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家范典 第一百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一百十三卷
明伦汇编 家范典 第一百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家范典

     第一百十三卷目录

     奴婢部汇考

      扬雄方言杂释

     奴婢部总论

      易经旅卦

      礼记杂记

      周礼秋官

      司马光居家杂仪论仆妾

      何垣西畴常言待仆婢

      朱子全书论人伦

      袁氏世范睦亲篇 治家篇

      郁离子微论僮仆争政之弊

      薛瑄读阴符经杂言比顽童

      徐三重明善全编家则 使令篇

      顾炎武日知录家僮 阍人

     奴婢部艺文一

      僮约           汉王褒

      责髯奴文          前人

      青衣赋           蔡邕

      答安吉公主饷胡子一头启 梁简文帝

      应所在典贴良人男女等状  唐韩愈

      童区寄传         柳宗元

      萧氏忠义仆记      明费尚伊

      拙效传          袁宏道

      阿寄传          田汝成

      念父母所用思明故哀以奠之  周怡

      僮谕            陈梁

     奴婢部艺文二

      示獠奴阿段        唐杜甫

      伤死奴          刘夷道

      失婢           白居易

      和乐天诮失婢榜者     刘禹锡

      秦宫诗           李贺

      僮谕          宋吴锡畴

      义邓           元王逢

      楚童          明宋登春

      良良歌          曹于汴

      挽萧效用          周命

    家范典第一百十三卷

    奴婢部汇考

    《汉扬雄方言》

    《杂释》

    燕齐之间养马者谓之“娠。”

    “今之温厚也。”音振。

    官婢女厮谓之“娠。”

    女厮,妇人给使者,亦名“娠。”

    “臧、甬”、侮、获,奴婢贱称也。荆淮海岱,杂齐之间骂奴曰 “臧”,骂婢曰“获。”齐之北鄙,燕之北郊,凡民男而婿婢,谓 之臧;女而妇奴,谓之获;亡奴谓之臧,亡婢谓之“获”,皆 异方骂奴婢之丑称也。自关而东,陈魏宋楚之间保 庸谓之“甬”,秦晋之间骂奴婢曰“侮。”

    “俗不纯为杂。”保言可保信也。侮言为人所轻弄。

    《南楚》凡骂庸贱,谓之“田儓。”

    《儓驽》,钝貌,或曰“仆臣”,亦至贱之号也,

    或谓之。

    丁健貌也。《广雅》以为奴。字作僰。音同。

    《庸》谓之“倯”,转语也。

    倯犹保倯也。今陇右人名孏为“倯”,相容反。

    奴婢部总论

    《易经》。

    《旅卦》

    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

    程传二有柔顺中正之德,柔顺则众与之,中正则处不失当,故能保其所有,童仆亦尽其忠信,虽不若五有文明之德、上下之助,亦处旅之善者也。“次舍”,旅所安也。财货,旅所资也。“童仆”,旅所赖也。得就次舍,怀畜其资财,又得童仆之贞良,旅之善也柔弱

    在下者“童”也。强壮处外者仆也。二柔顺中正。故得内外之心。在《旅》所亲比者童仆也。不云“吉”者。旅寓之际。得免于灾厉。则已善矣。本义。即次则安,怀资则裕,得其“童仆”之贞信,则无欺而有赖、《旅》之最吉者也。二有柔顺中正之德,故其象占如此。

    《象》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

    程传《羇旅》之人所赖者,童仆也。既得童仆之忠贞,终无尤悔矣。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

    程传处《旅》之道,以柔顺谦下为先。三刚而不中,又居下体之上,与艮之上,有自高之象。在《旅》而过刚自高,致困灾之道也。自高则不顺于上,故上不与而焚其次,失所安也。上离为焚象。过刚则暴下,故下离而“丧其童仆”之“贞信。”谓失其心也。如此则“危厉”之道也。本义过刚不中、居下之上、故其象占如此。“丧其童仆”,则不止于失其心矣。故“贞”字连下句为义。

    礼记

    《杂记》

    君不抚仆妾。

    陈注死而君不抚其尸者,“略于贱也。”大全严陵方氏曰:“不抚仆妾,贵之于贱,宜略故也。” 临川吴氏曰:“君抚大夫及内命妇,大夫君抚室老及侄娣,仕于家曰仆。仆贱于室老者,妾贱于侄娣者,故恩不及之。”

    周礼

    《秋官》

    其奴,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槁》。

    郑司农云:“‘谓坐为贼盗而为奴者,输于罪隶,舂人、稿人之官也。由是观之,今之为奴婢,古之罪人也。故《书》曰:‘予则奴戮汝’。《论语》曰:‘箕子为之奴’。罪隶之奴也’。故《春秋传》曰:‘斐豹,隶也。著于丹书。请焚丹书。我杀督戎,耻为奴,欲焚其籍也’。”元谓奴从坐而没入县官者,男女同名。释曰:云“男子入于罪隶”者,则《司隶职》中国之款,谓之罪隶百二十人者是也。云“女子入于舂稿”者,《地官》舂人、稿人是也。 释曰:先郑引《尚书》“予则奴戮汝”,及《论语》“箕子为之奴”,皆与此经奴为一,若后郑义《尚书》奴奴为子,若《诗》“乐尔妻奴”,奴即子也,后郑不破者,亦得为一义。云“春秋传”者,《左氏传》襄公二十二年云:“初,斐豹隶也,著于《丹书》。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斐豹谓宣子:“苟焚丹书,我杀督戎。”引之者证隶为奴云。元谓奴,男女从坐。没入县官者,谓身遭大罪合死,男女没入县官,汉时名官为县官,非谓州县也。

    凡有爵者,与七十者,与未龀者,皆不为奴。

    《有爵》,谓命士以上也。龀,毁齿也。男八岁、女七岁而毁齿。释曰:云“有爵,谓命士以上也”者,见《典命》,公侯伯之士皆一命,天子之士皆三命,以下可知。云“男八岁,女七岁而毁齿”者,《家语本命篇》之文也。《曲礼》云:“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是未龀不加刑,又不为奴。若七十者,虽不为奴,犹加其刑,至八十始不加刑,以其八十、九十始名耄故也。

    宋司马光居家杂仪

    《论仆妾》

    凡男仆非有缮修,及有大故,不入中门。入中门,妇人 必避之,不可避,亦必以袖遮其面。女仆无故不出中 门,有故出中门,亦必拥蔽其面。铃下苍头,但主通内 外之言,传致内外之物,毋得辄升堂室,入庖厨。

    《大故不可避》,谓水火盗贼之类,男女之别,虽小婢亦然。

    凡内外仆妾,鸡初鸣,咸起栉总,盥漱衣服,男仆洒扫 厅事及庭。铃下苍头洒扫中庭,女仆洒扫堂室,设椅 棹,陈盥漱栉靧之具。主父主母既起,则拂床襞衾,侍 立左右,以备使令。退而具饮食,得闲则浣濯纫缝,先 公后私。及夜,则复拂床展衾。当昼,内外仆妾,惟主人 之命,各从其事,以供百役。

    襞,叠衣也。补注此言仆妾事主父母之道。

    凡女仆同辈谓长者为姊,后辈谓前辈为姨,务相雍 睦。其有斗争者,主父、主母闻之,即诃禁之,不止即杖 之。理曲者杖多一止一不止,独杖不止者。

    同辈,谓兄弟所使;后辈谓诸子舍所从。《内则》云:“虽婢妾,衣服饮食,必后长者。”郑康成曰:“人贵贱不可以无礼,故使之序长幼。”补注此下三节,言“主父母御仆妾”之道。

    凡男仆有忠信可任者,重其禄,能干家事者次之。其 专务欺诈,背公徇私,屡为盗窃,弄权犯上者,逐之。 凡女仆年满不愿留者,纵之;勤旧少过者,资而嫁之。 其两面二舌,饰虚造谗,离间骨肉者,逐之;屡为盗窃 者,逐之;放荡不谨者,逐之;有离叛之志者,逐之。

    何垣西畴常言

    《待仆婢》

    无仆御,莫事君子。平时当拊存以恩,而不可假之辞色。微过勿问,慵惰必儆,大不忠则斥远,斯可以无后 患。女君之育《婢获》,亦莫不然。

    朱子全书

    《论人伦》

    古人上下之分虽严,然待臣仆如子弟,待子弟如臣 仆。伯玉之使夫子与之坐,陶渊明篮舆,用其子与门 人。子路之负米,子贡之埋马,夫子之钓弋,有若之三 踊于鲁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却齐以入其军,而樊须 虽少,能用命也。古之人执干戈卫社稷,躬耕稼与陶 渔之事皆是也。后世骄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职为耻, 此风日变。不可复也。士君子知此。为学者言之。以渐 率其子弟。庶几可少变乎。

    袁氏世范

    《睦亲篇》

    妇女之易生言语者,又多出于婢妾之间。婢妾愚贱, 尤无见识,以言他人之短失,为忠于主母。若妇女有 见识,能一切勿听,则虚佞之言不复敢进。若听之信 之,从而爱之,则必再言之又言之,使主母与人遂成 深仇。为婢妾者,亦洋洋得志。非特婢妾为然,仆隶亦 多如此。若主翁听信,则房族亲戚故旧皆大失欢,而 善良之仆佃皆翻致诛责矣。有识之人,自宜触类醒 悟。

    《治家篇》

    清晨早起,昏晚早睡,可以杜绝婢仆奸盗等事。 婢妾与主翁亲近,或多挟此私通。仆辈有子则以主 翁借口,畜愚贱之裔,至破家者多矣。凡有婢妾,不可 不谨其始,亦不可不防其终。

    人有婢妾不禁出入,至与外人私通有妊,不正其罪 而遽逐去者。往往有于主翁身故之后,自言是主翁 遗腹子,以求归宗,旋致兴讼。世俗所宜警此,免累后 人。

    “妇女多妒。有正室者少蓄婢妾,蓄婢妾者多无正室。” 夫蓄婢妾者,内有子弟,外有仆隶,皆当关防,制以主 母,犹有他事,况无所统辖,以一人之耳目临之,岂难 欺蔽哉?暮年尤非所宜,使有意外之事,当如之何? 夫蓄婢妾之家,有僻室而人所不到,有便门而可以 通外,或溷厕与厨灶相近而使膳夫掌庖,或夜饮在 于“内堂,而使仆子供役,其弊有不可防者。盖此曹深 谋而主不之猜,此曹迭为耳目,而主又何由知觉? 夫置婢妾,教之歌舞,或使侑樽,以为宾客之欢。切不 可蓄姿貌黠慧过人者,虑有恶客,起觊觎之心。彼见 美丽,心欲得之,逐兽则不见泰山,苟势可以临我,则 无所不至。”《绿珠》之事,在古可鉴,近世亦多有之。不欲 指言其名。

    士大夫之家,有夜间男女群聚呼卢,至于达旦,岂无 托故而起者?试静思之。

    人家有仆,当取朴直谨愿,勤于任事,不必责其应对 进退之快人意。人之子弟不知温饱所自来者,不求 自己德业之出众,而独欲仆者峭黠之出众。费财以 养无用之人,固未甚害,生事为非,皆此辈导之也。 仆者而有市井浮浪子弟之态,异巾美服,言语矫诈, 不可蓄也。蓄仆之久,而骤然如此,闺阃之事必有可 疑。

    “奴仆小人就役于人者,天资多愚,作事乖舛背违,不 曾有便当省力之处。如顿放什物,必以斜为正;如裁 截物色,必以长为短。若此之类,殆非一端。又性多忘, 嘱之以事,全不记忆;又性多执,所见不是,自以为是; 又性多狠,轻于应对,不识分守。所以顾主于使令之 际,常多叱咄,其为不改,其言愈辨,顾主愈不能平。于” 是棰楚加之,或失手而至于死亡者有矣。凡为家长 者,于使令之际,有不如意,当云“小人天资之愚如此, 宜宽以处之,多其教诲,省其嗔怒可也。”如此,则仆者 可以免罪,主者胸中亦大安乐省事多矣。至于婢妾, 其愚尤甚。妇人既多褊急狠愎,暴忍残刻,又不知古 今道理,其所以责备婢妾者,又非丈夫之比。为家长 者。宜于平昔常以待奴仆之理谕之。其间必自有晓 然者。

    “人之居家,凡有作为及安顿什物,以至田园仓库厨 厕等事,皆自为之区处,然后三令五申,以责付奴仆, 犹惧其遗忘,不如吾志。”今有人一切不为之区处,凡 事无大小,听奴仆自为谋,不合己意,则怒骂鞭挞继 之。彼愚人止能出力以奉吾令而已,岂能善谋?一一 暗合吾意,若不知此,自见多事。且如工匠执役,必使 一不执役者为之区处,谓之“都料匠。”盖人凡有执为, 则不暇他见,须令一不执为者旁观而为之区处,则 不烦扰而功增倍矣。

    婢仆有顽狠,全不中使令者,宜善遣之,不可留,留则 生事。主或过于殴伤此辈,或挟怨为恶,有不容言者。 婢仆有奸盗及逃亡者,宜送之于官,依法治之,不可 私自鞭挞,亦恐有意外之事,或逃亡非其本情,或所 窃止于饮食微物,宜念其平日有劳,只略惩之,仍前留备使令可也。

    “婢仆有小过,不可亲自鞭挞。盖一时怒气所激,鞭挞 之数必不记,徒且费力,婢仆未必知畏,惟徐徐责问, 令他人执而挞之,视其过之轻重而定其数,虽不过 怒,自然有威,婢仆亦自然畏惮矣。”寿昌胡倅彦特之 家,子弟不得自打仆隶,妇女不得自打婢妾。有过则 告之家长,家长为之行遣,妇女擅打婢妾,则挞子弟。 此贤者之《家法》。

    婢仆有过,既已鞭挞,而呼唤使令,辞色如常,则无他 事。盖小人受杖,方内怀怨,而主人怒不之释,恐有轻 生而自残者。

    婢仆有无故而自缢者,若其身温,可救,不可解其缚, 须急抱其身令稍高,则所缢处必稍宽。仍更一人以 指于其缢处,渐渐宽之,觉其气渐往来,乃可解下,仍 急令人吸其鼻中,使气相接,乃可以苏。或不晓此理, 而先解其系处,其身力重,其缢处愈急,只一嘘气,便 不可救,此不可不预知也。如身已冷,不可救,或救而 不苏,当留本处,不可移动,叫集邻保,以事闻官,仍令 得力之人,日夜同与守视,恐有犬鼠之属残其尸也, 自刃不殊,宜以物掩其伤处,或已绝,亦当如前说。 婢仆无亲属而病者,当令出外就邻家医治,仍经邻 保录其词说,却以闻官,或有死亡,则无他虑。

    婢仆,欲其出力办事,其所以御饥寒之具,为家长者 不可不留意。衣须令其温,食须令其饱。士大夫有云: “蓄婢不厌多,教之纺绩,则足以衣其身;蓄仆不厌多, 教之耕种,则足以饱其腹。”大抵小民有力足以办衣 食,而无所施,则不能以自活,故求就役于人。为富家 者,能推恻隐之心,蓄养婢仆,乃以其力还养其身,其 德至大矣。而此辈既得温饱,虽苦役之,彼亦甘心焉。 婢仆宿卧去处,皆为点检,令冬时无风寒之患。以至 牛、马、猪、羊、猫、狗、鸡、鸭之属,遇冬寒时,各为区处,牢圈 栖息之处。此皆仁人之用心备物,我为一体也。 蓄奴婢,惟本土人最善。盖或有病患,则可责其亲属 为之扶持;或有非理自残,既有亲属,明其事因,公私 又有质证,或有婢妾无夫子兄弟可依,仆隶无家可 归,念其有劳,不可不养者,当令预经邻保自言,并陈 于官,或预与之择其配,婢使之嫁,仆使之娶,皆可绝 他日意外之患也。

    雇婢仆须要牙保分明。牙保又不可令我家人为之 也。

    买婢妾既已成契,不可不细询其所自来。恐有良人 子女为人所诱。略果然则即告之官。不可以婢妾还 与引来之人。虑残其性命也。

    买婢妾,须问其应典卖不应典卖。如不应典卖,则不 可成契。或果穷乏,无所依倚,须令经官自陈,下保审 会,方可成契。或其不能自陈,令引来之人契中称说, 少与雇钱,待其有亲人识认,即以与之也。

    干人有管库者,须常谨其簿书,审其见存;干人有管 糓米者,须严其簿书,谨其管龠,兼择谨畏之人,使之 看守。干人有贷财本兴贩者,须择其淳厚,爱惜家累, 方可付托。盖中产之家,日费之计,犹难支吾,况受佣 于人,其饥寒之计,岂能周足。中人之性,目见可欲,其 心必乱。况下愚之人,见酒食声色之美,安得不动其 心?向来财不满其意,而充其欲,故内则与骨肉同饥 寒,外则视所见如不见。今其财物盈溢于目前,若日 日严谨,此心姑寝,主者事势稍宽,则亦何惮而不为 其始也?移用甚微,其心以为可偿,犹未经虑,久而主 不之觉,则日增焉,月益焉。积而至于一岁,移用已多, 其心虽惴惴无可奈何,则求以掩覆。至二年三年,侵 欺已大彰露,不可掩覆。主人欲峻治之,已近噬脐。故 凡委托干人,所宜警此。

    “国家以农为重,盖以衣食之源在此。然人家耕种,出 于佃人之力,可不以佃人为重。遇其有生育、婚嫁、营 造、死亡,当厚赒之。耕耘之际,有所假贷,少收其息,水 旱之年,察其所亏,早为除减;不可有非理之需,不可 有非时之役;不可令子弟及干人私有所扰;不可因 其仇者告语,增其岁入之租;不可强其称贷,使厚供” 息,不可见其自有田园辄起贪图之意。视之爱之,不 啻如骨肉。则我衣食之源,悉藉其力,俯仰可以无愧 怍矣。

    佃仆妇女等,有于人家妇女、小儿处称贷,莫令家长 知,而欲重息以生借钱谷,及欲借质物以济急者,皆 是有心脱漏,必无还意。而妇女、小儿不令家长知,则 不敢取索,终为所负。为家长者,宜常以此喻其家。

    明郁离子微

    《论僮仆争政之币》

    北郭氏之老卒僮仆争政,室坏不修且压,乃召工谋 之请粟,曰:“未间,女姑自食。”役人告饥,莅事者弗白,而 求贿,弗与,卒不白。于是众工皆惫恚,执斧凿而坐。会 天大雨霖,步廊之柱折两庑。既圯,次及于其堂,乃用 其人之言,出粟具饔饩以集工,曰:“惟所欲而与,弗靳工人至,视其室不可支,则皆辞其一,曰:“向也吾饥,请 粟而弗得。今吾饱矣。”其二曰:“子之饔餲矣,弗可食矣。” 其三曰:“子之室腐矣,吾无所用其力矣。”则相率而逝, 室遂不葺以圯。《郁离子》曰:“北郭氏之先,以信义得人 力,致富甲天下。至其后世,一室不保,何其忽也!家政 不修,权归下隶,贿赂公行,以失人心,非不幸矣。”

    薛瑄读阴符经杂言

    《比顽童》

    便辟侧,媚小童,最能顺人志意,使人不觉倾向,几至 心不能持。自非明理、刚持有守之君子,鲜不为所移 者。以是知“古人比《顽童》”之训,其虑深矣。

    僮仆。姑取其给使令之役耳。切不可听其言。恐大有 害于事。

    徐三重明善全编

    《家则》

    一、家僮男女,当畜自幼年,长养配合,恤其饥寒疾病, 使彼稍恋抚育之恩,且积以岁月,熟识其才性上下, 然后任以家事,责以报效。如此而有忘负者,真非类 也。江南土俗多中年投靠,非偷惰之子坐需衣餐,则 凶猾之徒意在倚托,必无自能成立。已有室家可以 守分温饱者,而更委身效力豪门也。如此之人,百无 一益,且滋后累,不为欺削,则翻然改图,往事种种,明 者思之。

    杨诚斋夫人罗氏,年七十馀,每寒月黎明,即起诣厨,躬作粥一釜,遍享奴婢,然后使之服役。其子东山先生启曰:“天寒何自苦如此?” 夫人曰:“奴婢亦人子也,清晨寒冷,须使其腹中略有火气,乃堪服役耳。” 东山曰:“夫人且劳贱事,何倒行而逆施乎?” 夫人怒曰:“我自乐此,不知寒也。汝为此言,必不能如我矣。” 呜呼!劳身惜人,圣帝明王治世安民之大德,非小不忍事也。如此慈畜,更以庄莅,诚为养僮仆之法

    《使令篇》

    仆何必善干,第忠实不作奸足矣。忠实而善干,此殆 有天授,不可索而得。若索善干人,则作奸者至矣。是 在主人雄健有智计,用其干而使不至于作奸以济 豪巨,然终费笼络。若吾儒素资清白,自好安静,退慎 法纪,则忠实二三苍头,足给薪水随从及守户应客 之役,即田亩粮差诸事,仰赖圣朝法制,而吾以平心 直道行之,亦自足办。是非不贵善干,恐善干者所办 亦如此,更无所用其干而用以作奸耳。夫仆者,吾所 役,授吾意以奔走,苟非至愚,必有所解。若以小人之 才反役我,则所损必多。旧有“人使下等”之语,殆为破 的。夫韩、彭旷才,高帝犹费区处,况乱世奸雄,宁免倾 人家国。

    顾炎武日知录

    《家僮》

    《颜氏家训》:邺下有一领军,贪积已甚,家僮八百,誓满 一千。唐李义府多取人奴婢,及败,各散归其家。时人 为露布云:“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太祖数凉 国公蓝玉之罪,亦曰:“家奴至于数百。”今日江南士大 夫多有此风。一登仕籍,此辈竞来门下,谓之投靠,多 者至千人。而其用事之人,则主人之起居食息,以至 于出处语默。无一不受其节制。有甘于毁名丧节而 不顾者。奴者主之。主者奴之。嗟乎。此《六逆》之所由来 矣。

    严分宜之仆永年,号曰“鹤坡”;张江陵之仆游守礼,号 曰“楚滨”,不但招权纳贿,而朝中多赠之诗文,俨然与 搢绅为宾主。名号之轻,文章之辱,至斯而甚。异日媚 阉建祠,非此为之嚆矢乎?

    人奴之多,吴中为甚。其专恣暴横,亦惟吴中为甚。有 王者起,当悉免为良而徙之,以实远方空虚之地。士 大夫之家,所用仆役,并令出赀雇募,如江北之例,则 豪横一清,而四乡之民,得以安枕。其为士大夫者,亦 不受制于人,可以勉而为善。讼简风淳,其必自此始 矣。

    《阍人》

    《颜氏家训》:“昔者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以接 白屋之士。一日所见七十馀人。”门不停宾,古所贵也。 失教之家,阍寺无礼,或以主君寝食嗔怒,拒客未通, 江南深以为耻。黄门侍郎裴之礼,号善待士,有如此 辈,对宾杖之。其门下僮仆,接于他人,折旋俯仰,辞色 应对,莫不肃敬,与主无别也。《史记》:郑当时诫门下:“客 至无贵贱,无留门者。《后汉书》:‘皇甫嵩折节下士,门无 留客’。”而《大戴礼》武王之门铭曰:“敬遇宾客,贵贱无二。” 则古已言之矣。观夫后汉赵壹之于皇甫规,高彪之 于马融,一谒不面,终身不见。为士大夫者,可不戒哉! 《后汉书。梁冀传》:冀、寿共乘辇车,游观第内,鸣钟吹管, 或连继日夜。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门者。门者累千 金。今日所谓《门包》,殆昉于此

    奴婢部艺文一

    《僮约》
    汉·王褒

    蜀郡王子渊,以事到煎上,寡妇杨惠舍,有一奴名便 了,倩行酤酒便了。提大杖上冢巅曰:“大夫买便了,时 只约守冢,不约为他家男子酤酒。”子渊大怒曰:“奴宁 欲卖耶?”惠曰:“奴父许人,人无欲者,予即决卖券之”奴 复曰:“欲使皆上,不上券便了,不能为也。”子渊曰:“诺。”券 文曰:“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资中男子王子渊,从成” 都安志里女子杨惠买夫。时户下髯奴便了,决卖万 五千奴从百役使,不得有二言。“晨时洒扫,食了洗涤。 居当穿臼缚帚,裁盂凿井,浚渠缚落,锄园研陌,杜埤 地,刻大枷,屈竹作杷,削治鹿卢。出入不得骑马载车, 踑坐大呶,下床振头,垂钓刈刍,结苇腊纑,沃不酪住。” “织履作麄,黏雀张乌。结网捕鱼,缴雁弹凫。登山 射鹿,入水捕龟。后园纵养,雁鹜百馀。驱逐鸱鸟,持捎 牧猪。种姜养芋,长育豚驹。粪除常洁,喂食马牛。鼓四 起坐,夜半益刍。二月春分,被堤杜疆。落桑皮棕,种瓜 作瓠,别茄披葱。焚槎发畴,垄集破封。日中早熭,鸡鸣 起舂。调治马驴,兼落三重。舍中有客,提壶行酤。汲水 作𫗦,涤杯整案,园中㧞菻,斲苏切脯,筑肉臛芋,脍鱼 炰鳖,烹茶尽具,𫗦已盖藏,关门塞窦,喂猪纵犬,勿与 邻里争斗。奴当饭豆饮水,不得嗜酒。欲饮美酒,唯得 染唇渍口,不得倾盂覆斗,不得辰出夜入,交关伴偶。 舍后有树,当裁作船,上至江州,下到煎。主为府掾求 用钱,推纺,恶败棕索绵亭买席,往来都洛,当为妇女 求脂泽,贩于小市。归都担枲,转出旁蹉。牵牛贩鹅,武 阳买茶,杨氏池中,担荷往来市聚,慎护奸偷。入市不 得,夷蹲旁卧,恶言丑詈,多作刀弓。持入益州,货易牛 羊。奴自交精慧,不得痴愚。持斧入山,断椠裁辕。若残 当作俎机。木屐及彘盘。焚薪作炭,礨石薄岸,治舍盖 屋,书削代读。日暮以归,当送干薪两三束。四月当披, 五月当获,十月收豆,多取蒲苎,益作绳索。雨堕无所 为,当编蒋织箔,植种桃李梨柿柘桑。三丈一树,八赤 为行。果类相从,纵横相当。果熟收敛,不得吮尝。犬吠 当起,惊告邻里。枨门柱户,上楼击鼓。椅盾曳矛,还落 三周。勤心疾作,不得遨游。奴老力索,种筦织席。事讫 欲休,当舂”一石。夜半无事,浣衣当白。若有私敛,主给 宾客。奴不得有奸私,事事当关白。奴不听教,当笞一 百。读《券文》遍讫,词穷咋索,仡仡叩头,两手自缚,目泪 下落,鼻涕长一尺。当如王大夫言,“不如早归黄土陌。” 蚯蚓钻额,早知当尔。王大夫酤酒,真不敢作恶。

    《责髯奴文》
    前人

    我观人,须长而复黑,冉弱而调。离离若缘坡之竹,郁 郁若春田之苗。因风披拂,随风飘飖。尔乃附以丰颐, 表以蛾眉,发以素颜,呈以妍姿。约之以绁线,润之以 芳脂。莘莘翼翼,靡靡绥绥。振之发曜,黝若元圭之垂。 于是摇须奋髭,则论说虞唐;鼓鬐动鬣,则研核臧否。 内育瑰形,外阐宫商。相如以之闲都,颛孙以之堂堂。 岂若子髯既乱且赭,枯槁秃瘁,劬劳辛苦,汗垢流离, 污秽泥土,伧嗫穰擩,与尘为伍。无素颜可依,无丰颐 可怙。动则困于㹅灭,静则窘于囚虏,薄命为髭,正著 子颐。为身不能庇其四体,为智不能饰其形骸。癞须 瘦面,常如死灰。曾不如犬羊之毛尾,狐狸之毫牦,为 子须者,不亦难乎?

    《青衣赋》
    蔡邕

    金生砂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产于卑微。盼倩淑丽, 皓齿蛾眉。元发光润,领如螬蛴,纵横接发,叶如低葵, 修长冉冉,硕人其颀。绮袖丹裳,蹑蹈《丝屝》盘跚。蹀, 坐起低昂。和畅善笑,动扬朱唇。都冶娬媚,卓跞多姿。 精慧小心,趋事如飞。中馈裁割,莫能双追。《关雎》之洁, 不蹈邪非。察其所履,世之鲜希。宜作夫人,为众女师。 伊何尔命,在此贱微。代无樊姬,楚庄晋妃。感昔郑季, 平阳是私。故因锡国,历尔邦畿。虽得嬿娩,舒写情怀。 寒雪缤纷,充庭盈阶。兼裳累镇,展转倒颓。昒昕将曙, 鸡鸣相催。饬驾趣严,将舍尔乖。蒙冒蒙冒,思不可排。 停停沟侧,噭噭青衣。我思远逝,尔思来追。明月昭昭, 当我户扉。条风狎躐,吹予床帷。河上逍遥,徙倚庭阶。 南瞻井柳,仰察斗机。非彼牛女,隔于河维。思尔念尔, 惄焉且饥。

    《答安吉公主饷胡子一头启》
    梁·简文帝

    方言异俗,极有可观,山高水远,宛在其貌。不使去来 执辔,媲美青衣;正当出入烧香,还依丹毂。岂直王济 女奴,独有罗裤。方使《乐府》行胡,羞论歌舞。垂赍新奇, 伏增荷忭。

    《应所在典贴良人男女等状》
    唐·韩愈

    应所在典贴良人男女等。

    “右,准律不许典贴良人男女,作奴婢驱使。”臣往任袁 州刺史日,检责州界内,得七百三十一人,并是良人 男女,准律计佣折直,一时放免。原其本末,或因水旱 不熟,或因公私债负,遂相典贴,渐以成风。名目虽殊, 奴婢不别,鞭笞役使,至死乃休。既乖律文,实亏政理袁州至小,尚有七百馀人,天下诸州,其数固当不少。 今因大庆,伏乞令有司重举旧章,一皆放免,仍勒长 吏,严加检责。如有隐漏,必重科惩,则四海苍生,孰不 感荷圣德。以前件如前,谨具奏闻,伏听《敕旨》。

    《童区寄传》
    柳宗元

    柳先生曰:“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货视之。自毁齿已上, 父兄鬻卖,以觊其利。不足则盗取他室,束缚钳梏之, 至有须鬣者。力不胜,皆屈为僮。当道相贼杀以为俗, 幸得壮大,则缚取幺弱者漠官,因为己利。苟得僮,恣 所为不问。以是越中户口滋耗,少得自脱。惟童区寄 以十一岁胜,斯亦奇矣。桂部从事杜周士为余言之”: 童寄者,郴州荛牧儿也。行牧且荛,二豪贼劫持反接, 布囊其口,去逾四十里之虚所卖之。寄伪儿啼恐栗, 为儿恒状。贼易之,对饮酒醉,一人去为市,一人卧,植 刃道上。童微伺其睡,以缚背刃,力下上,得绝,因取刃 杀之。逃未及远,市者还,得童大骇。将杀童,遽曰:“为两 郎僮,孰若为一郎僮耶?彼不我恩也。郎诚见完与恩, 无所不可。”市者良久计曰:“与其杀是童,孰若卖之?与 其卖而分,孰若吾得专焉。幸而杀彼,甚善。”即藏其尸, 持童抵主人所,愈束缚牢甚。夜半,童自转,以缚,即炉 火烧绝之,虽疮手勿惮,复取刃杀市者。因大号,一虚 皆惊。童曰:“我区氏儿也,不当为僮。贼二人得我,我幸 皆杀之矣。愿以闻于官。虚吏白州,州白大府,大府召 视,儿幼愿耳。”刺史颜证奇之,留为小吏,不肯与衣裳, 吏护还之乡。乡之行劫缚者,侧目莫敢过其门,皆曰: “是儿少秦武阳二岁,而讨杀二豪,岂可近耶?”

    《萧氏忠义仆记》
    明·费尚伊

    客有语余萧氏仆者,伏欧刀直指前以白主冤,直指 应公下其事,司理吴公得从末减,心壮之,而未敢信 以为然也。已。读刘日观文学《尹子长孝廉文》,何物厮 养,作此奇节?重以两君子其人与文不朽矣。亡何,两 君子贻书抵余,谓余扺掌千古,睹忠臣义士之概,犹 将吊挽,奈何当吾世而失萧氏仆哉!盖闻仲尼尝大 管仲之功,而嘉其不死,至以经沟渎者为匹夫匹妇 之谅。若然者,将小人不足与为善耶?抑仁义无常,蹈 之则是,处死诚当,虽臧获慷慨,须不重于泰山耶?萧 氏仆信人奴,而一念耿耿,天植其性,当萧氏窘于敌 讵,不能死仇迨,二三奸人,群起鱼肉,讵不能死。党提 徐夫人,一匕首磨刃以须,七尺之躯,“业已弁髦弃之, 而独忍须臾无死,冀上之一悟,而我与主俱无恨也。” 卒上狱论。死乃不难自刎,以明主冤。颈血濡缕,直溅 绣衣,游魂踯躅,待命三日,审主人翁生矣,而距跃以 死。弘演纳肝,金藏剖心,斯不今古一辙哉?要未可与 匹夫匹妇之谅同日语也。大都忠义之在人,犹日月 之在天,当其朗且烛“也,田横之客皆可死于海岛;当 其霾且蚀也,彭宠家奴至缚主以博封侯之赏,寥寥 千古,谁不插须眉、树牙颊?而田横之士,乃出萧氏之 门,忠魂劲气,此于五百人不为多而一人不为少也”, 顾不大奇举哉!楚俗轻剽,在昔为然。而汉、沔之间,浇 薄特甚。每一狱兴,暴子弟辄投袂以起。强有力者明 为神丛,翼虎冠蛇,左戈右戟,事荒唐而媒孽以成之, 情暧昧而罗织以实之。苞苴之所入,竿牍之所通,弱 肉强食,何所不逞?而假令尽如萧氏仆者,直以死争, 是以一人故入,而又以一人枉杀也。幸而白,是死一 人而活一人也。设不然,而主者护前,是死者一人,而 诬不当死而亦死者又一人,而死者且寻。无已。为天 子法吏,而使死者枕藉于庭,罔上残下,曾不如萧氏 仆能死主以成名也。然则居官而持三尺法,与居乡 而强有力者,慎无草菅人命,且天道神明,乌可诬哉!

    《拙效传》
    袁宏道

    家有四钝仆:一名冬,一名东,一名戚,一名奎冬,即余 仆也。掀鼻削面,蓝睛虬须,色若绣铁。尝从余武昌,偶 令过邻生处,归失道,往返数十回,见他仆过者亦不 问,时年已四十馀。余偶出,见凄凉四顾,如欲哭者,呼 之大喜过望。性嗜酒。一日,家方煮醪,冬乞得一盏,适 有他役,即忘之,案上为一婢子窃饮尽,煮酒者怜之, 与酒如前。冬伛偻突间为薪焰所著,一烘而过,须眉 几火,家人大笑,仍与他酒一瓶。冬甚喜,挈瓶沸汤中, 俟暖即饮。偶为汤所溅,失手堕瓶,竟不得一口,瞠目 而出。尝令开门,门枢稍紧,极力一推,身随门辟,头颅 触地,足过顶上,举家大笑。今年随至燕邸,与诸门隶 嬉游半载,问其姓名,一无所知。东貌亦古,然稍有诙 气。少役于伯修,伯修聘继室时,令至城市饼。家去城 百里,吉期已迫,约以三日归,日晡不至。家严同伯修 门外望,至夕,见一荷担从柳堤来者东也。家严大喜, 急引至舍,释担视之,仅得蜜一瓮。问饼何在,东曰:“昨 至城,偶见蜜,价贱,遂市之。饼价贵,未可市也。”伯修以 明纳礼,竟不得行。戚、奎皆三弟仆,戚尝刈薪跪而缚 之,力过绳断,拳及其胸,闷绝仆地,半日始苏。奎貌若 野獐,年三十尚未冠,发后攒作一纽,如大绳状。弟与 钱市帽,奎忘其纽。及归,束发加帽,眼鼻俱入帽中,骇叹竟日。一日至比舍,犬逐之,即张空拳相角,如与人 交艺者,竟啮其指,其痴绝皆此类。然余家狡狯之仆, 往往得过,独四拙颇能守法。其狡狯者相继逐去,资 身无策,多不过一二年,不免冻馁。而四拙以无过,坐 而衣食,主者谅其无他,计口而授之粟,惟恐其失所 也。噫!亦足以见拙者之效矣。

    《阿寄传》
    田汝成

    阿寄者,淳安徐氏仆也。徐氏昆弟别产而居,伯得一 马,仲得一牛。季寡妇得阿寄。阿寄年五十馀矣,寡妇 泣曰:“马则乘,牛则耕,跄踉老仆,乃费我藜羹。”阿寄叹 曰:“噫!主谓我力不若牛马耶?”乃画策营生,示可用状。 寡妇悉脱簪珥之属,得银十二两。𢌿寄,寄则入山贩 漆,期年而三其息。谓寡妇曰:“主无忧,富可立致矣。”又 二十年,而致产数万金,为寡妇嫁三女婚两郎,赍聘 皆千金,又延师教,两郎既皆输粟为太学生,而寡妇 则阜然财雄一邑矣。顷之,阿寄病且死,谓寡妇曰:“老 奴马牛之报尽矣。”出枕中二楮,则家计巨细悉均分 之,曰:“以此遗两郎,君可世守也。”言讫而终。徐氏诸孙, 或疑寄私蓄者,窃启其箧,无寸丝粒粟之储焉,一妪 一儿,仅敝缊掩体而已。呜呼!阿寄之事,予盖闻之俞 鸣和云:“夫臣之于君也,有爵禄之荣,子之于父也,有 骨肉之爱。然垂缨曳绶者,或不讳为盗臣,五都之豪 为父行贾,匿良献苦否?且德色也。乃阿寄村鄙之民, 衰迈之叟,相嫠人抚髫种,而株守薄业,户祚雕落,沟 壑在念。非素闻《诗》《礼》之风,心激宠荣之慕也,乃肯毕 心竭力,昌振镃基,公尔忘私,毙而后已,是岂寻常所 可及哉!”鸣和又曰:“阿寄老矣,见徐氏之族,虽幼必拜 骑而遇诸涂,必控勒将数百武以为常。见主母不睇 视女使,虽幼非传言不离立也。若然,即缙绅读书明 礼义者,何以加诸?移此心也,以奉其君亲,虽谓之大 忠纯”孝可也。

    《念父母所用思明故哀以奠之》
    周怡

    “呜呼!自汝来吾家,事吾父母及吾兄弟,亦既四十有 五年矣;同我贫贱,同我患难,亦既劳且苦矣;小心勤 力,休戚关切,亦既得内外心矣。今老终牖下,享年六 十有五,亦既寿考终矣;老幼男妇,罔不咨嗟伤叹,奔 走哀送,亦既难得矣;有生必有死,此古今所不免。乘 此吉日,葬汝自治之穴,汝其安行,永安且宁!奠以觞” 酒豆肴,薄尽吾诚。汝其飨之哀哉

    《僮谕》
    陈梁

    陈子曰:“此须贤师友共之,即我仆不贤,不可试用也。” 乃谕其僮曰:乃拭案,乃罽于几,乃请客沐手,乃盥,乃 置箧中坐,乃分献字箱,乃各陈无字格,乃止。僮御无 哗。乃戒阍无滥入。乃退而治茗,乃邀同石氏、毛氏诸 异姓兄弟纪成。乃旁求五大部族备咨问。乃乱乃萃, 乃锁钥之,乃十袭之,乃温酒,理壶觞。乃无旷尔事。

    奴婢部艺文二

    《示獠奴阿段》
    唐·杜甫

    山木苍苍落日曛,竹竿袅袅细泉分。郡人入夜争馀 沥,稚子寻源独不闻。病渴三更回白首,传声一注湿 青云。曾惊陶侃胡奴异,怪尔常穿虎豹群。

    《伤死奴》
    刘夷道

    丹籍生涯浅,黄泉归路深。不及江陵树,千秋长作林。

    《失婢》
    白居易

    宅院小墙庳,坊门帖榜迟。旧恩惭自薄,前事悔难追。 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今宵在何处,唯有月明知。

    《和乐天诮失婢榜者》
    刘禹锡

    把镜朝犹在,添香夜不归。鸳鸯拂瓦去,鹦鹉透笼飞。 不逐张公子,即随刘武威。新知正相乐,从此脱青衣。

    《秦宫诗》
    李贺

    汉秦宫将军,梁冀之嬖奴也。秦宫得宠内舍,故以骄名大噪于人。予抚旧作长辞,以冯子都之事相为对望。又云:“昔有之诗。”

    “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楼头曲燕仙人 语,帐底吹笙香雾浓。人间酒暖春茫茫,花枝入帘白 日长。飞窗复道传筹饮,午夜铜盘腻烛黄。秃衿小袖 调鹦鹉,紫绣麻霞踏哮虎。斫桂销金待晓筵,白鹿青 苏半夜煮。桐阴永巷骑新马,内屋深屏生色画。开门 烂用水衡钱,卷起黄河向身泻。皇天厄运犹曾裂,秦” 宫,一生花底活鸾篦。夺得不还人醉睡。《氍毹》满堂月。

    《僮谕》
    宋·吴锡畴

    小隐生涯无别事,护持蓑笠傍鸥沙。清泉频注吟边

    砚,活火随煎饭后茶。趁早须来添鹤料,便忙也去探
    考证
    梅花。焚香扫地齐书帙,客到墙东有酒赊。

    《义邓》
    元·王逢

    吾乡有邓添,千里负主骨。晨夜窜草间,宛转时虏窟。 胼𦙆苦何辞,性命间一发。日车昏荡祲,虹晕或抱月。 魂气相冲搪,鸟兽亦獝狘。经过百战地,青春暗消歇。 深幸主有灵,全生及城阙。主母悲喜集,流泪心激越。 主妾事他人,空庭自花发。主昔为龙蛇,公论不可没。 但感衣食恩,疏戚均赏罚。在家为义奴,在军为义卒。 庶几御土乌,尚愧击蛇鹘。凄凄荐霜露,晰晰上参伐。 不见秦舞阳,悲风动天钺。

    《楚童》
    宋·登春

    京山唐氏赠二童子,呼为“赤砂白石。”

    白晰楚童清。双鬟挈酒瓶。灌花晨汲井。学字夜囊萤。 竹院晴时扫。柴门客去扃。弱躯偏惜汝。饥渴屡曾经。

    《良良歌》
    曹于汴

    吾族老仆曹宁,其子良。良垂髫时,以摇箕为生,每得毫厘,则为父母具美味。稍长,佣工,其父母不乏酒肉。嗟乎!兹非孝子乎哉?未可忽忽也。

    《曹宁》夫妇病且老,有子良良行孝道。苦筋竭力得毫 釐,奉养双亲常温饱。我虽峨冠为朝臣,睹此美行感 怀抱。世上岂乏“峨冠人,上天下地能论讨。妻罗子绮 愁不足,不为父母添布袄。嗟尔良良是我师,愿尔多 寿多财宝。”

    《挽萧效用》
    周命

    汉上诸生萧尧采,以赀雄于乡,为豪猾所妒,修《沟洫》小嫌,遂起大狱,诬以杀人,郡守徐公竟陷不察而置之法。应《直指》。大谳之日,其仆效用左手列冤状,右手刎其喉,血射如注,刀冲而人立,竟脱主死,为楚乘一大奇。不佞感其忠愤而纪之,以俟采风者。

    芙蓉出污泥,披露扬其英。彼夫有劲志,抗节苦无伦。 托体事大家,主父良充盈。前庭罗钟鼓,曲房列锦茵。 骇鸡夜光璧,室中多怪珍。季伦一小子,卓郑不足云。 奇货信可居,豪顾而相嬉。作计何不良,谈笑大狱起。 百金结当路,是夫堪染指,郡守得闻之,登堂大欢喜。 促吏具爰书,吾必置于理。纪纲启主父,泪落连珠子。 人今为刀俎,主恐无生理。少小受主恩,主德实和醇。 日月临下土,曾参不杀人。如何守礼义,负此武断声。 覆巢无完卵,玉碎石亦焚。誓誓及黄泉,主死岂独生, 愿主勿惊怖,会须及良辰,屈指三五日。官司促吏狱, 老吏弄刀笔,《伍伯》一何酷。钱神日夜输,不足满鼠腹。 生非金石躯,那能堪刑戮。纪纲闻此“变,狂走无时休。 龥神事龟策,何以离我忧。肠中车轮转,一夕如九秋。 观者盈道傍,莫测其所由。搏颡向众语,娓娓多辛苦。 主命在须臾,吾今求死所。七尺等微尘。不难赴鼎俎, 语竟众相劳。子实多恩私,灵辄效壶餐。豫子急士知, 慷慨以报主。于古亦有之,荣名在青史,努力及前期。 诺诺谢众去,行行还乡里。上堂别主母,泣涕零如雨。 受主恩罔极,无可相报许。代主以微躯,无主而有主。 主当作盘石,奴当作飘蓬。盘石永贞固,飘蓬任西东。 出门向亲知,各各作死别。主还作生人。我去邻鬼伯。 腰下解吴钩。流波芙蓉发。”言自卫周孔。风胡叹奇绝, 千岁颇有馀。犹含白帝血。枯皎出冰河,寒光正栗烈。 短衣缦胡缨。雄心壮不折,其气欲吞仇,去矣不更留。 行尘渐以灭,送者皆含愁。此时方大谳,中怀转迫煎。 长跪启主父,珍重勿多伤。小人有长策,会须脱危亡。 戒旦趋宪府,勃郁不可当。手中挟尺铁,一一飞严霜。 侧理四五通,辛辞莅枯肠,颠末横自陈。“曲曲具祸始, 所列诸豪猾,不避当路忌。覆盆无以照,愿言甘首碎。” 主父伏在前,纪纲匿主傍,生死判须刻,形影各摧伤, 举手投《冤书》,引刀而自颈。血射溅绣衣,意气一何猛。 白日忽冥晦,飒沓乱妖虹,拔剑摧北斗。肃肃来悲风, 把臂同荆聂。飙举乎云中,满堂不敢视,直指为改容, 抚几大奇诧,徘徊多凄楚。阴房霜月清,夜深妖磷语。 驰檄夷诸豪,郁怀良以吐。“日月差重光,苦雾一朝舒。 可怜怀侠骨,一世良所无。至今满人口,香名长藉藉。 千秋万岁后,应作苌弘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