悦目为欢。是以众听所倾, 非假北里之操;万夫婉娈,非俟西子之颜。故圣人随 世以擢佐,明主因时而命官。

    臣闻“目无常音之察,耳无照景之神,故在乎我者,不 诛之于己;存乎物者,不求备于人。”

     贤良策           阮种

    夫文武经德,所以成功丕业,咸熙庶绩者,莫先于选 建明哲,授方任能,令才当其官而功称其职,则万机 咸理,庶寮不旷。《书》曰:“天工,人其代之。”然则继天理物, 宁国安家,非贤无以成也。夫贤才之畜于国,犹良工 之须利器,巧匠之待绳墨也。器用利则断削易而材 不病,绳墨设则曲直正而众形得矣。是以人主必勤 求贤而佚以任之也。贤臣之于主,进则忠国爱人,退 则砥节洁志,营职不干私义,出心必由公涂,明度量 以呈其能,审经制以效其功,此昔之圣王所以恭己 南面而化于陶钧之上者,以其所任之贤与所贤之 信也。方今海内之士,皆倾望休光,希心紫极,唯明主 之所趣舍,若开四聪之听,广畴咨之求,抽群英,延俊 乂,考工授职,呈能制官,朝无素餐之士。如此化流罔 极,树功不朽矣。

     畼连珠         南齐王俭盖闻王佐之才虽远岂必见采于当世凌云之气徒盛无以自致于云间是故魏人指玉于外野和氏泣

    血于《荆山》。

     求才审官对       北齐樊逊

    臣闻“雕兽画龙,徒有风云之势;金舟玉马,终无水陆 之功。”三驾礼贤,将收实用;一毛不拔,复何足取?以是 尧作虞宾,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纳孤竹之言。 但处士盗名,虽云久矣;朝臣窃位,盖亦实多。汉拜丞 相,便有锺鼓之妖;魏用三公,乃至孙权之笑。故山林 之与朝廷,得容非毁;肥遁之与宾王,翻有优劣。至于 时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事异出关,而言耻从卫乱。 虽复星干帝座,不易高尚之心;月犯少微,终存耿介 之志。自我太岳之后,克广洪业,禹至神宗,舜格文祖。 陛下受天明命,光华日月。爰自纳麓,乃格文祖。仪天 地以设官,象星辰而布职。汉家神凤,惭用纪年;魏氏 青龙,羞将改号。上膺列宿,咸是异人;下法山川,莫非 奇士。所以画堂甲观,修德日新,庙鼎歌锺,王勋岁委。 循名责实,选众举能,朝无铜臭之公,世绝钱神之论。 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箓;箫张辅沛,姓在《河书》。今日公 卿,抑亦天授,与之为治,何欲不遂?未必稽首天师,方 闻牧马之术;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但使帝德休 明,自强不息,甲夜观书,攴日通奏。周昌桀、纣之论,欣 然开纳;刘毅桓灵之比,终自含弘。高悬王爵,唯能是 与,管库靡遗,鱼盐毕录。无令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 赵壹负才,位终于计掾。则天下宅心,幽明知感。岁精 仕汉,风伯朝周,真人去而复归,台星坼而还敛。《诗》称 多士,《易》载“群龙”,从此而言,可以无愧。

     拟连珠六首       北周庾信

    盖闻“得贤斯在,不藉挥锋”;股肱良哉,无论应变。是以屈倪参乘,诸侯解方城之围;干木为臣,天下无西河 之战。

    盖闻邯郸已危,徒思马服;蓟城去矣,空用《荆轲》。是以 竹杖扶危,不能正武担之石;芦灰缩水,不能救宣房 之河。

    盖闻十室之邑,忠信在焉;五步之内,芬芳可录。是以 日南枯蚌,犹含明月之珠;龙门死树,尚抱“《咸池》之曲。” 盖闻豫章七年,毙于丰艸;芳兰九畹,沦于幽谷。是以 “欲求其真,晋阳有自理之蒿;若赏其声,吴亭有已枯 之竹。”

    《盖闻》明镜蒸食,未为得所;干将补履,尤可伤嗟。是以 气足凌云,不应止为武骑;才堪王佐,不应直放长沙。 盖闻卷箷不死,谁必有心;甘蕉自长,故知无节。是以 螺蚌得路,恐异骊渊;雀鼠同归,应非丹穴。

     晋文公守原议      唐柳宗元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𢌿赵衰。 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 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 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 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 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 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 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 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 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 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 强,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 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弘、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 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 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 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 子止赵盾之义。

     去謟佞策         白居易臣闻昏明不并兴邪正不两废盖贤者进则愚者退矣曲者用则直者隐矣亦犹昼夜相代寒暑相推必

    然之理也。然则兴盛之代,非无小人,小人之道消,不 能见而为乱也;昏衰之代,非无君子,君子之道消,不 能出而为理也。故殷纣之末,三仁在朝;虞舜之初,四 凶在位。虽仁在朝,不能用之,所以丧天下,速于旋踵 也;虽凶在位,卒能去之,所以理天下易于覆掌也。用 舍兴亡之验,唯明主能察焉。然则历代之主,莫不知 “邦以贤盛,以愚衰,君以谏安,以佞危。然则犹前车覆 而后车不诫”者,何也?盖常人之情,悦其从命逊志者, 恶其违己守道者。又君子难进而易退,况恶之乎?小 人易进而难退,况悦之乎?是则常主之待君子也,必 敬而疏,其遇小人也,必轻而押。押则恩易下及,疏则 情难上通。是以面从者日亲,动则假“武威而自负也; 骨鲠者日疏,言则犯龙鳞而必死也。故政令日以坏, 邦家日以倾,斯所以变盛为衰,转安为危”者矣。是以 明王知君子之守道也,虽违于己,引而进之;知小人 之徇惑也,虽从于命,推而远之;知谠言之为良药也, 虽逆于耳,恕而容之;知佞言之为美疢也,虽逊于心, 忍而绝之。故政令日“以和,邦家日以理”,斯所以变衰 为盛,转危为安者矣。盛衰安危之效,唯明王能鉴焉。

     以贤为宝赋以勖名霸道邦家之托为韵 谢观楚国之君贤人为宝彼则贵于无胫此为尊于有道琢磨仁义而不缁不磷淬砺锋铓而既坚既好皎皎

    “神爽,棱棱貌清。志一洁而靡垢,行百錬而逾精。非暗 投以取诮,不韫椟以沽名。廉谨在心,命爵而蔑闻铜 臭;文章满腹,掷地而自有金声。洞澈不欺,光芒相烛, 砥名而可尚,砺节而自勖。吐清词之粲粲,心水含珠, 见正色之温温,情田积玉。言错落而无玷,性真明而 不瑕。袖怀荆璞,握有灵蛇。以鉴奸察邪之焕烂,比照” 乘映庑之光华。足可充盈军国,辉耀邦家。何必积满 堂以递矜,易连成而助诈。一非克俭之教,一损不贪 之化。虞君受垂棘而灭,齐国得孙生而霸。徒美其色 映层阙,光能耀夜。殊不知寸阴逾尺璧之珍,一经夺 满籯之价。所以爱兹被褐,重彼迷邦。以清德之惟一, 奚白璧之能双。况各藏器俟时,见几而作。直若弦矢, 颖如锋锷。诚席珍之可任,以柱石之有托。以之绥抚, 而上下康宁,以之守御,而内外胥乐。既《三复》之可验, 奚众口之能铄。则知金玉为宝者,德义之衰;贤人为 宝者,邦家之基。国无日而无事,贤无代而无之。如此 则何必楚也,独二三子之可师。

     任官惟贤才赋      宋范仲淹

    “官也者,名器所守,贤也者,才谋不群。”当建官而公共, 惟任贤而职分。大则论道经邦,帝赉之猷允著;小则 陈力就列,家食之叹无闻。王者临万邦之民,列百揆 之职,将致理而有成,故抡材而不忒。示以好爵,惟皇 之士攸臻;致于周行,命世之才尽得。始其精选不贰,

    明扬勿休,察其言之所谓,观其行之所修,苟进者不
    考证
    “可不慎,待用者予取予求。劝农勉人,咸委循良之德;

    处烦理剧,悉资浚哲之谋。岂不以官人者一人之股 肱,兆民之纲纪。厥用也虽各司其局;厥功也盖同归 于理。非其人则贻民之忧,得其人则致君之美。”是故 每孜孜于仄席,忧在进焉,俾济济以盈,庭野无遗矣。 盖以非贤不乂,得士则昌。度其才而后用,授其政而 必当。上以见知人之道,下以见称职之方。亦如大厦 构成,惟美材而是取;良工制作,得利器而允臧。自然 谗邪知禁,惟君子之是任;政教昭宣,致王业之不愆。 庶类咸若,群方晏然。其或未精,黜陟弗辨媸妍素餐 之诮必作,《嘉鱼》之咏莫传。曷若我命以钧衡,乃负鼎 之明哲;升乎谏诤,必及溜之忠贤。大哉!考古典之训 谟,览前王之取舍。巍巍尧帝,得五臣而洽域中;赫赫 轩皇,用六相而光天下。故我后法二帝之垂衣,举多 贤者。

     为君难论上        欧阳修

    《语》曰:“为君难者,孰难哉?盖莫难于用人。”夫用人之术, 任之必专,信之必笃,然后能尽其才而可共成事。及 其失也,任之欲专,则不复谋于人而拒绝群议,是欲 尽一人之用而先失众人之心也。信之欲笃,则一切 不疑而果于必行,是不审事之可否,不计功之成败 也。夫违众举事,又不审计而轻发其百举百失,而及 于祸败,此理之宜然也。然亦有幸而成功者,人情成 是而败非,则又从而赞之,以其违众为独见之明,以 其拒谏为不惑群论,以其偏信而轻发为决于能断, 使后世人君慕此三者以自期,至其信用一失而及 于祸败,则虽悔而不可及,此甚可叹也。前世为人君 者,力拒群议,专信一人而不能早悟,“以及于祸败者 多矣,不可以遍举,请试举其一二。昔秦苻坚,地大兵 强,有众九十六万,号称百万,蔑视东晋,指为一隅,谓 可直以气吞之耳。然而举国之人,皆言晋不可伐,更 进互说者,不可胜数。”其所陈天时人事,坚随以强辨 折之,忠言谠论,皆沮屈而去。如王猛、苻融,老成之言 也,不听。太子宏少子诜至亲之言也,不听沙门道安, 坚平生所信重者也,数为之言,不听;惟听信一将军 慕容垂者。垂之言曰:“陛下内断神谋足矣,不烦广询 朝臣,以乱圣虑。”坚大喜曰:“与吾共定天下者,惟卿耳。” 于是决意不疑,遂大举南伐。兵至寿春,晋以数千人 击之,大败而归。比至洛阳,九十六万兵,亡其八十六 万。坚自此兵威沮丧,不复能振,遂至于乱亡。近五代 时,后唐清泰,帝患晋祖之镇太原也,地近契丹,恃兵 跋扈,议欲徙之于郓州,举朝之士皆谏以为未可,帝 意必欲徙之,夜召常所与谋枢密直学士薛文遇问 之,以决可否,文遇对曰:“臣闻作舍道边,三年不成,此 事断在陛下,何必更问群臣。”帝大喜曰:“术者言我今 年当得一贤佐助我中兴,卿其是乎!”即时命学士草 制,徙晋祖于郓州。明旦,宣麻,在廷之臣皆失色。后六 日而晋祖反书至清泰帝忧惧不知所为,谓李嵩曰: “我适见薛文遇,为之肉颤,欲自抽刀刺之。嵩对曰:‘事 已至此,悔无及矣。但君臣相顾涕泣而已’。”由是言之, 能力拒群议,专信一人,莫如二君之果也;由之以致 祸败乱亡,亦莫如二君之酷也。方苻坚欲与慕容垂 共定天下清泰,帝以薛文遇为贤佐,助我中兴,可谓 临乱之君,各贤其臣者也。或有诘予曰:“然则用人者 不可专信乎?”应之曰:“齐桓公之用管仲,蜀先主之用 诸葛亮,可谓专而信矣。不闻举齐蜀之臣民非之也。 盖其令出”,而举国之臣民从,事行而举国之臣民便, 故桓公、先主得以专任而不贰也。使令出而两国之 人不从,事行而两国之人不便,则彼二君者,其肯专 任而信之,以失众心而敛国怨乎?

     材论           王安石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 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 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 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 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绝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 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 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富贵足以诱 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是吾可以坐骄,天下之士 将无不趋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 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鳃鳃然以为 天下实无材于世,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 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 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盖其心非 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人之有材能者, 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策而利害 得,治国而国安焉,此其所以异于人者也。上之人苟 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皋、夔、稷、契之智,且不能 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 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有其实而不 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睹天马之在厩也。驽骥杂处,饮水食刍,嘶鸣蹄啮,求其所以异 者盖寡。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一顿其 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方驾,则虽 倾轮绝勒,败筋伤骨,不舍昼夜而追之,辽乎其不可 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袅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 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试 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簳镞,以百链 之精金,羽以秋鹗之颈翮,加强弩之上,而彉之千步 之外,虽有犀兕之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 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宝也。然而不知其所宜用而以 敲朴,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也。”是知虽得天下之瑰 材杰知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 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 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其如是,则士之之愚 蒙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 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盖未尝求其说而试之 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而已矣。或曰: “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 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后,必先索天下之材 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能复先王之法度;能复 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 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 道者噫!今天下盖尝患无材。吾闻之,六国合从,而辩 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画战斗之徒起;唐太宗欲 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辈者,方此数君未出之 时,盖未尝有也。人君苟欲之,斯至矣。天下之广,人物 之众,而曰“果无材”者,吾不信也。

     专任使策          苏轼

    夫吏之与民,犹工人之操器,易器而操之,其始莫不 龃龉而不相得。是故虽有长才异能之士,朝夕而不, 则不如庸人之久且便也。自汉至今,言吏治者,皆推 孝文之时,以为任人不可以仓卒而责其成功。又其 三岁一迁吏,不为长远之计,则其所设施,一切出于 苟简。此天下之士争以为言,而臣知其未可以卒行 也。夫天下之吏,惟其病多而未有以处也,是以扰扰 在此。如使五六年或七八年而后迁,则将有十年不 得调者矣。朝廷方将减任子,清冗官,则其行之当有 所待,而臣以为当今之弊,有甚不可者。夫京兆府天 下之所观望而化,王政之所由始也。四方之冲,两河 之交,舟车商贾之所聚,金珠锦绣之“所积,故其民不 知有耕稼织纴之劳;富贵之所移,货利之所眩,故其 民不知有恭俭廉退之风。以《书》《数》为终身之能,以府 史贱吏为乡党之荣,故其民不知有儒学讲习之贤。” 夫是以狱讼繁滋,而奸不可止,为治者益以苟且,而 不暇及于教化。四方观之,使风俗日以薄恶,未始不 由此也。今夫为京兆者,戴星而出,见烛而入,案牍笞 棰交乎其前,拱手而待命者足相蹑乎其庭,持词而 求诉者肩相摩乎其门,憧憧焉不知其为谁。一讯而 去,得罪者不知其得罪之由,而无罪者亦不知其无 罪之实。如此,则形之不服,赦之不悛,狱讼之繁,未有 已也。夫大司农者,天下之所以赢虚,外计之所从受 命也。“其财赋之出入,簿书之交错,纵横变化,足以为 奸而不可推究。上之人不能尽知而付之吏,吏分职 乎其中者以数十百人,其耳目足以及吾之所不及, 是以能者不过粗举其大纲,而不能者惟吏之听,贿 赂交乎其门,四方之有求者聚乎其家,天下之大弊, 无过此二者。”臣窃以为今省府之重,其择人宜精,其 任人宜久。凡今之弊,皆不精不久之故。何则?天下之 贤者,不可以多得,而贤者之中求其治繁者,又不可 以人人而能也。幸而有一人焉,又不久而去。夫世之 君子,苟有志于天下,而欲为长远之计者,则其效不 可以朝夕见,其始若迂阔,而其终必将有所可观。今 期月不报政,则朝廷以为“是无能为者,不待其成而 去之。而其翕然见称于人者,又以为有功而擢为两 府。然则是为省府者,能与不能,皆不得久也。”夫以省 府之繁,岁终不得休息,朝廷既已汲汲而去之,而其 人亦莫不汲汲而求去。夫胥吏者,皆老于其局,长子 孙于其中。以汲汲求去之人,而御长子孙之吏,此其 相视如客主之势,宜其奸弊不可得而去也,省府之 位,不为卑矣。苟有能者而老于此,不为不用也。古之 用人者,知其久劳于位,则时有以赐予劝奖之,以厉 其心,不闻其骤迁以夺其成效。今天下之吏,纵未能 一概久而不迁,至于省府,亦不可以仓卒而去。吏知 其久居而不去也,则其欺诈固已少衰矣,而其人亦 得深思熟虑、周旋于其间。不过十年。将必有卓然可 观者也。

     抑侥幸策          前人

    夫所贵乎人君者,予夺自我,而不牵于众人之论也。 “天下之学者莫不欲仕,仕者莫不欲贵。如从其欲,则 举天下皆贵而后可。惟其不可从也,是故仕不可以 轻得,而贵不可以易致。此非有所吝也,爵禄出乎我者也。我以为可予而予之,我以为可夺而夺之,彼虽 有言者,不足畏也。天下有可畏者,赋敛不可以不均, 刑罚不可以不平,守令不可以不择,此诚足以致天 下之安危而可畏者也。我欲慎爵赏,爱名器,而嚣嚣 者以为不可,是乌足惜哉!国家自近岁以来,吏多而 阙少,率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 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 莅官之日浅,而闲居之日长,以其莅”官之所得,而为 闲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 大弊也。古之用人,其取之至宽,而用之至狭。取之至 宽,故贤者不隔;用之至狭,故不肖者无所容。《记》曰:“司 马辩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 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然则是 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进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试官。 夫试之者岂一定之谓哉?固将有所废置焉耳。国家 取人,有制策,有进士,有明经,有词科,有任子,有府史 杂流。凡此者虽众,无害也。其终身进退之决,在乎召 见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以不爱惜慎重者也。今之议 者,不过曰多其资考,而责之以举官之数。且彼有勉 强而“已,资考既足,而举官之数亦以及格,则将执文 墨以取必于我,虽千百为辈,莫敢不尽与。”臣窃以为 今之患,正在于任法太过,是以为一定之制,使天下 可以岁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 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之远近、举 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参 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岁终而奏之,以诏天 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岁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增 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 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 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励磨淬以求闻于时,而向之 所谓“用人之大弊者亦不”劳而自去。然而议之者必 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 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纲,而其 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昔者唐有天下,举进士者 群至于有司之门。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 得以搜罗天下之贤士而习知其为人,至于一日之 试,则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于斯为盛。今以名闻于 吏部者,每岁不过数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访问 参考其才,虽有失者,盖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 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 不可以为奸也。

     无责难策          前人

    “无责难”者,将有所深责也。昔者圣人之立法,使人可 以过,而不可以不及。何则?其所求乎人者,众人之所 能也。天下有能为众人之所不能者,固无以加矣;而 不能者,不至于犯法。夫如此而犹有犯者,然后可以 深惩而决去之。由此而言,则圣人之所以不责人之 所不能者,将以深责乎人之所能也。后之立法者异 “于是,责人以其所不能,而其所能者不深责也,是以 其法不行而其事不立。”夫事不可以两立也,圣人知 其然,是故有所取必有所舍,有所禁必有所宽。宽之 则其禁必止,舍之则其取必得。今夫天下之吏,不可 以人人而知也,故使长吏举之;又恐其举之以私而 不得其人也,故使长吏任之;他日有“败事则以连坐, 其过恶重者,其罚均。”且夫人之难知,自尧舜病之矣。 今日为善而明日为恶,犹不可保,况于十数年之后, 其幼者已壮,其壮者已老,而犹执其一时之言,使同 被其罪,不已过乎?天下之人仕而未得志也,莫不勉 强为善以求举,惟其既已改官而无忧,是故荡然无 所不至。方其在州县之中,长吏亲见其廉谨勤干之 节,则其势不可以不举,而又安知其终身之所为哉? 故曰:“今之法,责人以其所不能者”,谓此也。一县之长, 察一县之属;一郡之长,察一郡之属;职司者,察其属 郡者也。此三者,其属无几耳。其贪,其廉、其宽猛,其能 与不能,不可谓不知也。今且有人牧牛羊者,而不知 其肥瘠,是可复以为牧人欤?夫为长而属之不知,则 此固可以罢免,而无足惜者。今其属官有罪,而其长 不即以闻,他日有以告者,则其长不过为失察,其去 官者又以不坐。夫失察,天下之微罪也。职司察其属 郡,郡县各察其属,此非人之所不能,而罚之甚轻,亦 可怪也。今之世所以重发赃吏者,何也?夫吏之贪者, 其始必诈廉以求举,举者皆王公贵人,其下者亦卿 大夫之列,以身任之。居官者莫不爱其同类等夷之 人,故其树根牢固而不可动,连坐者常六七人,甚者 至十馀人,此如盗贼质劫良民,以求苟免耳。为法之 弊至于如此,亦可变已乎?如臣之策,以职司守令之 罪罪举官,以举官之罪罪职司守令。今使举官与所 举之罪均,纵又加之举官,亦无如之何,终不能逆知 终身之廉者而后举,特推之于幸不幸而已。苟以其 罪罪职司守令,彼其势诚有以督察之。臣知贪利小 人无容足之地,又何必于举官焉难之

     无沮善策          前人

    昔者先王之为天下,必使天下欣欣然常有无穷之 心,力行不倦,而无自弃之意。夫惟自弃之人,则其为 恶也甚毒而不可解。是以圣人畏之,设为高位重禄, 以待能者,使天下皆得踊跃自奋,扳援而来。惟其才 之不逮,力之不足,是以终不能至于其间,而非圣人 塞其门、绝其涂也。夫然,故一介之贱吏,闾阎之匹夫, “莫不奔走于善,至于老死而不知休息”,此圣人以术 驱之也。天下苟有甚恶而不可忍也,圣人既已绝之, 彼将一旦肆其忿毒以残害吾民。是故绝之则不用, 用之则不绝。既已绝之,又复用之,则是驱之于不善 而又假之以其具也。“无所望而为善,无所爱惜而不 为恶者,天下一人而已矣。”以无所望之人而责其为 善,以无所爱惜之人而求其不为恶,又付之以人民, 则天下知其不可也。世之贤者,何常之有?或出于贾 竖贱人,甚者至于盗贼,往往而是。而儒生贵族,世之 所望为君子者,或至于放肆不轨,小民之所不若。圣 人知其然,是故不逆定于其始进之时,而徐观其所 试之效,使天下无必“得之由,亦无必不可得之道。天 下知其不可以必得也,然后勉强于功名而不敢侥 幸;知其不至于必不可得也,然后有以自慰其心,久 而不懈。”嗟夫!圣人之所以鼓舞天下之人,日化而不 自知者,此其为术欤?后之为政者则不然,与人以必 得,而绝之以必不可得,此其意以为进贤而退不肖。 然天下之弊,莫甚于此。今夫制策之及等,进士之高 第,皆以一日之间而决取终身之富贵。此虽一时之 文辞,而未知其临事之能否,则其用之不已太遽乎? 天下有用人而绝之者三,州县之吏,苟非有大过而 不可复用,则其他犯法,皆可使竭力为善以自赎。而 今世之法,一陷于罪戾,则终身不迁,使之不自聊赖 而疾视其民,肆意妄行而无所顾惜,此其初未必小 人也。不幸而陷于其中,途穷而无所入,则遂以自弃。 府史贱吏,为国者知其不可阙也,是故岁久则补以 外官,以其所从来之卑也。而限其所至,则其中虽有 出群之才,终亦不得齿于士大夫之列。夫人出身而 仕者,将以求贵也。贵不可得而至矣,则将惟富之求, 此其势然也。如是则虽至于鞭笞戮辱,而不足以禁 其贪。故夫此二者,苟不可以遂弃,则宜有以少假之 也。入赀而仕者,皆得补郡县之吏,彼知其终身不得 迁,亦将逞其一时之欲,无所不至。夫此诚不可以迁 也,则是用之之过而已。臣故曰:“绝之则不用,用之则 不绝。”此三者之谓也。

     论委任大臣         包拯

    臣尝读《汉书·谷永传》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诚哉 是言也。夫王者端居岩廊之上,垂拱而仰成者,以能 知人、能官人使之然尔。或异于是,则虽尧、舜之焦劳 癯瘠,亦不能成无为之化也。伏惟陛下以明睿之姿, 励精求治之功,中外臣僚,才与不才,固无有能逃圣 鉴者矣。且丞弼之重,最为今之极选,而治乱系焉。若 “乃挺然尽心,敢任天下之责者,即当委而付之;设或 拱默取容,以徇一身之利者,亦当罢而去之。惟在陛 下神机洞照,甄别而信任之尔。若任而不择,择而不 精,非止不能为治,抑所以为害矣。”夫近臣中素有公 望实才,众所谓贤者,陛下既得而知之,亦宜亟擢而 用之。若知而不能用,用而不能尽,其“才,何以致理哉? 不可以边陲不耸,恬然便谓无事。况诸路饥馑相继, 财用不足,府库虚竭,士卒骄惰,振举纪律,杜绝萌渐, 正是可为之时,固宜参用贤者,助成治体,此尤不可 缓也。”大抵今之居位者,挟奸佞则蔽善而背公,溺爱 憎则卖直而嫁祸,𧬈𧬈然但以势利相轧,苟得无耻, 岂有援贤进能之意乎?傥令如是辈比肩并进,而望 风俗日益美,教化日益成,其可得哉?论者皆曰:“今若 以廉直退让有守之士,择焉而用,置诸左右,则向日 之失,立可矫正。而邪谄苟且、忌刻奸险之徒,当不令 而去矣。”陛下何惮而不为哉?臣以孤贱之徒,叨居言 责之任,图所以为报者,惟思倾竭愚虑,庶可上裨圣 政万分之一。愿陛下少留神,则天下蒙幸。

     论大臣形迹事        前人

    臣伏见朝“廷累年以来,凡进用庶官,裁处大事,必避 形迹以为公道。上下相蔽,习以为常。有才者以形迹 而不敢用,不才者以形迹而不敢去,事有可为者以 形迹而不为,事有不可行者以形迹而或行,此盖苟 避中伤,以防后害尔。为身谋则可,为国谋则不当如 是,此最时政之大害也。且天子择宰相,宰相择诸司 官长,诸司官长参举僚属,俾公卿大夫而下,各称其 职,然后推诚委任,坦无疑贰,则中外协济,政务修举。 如此而不臻古治者,臣所未喻也。”臣伏读《唐书》,太宗 朝或言魏徵阿党者,帝使温彦博验之,无状,因令彦 博让之,且曰:“今后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征入,奏曰:“臣 闻君臣协契,义同一体,岂可不存公道,惟事形迹?若

    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帝瞿然
    考证
    改容曰:“吾已悔之矣。”又高宗尝责侍臣不进贤才,李

    安期对曰:“圣帝明王,莫不劳于求贤,逸于任使。设使 尧舜苦己癯疾,不能用贤,亦王化不行。况天下至广, 非无英彦,但比近公卿荐引,即遭嚣谤,以为明党。况 沈滞者未伸,而在位者已损,所以人思苟免,竞为缄 默。若人主虚己招纳,广务搜访,不忌恩仇,惟能是用, 谗既不入,谁敢不竭忠诚?此皆事由君上,非臣下所 能致也。”高宗深纳其言,所以贞观、永徽之代,最号太 平者,盖由广延纳之道,推至公之心,使之然矣。宜乎 载在史册,焕为美谈。伏自陛下嗣守神器,已逾二纪, 日御便殿,孜孜求治,虽古先哲王未有如是之焦劳 也。而时多疵疠,民未富庶,国廪罕蓄,邦计亦削者,何 也?盖知人用人之道,恐有所未尽尔。昔齐桓公问管 仲曰:“何者害霸?”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 霸也;用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 霸也。”夫管仲一诸侯佐尔犹慎于信用小“人,况巍巍 盛德,复将有所间然乎?伏望陛下奋乾刚之威,确然 英断,申命宰执,进用贤俊,斥去形迹之弊,以广公正。 路路判忠佞,抑侥幸,察左右爱憎之说,延中外傥直 之议。慎重名器,振举纲目”,则可使教惇于上,民悦于 下,召天地之和气,致邦国于永宁。惟在陛下日慎一 日,力行而已。

     乞不用赃吏疏        前人

    臣闻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今天下郡县至 广,官吏至众,而赃污擿发,无日无之。洎具案来上,或 横贷以全其生,或推恩以全其衅,虽有重律,仅同空 文,贪猥之徒,殊无畏惮。昔两汉以赃私致罪者,皆禁 锢子孙,矧自犯之乎?太宗朝,尝有臣僚数人犯罪,并 配少府监隶役,及该赦宥,谓近臣曰:“此辈既犯赃滥, 只可放令遂便,不可复以官爵。其责贪残、慎名器如 此,皆先朝令典,固可遵行。欲乞今后应臣僚犯赃抵 罪,不从轻贷,并依条施行。纵遇大赦,更不录用,或所 犯若轻者,只得授副使上佐。如此则廉吏知所劝,贪 夫知所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