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四百六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四百六十三卷
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四百六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四百六十三卷目录

     南阳府部艺文四

      开煤洞记         明张仙

      修外城议          前人

      水利           吴承恩

      南阳风俗论         李登

      南阳版籍说         前人

      南阳置邮          前人

      南阳后妃          前人

      重修迎仙桥记        前人

      重修南召城记       方九功

      重修严子陵祠堂记      李蔉

      修筑北渠记         前人

      春风阁记          前人

      岳鄂王庙记         前人

      永青山护国西齐王崔府君庙碑记

                    前人

      默寺前塔子堰碑石记    前人

      菊潭记           前人

      十王庙碑记         李荫

      重修云虹桥记       吴阿衡

      登看花楼赋        李芳先

      县治西湖记        李源洁

      扳倒井汉光武祠碑记    靳学颜

      重修文昌阁记       李光辉

      张仲景先生祠墓记      桑芸

    职方典第四百六十三卷

    南阳府部艺文四

    《开煤洞记》
    明·张仙

    予去邓七年矣,见邓之人则喜闻邓有善事,辄欣然 为色动,盖人之不能忘旧亦情也。岁壬戌,邓守久缺, 铨部难其选,至秋,始以卑高要潘君。君宿有隽望,予 素知君,君亦知予之昔刺邓也,造予言焉。因见君,意 见廓而料理练,为民之念甚切,深为邓得君庆也。越 二年春,州贰无为吕子以书抵予,阅之,则为君开煤 “洞,厥有底绩,请予记之,且言邓士民意也。”夫此予所 欲为而未成者,今成之,予方喜邓民之永赖,而多君 之能造福也,乌敢以《不文》辞?予窃惟天之生民也,必 生之物以养之。其切于人而不可一日缺者,未有如 菽粟水火之为甚。粤稽邃古,教民稼穑,制之火食,其 湛泽广洽,不可尚已。自时厥后,凡有“民物之责,有能 辅相其所不及者,虽心之所用,工之所就不同,要之 均不为无补于世也。”邓地多沃壤,四望平旷,其菽粟 之所出,可他州比。独无山谷以繁林木,洲渚以产蒲 苇。民之樵采无所给,而资之以炊爨者,惟黍秆焉耳, 麻鞂焉耳。其为物既微,苟遇旱涝,则所出益寡,价愈 腾贵,虽中人之家,犹难致之,而况其贫者!室无升斗 之积,而又病举火之难,其几何不嗷嗷转而为莩也? 先是,民相传,州西百二十里洞儿山,有煤产焉。前州 守。正德间,咸宁于公率工凿之。嘉靖间,太原王公及 予相继取之,然举之无焰。间有可者,又微藏于石隙 之中,获少而费多,事每中辍。比君至,偶阴雨为灾,民 益沉灶产蛙。公以山有宝藏,既见端绪,而不为世用, 非坤厚之体本然也,人力之未至耳。乃毅主斯役,征 匠于南,召得善煤者数人,又择勤事之乡耆刘有庆 董之,给之工直,颁之犒赏,越二月而罔有功。君不敢 少懈,益严敕耆匠,必期于获而后已。继而二越月又 犹是。君皇皇如有所失,日夕虔惕,默祷于天。而耆匠 之承役者亦殚力遍搜。忽于山之西三里许若有挟 之以行者,得煤穴一道。试燃其焰,灼灼然与前之煤 迥异。于是率吏民诣山祭告,仍凿深广以便运输。已 又于内乡之西二十五里花墓山访获一洞,又命乡 耆张廷翠往凿之。三月而即告成功,殆易于前山也。 自是,民朝夕咸赖以爨,而向之黍秆麻鞂,减价十之 三四,老稚欢呼,各得其养矣。夫养道备则教易行,教 易行则风俗益美,人才辈出,而邓之为州,又将益煜 乎其有声也,其所裨岂小小哉!藉使君之来邓,如前 乎此者,安其故而不为,又如予之二三守相继为之 者,苦其难而中辍,则艰食之患犹如故也,谁其与瘳? 惟策之以必为之志,而期之以必收之效,乃能成绩。 昔凿之而微露,今通之而廓如;昔一山而未获,今两 地而呈灵,为于数十年之久者,获之于一旦之迅矣。 此岂地之藏,其出有时,而君适值其会乎?抑天之生, 人之能,物之利,必相济而后能显其用乎?盖君精诚 所积,感通无间,金石可贯,鬼神依顺。与古之救焚而 反风、拜井而得泉者,先后同一昭应也。其明以豫谋, 果以立断,勤以集事,悦以动民,诚以孚感,一事而众 善集,君诚有焉,是奚可以不记?因书以复于士民,镵 之石,俾邓之世世有能因粒食而思稷者,则亦思君 于无穷也。君名庭楠,字士器,号石洞,广东之高要人

    《修外城议》
    前人

    夏四月,《邓州志》刻成,余辱有员外郎之迁。先是,因外 土城频年修筑,费不赀,里老率有众具呈欲加砖砌, 余为请于三察院及守巡二道,蒙抚治阳华章公批 云:“据申,具见宏廓之识,练达之猷,辨证则洞悉古今, 经略则兼包远迩,而其间意外之虑,先事之防,则尢 难与俗吏发语者。仰州即如议举行。”乃卜吉祭告,吁 众兴工。分方向则仍旧之各有定处;计丈数则因产 之新有低昂,每里择一二人以总其纲,各甲则推一 人以理其细。力出于众而夫匪佣,财用于民而官不 敛,民欣然趋事,期以秋后告成,而余转官之命下矣。 夫用静之与动众,非特明者知之,虽夫人亦知之也。 但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怀永图者不狃近功以修缉 一二年之费而可以易千百年无穷之安。与民同欲 者当知所择。余去不能不仰赖后之嗣政君子也。谨 申告于末。以“遹观厥成。”

    《水利》
    吴承恩

    尝闻“中土高阜,多宜黍稷,惟新野地形卑下,唐、白、刁、 溧诸河经行其中,每遇盛夏淋雨,居民沉灶,黍稷畅 茂,适惟其时。一经渰没,籽粒无收,故古人创陂堰之 利,实小民命脉之依。”且江南水田仰救池塘,其流易 竭;江东水田仰救江、海,其力颇劳。新野之陂,取有源 之水,操建瓴之势,诚所谓天时不能为之菑者。后来 人事因循,法制废弛,奸黠之民阴图兼并,报官开垦, 愿纳租银,不系岁办,征输原无常期。有司之更代不 时,吏书之埋没无迹,历至数年,或不一征。及至征收, 不告曰“水渰”,则告曰“未种”,漫无查考,多至幸免,视种 纳粮。田地得倍常之利,无分文之费,而谿壑之欲,指 此为俎豆之珍矣。近年以来,节奉上“司明文修复。如 嘉靖十一年奉守道刘右参,嘉靖三十年奉赵右参, 俱尝身历其地而目睹其成。修复未几,而奸黠者即 从而破坏之。方其修之之日,群千夫之力,积数月之 功,成之而不足。及其坏之之日,假匠夫之手,乘终朝 之隙,毁之而有馀。奸黠愈为得计,而小民无可奈何。 致令陂下田地,夏之”日欲种黍稷,则下无所泄,不免 有水溢之患;秋之日欲种粳稻,则上无所溉,不免有 旱干之患。地方疲弊,百姓困穷,多原于此。又或指有 用之陂为闲旷之地,联兼并之党为无业之民。殊不 知陂堰者,古人已成之迹;水田者,小民衣食之资。图 未获之租而废已成之法。坏小民之产以济奸人之 欲,恐“亦伤为政之体矣。”但每陂之下,为夫不啻百家, 勤者从事,惰者沮之;智者举事,愚者非之;富者举事, 贫者苦之。互为异同,自相可否。匪徒奸人坏之,小民 亦有坏之者矣。窃考井田之法,每沟之中,其为夫者 十;每川之中,其为夫者万。当时莫不因时兴事,并力 以成功。盖如《遂人》《匠人》之中,所以专掌沟“洫之制。稻 人之官又教民以作田兴水之法。官以时而号召,民 以时而兴作,势有所统,权有所归,是以上无废政,下 无荒业。今日之事,其权在上,其力在下,而岁时督责 实在于有司。”某到任数月以来,尝亲历各陂,相其地 势,询之民情。中间形势变迁,水难导引,如化陂、厚陂、 周仁、白家、墓营、上羊等陂,“已经久废,便难举行。如杜 长罗陂、下羊栗陂、王陂,虽故道尚存,而湮没亦久,俟 某再行相其地势之顺逆,人力之难易,费用之多寡, 逐一议处,次第举行,另行开报外,如新陂、曲尺、瓦亭 三处,故堤旧道,俱各现存,但新陂、曲尺陂未曾被人 耕种,已经差官给帖,一面修理。其瓦亭陂系三十四 年告申耕种上纳租银,今无禁止,仍令封堤蓄水,以 备灌溉,深为便益。”

    《南阳风俗论》
    李登

    自余问俗,三年于兹矣。咸为余言“国初俗尚信如《旧 志》”云云。苐迩来则不然,阡陌之民不为终岁计,少稔 即家置酒相竞,一歉便窘迫,或妻孥不相畜。闾阎间 更习淫奢,崇势利,蔑长少之节,今昔比睇霄壤矣。乃 以余观其间,学士大夫家丧祭用朱文公仪,节婚且 备六仪,非不近古,可渐摩礼教。然往往童而冠,同姓 者常为婚。士居亲丧,时时易服行庆贺,谒官长以为 敬,甚至有“暖丧”之说。初丧辄鼓吹数日,其吊祭者,每 以多邀亲知,醵金备仪为胜,彼此互拉,常十数往,而 不能却其烦,而丧者亦营营款宴,间日无暇。呜呼,陋 甚矣!陋甚矣!果无良有司之表正耶?抑学士大夫未 有以倡率之耶?欲挽弊习而复之,古道均之,不容解 其责也已。

    《南阳版籍说》
    前人

    “我国家累世熙平民生,其间生聚蕃孳,民数较初年 殆三数倍,推之他可知已。”顾民宗派渐远,室庐既迁, 往往不便于共由。余始至适丁编审,则奉部檄许人 分户自便,一邑欢声如雷,然军匠有勾,断难别籍,而 地产多者,常佥充重役,若收头、若解户,无容避也。于 是核其族庐俱远者,仍其旧户之总而为之分门亲 供审册,藏诸库云

    《南阳置邮》
    前人

    驿递之善,惟均主宾之情。见宾客之当奉者,驱吾民 之力以为悦。见民力之当恤者,使行旅邅回而不得 前,且有他虞焉。是二者皆过也。昔春秋时各国其国, 民其民,然往往载待宾之训,尚相传以为善物。矧今 宇内一家时耶?使主人曰:“此方之客朝廷之臣子也, 供应不可不备。”而客亦曰:“此方之民朝廷之赤子也”, 患苦不可不恤,岂不庶几乎盛世之事哉!夫客不可 必也,在主者之既乃心耳。

    《南阳后妃》
    前人

    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以余观于阴、邓一姓而有二后 一难,二姓各有二后二难,四后同出一乡三难,且多 贤淑,流光帝籍。四难盖新野八水汇流,堪舆家所谓 “水缠元武,而邑居其中”,为得河洲之胜,坤德之锺,岂 偶然耶?然河精间气,悠久无疆,古之帝乡,今为王府。 新野王妃,则邑刘濡之女;西阳王妃,则邑庞玑之女; 辅国将军夫人,则邑刘栋之女;镇国将军夫人,则邑 郑富之女也。前辉后映,阴邓之遗风,殆千载而未艾 矣。

    《重修迎仙桥记》
    前人

    邑城北九里许,有桥曰“迎仙”,取名之义,无所考证,因 之固无妨已。为桥广丈许,长倍之,小桥也。胡为乎记 之?桥当邑路之中,而邑又当天下南北之中,宾旅毂 击,往来无虚日。予初至邑,则倾圯久矣,行者告病。桥 梁道路,有司事也,而冲繁之邑无所营费,日为之蹙 然。于是有民宋真者,素好义,乐施予,多所营建,属之 募邑中之乐施予者若干家,而真自捐石灰七十馀 石,召近乡之夫,舁石架木,黾勉筑构。始自隆庆六年 之秋,迄万历改元春而桥落成。桥成,而一邑之经行 者称便,南北之宾旅毂击者悉称便。桥则小,所济则 大矣。自此《记》之作,予岂徒然哉?夫公天下之利者,义 也。义在人心,其所同有。兹捐力捐财之民,多寡虽殊, 岂必皆福田利益茫昧之是图,抑亦好义之心未泯。 诚使人人好义之心未泯,则彼此相济,其为福田利 益也,顾不彰明较著耶!予故识吾民之义举,并勒施 者之名于碑阴,亦以为劝也。则《予记》之作,又岂徒然 哉!初桥成,予命邑人为《记》,往往归功于令,非令本意 也,于是乎书。

    《重修南召城记》
    方九功

    南召在郡城北百二十里。其地故属南阳县。国初置 鸦路巡检司以镇之。成化十三年,抚按议析南阳县 北壤置南召县。是年筑城者,张侯珙也。城围三里有 奇,高二丈,广一丈,池之深广称是。建城门三:东曰东 兴,南曰“博望”,西曰“永丰。”时属草创,制尚简陋。至嘉靖 甲午,冯侯鲛动众修理,易东门曰“通汴”,南曰“近宛”,西 曰连嵩,各增建戍楼其上,规模视旧稍备,然未固也。 后水患相仍,倾圯过半。隆庆戊辰,李侯玺下车之初, 环视城池,喟然叹曰:“设险以卫民,莫重于城池。承平 无事,城池有无奚关焉?万一有外侮,城池不固,百姓 孰与守?”越数月,政通人和,乃聚百姓耆老议城事,无 不讙呼称便者。侯遂布令申谕,示以法式,约以程度, 分委督率,各有执事。于是城高池深,壮观逾旧。遂于 北城建楼,楼制视南、西楼而高广数尺,其东、南、西楼 亦改作如北城焉。三楼名各仍旧。题北门楼曰“望京。” 是役也,工肇于庚午二月,落成于五月。费而不扰,劳 而不怨,非侯区画之善而悦以使民能如是哉!予独 慨今之司民牧者,因率目前兴革小利,猎取名誉,至 于举大事,动大众,辄以劳费自诿,不则或经画疏略, 费糜而寡效。嗟乎!任事难而成事亦不易也。如侯者, 不辞劳,不避怨,不为目前之计,而为经久之图;不要 节爱之名,而垂利民之实。自昔视官如家者,非侯其 人耶?非侯其人耶?

    《重修严子陵祠堂记》
    李蔉

    严先生光,本姓庄,字子陵,《后汉书》载为馀姚人。故富 春山、七里濑皆在浙江严州,而他籍往往不书。然《新 野志》载为邑人,引《严光碣》及《任延传》为据,则其事固 可参订矣。子陵为光武故人,光武起白水,故子陵隐 迹南阳郡邑多有之。余邑南十八里有小山曰富春, 迤东五里为湍河,河堧叠石十数,曰钓台。湍河则土 人咸称曰七里河云。斯其说传之上世,世远相沿,孰 能决其非是?子陵既生新野,去此百八十里,亦安知 其遗灵彯彯,不时往来于此耶?山头有庙,废久矣。余 既谢官野处,钦其高风,而又幸为乡里之先生也,乃 重建小屋三楹于山之麓,貌先生像于中,而为之《说》 曰:“先生有言,士固有志。当光武重兴”汉祚,云台之将 相,环拱效力,以共成不世之洪业,彼子陵者,亦安知 不自量其素?而宋之诸儒,论光武不处之绳愆弼违 之任,而欲相吏焉,故子陵不就,皆过也。古之丘壑遗 佚,未尝不各有自就,而后人喜为拟议,引世之凡情, 以为有欲为而不得为,可为而不肯为者,岂所谓得 其情乎?因为歌以招之曰:“世日薄兮淫淫,杳太古兮谁任。望先生兮迥临,扇清风兮璚音,荐𬞟藻兮余心。” 歌成,刻之石,为《子陵祠记》。

    《修筑北渠记》
    前人

    淅州县北有渠,盖自设县治有之。起西北旺泉沟,绕 城一带入小水河,东南合粉青江。”盖昔人以山水暴 急,恐触城郭故障以此渠俾不为害。顾岁久而湮塞, 强梁有侵牟之者矣。邑宰华阳刘公慨然起而疏浚 焉,命两渠长董其役,外为堤,内为渠,深广各丈馀,长 可二三里许。分地鸠工,以凿以筑,旧迹明而新工倍, 井井成巨防矣。阖邑士民乐睹,是举有成。长史魏君、 邑令马君、岁荐程君约以书来,谓宜一言以视诸后。 予尝以壤地相接,两过淅川耳,公之政也熟而近,以 丈量之役见,其事妥而民便也,则益服公之善为令 矣。而独兹渠耶?夫世之谈治道者,未尝不首云“建利 除害”,顾役兴而众扰,事动而财耗,且因以残民生、损 国脉者多矣,而曷利赖焉。公素慈祥坦率,民利与利, 而至有事用民,又料理委悉,不惊不猛,真有古民牧 之意。则夫民乐趋事,而工得底绩,阖邑享久长之利, 而颂公之德于不替者,此非其一事哉?而乌可无纪 也?《春秋》,一工作,一城筑,必书于策,所以重民命。而汉 丹水丞陈宣有“《水利碑》,炯炯载在故籍。则夫刘公斯 举,固于古为烈矣哉。故予乐为书之。工始万历九年, 迄工十年,渠曰北渠。公名承范,别号华阳,湖广监利 人,其它政美,当继有述云。时莲幕倪君名文林,别号 国泉,浙江仁和人,督役赴工,日省勤惰,法亦得书。

    《春风阁记》
    前人

    邓旧有春风阁,盖宋范希文所建者。予乃为之《记》曰: “古之善为政者,于民物康定,庶绩,咸熙之后,类多为 台、为亭、为楼阁者,岂固以侈夸大之规,广游瞩之藉 耶?盖深居简出,民隐土风,所不能坐照,而时有登览, 则忻戚之馀,感通系之,于政教有补焉。我张公以坦 夷之心,而播之以宽平之政,不极不暴,民用宁一,且” 补弊起圯。凡公署、学校、城池之当兴造者,皆焕然改 观;而又建斯阁于久湮之馀,其取义不既深欤?夫今 天下之弊,跳梁烽火之警,无岁不然;而三关、九边之 民,靡有安堵。近者苏、松、闽、浙之地,又为“海寇”所蹂躏, 累世财蓄,荡然委尽,则夫过其地、观其风景者,不知 何如其感慨也!而吾穰以天地之中,偏沐天子之沃 泽,阛阓相接,鸡犬相闻,无流徙,鲜震惊,登斯阁而望 之,得不为之畅然一喜乎?然而地广民贫,饥馑盗贼、 虫蝗之殄,岁尝叠见。故老私语而窃叹,已非复当时 之旧。他变偶生,民将何倚?则夫登斯阁也,又焉得不 为怆然兴感耶?一登览而忧乐系之,一忧乐之间而 设施拯济之方,皆可“随时相地而广图,使吾民涵育 生遂,常若万物之鼓于春风,发荣滋长,不可沮遏,以 永有太平之乐。”此希文所以制名之意也。希文先天 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治邓也有惠政,民 怀之不忘,而后为宋之名相。虽至于今,而斯阁之名 犹炳炳未泯也。我张公之德政,固将踵其懿矩而率 是行之,其衷之所以自待者,先忧后乐之志,谓肯独 逊于希文也哉?又焉知后之颂张公者,不将曰:“此我 之希文也。”如此,则春风阁之名,再起,而相望于上下 四五百年之间,不谓天下之盛举耶?予特纪事标美, 以告夫后之治邓者。张公讳仙,字诚之,予同年也。

    《岳鄂王庙记》
    前人

    余尝反复宋事,谓岳武穆之死不专在桧,而世儒胶 锢旧闻,至颛不化,则为之唏叹掩面,不自知其涕下 也。呜呼!宋之南渡棘矣。高宗亲以中兴大事付武穆, 似可谓深知而专倚者。卒而桧还自北,睥睨谈笑,攫 相位,执国柄,取大将于人主肘腋间,而奄忽杀之,其 主竟不一问,此可谓无其故乎?且其初不闻桧有谮 毁之说,而武穆没后,不闻高宗有一追悼辨雪之意。 举一代刑罚之重典,含糊摭饰,竟不明见一语,则谓 高宗无意其间,而歜桧操戈焉,固难矣。夫自二帝之 北,中国人心固系之久,而有君在临安,汔可小康,而 血睇中原,唾手无日,高宗渐思安之矣。武穆则志欲 恢复,誓死不置。即使二帝可还,高宗“将以夷、齐自拟”, 此在人情所不易言者。而桧之小人,固以有君戴之, 可勿外求。武穆义在社稷,事在高宗。桧专高宗,而亦 托于安社稷者,则武穆与其君意渐日以岐。桧将乘 隙而交𩰚其间,则武穆日疏,桧日亲,武穆日远,桧日 迩,固不待金人以《故约》来责,而武穆死无日矣。武穆 少年为将,威勋卓起,峨峨加诸将上,当时朝廷咸为 侧目。虽张浚、韩世忠号为一时贤者,而亦不免有忌。 而桧本疏存宋室,其反自金也,张浚、胡安国辈皆交 口诵之,为贤可用,高宗固暗懦之辟耳,又曷能大置 淑慝?而当时物情向背,亦焉有定?即《武穆狱词》所谓 “至舒蕲不进,欲弃山阳不守”者,亦焉知不谓称上意 也?至其孙珂著书吁天,用高宗手诏,与出师日期相 差比,而后武穆之心迹始白。呜乎!亦晚矣!邓州有武

    穆庙,在小西关门内,盖史称武穆复唐、邓,则此地固
    考证
    宜祀者,岁久几坏,先君捐赀首之,而故州守陈文、州

    贰任梓、吏目张守亨、佥事蓝伟、主事黄凝道、教谕郭 继鲁等继成其事扺?余因为文诸碑也如此。盖辨夫 史载之不白,而申武穆之忠于无已也。世之贤哲,当 有契于余言,而毋曰“前人成案”之有定也哉!

    《永青山护国西齐王崔府君庙碑记》

    前人

    余邑西南四十里有山曰永青,上有大王庙。余曾数 陟其巅,见其庙额曰“西齐护国王”,问之土人,莫知何 神也。因拓其庙碑,碑半磨灭不可读。节其略曰:“邓州 西北九十里高山南顶立庙,耆旧传为清山大王庙 也。并建泰山府君行殿。始自唐元和年置灵坛,虽有 碑碣,全无。当今圣主功高百代,德迈千王。每颁天下” 名额,增崇禴祀蒸尝。都维那首清河仆射张绚,幸逢 圣运,喜遇丰年,昭成始终之规,特发修建之志。惟张 绚先为节将,久践台庭,情怀履满,礼重仁和,故显名 山异事,贻风后轨。时大宋天圣二祀岁次甲子正月 十一日记碑不著作者名氏,又不叙王为何神。后检 《搜神记》云:“唐贞观七年,祁州鼓城人”崔子玉为长子 令,迁滏阳县令,又迁卫州卫县令。昼治官曹,夜理冥 府诸灵怪事甚众。年六十四卒。唐元宗封灵圣护国 侯,武宗加护国威应公。宋真宗东封岱岳,加封护国 西齐王。高宗南渡,立庙杭州,赐庙额曰显卫。而《东岳 忏》云:“岱岳显圣感应护国西齐王崔府君。”则知王为 东岳神也。崔府君封王在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戊 申封泰山时,今兹碑立在仁宗天圣二年,非即赐王 号之后十六年耶?但碑云“清山,今名永青”,碑云“并建 太山府君行殿”,今无闻久矣。而碑所谓“清河仆射张 绚”,乃当时修建庙宇者,检《宋史》诸书皆不见,岂官爵 虽尊,而功烈无见于载籍耶?嘉靖间土人重修此庙, 而撰记者见宋碑起首用“秦皇”、“汉武”事为比,遂谬以 王为汉武帝时人,殊足哂也。崔府君庙,南阳诸地皆 有之。因录其行迹大略,镵石置庙下,俾兹土人崇奉 者知所考焉。

    《默寺前塔子堰碑石记》
    前人

    《纲目前记》云:“倚帝氏继民氏治世。”《山海经》有倚帝之 山,今内乡县有倚立山是也。顾此邑人绝无知者。余 怀此久矣,而蔑一考见。一日过邑东默。寺一名资 圣寺,寺前有三潭小庙中有金人所竖塔子堰碑,言 “吾邑北塔子湾,水名默河,源出北山骑立。”《新唐书·隐 逸传》:“南阳倚帝山,今曰倚立。”余得此说,喜甚。以此段 公案,他籍罕载,而骑立山即今所谓五朵山,则此乡 之人又岂知之者乎?故余深幸有此碑,恐久而缺没 也。迺别镌一石,明书此事,嵌之默。寺壁间,以资博 雅碑。又言“塔子湾堰即召杜遗迹”,杜名诗,此碑名继, 为不可晓。又默“寺”,今讹为“墨后”;地名《灌掌》,今讹为 《灌涨》。皆宜表出,以俟夫后之考古者焉。

    《菊潭记》
    前人

    菊潭自古称胜地,余为邑人,屡得游瞩其间,每思为 一记事,而因循未果也。今年秋,与胡君宗贤竖小碣 于金水寺,再历菊潭,宗贤以为言。会杜生士俊具片 石,傍恳志诸石,曰:“菊潭在今县北五十里,有山自西 北来,逶迤渐昂起,曰丹泉山,有水曰长城水,亦浟浟 北来,走山下。山之厓壁崭岩可二十馀丈,水涓滴流” 厓下,下见小坎如盆盎许,清冽冰映者,迺菊潭也。盛 弘之《荆州记》及《抱朴子》皆云:“南阳郦县山中有甘谷 水,谷左右生甘菊,花堕水中,世久水味变,居民饮谷 水咸寿考。高者百四五十岁,下者八九十岁。”而《后汉 书》注:“王畅、袁隗为南阳令,郦县月输菊水三千斛。胡 广久患风羸,休沭南归,饮此而愈。”自后诸书,无不祖 袭其说,而好古摛词之士,率以不抵其地为恨。今观 潭水止若盆盎,势固不足以给谷中人家,而山岰潭 侧,绝无有菊。乌曙所谓“花坠水中水味变,能寿人”者 耶?今制:内乡岁贡菊,例取他山野菊小朵卑枝者充 之,而竟不求之潭上,则《本草》称菊潭甘菊可入药者, 可尽信耶?刘蒙《菊谱》谓“菊有邓州黄,邓州白,悉由菊 潭。”而欧阳修亦谓菊潭之菊,花小而香,则入药宜。岂 宋尚有之,今顾绝耶?无亦录纸上陈说,而实未究其 然否也。夫古书之难信也久矣。贪泉之伤廉,温汤之 蠲病,玉井泉之除沉痾,帝台浆之愈心疾,推类求之, 更仆靡尽,曾何必一征验,而奚疑于兹潭与菊哉?内 乡之人生其地而稔于传闻,未闻上世斯谷之多寿 也,而独《抱朴子荆州记》载之耶?古人时势固不相及, 而一何河汉也?志称“潭水出石涧山”者,岂即兹丹泉 山而古今异名也耶?丹泉山麓有小泉,相传阴翳时 若见赤光鸡子大者,因以名泉。因以名山,遂称地曰 丹水里,而又非尧克三苗于丹水者也。彼丹水在今 淅川县西,源出商县竹山,东流而下者也。内乡淅川 原一县,旧丹水、菊潭两县遗址,今皆莫辨,而俗传丹 水里几与彼丹水相混,故为少辨之也。金水寺本名 冷水,杜生间白于官,更名“金水”云

    《十王庙碑记》
    李荫

    内乡西南百二十里堡南堡即古顺阳郡县地也。旧 有十王庙。余尝过其所,则座无神主,碑无姓氏,叩之 土人,咸云唐忠国师在京圆寂,归葬白崖山党子谷 香严寺。时有十王护送至此,爱其名胜弗忍去,故世 传“十王九不回。”盖讹传已久,不自知其为乌有之说 也。余稽诸往牒,取十王之有姓氏者实之,庶不终于 凿空而虚设此庙貌耳。其一,汉桓帝延熹三年,封河 间孝王子三户亭侯博为任城王。晋杜豫《左传注》,“三 户,今丹水县北三户亭。”《一统志》载,三户城、丹水城,并 在内乡县西南。其一,晋武帝太康元年六月,封丹水 侯睦为高阳王;其一,太康十年,徙扶风王畅为顺阳 王;其一,宋文帝第十八子休范封顺阳王,俱出《通鉴》。 其一。北魏封兰廷为顺阳王,出《魏书》。其一。北齐库狄 回洛,代人也,昭帝时封顺阳郡王,出《邓州志》。其一。唐 太宗贞观十七年,徙东莱王泰为顺阳王,出《新唐书》。 其一。唐宣宗为光王时,武宗忌之,因脱身至香严,智 闲禅师,令剃发为沙弥,出《佛祖统记》。以上八王,或自 此中改封他处,或自他处来诣此中,爵位尊崇,亚于 天子,然未必有功德及民,可百世祀也。此外独有名 将而异代追封王爵者二,洵可当祀典无歉,故特表 而出之,以补十王之数。其一为义勇武安王关云长, 汉昭烈帝时为前将军,领襄阳太守,顺阳属焉;其一 为鄂忠武王岳鹏举,宋高宗时收复襄阳唐邓等六 郡,为湖北荆湘潭州制置使,顺阳固邓地也。时乡人 请余文,将勒之石。余谓耆老主庙者曰:“若诚以其功 也,则止祀关王、岳王,庶不岁耗若等血食;若仍徇其 名也,则并前八王祀之,亦无不可者矣。”因作《迎神》《送 神》二阕,以缀诸碑末。

    维神之来兮,云旗前掉。群巫迓之兮,作山鬼啸。狐兔 遁逃兮龙首蜩蟉。赫赫厥灵兮,无隐弗照。于万斯年 兮血食此庙。右迎神

    维神之归兮陟彼紫空。粤击我鼓兮聿考我钟。似多 悦怿兮庶我怨恫。白扶林叟兮黄舞村童。以报以赛 兮懿兹岁功。右送神

    按明万历四十二年,颁赐帑金印造《伏魔经忏》,命全 真道士周元祯赍至茅山,有神宗敕书:“关圣帝君位 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道坛朗灵上将,三 界馘魔元帅,以宋忠臣鄂王岳飞代其释教伽蓝崇 宁护国真君,以唐忠臣鄂公尉迟恭代敕。”今存句容 县茅山。是关帝既进位帝君,岳忠武王又补位天将, 若与世俗寻常王子同祀,反觉亵渎。况北魏尚有顺 阳公元郁,追赠顺阳王,谥简;又有顺阳王元仲景,暨 《碑文》所叙八王,恰足十王之数矣。

    《重修云虹桥记》
    吴阿衡

    君子之政,欲垂千万世永赖之利,在刱者固难,而因 者为尢难。何也?创者起于一时喜功之心,宿名利物 者皆能锐意而为之,因者起于致果之志,自非毅然 勇肩,孰肯竣前人半隳之功,而成前人将湮之名乎? 故曰:“因之者为尢难”也。夫人情宿名之心多有馀,致 果之志多不足。汨于名,其中多纡缓而不坚;歉于果, 其外多濡苒而不决。故不有非常之举,而欲臻晏如 之成。辟之泽舆而陆楫,力倍而势阻矣。昔子产济溱 洧之车,王尊顿河滨之驾,岂不称惠泽及人哉?若以 语于大人,德施之普,永赖之仁,尤有遗议焉。夫张弛 日变也,兴废时有也,且必啬而取诸独,危而丛诸已, 心思既竭,力任不继,抑又难矣。况以蘧庐视官,以秦 越视民,前者委后而姑待,后者视前而习常,又奚语 于大人可传之功乎?宛之东北境裕州者,天下之子 午道也。州治之东不十武,有潘河居市廛之会,洪流 划中而分之,两涘之民如居半玦。霪雨泛涨,山溪四 注,则灭淢不可渡。浅涉厉深而病,行旅狎至而阻。旧 有津梁,刱自唐藩未几倾圯,后数十年为郡人党学 博重修,寻亦颓塌。万历壬子间,秣陵许侯来守方城, 谋复修之,人蒙利赖。至泰昌庚申,闽中侯侯来遂撤 木而欲易以石。甫事经营,而会侯以事去。迄壬戌,南 阳少郡伯崇阳孙公来摄州事,见之恻然,乃与州贰 守蜀黔江朱君议曰:“阛阓之间为阱,弗治,若政务何 终桥之役者,君其任勿辞。”朱君曰:“唯唯。”寻咨于士庶 曰:“以桥梁而工废,半途设暴涨再至,不几并前功而 弃之乎?”众难之曰:“苐所规者大,必广储财赀,多合人 力,乃可即工。”朱君曰:“否,否!以济民者劳民,吾则不忍; 以时绌而耗公帑,吾则不敢。吾实贰兹郡,而上是烦, 吾又所不欲。吾业思之熟矣。必得其植,乃”可为民望; 必图其费,乃可省公需;必身先且劳,乃可无慢期。遂 复于孙公,各捐俸若干缗。远近望而赴者如骛矣。于 是召勤事者课直授规曰:“计料几何?工几何?予取予 求,不尔靳也。浮食愒日,则实尔尸之。”朱君躬自督励, 暴衣露盖,星出晦晏而后巳。郡安堵,若不知有是 役者。工凡三阅月而告成。悉易木以石,势合五券,巩 壮坚固,中亘数武,水流益阔而平,湫潦汹涌,万众从衽席上行,可谓有殊功而无过举者矣。盖孙公以五 月代庖,树《千年永利》;朱君以真心运实政,视民隐如 身图,故工神速而费省也。是役也,肇之者许,侯也;撤 故材欲新之,而工未竟者侯,侯也。视将废之功而益 恢大厥事者,孙公也。董其事而毅然就绪者,朱君也。 朱君遂命名曰“云虹”,盖取士民瞻望云霓之意也。功 既成,乃家颂户祝,欢然歌永利焉。宜勒贞珉,以垂不 朽。乃属不佞衡以记,谓不佞州人之倡也。记而系之 以铭曰:爰有潘水,方城之纪;贯墉而南,逼基啮址。 木为梁,频兴频圯。贤侯来牧,丕绩响臻。讼庭置水,饭 甑生尘。顾兹病涉,恫瘝在身。济川之略,宜民宜人。五 月底功,万世永赖。乐成于顺,子来于迈。襟带午道,关 护如虹。洪源沥泽,舆梁之功。遗爱惟长,垂统贻则。琬 琰勒珉,庆流曷极。

    《登看花楼赋》
    李芳先

    甲申之岁,李子令丹阳,月临亥子,奔谒天中。返驾迎 当路于商南,历西峪,经半川,道有岩岩三洞,李子下 车登焉。俯瞷仰盻,意兴豁如。忽然一山,嶙峋突兀。其 为状也,既雄壮以尊严,复峭标而矫耸。孤巅摩汉,亭 树隐然。望之而郁乎苍苍,玩之而危乎欲堕。渺目极 以神摇,意人间之天上。乃询厥名,云“唐人看花之楼。” 李子慨然欲登而未暇也。迨夫迎侯既及,有司事毕, 舍车而徒。飞石渡溪,始登其麓。绵亘蜿蜒,覃力极筋。 载崇载旋,爰登其腹,突厥奇峦,昂首若压,无径可攀。 乃循羊肠,一折一步,缘石扶藤,渐几岭处。岧伸兮凤 翼之长垂,陡拔兮鳌峰之耸怒。飞堑壁齐,怪石人竖。 颅磨肩擦,鸢站猿惧。盘躄迍邅,巉岩“嵲屼,一足之失, 万仞之随,杳心眩以魂惊,而莫之敢。俯顾。爰陟其巅, 风冷气寒,石碓兮舂云,老柏兮参天,垣围兮殿台,北 帝兮尊严,贞珉兮篆古,龟头兮石烂,侧星辰兮崖挂, 隐雷霆兮涧潜,拥雾霭而中立,亦奚异乎广寒。”于是 喘息既宁,爰纵遐观,西望花园,东望半川,若披图帖, 咸来目前。北望高峰,“玉案之叠叠也;四围绝障,连屏 之种种也;群峦奔赴,洪涛之淼淼也;万壑经络,丝派 之缕缕也;屿浒村落,蜂房之离离也;车马盈途,蚁聚 之簇簇也;麾盖招摇,蝶羽之翩翩也;金鼓震动,蟀鸣 之唧唧也;遐荒渺渺,迷不知其何极也。”登斯楼也,茫 茫万品,畴微俗物;荡荡乾坤,曾非一瞬。所谓羽化登 仙,遗“世独立,其乐忘死矣。”李子感极搔首,喟然叹焉。 山僧旁出,稽首询曰:“大人居官享禄,车从云从,复何 叹哉?莫须恤贫僧苦寂寞,发是叹耶?”李子曰:“嘻!若知 夫厩马乎?以筋力故,被雕络,餐丰刍,引重致远,垂耳 载道,奔走不前,主人且鞭笞之矣。若孤猿野鹤,涧饮 松栖,霞游烟隐,畴能缚而驾之也?今若知”吾有爵禄 光荣矣,而不知其为负民社之标;有轩车宠贵矣,而 不知其为效奔趋之具;有待命稠众矣,而不知其为 理簿书之资;有旌鼓绚耀矣,而不知其为劳行役之 用;有寅僚欢款矣,而不知其为藏矛盾之薮;有誉望 奕被矣,而不知其为引谮毁之媒。且也上下巨纤,虑 无弗至;手足耳目,虑无弗周;宵昼寒暑,劳无少贳;更 有无端,难于缕举。是吾官乃以吾责,吾宠乃以吾辱, 吾逸乃以吾役也。吾虽欲若孤峰一榻,离𫍢以胜贵; 清泉一瓢,绝烦以胜味;枕云寝日,去劳以胜富;伍猿 伴鹤,黜机以胜御;展眉远望,驰神于浩渺广寞之乡; 散步信游,忘年于松烟溪石之畔。何可得也?且吾闻 之,“光阴宇宙,过客逆旅,石火隙驹。”然大丈夫既不能 超轶绝尘,振世矫俗,显功名乎当世,又不忍污迹卑 履,巧贪显媚,希肥泽乎私家,复不获笑傲烟霞,优游 泉石,鸣琴酌斝以畅其怀,书字吟诗,以适其兴,直与 田光齐高并躅。而乃不惮烦于宰令,鞠躬而趋,伛偻 而走,以骥逐驽,怀贞就俗,依违淟涊,吞吐迁就,“同腐 草木,徒自焦劳乎?吾惧夫光景催人,浮生碌碌,此山 独存,不知经几劫世也。吾之登斯楼也,方一瞬乾坤, 俗物万品,吾之去斯楼也,混蜉蝣于尘海,渺粒粟于 沧波,山人又且俗物乎?吾吾安能以无叹耶而胡若 之叹哉?”于是山僧茫然不对,乃镰火汤鼎煮茶以献。 李子啜已,拂衣下山,渡溪就道作别。山僧升车秉盖, 列驺而去。遥遥数里,回首高山。僧扄其阁,云封其树, 山暝渐合,恍迷其处。

    《县治西湖记》
    李源洁

    县治厅事西水溪一区,周匝数亩,不知其何时有,疑 初建置公宇,取土所浚也。冬春水缩浅使过膝,深可 载舟,夏秋雨集满盈,水深丈馀,或溢泄出于市。南近 县圄,俗呼“万人坑。”北接判簿宅,夏资盥濯,冬积柴养 鱼,以取鲜利。西临居民巷,后墙仅及肩,扃钥空严,胥 徒群从,出入潜行,莫可关防。东逼堂署,无环堵限界, 咸溲溺遗秽于其中。过者往往俛首掩鼻,如入溷厕。 隆庆辛未,予视篆初,慨吏不住公廨,议申司道创造 官房,躬度基址于狱之北。因瞩目喟然叹曰:“县治仅 如许地,而荒芜不葺,不啻三分之一,将何以肃观听 而闲内外?”于是乘公馀,鸠众工,饬馀材,南修吏舍数十间,密比如栉,隔离监狱。西筑墙垣,高广数仞;北即 马神祠遗址,作堂曰“观水。”堂后构亭曰“孰乐”,以节观 者。亭后仍神祠,为幕室树木。坊于东为大门,扁其额 曰:“西湖。”池畔缭以围垣,覆以瓦刺。池中植芰荷,取子 鱼盈尺者数尾投入,以广繁育。是役也,易俗号隆徽, 称公池沼,共物我。高垣墉,杜蹊径,汛秽浊。清公宇,建 亭榭,时观游畜,鳞介茂对,时豫供馈,一举而众益集 焉。会奉文纂修《邑志》,僣书经始,附增籍末,俾后之君 子观者知湖之自而修葺之,以垂不朽云。

    《扳倒井汉光武祠碑记》
    靳学颜

    岁庚子,予佐宛郡,数以事行,道出裕州,谒汉世祖祠。 祠外有井,井有亭,飞泉旁溢,穴不正直,砌甃侧。欹人 曰:“此光武扳倒井云。”予大异之,顾谓驿丞潘曰:“是恶 可无志?”潘顿首请曰:非明府,则孰与志者?余为之序。 铭如左。序曰:自昔皇帝受命,符验谶兆,可略数焉。然 书载惟眷,《易》云所祐,定胜则吉,反德为妖,天道人事, 其揆一也。故里社呴而黎元归,斗枢降而宝孕结,黄 龙赤雀,奏祥夏姬,元鸟大虹,纪瑞商姚,莱芜表其立 石,上林征诸卧草,浮璧灭秦,白虎兴晋。虽幽明异术, 静躁殊章,飞潜有沈跃之性,动植有区别之征。族至 其神,祥符灵契,旁征上鬯,皆将以明统显祚,昭圣镜 仁,陈锡而卑釐也。故曰:“王天下之往”也,帝天下之适 也。赫乎崇矣。人以征天,理以协数,不其韪欤?世祖帝 苗,统固正也;汉历未殚,祚固当也;神机文武,圣固茂 也;推心履信,仁固裕也。方其始也,光鉴室隩,禾兹邑 壤,迨其既也,冰合滹沱,符来华疆。锡釐如是,岂惟井 哉?昔有人曰:“虽有威力,非天命不授;虽有运命,非功 烈不举。不然,驱石堵山,无益败躯之载,囊血卵鶀,何 止绝咽之毙,斯非其暗于数而弗就于天也。所以然 者,不务厚基,而自剥之势速也。君子过武庙之墟,下 车访古,其将欷歔于斯言云?”铭曰:“炎熙既凛,白水发 祥,呵禁启翼,得天者昌,神灵效顺,匪爱厥宝,拯困沃 渴,醴泉斯倒,浥浥广隰,濊濊华渚,蒸蒸卿云,祁祁甘 雨,渥”滋皇泽,阅彼邑改。纯佑保定,帝鉴攸在。

    《重修文昌阁记》
    李光辉

    南阳属邑镇平,故学东南隅有阁一区,祀文昌君,说 者谓肖冲霄文木,以补巽隙,收聚学宫灵秀,开致青 云。其然哉!其然哉!询所自,则先郡守雷公与其令翁 君经始云。公去郡,距今不十数年,诸生虽龃龉犹故, 而睹公等所为阁,盖芜然圯矣。不佞司理南阳,以吏 事道其邑,鳃鳃焉思葺前轨不可得。会孙君知镇事, 慨然兴利举废,且曰:“此非无益也,存胜迹于斯,旋地 脉于斯,兴贤材于斯,吾将藉之以塞吾责者毋论。司 理公以是望我,即业为若辈牧,亦何说之辞?”迺于是 下令告境内人士,卜吉鸠工,彻旧更始。故址卑洼不 称,救度埤封,加崇逾五丈许。寻则引绳正位,市材结 架,纵横十二楹。前后重檐飞栋,画角文础,晶晶罔弗 备具。视昔规模气概,岿然《什伯》丽矣。工始于辛卯春 二月,越六月,乃竣事。费金若干两,皆不藉公帑,多所 自分;常俸足以赎锾。境内募义人士,咸蒸蒸争协助 之。阁既成,镇平君具礼率诸生复奉文昌君祀焉。顷 之,不佞再过其邑,停轼已曳履跻登,仰见晴空,洞悬 碧翠,万里奎斗日月,更曌互连,恍惚梯云航汉,直造 广寒宫阙。进所谓吴刚者揖之,徐取天香万斛,贮衣 袖间。迤逦而下,俯瞰人世,敻隔霄壤,缥缈苍茫,如绮 如画,河洛嵩高益献奇秀。须臾蹴及先师门下,引睇 南望,文峰嵯峨,惊天驾霓,密护《巽离》二炁,嘘入宫墙 泮泽,将有神蛟群腾,霖雨八极者。不佞慨然叹曰:奇 哉!今“而后,镇士有其兴矣。”及是岁秋捷,曾生一贯首 应之,树赤帜为诸生,先镇平君以记请。夫国家创学 造士,本在抡材需用。牧宰受简临雍,义当以人事君 者。有如往事寥寥,其谓之何?将天曹题柱,有私而厄 其上进邪?抑扶舆靳瑞,不欲其地之吐灵邪?大都阴 阳之气,蜿蜒磅礡于九州,而萃之中原,絪缊不久则 宣泄不宏,环护不固则灵根不结。《易》曰:“裁成天地之 道,辅相天地之宜。”夫亦在裁成而辅相之耳。昔王子 安序滕王佳胜,君子,谓与黄鹤、白云、岳阳三醉,皆不 甚补于世教。藉令三阁湮废,且起不待时,矧为学校 设哉?进而谈之,镇可无问矣。四方郡邑,有为弊当革、 利当兴,得毋阁类乎?穷年稽古,抱奇不售,得毋镇类 乎?此可为镇平君道。若曰“并告天下为镇平”者,则漫 也。夫邑有可用之才,而不曲为造就,责在有司。有司 为士谋且悉,而负明时诖吏议责在士。士能树高轨 崇勋,以增阁重而光不朽,责在纪事之人。叮咛之也。 诸生勖之哉,毋令不佞愧空言云。

    《张仲景先生祠墓记》
    桑芸

    粤稽《金匮玉函》之书,莫不称仲景先生。先生为涅阳 人,灵帝时,举孝廉,为长沙太守,后以医名。世人有知 其概者,至询先生宅里丘墓,鲜克详焉。前此纪载者, 略其良二千石,而以方技列之,又何怪沧田陆谷,堙 古迹于蓁云莽砾也。然今之追慕古人,与古之牖灵今人,恒相求而间一相值,俱有机缘分际焉。涅阳昔 隶宛,故先生为南阳人,郡东高阜处,父老相传,为先 生墓,与故宅在焉。洪武初,有指挥郭云仆其碑,墓遂 没。越二百六十馀年,为崇祯戊辰,有兰阳诸生冯应 鳌者,感寒疾几殆,恍惚有神人,黄衣金冠,以手抚其 体,百节通活。问抚者为谁?曰:“‘我汉长沙太守南阳张 仲景也。我有千古憾事,盍为我释之’?南阳城东四里 许有祠,祠后七十七步有墓,岁久平芜,今将凿井其 上封之。惟子忽不见,病良愈,非梦也。”是秋九月,应鳌 千里走南阳,访先生祠墓不可得。怅惘间,谒三皇庙, 旁列古名医,内有衣冠须眉,与病中所见吻合者。吹 尘索壁间字,果仲景像也。因步庙后,求先生墓,为祝 县丞蔬圃矣。具道此中有古贤墓。丞怪之,并述病中 奇异,丞益怪之,应鳌纪石庙中而去。后数年,兵寇交 讧,鳌不复来。园丁掘井圃中丈馀,得石碣,题曰《汉长 沙太守医圣张仲景墓碣》。下有石洞幽窈,闻风雷震 撼声,惧而封之。癸酉,南阳诸生应省试,与应鳌遇,言 之甚悉。又数年,应鳌谒选,得昆阳司训。昆阳亦隶宛, 入郡过先生墓,墓虽封,尚未能式廓兆域,以酬夙志。 呜呼!“井不凿则碣不出,碣不出则人信广文祠中之 石,不如信园丁隧道之碑。”独数百年晦厄于郭指挥, 而忽一旦感著于冯广文。象法住世,亦有纪年,龙沙 显迹,亦关运会所称千古憾事,洵不诬也。宛府丞张 君三异闻其事,以本文渊源仕于宛,为地主表墓修 祠职也。捐资纠义,建祠三楹于墓后,门庑垣阶悉备, 与城西诸葛庐相望,遂为宛中吊古佳话。则冯广文 其介绍,而张府丞其后起哉!当汉桓、灵时,北寺擅权, 西园鬻爵,有志者咸惴惴俊厨顾及之祸。先生小试 长沙,退而著书,以垂后世,盖嘉惠斯民,未见诸施行 者。寓于消沴迓和,为万世“苏疲癃而跻仁寿”,岂非有 所托以成名,而道固进于方技之外哉?当时华陀服 其论,而王粲逊其哲,固非建安诸才子可颉颃也。先 生处不可为之际,以治世之谱寓之于医理。张丞值 有为之时,法寿世之心,用之于治理。千古知己,又不 止区区世系之同祠宇之筑也。祠成,张君问记于余, 泚笔以纪颠末。时余分藩宛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