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一百七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百七十六卷
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一百七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

     第一百七十六卷目录

     峨眉山部纪事

     峨眉山部杂录

     峨眉山部外编

    山川典第一百七十六卷

    峨眉山部纪事

    《五符经》:“皇人在峨眉山北绝岩之下,苍玉为屋,黄帝 往受真一五牙之法。”

    《峨眉山志》:汉窦谊居蜀峨眉山,放浪不羁。月夜子规 啼竹,谊曰:“竹裂,吾可归矣。”其夕竹裂,遂遁去。武帝三 征不起。

    《神仙传》:许碏自称高阳人,周游五岳名山洞府,到处 于石岩峭壁人所不及处,题云:“许碏自峨眉山寻偃 月子到此。”

    《峨眉山志》:“紫阳真人姓周,讳义山,字季通,汝阴人也。 汉丞相勃之七世孙。登峨眉山,入空洞金府,遇甯先 生,受大丹隐书八禀十诀。退登岷山,遇阴先生,受九 赤班符。又退鹤鸣山,遇阳安君,受金液丹经、九鼎神 丹图。”

    陈芳庆,汉季好道,隐东武山,后入峨眉,不知所终,即 子昂始祖。得《墨子五行秘书》,通白虎七变法。

    汉中峰明果大师,资州人。幼薙发龙游山,谒秦竺法 护于大兴善寺。一日闻护开示“如来坐者一切法空”, 是顿悟厥旨。回蜀就宝掌峰卓锡。中峰始号乾明观。 彼中道士,每于三月三日效翟武升仙之法,岁以为 常。师闻知是妖孽,请让先升,暗伏猎人,箭缀丝纶,果 中之一白蟒也。寻理其处,乃见冠簪白骨盈窟。羽人 悔悟。即改观为“中峰寺”,迎师承事焉。

    晋谯秀南充人周之孙隐居高尚李雄征之不应逃 入峨眉山中。

    唐西川节度使严武,少时与京师一军使女有私,因 窃以逃。军使奏闻,乃醉其女子解琵琶弦杀之,沉于 河。明日,制使至,搜武船无迹乃已。及武为节度时,得 疾甚,忽有一道士至前,云:“从峨山来,欲谒武。”武异之, 及阶呵叱,若与人论难者。道士曰:“适在阶前,冤死者 见某披诉。某初谓是山精木魅,遂加呵责。彼云被公 枉杀,已得请矣。”武叩头请解,道士乃令洒扫堂中,彻 去馀物,焚香舁武于堂门内,令清心具衫笏,留一小 童侍侧。东偏阁内,亦令洒扫垂帘。道士坐于堂外,含 水喷噀,又以柳枝蘸水洒地,端坐瞑目叩齿。须臾,阁 中有一女子呼嗟而来曰:“吾诉于帝三十年,今始得 报,期以明晚见取。”武与道士许以经功,赎冤不得,道 士谢去。明日,武卒。

    天宝初,蜀人薛季昌昔在峨眉山注《道德经》二卷。后 隐居衡山华盖峰,撰《元微论》三卷,并《大道颂》一首。及 注得司马弟子王仙峤写进,上诏住降真观,赐供器, 御书元元皇帝圣像一铺十三事通光座,高一丈七 尺,经六百七十卷。仙峤性好澹泊,因看《列仙传》,有物 外操,尝谓“五千言外皆土梗耳。”携岳中茶入京师,于 城门内施茶,遇高力士而异之。问所来,答:“是南岳山 九真观道童,为殿宇颓毁,特将茶来恭化施主。”力士 喜其言,因闻明皇,召见,问曰:“卿有愿否?”对曰:“愿郁郁 家国盛,济济经道兴。”帝喜,令拜司马先生为师,于内 殿披戴,厚赐回山。

    唐仲子陵,峨眉人。读书大峨,石通后苍、《大小戴礼》,以 文义自怡。家惟图书及酒数斛而已。

    胡份,不知何许人。尝隐庐山,李腾弓旌之,逃入峨眉, 隐《九老洞》。

    宋陈抟,号希夷,初隐华山。艺祖即位,召对。后远遁峨 眉山,自号为峨眉真人。今大峨石上《福寿》大字,乃出 其笔。

    《玉壶清话》:宋太平兴国七年,嘉州通判王衮奏住峨 眉山,提点白水寺。忽见光相寺西面瓦屋山上皆变 金色,有丈六金身。次日午间,有罗汉二尊空中行坐, 入紫色云中。

    《峨眉山志》:“元祐四年,峨眉禾异亩同颖,又禾登一百 五十二穗。”

    宋杜鹏举,崇庆人,喜游,尝奉亲挈家,遍游名山,爱峨 眉之胜,因家焉。

    宋别峰禅师,龙游李氏子,世居峨眉。从密印禅师得 法,后又事圜悟,入室深相许可。遍参沩山、福岩、疏山, 皆目击契存。至径山,大慧独扫一室待之。师出峡,住 保宁、金山、雪窦。开堂陞座曰:“世尊初成正觉,于鹿野 苑中转四谛法轮,㤭陈如比丘最初悟道。”后来真净 禅师,初出洞山,拈云:“今日新丰洞里祇转个拄杖子。” 遂拈拄杖著左边云:“还有最初悟道者么?若无,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行。”遂喝一喝,下座。后至 淳熙七年,敕住径山灵隐。临终预定时日,如期而逝。 梁鼎,字凝正,华阳人。入峨眉,著《隐书》三卷。

    冯楫,遂宁人,号不动居士。由太学登第,初访道禅林, 晚年专崇净业,作《西方礼大弥陀忏仪》。归乡邑,作净 土会,感香炉中白光亘天,舍利隐现。靖康兵厄,峨眉 山藏经多毁,楫积俸赀造大藏经四十八藏,小藏四 大藏,贮峨眉,并散贮各名山。后以给事中出帅泸南, 率道俗作系念会。及刺史卭州,预知死日,于厅事设 高座,著僧衣,登座谢官吏,横拄杖于膝上而化。按华 严寺冯守诵《华严经》,感玉女馈食,即此也。

    明岩下老人,不知姓名。宣德间,自庐山往峨眉,各岩 下。每一二宿,辄迁他所。有时微吟,以指画空。人咸以 “岩下老人”呼之。

    韩懋,号飞霞道人,博极群书,善歌诗。游京师,大学士 杨公礼重之,闻于武庙,召见与语大悦。时逆瑾有异 谋,懋为医药保御,颇有力,赐建飞霞宫。后乞还峨眉。 今锦江浒有竹窝,乃嘉定安、彭诸公以居懋者。 僧匾囤,号无空,禹州陈氏子也。年逾二十,忽辞父母 求出家。父母曰:“此儿引舌过鼻,非常人也,任其去。”乃 投少林寺,礼梵僧喇嘛,为师挂搭三年。一日,从师请 求法名,师曰:“道本无形,何名之有?”固请师授以《心经》。 读至五蕴皆空,豁然大悟曰:“身尚是幻,何处求名?”一 日手编大囤于师前,师指曰:“匾囤是汝名也。”答曰:“既 为匾囤,为什么空?”师曰:“教外别传,方契此语。”一日辞 师至中条,后到峨眉绝顶,结茆以居。一日见阿弥陀 佛手执《大弥陀经》一部,曰:“藏内有经,藏外全无,付授 与汝,广令传化。”僧遂飞锡,周流宇内,遍游九州。后到 京都,居吉祥庵,前后印造《大弥陀经》若干藏。未几,复 还少林。嘉靖四十二年,再之峨眉山,欲以终老。行至 夔州江中,曰:“道旷无涯,逢人不尽。”登岸端坐而逝。祥 云结顶,身如金色。

    嘉靖甲午年夏,峨眉山五色云见。

    嘉靖年间,峨眉山“白水寺”灾后,至万历年,峨眉各寺 观又被“回禄。”

    范文光,字仲暗,内江人。以孝廉官郎中,诗文名世,栖 心禅学,晚年弃官归。值明末蜀寇乱,避于峨眉山中, 约莲社修净土业。有《参悟桃花面》词云:“咄,只傀儡子, 何事终日弄巧,逞尽英雄。恐把不定线头断了,依旧 落空。纵是竖拳拈草,哑谜儿仍是朦胧。叹桃花当面, 原不识春风。若不是老阿难亲见,登伽女几不归宗。 虽蒲团坐破,终不见、主人翁。急须向,晓风残月,宿酲 未醒,问个行踪。莫道意中人隔,俏冤家、山长水远,何 处不相逢。”

    崇祯元年戊辰,峨眉《竹生䈙》,次年竹尽死。

    峨眉山部杂录

    《益都方物志》:“竹柏生峨眉山中,叶繁长而箨,似竹。然 其干大抵类柏而亭直,其叶与竹类,致理如柏,以状 得名,亭亭修直。”

    《甲乙剩言》:天台王太仆常言天台山无逾五岳,皆得 览其概矣,未有若峨眉之奇峻者。余尝宿绝顶光相 寺,于时早秋,晓起远望,寒冽不减,严冻,为体战齿𩰚 不能止。时寺鸡三号耳,残月犹在,远见西极荒垂,有 一点尖明若火光者,因以问僧,僧云:“此天竺雪山,为 初日所照也。”始亦未信,顷之日出,而此山隐隐炫耀 天际,已而日色遍满大千,则山光不复明矣,但见一 粉堆耳。余味此言,乃知《佛经》言“初日始出,光照金刚 山顶”,为足证也。

    《蜀都杂抄》:“峨眉山,本以两山相对如蛾眉,故名。字当 从虫,不当从山。”

    峨眉山周回千里,高八十里,中有光怪,每天晴云涌, 浩若银河,其光五采如轮,俗云佛见是已。夜半,有光 熠熠,来自天际者,又谓之圣灯光相寺,在大峨绝顶。 登其处,遥望西天,见雪山。一云:有小鸟如鹪鹩,鸣类 人言。一云:自白水蹑其巅六十里。

    峨眉古今之胜境也。山中光怪若虹霓然,每见于云 日映射之际,俗所谓佛光者是已。予自陕入川,巡抚 陕西黄都宪公有邻为予言:“曩为川辖时,亲登其上 观佛光,光未发时,有鸟先飞过,若言施主发心,菩萨 来到。光既散,复来作声:施主布施,菩萨去了。”又拾藏 山中白石,大小皆六棱,照耀有光采,疑光怪即此石 也。然鸟声何为者耶?近余编修承勋懋昭为余言,尝 从杨修撰慎用修两宿登其上,绝顶亦见光具五色, 俯视在云壑中。其言白石,与黄都宪同,惟云“鸟声只” 三字。若言佛现了其鸟类雀而稍大,只有三枚,别无 种类。三鸟飞入佛殿中,常就僧食,但不见有长育耳。 自佛殿西望,见三峰插天,皆积雪如银,每日下峰头, 则殿中燃灯云。此西域昆仑山,岂所谓日月相掩映 为昼夜者耶?夏日从北峰西下,冬日从南峰,惟春秋 之间,从中峰下不爽,云西域去此尚远,恐目力难及。 今省城西望,亦有雪山耸出,晴霁时可见叠茂,才三百里尔。宋田锡赋诗云:“高高百里作一盘,八十四盘 青云端。”岂以至高求至高耶?东坡亦云:“峨眉山西雪 千里。”今峨眉当省城东南三百馀里,而城楼登望不 及,要之言八十里,六十者近是。

    《桯史》:眉山秀出岷峨属邑丹棱者,李文简焘实家焉。 邑有山曰龙鹤,文简读书其上,命曰“巽岩”,因以自号, 士夫至今以为称。尝自为记曰:“子真子三卜居,乃得 此山,向东南,面西北,其位为巽、为干。盖处己非乾健 无以立,应物非巽顺无以行。《易》六十四卦,仲尼掇其 九而三陈之,起乎履,止乎巽,此讲学之序也。”语曰:“可 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 可与权。”夫人各有所履,善恶分焉。惟能谦,可与共学, 惟能履,可与适道。知所适而无以自立,则莫能久。故 取诸常,使久于其道。或损之,或益之,至于困而不改, 若井未始随邑而迁,则所以自立者成矣。虽然,吉凶 祸福,横发逆起,有不可知,将合于道,“其惟权乎。然非 巽则权,亦不可行。学而至于巽,乃可与权,此圣贤事 业也。”文简字仁父,一字子真。作记时年二十四。 《峨眉山志》:蜀山岷嶓蔡蒙为最大。古今闻人洽士,考 核最详,然究竟不知何山为峨眉也。古云:“北山皆嶓, 南山皆蒙。”峨眉当为蒙首。然考《禹贡》蔡注,蒙在蜀郡 青衣县,蔡在雅州严道县,二山上合下开,沬水出焉。 则蒙当另是一山,非峨眉所为也。余闻之川西皆岷, 岷北流为洮,入黄河,南流入川,为大江。此知岷、峨总 是一山,只横障西南二处为异耳。今江水果随岷、峨 至嘉眉直下,中间如巂州之大渡、沫水,夹江之青衣, 犍为之汉水,无不凑集至嘉定为一都聚合之。《禹贡》 “岷山导江”一语,地势惬合,不应又牵引蒙山作首尾 也。《总志》载:峨眉在威州至西五里。《广舆记》载:峨眉山 在眉州城南,来自岷山,延袤三百里,至此突起二峰, 如蛾眉然。又曹公楷《游蓥华山记》云:“此山连峨眉岭, 为两戒山河之首。”是知二山相连,即一山也。古云:“天 下名山,太华险绝,峨眉神奇。”又云:“望远则峨眉,登高 则太华。”此二山余皆亲蹑其顶嵚。瑰异,无从优劣。 但华山穷日之力,尚可至顶,峨眉非两日不能至顶, 论高又当推峨眉耳。惟是峨眉山凡遇悬崖峭壁处, 俱有木栈铺垫,蹑之而行,两傍树木周遮,密如栏楯。 又山多阴雨,白露弥漫,人过险处,俱坐不知。只重岭 杰驿,层见叠出,虽有壮夫贾勇,亦嗟力竭。华山四围 无路,险处俱就山壁上悬铁绳,下引游人挽之而上, 往往绳断即压杀百数人。绳傍虽微凿孔窞,仅容半 足,缓急何济于事?昔人称直行如上壁,横行如骑墙, 良不虚也。余游二山,妄断二语云:“峨眉高而不险,华 山险而不高。”同行一友又增二语云:“峨眉比华山高 而加远,华山比峨眉险而加峭。”亦确论也。

    古今名胜之地,仙佛住现,传至数世,亦有互相消息, 不可测臆者。如五岳俱天真道场,近来惟华山无僧 寺,其馀四岳,亦骎骎乎《解圭》《剥墄》矣。峨山自黄帝问 道天皇真人时,未有佛祖与分席也。今𠟭琳宫梵刹, 布满岩壑,至问羽流,乃无一人。宋皇坪轩辕观,全成 虚莽,惟“纯阳”一殿,为明代巡衡阳赫公所建,载有碑 记,欲为天皇存饩羊之意。然今住持,仍是缁流中塐 弥勒、愿王等像,纯阳特一寓公耳。窃意圣贤随时度 世,或为仙,或为释,原无定迹。今日禅道盛行,诸天仙 众必是弃舍本法,趋向真如。如弥遮之事,提多商那 之嗣,迦叶,一音阐化,接物利生,皆不可知也。

    云栖大师《竹窗随笔》云:“游五台者曰文殊在,游峨眉 者曰普贤在,游普陀者曰观世音在,独不曰西方极 乐世界有弥陀在乎?又不曰三大士者,徒仰嘉名阿 弥陀佛见在说法,亲炙休光之为愈乎?跋涉三山,累 年月而后到。信心念佛,一弹指而往生。失此不为大 可叹也。”考《净土资粮》称“有人修西方净土者,临命终 时,见二大士随弥陀接引,则诚心顶礼,愿往西方,亦 决可至。”大师言此,特为虚头衲子假借朝山为名,奔 走乞食者作针砭耳。

    或谓五台、峨眉、普陀三山,劫火不坏,游者能免三灾。 此讹也。三灾起时,大千俱坏,何有于三山。若必游此 免灾,则瞽目跛足不能登历者,纵修殊胜功德,终成 堕落。而居近三山者,即愚夫皆成解脱耶。当知无贪 乃不受水灾,无嗔乃不受火灾,无痴乃不受风灾,三 山之到何与?愿念念,开文殊智,行普贤行,廓观音慈 悲,则时时朝礼三山。亲近人士,不达此旨,惟务远游, 就令登七金,渡香水何益?按大师此语,凡在峨眉游 居者,皆当日诵一遍,以当聋钲瞆鼓。至三灾之说,远 不能料。以目前论献逆流毒西川,所在屠戮,人类几 绝。峨眉山顶,赖菩萨慈力护持,四众安然,如卧衽席, 虽谓之三灾不坏可也。

    世人竞称文殊在五台,普贤在峨眉,此是俗见。如今 朝廷设官,各分疆界,各有职掌者。然其实菩萨神化, 周行一四,何尝以某处为我道场,某处为彼道场耶? 蜀父老相传,宋时有僧礼五台,不睹文殊光相,忽逢一老翁云:“菩萨出游蜀矣,今以栴檀陀罗身寄笮桥 南”,乃其化现,非有二文殊也。僧因归谒屠人石长者, “忽化文殊,其刀化为如意,飞出屋去。蜀人异之,因即 所居为文殊院焉。”此文殊之在蜀也。读《庐山东林》及 《衡岳志》,唐法照大师故事,曾诣五台,亲见空中一寺, 文殊、普贤东西向坐,此又普贤之在五台也。总之,二 大士志同道合,如无著天亲,无时不相往来聚会,又 皆发愿欲生极乐国土,故弥陀所至,同来接引,所谓 “娑婆良弼安养亲臣”耳。

    天台王恒叔先生,博物洽闻,且其宦辙几遍海内,山 川险要,民情风俗,备细俱知。著有《广志绎》及《五岳游》 等书,士林珍重。今阅游《峨眉纪》云:“华严住世,并无普 贤字样。”又胜峰亦称西方,而强合此山为大光明,乃 好事者为之。此坐未读《杂华经》故耳。博洽如先生,尚 有率易之语,后人可轻易立言哉?往见前辈论阅内 典,当周遍广博,方得融贯,不可偏执。如看《楞严》,见势 至不入圆通。若不广览称赞净土诸经,便谓念佛法 门不足尚矣。此言绰有深意,附录于此。

    峨眉往时山顶寺院最多。余初疑之,以为果办道耶? 何处不可结茅?今山顶游人杂遝往来,应酬料难,闭 门静坐,果为众耶?山顶有如许安歇云水处,无烦蛇 足,洎闻缁流为此,皆是接待香信,徼求津润,若邮亭 逆旅者。然明末时,嘉峨二处公府,每日簿理半多,僧 家争接门徒,彼此仇讦,狴犴皆满。沧桑之后,香火寂 寥,此弊幸绝。今后愿诸大德既在出家之道,安得怀 彼此之心?今日更在名山,兹乃前果之熟也。宜于法 门作后人标榜,办自家道业。倘或长迷名利,又与俗 子奚异也。毁身袈裟之下,万劫不能挽回。诚哉惜哉! 知人珍重!

    峨眉多火灾,所以前人改华藏为黑水,普贤为白水, 牛心为卧云,中峰为集云,华严为归云,以为二水三 云可禳此厄。明末代巡黄冈刘公梧阳,又于万年筑 真武祠厌之,究竟祝融原未敛戢。尝窃私议,“山中寺 观,上下俱铺金板,又好作楼阁,连椽接栋,而上下止 靠一梯,往来香信礼佛好烧纸钱。山高寒重,暑月围 炉”,自然易与祖龙作缘。今不将此等处讲求趋避之 法,多造祠庙,及改题云水,何益于事?

    海内名山入手,不论远近久暂,俱有天生缘法,不可 勉强。如王右军生平欲游峨眉,誓墓之后,犹云“奉使 关蜀,无不从命”,可见心驰汶岭,如此其至,然终不能 遂此愿也。杜工部避地成都,元白俱官巴蜀,未得一 登光相,留题碧落,已为欠事。至东坡家眉州,去峨眉 最近,其至峨与否,俱不可知。惟《白水寺》有题绝句,或 少年曾一著游屐耳。观其《寄黎眉州》云:“胶西高处望 西川,兴在孤云落照边。”在湖州《送人河满子》词云:“见 说峨眉凄怆,还闻江汉澄清。秋来但觉归梦好,西南 自有长城。”公虽离蜀,而垂老留连,殊有生入玉门之 感。三苏惟老泉归葬故山,公兄弟俱随地窀厝,亦可 哀也。唐太白久居峨眉,与丹丘因持盈法师善。苏公 颋为益州长史,荐之,因入长安,官翰林。其后往来齐 鲁吴越,不能即归。观其《渡金门》诗:“仍怜故乡水,万里 送行舟。”《送人之罗浮》诗:“汝去之罗浮,余还憩峨眉。”又 《淮南卧病怀蜀中赵征君蕤》诗:“国门遥天外,乡路远 山隔。朝忆相如台,夜梦子云宅。”皆寓怀乡之意。不能 终老故山,客死采石,命也。惟范蜀公景仁六十致仕, 遨游峨眉、青城,下巫峡,出荆门,凡期岁乃还,真是高 人奇遇也。

    “峨眉山睹佛台,往往有舍身者,大约离三四年即有 之。前岁有喇嘛僧,年五十馀,浴沐斋戒,一跃而下。此 去悬岩万丈,无从踪迹其遗骼。然亦有舍身不死者。 余在天台石梁桥,闻一老僧舍身,死时头目不损,亦 无血晕。武当山昔有孝妇,姑病,发愿舍身代姑。至期 撺身岩下,如履平地。后遇伊姑,携手同归。余与寺僧” 缕𫌨此事。忽有同行一友云:“如我不然,刚在山下,已 舍身久矣。众以为知言,书以记之。然虽如是,非至人 之所为。欲入般若之户扃,必投太觉之极地。恐名舍 身,终成虚语,不为有道之源,犹恐堕落于枉死漂沉 矣。唯祈达人再思可也。”

    峨眉山顶,游人一到,即患胸腹胀满。人云“水泉为祟。” 余谓不然。圣泉、龙池,水极甘洌。所苦者,寺僧不暇远 汲,止将大木桶或古铁锅,注天涧水煮饭食人。此水 累月停积,安得不病?亦且山至绝顶,岚气蒸人,暑月 烘衾,亦有莫测。如用水一法,当如华山峰顶,凿方石 坎,四处露水,引注坎中,其味浑是醍醐沆瀣。华山羽 流。寿多至百岁以外。坐此故也。再或不然。山顶流泉 极多。多为堰潴蓄,以资汲饮,亦易事耳。 峨眉佛地,游山者,自来不敢以荤酒溷香积。近来间 有缙绅携具登顶者,幸而无恙,便谓普贤大士境界, 毫无憎忌。不知明末有代巡刘公光沛,登山川南道 李公一鳌,与州守冯某,特舁一猪至顶,屠宰以供厨。 传刀未下时,庖人忽被雷风击倒,晕死竟日。苏时问之,云:“一大神身披铠甲”,威势无比,大喝一声,未知所 事。想即韦驮、金刚、护法诸神也。猪亦逸去。诸公骇然, 虔诚悔过。至夜雷声暴发,犹倾海岳。一众措手,告香 方息。自此,无敢有携酒肉入山者。审历来有犯五逆 者,登陟不洗心者,多至雷殛。但既有心入山,理宜小 心谨慎,不可以雷霆偶霁,遂弛敬意也。

    “峨山老僧树”,共知为晋远公禅师弟慧持。近阅《嘉州 志》,又云:持游峨山,入定于州之道古树中。又万历某 年,陈留取土,掘出一缸,中有定僧,云即是持师出定。 余乡常州奔牛镇,相传宋高宗时,亦有枯树老僧入 定故事。三处,未知孰是。以生平好尚,论持爱清净,不 似今人铺茵放钵,人前走帐,贪图利养,则其在峨眉 绝顶无疑。或云圆寂在成都龙渊寺。思至人应世。原 为不一。妙在凡人莫测矣。

    峨山有两茂真尊者。一是隋时人,日游神水,夜宿呼 应。一是宋人,号茂真禅师,豫知舒王有诞仁宗之庆。 今中峰寺是其重修。惟云“与孙真人弈棋,往来呼应 庵”,不知孰是?窃意隋唐相去不远,则从前尊者为是 矣。

    峨山又有两三藏,往往人多混称。一从西域取经归, 住峨眉九老洞,遇圣僧说偈,后授经于仙人洞。月仙 窟者,唐三藏元奘也。一从西域归,过牛心寺,见两石 𩰚谿上,遂驻锡于此者,宋三藏继业也。明太祖亦尝 遣僧至西域取经,行至岷峨,见普贤丈六金身,乘白 象,现大圆光中,语僧云:“西域远甚,汝安能至?吾有真 经一卷,得此可覆汝。”主遂手授一经,僧拜谢归,见祖 述此语。祖以为欺己,欲杀之。开经,则祖亲书求经疏 文,宫中独对佛前焚化者。祖大悦,厚赐此僧,载《金陵 梵刹志》。

    中峰寺由明果大师除蟒,始改道观为寺。今寺僧俱 能言之。但《开县志》亦称神仙山迎仙观有异僧除蟒 事,惟不载果师名号耳。

    峨山又有二孙思邈,一是唐则天时人,一是宋人,与 张乖岩善。

    峨眉有伏羲、女娲等洞。乍见疑之,久思开辟,圣人半 起西北。且上古无三教之分,圣贤仙佛,随处示现,接 物度生,理或有之。如佛经称伏羲为宝应声菩萨,女 娲为宝吉祥菩萨。《辨正论》云:“太昊本应声大士,老子 为迦叶,仲尼即儒童菩萨,颜回为净光童菩萨。”《道家 真诰》称孔子为太极上真公,治九疑。一云广桑真君, 颜回为明晨侍郎,后为三大司直。一云与卜商俱修 文郎。圣贤分身教化,神变无方,自不拘一时一地耳。 峨眉为轩辕问道处,所谓天皇真人即广成子,又云 即鬼容区。近阅一书,老子在上三皇时为元中法师, 下三皇时为金阙帝君,伏羲时为郁华子,神农时为 九灵老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广成子,颛顼 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缘圃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 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真行子,殷汤时为锡𠟭子,文王 时为文邑先生,一云守藏史。是则广成即老子也。 旧志载鬼谷子、严君平、白玉蟾、张三丰俱在峨眉。曾 见《神仙真诰》云:“鬼谷为太元师,治青城山,严君平尚 在峨眉”,然未著为何秩也。考《峨眉志》,亦无君平所住 处。三丰在明初与夔府开元寺僧广海善,临别留诗 云:“深入浮屠断世情,奢摩他行恰相应。天花隐隐呈 微瑞,贝叶琅琅咏大乘。密室昼闲云作盖,虚亭夜静 月为灯。魂销影散无何有,到此谁能见老僧。”留草鞋 一双,沉香三片而去。后海献与永乐,以一五环千佛 袈裟答之。蜀惠园为张像赞云:“南游闽楚,东略扶桑, 历诸天之洞府,参化人而翱翔。长绦裋褐,至于无邦。 吾不知其甲子,但见毛发苍苍。知是久从赤松之徒, 类圯上之子房。”味此则三丰游蜀无疑,知来峨眉耳。 《白集》遍查无“峨眉”只字,传记止云:得道之后,过江东, 憩龙虎山,游九公,自洪都入浙,被逮放还,临江跃入 江中。有人见于融州老君洞,度桂岭,逾罗浮。绍定己 丑冬,或传真人解化于旴江,逾年人又见于陇蜀,莫 知所终。今峨眉县南三十里有玉蟾湾。缘岩蹑磴,上 有玉蟾洞,可容千人。洞壁石色如云母,仿佛见肩背 衣绦,相传为玉蟾尸解处。

    《峨眉县志》载:葛洪为求丹砂,乞为勾漏令,入蜀取雄 黄于武都山,色如鸡冠,喜曰:“吾丹成矣。”洪至雅之花 谿,居岩洞,存神养性,往返峨眉峰顶间。考胡阁老译 峨籁及川南道张公所修《峨眉新志》,并无洪名。或因 二峨有葛仙洞,内江有大葛、小葛,真珉存焉,遂并及 之。但不知旧志亦有洪姓氏否,附录备考。

    峨眉山高,自万年以上,五谷不生,即有瓜豆荞麦等 类,多遭山兽窃食。寺僧终夜千掫为难,居尝赡给,止 藉桐果茶叶易米为粮。然茶苦不多,桐果售远亦难。 所以各寺闻有畜养孳生,规图蝇利。昔绵州净慧寺 傍有池,居人争来捕鱼为业。寺僧慧宽劝云:“尔辈不 当如此,吾能令汝等所得不失于旧。”因指池畔菌蕈, 令人采贩,得利略与鱼同。今山顶茶笋、蕨蕈,无所不有,若设法烘制,转售远近,亦可资生。何为与俗人一 例作“《屠伯》为”也?

    《蜀郡草堂闲话》载,峨眉有松树,雷威取以制琴,号为 “松雪。”今峨眉嘉树,郁若邓林,惟松独少。闻干谿沟高 家林间有数株,寺僧珍重若三珠然。余游武当,群木 参天,亦不见有松树。惟金顶数株,离立高不过一丈, 而轮囷离奇,酷似狞龙老玃。此为异耳。

    《书传》中载地方所出方物,亦有不可尽信者。如《峨眉 旧志》云:“山出貔貅、雪蛆、放光石。”余询寺僧,皆云无之。 据《旧志》云:“貔貅不猛,好诵佛号,见人不惊。”今行人往 来如织,何无一遇之者?雪蛆治痰火内热,今蜀人岂 无肺渴如司马相如者?未见有贾人射利,采此售人。 若放光石,山中绝少,寺僧每奉上台檄,取重价至蛮 峒中购以应命。闻什邡县蓥华山及雅州招讨司洞 中实产此石,官此地者不可不知此苦耳。相传瓦屋 山出角端,不肯伤人,但食虎豹,寺僧养之,以资卫化, 恐亦“峨眉貔貅”之说耳。江淹《彩扇赋》云:“峨眉出空青。” 亦属荒唐,不可信为实事。

    蜀中饶砚材,新繁有写经台石砚。巩州有西门塞砚, 邛州有蒲江石砚。《嘉州志》云:“东坡遗砚在尖山苏稽 寺后,为督学王公敕取去。”《清赏录》亦云:“犍为人得扬 子云艸元砚,如今制,但无圭角耳。”黄山谷《镜砚铭》云: “泸川之桂林,有石黟黑,泸人不能有而富义有之,以 为砚,则宜笔而受墨。唐安任君从简有研,面为镜而 背三足,形骇天下,若山林不若而不得访诸禹也。松 煤泛之,若元云过魄月而伫也。笔胥疏其上,则吾宫 中之兔也。握笔之指,若蛙爬沙,欲食物不能而又吐 也。”公自注云:“任君宗易从简寄乌石镜、研及屏,乞余 铭。余受其屏,归其砚,更求乌石为屏。乌石视万州之 金岩,中正砦之蛮谿,兄弟中白眉也。”按峨眉即古犍 为郡中正砦,去县止百十里。峨眉出砚材无疑,但今 时无良工为之鉴别追琢耳。闻近来虎谿龙门洞石, 俱细润,确可为砚,人无知者。

    太白《峨眉山月歌》,千古绝唱。近读《嘉定志》云:“青谿当 作三谿。”注云:“在旧平羌县界。”虽地名实在,以之为诗, 却减声价。查嘉州境内,别无青谿,可异也。《蜀道难》有 云:“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太白在秦,去 蜀甚远,峨眉斗绝,如何横渡?或是诗人激发之语。看 后“地崩山摧”,扪参历并,可知其非实事耳。

    作诗比拟失伦,亦是一病。峨眉巨镇与泰华争重,非 圣贤仙佛忠臣孝子,不可举似。近见元微之《赠薛涛》 诗云:“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 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乐天亦云:“峨眉山势接云 霓,欲逐刘郎此路迷。若似剡溪容易到,春风犹隔武 陵溪。”涛是何人,辄敢当此?爱二公者当速为削去,以 逭泥犁。东坡《咏嘉州太白亭》诗前用白峨眉山月歌 二语,后以己意缀云:“谪仙此语谁解道,请君见月时 登楼。”

    《本草经》:嘉州峨眉山出菩萨石,形六棱锐首,色莹白, 明彻若泰山狼牙,上饶水晶之类,日隙照之,有五色, 如佛顶圆光,俗谓菩萨光明所感,即今所谓放光石 也。在峨眉山后百馀里外,始产此石,夷人拾之,鬻与 山僧,以备游客之觅,峨山中无此石也。

    《蜀郡草堂闲话》:“雷威斲琴,多在峨眉、无为、雾中、三山。” 又《益部谈资》:“世传雷威作琴,不必皆桐。遇大风雷之 日,酣饮著蓑笠,独往峨眉深松中,听其声连延悠扬 者,伐之,斲以为琴。有爱重,名以松雪。”

    《嘉祐杂志》:“峨眉雪蛆治内热。”陆游云:“亦产茂州雪山 岭谷中,雪时得之,能蠕动,雪消蛆亦消。”《益部谈资》云: “雪蛆产岷峨深涧,形如猬而无刺,肥白,长六寸,腹中 惟水能伸缩,取食须在旦夕,否则化矣。”

    《范子计然》曰:“空青出于巴郡。”《本草》:“空青生益州山谷。 久服轻身,能化铜铅作金。”又云:“蜀名山县有铜处,空 青出其阳。青者铜之精也。”又云:“空青生越巂山有铜 处,铜精薰则生空青,其腹中空。”梁江淹《空青赋》曰:“夫 赤琼以照燎为光,碧石以葳蕤为色,咸见珍于东国, 并被贵于西极。况空青之丽宝,挺山海之不测。”于是 写云图气,学灵状仙。宝波丽水,华峰艳山。阳谷之树, 崦嵫之泉,西海之草,炎州之烟。曲帐画屏,素女彩扇, 锦色雰郁,绮质蔓延,点拂浓薄,如隐如见。山水万象, 丹青四变,咸百镒而可珍,亦千金而不贱。故淹作《扇 上彩画赋》,有“空青出峨眉之岨,雌黄出嶓冢之阴。”今 绝不见此矣。

    《诸经》载佛说法时,恒放白毫光,或七宝光,是无相中 之相,不可思议也。峨眉峰顶,昼则放光,夜则出灯明, 出普贤示现,启人生信。不然,何以惟菩萨道场有之, 他则不闻耶

    峨眉山部外编

    《列仙传》:葛由者,羌人也,周成王时尝刻木为羊卖之。 一日骑羊入蜀,蜀中王侯贵人追之上绥山,绥山在 峨山西南,随之者不复还,皆得仙道。故里谚曰:“得绥 山一桃,虽不得仙,亦足以豪。”

    《文昌化书》,予第二十二,化在周宣王之世,姓张,名忠 嗣,字仲,即《诗》所称“张仲孝友”也。宣王崩,嗣虐,骤谏不 听,赐之鸩。予于是望故家而䩄甚,辞王国以遨游,一 意西方,历岷峨,背井络,至蜀之西陲,有山名飞越。予 以先世生于吴会,与越为邻,俯而察之,名同俗异。又 望西极一山,高广殆百馀里。盛暑之时,积雪凝寒,非 尘境也。山神白辉曰:“此白雪山,往昔多宝如来修行 于此,八年得道。又西极真人久住于此,因而证果。大 夫仙风凛然,盍不少留。”予听而止焉。无几,帝有旨,以 予为雪山大仙,旋敕蜀门行化。

    《列仙传》:“陆通者,楚狂接舆也。好养生,食櫜卢木实及 芜菁子,游诸名山,住蜀峨眉山,土人世世见之,历数 百年也。”

    《青神志》:汉光武时有史通平者,自会稽来蜀,诣峨眉 谒天皇真人,得授“三一之法及五行之诀。庐于县之 北平山顶,炼大丹,龙虎成形。饵之,白日升举。”

    《列仙传》:丁次卿欲还峨眉山,语主人丁氏云:“当相为 作漆,以罂十枚,盛水覆口,从次唾之,百日乃发,皆成 漆也。”

    《寰宇记》:“瞿君字鹊子,后汉犍为人。入峨眉山四十年, 得仙,乘白龙还家于平冈治,白日上升。”

    《神仙传》:“左慈字元放,号乌角先生,隐峨眉山,后游邺 下。曹操出郊,慈赍酒一升,脯一斤,亲手斟酌,众官皆 醉饱。操怪之,行视诸垆,悉亡其酒。操怒,欲因座上杀 之。慈遁入壁中,或见于市。慈眇一目,操令人捕之,便 见市中眇一目者无数。后又遁羊群,旋杀旋活,终不 能害。”

    《峨眉山志》:唐天后朝,大旱,有敕选洛阳德行僧徒数 千百人,于天官寺讲《天王经》,以祈雨泽。有二人在众 中,须眉皓白。僧昙林遣人谓曰:“罢后可过某院。”既至, 问其从来,曰:“‘予伊洛二龙也’。林曰:‘讲经求雨,二圣知 乎’?”答曰:“焉得不知,然雨者须天符乃能致之,居常何 敢自施,林固求之,二老曰:‘有修道人以章疏达天某’”, 始可效力。林乃入启。则天发使嵩阳,宣孙思邈入内 殿飞章。其夕大雨,思邈亦不自明,退诣讲席,问曰:“吾 修心五十年,不为天知,何也?”因请林代问。二老答曰: “非利济生人,岂能升天?”于是思邈归青城山,搜《千金 方》三十卷。既成,白日升举。

    《酉阳杂俎》:唐明皇幸蜀,梦孙思邈乞武都雄黄,乃命 中使赍雄黄十斤送于峨眉顶上。中使上山未半,见 一人幅巾披褐,须鬓皓白,二童青衣丸髻夹侍,立屏 风侧,以手指大磐石曰:“可放药于此,上有表,录上皇 帝。”中使视石上朱书百馀字,遂录之,随写随灭,写毕, 石上无复字矣。须臾白风漫起,忽然不见。

    《广异记》:唐开元中,有诣韦明府,自称崔参军求娶,韦 氏惊愕,知是妖媚,然犹以礼遣之。其狐寻至后房,自 称女婿,女便悲泣,昏狂妄语。韦氏累延术士,狐益慢 言,不能祛也。闻峨眉有道士能治邪魅,求出为蜀令, 冀因其技以禳之。既至,道士为立坛治之,少时狐至 坛,取道士,悬大树上缚之,韦氏来院中,问“尊师何以 在此?”狐云:“敢行禁术,适聊缚之。”韦氏自尔甘奉其女, 无复觊望。家人谓曰:“若为女婿,可下钱二千贯为聘。” 崔令于堂檐下布席,修贯穿钱,钱从檐上下,群婢穿 之,正得二千贯。久之,乃许婚。令韦请假送礼,兼会诸 亲。及至,车骑辉赫,傧从风流三十馀人。至韦氏送杂 彩五十匹,红罗五十匹,他物称是。韦乃与女。经一年, 其子有病,父母令问,崔郎答云:“八叔房小妹,今颇成 人。叔父令事高门,其所以病者,小妹入室故也。”母极 骂云:“死野狐魅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更恼我儿。吾 夫妇暮年,惟仰此子与汝野狐为婿,绝吾继嗣耶?”崔 无言,但欢笑。父母日夕拜请,绐曰:“尔若能愈儿疾,女 实不敢复论。”久之,乃云:“疾愈易得,但恐负心耳。”母频 为设盟誓。异日,崔乃于怀出一文字,令母效书,及取 鹊巢于儿房前烧之,兼持鹊头自卫,当得免疾。韦氏 行其术,数日子愈,女亦效为之雄。狐亦去,骂云:“丈母 果尔负约,又何言?今去之。”后五日,韦氏临轩坐,忽闻 庭前臭不可奈,有旋风自空而下,崔狐在焉。衣敝破, 流血淋漓,谓韦曰:“君夫人不义,作字大彰,天曹知此 事,杖我几死,今长流沙碛,不得来矣。”韦极声诃之曰: “穷老魅何不速行,敢此逗遛耶?”狐云:“独不念我钱物 恩耶?我坐偷天府中钱,今无可还受荼毒,君何无情 至此?”韦深感其言,数致辞谢,徘徊复为旋风而去。 《仙传拾遗》:许老翁者,不知何许人也,隐于峨眉山,不 知年代。唐天宝中,益州士曹柳某妻李氏,容色绝代。 时节度使章仇兼琼新得吐番安戎城,差柳送物至

    城所,三年不复命。李在官舍,重门未启,忽有裴兵曹
    考证
    诣门云:是李之中表丈人。李云:“无裴家亲,门不令启。”

    裴因言李小名,兼说其中外氏族。李方令开门致拜, 因欲餐裴,人质甚雅,因问“柳郎去几时?”答云:“已三载 矣。”裴云:“三载义绝,古人所言,今欲如何?且丈人与子 业因合为伉俪,愿无拒此,而竟为裴丈所迷,似不由 人可否也。”裴兵曹者,亦既娶矣,而章仇公闻李姿美, 欲窥之。乃令夫人特设筵会,屈府县之妻,罔不毕集, 惟李以夫婿在远辞焉。章仇妻以须必见,乃云:“但来, 无苦推辞。”李惧责遂行。著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 衫子,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盖益都之盛服也。裴顾 衣而叹曰:“世间之服,华丽止此耳。”回谓小仆:“可归开 箱取第三衣来。”李云:“不与第一,而与第三,何也?”裴曰: “第三已非人世所有矣。”须臾衣至,异香满室。裴再视, 笑谓小仆曰:“衣服当须尔耶?若章仇何知,但恐许老 翁知耳。”乃登车诣节度家。既入,夫人并座客悉皆降 阶致礼。李既服天衣,貌更殊异,观者爱之。坐定,夫人 令白章仇曰:“士曹之妻,容饰绝代。”章仇径来入院,戒 众勿起,见李服色,叹息数四,乃借帔观之,则知非人 间物。试之水火,亦不焚污。因留诘之,李具陈本末,使 人至裴居处,则不见矣。兼琼乃易其衣而进,并奏许 老翁之事,敕令以计须求许老。章仇意疑仙者往来 必在药肆,因令药师候其出处,居四日,得之。初,有小 童诣肆市药,药师意是其徒,乃以恶药与之。小童往 而复来,且云:“大人怒药不佳,欲见捶挞。”因问:大人为 谁,童子云:“许老翁也。”药师甚喜,引童白府,章仇令劲 健百人、卒吏五十人随童诣山,且申敕令。山峰巉绝, 众莫能上,童乃自下大呼。须臾,老翁出石壁上,问何 故领尔许人来?童白其事。老翁问童曷不来,童曷不 来,遂冉冉蹑虚而上。诸吏叩头求哀云:“大夫之暴,翁 所知也。”老翁乃许行,谓诸吏曰:“君但返府,我随至。”及 吏卒至府,而翁亦至焉。章仇见之,再拜俯伏,翁无敬 色,因问:“娶李氏者为谁?”翁曰:“此是上元夫人衣库之 官,俗情未尽耳。”章仇求老翁诣帝,许云:“往亦不难。”乃 与奏事者克期至长安。先期而至,有诏引见,元宗敬 礼甚恭。既坐,问云:“库官有罪,天上知否?”翁云:“已被流 作人间一国主矣。”又问:“衣竟何如?”许云:“设席施衣于 清净之所,当有人来取。”上敕人如其言,初不见人,但 有旋风卷衣入云。顾盼之间,亦失许翁所在矣。 《峨眉山志》:王蜀时,有僧居成都大慈寺,恒诵《法华经》, 常入青城大面山采药,沿溪越险,忽然云雾四起,不 知所适。有顷见一翁揖之叙寒暄,翁曰:“庄舍不远,略 迂神足,往否?”僧曰:“甚愿。”少顷云散,见一宅宇阴森。既 近,翁曰:“且先报庄主人。”僧入门睹事,皆非凡调,问曰: “还斋否?”曰:“未遂。”焚香请念所业,此僧朗声诵经,翁令 诵彻部。所馈斋馔,皆大慈寺前食物。斋毕,青衣负竹 器,以香艸荐之。乃施钱五贯,为师市胡饼之费。翁合 掌送出。问人,或云孙思邈先生。此僧到寺已经月馀 矣。其钱将入寺,则黄金货泉也。王主闻之,收金钱,别 给钱五百贯。其僧散施之。后嘉州罗目县复有人遇 孙山人赁驴不偿直,诉县乞追摄,县令惊怪,出钱代 偿。其人居山下,及出县,路见思邈先生取钱二百以 授之曰:“吾原伺汝于此,何遽怪乎?”附孙真人《枕中方》 曰:长生飞仙,则唯金丹,守形却老,则独真一,故仙重 焉。凡诸思存,乃有千数以自卫,率多烦杂劳人,若知 守一之道,则一切不须也。《峨眉传》云:“元肇自然,万化 太悠。黄中渐理,纯精孰收。坤厚载象,沆瀣成讴。吹嘘 一无。檃括四游,匠成草昧。回旋沉浮,滉漾。渊微雰霏, 云流。晨括上升,幽杳下留。玉石不刚,湛露不柔。金母 敛容,君子好逑。鼓冶亿类,吐纳大周。木公初凝,睢鸠 在洲。范铸两仪,胞胎元休。光如日皦,迅乎电驺,倏炼 景逝,是日下还,只此丹丘,舒阐荼垒,辔策灵州太空, 逸麟,羁络岂由,阆圃闲羽,罗緪不留,洞天皓朗,炉鞲 经秋”,按此即真人所书也。

    《仙传拾遗》:“张殖,彭州导江人也,遇道士姜元辨,以六 丁驱役之术授之。大历中,西川节度使崔宁尝有密 切之事,差人走马入奏,发已三日,忽于案上文籍之 中见所奏表净本犹在,其函中所封乃表草耳,计人 马之力不可复追,忧遑不已,莫知其计。知殖术,召而 语之,殖曰:‘此易事耳,不足忧也’。乃炷香一炉,以所写” 净表置香烟上,忽然飞去。食顷,得所封表草坠于殖 前。及使回问之,并不觉进表之时,封题印署如故。崔 公深异之,礼敬殊常。问其所受道之由,云:某师姜元 辨,至德中于九龙观舍力焚香数岁,因拾得残缺经 四五纸,是《太上役使六丁法》,咒术备足,乃选深山幽 谷无人迹处,依法作坛持咒,昼夜精勤。《本经》云:一十 四日,元辨为九日而应。忽有黑风暴雨,惊骇于人。视 之雨下而坛场一湿,又有雷电霹雳,亦不为惊惧。良 久,见奇形异状,鬼神绕之,亦不为畏。须臾,有铁甲兵 士数千,金甲兵士数千,啖噪而下,亦不惊怖。久之,神 兵行列,如有所候,即有天女者,绣履绣衣,大冠佩剑, 立问元辨曰:“既有呼召,有何所求?”元辨以术数为请六丁兵仗,一时隐去。自此每日有一丁侍之,凡所征 求,无不立应。以术授殖,谓曰:“术之与道,相须而行,道 非术无以自致,术非道无以延长,若得术而不得道, 亦如欲适万里而足不行也。术者虽万端隐见,未除 死箓,固当栖心妙域,注念丹华,立功以助其外,链鬼 以助其内。内外齐一,然后可以适道,可以长存也。峨 眉山中神仙万馀人,有皇人统领,置宫府,分曹属,以 度于人。吾与汝观道之纤芥,未造其元微,龙蛇之交, 与汝入洞府,朝真师,庶可以讲长生之旨也。”师元辨 隐去二十馀岁,此年龙蛇之交,尚随师登峨眉入洞 天,不久往矣。是年大历十二年丁巳,殖与元辨隐去, 不复见。

    《神仙感遇传》:僧悟玹,不知何许人,虽寓迹缁褐,而潜 心求道,每遇洞府必造之。入峨眉山,闻有七十二洞, 自雷洞外,诸岩石室邃穴之间,无所遗焉。偶憩巨木 下,有老叟自下而上,相揖而坐,问所诣,玹具述寻访 名山灵洞之事。叟曰:“名山大川皆有洞穴,不知名字, 不可辄入访,须得洞庭纪岳渎经,审其所属,定其名 字,约其里数,必知神仙所居,与经纪合,然后可游。不 然有风雷洞、鬼神洞、地狱洞、龙蛇洞,误入其中,害及 性命,求益反损,深可戒也。”玹惊骇谢教,因问曰:“今峨 眉洞天定可游否?”叟曰:“神仙之事,吾不敢言,但谒洞 主,自可问耳。”玹又问:“洞主为谁”,叟曰:“姓张,今在嘉州 市门,屠肉为事,中年而肥者是也。”语讫别去,玹至市 门求之,张生果在,乃以前事请,张谕无多言,命妻烹 肉与玹为馔,以三器与之。玹辞以断荤久,张曰:“游山 须得气力,不致饥乏,若不食此,无由得到。”勉之再三, 玹不敢拒命,食尽二器求去。张伏地拾一瓦子授之 曰:“入山至某峰下,值某洞门,有长松,下有回谿,上有 峭壁,此天真皇人所居也。以瓦扣之三二十声,门开 则入。每遇门即扣,则神仙之境可到矣。”依教入山,果 得洞,与所指无异。以瓦扣之,良久,峭壁中开洞门,高 广平稳,可通车马,两面皆青石莹洁,时有悬泉流渠 夹路左右凡行十馀里。又值一门,扣之复开,大而平 阔,往往见天花夹道,及禽虫草木之异,人物往来之 盛,多是名姝丽人,仙童玉女。时有仙官道士,部伍车 骑,憧憧不绝。又遇一门,扣之弥切,瓦片碎尽,门竟不 开。久之,闻震霆声,疑是山石摧陷,惶惧而出。奔走五 六十步,已在洞门外,无复来时景矣。复访洞主,时经 月馀,屠肆宛然,而张生已死十许日。自此志栖名山, 誓求度世,入峨眉,不知所终。

    《峨眉山志》:宋成都府有僧诵《法华经》有功,虽王均、李 顺两乱于蜀,亦不遇害。一日,忽见山仆曰:“先生来,晨 请僧诵经,在药市奉迎。”至则已在。引入溪岭,数里烟 翠,见一跨溪山阁,乃其居也。仆出曰:“先生请僧诵经, 老病起迟,若至宝塔,品乞见报。”师报之,先生果出,野 服藜杖,两眉垂肩,默揖焚香,侧听而入斋则藤盘竹 箸,秫饭杞菊,不调盐酪,美若甘露。饭讫,下䞋一锾。仆 曰:“先生寄语远来,不及攀送。”仆即送行。僧于中途问 曰:“先生何姓?”曰:“姓孙何名?”仆即于僧掌书“思邈”二字, 僧嗟骇,仆忽不见。凡寻三日,竟迷路踪。归视䞋金,乃 金钱一百。由兹一膳,身轻无疾。至宋元禧中,一百五 十岁。

    宋文才,眉州人。少时与乡里数人游峨眉山,已及绝 顶,偶遗其所赍巾履,步求之。去伴稍远,见一老人,引 之徐行,皆广陌平原,奇花珍木。数百步乃到一宫阙, 玉砌琼堂,云楼霞馆,非世人所睹。老人引登萼台,顾 望群峰,棋列于地,有道士弈棋,青童采药,清渠濑石, 灵鹤翔空。文才惊骇,问老人:此何处?答曰:“名山小洞, 有三十六天,此峨眉洞,天真仙所居,第二十三天也。” 揖坐之际,有人连呼文才名。老人曰:“同侣相求,未可 久住,他年复来可耳。”命侍童引至门外,与同侣相见, 回顾失仙宫所在。同侣云:“相失已半月矣,每日来求, 今日乃得相见。”文才具述所遇,众异之。

    阳平谪仙,不言姓氏。初,九陇人张守圭,仙居山有茶 园,每岁召采茶人力百馀人,男女佣工者,杂处其中。 有一少年,自言无亲族,赁为摘茶,甚勤,愿了慧。守圭 怜之,以为义男。又一女子,年二十,亦云无亲族,愿为 义男之妻。孝义端恪,守圭甚喜之,令成夫妇。一旦山 水泛溢,市井路隔,盐酪既阙,守圭正忧之,新妇曰:“此 可买耳。”取钱出门十数步,置钱于树下,以杖叩树,得 盐酪而归。后或有所需,但令叩树取之,无不得者。其 术夫亦能之。因与邻妇十数,于堋口市相遇,为买酒 一碗,与妇饮之,皆大醉,而碗中酒不减。远近传说,人 皆异之。守圭问其术受于何人,少年曰:“我阳平洞中 仙人耳,因有小过,谪于人间,不久当去。”圭曰:“洞府大 小,与人间城阙相类否?”对曰:“二十四化,各有一大洞, 或方千里、五百里、三百里,其中皆有日月飞精,谓之 伏晨之根,下照洞中,与世间无异。其中皆有仙王仙 官、卿相辅佐,如世之职司。有得道之人及积功迁神 返生之士,皆居其中,以为民庶。每逢三元大节,诸天各有上真下游洞天,以观其所为善恶,人世生死兴 废,水旱风雨,预关于洞中焉。龙神祠庙,血食之司,皆 为洞府所统。二十四化之外,青城、峨眉、益登、慈母、繁 阳嶓冢,亦皆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 数。”洞中仙曹,如人间郡县聚落,不可详记。旬日之间, 忽失其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