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四百四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四百四十一卷
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四百四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四百四十一卷目录

     河南府部艺文二

      东都赋          唐李庾

      虢州三堂记         吕温

      傅岩铭           前人

      古东周城铭         前人

      测景台赋          范荣

      函谷关赋         阎伯玙

      修香山寺记        白居易

      古函谷关铭        独孤及

      尹师鲁河南集序     宋范仲淹

      燕堂记           富弼

      河南志序         司马光

      洛阳耆英会序        前人

      独乐园记          前人

      洛阳怀古赋         邵雍

      击壤集序          前人

      白马寺记         苏易简

      洛阳风土记        欧阳修

      非非堂记          前人

      花品序           前人

      送陈经秀才序        前人

      上虢州太守启        苏轼

      洛阳李氏园池诗记      苏辙

    职方典第四百四十一卷

    河南府部艺文二

    《东都赋》
    唐·李庾

    先生曰:“富哉言乎!尧舜之事,吾知之矣。然天地旁魄, 奧区不一,九衢六陌,亦称河洛。始乎周卜,今自隋革, 进八百里,作唐东宅,成者居者,余得其故,用悉闻见, 丕我王度,子不识乎,颠炀奋华,中原毒痡,顺天应人, 文皇赫图,王充不来,建德相依,阻我东人不苏义旗。 高祖西安,文皇舞干,一挂戎衣,邦人保完,彭城献级, 东功乃立”,则创业之事,不独于西也。至天后朝,“匪伊 是居,于焉逍遥。明帝大同,出震开宫,恩波尔乡,泄源 于东”,则太平之事不独于镐也。若乃用洛为池,带河 为沼,洞八门之会要,控二梁之夭矫。在隋之始,划前 规之隘,侈旧制之陋,指半舍而新布,乃集工而成就。 “重城不居,万道齐构,讫大业于义宁”,廓皇家而逊授。 既而天踵以正,地产以实,祯祥所纪,嘉名不一。表贤 则河水变清,瑞圣则洛图屡出。帝功既成,封禅礼行。 显祖光宗,勒岱而祈嵩;我甸我郊,三圣之灵坛在焉。 赤县神州,与京比俦,迳山东之贡赋,扼关外之诸侯。 直齐梁而驾辂,引淮汴而通舟。太行枕甸,发址崇垓, 覃怀镇封,上干昭回。凿门导伊,两阜屏开,育仁颐智, 堂奥庭隈。尔其左掖通东,右掖洞西,笼故地之铜驼, 抱旧里之玉鸡。御沟接泒,苑树通堤,抗凤楼于内庭, 矗端门于天街。上阳别宫,丹粉多状,鸳瓦鳞萃,虹梁 叠壮,横延百堵,高量十丈。出地标图,临流写障,霄倚 霞连,屹屹言言,翼太和而耸观,侧宾曜而疏轩。若蓬 莱之真侣,瀛洲之列仙。鸾驾鹤车,往来于中天,严城 晓启,千门万户,建卫对营,开扃接牖,翠华在镐,分官 以守,监署维三,卿曹正九,台阁高闶,支驭东方。仍俾 二官,别持宪纲。赫若夏日,凛如秋霜,威动乎瓯闽之 国,风行乎燕蓟之乡。郊圻作固,兵屯孟津。千里无烟, 万夫狺狺。实兼武牢,以食济温。唯是咽喉,属于将军。 礼乐所流,厥惟旧周。追鲁俗而为邻,化殷顽而作柔。 异材挺擢,多士优游。原膴膴而耕,溺水溅溅而洗。由 士得天爵,孝称行。原身行大节,里有旌门。以继前修, 以垂后昆。荣一时之史籍,耸当代之人伦。兄友弟恭, 位皆崇荣。石记标衢,棣萼为名。螭首龟蚨,嶷峙双形。 指两冯而远迈,对二陆而“遐征。至若里巷之新名,闾 阎之近革,或区区于传说,或琐琐于典册,非儆戒于 将来,何侈言之敢作。且《二诰》尚存,始卜惟艰,四姓所 都,季年乃迁。或得于闻,或得于传,幸子勿哗,试为子 发乎齿牙。”里人曰:“诺。”先生曰:“郏鄏之地,中居帝域,贤 相圣营,龟符墨食。成王定鼎,以休姬德。三十承孙,八 百祚年。祖”功寖微衰,平乃迁,幽用妇烽,诸侯疾怨,夷 元敬朔,太史不颁,百泒分波,争涸其源,汜水而郑阳 翟,而韩,晋盟河阳,秦戍新安,一旅之兵,一垒之土,嬴 氏乘之,不享文武,此周之失都也。南阳真人,复运汉 基,旧邦维新,上称康时,光武而酿,明礼和醨,冲质不 长,桓灵自纵,后戚立权,内官分弄,四星耀斗,百“桷摧 栋,阳弱阴强,刘轻曹重。”此后汉之失都也。“魏丕徙许, 促龄四十。强臣执柄,三嗣徒立。政由甯氏,王髦莫奋, 瓦解土崩,炎居奂逊。”此魏之失都也。“晋始三世,乱兴 永嘉,萧墙构兵,沈阏称戈。浩浩逆流,天下垫波。八王 既分,五马南奔,旃毳之裘,乃来中原。”此西晋之失都也。故权在诸侯则姬氏平,权在“内后则汉室倾,权在 强臣则魏狃,权在亲戚则晋走。是四者,各以其故。权 与势移,都随鼎去,从古如斯,谓之何如?世治则都,世 乱则墟,时清则优偃,政弊则戚居。”勿谓往代,试言前 载。开元太平,海波不惊。乃驾神都,东人夸荣。时则辚 辚其车,殷殷其徒,行者不赍,衣食委衢。冠冕之夫,绮 罗之妇,百室连歌,千筵接舞。高楼大观,陈宾宴侣。金 堂玉户,丝鸣管语。我道如尧,我税如貉。贫庾而稻,贱 笥而裼。比屋相视,耻衣空帛。开场分肆,不列麰麦。同 轨同文,昼呼夜讙。父怿子愉。去径即盘,既兆既亿,动 动植植。无声之乐,薰然不息。稽成康之周隆,考文景 之汉休。攉代系时,不为彼优。我俗既饶,我人既骄。安 “不思危,逸而忘劳。”故天宝之季,渔阳兵起,逆旗南指, 我无坚垒,匝甸,鼙动冲天。羯腥门开丽景,殿据武成, 杀人如刈,焚庐若薙。蜀驾先移,甘卿后誓,伤四年之 委烬,奋二将以建勋,天落妖彗,风摧阵云。及夫扫台 榭之灰,收京野之骨,征郡国之版在验地官之籍,列 太平之人已十无七八。至德复兴,六纪于兹。七圣储 休,平痈补痍。故含识之士女,植发之童儿,皆能痛其 丧乱,而期我康时。今四方之事,叟不知也。惟洛泱泱, 滨盈万室;惟城职职,市廛骈集。比年大有,稍藏以实。 都人嬉贺,有笑无栗。咸曰将睹乎贞观之风。开元之 日,乡里之人,思万乘之威仪,幸物阜而时和,指康衢 而引领,作望幸之赓歌,歌曰:“晓云行兮西风,庆摇裔 兮龙在中。望云光兮拜千百,西泽霈兮均东泽。”里人 曰:“诚哉是言。”前年日南至,天子谒太清宫、太庙,郊天 祀地既毕事,执谦端珽,谓公卿大夫曰:“予在人上,历 祀三四年,谷比登,未极于富;人庶稍蕃,未臻于寿。动 植小遂,犹有枯夭,日月所至,犹照叛土。戎狄虽贡,西 地犹阻。今行大礼,得不愧望于天,而献羞于祖?是尚 以圣政为忧,未意于行幸也。”先生曰:“大哉为君!用是 言也,理是事也,则千里如郊,万里如圻。在西而东均, 处内而外肥。吾归思乡里之谣,安尧舜之时。将齐驱 于寿域,何近喜而远悲?则知鉴四姓之覆辙,嗣重叶 之休烈。用是言也,理是事也,即所都者在”东在西可 也。

    《虢州三堂记》
    吕温

    “应龙乘风,云作雷雨,退必蟠蛰,以全其力。君子役智, 能统机剧,退必宴息,以全其性。力全则神化无穷,性 全则精用不竭。深山大泽,其所以蟠蛰乎?高斋清池, 其所以宴息乎?虢州三堂”者,君子宴息之境也。开元 初,天子思《二南》之风,并选宗英,共持理柄。虢大而近, 匪亲不居。时惟五王,出入相授,承平易理,逸政多暇, 考卜惟胜,作为三堂。“三者亦明臣子在三之节,堂者 励宗室克构”之义。岂徒造适,亦实垂训,居德乐善,何 其盛哉!然当时汉同家人,鲁用王礼,栋宇制度,非诸 侯居。后刺史马君锡,因其颓陊,始革基构,丰而不侈, 约而不陋,以琴樽诗《书》之幽素,易绮纨钟鼓之繁喧, 惟林池烟景,不让他日。观其广逾百寻,深入重扃,回 塘屈盘,沓岛交映,溟渤转于环堵,蓬台起于中庭,浩 然天成,孰曰智及?春之日,众木花折,岸铺鸟织,沈浮 照耀,其水五色。于是乎袭馨撷奇,方舟逶迤,乐《鱼时》 翻,飘蕊雪飞溯沿环回,隐映差池,咫尺迷路,不知所 归。此则武陵仙源,未足以极幽绝也。夏之日,石寒水 清,松密竹深,大柳起风,甘棠垂阴。于是濯缨涟漪,解 带升堂,畏景火云,隔林无光。虚甍沈沈,皓壁如霜,弱 扇不摇,南轩清凉。此则楚襄《兰台》,未足以涤炎郁也。 秋之日,金飙扫林,蓊郁洞开,太华爽气,出关而来,于 是乎弦琴端居,景物廓如。月委皓素,水涵空虚,鸟惊 寒沙,露滴高梧,境随夜深,疑与世殊。此则庾公“《西楼》, 未足”以澹神虑也。冬之日,彤云千里,大雪盈尺,四眺 无路,三堂虚白,于是乎置酒褰帷,凭轩倚楹,瑶阶如 银,玉树罗生。日暮天霁,云开月明,冰泉潺潺,终夜有 声。此则子猷《山阴》,未足以畅吟啸也。於戏!不离轩冕, 而践逸旷之域;不出户庭,而获江海之心。趣近悬解, 迹同大隐。序阅四时之胜,节宣六气之和。贵而居之, 可曰厚矣。若知其身既安,而思所以安人,其性既适, 而思所以适物,不以自乐而忽鳏寡之苦,不以自逸 而忘稼穑之勤,能推是心,以惠境内,则良二千石也。 方今人亦劳止,上思乂息,州郡之选,重如廷臣。由是 南阳张公辍挥翰之任,受剖符之寄,游刃而理此焉, 坐啸静政,令若水木,全户民如鱼鸟,驯致其道暗然 日章。小子以通家之爱,获拜床下,且齿诸子侍坐于 三堂,见知惟文,不敢无述。捧笔避席,请书堂阴,俾后 之人知此堂非止燕游,亦可以观清静为政之道。

    《傅岩铭》
    前人

    “昔殷高宗恭默思道,至诚动天,天将报之,以说为瑞。” 王在于镐,降神梦中,审形旁求,实得于此。曾不待敷 奏以言,明试以功,脱刑人之衣,被公衮之服,授受之 际,君不疑,臣不惭,大哉邈乎,殷之所以兴也。若非武 丁之心,同乎天地,传说之德,通乎神明,何感动䜣合如此其易?厥后唯文王以兆用太公,自渔父而登国 师,白旄一麾,光定天下,抑其邻欤,由兹而迁,莫不先 显后幽,右贤左德,勒以汉秩,束于周行,使特达自致 之士无闻焉。吁可叹也!夫以天骥之才,而造父驭之, 则必翼轻轩,凌高衢,风翔电迈,一日千里。若制非其 人,服非其车,忘权奇,务牵束,挫盛气,顿逸足,使遵乎 寻常之躅,则终岁疾驱,望驽骀而不及矣。遇与不遇, 又何疑之?呜呼!见贤非难,知之难;知之非难,用之难; 用之非难,特达难。君人者苟以特达为心,假无殷宗 之梦,必自得说。不然,则虽使咎、夔、稷、契,尽入其庭,亦 叶公之见龙,反疑惧矣。况氤氲之中乎?恍惚之际乎? 贞元九年,予自镐徂洛,息驾于虞虢之间。外瞰墟原, 仿佛其地,远迹虽昧,“清风若存,想《说命》三篇,几堕秦 火,百代之后,德音如何?”乃作铭曰:“赫赫汤德,如日不 灭;滔滔商祚,如海不竭。发祥播气,世祚圣哲。国诞武 丁,野生傅说。说始胥靡,武丁即祚。德通神交,忽梦如 悟。若帝导我,期于显素。有无之间,邂逅相遇。宵衣而 起,爰得其人,貌符心冥,如旧君臣。飞龙在天,山川出 云,感”激自致,其间无因。舍筑傅岩,脱鳞鹏升。作霖时 和,奋楫川程。金在吾砺,木从吾绳。君何言哉,殷道中 兴。元、凯攀尧,微舜曷阶。阿衡干汤,抱鼎徘徊。会合之 际,厥惟难哉。何如梦中,天授神开。惟贤是登,道贵特 达。匪次勿用,才其壅遏。高宗得说,乃在恍惚。揭铭摛 光,万古不没。

    《古东周城铭》
    前人

    鲁昭公三十二年,周苌弘合诸侯之大夫城成周。晋 女叔宽曰:“天之所坏,不可支也。苌弘违天,必受其咎。” 异岁周人杀苌弘,《左氏》明征以为世规,俾持颠之臣 沮其胜气,非所以励尊王、垂大顺也。予经其地而作 是铭。文武受命,肇兴西土。周公作洛,始会风雨。居中 正本,拓统开祚。盛则骏奔,衰则夹辅。平王东迁,九鼎 已轻,二伯之后,时无义声。大夫苌弘,言抗其倾,坐召 诸侯,廓崇王城。虽微远猷,实被令名,宜福而祸,何伤 于明。立臣之本,委质定分,为仁不卜,临义不问,无天 无神,唯道是信,国危必扶,国灭必振,求而不获,乃以 死徇。兴亡理乱,在德非运,罪之违天,不可以训。升墟 览古,慨焉遐愤,勒铭颓隅,以劝大顺。

    《测景台赋》
    范荣

    “大圣崇业,万象潜通,据河洛之要,创造化之功。建以 黄壤,亘以紫宫,右辅伊阙,左连轘嵩,银台比而可拟, 瀛壶方而讵同。掩扶桑于日域,包蓬莱于海濛,式均 霜露之气,以分天地之中。”于是仰元穹之文,俯黄壤 之理,下压坤德,上罗干纬。垂形象物,既不假于银衡; 司刻探元,何必邀于铜史?其细也难究,其妙也若此。 “斯岂光阴而若易徙。”且夫圣不可测,道实兼致,天地 与能,幽灵必契。囊括众巧,网罗群艺,自然而来,畴能 比计?今来古往,时移道替,滋岁月以成朽,觉风尘之 渐异。人有代兮俗疑没,地有形兮口无制。零落空阶, 莓苔古砌,但觉萧条,颓墉迤逦。高阜荒凉,寒城芜蘙。 攀圣迹而难企,感吾徒而流涕。猗欤成周,至圣纂极。 君少臣疑,流言更逼。自陕卜洛,其仪不忒。公敷其化, 人尽其力,惠而不费,功成事息。钦圣德之微奥,岂赋 者之能识。

    《函谷关赋》
    阎伯玙

    “函谷天险,弘农邦镇,南据二虢,北荒三晋。洞开一轨, 壁立千仞。迳荐双合,梯答孤峻。世浊先封,道康后顺。 远秦塞近,崤陵幽泉。脉脉断,峰棱棱增。陴雾沓,聚堠 烟凝。高卑异级,坻崿相承。靡届靡究,不骞不崩。实堤 防之枢辖,为造化之缄縢。齐之以权衡,危不可得;约 之以符玺,信而有征。昏主既废,圣人以兴。慎终于始”, 欲罢不能。观夫憧憧往来,骖驻成雾,据于石;东西十 里,临其深,前后咫步。建瓴百二之国,扼喉三七之路。 幅员既长,城小而固。恃元化之阴骘,望彝伦之攸序。 于是敕用传,禁弃𦈡。商君本魏之公子,柱史乃周之 臣符。知结草之可守,故习坎以无虞。原夫阻河称深, 因山为卫。背宇宙之冲,连阡陌之势。万方纳款,百工 献艺,四旁磔攘。诸侯之政典,一丸成功。陪臣之邪说, 直指天符。变稊荑之末;横分地维,弛旗旒之赘。聿修 纲纪,以遏丑戾。或悬门而不发,殊勇夫之重闭。怀德 维宁,将镇其细。既皇汉之辟国,实扄𫔎于新安。固之 胡易,舍之则难。复襟带于故道,徒赪壤而未干。善孟 子之禁暴,恶臧孙之谬官。存古训以是式,庶斯文之 不刊。

    《修香山寺记》
    白居易

    洛都四野,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 香山首焉。香山之坏久矣,楼亭骞崩,佛僧暴露,士君 子惜之,予亦惜之;佛弟子耻之,予亦耻之。顷予为庶 子宾客分司东都,时性好闲游,灵迹胜概,靡不周览。 每至兹寺,慨然有葺完之愿焉。迨今七八年,幸为山 水主,是偿初心,复始愿之秋也。似有缘会,果成就之。 噫予早与故元相国微之定交于生死之间,冥心于因果之际。去年秋,微之将薨,以墓志文见托。既而元 氏之老状其臧获舆马、绫帛洎银鞍玉带之物,价当 六七十万为谢文之贽,来致于予。予念平生分文不 当辞,贽不当纳,自秦抵洛,往返再三,讫不得已,回施 兹寺。因请悲知僧清闲主张之命,谨干将士,复掌治 之。始自寺前亭一所,登寺桥一所,连桥廊七间。次至 石楼一所,连廊六间。次东佛龛,大屋十一间。次南宾 院堂一所,大小屋共七间。凡支坏补缺,垒𬯎覆漏,圬 墁之功必精,赭垩之饰必良。虽一日而葺,越三月而 就。譬如长者坏宅,郁为导师化城。于是龛像无燥湿 陊泐之危,寺僧有经行宴坐之安,游者得息肩,观者 得寓目。关塞之气色,龙潭之景象,香山之泉石,石楼 之风月,与往来者耳目,一时而新,士君子佛弟子,豁 然如释憾刷耻之为。清闲上人与予及微之皆夙旧 也,交情愿力,尽得知之。感往念来,欢且赞曰:“凡此利 益,皆名功德,而是功德应归微之,必有以灭宿殃,荐 冥福也。”予应曰:“呜呼!乘此功德,安知化劫不与微之 结后缘于兹土乎?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与微之复 同游于兹寺乎?”言及于斯,涟洏涕下。唐大和六年八 月一日,河南尹太原白居易记。

    《古函谷关铭》
    独孤及

    “王者建邦经野,观象立极。于是有重门击柝,以待暴 客。”故封略土宇,守在关塞,山川丘陵,为之城池。天作 崤函,俾屏京室。崇山回合,连冈丛倚,长河屈盘,万里 来束。崖奔岭,蹙谷抱溪。𩰚崛起重险,为秦东门。截函 夏于阃阈,锁天府于户牖。外扼八州之咽喉,故《百二 形》焉;内拥六合之奧区,故霸王出焉。当其中原鹿骇, 战国猬起。嬴氏建瓴,山东择肉。宇内持戟百万,连衡 此关。是时也,开门而九国师遁,振策而二周鼎入。奄 有大宝,遂吞中区。洎江返秦璧,天祐汉祚。高皇帝提 剑而起,以遏乱略。斩白帝,绁降王,举汉中,平咸阳,廓 金城以建都,活万姓以《三章》。取威定功,此焉是保。粤 若询事国牒,聆风仙箓,则真气灵踪,起乎其中。柱史 一去,流沙万里,留玉函于旧宅,传宝图于本枝,岂上 帝乃眷,兴王是感?不然,何锡羡开国,如此其成耶?其 太岁在大火,余适下阳,停骖塞门,凭览旧国,襟带如 故,世道不留,秦馀空山,汉遗茂草,恐复舟失于壑,岸 化为谷,万载之后,昧者不知,乃刻颂此石,以示来裔。 其词曰:“天地雷雨,英雄交争。设险守国,作藩于京。姓 易时移,山空塞平。千秋陵谷,想见精灵。仙驾长往,雄 图杳冥。于以志之,勒铭岩扃。”

    《尹师鲁河南集序》
    宋·范仲淹

    观《尧典》《舜歌》而下,文章之作,醇醨迭变,代无穷乎?惟 抑末扬本,去郑复《雅》左右,圣人之道者难之。近则唐 正元、元和之间,韩退之主盟于文,而古道最盛。懿、僖 以降,寖及五代,其体薄弱。皇朝柳仲涂起而麾之,髦 俊率从焉。仲涂门人,能师经探道,有文于天下者多 矣。洎杨大年以应用之才独步当世,学者刻辞镂意, “有希仿佛,未暇及古也。其间甚者,专事藻饰,破碎《大 雅》,反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久之。”洛阳尹师 鲁,少有高识,不逐时辈,从穆伯长游,力为古文。而师 鲁深于《春秋》,故其文谨严,辞约而理精,章奏疏议,大 见风采,士林方耸慕焉,遽得欧阳永叔从而大振之, 由是天下之文,一变而正,其深有功“于道欤。”师鲁,天 圣二年登进士第,后中拔萃科,从事于西都。时洛守 王文正沂公暨王文康公并见礼遇,遂引荐于朝,寘 之文馆。寻以论事切直,贬监郢州市征。后起为陕西 经略判官,屡更边任,迁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潞州。 以前守平凉日贷公食钱于将佐,议者不以情,复贬 汉东节度副使。岁馀,监均州市征。予方守南阳郡,一 旦,师鲁舁疾而来,相见累日,无一言及后事,家人问 之,不答,予即告之曰:“师鲁之行,将与韩公稚圭、欧阳 永叔述之,以贻后代。君家虽贫,共当捐俸以资之,君 其端心靖神,无或后忧。”师鲁举手曰:“公言尽矣,我不 复云。”翌日往视之,不获见,传言曰:“已别矣。”遂隐几而 卒。故人诸生聚而泣之,且叹其“精明如是,刚决如是, 死生不能乱其心,可不谓正乎?死而不失其正,君子 何少哉!”师鲁之才之行与其履历,则有永叔为之《墓 铭》,稚圭为之《墓表》,此不备载噫?师鲁有心于时,而多 难不寿,所为文章亦未尝编次,惟先传于人者索而 类之,成十卷,亦足见其志也。兹序之。

    《燕堂记》
    富弼

    佐著作乐君宰福昌,筑室署下,走使问名于余,且揭 地图以来谒辞为志。按图,福昌古宜阳地,战国韩所 都,西压秦境,二国争胜相攻,取此为兵冲。西南有山 极高,似熊耳,汉樊贼委甲齐之,是则古𩰚壤也。二京 往来南路,近出县侧,人甚嚣坌。世以迥故,径取崤渑 为东西道,由是此路遂僻。今人举洛都寰内邑历历, “独福昌居胜绝。二山夹起,迤逦西去,崄耸如峙,河流 在中,乡人浚其流以莳稻。横斜潴亩,枝骛脉散,为畦 为陇,为沟浍,为堤塍,方方如棋者,愈数万计。厥田膏沃,多丘陵原冈。厥植多竹,多松柏于。近水多蒲蕖蕙 芷。厥兽多熊,多麝麇麋。厥鸟多鹥鹊鹏鹄。山水重叠, 气色秀润,不假御桴舟,驰惊澜,而坐”见江山。又风俗 富腴,人情舒闲,耕者渔者,或旁山趾,或临水涘,与野 物杂居,不识𩰚争。乐君长于治剧,至是法令罕任,收 志静虑而已。一日得厅背露地,诛丛薄,发石砾,成为 洁壤,迺作是室,以纳休燕。林木逶邃,左右回合。前有 池,纵广裁百尺,水色溶漾,风去如鉴,飞梁跨越,渴虹 下饮。池中有亭,曰“凝碧”,后倚山曲折而上,凡数十步。 胁间有亭曰“凌云”,周旋环视,群峰插天,相连无间,噫 不出户庭,而所得之景,如游千万里外。思水则临前 池,思山则登后亭。登临既倦,于是止而憩,偃而寐,起 而吟,咏以笑,图书琴瑟,玩好古器,莫不具在,熙熙融 融,不知景物之怡乎性也。娱燕如此,命名曰“燕堂。”堂 东西五楹,南北五椽,任材之质,不以藻画。自始兴工 至毕,凡二十日。明道二年冬日记。

    《河南志序》
    司马光

    《周官》有职方土训诵之职,掌道四方九州之事物,以 诏王知其利害。后世学者为书以述地里,亦其遗法 也。唐丽正殿直学士韦述为《两京记》。近故龙图阁直 学士宋君敏求,字次道,演之为《河南长安志》。凡其废 兴迁徙,及宫室、城郭、坊市、第舍、县镇、乡里、山川、津梁、 亭驿、庙寺、陵墓之名数,与古先之遗迹,人物之俊秀, 守令之良能,花卉之殊尢,无不备载。考诸韦《记》,其详 不啻十馀倍,开编灿然,如指诸掌,真博物之书也。次 道性嗜学,先正宣献公蓄书三万卷,次道自毁齿至 于白首从事其间,未尝一日舍置,故其见闻博洽,当 时罕伦。又娴习国家故事,公私有疑,咸往质焉。又喜 著书,如《唐书》《仁宗实录》《国史会要》《集注》《史记》之类,与 众共之,或专修而未成者,皆不计外。其手自纂述已 成者,凡四百五十卷。盖昔人所著,未有若此其多也。 次道既没,太尉潞公留守西京,其子庆曾等奉《河南 志》以请于公曰:“先人昔尝佐此府,叙其事尤详,惜其 传于世者甚鲜,愿因公刻印以广之。岂徒先人蒙不 朽之赐于泉壤,抑亦使四方之人未尝至洛者得之 如游处已熟,后世闻今日洛都之盛者得之如身逢 目睹也。幸公留意。”公从之,且令光为之序。《光于次道》 友人也,乌敢以固陋而辞?

    《洛阳耆英会序》
    前人

    昔白乐天在洛,与高年者八人游,时慕之,为《九老图》, 传于世。宋兴,洛中诸公继而为之者凡再矣,皆图形 普明僧舍。普明,乐天之故第也。元丰中,潞国文公留 守西都,韩国富公纳政在里第,其馀士大夫以老自 逸于洛者,于时为多。潞公谓韩公曰:“凡所为慕于乐 天者,以其志趣高逸也,奚必数与地之袭焉?”一旦,悉 集士大夫老而贤者,于韩公之第,置酒相乐,宾主凡 十有一人。既而图形妙觉僧舍,时人谓之洛阳耆英 会。孔子曰:“好贤如缁衣。”取其敝,又改为“乐善无厌也。” 二公寅亮三朝,为国元老,入赞万机,出绥四方。上则 固社稷,奠宗庙;下则熙百工,和万民。天子腹心,股肱 耳目,天下所取安,所取平,其勋业闳大显荣,岂乐天 所能庶几?然犹慕乐天所为,汲汲如恐弗及,岂非乐 善无厌者与?又洛中旧俗,燕私相聚,尚齿不尚官,自 乐天之会已然,复行之,斯乃风化之本,可颂也。宣徽 王公方留守北都,闻之,以书请于潞公曰:“某亦家洛, 位与年不居,数客之后,顾以官守,不得执卮酒在坐 席,良以为恨。愿寓名其间,幸无我遗。”其为诸公嘉羡 如此。光未及七十,用狄监、卢尹故事,亦预于会。潞公 命光序其事,不敢辞。时五年正月壬辰。端明殿学士、 大中大夫、提举崇福宫司马光序。

    《独乐园记》
    前人

    《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与少乐乐,不若与众 乐乐。”此王公大人之乐,非贫贱所及也。孔子曰:“饭蔬 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颜子一箪食,一 瓢饮,不改其乐。此圣贤之乐,非愚者所及也。若夫鹪 鹩巢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各尽其分而 安之,此乃迂叟之所乐也。熙宁四年,迂叟始家洛。六 年,买田二十亩,于尊贤坊北,辟以为园,其中为堂,聚 书五十卷,命之曰“读书堂。”堂南有屋一区,引水北流, 贯于宇下,中央为沼,方深各三尺,疏水为五派,注沼 中,状若虎爪。自沼北伏流出北阶,悬注庭下,状若象 鼻。自是分为二渠,绕庭四隅,会于西北而出,命之曰 “弄水轩。”堂北为沼,中央有岛,岛上植竹园周三丈,状 若玉玦,揽结其杪,如渔人之庐,命之曰“钓鱼庵。”沼北 横屋六楹,厚其墉茨,以御烈日。开户东出,南北置轩 牖,以延凉飔。前后多植美竹,为清暑之所,命之曰“种 竹斋。”沼东治地为百有二十畦,杂莳竹药,辨其名物 而揭之。畦北植竹,方径丈,状若棋局,屈其杪交相掩 以为屋。植竹于其前,夹道如步廊,皆以蔓药覆之,四 周植木药为藩,爰命之曰“采药圃。”圃南为六栏,芍药、 牡丹、杂花各居其二,每种只植两本,识其名而已,不求多也。栏北为亭,命之曰“浇花亭。”洛城距山不远,而 林薄茂密,常若不得见,乃于园中筑台,构屋其上,以 望万安。轘辕至于太室,命之曰“见山台。”迂叟平日多 处堂“中读书,上师圣人,下友群贤,窥仁义之原,探礼 乐之绪,自未始有形之前,暨四达无穷之外,事物之 理,举集目前所病者。学之未至,夫何求于人,何待于 外哉?志倦体疲,则投竿取鱼,执衽采药,决渠灌花,操 斧剖竹,濯热盥手,临高纵目,逍遥徜徉,唯意所适。明 月时至,清风自来,行无所牵,止无所泥,耳”目肺肠悉 为己有,踽踽焉,洋洋焉,不知天壤之间,复有何乐可 以代此也。因合而命之曰《独乐园》。或咎迂叟曰:“吾闻 君子所乐,必与人共之。今吾子独取足于己,不以及 人,其可乎?”迂叟谢曰:“叟迂,何得比君子?自乐恐不足, 安能及人?况叟之所乐者,薄陋鄙野,皆世之所弃也。 虽推以与人,人且不取,岂”得强之乎?必也有人肯同 此乐,则再拜而献之矣,安敢专之哉?

    《洛阳怀古赋》
    邵雍

    洛阳之为都也,居天地之中,有终天之王气在焉。予 家此,治平岁会秋乘雨霁,与殿院刘君玉登天宫寺 三宝阁洛之风景,因得周览。惜其百代兴废以来天 子虽都之,而多不得其久居也。故有怀古之感,以通 讽谕。君王好赋,故以赋言。秋雨霁,日色清。景方出,秋 益明。何幽怀之能快,唯高阁之可凭。天之空廓,风之 轻泠。览三川之形胜,感千古之废兴。乃眷西北物华 之妍,云清物态,一气茫然。拥楼阙以高下,焕金碧之 光鲜。当地势之拱处,有王居之在焉。惜乎天子居东 都,此邦若诸夏,不会要于方来,不号令乎天下。声名 文武,不此而出;道德仁义,不此而化。宫殿森列,鞠而 为茂草;园囿棋布,荒而为平野。銮舆曾不到者三十 馀年,使人依然而叹曰:“虚有都之名也。”噫!夏王之治 世也,四海之内,列壤为九,而居中者,实曰豫州。荆河 之北,此为上流,周公之卜宅也。率土之滨,建国为万, 而居中者实曰洛阳;瀍涧之侧,此惟旧邦。迄于今日, 二千年之有馀。因兴替之不定,故靡常其厥居。我所 以作赋者,阅古今变“易之时,述兴亡异同之迹,追既 失之君王,存后来之国家也。”噫太昊始法,二帝成之, 三王全法,参用适宜。伊六圣之经理,实万圣之宗师。 我乃谓治民之道,于是乎大尽矣。逮五霸抗轨,七雄 驾威,汉之兴乘秦之弊,曹之擅幸汉之衰,始鼎立而 治,终豆分而隳晋中原之失守,宋江左之画畿,或走 齐而驿魏,或道陈而经隋。自元魏廓河南之土,植六 朝之风物;李唐蟠关中之腹,盈五代之乱离。其间或 道胜而得民,或兵强而慑下,或虎咥而龙噬,或鸡狂 而犬诈,或创业于艰难,或守成于逸暇,或覆𫗧而终 焉,或苞桑而振者,故得陈其六事,虽善恶不同,其成 败一也。其一曰:“大哉,德之为大也!”能润天“下,必先行 之于身,然后化之于人。化也者,效之也,自人而效我 者也。所以不严而治,不为而成,不言而信,不令而行, 顺天下之性命,育天下之生灵,其帝者之所为乎!”其 二曰:“至哉,政之为大也,能公天下,必先行之于身,然 后教之于人。”教也者,正之也,自我而正之者也。所以 有严而治,有为而成,有言“而信,有令而行,拔天下之 疾苦,遂天下之生灵,其王者之所为乎?”其三曰:“壮哉, 力之所以为大也。能教天下,必先丰府库,峙仓箱,锐 锋镝,峻金汤,严法令于烈火,肃兵刑于秋霜,竦民听 于上下,慑夷心于外荒,其霸者之所为乎?”其四曰“《时 若》伤之于随,失之于宽,始则废事,久则生奸,既利不 能胜害,故佞得以疾贤。”是必薄其赋敛,欲民不困而 民愈困;省其刑罚,欲民不残而民愈残。盖致之之道, 失其本矣。其五曰:“时若任之以明,专之以察,始则烈 烈,终焉缺缺。”既上下以交虐,乃思信之见夺。是必峻 其刑罚,欲民不犯而民愈犯;厚其赋敛,欲国不竭而 国愈竭。盖致之之道,失其末矣。其六曰:“水旱为沴,年 岁丰虚”,此天地之常理,虽圣人不能无,盖有备而无 患。不得中者,加以宽猛失政,轻重逸权,不有水旱而 民已困,而况有水旱兵革焉?所谓本末交失,不亡何 待?天下有成败六焉,此之谓也。君天下者,得不用圣 帝之典谟,行明王之教化,士可杀不可辱,民可近不 可下,上能抚如子焉,下必戴其“后也。”仲尼所以陈革 命则抑为人之匪君,明逊国则杜为人之不臣,定礼 乐而一天下之政教,修《春秋》而罪诸侯之乱伦,删《诗》 以扬文武之美,序《书》以尊尧舜之仁,赞大《易》以都括, 与六经而并存。意者不可以地之重易民之教,不可 以民之教悖天之时。必时教之各备,则居地而得宜, 是故知地不可固有之也。君上必欲上为帝事,则请 执天道焉;中为王事,则请执人道焉;下为霸事,则请 执地道焉。三道之间能举其一,千古之上犹反掌焉, 则是《洛》之兴也,又何计乎都与不都也?“如欲用我,吾 从其中。”

    《击壤集序》
    前人

    《击壤集》,伊川翁自乐之诗也。非唯自乐,又能乐时与万物之自得也。伊川翁曰:“子夏谓诗者,志之所之也。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声成其文 而谓之音。是知怀其时则谓之志,感其物则谓之情, 发其志则谓之言,扬其情则谓之声,言成章则谓之 诗,声成文则谓之音。然后闻其诗,听其音,则人之志” 情可知之矣。且情有七,其要在二。二谓身也、时也,谓 身则一身之休戚也,谓时则一时之否泰也。一身之 休戚,则不过富贵贫贱而已,一时之否泰,则在夫兴 废治乱者焉。是以仲尼删《诗》,十去其九;诸侯千有馀 国,《风》取十五;西周十有二王,《雅》取其六。盖垂训之道, 善恶明著者存焉耳。近世诗人,穷戚则职于怨憝,荣 达则专于淫佚,身之休戚发于喜怒,时之否泰出于 爱恶,殊不以天下大义而为言者,故其诗大率溺于 情好也。噫!情之溺人也,甚于水。古者谓“水能载舟,亦 能覆舟,是覆载在水也,不在人也;载则为利,覆则为 害”,是则害在人也,不在水也。不知覆载能使人有利 害耶?利害能使水有覆载耶?二者之间必有处焉。就 如人能踏水,非水能踏人也。然而有称善踏者,未始 不为水之所害也。若外利而踏水,则水之情亦由人 之情也。若内利而踏水,利而坏之患立至于前,又何 必分乎人焉水焉,其伤性害命一也。性者道之形体 也,性伤则道亦从之矣。心者,性之郛郭也,心伤则性 亦从“之矣。身者心之区宇也,身伤则心亦从之矣。物 者身之舟车也,物伤则身亦从之矣。是知以道观性, 以性观心,以心观身,以身观物,治则治矣,然犹未离 乎害者也,不若以道观道,以性观性,以心观心,以身 观身,以物观物,则虽欲相伤,其可得乎?若然,则以家 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亦从而可”知之矣。予 自壮岁业于儒术,谓人世之乐何尝有万之一二,而 谓名教之乐固有万万焉。况观物之乐复有万万者 焉。虽死生荣辱转战于前,曾未入于胸中,则何异四 时风花雪月一过乎眼也?诚能以物观物而两不相 伤者焉,盖其间情累都忘去尔,所未忘者独有诗在 焉。然而虽曰未忘,其实亦“若忘之矣。”何者?谓其所作 异乎人之所作也。所作不限声律,不沿爱恶,不立固 必不希名誉,如鉴之应形,如钟之应声。其或经道之 馀,因闲观时,因静照物,因时起志,因物寓言,因志发 咏,因言成诗,因咏成声,因诗成音,是故哀而未尝伤, 乐而未尝淫,虽日吟咏情性,曾何累于性情哉!钟鼓, 乐也;玉帛,礼也。与其嗜钟鼓玉帛,则斯言也不能无 陋矣。必欲废钟鼓玉帛,则其如礼乐何?人谓风、雅之 道,行于古而不行于今,殆非通论,牵于一身而为言 者也。吁!独不念天下为善者少,而不善者多,造危者 众,而持危者寡。志士在畎亩,则以《畎亩》言,故其诗名 之曰《伊川击壤集》。

    《白马寺记》
    苏易简

    东周旧壤,西洛名都,景气澄清,风物奇秀。长源渺渺, 元龟负书之川;平隰依依,白马驮经之地。考其由,为 中国招提之始;语其要,居西京繁会之间。历累朝而 久郁祯符,偶昌运而荐陈灵贶,不有兴葺,宁绍德音, 法天崇道。皇帝端拱北辰,垂裳南面,步摄提而重张 岁纪,把钩陈而再纽乾纲,实异俗于槁街,纳生民于 “寿域。尚或探元象外,访道毫端。恭己虚怀,法沩汭无 为之化;凝神静想,忆灵山授纪之言。省鸿名崇十号 之空王,卑皇居峻三休之妙观。坐致华胥之境,平登 安养之方。慈云远覆于冰天,法浪遐滋于桂水。东逾 涨海,扬帆颁贝叶之书;西洎流沙,刻石记金刚之座。 勤行之能事著矣,阴骘之元功大焉。”一日谓近臣曰: “朕尝探索造化,穷研载籍。视彼河海,犹分其先后;譬 诸水木,尚本其根源。观夫《象教》斯来,真乘下济,诚由 彼摩。”竺法兰者,扬奈园之末绪,越葱岭之修程。百 千亿佛始演其性宗;四十二章初宣其密义。则何必 伯阳道德,止留关令之家;倚相典坟,传自伏生之口 而已哉?瞻彼邙洛,灵踪尚存,未旌胜缘,良谓阙典。时 属单阏,岁值勾芒驭辰,龙星虽耀于雩坛,兔魄罕离 于毕宿。询于黔首,未兴云汉之谣;轸彼皇情,已甚桑 林之祷。命中使以驰驿,谒仁祠而致诚。忧勤上通,灵 应如响。岂独商羊鼓舞,但闻阙里之言;力士沾濡,惟 纪开元之代。乃命鼎新纬构,寅奉庄严,采文石于他 山,求瑰材于邃谷。离娄骋督绳之妙,冯夷掌置臬之 司。辟莲宫而洞开,列绀殿而对峙。图八十种之尊相, 安二大师之法筵。灵骨宛如,可验来仪于竺国;金姿 穆若,犹疑梦现于汉庭。天风高而宝铎锵洋,晴霞散 而雕拱辉赫。周之以缭垣浮柱,饬之以法鼓胜幡。远 含甸服之风光,无殊日域;旁映洛阳之城阙,更数天 宫。时则郏鄏游客,轘辕遗俗,或黄发鲐背之老,或元 髫稚齿之童,途谣巷歌而谓曰:“吾皇帝之稽古务本 也,为苍生而祈福,致金仙之”降灵。遂使权舆圣教之 津,将壅而复决;经始福田之所,已废而更兴。未睹时 巡,弥坚望幸。伫听建圭立极,逾姬公洛食之符;检玉 升中,越孝武山呼之瑞。以臣生逢尧禹,职逊严徐,自追阆苑之胜游,粗得《楞伽》之真趣。爰承诏旨,命纪岁 时。虽罄没荒芜,欲继金声而莫及;然勒于琬琰,期将 大德以弥新。

    《洛阳风土记》
    欧阳修

    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插花,虽负担 者亦然。花开时,士庶竞为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 池台处为市井,张幕㡩,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坡 堤、张家园、棠棣坊、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 罢。洛阳至东京六驿,旧不进花。自今徐州李相迪留 守时始进御,岁差衙校一员,乘驿马,一日一夕至京 师,所进不过姚黄、魏紫三数朵,用菜叶实竹笼子藉 覆之,使其上不动摇,以蜡封花蒂,乃数日不落。大抵 洛人家家有花,少大树者,盖其不接则不佳。春初时, 洛人于寿安山中断小栽子卖,城中谓之“篦子。”人家 治地多畦。种之,至秋乃接。接花尤工者,谓之“门园 子”,盖本姓东门氏豪家无不邀之。姚黄一接头值五 千,秋时立契买之,至春花乃归。其值洛阳人甚惜此 花,不欲传有权贵求其接头者,或以汤中蘸杀与之。 魏花初出时,接头亦值五千,今尚值一千,接时须用 社后重阳前,过此不佳也。花之本去地五七寸许,截 之乃接,以泥“封裹,用软土拥之,以蒻叶作庵子罩之, 不令见风日。惟南向留一小户以达气,至春乃去其 覆”,此接花之法也。用瓦亦可种,必择善地,去旧土,以 细土,用白蔹末一斤和之。盖牡丹根甜,多蚓虫食,白 蔹能杀虫,此种花之法也。浇花亦自有时,或用日西, 或用日未出秋时,旬日乃浇,十月十一月三二日一 浇。此种花之法也。一本发数朵者,择其小者去之,止 留一二朵,谓之“打剥”,惧分其脉也。花才落,便翦其枝, 勿令结子,惧其易老也。春初既去蒻庵,便以数棘枝 置花丛上,棘气暖,有以避霜,不损花芽,此养花之法 也。开渐小于旧者,盖蠹虫损之,必寻其穴,以硫黄簪 之。其旁又有小穴如针孔,乃虫所藏处,花工谓之“气 窗”,以大针点硫黄末针之,虫乃死,花复盛,此医花之 法也。乌贼鱼骨,用以针花树,入其皮,花必死,此花之 忌也。

    《非非堂记》
    前人

    权衡之称物,动则不能察,其于静也锱铢不失。水之 鉴物动则不能睹,其于静也毫发可辨。在乎人耳司 听,目司视,动则乱于聪明,其于静也,闻见必审。处身 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心静,心静则智识明,是是 非非,无所施而不中。夫是近乎謟,非近乎讪,不幸而 过,宁讪无謟是者,君子之常,是之何加一以观之,未 若“非非”之为正也。予居洛之明年,既新厅事,有《文纪》 于壁。又营其西偏作堂户北向,植丛竹,辟户于其南, 纳日月之光,设一几一榻,架《书》数百卷,朝夕居其中。 以其静也,闭目澄心,览今照古,思虑无所不至焉。故 其堂以“非非”为名云。

    《花品序》
    前人

    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阳 者,今为天下第一。洛阳所谓“丹州花,延州红、青州红”, 皆彼土之尤杰者,然来洛阳,才得备众花之一种,列 第不出三色下,不能独立,与洛阳敌。而越之花已远, 罕识不见齿,然虽越人,亦不敢自誉,以与洛阳争高 下,是洛阳者为天下之第一也。洛阳亦有红芍药、绯 桃,亦有瑞莲、千叶李、红郁李之类,皆不减他出者。而 洛阳人亦不甚惜,谓之“果子花”云云。至牡丹则不名, 直曰花。其谓天下真花独牡丹,其名之著,不假曰牡 丹而可知矣。其爱重之如此。说者多言洛阳于三河 间古善地,昔周公以尺寸考日出没,则知寒暑风雨 乖与顺于此。盖天地之中,草木之华,“得中和之气者 多,故独与他方异。”予甚以为不然。夫洛阳于周所有 之土,四方入贡,道里均,乃九州之中,在天地昆仑磅 礡之间,未必中也。又况天地之和气,宜遍四方上下, 不宜限其中以自私。夫中与和者,有常之气也。其推 于物者,亦宜有常之形。物之常者,不甚美,亦不甚恶, 及元气之病也。美恶隔并而不相和入,故物有极美 与极恶者,皆得于气之偏也。花之锺其美,与夫瘿木 臃肿之种,其恶丑好虽异,而得一气之偏病,则均、洛 城围数十里,而诸县之花莫及城中者,出其境则不 可植焉,岂又偏气之美者,独聚此数十里之地乎?此 又天地之大不可考也。凡物不常有而为害于人者 曰灾,不常有而徒可怪骇,不为害者曰妖。《语》曰:“天反 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此亦草木之妖,而万物之一怪 也。然比夫瘿木臃肿者,窃独钟其美而见幸于人焉。 余在洛阳,四见春。天圣九年三月始至洛,其至也晚, 见其晚者。明年,会与友人梅圣俞游嵩山少室、缑氏 岭、石唐山紫云洞,既还,不及见。又明年有悼亡之戚, 不暇见。又明年,以留守推官岁满解去,只见早者,未 尝见其盛时,然目之所属,已不胜其丽焉。余居府中 时,谒钱思公于双桂楼下,见一小屏立坐后,细书字 满其上。思公指之曰:“欲作花品,此是牡丹名,凡九十馀种。”余时不暇读,然所经见而今人多称者,才三十 馀种,不知思公何从而得之多也?计其馀,虽有名而 不著,未必佳也。故今所录,特取其著者而次第之也。

    《送陈经秀才序》
    前人

    伊出陆浑略国南,绝山而下,东以会河。山夹水东西, 北直国门,当双阙。隋炀帝初营宫洛阳,登邙山南望 曰:“此岂非龙门耶?”世因谓之龙门,非《禹贡》所谓导河 自积石而号龙门者也。然山形中断,岩崖缺砑,若断 若镵。当禹之治水九州,披山斩木,遍行天下,凡水之 破山而出之者,皆禹凿之,岂必龙门?然伊之流最清, “浅,水溅溅鸣石间,刺舟随波,可为浮泛;钓鲂擉鳖,可 供膳羞。山两麓浸流,中无岩崭颓怪盘绝之险,而可 以登高顾望。自长夏而往,才十八里,可以朝游而暮 归。故人之游此者,欣然得山水之乐,而未尝有筋骸 之劳,虽数至不厌也。然洛阳西都来此者多,达官尊 重,不可辄轻出。幸时一往,则驺奴从骑,吏属遮道,唱 呵后先,前傧旁扶,览登未周,意已怠矣。故非有激流 上下,与鱼鸟相傲然徙倚之适也。然能得此者,惟卑 且闲者宜之。”修为从事,子聪参军,应之主县簿,秀才 陈生旅游,皆卑且闲者,因相与期于兹。夜宿西峰,步 月松林间,登山上方,路穷而返。明日,上香山石楼,听 八节滩。晚泛舟,傍山足夷犹而下,赋诗饮酒,暮已归。 后三日,陈生告予且西,予方得生,喜与之游也,又遽 去。因书其所以游以赠其行。

    《上虢州太守启》
    苏轼

    伏审光奉宸恩,宠分郡寄。惟此山河之胜,宜膺师帅 之权。凡在庇庥,莫不欣忭。切以弘农故地,虢国旧邦。 周封同姓之亲,唐以本支为尹。富庶雅高于二陕,莺 花不让于三川。韩公二十一篇,风光咸在。贾岛五十 六字,景色如初。有洪淄灌溉之饶,被女郎云雨之施。 四时无旱,百物常丰。宝座金铜,充牣诸邑;良林松柏, “赡给中都。至于事简讼稀,萧洒有道山之况;鱼肥鸥 浴,依稀同泽国之风。自非巨贤,不轻假守。故来者未 尝淹久,而忧思已见迁除。非总一路之转输,则入六 曹而侍从。前人可考,新命何疑。”伏惟知府某官,学造 渊源,道升堂奥。精诚尽天人之蕴,高明穷性命之微。 中外屡更,功名茂著。铜虎暂安于百里,朱轓聊寄于 三堂。仰望清徽,俯临民社。命徯星言而夙驾,思承道 化乎其民。某仕版寒踪,宾僚俗吏。久仰圭璋之望,素 钦星斗之名。岂谓此时,获依巨庇。惟良作牧,已兴来 暮之歌谣;有陨自天,惟恐别膺于纶綍。无任丹恳,倍 切驰情。

    《洛阳李氏园池诗记》
    苏辙

    “洛阳古帝都。其人习于汉唐衣冠之遗俗,居家治园 地,筑台榭,植草木,以为岁时游观之好。其山川风气, 清明盛丽,居之可乐。平川广衍,东西数百里,嵩高、少 室、天坛、王屋,冈峦靡迤,四顾可挹,伊、洛瀍涧,流出平 地。故其山林之胜,泉流之洁,虽其闾阎之人,与公侯 共之。一亩之宫,上瞩青山,下听流水,奇花修竹,布列” 左右,而其贵家巨室,园囿亭观之盛,实甲天下。若夫 李侯之园,洛阳之所以一二数者也。李氏家世名将, 大父济州,于太祖皇帝为布衣之旧,方用兵河东,百 战百胜。烈考宁州事,章圣皇帝守雄州十有四年,缮 守备,抚士卒,精于用间,其功烈尤奇。李侯以将家子, 结发从仕,历践父祖旧职,勤劳慎密,“老而不懈,实能 世其家。既得谢,居洛阳,引水植竹,求山谷之乐”,士大 夫之在洛阳者,皆喜从之游,盖非独为其园也。凡将 以讲闻济宁之馀烈,而究观祖宗用兵任将之遗意, 其方略远矣。故自朝之公卿皆因其园而赠之以诗, 凡若干篇,仰以嘉其先人,而俯以善其子孙,则虽洛 阳之多大家世族,盖未易以园囿相高也。熙宁甲寅, 李侯之年既八十有三矣,而视听不衰,筋力益强,日 增治其园而往游焉,将刻诗于石。其子遵度官于济 南,实从予游,以命求文以记,予不得辞,遂为之书。熙 宁七年十一月十七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