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六百八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六百八十五卷
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六百八十六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六百八十五卷目录

     苏州府部艺文一

      招真馆碑        梁简文帝

      虎丘山序        陈顾野王

      建丑月十五虎丘山夜宴序 唐独孤及

      南禅寺千佛堂转轮经藏石记 白居易

      吴郡诗石记         前人

      周先生住山记       令狐楚

      破山龙堂记        皮日休

      沧浪亭记        宋苏舜钦

      吴江县建利往桥记     钱公辅

      华山天池记         孙觌

      包山禅院记         王铚

      游山录          周必大

      三高祠记         范成大

      思贤堂记          前人

      行春桥记          前人

      题石湖别墅御书碑      前人

      丹阳公祠记         朱熹

      重修雅儿塔记        魏宪

      常平田记         龚颐正

      开支川记         程公许

      吴郡志序         赵汝谈

      虹桥记          元虞集

      师子林菩提正宗寺记    欧阳元

      团溪记          杨维桢

      游林屋洞记        明蔡羽

      消夏湾记          前人

      西华塘记          王㒜

      沧浪亭记         归有光

      浚治娄江白茆港疏     夏原吉

    职方典第六百八十五卷

    苏州府部艺文一

    《招真馆碑》
    梁·简文帝

    夫东瀛渌水,三变成田;西岳灵桃,千年未子。尚以星 起牵牛,部首迢递;律生甲子,气数杳冥。况复上游玉 清,损之又损;高排金阙,元之又元。岂言象之能诠?非 时节之所辨。海虞县者,则虞农都尉,太康置其宰,境 有虞山。《越绝书》云:“巫咸之所出也。”高岩郁起,带青云 而作峰;瀑水悬流,杂天河而俱洒。虽日门采药之地, 楚望怀椒之歌,汤反流沙之魂,锦饬汾阴之鼎,无以 喻焉。其峰则有石城,石门虚峗自然,不度勾吴之马, 神功挺起,丰似冈陵之画。魏后冰城夜阵,权息长安 慈石浴铁,暂流,较迹比期,优劣斯远。道士沛郡张君, 讳道裕,字弘真,即汉朝天师陵十二代孙。天监二年 来止此岫,栖遁十有馀载。夜忽梦见圣祖云:“峰下之 地,面势闲寂,宜立馆宇,可以卜居。”裕师潘洪,隐始宁 四明山,无何有人耳长发短,云从虞山招真治来。言 讫,忽然不见。潘驰信报君,君因辞山旧居,而以梦中 所指峰下之地,即以为治,故号招真。高台迥立,有类 玉台之山;长廊宛转,还如步廊之岫。柱削芳桂,岂俟 开阳木飞。材选海檀,无劳豫章,神拔。黄庭司命之府, 有类玲珑;米陵赤石之观,同符洪敞。远望仲雍,而高 坟萧瑟,旁临齐女,则衰垄苍茫。藓寻千仞之木,气叶 星晷;华飞五香之草,形图宫室。帷叶彩花,卷舒蹊迳, 阳桃侯枣,荣落岩崖。树息金乌,檐依银鸟。凤将九子, 应吹能歌;鹤生七岁,逐节成舞。旭日晨临,同迎若华 之色;夕阳斜影,俱成拂镜之晖。玉础微润,应山云于 高牖;呜籁徐响,引和风于空谷。方当转气致柔,入无 为之境;周行不殆,穷混成之致。茅子算归,辍辔无已; 魏姬宴罢,留驾不还。何止持节变淮南之金,传符莳 北锺之稻,明月蛟龙之骑,驱之使𩰚;四铢七子之镜, 引以成刀,散季斋之羽,起雄鸣之雾而已哉!乃为铭 曰:“玉龟二始,金书八会。道浃地心,功浮天外。故帝可 小,惟真能大。德起同尘,善生塞兑。物宝自然,人符交 泰。掩映绿萝,穹隆紫盖。仙治之美,此焉为最。雄柱千 步,阳台百丈。水均下瞩,山逾高掌。野寂云兴,琴繁山 响。升虹夕栖,丰雷朝上。元阳作石,竹龙成杖。书藏玉 匣,药蕴银筒。烧铅杂鲤,折”桂和葱。羽衣可服,云骈《易 通》。斧柯虽朽,碑石无穷。

    《虎丘山序》
    陈顾野王

    夫少室作镇,以峻极而标奇;太华神掌,以削成而称 贵。若兹山者,高不概云,深无藏影;卑非培𪣻,浅异疏 林。秀壁数寻,被杜兰与苔藓;椿枝千仞,挂藤葛以悬 萝;曲涧潺湲,脩篁荫映,路若绝而复通,石将颓而更 缀。抑巨丽之名山,信大吴之胜壤。若乃九功六义之兴,依永和声之制。志由兴作,情以词宣,形言谐于《韶》 《夏》,名文畅于锺律,由来尚矣,未有登高能赋,而韬斐 丽之章;入谷忘归,而忽铿锵之节。故总辔齐镳,竞雕 虫于山水;云合雾集,争歌颂于林泉。于时风清邃谷, 景丽脩峦,兰佩堪纫,胡绳可索。林花翻洒,乍飘飏于 兰皋;山禽啭响,时弄声于乔木。班草班荆,坐蟠石之 上;濯缨濯足,就沧浪之水。倾缥瓷而酌旨酒,剪绿叶 而赋新诗。肃尔若与三径齐踪,枪然似共《九成》谐韵。 盛矣哉!聊述时事,寄之翰墨。

    《建丑月十五虎丘山夜宴序》
    唐·独孤及

    “方今内有夔、龙、皋、伊,以佐百揆,外有方叔、召虎,以守 四方。江海之人,高枕无事,则琴壶以宴友朋,笑歌以 展霞月,吾党之职也。”我是以有今兹虎丘之会。岩岩 虎丘,奠吴西门,崒然如香楼金道,自下方而踊跃,锁 丹霞白云于莲宫之内。会之日,和气满谷,阳春逼人, 岩烟埽除,肃若有待。余与夫《不乱行于鸥鸟》者,衔流 霞之杯,而群嬉乎其中,笑向碧潭,与松石道旧。兕觥 既发,宾主醉止,狂歌送酒,坐者皆和。《吴趋》数奏,“云去 日没,梵天月白,万里如练,松阴依依,状若留客。于斯 时也,抚云山为我辈,视竹帛如草芥。”颓然乐极,众虑 皆遣,于是奋髯屡舞而欢,今夕何夕?同者八人,醉罢 皆赋,以为此山故事。

    《南禅寺千佛堂转轮经藏石记》
    白居易

    《千佛堂转轮经藏》者,先是郡太守居易发心,蜀沙门 清闲矢谟,吴僧常敬、弘正、神益等僝工檀主邓子成 等,施财,院僧法弘等趋事,太和二年秋作开成元年 春,成堂之费,计缗万藏与经之费,计缗三千六百。“堂 之中,上盖、下藏。藏盖之间,轮九层,佛千龛,彩绘金碧 以为饰。环藏盖,悬镜六十有二,藏八面,面二门,丹漆” 铜锴以为固,环藏敷座六十有四,藏之内转以轮,上 以柅,经函二百五十有六,经卷五千五十有八,藏成 经具之。明年,苏之缁白徒聚而谋曰:“今功德如是,谁 其尸之?宜请有福智僧越之妙喜寺长老元遂禅师 为之主,宜请初发心人前本郡守白少傅为之记。”佥 曰:“然。”遂既来,教行如流,僧至如归,供“施达嚫,随日而 集。堂有羡食,路无饥僧。游者学者,得以安给,惠利饶 益,不可思量。师又日与苾刍众升堂,焚香合十,指礼 千佛,然后启藏发函,鸣楗槌,唱伽陀,授持读讽十二 部经。经声洋洋,充满虚空,上下远近,有情识者,法音 所及,无不蒙福;法力所摄,鲜不归心。佻然《巽风》,一变 至道,所得功德,不自”觉知。由是而言,是堂是藏,是经 之用,信有以表旌觉路也;脂辖,法轮也;示火宅,长者 子之便门也;开毛道,凡夫之大窦也。亶其然乎?又明 年,院僧三诣洛都,请予为记。夫记者,不惟纪年月,述 作为,亦在乎辨兴废、示劝诫也。我释迦如来有言:“如 一切佛及一切法,皆从经出。”然则法依于经,经依于 藏,藏“依于堂。”若堂坏则藏废,藏废则经坠,经坠则法 隐,法隐则无上之道几乎息矣。呜呼!凡我国土宰官, 支提上首,暨摩摩帝辈,得不虔奉而护念之乎?得不 保持而增修之乎?经有阙必补,藏有隙必葺,堂有坏 必支。若然者,真佛弟子得福无量,反是者,非佛弟子 得罪如律。开成四年二月二日记。

    《吴郡诗石记》
    前人

    贞元初,韦应物为苏州刺史,房孺复杭州,皆豪人也。 韦嗜诗,房嗜酒,每与宾友一醉一咏,其风流雅韵,名 播于吴中,或目韦房为“诗酒仙。”予始年十四五,旅于 二郡,以幼贱不得与游宴,尤觉其才调高而郡守尊。 以当时心言,异日苏杭苟获一郡足矣。及今自中书 舍人间领二州,去年脱杭印,今年佩苏印,既醉于此, 又吟于彼,酣歌狂什,亦往往在人口中,则苏、杭之风 景,韦、房之诗酒,兼有之矣,岂始望及此哉?然二郡之 物状人情,与曩时不异,前后相去三十七年,江山是 而齿发非,又可嗟矣!韦在此州,歌诗甚多,有《郡宴》诗 云:“兵卫森画戟,燕寝凝清香。”当时最为警策。今刻此 篇于石,传贻将来,因以予《旬宴》一章亦附于后。虽雅 俗不类,各咏一时之志,偶书石背,且偿其初心焉。宝 历元年七月二十日苏州刺史白居易题。

    《周先生住山记》
    令狐楚

    先生姓周氏,名隐遥,字息元。宗其道者,号为太元先 生,汝南人也。抱天和冲澹之气,舍至精洁朗之质,玉 冷泉润,松高鹤闲,韬精守道,冥得真契,谷神既存而 长守,元关无键而不开。贞元初,游苏州吴县之包山 林屋洞。秋八月,始于洞西得神景观,讯其居者,曰:“距 此数里,世传毛公坞。毛公道成罗浮,居山三百馀岁, 有弟子七十二人,聚石为坛,遗迹犹存。尔能勤求,吾 请导之。”既行,而萝筱迷路,不知所往。先生瞑目久之, 逢一物焉,双眸尽碧,毛色紫而本白,高数尺馀,随而 行之,视迺鹿也,须臾乃跪止,若有所告,先生默记之 而还。至十九年冬,刜木鬋茅,奠厥攸居,得异石一方, 上有虫篆,验之即《毛公镇地符》也。既而凿户牖以为 窦,有鹤衔弄冠裳,戏舞于庭砌。后得一井,香白滑甘溢为白泉。其旁得石池焉,深广袤丈,阳验阴伏,湛如 也。初先生尝息于洞之南门中,神化恍惚,往往失其 所在。遇好风日亦来人间,将至必先之以云鹤。其弟 子洒扫香室,俄而至矣。嗟乎,先生之体同乎无体矣。 不以昼夜更动息,不“以寒暑易纤厚。不食而甚力,走 及奔马,全乎气者也;虽饮而无漏,止如灵龟,外乎形 者也。鹿以导步,神柔异物也;符以存视,道契先躅也。 井泉去厉,昭乎仁也;池水不枯,齐其虑也。仙云灵鹤 之验,去来仿佛之状,其必神行而智知乎?”予叔服膺 先生之门,二纪于兹,录先生本,起命为记。凝神遐想, 直而“不遗。元和十三年八月,华州刺史兼御史中丞 令狐楚记。”

    《破山龙堂记》
    皮日休

    《礼》,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祀 之宜矣。常熟,泽国也。风雨怪物,日作于民,在有其地 者,苟祀之至,民被其利;祀之不至,民受其祸。汝南周 君为令之初,夏且旱,禜其神于破山之泽,上果雨以 应。君曰:“受其赐,徒禜以报,不可也。”于是命工肖其像, 为宫以荫之,著之于典,以洁其祀。于是风雨时,怪物 止,水旱不为厉,民经大荒,连岁以穰,其神之泽乎!凡 雩者,《春秋》之道皆书之,勤民之祀也日休。嘉其勤民, 故书。

    《沧浪亭记》
    宋·苏舜钦

    予以罪废无所归,扁舟南游,旅于吴中,始僦舍以处。 时盛夏蒸燠,土居皆褊狭,不能出气,思得高爽虚辟 之地以舒所怀。一日过郡学,东顾,草树郁然,崇阜广 水,不类乎城中。并水,得微径于杂花修竹间。东趋数 百步,有弃地,纵广函五十寻,三向皆水也。矼之南,其 地益辟,旁无民居,左右皆林木相亏蔽。访诸旧老,云 钱氏有国近戚孙承祐之池馆也。坳隆胜势,遗意尚 存。予爱而徘徊,遂以钱四万得之,构亭北埼,号沧浪 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行无穷极。澄川翠干,光阴会 合于户轩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予时榜小舟,幅巾 以往,至则洒然忘归。觞而浩歌,踞而仰笑,野老不至, 鱼鸟共乐。形体既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以明。” 反思向之汨汨荣辱之场,日与锱铢利害相磨戛,隔 此真趋,不亦鄙哉!噫!人固动物,情横于内而性伏于 外,寓于物而后遣,寓久则溺,以为当然,非胜是而易 之,则悲而不开。唯仕宦溺人为至深,古之才哲君子, 有一失而至于死者多矣,是未知所以自胜之道。予 既废而获斯境,安于冲旷,不与众驱,因之复能见乎 内外得失之源,沃然有得,笑傲万古,尚未能忘其所 寓,故用是以为胜焉。

    《吴江县建利往桥记》
    钱公辅

    出姑苏城南,走五十里,民屋数百撮。然沙渚之上者, 今吴江县也。东湖之流,贯城之中,隔限南北,横可以 渡者,今吴松江也。隐然长虹,截湖跨江,便来济往,安 若复道者,初作“利往桥”也。桥本无有。庆历七年冬,大 理寺丞、知县事李问、县尉王廷坚,嗟邑民之陋,鲜慕 学者,将改立至圣文宣王庙,侈大,黉馆以进。延诸生, 乃呼富民譬晓,以奉释氏,不若助县官兴学。民始听 且骇。居一日,心晓意解,驩然从命,遂输缗钱数百万。 未几,诏禁郡县不可新立学。二人胥与谋曰:“民既从, 财既输矣,倘不能作一利事以便人,吾何以谢百姓?” 遂合佣僝工桥役兴焉。东西千馀尺,市木万计。闻者 异之,沮议百端,不两月,功忽大就。即桥之心,侈而广 之,构宇其上,登以四望万景。在上曰垂虹亭,并桥之 两涯各翼以一亭,而表桥之名于其下,使往而来者 可指以称曰:“此某桥也。”初,县城为江流所判,民半居 其东,半居其西,晨暮往归,事无纤巨,必舟而后可,故 居者为不利。县当驿道,川奔陆走者,肩相摩,橹相接 也。卒然有风波之变,则左江右湖,漂泊无所,故行者 为不便。及桥之成,行者便而忘向所谓不便,居者利 而忘向所谓不利,议者皆舌强不敢发。噫贤人君子, 措一意,兴一役,岂直为游观之美,登赏之乐哉?往往 有悦其景物清绝,脱落人世者,若居之利,行之便,则 茫乎其莫称也。虽然,湖光万顷,与天接白,洞庭荐碧, 夏月“秋风,嚣灭埃断,牛讴渔吟,喑呜间发,榜声棹歌, 呕哑互引,后盻前睨,千里一素,是亦足乐焉。”庭坚之 字曰“世美,精敏沈毅,顾其胸中不止乎佐一邑”李丞 仁厚通雅,喜其有能而信从之。视事几数月,涂巷室 闾,新然一变。若是桥利大功博,可传可记者,馀固不 可以一二书也。余观今世人平居燕议时,孰不欲求 位以伸道?试縻以一职,则曰:“职小位隘,吾无以伸,惟 龌龊奉法,保己之不暇。”若世美尽力其任,不以小隘 自絷者,余未见也。嘻!常人能至哉!世美,余友也。欲余 之文以纪本末。余尝学《春秋》太史氏法,乃书庆历八 年六月二十八日,苏州吴江县初作利往桥成。

    《华山天池记》
    孙觌

    东坡先生尝谓云龙山人张天骥曰:“子知隐居之乐 乎?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世传桃花源在人境中渔父所常游,而武陵太守问途而不获。《草堂移文》,勒 俗士之所驾,折轮扫轨而不得至焉。盖岩穴之胜在 天壤间,非若仙山佛国有弱水流沙之隔,而云物遮 藏,鬼神呵护。惟幽栖绝俗遁世之士所独得,虽将相” 王公之贵,金钱可以编马埒,明珠可以照车乘,而一 丘一壑,则不可擅而有也。余家晋陵,与吴门接壤,鸡 犬相闻,牛羊之牧相交,果蔬五谷之垄相入,故舟车 所至,杖履所及。阖闾城长洲,苑昆山神运之殿,云岩 虎踞之丘,西子响屧廊,吴王试劎石,靡不观松江笠 泽莼鲈之乡,洞庭林屋橘柚之林,靡不游。山中草木 鱼鸟,往往知名。与夫仙翁释子,渔樵隐逸,亦如旧识。 独不知有华山天池者。按《图经》:山距吴县西六十里, 由绝岭而上有大池,而榛莽蒙翳,磴道险绝,樵牧所 不至。郡人张君一日过其下,顾见兹山特出众峰之 右,曰:“是必有异。”乃聚工徒,薙奥草,剪恶木,刳朽壤而 群石砑然,疏沮洳而鸣湍锵然。升高而视鸟,背临深 而观鱼。乐风雨之晨,雪月之夕,俯仰百变,争效于前 后。于是负崖置屋,引水环之,莳松桧,植蒲荷。艺菊玩 霜中之英,种梅爱雪中之色。垂钓而赋清流不必获, 奕棋而度长日不必胜。或命舟,或杖策,意适则行,兴 尽则止。无忧于其心,无责于其身,盖无往而不自得 焉。宜乎南面之乐无以易此也。张君始作横卷,命画 工图其迹,又自为文以传于世。山容水光,了了在人 目中矣。昔柳子厚在永州,择山水佳绝处,而得冉溪 居之。其后志西山之怪,特以为游于是始。余虽老矣, 欲一日泛轻舟,从张君历览华山天池,庶几得所谓 未始游者。

    《包山禅院记》
    王铚

    靖康元年夏五月,慈受普照禅师怀深住大相国寺 之六年,请还山,遍走江浙,最后得洞庭包山废院,欣 然驻锡为终焉。计兹院自六朝初为胜地,梁天监中 始再崇葺。唐高宗赐名“显庆”,为丛林庇千僧。政和中, 权豪撤以修其坟寺。渊圣皇帝诏复其名,而旧寺僧 法聪向师以请。既至山,令其弟子初主院事。然颓基 断址,四顾荒寒,不数月,殿堂门与经室钟楼皆具。师 平日未尝求施,乃檀信自远而至,唯恐弗受,于是禅 居靓深,岿然出云烟之上矣。夫洞庭分东西两山,院 在西山之巅,巨浸回环,四绝无地,天水相际,一碧万 顷,风涛豪汹,旁接沧溟,藤萝轇葛,橘柚亏蔽。所谓“烟 云生于步武,阴晴变于几席,而水陆限断,远与世隔。 盖江海之外,无际之山,孤耸于不测之渊,无逾此者。 东南号山水之富,此又东南百水所钟之地也。斯院 之成,人与地称,山川改色,来者瞻敬。虽师之达观,一 视不眷眷于一居,然院之废兴岁月,与师居此本心 以传永远而无穷者,亦不可以不记。”时绍兴二年。

    《游山录》
    周必大

    五月丁亥日,范至能、颜休文相别于阊门外。唐致远 联舟绕城,望姑苏馆而过,八里至横塘,又数里至黄 山,又数里过木渎,遂至灵岩院。至能走价送熏香、松、 黄新茶,其简云:“来日登天平,须扳援至远公亭及诸 石屏处。”白云泉,名在《水品》,其色凝白,盖乳泉也。张又 新以虎丘石井,松江在第三第六而下,此泉未知如 何,试一别之。向寿老欲作亭泉上,及别筑远公亭寺 石上山路旁有石龟,极形似,向亦有名,近无知者。忠 烈庙具有文正以下画像,挂壁谒之。丙辰早,升小车, 过天平山下,岭甚峻,约数里至白云寺,《图经》云:“唐宝 历二年置,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本远公道场,今范文 正公功德院。寺有白乐天、苏子美、王君玉、蒋希鲁诗 刻,欲因致远登山,而脚力顿疲,难之。然思至能简中 语,恐遗恨他年。”遂奋衣右转而上,酌白云泉,甚白而 甘。蹑石磴,至卓笔峰。峰高数丈,截然立双石之上,附 著甚臲卼,疑其将坠。馀如屏如矗,或插或倚,备极奇 怪。行十六七里,石愈众而力愈惫。乃循左径访石屋, 三面壁立,覆以二大石,少休,其中下至小石屋,一石 覆之。又下至飞来峰,高二丈,上锐下侈,微附磐石,前 临崖谷,兹其异也。又东下远公庵,一名“望湖台”,正直 寺后。又下至五丈石,亦阁石上。次至头陀岩,有盖斜 蔽之。次至龟石,脊势隐起,名不虚得。此山大抵皆石 也,瑰形诡状,可喜可愕。今日适疲倦,又当暑,不能穷 其颠。“然郡人能至予之所至者寡矣,况游客乎?”归寺 欲拜文正及四子画像,坐待鱼钥,移时,乃至明日,盖 文正忌辰云。

    《三高祠记》
    范成大

    乾道三年二月,吴江县新作三高祠成。三高者,越上 将军,姓范氏,是为鸱夷子皮;晋大司马东曹掾,姓张 氏,是为江东步兵;唐赠右补阙,姓陆氏,是为甫里先 生。三君生不并世,而䲭夷子皮又尝一用人之国,功 大名显而去之。季鹰、鲁望,萧然臞儒,使有为于当年, 其所成就,固不可预度。要皆以得道见微,脱屣天刑, 清风峻节,相望于松江太湖之上,故天下同高之。而

    吴江之人独私得奉烝尝,以夸于四方,若曰“此吾东
    考证
    家丘”云尔。邑大夫赵伯虚以故祠逼陋,将改作,乡老

    王份献其地雪滩,乃筑堂其上,告迁而奠焉,且属石 湖范成大为之辞。噫!不有君子,其能国乎?今乃自放 寂寞之滨,掉头而不顾,人又从而以为高,此岂盛际 之所愿哉?后之人高三君之风,而迹其所以去为世 道计者,可以惧矣。至于豪杰之士,或肆志于轩冕,晏 安留连,卒悔于后者,亦将有感于斯堂而成大,何足 以述之?然屈平既从彭咸,而《丛桂》之赋犹招隐士。疑 若幽处林薄,不死而仙。况如三君,蝉蜕溷浊,得全于 天者?尝试倚楹而望,“水光浮天,云日上下,风帆烟篷, 飘忽晦明,意必往来其间,成大亦何足以见之?姑效 小山,作歌三章以招之焉。遂从而歌之。”歌曰:“若有人 兮扁舟,抚湖海兮远游。众芳媚兮高丘,忽独君兮不 可留。长风积兮波浪白,荡摇空明兮南极一色,镜万 里兮鞭鱼龙。列星剡兮下孤篷,渺顾怀兮斯路。与凉 月兮入沧浦。战争蜗角兮昨梦,一笑水云得意兮垂 虹可以舣。棹。仙之人兮寿无涯,乐哉垂虹兮去复来。” 《载歌》曰:“若有人兮横大江,秋风起兮归故乡。鸿冥飞 兮白鸥舞,吴波鳞鳞兮在下,嗟人胡为兮天地四方, 美无度兮吾之土。脍修鲈兮雪霏,登菰莼兮芼之。水 仙续兮胥命。君可望兮不可追,𫖯倒影兮挥碧寥,娱 晏息兮江之皋。菉𬞟堂兮庑杜若,一杯之酒兮我为 君酌。”又歌曰:“若有人兮北江之渚,披云而晞兮沬烟 雨。菊莎兮杞棘,岁晼晚兮何以续君食?偭五鼎兮腥 腐,羞三泉兮终古。千秋风露兮归来故墟,月明无人 兮苍石与语。牛宫洳兮生蒲荷,潮东西兮下田一坡, 访南泾兮邻曲,山川良是”兮,丘陇多稼,九畹兮今其 刈,聊舂容兮兹里。是岁六月既望,书遗邑人,使习以 侑祠。伯虚请遂以为记。

    《思贤堂记》
    前人

    吴郡治故有思贤亭,以祠韦、白、刘三太守。中更兵烬, 久之,遂作新堂,名曰“三贤。”其四年,当绍兴辛巳,鄱阳 洪公始益以唐王常侍、本朝范文正之像,复其旧之 名亭者榜焉。先是公以岁五月,来临吾州,繇州南鄙, 望洞庭,略具区观,三江五湖之吞吐,波涛聒天,旁无 边垠,而石堤截然浮于巨浸之上,若有鬼神之扶倾。 鲸鳌背负而涌以出也。暮夜人语,马嘶匈匈不绝。公 固已语其人,思常侍之功矣。周览原田,而相其沟防, 东南之播于江,东北之委于海者,脉络酾通,堙芜涤 涂。夏旱易以陂潦,水时至,不能啮渚涯,以决污邪,荒 寒化为麦禾。起景祐,迄兹岁,无大浸于是。公又曰:“非 文正范公之勤其民者乎?”退而参《石记竹书之传,详 两贤行事,尚什伯于此。韩退之名〈知言碑〉》王之墓隧, 谓治苏最天下,盖遗册仅存于一堤,其变灭无考者 不知几也。文正自郡召还,遂参永昭陵大政,德业光 明,为宋宗臣。通国之诵,曰“文正公”,而不以姓氏行焉。 韦、白、刘之馀爱,邦人既已,俎豆之语,在旧碑尚矣。王 范风烈如此,且有德“于吴,宜俱三贤不没,以为无穷 之思。”此堂之所为得名者,尝谓士才高必自贤,位高 或不屑其官,世通患也。洪公,忠宣公之子,擢博学宏 词第一,名字满四海,馀二十年。既入翰林为学士,未 几自列去,甫及里门,制书以左鱼来矣。邦人度公且 上朝谒,莫能久私公也。然始至之日,咨民所疾苦,退 然不自居其智能。亟从掌故吏访诸贤之旧,图画仿 佛,想见其平生。公既以道学文章名一世,顾有羡于 五君子者,意将迹其惠泽,讲千里之长利,以膏雨此 民。彼憧憧往来,视桑荫趣舍人装者,虑安肯出此。夫 才高而不自贤,位高而滋共其官,盛德事也。斯堂法 应得书,会公使来,属笔。纪岁月,成大世,占“名数。西郭 乐其州,多贤守令之不歉于古也。文正公又吾东家 丘焉,窃愿记斯堂以夸邻邦,以为邑子荣”乃不辞而 承公命。

    《行春桥记》
    前人

    太湖应咸池,为东南水会,石湖其派也。吴台、越垒,对 立两涘,危风高浪,襟带平楚,吾州胜地莫加焉。石梁 卧波,空水映发,所谓“行春桥”者,又据其会。胥门以西, 横山以东,往来憧憧,行如图画间。凡游吴而不至石 湖,不登行春,则与未游无异。岁久桥坏,人且病涉,曏 之万景,亦偃蹇若无所弹压,过之叹息。富豪有力之 家,相顾环视莫恤,漫以诿之官。前知县事陈益、刘棠 皆有意弗果作。淳熙丁未,诸王孙赵侯至县,甫六旬, 问民所疾苦,则曰:“政孰先于舆梁徒杠者?”乃下令治 桥,补履石之缺,易藉木之腐,增为扶栏,中四周而旁 两翼。是岁十二月鸠工,讫于明年四月。保伍不知,工 徒不预,邑人来观,欢然落成而已。今“天下仕者,视剧 县如鼎沸,屏气怵惕,犹惧不既。侯于此时,从容兴废, 盖亦甚难。四乡之人不能出力倾助者,至是始有愧 心,则相与商略,他日作亭其上以憩,倦游者,尚庶几 见之。今姑识治桥之岁月,亭成将嗣。”《书》云:“侯名彦真, 字德全,旧名彦能,隆兴元年进士擢第后改今名。桥 成之明年,日南至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范成大记。

    《题石湖别墅御书碑》
    前人

    “淳熙八年三月庚戌,制书擢臣居守金陵。闰六月丁 亥,朝行在所。庚寅,辞后殿。翌日既望,诏锡清燕苑中, 皇帝亲御翰墨,大书‘石湖’二字以赐。天纵圣能,游艺 超绝。典则高古,如伏羲画,体势奇逸,如神禹碑。日光 云章,垂耀缣素,环列改观,禁籞动色。臣惊定喜极,不 知抃蹈,昧死奉觞,上千万岁寿。”奉宝书以出,越五日, “至于石湖藏焉。石湖者,具区东汇,自为一壑,号称佳 山水。臣少长钓游其间,结茆种木,久已成趣。春秋时, 吴台其阴,越城其阳,登临访古,往迹具在,污莱露蔓, 千七百馀年莫过而问者。”今猥以臣故,彻闻高清,天 光博临,燕及荒野,由开辟来,未睹斯盛。裴度、李德裕 皆唐宗臣,绿野平泉,亦声振当代,揆今所蒙无传焉。 何物幺么,独冒宠赫,百身万殒,莫能负戴。臣蒲柳蚤 秋,仕无补益县官,倘腕脱不休,干止足之戒,则将上 累隆知,俯愧初服,臣用是惧。冀幸少日,遂赐骸骨,归 老湖上,宿卫奎璧,与山川之神,暨猿鹤松桂,同在昭 回中,一介姓名,亦因是不朽。使后世之人,属厌荣禄, 得全于桑榆,以无辱君赐,则陛下丕显休命,不委于 草莽,庶几报恩之万一。臣既摩刻匾榜,又被之琬琰 以传,且附着臣之《自叙》云尔。

    《丹阳公祠记》
    朱熹

    平江府常熟县学丹阳公者,孔门高弟子言偃、子游 之祠也。按太史公记孔门诸子,多东州之士,独公为 吴人,而此县有巷名“子游”,桥名文学,相传至今。《图经》 又言“公之故宅在县西北,而旧井存焉。”则虽不复可 见,而公为此县之人,盖不诬矣。然孔子之没以至于 今,千有六百馀年,郡县之学,通祀先圣,公虽以列侍 从腏食,而其乡邑乃未有能表其事而出之者。庆元 三年七月,知县事、通直郎会稽孙应时乃始即其学 宫讲堂之东偏作为此堂,以奉祀事。是岁仲冬长至 之日,躬率邑人、学士大夫及其子弟,奠爵释菜,以妥 其灵,而以书来曰:“愿有记也。熹惟三代之前,帝王之 兴,率在中土,以故德行道艺之教,其行于近者著,而 人之观感服习以入焉者深。”若夫勾吴之墟,则其虞、 夏五服,是为要荒之外。爰是自泰伯采药荆蛮,始得 其民,而端委以临之,然亦仅没其身。而虞仲之后,相 传累世,乃能有以自通于上国,其俗盖亦朴鄙而不 文矣。公生其间,乃能独悦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 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 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考其话言,类皆简易疏通, 高畅宏达。其曰“本之则无”,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 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宜有以异乎今世之文 学矣。既又考其政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 《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知方、足民之效,盖有不 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 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明之贤,亦 其意气之感,默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 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 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矧今全吴通为畿 辅,文物之盛,绝异曩时。孙君于此,又能举千载之缺 遗,稽古崇德,以励其学者,则《武城弦歌》之意于是在。 故熹喜闻其事,而乐为之书。至于孔门设科之法,与 公之所谓本、所谓道,及其所以取人者,愿诸生相与 勉焉,以进其实。使此邑之人,百世之下,复有如公者 出,而又有以一洒夫“偷懦惮事、无廉耻而嗜饮食”之 讥焉。是则孙君之志,而亦熹之愿也。公之追爵,自唐 开元始封吴侯,我朝《政和礼书》已号“丹阳公”,而《绍兴 御赞》犹唐封,至淳熙间所颁位次,又改称“吴公”云。

    《重修雅儿塔记》
    魏·宪

    半塘寿圣浮图按旧记云:晋义熙十一年名法华塔, 诏赐国材以建。由晋历唐,距宋兴,凡一再改建,岁久 寖坏。先君开府,览之慨然,若契宿愿,实始备焉。建炎 庚戌之乱,塔复废。宪顾瞻馀烬,夕惕于怀曰:“此吾先 君所植德者也,畴敢不勉。”于是倾资度财,载加营缮。 绍兴七年七月二日,工告讫功。初,道生法师有童子, 能诵《法华经》,死葬半塘。其后过客,夜闻诵经声,迹之 莫见其人。旦视童子冢有青莲花之异。塔建盖权舆 于此,迨今几八百年矣。而鸠工之始,役夫夜方寝,复 闻诵经声琅然出塔,数夕不绝。呜呼!异哉!僧了勤以 其事来告,因为之记。

    《常平田记》
    龚颐正

    两浙西路常平茶盐使者。治平江,即府城东隅双塔 寿宁万岁禅院建祝圣道场,备极严奉。是院肇咸通 迨本朝雍熙创造双塔,至道初赐以御书,遂更今额, 规模比旧新增。四众归仰,云水坌集,为一大丛林。建 院之民王氏,舍负郭之田五百八十馀亩,食者日倍, 犹惧弗赡。绍熙二年,前太常丞徐公以新安高第,就 畀使者节,德意孚达,利兴害除。会昆山属邑宗王,有

    田七千馀亩,没入于官,一时贵近相先规取,公晓以
    考证
    令甲,皆不应,得命有司召佃如式,而长老德溥因以

    千亩为请,公委有司给之,“抑权放势,平讼息争,而院 之众资以无乏。祷祠之地,报上义深,非公其孰能之?” 德溥属颐正记本末。公永嘉人,徐谊,字子宜,三年上 元日。

    《开支川记》
    程公许

    天地间物之利于人者,水为大浚,畎距川,治遂达浍, 等级绳绳,圣人为利民计,其详如此。后代因之。河渠 有书,沟洫有志,咸以利舟楫,沃膏腴,有不可一日废 者。浙居东南,水逾于地,引以为田,厥土衍沃,姑苏产 甲两浙,枝邑常熟复甲姑苏,即名可知已。有湖,昆承 江浦发源也,分为支川,横贯于中,挟以东骛。周泾、团 塘、白茆浦、李王泾咸汇焉。南渡前,居甿占冒,脉络弗 宣,干弗克潴,溢弗克泄,为𤰝亩大棘。百数十年间,乡 耆豪右咸思开治,竟阻异议。淳祐癸卯,陶唐侯升班 过里,悯然叹曰:“是川与诸泾交会,湖海喉噤,田里命 脉,湮阏碍绝乃尔,讵可因循顾忌,惮于疏凿,俾穑夫 束手无计乎?”爰咨于众,髦倪贵贱,闻言曲踊。谓非侯 不可,于是揆延袤。窊隆准,事物经始,于甲辰仲春 之七日。弗抑弗强,群农坌至,因地顺势,高堤下畦,一 指顾顷,荷锸云如,鼓袂风动。侯表众劳来,饮馌腆嘉, 咸勇于力,甫一月竣事。长四千寻,广一丈,深倍于广, 凡用工六千,糜泉粟若干。侯以为己任而营综之。曩 据川之址,靳弗退听者,侯一不校,割己产迂道代之。 繇是酾引泉流,灌输千顷,堰岸雄固,远迩混融,遂为 海邦永永利。自非侯材干公敏,襟宇恢拓,畴克有成? 矧此川西北有凤凰泾者,侯之高祖名节,朝请府君 故庐也。二子曰扩,曰振,联巍科,跻膴仕,蝉联弗绝。淳 熙间,其孙天台使君之嫌,以祖母言宜人丘垄在焉。 念河道壅淤,锐于疏导,不果。逮公凡三世,始克成其 志。先是学竺乾氏者,将浚长泾,有老者力止,曰:“时法 未可三十年后,自有地位中人来办。”君子谓:玆举嗣 先志侈后基孚众愿三者备矣。侯名字任道,府君 五代孙也。今为通直郎、舒城邑大夫。

    《吴郡志序》
    赵汝谈

    初,石湖范公为《吴郡志》成,守具木欲刻矣。时有求附 某事于集而弗得者,因哗曰:“是书非石湖笔也。”守惮 莫敢辨,亦弗敢刻,遂以书藏学宫。愚按风土必志尚 矣。吴郡自阖庐以霸,更数千百年,号称虽数易,常为 东南大都会。当中兴,其地视汉扶冯,人物魁伟,并赋 蕃溢,谈者至与杭等,盖益盛矣。而旧《图经》芜蔓失考, 朱公长文虽重作,亦略是,岂非大缺者何?幸此笔属 公,条章粲然成一巨典,辞与事称矣。而流俗乃复揜 厄,使不得行,岂不使人甚太息哉!绍定初元冬,广德 李侯寿朋以尚书郎出守,其先度支公嘉言,石湖客 也,是以侯习知之。及谒学问故,惊曰:“是书犹未刊耶?” 他日拜石湖祠,退从其家求遗书,得数种,而斯志与 焉,校学本无少异。侯曰:“噫信是已,吾何敢不力?”而书 止绍熙四年。其后大建置,如《百万仓》《嘉定新邑》《许浦 水军》《顾迳移屯》等类,皆未载,法当补。于是会校官汪 泰亨与文学士杂议,用褚少孙例,增所缺遗,订其侻 讹,书用大备,而不自别为续焉。侯喜曰:“是不没公美 矣,亦吾先人志也。”书“来,属汝谈序。”余病谢弗果。侯重 请曰:“吾以是石湖书也,故敢慁子,而子亦辞乎?”余不 得已,勉诺。客有问余曰:“或疑其书不尽出石湖笔,子 亦信乎?”余笑曰:“是固前哗者言也。昔八公徒著道术 数万言,书标《淮南通典》,亦出众力而特表杜佑。自古 如《吕氏春秋》,《大小戴礼》,曷尝尽出一手哉?顾提纲何 人耳。”余闻石湖在时,与郡士龚颐正、滕𡷫、周南厚三 人者,博雅善道,古皆州之隽民也,故公数咨焉。而龚 荐所闻于公,尤多异论,由是作。“子盍亦观益公碑、公 墓乎?载所为书,篇目可考,子不信碑而信诞乎?且公 蚤以文名四方,位二府,余鄙何所系重?”余特嘉夫侯 之不忘其先,能毕力是书以卒公志,而不“自表显焉。” 是其贤非余言莫明也。抑余所感,则又有大此者焉。 方公书始出也,疑谤横集,士至莫敢伸喙以白,曾未 四十年,而向之风波息灭,澌尽无一存者,书乃竟赖 侯以传,是不有时数哉?然则世论是非,曷尝不待久 而论定乎?此余所以重感也。余诚不足序,公姑以是 寄意焉,其亦可乎?否也,疑者唯服侯父子世儒有闻, 其治吴未期,百坠交举。既上此职方氏将复刊《石湖 集》,与白氏长庆并行,为改命漕湖北矣。余故并志,以 申后觊焉。绍定二年十一月汴人赵汝谈序。

    《虹桥记》
    元·虞集

    吴郡内外皆凿沟浍,纳太湖之水以行舟,逾绝为梁, 经纬联属,其高卑修缩,视水大小。独虹桥在阊门西, 跨官河,通驿道,为咽喉要处。水至桥下,汇为回渊,折 而东行,势用剽悍。桥旧植以木而加甃,岁久腐挠,乃 今夏大霖雨遂坏,水陆并阻,民吏忧骇。县长吏计会 役,大惧不即成。郡人邓文贵诣官自言“架木非久计, 请捐己资以成之。”遂以八月乙丑,召工画图,尽撤其旧而新之。绝水下石,款密键固,累起拱合,理致无间, 下通圜空,涵水象月,引重过之,坚逾实地。泰定元年 十月成,凡用中统钞十五万贯云。夫郑商犒牛,敌谋 遄阻,卜式输财,汉用不匮。以一民而专有司之美,不 可无书也,故为备载不辞。

    《师子林菩提正宗寺记》
    欧阳元

    姑苏城中有林曰师子,有寺曰“菩提正宗”,天如禅师 之门人为其师创造者也。林有竹万个,竹外多怪石, 有状如狻猊者,故名师子林。且师得法普应国师中 峰本公。中峰倡道天目山之师子岩,又以识其授受 之原也。寺名“菩提正宗”者,帝师法旨与以是额也。其 地本前代贵家别业,至正二年壬午,师之门人买地 结屋,以居其师焉。因地之隆阜者,命之曰“山”,因山有 石而崛起者,命之曰“峰”,曰“含晖”,曰“吐月”,曰“立玉”,曰“昂 霄”者,皆峰也。其中最高,状如狻猊,是所谓“师子峰。”其 膺有文,以识其名也。立玉峰之前,有旧屋遗墌,容石 磴,可坐六七人,即其地作栖凤亭。昂霄峰之前,因地 洼下浚为涧,作石梁跨之,曰“小飞虹。”他石或跂或蹲, 状狻猊者不一。林之名亦以其多也。寺左右前后,竹 与石居地之半,然而崇佛之祠,止僧之舍,延宾之馆, 香积之厨,悉如丛林规制。外门扁曰“菩提兰若。”安禅 之室曰“卧云”,传法之堂曰“立雪。”旧有柏,曰腾蛟,今曰 指柏轩;有梅曰卧龙,今曰问梅阁。竹间结茅,曰“禅窝”, 即方丈也。上供七佛,下施禅坐,间列八镜,光相互摄, 期以普利见闻者也。大概林之占胜,其位置虽出于 天成,其经营实由于智巧,亦师之愿力所成就也。予 闻师所说法,不设厓险,不轻揄扬,不自陈炫悟解缘 由,以启学人,捷出蹊径,故自中峰以来,化机局段,为 之一变焉。师旧多论建,有《楞严会解》若干卷,有《语录》 《别录〈剩语〉》若干卷行于世。师俗姓谭氏,吉之永新人, 浙江诸名山屡请主席,坚却不受。遁迹松江之九峰 间,十有二年,道德日振,帝师与以“佛心普济文惠大 辩禅师”之号。

    《团溪记》
    杨维桢

    至正八年,岁在戊子,二月十有九日,铁笛道人杨维 桢过昆山,燕顾怀英氏桃源之所。文士雅集,觞咏交 欢,凡美毕萃,盖极一时之胜。兴馀而返,忽思“月蕉瞿 先生逢祥肥遁海东之团溪”,不见者三年,遂偕野航, 姚文奂扬帆以造问焉。是日也,云叶展空,烟花腻陌, 循凤溪而下,及门谈笑,步自团溪之阳,顾瞻周道,若 环带然。地固卑而隘,中有隐君子之风,乃先生之居 在焉。观东南若震泽诸水,道经戚浦,会归于海。风涛 激荡,沙岸日崩走,滨浦之人恒惧之,而先生则弗惧 且乐焉者。溪之左枕廛市,障戚水以便商者;右诉畎 亩,引沥水以利耕者。先生处商农之间,笔耕墨庄,乐 逾农也;文售大方,乐逾商也。迺若细雨侵沙,波流若 縠,鱼鸟沉浮,天光上下,先生则投竿而渔。凉月浸轩, 秋声在树,子鹤和鸣,人影相逐,先生则援琴而歌。于 乎溪之乐,人或见之而不知之,先生独能知而乐之, 可谓得性情之正矣。故先生之弗欲起也,使道而进 焉,乐在庙廊;道而退焉,乐在山林。视桃源主者之乐 乐矣,孰有过于先生之乐乎。顾予鬓未华,尚图一集, 以续爱汝“玉山草堂静”之韵。向后俾览者复有考于 兹焉。是岁三月望日维祯记。

    《游林屋洞记》
    明·蔡羽

    丁丑五月十一日,通府盩厔焦公,备孝丰之警,事宁 且还。闻林屋洞之胜,期与三四士往观。而羽与时林 霡未敛,客各求道取疾。有顷,咸会于洞门,天亦霁,有 小亭与门峙,从解冠履,释方袍,为山行装南行,绕丙 门,出于阳谷之上,趺于石壁。壁高尽见太湖之境。从 者曰:“前有曲岩。”复下壁攀木。行里许,次于岩畔。自亭 逮丙,逮阳谷,逮曲岩,皆五步一石,十步一潭。巉巉焉, 兽蹲渊渊焉,龙伏泉。㶁㶁行树根,揽朽翳,去丰草,然 后得一伸足。灵祐道士曰:“此毛公坛水也。坛距洞且 十里,而南流出于洞门,大者成川,小者为潭为涧。”用 是兹山之树青葱坚翠,少花而多根。焦公有山水之 趣,与客嵌名岩中,还至亭下,从者已在洞半坂矣。灵 祐道士习于乘橇,橇以先驱,洞口微隘。稍前得夏屋, 穹然黑,飒然竖毛发。左右请火,公命列炬壁间,下烛 潴卤,上照银屋,石锺倒悬,无虑数十。夹屋为石床丹 灶,道士曰:“兹所谓金庭玉柱者也。”然距石楼神钲尚 远,道士鸣内钲外奏乐,客各据床屑石锺,仰䑛乳穴, 暑月如盛寒,如是者凡几室,而室室不同。乃纵左右 各为向道,或之丙门,或之阳谷,屏处忽若断绝,而无 不穿漏。惟之隔凡者久许,方有人声。还报“火屡灭,不 能进。羽怪兹山大不逾他峰,而中包空洞,莫知攸际。 灵威丈人所言有无不可知,求诸隔凡以外,亦已异 已。果幽明之境殊,岂造化者是巧不得窥耶?”出洞门, 日已暝。煮石乳饮讫,各谢去。

    《消夏湾记》
    前人

    山以水袭为奇,水以山袭,尤奇也。载袭之以水,又袭之以山,中涵池沼,宽周二十里,举天下之所无,奇之 又奇,消夏湾是也。湾去郡城且不二十里,春秋时吴 王尝从避暑,因名“消夏。”自吴迄今垂千年,游而显者 不过三五辈,其不为凡俗所有可知已。湖之峰莫大 于包山,山之峰莫大于缥缈,峰高不知其几里,足袤 “五十里有畸也。”峰之南,水道三十里为苕溪,其弗能 与苕溪参者,诸峦抱其外也。苕之北,舟行三十里以 求缥缈峰,其不能与峰直者,亦诸峦为之拒也。四面 峰峦交萃,独以一面受太湖,中虚如抱瓮。其南列门 阙焉。由门阙东西盼西为龙头山,其次为小洞庭,为 石蛇,为舍、为芜、为鼠𩰚之石,不得而名焉。东为大小 明月湾,为石公,为泽为厥为三山,不得而名焉。“明月 之湾,其臂为梭山,厥土坟垆,厥产林禽鸭脚、樱荈、柚、 柿、梨、栗、龙头之属;背为圻峰,厥土白砾,厥产玉石卢 橘。”中消夏之腹,印浮其上,乍有乍无,为众安之洲。帆 落洲上,则四面环合,为屏为翰,耸妍效谲,以与缥缈 朝拱。峰之巅,有草无木,其麓多木无草,丹宫梵室,蒙 蔽林霭,锺鸣鼓应,然后知仙释之庐,鱼行鸟过,形影 交彻,帆翔其上,而莫之知避也。夫地既异而处甚僻, 信乎游者之难至矣。乡使移而置之附郭,则携壶觞、 秣车马者,日不暇给。苟日不暇给,岂独凡吾湾哉?人 将焦焦乎剑负以趋,万物失所矣。夫造化无意者也, 设是湾如有意,鬼神之能不得与,非冥契其事,孰能 乐之?呜呼!非惟世之人不得而乐,湾之人亦莫得而 乐也。予世居湾上,有所独得,私志之。

    《西华塘记》
    王㒜

    具区之水,浸五湖,际四郡。夫自禹功底定,而历代因 之以为利。川分派别,潴滀溉灌,为郡邑者,苟知导民, 使服田力穑则决渠为雨,荷插成云,长我禾黍,以衣 食兹土者,尝源源而不竭矣。抑或昧焉,浚之无其方, 防之失其备,则亢或致焦窘,庳或成污泽,向所谓利, 乃反为害。此《西华石塘》之所为作也。西华在吴邑西 南两舍许。其地濒湖,环五十亩,皆沃壤,独无以防止 水。警风骇浪,日三面至,漱腴成瘠。民罔攸济,则相率 以告于邑。时京兆雍君泰知县事,特轸念焉,重以成 化壬辰之秋,霪雨弥旬,吴、越诸州多被菑,而所谓“西 华”者特甚。君乃恻然躬履其地,审视咨度,揆日庀徒, 役工于水利所及之民,采石于湖中旁近之山,凡廪 食之费,皆取诸公帑羡钱,而毫末不以事。规以癸巳 二月肇工,阅月而成,凡为塘三千一百丈有奇,博其 趾广十尺,而杀其上广八尺,高如其上之数。自其东 褚山望之,围环绵亘,以属于其西林峰之麓。所谓“五 千亩”者,皆在所毕护,以保其故壤。且更辟湖堧之地 得二百亩,以斥卤为新畬。塘成而是夏复涝,西华之 民芟耨自如,风蓑雨笠,歌呼陇亩间,以为吾农之所 以得遂西成之望者,皆君之惠也,盍记之?邑诸生吴 鸣翰遂疏其事来请记。予闻之曰:“善为政者,惟在因 民之所利而利之也。盖水土本天地自然之利,以养 人者也。然尝待人而其利始溥;不利则求利未得,而 害已”为民病矣。此白渠之兴利,偃虹堤之捍患,之所 以有闻于后世也。然昔犹二事也,君一举兼得之,不 惟无患,而且获利,不惟为备于一时,而且垂惠于悠 久。使此石不磨,则《魏史》起所谓“仁智之可法”者,岂独 河内之民之有赖哉?治邑多著劳迹,如凿穹窿山渠 以溉上田,置闸以滀泄水,皆利民事也,宜牵联得书。

    《沧浪亭记》
    归有光

    浮屠文瑛,居大云庵,环水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 亟求余作《沧浪亭记》,曰:“昔子美之记,记亭之胜也,请 子记吾所以为亭者。”余曰:“昔吴越有国时,广陵王镇 吴中,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其外戚孙承佑亦治亭 于其偏。迨淮海纳土,此园不废。苏子美始建沧浪亭, 最后禅者居之,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有庵以来二” 百年,文瑛寻古遗事,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馀, 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夫古今之变,朝市改易,尝登 姑苏之台,望五湖之渺茫,群山之苍翠,泰伯、虞仲之 所建,阖闾、夫差之所争,子胥、种、蠡之所经营,今皆无 有矣。庵与亭何为者哉?虽然,钱镠因乱攘窃,保有吴、 越,国富兵强,垂及四世。诸子姻戚,乘时奢僭,宫馆苑 囿,极一时之盛,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 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之后,不与其斩然而俱 尽者,则有在矣。文瑛读书喜诗,与吾徒游,呼之为“沧 浪僧”云。

    《浚治娄江白茆港疏》
    夏原吉

    “浙西诸郡,苏、松最居下流。太湖亘数百里,受纳杭、湖、 宣、歙诸州溪涧之水,散注淀山等处以入三江。顷为 浦港堙塞,汇流涨溢,伤害苗禾。拯治之法,要在浚涤 吴淞江诸浦,导其壅滞,以入于海。”按吴淞江旧袤一 百五十馀里,广一百五十馀丈,西接太湖,东通大海。 前代屡浚屡塞,不能经久。自吴江长桥至夏驾浦,约 “一百二十馀里,虽云通流,多有浅狭。自夏驾浦扺上 海县南跄浦口,可百三十馀里,湖沙涨塞,已成平陆欲即开浚,工夫浩大,灔沙泥淤,浮泛动荡,尚难施工。” 臣因相视得嘉定之刘家港,即古娄江,迳通大海;常 熟之白茆港,径入大江,皆系大川,水流迅急。宜浚吴 淞南北两岸安亭等浦,引太湖诸水入刘家、白茆二 港,使直注江海。又松江大黄浦乃通吴淞要道,今下 流壅遏难疏,旁有范家浜至南跄浦口,可径达海,宜 浚令深阔,上接大黄浦以达湖、泖之水,此即《禹贡》“三 江入海之迹。每岁水涸时,修筑围岸,以御暴流,如此 则事功可成,于民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