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二百二十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二百二十二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二百二十三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二百二十二卷目录

     公辅部名臣列传四十二

      宋八

      吴育       丁度

      韩琦       欧阳修

      赵概       吴奎

      吕公弼      王畴

    官常典第二百二十二卷

    公辅部名臣列传四十二

    宋八

    吴育

    按《宋史》本传:“育字春卿,建安人也。父待问,与杨亿同 州里,每造亿,亿厚礼之,门下少年多易之,亿曰:‘彼他 日所享,非若曹可望也’。累官光禄卿,以礼部侍郎致 仕。育少奇颖博学,举进士,试礼部第一,中甲科,除大 理评事,迁寺丞,历知临安、诸暨、襄城二县。自秦悼王 葬汝后,子孙从葬,皆出宦官典护,岁时上冢者往来” 呼索,扰州县。育在襄城,请“凡官所须具成数,毋容使 者妄索,羊豕悉出大官。”由是民省供费殆半。宦官过 者御之,或中夜叩县门索牛驾车,育拒不应。异时,宗 子所过,纵鹰犬暴民田入襄城境,辄相戒约,毋敢纵 者。举贤良方正,擢著作郎、直集贤院、通判苏州。还,知 太常礼院,奏定礼文,名《太常新礼》《庆历祀仪》,改右正 言,历三司盐铁、户部二判官,寻以本官供谏职。元昊 僭号,议出兵讨之,群臣曰:“元昊小丑也,旋即诛灭矣。” 育独建言:“元昊虽称蕃臣,其尺赋斗租,不入县官,且 服叛不常,请置之,示不足责。且已僭舆服,势必不能 自削,宜援国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顺拊而收 之。”不报。复上言:“宜先以文诰告谕之,尚不宾,姑严守 御,不足同中国叛臣,亟加征讨。且征讨者贵在神速, 守御者利于持重。羌人剽悍多诈,出没不时,我师乘 锐,见小利小胜,必贪功轻进,往往堕贼计中。第严约 朿,明烽堠,坚壁清野,以挫其锋。”时方锐意讨之,既而 诸将多覆军者,久之无功,卒封元昊为夏国主,如育 所议。育又上言:“天下久安,务因循而厌生事。政令纪 纲,边防机要,置不复修。一有边警,则仓皇莫知所为; 迨稍安静,则又无敢辄言者。若政令修,纪纲肃,财用 富,恩信洽,赏罚明,将帅练习,士卒精锐,则四夷望风, 自无他志。若一不备,则乘间而起矣。”又曰:“汉通西域 诸国,断匈奴右臂,诸戎内附,虽有桀黠,不敢独叛。唐 太宗尝赐回鹘可汗并其相手书,纳其贡奉,厚以金 帛。真宗命潘罗支攻杀李继迁,而德明迺降。元昊第 见朝廷比年与西域诸戎不通朝贡,乃得以利啖邻 境,固其巢穴,无肘腋之患。跳梁猖獗,彼得以肆而不 顾矣。请募士谕唃厮啰及他蕃部,离散其党与,使并 力以攻,而均其恩赐,此伐谋之要也。”因录上真宗时 通西域诸蕃事迹。除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诰,进翰林 学士,累迁礼部郎中。契丹与元昊讲兵,元昊求纳款, 契丹使来请勿纳元昊,朝廷未知所答。育因上疏曰: “契丹受恩,为日已久,不可纳一叛羌,失继世兄弟之 欢。今二蕃自𩰚𩰚久不解,可观形势,乘机立功。万一 过计,亟纳元昊,臣恐契丹窥兵赵、魏,朝廷不得元昊 毫发之助,而太行东西且有烟尘之警矣。宜使人谕 元昊曰:‘契丹,汝世姻,一旦自绝,力屈而归我,我所疑 也。若无他者,当顺契丹如故,然后许汝归款’。告契丹 曰:‘已诏元昊,如能投谢辕门,即听内附。若犹坚拒,当 为讨之。如此,则彼皆不能归罪我矣’。”于是召两制出 契丹书,令两制同上对,不易育议。寻知开封府。居数 日,发大奸吏一人流岭外,又得巨盗积赃万九千缗, 狱具而辄再变。帝遣他吏按之,卒伏法。时岁饥多盗, 育严赏功之法,尝得盗而未赏者,一切赏之,以明不 欺。庆历五年,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居数月,改参 知政事。山东盗起,帝遣中使按视,还奏:“盗不足虑,兖 州杜衍,郓州富弼,山东人尊爱之,此可忧也。”帝欲徙 二人于淮南,育曰:“盗诚无足虑者,小人乘时以倾大 臣,祸几不可御矣。”事遂寝。章献、章懿太后升祔真宗 庙,议者请覃恩,且优赐军士。育曰:“无事而启侥幸,谁 为陛下建此议者?请治之。”已而外人多怨执政者,帝 以语辅臣,育曰:“此必建议者欲动摇上听,臣以身许 国,何惮此耶?”向绶知永静军为不法,疑通判江中立 发其阴事,因构狱以危法中之,中立自经死。绶,宰相 子,大臣有营助,欲傅轻法。育曰:“不杀绶,无以示天下。” 卒减死一等,流南方。御史唐询请罢制科,帝刊其名 付中书,育奏疏驳议,帝因谕辅臣曰:“彼上言者,乞从 内批行下,今乃知欺罔也。”育曰:“非睿听昭察,则挟邪 蠹国,靡所不为。愿出姓名按劾,以明国法。”育在政府, 遇事敢言,与宰相贾昌朝数争议上前,左右皆失色。 育论辨不已,乃请曰:“臣所辨者职也,顾力不胜,愿罢 臣职。”乃复以为枢密副使。明年,大旱,御史中丞高若讷曰:“大臣喧争为不肃,故雨不时。”若遂罢昌朝,而育 归给事中班。未几,出知许州,徙蔡州。设伍保法以检 制盗贼。时京师有告妖人千数聚确山者,诏遣中使 往招捕者十人,至则以巡检兵往索之。育曰:“使者欲 得妖人还报邪?”曰:“然。”曰:“育在此,虽不敏,聚千人,境内 毋容不知。此特乡民用浮图法相聚以利财钱尔,一 弓手召之可致也。今以兵往,人相惊疑,请留毋往。”中 使以为然。顷之,召十人者至,械送阙下,皆无罪,释之, 而告者伏辜。寻以资政殿学士知河南府,徙陕州。上 书论诏狱曰:“先王凝旒,黈纩,不欲闻见人之过失也。 设有罪,即属之有司。杨仪尝为三司判官,近自御史 台移劾都亭驿,械缚过市,人人不测为何等大狱。及 闻案”具,乃止请求常事,使道路众口纷纷窃议,朝廷 之士,人皆自危,岂养廉耻、示敦厚之道哉?迁礼部侍 郎、知永兴军,又召兼翰林侍读学士,以疾辞,且请便 郡。帝语大臣曰:“吴育刚正可用,第嫉恶太过耳。”因命 知汝州,遣内侍赐以禁中良药。会疾不已,又请居散 地,以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外台旧不领 民事。时张尧佐知河阳,民讼久不决,多诣育诉。育为 辨曲直,判书状尾,尧佐畏惧奉行。复为资政殿学士 兼翰林侍读学士、知陕州,进资政殿大学士,召还,判 尚书都省。一日,侍读禁中,帝因语及:“臣下毁誉,多出 爱憎,卿所当慎也。”育曰:“知而形之言,不若察而行之 事。圣主之行,如日月之明,进一人使人皆知其善,出 一人使人皆晓其恶,则阴邪不能构害,公正可以自 立,百王之要道也。”帝数欲大用,为谏官刘元瑜诬奏。 育在河南尝贷民出息钱。久之,除宣徽南院使、鄜延 路经略安抚使、判延州。夏人既称臣,而并边种落数 侵耕为患,庞籍守并州,欲筑堡备之。育谓:“要契未明 而亟城,则羌人必争,争而受患者必麟、府也。”移文河 东,又遗籍手书及疏于朝,不报。既而夏人果犯河外, 陷骁将郭恩,而太原将佐皆得罪去,疾复作,辞不任 边事,求解宣徽使,复以为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 知河中府,徙河南。病革,视事如平日,因阅囚辨非罪, 窜舞文吏二人。已而卒,年五十五。赠吏部尚书,谥正 肃。育性明果,所至作条教简疏易行而不可犯,遇事 不妄发,发即人不能挠,辨论明白,使人听之不疑。初, 尹开封,范仲淹在政府,因事与仲淹忤。既而仲淹安 抚河东,有奏请,多为任事者所沮,育取可行者固行 之。其在二府,待问以列卿奉朝请,育不自安,请罢去, 不听。及出帅永兴,时待问尚亡恙,肩舆迎侍,时人荣 之。晚年在西台与宋庠相唱酬,追裴白遗事至数百 篇。体素羸,少时力学,得心疾,后得古方和丹砂饵之, 大醉,一夕而愈。后数发,每发数十日乃已。有集五十 卷。弟充,为宰相,自有传。

    丁度

    按《宋史》本传:“度字公雅,其先恩州清河人。祖𫖮,后唐 清泰初陷契丹,逃归,徙居祥符。父逢吉,以医术事真 宗藩邸,然好聚书,与儒者游。度强力学问,好读《尚书》, 尝拟为《书命》十馀篇。大中祥符中,登服勤词学科,为 大理评事,通判通州,改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坐解送 国子监进士失实,监齐州税,迁知太常礼院,判吏部” 南曹。上书论六事:一、增讲读官;二、增谏员;三、补荫用 大功以上亲;四、选河北、河东役兵补禁军;五、籍令佐 垦田为殿最;六、凡缘公事坐私罪杖者,听保任迁官。 章献太后善之。旧制,监司及藩镇辞谒皆赐对。仁宗 初即位,止令附中书、枢密奏,之,度言:“附奏非所以防 壅蔽也。”又尝献《王凤论》于章献太后,以戒外戚。历三 司磨勘司、京西转运使。司天言永昌陵有白气,请增 筑以厌之,有诏按视。度奏“神道贵静,不可轻缮治。”乃 止。入知制诰,迁翰林学士,纠察在京刑狱,判太常礼 院兼群牧使。刘平、石元孙败,帝遣使问所以御边,度 奏曰:“今士气伤沮,若复追穷巢穴,馈粮千里,轻用人 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计之得也。唐都长安,天宝后河 湟覆没,泾州西门不开,京师距寇境不及五百里,屯 重兵,严烽火,虽常有侵轶,然卒无事。太祖时,疆埸之 任,不用节将,但审擢材器,丰其廪赐,信其赏罚,方陲 辑宁,几二十年。为今之策,莫若谨亭障,远斥堠,控扼 要害,为制御之全计。”因条上十策,名曰《备边要览》。时 西疆未宁,二府、三司虽旬休不废务。度言:“苻坚以百 万师寇晋,谢安命驾出游,以安人心,请给假如故,无 使外夷窥朝廷浅深。”从之。累迁中书舍人,为承旨。时 叶清臣请商州置监铸大钱,以一当十。度奏曰:“汉之 五铢,唐之开元及国朝钱法,轻重大小,最为折中。历 代改更,法虽精密,不能期年即复改铸。议者欲绳以 峻法,革其盗铸。昔汉变钱币,盗铸死者数十万。唐铸 乾元及重轮乾元钱,钱轻币重,严刑不能禁止。今禁 旅戍边,月给百钱,得大钱裁十,不可畸用。旧钱不出, 新钱愈轻,则刍粮增价。臣尝知湖州,民有抵茶禁者, 受千钱立契代鞭背。在京西,有强盗杀人,取其弊衣, 直不过数百钱,盗铸之利,不啻数倍。复有湖山绝处凶魁啸聚,𬬻冶日滋,居则铸钱,急则为盗。民间铜铅 之器,悉为大钱,何以禁止?”度又言:“祥符、天圣间,牧马 至十馀万,其后言者以天下无事,不可虚费,遂废八 监。然犹秦、渭环阶、麟、府、文州,火山保德、岢岚军岁市 马二万二百匹,补京畿塞下之阙。自西鄙用兵,四年 所牧,三万而已。马少地闲,坊监诚可罢;若贼平马归, 则不可阙。今河北、河东、京东西、淮南皆籍丁壮为兵, 请令民畜一战马者得免二丁,仍不计赀产以升户 等,则缓急有备而国马蕃矣。”庆历中,副杜衍宣抚河 东。久之,迁端明殿学士、知审刑院。时江西转运使移 属州,凡市末盐钞,每百缗贴纳钱三之一。通判吉州 李虞卿受财,免贴纳,事觉,大理将以枉法论,度曰:“枉 法,谓于典宪有所阿曲,虞卿所违者,转运使移文尔。” 遂贷虞卿死。帝尝问“用人以资与才孰先?”度对曰:“承 平时用资,边事未平,宜用才。”时度在翰林已七年,而 朝廷方用兵,故对以此。谏官孙甫论度所言,盖自求 柄用,帝谕辅臣曰:“度在侍从十五年,数论天下事,顾 未尝及私,甫安从得是语?”未几,擢工部侍郎、枢密副 使。因言:“周世宗募骁健,有朝出群盗、夕备宿卫者。太 祖阅猛士实骑军,请择河北、河东、陕西就粮马军,以 补禁旅之阙。”又言:“契丹尝渝盟,预备不可忽。”因上《庆 历兵录》五卷、《赡边录》一卷。明年,参知政事。会春旱,降 秩中书舍人。逾月复官。后二年,卫士为变,事连宦官 杨怀敏。枢密使夏竦请御史与宦官同于禁中鞫之, 不可滋蔓,令反侧者不自安。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 稷,此而可忍,孰不可忍?请付外台穷治。”党与争于帝 前,仁宗从竦言。度遂求解政事,罢为紫宸殿学士兼 侍读学士。御史何郯言:紫宸非官称所宜。改观文殿 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判尚书都省,再迁尚书左丞,卒, 赠吏部尚书,谥文简。度性淳质,不为威仪,居一室十 馀年,左右无姬侍。然喜论事,在经筵岁久,帝每以学 士呼之而不名。尝问蓍龟占应之事,乃对:“卜筮虽圣 人所为,要之一技而已,不若以古之治乱为监。”又尝 示以欹器曰:“朕欲临天下以中正之”道,度对曰:“臣等 亦愿无倾满以事陛下。”因奏太宗尝作此器,真宗亦 尝著论,于是帝著后述以赐之。度著《迩英圣览》十卷, 《龟鉴精义》三卷,《编年总录》八卷,奉诏领诸儒集《武经 总要》四十卷。子讽,集贤校理。

    韩琦

    按《宋史》本传:“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父国华,自有传。 琦风骨秀异,弱冠举进士,名在第二。方唱名,太史奏 日下五色云见,左右皆贺,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入 直集贤院,监左藏库。时方贵高科,多径去为显职,琦 独滞筦库,众以为非宜,琦处之自若。禁中需金帛,皆 内臣直批旨取之,无印可验。琦请复旧制,置传宣合” 同司以相防察。又每纲运至,必俟内臣监莅始得受, 往往数日不至暴露,庑下衙校以为病,琦奏罢之。历 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拜右司谏。时宰相王随、 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在中书,罕所建明,琦 连疏其过,四人同日罢。又请停内降,抑侥幸。凡事有 不便,未尝不言,每以明得失,正纪纲,亲忠直,远邪佞 为急,前后七十馀疏。王曾为相,谓之曰:“今言者不激 则多畏顾,何补上德?如君言,可谓切而不迂矣。”曾闻 望方崇,罕所奖与,琦闻其语,益自信。权知制诰。益利 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异时,郡县督赋调繁急,市上供 绮绣诸物不予直,琦为缓调蠲给之。逐贪残不职吏, 汰冗役数百,活饥民百九十万。赵元昊反,琦适自蜀 归,论西师形势甚悉,即命为陕西安抚使。刘平与贼 战,败,为所执,时宰入他诬,收系平子弟,琦辨直其冤。 进枢密直学士,副夏竦为经略、安抚、招讨使。诏遣使 督出兵,琦亦欲先发以制贼,而合府固争,元昊遂寇 镇戎。琦画攻守二策,驰入奏,仁宗欲用攻策,执政者 难之。琦言:“元昊虽倾国入寇,众不过四五万人。吾逐 路重兵自为守,势分力弱,遇敌辄不支。若并出一道, 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乃诏鄜延、泾原同出 征。既还营,元昊来求盟,琦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命 诸将戒严,贼果犯山外。琦悉兵付大将任福,令自怀 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 归。”及行,戒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 斩。”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 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独夺一官, 知秦州,寻复之。会四路置帅,以琦兼秦凤经略、招讨、 安抚使。庆历二年,与三帅皆换观察使,范仲淹、庞籍、 王沿不肯拜,琦独受不辞。未几,还旧职,为陕西四路 经略安抚招讨使,屯泾州。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 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 东兵从宿卫来,不习劳苦,琦奏增土兵以代戍,建德 顺军以蔽萧阙、鸣沙之道。方谋取横山,规河南,而元 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元昊介契丹为援,强邀索无 厌。宰相晏殊等厌兵将,一切从之。琦陈其不便,条所 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二曰念边计,三曰擢材贤,四曰备河北,五曰固河东,六曰收民心,七曰营洛 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置财利,遏侥 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 随之,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悉嘉纳。遂宣抚陕西, 讨平群盗张海、郭邈山,禁卒羸老不任用者悉汰之。 尽修鄜延城障,须敌悉归所侵地,乃许和。归陈西北 四策,以为今当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务,请缮甲 厉兵,营修都城,密定讨伐之计。时二府合班奏事,琦 必尽言,虽事属中书,亦指陈其实。同列或不悦,帝独 识之曰:“韩琦性直。琦与范仲淹”、富弼皆以海内人望, 同时登用,中外跂想其勋业,仲淹等亦以天下为己 任,群小不便之,毁言日闻。仲淹、弼继罢,琦为辨析,不 报。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琦右洙,朝论不谓然,乃 请外。以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成德军、定州兼 安抚使。进大学士,又加观文殿学士。初,定州兵狃平 贝州功需赏赉,出怨语,至欲噪城下。琦闻之,以为不 治且乱,用军制勒习,诛其尤无良者。士死攻战,则赏 赙其家,籍其孤嫠继廪之,威恩并行。又仿古《三阵法》, 日月训齐之,由是中山兵精劲冠河朔。京师发龙猛 卒戍保州,在道为人害。至定,琦悉留不遣,易素教者 使之北,又振活饥民数百万。玺书褒激,邻道视以为 准。拜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承受廖浩然怙中贵势, 贪恣,既诬逐前帅李昭亮,所为益不法,琦奏还之,帝 命鞭诸本省。契丹冒占天地庙地,琦召其酋豪,示以 曩日“彼所求修庙檄”,无以对,遂归我斥地。既又侵耕 阳武砦地,琦凿堑立石以限之。始,潘美镇河东,患寇 钞,令民悉内徙,而空塞下不耕,于是忻、代、宁化大山 之北多废壤。琦以为此皆良田,今弃不耕,适足以资 敌,将皆为所有矣。遂请距北界十里为禁地,其南则 募弓箭手居之,垦田至九千六百顷。久之,求知相州。 嘉祐元年,召为三司使,未至,迎拜枢密使。三年六月, 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六年闰八月, 迁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仪国公。帝既连失三 王,自至和中得病,不能御殿,中外惴恐,臣下争以立 嗣固根本为言,包拯、范镇尤激切。积五六岁,依违未 之行,言者亦稍怠。至是琦乘间进曰:“皇嗣者,天下安 危之所系。自昔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春秋 高,未有建立,何不择宗室之贤者,以为宗庙社稷计?” 帝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姑待之。”已,又生女。一日,琦怀 《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 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 可者。”又与曾公亮、张升、欧阳修极言之。会司马光、吕 诲皆有请,琦进读二疏,未及有所启,帝遽曰:“朕有意 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 圣择。”帝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 也。”琦请其名,帝以宗实告。宗实,英宗旧名也。琦等遂 力赞之,议乃定。英宗居濮王丧,议起知宗正。琦曰:“事 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 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英宗固辞。帝复问 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 识远大,所以为贤也。愿固起之。”英宗既终丧,犹坚卧 不起。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 遂正其名。”乃下诏立为皇子。明年,英宗嗣位,以琦为 仁宗山陵使,加门下侍郎,进封卫国公。琦既辅立英 宗,门人亲客或从容语及定策事,琦必正色曰:“此仁 宗圣德神断,为天下计,皇太后内助之力,臣子何与 焉。”英宗暴得疾,太后垂帘听政。帝疾甚,举措或改常 度,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 遂成隙。琦与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 所以。琦曰:“此病故尔,病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 乎?”修亦委曲进言,太后意稍和,久之而罢。后数日,琦 独见上,上曰:“太后待我无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 不为少矣,然独称舜为大孝,岂其馀尽不孝耶?父母 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 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尔,父母岂有不慈 者哉!”帝大感悟。及疾愈,琦请乘舆,因祷雨,具素服以 出,人情乃安。太后还政,拜琦右仆射,封魏国公。夏人 寇大顺,琦议停岁赐,绝和市,遣使问罪,枢密使文彦 博难之。或举宝元、康定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 昊智计,而边备过当时远甚,急诘之,必服。”既而谅祚 上表谢,帝顾琦曰:“一如所料。”帝寝疾,琦入问起居,言 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即召 学士草制,立颍王。神宗立,拜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 陵使。琦执政三世,或病其专。御史中丞王陶劾琦不 赴文德殿押班为跋扈,琦请去,帝为黜陶。永厚陵复 土,琦不复入中书,坚辞位。除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 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 降制矣。”赐兴道坊宅一区,擢其子忠彦秘阁校理。琦 辞两镇,乃但领淮南。会种谔擅取绥州,西边俶扰,改 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言:边臣肆意妄作,弃约基乱,

    愿召二府亟决之。琦入辞,曾公亮等方奏事,乞与琦
    考证
    同议,帝召之,琦曰:“臣前日备员政府,所当共议。今日

    藩臣也,不敢预闻。”乂言:“王陶指臣为跋扈,今陛下乃 举陕西兵柄授臣,复有劾臣如陶者,则臣赤族矣。”帝 曰:“侍中犹未知朕意邪?”琦初言绥州不当取,已而夏 人诱杀杨定,琦复言:贼既如此,绥今不可弃。枢密院 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之。熙宁元年七月,复 请相州以归。河北地震河决,徙判大名府,充安抚使, 得便宜从事。王安石用事,出常平使者散青苗钱。琦 亟言之,帝怀其疏以示宰臣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 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 得青苗,而亦强与之乎?”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欲,虽 坊郭何害!”明日,称疾不出。当是时,新法几罢,安石复 出,持前议益坚。琦又恳奏,安石下之条例司,令其属 疏驳刊石颁天下。琦请辨愈切,不克从。于是请解四 路安抚使,止领一路,安石欲阻琦,即从之。六年,还判 相州。契丹来求代、北地,帝手诏访琦,琦奏言:“臣观近 年以来,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 谓我有图复燕南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 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绝朝贡,乃因 商舶诱之使来,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我,一也;强取 吐蕃之地以建熙河,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我,二也; 遍植榆柳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三也;刱团保 甲,四也;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 大作战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 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昔年论青苗钱事,言者辄 肆厚诬,非陛下之明,几及”大戮。自此闻,新法日下,不 敢复言。今亲被诏问事系安危,言及而隐,死有馀罪。 臣尝窃计,始为陛下谋者,必曰“治国之本,当先聚财 积谷,募兵于民,则可以鞭笞四夷。”故散青苗钱,使民 出利,为免役之法,次第取钱,迨置市易务,而小商细 民无所措手。新制日下,更改无常,官吏茫然,不能详 记,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圳亩,商叹于道路, 长吏不安其职,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兴 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 者大误也。臣今为陛下计,谓宜遣使报聘,具言“向来 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他意?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 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以可疑之形,如将官之 类,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谀,进用 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 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疏上,会安石再 入相,悉以所争地与契丹,东西七百里,论者惜之。八 年,换节永兴军,再任,未拜而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 星陨于治所,枥马皆惊。帝发哀苑中,哭之恸,辍朝三 日,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发两河卒为治冢,篆其碑 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赠尚书令,谥曰忠献,配享英 宗庙庭。常令其子若孙一人官于相,以护丘墓。故事, 三省长官惟尚书令为尤重,赠者必兼他官,至琦乃 单赠。后又诏虽当追策,不复更加师保,盖贵之也。琦 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重 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其为学士临边,年甫三十,天 下已称为韩公。嘉祐、治平间,再决大策,以安社稷。当 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谏曰:“公 所为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琦 叹曰:“是何言也!今臣尽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败, 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在魏 都久,辽使每过,移牒必书名曰,以韩公在此故也。忠 彦使辽,辽主问知其貌类父,即命工图之,其见重于 外国也如此。琦天资朴忠,折节下士,无贵贱礼之如 一。尤以奖拔人材为急,倘公论所与,虽意所不悦,亦 收用之,故得人为多。选饬群司,皆使奉法循理。其所 建请,第顾义所在,无适莫心。在相位时,王安石有盛 名,或以为可用,琦独不然之。及守相,陛辞,神宗曰:“卿 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曰:“安石为翰林学士 则有馀,处辅弼之地则不可。”上不答。其镇大名也,魏 人为立生祠,相人爱之如父母。有𩰚讼,传相劝止,曰: “勿挠吾侍中也。”与富弼齐名,号称贤相,人谓之“富韩” 云。徽宗追论琦定策勋,赠魏郡王。

    欧阳修

    按《宋史》本传:“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而孤,母郑守节 自誓,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幼敏悟过人, 读书辄成诵,及冠,嶷然有声。宋兴且百年,而文章体 裁,犹仍五年馀习,锼刻骈偶,淟涊弗振。士因陋守旧, 论卑气弱。苏舜元、舜钦、柳开、穆修辈咸有意作而张 之,而力不足。修游随得唐韩愈遗槁于废书簏中,读” 而心慕焉。苦志探赜,至忘寝食,必欲并辔绝驰而追 与之并。举进士,试南宫第一,擢甲科,调西京推官。始 从尹洙游,为古文,议论当世事,迭相师友。与梅尧臣 游,为歌诗相唱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入朝为馆阁 校勘。范仲淹以言事贬,在廷多论救,司谏高若讷独 以为当黜,修贻书责之,谓其“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 若讷上其书,坐贬夷陵令。稍徙乾德令、武成节度判官。仲淹使陕西,辟掌书记。修笑而辞曰:“昔者之举,岂 以为己利哉?同其退不同其进可也。”久之,复校勘,进 集贤校理。庆历三年,知谏院。时仁宗更用大臣,杜衍、 富弼、韩琦、范仲淹皆在位,增谏官员,用天下名士,修 首在选中。每进见,帝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张 弛,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 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也,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 淹见逐,目之曰“党人。”自是朋党之论起。修乃为《朋党 论》以进,其略曰:“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 此自然之理也。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小人 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财货,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 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反相贼 害,虽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无朋。”君子则不 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 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 故曰“惟君子则有朋,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可谓无 朋矣,而纣用以亡;武王有臣三千,惟一心,可谓大朋 矣,而周用以兴。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故为 君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奖其敢言,面赐五品 服,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同修起居注,遂 知制诰。故事,必试而后命,帝知修,诏特除之。奉使河 东,自西方用兵,议者欲废麟州以省馈饷。修曰:“麟州 天险不可废,废之则河内郡县,民皆不安居矣。不若 分其兵驻并河内诸堡,缓急得以应援,而平时可省 转输,于策为便。”由是州得存。又言:“忻、代、岢岚多禁地 废田,愿令民得耕之,不然将为敌有。”朝廷下其议,久 乃行,岁得粟数百万斛。凡河东赋敛过重、民所不堪 者,奏罢十数事。使还,会保州兵乱,以为龙图阁直学 士、河北都转运使。陛辞,帝曰:“勿为久留计,有所欲言, 言之。”对曰:“臣在谏职得论事,今越职而言,罪也。”帝曰: “第言之,毋以中外为间。”贼平,大将李昭亮、通判冯博 文私纳妇女,修捕博文系狱,昭亮惧,立出所纳妇。兵 之始乱也,招以不死,既而皆杀之,胁从二千人分隶 诸郡。富弼为宣抚使,恐后生变,将使同日诛之,与修 遇于内黄,夜半屏人告之故,修曰:“祸莫大于杀已降, 况胁从乎!既非朝命,脱一郡不从,为变不细。”弼悟而 止。方是时,杜衍等相继以党议罢去,修慨然上疏曰: “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 不闻其有可罢之罪。自古小人,谗害忠贤,其说不远, 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 颛权。其故何也?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 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一求瑕;唯指 以为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 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唯有颛权是上之所恶,必 须此说,方可倾之。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 国之福也。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 四夷相贺于外,臣为朝廷惜之。”于是邪党益忌修,因 其孤甥张氏狱傅致以罪,左迁知制诰、知滁州。居二 年,徙扬州、颍州。复学士,留守南京,以母忧去。服除,召 判流内铨,时在外十二年矣。帝见其发白,问劳甚至。 小人畏修复用,有诈为修奏,乞澄汰内侍为奸利者, 其群皆怨怒,谮之。出知同州,帝纳吴充言而止。迁翰 林学士,俾修《唐书》奉使契丹,其主命贵臣四人押宴, 曰:“此非常制,以卿名重故尔。”知嘉祐二年贡举,时士 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号“太学体”,修痛排抑之,凡如 是者辄黜。毕事,向之嚣薄者伺修出,聚噪于马首,街 逻不能制,然场屋之习,从此遂变。加龙图阁学士、知 开封府。承包拯威严之后,简易循理,不求赫赫名,京 师亦治旬月。改群牧使。《唐书》成,拜礼部侍郎兼翰林 侍读学士。修在翰林八年,知无不言。河决商、湖,北京 留守贾昌朝欲开横垄故道,回河使东流。有李仲昌 者,欲导入六塔河,议者莫知所从。修以为:“河水重浊, 理无不淤,下流既淤,上流必决。以近事验之,决河非 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但势不能久耳。横垄功 大难成,虽成将复决。六塔狭小,而以全河注之,滨、棣、 德、博必被其害。不若因水所趋,增堤峻防,疏其下流, 纵使入海,此数十年之利也。”宰相陈执中主昌朝,文 彦博主仲昌,竟为河北患。台谏论执中过恶,而执中 犹迁延固位。修上疏以为陛下拒忠言,庇愚相,为圣 德之累。未几,执中罢。狄青为枢密使,有威名,帝不豫, 讹言籍籍,修请出之于外,以保其终,遂罢知陈州。修 尝因水灾上疏曰:“陛下临御三纪,而储宫未建。昔汉 文帝初即位,以群臣之言即立太子,而享国长久,为 汉太宗。唐明宗恶人言,储嗣事不肯早定,致秦王之 乱,宗社遂覆。陛下何疑而久不定乎?”其后建立英宗, 盖原于此。五年,拜枢密副使。六年,参知政事。修在兵 府,与曾公亮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里远 近,更为图籍,凡边防久缺屯戍者,必加蒐补。其在政 府,与韩琦同心辅政。凡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 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不复求之有司。时东宫犹未定,与韩琦等协定大议,语在《琦传》。英宗以疾未亲政, 皇太后垂帘,左右交构,几成嫌隙。韩琦奏事,太后泣 语之故,琦以帝疾为解。太后意不释,修进曰:“太后事 仁宗数十年,仁德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 裕如,今母子之间反不能容邪!”太后意稍和。修复曰: “仁宗在位久,德泽在人,故一日晏驾,天下奉戴嗣君, 无一人敢异同者。今太后一妇人,臣等五六书生耳, 非仁宗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太后默然,久之而罢。修 平生与人尽言无所隐,及执政士大夫有所干请,辄 面谕可否,虽台谏官论事,亦必以是非诘之,以是怨 诽益众。帝将追崇濮王,命有司议,皆谓当称皇伯,改 封大国。修引《丧服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降, 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 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 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故中书之议不与众同。” 太后出手书,许帝称亲,尊王为皇,王夫人为后,帝不 敢当。于是御史吕诲等诋修主此议,争论不已,皆被 逐。惟蒋之奇之说合修意,修荐为御史,众目为奸邪, 之奇患之,则思所以自解。修妇弟薛宗孺有憾于修, 造帷薄不根之谤摧辱之,展转达于中丞彭思永,思 永以告之奇,之奇即上章劾修。神宗初即位,欲深护 修,访故宫臣孙思恭,思恭为辨释,修杜门请推治。帝 使诘思永、之奇问所从来,辞穷,皆坐黜。修亦力求退, 罢为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明年,迁兵部尚 书、知青州。改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辞不拜,徙蔡州。 修以风节自持,既数被污蔑,年六十,即连乞谢事,帝 辄优诏弗许。及守青州,又以请止散青苗钱为安石 所诋,故求归愈切。熙宁四年,以太子少师致仕。五年, 卒,赠太子太师,谥曰文忠。修始在滁州,号“醉翁”,晚更 号“六一居士。”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阱在前,触发 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方贬夷陵 时,无以自遣,因取旧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 可胜数,于是仰天叹曰:“以荒远小邑且如此,天下固 可知。”自尔遇事不敢忽也。学者求见,所与言未尝及 文章,惟谈吏事。谓文章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凡 历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宽简而不扰,故所至民 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曰:“以纵为宽, 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 为苛急;简者,不为繁碎耳。”修幼失父,母尝谓曰:“汝父 为吏,常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吾问之,则曰:‘死狱也, 我求其生不得尔’。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 则死者与我皆无恨。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 求其死也’。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语,吾耳熟焉。”修 闻而服之。终身为文,天才自然,丰约中度。其言简而 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超然独 骛,众莫能及,故天下翕然师尊之,奖引后进,如恐不 及,赏识之下,率为闻人。曾巩、王安石、苏洵、洵子轼、辙, 布衣屏处,未为人知。修即游其声誉,谓必显于世。笃 于朋友,生则振掖之,死则调护其家。好古嗜学,凡周、 汉以降金石遗文,断编残简,一切掇拾,研稽异同,立 说于左,的的可表证,谓之《集古录》。奉诏修《唐书》、纪、志、 表,自撰《五代史记》,法严词约,多取《春秋》遗旨。苏轼叙 其文曰:“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 诗赋似李白。”识者以为知言。

    赵概

    按《宋史》本传:“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 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 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赐银绯,出知洪 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汎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 高五丈,以障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 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皆故时群盗。”奭 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 变。”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 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 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山东有 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 之如父母,我不忍犯。”率众去。召脩起居注。欧阳修后 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阁待 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 当任子进阶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 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年八十二,愿及今拜 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苏舜钦等以群饮逐 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非 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 契丹,契丹主会猎,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 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袖中,其礼 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 加罪,概曰:“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 天下?”乃止。以龙图阁学士、知郓州、应天府,代韩绛为 御史中丞。绛以论张茂实不宜典宿卫罢。概至,首言 之,茂实竟去。御药院内臣有寄资至团练使者,谓之暗转,概请明限以年,诏俟出院优迁之,毋得累寄。擢 枢密使、参知政事。数以老求去。熙宁初,拜观文殿学 士、知徐州,自左丞转吏部尚书,前此执政迁官未有 也。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十五年,尝集古今谏争事 为《谏林》百二十卷上之。神宗赐诏曰:“请老而去者,类 以声问不至朝廷为高,唯卿有志爱君,虽退处山林, 未尝一日忘也。当置坐右,时用省阅。”元丰六年,薨,年 八十八。赠太子太师,谥曰康靖。概秉心和平,与人无 怨怒,虽在事如不言,然阴以利物者为不少,议者以 比刘宽、娄师德坐张诰贬六年,念之终不衰。诰死,恤 其家备至。欧阳修遇概素薄,又躐知制诰,及修有狱, 概独抗章明其罪,言“为仇者所中伤,不可以天下法 为人报怨。”修得解,始服其长者。为郓州时,吏按前守 冯浩侵公使钱三十万,当以职田租偿。概知其贫,为 代以己奉。其平生所为类此。概初名禋,尝梦神人金 书名簿有赵概,遂更云。

    吴奎

    按《宋史》本传:“奎字长文,潍州北海人。性强记,于书无 所不读。举《五经》至大理丞,监京东排岸。庆历宿卫之 变,奎上疏曰:‘涉春以来,连阴不解。《洪范》所谓‘皇之不 极,时则有下伐上者。今卫士之变,起于肘腋,流传四 方,惊骇群听。闻皇城司官六人,其五已受责,独杨怀 敏尚留,人谓陛下私近幸而屈公法。且获贼之际,传 令勿杀,而左右辄屠之,此必其党欲以灭口,不然何 以不奉诏’’?”遂乞召对面论,仁宗深器之。再迁殿中丞, 策贤良方正入等,擢太常博士、通判陈州。入为右司 谏,改起居舍人、同知谏院。每进言,惟劝帝禁束左右 奸幸,内东门阑得赂遗物,下吏研治,而开封用内降 释之。奎劾尹魏瓘,出瓘越州。彭思永论事,诏诘所从 受。奎言:“御史法许风闻,若穷核主名,则后谁敢来告 以事,是自涂其耳目也。”上为罢不问。郭承祐、张尧佐 为宣徽使,奎连疏其不当。承祐罢,使出尧佐河中。皇 祐中,颇多灾异,奎极言其征,曰:“今冬令反燠,春候反 寒,太阳亏明,五星失度,水旱作沴,饥馑荐臻,此天道 之不顺也。目东徂西,地震为患,大河横流,堆阜或出, 此地道之不顺也。邪曲害政,阴柔蔽明,群小纷争,众 情壅塞,西北贰敌,求欲无厌,此人事之不和也。夫帝 王之美,莫大于进贤退不肖。今天下皆谓之贤,陛下 知之而不能进;天下皆谓之不肖,陛下知之而不能 退。内宠骄恣,近习回挠,阴盛如此,宁不致大异乎!又 十数年来下令及所行事,或有名而无实,或始是而 终非,或横议所移,或奸谋所破,故群臣百姓多不甚 信,以谓陛下言之虽切而不能行,行之虽锐而不能 久。臣愿谨守前诏,坚如金石,或敢私挠,必加之罪,毋 为人所测度而取轻于天下。”唐介论文彦博指奎为 党,出知密州,加直集贤院,徙两浙转运使,入判登闻 检院、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奉使契丹,会其主加称号, 要入贺,奎以使事有职,不为往。归,遇契丹使于涂,契 丹以金冠为重,纱冠次之。故事,使者相见,其衣服重 轻必相当。至是,使者服纱冠而要奎盛服,奎杀其仪 以见,坐是出知寿州。至和三年,大水,诏中外言得失。 奎上疏曰:“陛下在位二十四年,而储嗣未立。在《礼》,大 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以昭穆言,则太祖、太宗之 曾孙所宜建立,以系四海之望。俟有皇子则退之,而 优其礼于宗室,谁曰不然?陛下勿听奸人邪谋,以误 大事。若仓卒之际,柄有所归,书之史册,为万世叹愤。 臣不愿以圣明之资,当危亡之比。此事不宜优游,愿 早裁定。定之不速,致宗祀无本,郁结群望,推之咎罚, 无大于此。”帝感其言,拜翰林学士、权开封府。奎达于 从政,应事敏捷,吏不敢欺。富人孙氏辜榷财利,负其 息者至评取物产及妇女。奎发孙宿恶,徙其兄弟于 淮、闽,豪猾畏敛。居三月,治声赫然。除端明殿学士、知 成都府,以亲辞,改郓州,复还翰林,拜枢密副使。治平 中,丁父忧,居丧毁瘠,庐于墓侧,岁时洁严,祭祀不为 浮屠事。神宗初立,奎适终制,以故职还朝。逾月,参知 政事。时已召王安石,辞不至,帝顾辅臣曰:“安石历先 帝朝,召不赴,颇以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耶?有所要 耶?”曾公亮曰:“安石文学器业,不敢为欺。”奎曰:“臣尝与 安石同领郡牧,见其护短自用”,所为迂阔,万一用之, 必紊乱纲纪。乃命知江宁。奎尝进言:“陛下在推诚应 天,天意无他,合人心而已。若以至诚格物,物莫不以 至诚应,则和气之感,自然而致。今民力困极,国用窘 乏,必俟顺成,乃可及他事。帝王所职,惟在于判正邪, 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害之,则自治矣。”帝因 言尧时四凶犹“在朝。”奎曰:“四凶虽在,不能惑尧之聪 明。圣人以天下为度,未有显过,固宜包容,但不可使 居要近地尔。”帝然之。御史中丞王陶以《论文德不押 班事》诋韩琦,奎状其过。诏除陶翰林学士,奎执不可, 陶又疏奎阿附。陶既出,奎亦以资政殿大学士知青 州。司马光谏曰:“奎名望清重,今为陶绌,奎恐大臣皆 不自安,各求引去。陛下新即位,于四方观听非宜。”帝乃召奎归中书。及琦罢相,竟出知青州。明年薨,年五 十八。赠兵部尚书,谥曰文肃。奎喜奖廉善,有所知,辄 言之,言之不从不止也。少时甚贫,既通贵,买田为义 庄,以赒族党朋友。没之日,家无馀资,诸子至无屋以 居,当时称之。

    吕公弼

    按《宋史吕夷简传》:“夷简子公弼,字宝臣,赐进士出身, 积迁直史馆、河北转运使。自宝元、庆历以来,宿师备 边,既西北撤警,而将屯如故,民疲馈饷。公弼通御河 漕粟实塞下,冶铁以助经费,移近边兵就食京东,增 城卒,给板筑,蠲冗赋及民逋数百万。夷简之亡,仁宗 思之,问知公弼名,识于殿柱。至是,益材其为,擢都转” 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入权开封府。尝奏事 退,帝目送之,谓宰相曰:“公弼甚似其父。”改同群牧使, 以枢密直学士知渭、延二州,徙成都府。其治尚宽,人 疑少威断。营卒犯法当杖,捍不受,曰:“宁以剑死。”公弼 曰:“杖者国法,剑汝自请”,杖而后斩之。军府肃然。英宗 罢三司使蔡襄,召公弼代之。初,公弼在群牧时,帝居 藩,得赐马,颇劣,欲易不可。至是,帝谓曰:“卿曩岁不与 朕马,是时固已知卿矣。蔡襄主计,诉讼不时决,故多 留事。卿继其后,将何以处之?”公弼顿首谢,对曰:“襄勤 于事,未尝有旷失,恐言之者妄耳。”帝以为长者。拜枢 密副使。时言事者数与大臣异议去,公弼谏曰:“谏官、 御史为陛下耳目,执政为股肱。股肱耳目,必相为用, 然后身安而元首尊。宜考言观事,视其所以而进退 之。”彗出营室,帝忧之,同列请饬边备,公弼曰:“彗非小 变,陛下宜侧身修德,以应天戒,臣恐患不在边也。”神 宗立,司马光劾内侍高居简,帝未决。公弼曰:“光与居 简,势不两立。居简,内臣耳,而光中执法,愿陛下择其 重者。”帝曰:“然则当奈何?”公弼曰:“迁居简一官而解其 近职,光当无争。”从之。进枢密使。议欲并环庆、鄜延为 一路,公弼曰:“自白草西扺定远,中间相去千里,若合 为一路,猝有缓急,将何以应?”又欲下边臣使议之,公 弼曰:“庙堂之上不处决而诿边吏,可乎?”乃止。王安石 知政事,嗛公弼不附己,白用其弟公著为御史中丞 以逼之。公弼不自安,立上章避位,不许。陈升之建议, 卫兵年四十以上,稍不中程者,减其牢廪,徙之淮南。 公弼以为非人情,帝曰:“是当退为剩员者,今故为优 假,何所害?”对曰:“臣不敢生事邀名,正恐误国耳。既使 去本土,又削其廪,傥二十万众皆反侧,为之奈何?”韩 绛议复肉刑,公弼力陈不可,帝皆为之止。安石立新 法,公弼数言宜务安静,又将疏论之,从孙嘉问窃其 槁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不乐,遂罢为观文殿学士、 知太原府。韩绛宣抚秦、晋,将取啰兀城,令河东发兵 二万趋神堂新路。公弼曰:“虏必设伏以待我,永和关 虽回远,可安行无患。”乃由永和。既而新路援兵果遇 伏,诏褒之。麟州无井,唯沙泉在城外,欲拓城包之,而 土善陷,夏人每至围城,人皆忧渴死。公弼用其僚邓 子乔计,仿古拔转法,去其沙,实以末炭,墐土于其上, 板筑立,遂包泉于中。自是城坚不陷,而州得以守。俄 以疾请知郑州。王韶取熙河,朝廷谋秦凤帅,帝曰:“公 弼在河东,方出师仓卒,时有缓御之能,宜使往。”乃拜 宣徽西院使、判秦州。帝疑其不肯行。公弼闻命即治 装,帝喜,召之入对,慰劳而遣之。既赴镇,羌董毡辄治 书称敕,公弼却之曰:“藩臣安得妄称敕?”董毡惧,自是 不复敢。才旬月,复以疾求解,为西太一宫使。薨,年六 十七,赠太尉,谥曰惠穆。

    王畴

    按《宋史王博文传》:博文子畴,字景彝,以父荫补将作 监主簿。中进士第,累迁太常博士。翰林学士宋祁提 举诸司库务,荐畴勾当公事。时有宦官同提举者,畴 辞于中书,曰:“翰林先进,畴恐不得事也。然以朝士大 夫而为阉人指使,则畴实耻之。”用贾昌朝荐,改编修 《唐书》。仁宗猎近郊,畴引十事以谏。皇祐中,手诏禁贵 戚近习私谒者,畴献《圣政惟公颂》。召试,直秘阁,为开 封府推官。宦者李允良诉其叔父死,疑为仇家所毒, 请发棺验视,众欲许之,畴独不可,曰:“苟无实,是无故 而暴尸,且安知非允良有奸?”穷治,果与其叔父家有 怨。历三司度支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权判吏部流 内铨,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时陈升之拜枢密 副使,谏官御史唐介等奏弹升之不当大用,朝廷持 不行。介等争数月不已,迺两罢之,而论者谓介等为 众人游谈所误。畴疏言:“浮华险薄之徒,往来谏官御 史家,掎摭人罪,寖以成俗。请出诏戒励。”从之。迁给事 中。英宗既即位,感疾,皇太后垂帘听政。其后帝疾平, 犹未御正殿,畴上疏请御朝听政。及永昭陵,复上祭 仁宗虞主于集英殿,以宗正卿摄事。畴奏曰:“人子之 葬其亲,送形而往,迎神而返,故虞祭所以安神也。位 尊者礼重,礼重者祭多,故天子之虞数至于九。今山 陵,嗣君不得亲往,则道路五虞,理可命宗正摄事。若 神主既至,则四虞之祭,虽或圣躬未宁,亦宜勉强。况陛下在藩邸,以好古知礼、仁孝聪明闻于中外,此先 帝所以托天下也。臣愿始终令德,以全美名。”帝既视 朝前后殿,而于听事犹持谦抑。畴复上疏曰:“神庙拥 祐陛下,起居安平,临朝以时,仅逾半载,而未闻开发 听断,德音遏塞,人情缺然。伏望思太祖、太宗艰难取 天下之劳,真宗、仁宗忧勤守太平之力,勉于听决大 政,以慰母后之慈,勿为疑贰谦抑,自使盛德暗然不 光。”未几,又上疏曰:“董仲舒为武帝言天人之际,曰‘事 在勉强而已。勉强学问,则闻见广而智益明;勉强行 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陛下起自列邸,光有天命,然 而宗祖基业之重,天人顾享之际,所以操心治身、正 家保国者,尤在于勉强力’”行也。陛下昔在宗藩,已能 务德好学,语言举动,未尝越礼,是天性有圣贤之质。 自疾平以来,于兹半岁,而临朝高拱,无所可否,群臣 关白军国之政者日益至,其请人主财决者日益多。 然犹圣心盘桓,无所是非者,何也?得非以初继大统, 或虑未究朝廷之事,故谦抑而未皇耶?或者圣躬尚 未宁,而不“欲自烦耶?抑有所畏忌而不言耶?苟为谦 抑而未皇,则国家万务,日旷月废,其势将趋于祸乱 无疑也。”若圣躬未能宁,则天下之名医良工,日可召 于前,而方技不试,药石不进,养疾于身,坐俟岁月,非 求全之道也。苟有所畏忌而不言,则又过计之甚也。 今中外之事,无可疑畏,臣尝为陛下力言之矣。“陛下 何不坦心布诚,廓开大明,以照天下?外则与执政大 臣讲求治体,内则于母后请所未至,延礼英俊,咨访 忠直,广所未见,达所未闻。若陛下朝行之,则众心夕 安矣。况陛下向居藩邸,日夕于侧者,惟一二讲学之 师与左右给使之人耳。修身行己,德业日新,而知者 无几,则是为善多而得名常少也,然而终能德成行 尊,美名远闻,此先帝之所以属心也。今处亿兆之上, 有一言动则天下知之,简册书之,比之于昔,是善行 易显而美名易成也。然而尚莫之闻者,是不为尔,非 不能也。有始有终者,圣贤之能事,在陛下勉强而已。” 畴又上疏,欲车驾行幸以安人心,时大臣亦有请,帝 乃出祷雨,都人瞻望驩呼。数日,皇太后还政。畴又上 疏,“请诏二府大臣讲求所以尊崇母后之礼。若朝廷 严奉之体,与岁时朔望之仪,车服承卫之等威,百司 供拟之制度,他时尊称之美号,外家延赏之恩典,凡 可以称奉亲之意者,皆宜优异彰大,以发扬母后之 功烈,则孝德昭于天下矣。”时诏近臣议仁宗配祭故 “事,冬夏至祀昊天上帝、皇地祗,以太祖配;正月上辛 祈谷,孟夏雩祀,孟冬祀神州地祗,以太宗配;正月上 辛祀感生帝,以宣祖配;季秋大飨明堂,祀昊天上帝, 以真宗配。”而学士王圭等与礼官上议,以为季秋大 飨宜以仁宗配,为严父之道。知制诰钱公辅独谓仁 宗不当配祭。畴以谓圭等议遗真宗不得配,公辅议 遗宣祖、真宗、仁宗俱不得配,于礼意未安,乃献议曰: “请依王圭等议,奉仁宗配飨明堂,以符《大易》配考之 说。《孝经》严父之礼,奉迁真宗配,孟夏雩祀,以仿唐贞 观、显庆故事。太宗依旧配。正月上辛祈谷,孟冬祀神 州地祗,馀依本朝故事。如此,则列圣并侑,对越昊穹, 厚泽流光,垂裕万祀。必如公辅之议,则陷四圣为失 礼,导陛下为不孝,违经戾古,莫此为甚。”因此公辅不 悦,而朝廷以畴论事有补,帝与执政大臣皆器异之。 迁翰林学士、尚书礼部侍郎、同提举诸司库务。数月, 拜枢密副使。于是公辅言畴望轻资浅,在台素餐,不 可大用。又颇荐引近臣可为辅弼者,公辅坐贬。畴在 位五十五日卒。帝甚悼惜之,临哭,赐白金三千两,赠 兵部尚书,谥忠简。畴名臣子。性介特,励风操,喜言朝 廷事,好治容服,坐立嶷然,言必文,未尝慢戏。吏治审 密,文辞严丽。其执政未久,终于位,及所享寿,类其父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