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计 中华文库
我近来总是多梦,而且梦中之事大多怪异有趣。故此将醒来记忆清些许记载下来以悦己以乐人尔。此间故事大都尊重梦中记忆,偶尔情节需要有少量加减。
之一:逃离魔鬼医院
我艰难的睁开仿佛闭上了许久的眼睛,眼睛刺痛而模糊。
白色的屋顶是最先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但最开始并没有察觉那会是雪白的屋顶。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我变看到了雪白地墙,雪白地地面,以及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雪白地床,床上是雪白的床单和雪白的被子。就连那窗户上所挂的窗帘都是清一色的雪白。
正当我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洁白色,目光便触及到离门口不远的地面却散落着一堆堆鲜红的血液。在这雪白的世界里,那些颜色像极雪地里盛开的红色的鲜花,鲜艳且热烈。显得格外醒目近似于刺眼。
“我这是在哪里?”我头脑里反映出这样一个疑问。我的确是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的眼睛因为接受了大脑的疑问,也开始试着寻找答案。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整齐的摆放着二十多张小床。像似一个集体宿舍。每张床上几乎都有一个人或躺或坐的呆在那里,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目光呆滞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木讷,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表情。就像死人一样。
我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阵凉意从头凉到脚。一个更深的疑问冒了出来“这里究竟是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我是死是活?”那些人还是那样定定的看着我,我讨厌透了这样别人没有礼貌的凝视。但我发现了他们的身体随着呼吸的微微起伏,由此可证他们依然是人,并且是活人。
我要知道这里是哪里?我这样想,我得去窗户看看。可是如此简单的意图,这时候的我发现竟然变得有些困难了,首先连简单的翻身起床都让明显感到全身乏力的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我简直是用一种蠕动的形式一步一步走到了窗户,我用手撩起白色窗帘的一个角,然后从窗户望向窗外。窗外的太阳很大,刺眼的阳光让我的眼睛有些无法睁开。我忍着刺痛留着泪水努力睁开眼睛,我太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窗外的不远处是一栋更高大的外墙也是一片雪白色的建筑物,然而这栋建筑也完全遮住了这窗户所能看到的其他一切东西。
“你这病人,怎么到处乱跑?不赶紧回自己床上躺着?"就在我眺望窗外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几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并戴着白手套白口罩的人。领头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说话的人也是他。他后面跟着几个年轻女子,虽然也是一身雪白但又与那男人的装束有所不同。
这些人我是知道的,他们是医生和护士。那么说我在医院了!我怎么就到了医院呢?这么说来他们口中那乱跑的病人也就自然是我了。我又得了什么病,而且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到了这医院?
他们一进门,那些刚刚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像触了电一样飞快的以十分标准的睡姿睡到在床上。而我看到他们的反应也像着了魔一样被僵在那里,动弹不得。这时向我走来两个护士,样子定是要搀扶我,要我和那些人一样躺在床上。我在她们走近时慌乱的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我们是谁你看不出来吗?”一个护士不屑的问答。
“可是我这么在这里,我又没有生病,我干嘛在这里?”
“你没有生病???你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得了多么严重的病,看来你的病情又有些加重了,得加大药量了。”这话是那医生模样的人说的。
“我真的没有病,我自己的身体我难道会不知道吗?”我提高了生音,我当真是生气了,莫名其妙的成了所谓的病人,到了这样一个怪异的医院。
“我是医生,你有没有病我说了算。”看的出那医生并不想和我过多争辩就拿出他医生对于是否有病定性的权威给我的身体下了定义。
然后我便在两名护士所谓是搀扶更像是押解到属于我自己的雪白小床上,将我睡在上面由护士给我打了两针药剂。不知道是打的是什么,直将我痛得呲牙咧嘴,浑身颤抖。几名护士在那位医生的指导下给刚才那些坐在床上的人分别打了针,然后有说有笑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直到一声巨大的关门碰撞的声音后面才消失了他们的笑语。
我便又困乏的迷迷糊糊起来,我也许是睡了过去。不知多时我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我睁眼看时只见几个并非医生装扮的人在一位医生的带领下将一位老年人抬到离我不远的一张原本空着的小床上睡下,然后就都出去了。
那老年人不知道是抬着的时候折腾的还是他当真是有病,只见他喘着大气,呼吸显得十分困难。我和所有人一样看着这位刚刚进来的老人,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感觉,我是难受极了。不知道是因为那老人的难受让我感到不舒服,还是这里的环境让我感到不舒服。
那老人并没有因为躺在床上得到休息让自己有所缓和,反而更加难受了,身体不断在窄小的床上剧烈的颤抖,并且张大嘴巴拼命的呼吸。仿佛即使这样也无法呼吸到足够的空气一样。
我开始呼叫医生,一声接一声的喊。声音应该不是很大但我确实是用足了我的力气。但是喊了十余声门外也没有一丝动静。我使劲一翻身滚到了地上,我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我走到门那里用手使劲的拍打那门。这时才发现那门也如同那些墙一样坚硬和厚实,根本就敲不出什么声响。然后拼命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我无助的依靠在门上坐了下去,不远处就是那鲜红的血液留下的痕迹,还有那边病床上病危的老人,他已经觉得呼气比吸气变得容易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那老人渐渐的失去最后的呼吸,没有一个人走过去给他一些慰藉,甚至在他们眼里看不到些许怜惜,都用最残忍的方式观看这幕死亡的游戏。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淡定是因为他们本身已没有思想还是已经习惯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也没有敢靠近,我瘫坐在门口默默的流泪。我不敢靠近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将要死去的人,也怕因为自己的靠近便和老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过了不久门便开了,他们就像是知道了一样,又是刚才抬着老人的那几个人和那个医生将这个已经死去的老人抬走了。然后进来了一个年轻的护士貌似是来清扫的。
我堆积了一肚子的火,虽然不敢向那几个壮汉和医生爆发,可是绝对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询问这个护士。
“你们究竟是什么医院?”我走到离护士不远的地方问。
她正埋头整理着那老人死去的小床上的床单,听到我这么一问,吓得一哆嗦,面如土色的看着我。然后淡淡的问“你问这个干嘛?”
“既然这里是医院,你们是医生为什么会见死不救?”
“我们那里有见死不救,如果我们不救治你们这些病人你们不都死了么?”
“那么刚才那个病危的老人为什么被抬到这里连药都没有用一点就那样让他死去。”我有些愤怒了,我怒视着她逼问道。
“你不要过分,我只要一通知他们,你马上就要受到处罚,你还会受到罚款的。”她像是被我吓到了,说着她便拿起吊在胸前看似通话器的东西,但她却并没有按下去,也没有说话。反倒是显得手足无措的像是经念不足涉世不深。
“那便怎样?我毫无病态毫无知觉的到了这里,刚才目睹一个生命的消失这样的处罚还不够残酷么?”
“那老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了,所以我们不能够再给他用药了。所以他的死并不关我们的事。”
“这是什么道理,你们是什么狗屁医院,你们是什么白衣天使?难倒你们的心中只有钱吗?人命就那么低贱吗?”
“医院不需要赚钱吗?我们不需要挣钱吗?没有钱生什么病,生了病没有钱他进什么医院?他死了你凶我干什么?”那护士显得格外委屈,因此慌乱中说出这个狗屁不通的道理。可是她这道理虽是狗屁不通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貌似又成了真理。
她见我无话可说便回头拿上她的工具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我说“看你住在这样的病房,想必你账户的钱款也不太多,因此你并没有多长时间为别人担心。”
她这句话着实让我一阵心寒,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按她的意思倘若我没有钱了也就要像那老人一样死在这里了。“可是我究竟生了什么病呢?”我迫不及待的问。但是她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就走了,并且带上了那厚厚的门。
她的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无可奉告还是深度叹息?
我究竟什么病?我坐回自己的床上开始认真思考。‘最近的确是经常头晕,但不是检查了医生说最严重也最多不过是轻微的抑郁症’可是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并如此严重呢?
接下来便是漫长思索无果的思考。
第二天那护士又来了,我并不再和她争闹。而是很客气的说“护士小姐,这整日闲坐实在难受的不得了,能不能借我一本书于我看看。”
她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得进去书?”
“什么病啊?严重得竟然连书也可看不了啦?我的身体状态我知道,没有什么问题。你就借我一本吧,最好是文学方面的。”
“那好吧。”她无赖的说,但她一直在忙着手上的事。等她忙完了走出过了一会儿拿进来一本书给我。
我兴高采烈地打开书,突然傻了眼。那书里的字哪里是我能认识的,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字体的偏旁部首,还有许多框框点点。这不是日文也不是韩文是一种源自中文所形成的火星文。我自然是无法看懂这样的书,只能摇摇头无能为力的还给她。
她当然是得意于她的断言的正确“我说你病成这样已经看不了书,你还不相信。”
‘什么难得我真的是得了什么绝症?一种连书都看不了的怪症。’我的心里不免这样思索。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怀疑,便很容易打败自己。我也整日呆坐,脑袋一片空白。也如同同一宿舍的那些人一样,日复一日的接受着那位医生护士的指派。
这天,医生和着护士们又来了,并且那小护士也在里面。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盯了我一会儿,我没有丝毫动静,可是我潜意识里又一次冒出这样一个疑问‘我是怎么了?’
“告诉我,我是什么病。”我突然怒吼出来,这一吼是所有人包括哦我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是没有人回答我。
“看来他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还得加药。”医生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他账户里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加药很困难。”一人马上回答。
“医生看他还年轻可以让他一边治疗,一边工作挣取治疗费吧。不然······”这声音我是熟悉的,就是借我书的那小护士。
“那就让他们看着安排吧。”医生的问答依然是那个腔调。
于是又有人来问我是否接受工作?我一想不管怎样总是要比关在这胜似牢房的病房里好。可是我究竟是什么病呢?书都看不了我还能工作?我感觉极其困惑但还是答应了。
他们说我是做服装的,那么就让我到衣服生产部去。我由一个中年人,一个不是医生打扮但依然带着口罩的男人带我在建筑中左右穿行。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走了多少路终于到了一栋同样是雪白的大楼前。这里的一切从里即外完全是这样一种单一的白色,一种如死一般单调的颜色。
我被带到车间。这是一个我熟悉的环境,并不是我来过这里,而是我熟悉这样的场面。
我被安排在分片的地方,这是一种十分简单的工作。以我对服装的理解我完全可以很得心应手的做好眼前的一切。
这里的人除了工作所需要的动作,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呆板木讷。这个车间除了机器的响声,就完全没有其他杂音了。
我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我惯有的工作状态,认真的投入在眼前的工作。可是我认真的分着衣服的裁片,却总是发现裁片的数量尽然相差得很大,而且几乎每个型号都是如此。我倒是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应该将这个错误反映给谁。
我侧身窥视我旁边同我做同一工作的人,我发现他十分机械的重复手上的动作,而且每次拿的数量并不对头,有时多片袖子,有时候又少片前片。可是一包货到最后并无差错。
难倒这样可以?可是这衣服如何做得成功呢?这里的一切让我越来越害怕。心里打定了这样一个主意,我必须得想个办法逃出去。这里的一切都怪的有悖常理,即便要死去我也要弄个明白。
我是没有病的,我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恢复。这里也觉得不是什么医院,即便是医院也是一个不正常的医院。这里的这些人那里是病人,这完全就是没有思想的木偶。
“你看这个病人都病成这样了,还如何做这工作,分的都错了。每包都会剩下些东西,这衣服怎么做得成?”一个如同管事的人带着那位我见过的医生和那些护士走到我后面。
怎么是我分错了呢?我明明是很认真的在分,而且有时一包我会检查好几次都确认我没有错。我知道这时候的我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看看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因此我没有为自己争辩,而是有意识模仿其他人那样机械的重复着简单的动作。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那医生意味深长略带惋惜的说。
“那不如让他去野外植树看看,那里只需要动些体力就是了。”我听得出又是哪个小护士。然而她的这个提议正中我的下怀,我当真是想逃离这些雪白的墙,去墙外看看。或许那里更有机会逃跑。
“那就在让他试试吧,他要是工作不了。很快就得停药,然后只有···”医生说。
他没有说完的意思我懂,就得跟我看到的老人那样死去。
那个小护士走到我面前注视着我,好像在检查什么一样。然后问“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没有理会她,我知道我应该如他们所愿成为一个真正的病人。
“看来你真的已经病得不轻了,这已经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在不能够做到谁也救不了你了,你知道吗?”小护士依然对着我说。
“快给他用些药带他去后山植树。”医生指示到。
我又被打了一针然后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带着走出了那白色的城堡,至于是如何走出来的,我并不知道。只记得在那些建筑物中穿行了许多时间。
我终于看到了有别于那白色的绿色了,我看到眼前是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头,山上种着许许多多的各种各样的树,而且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树。
我便被安排着和许多和以前所见到的人一样的人木讷的种着树。
一天一天的重复,就仿佛没有白天黑夜。这里种树的是被一个年青的医生装扮的眼睛男人带领着。但他和这些所有人并无交流,甚至说连看都没有人看他。因此他显得很悠闲也有些百无聊赖。
这天我听到山的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经过大脑的分辨得出一个让我差点尖叫的东西——火车。
这里有火车,那这里必然有其他人来往。我回过头望望那白茫茫一片的建筑,成一个椭圆形分布在前面,就如同一个织好的茧。
逃跑的念头越发浓烈,我就伪装得越逼真。我在等一个机会,等到火车的下次到来,等待那眼睛的疏忽。
然而机会总是会给又准备的人机会。不久之后那眼睛便带着一个年轻的护士一起到了这野外,并很快情投意合的坐在一旁谈情说爱,并不时有亲热的动作。他们是完全不用在意这些没有思想的木偶的,因此他们的心思也就没有放在这些木偶身上。就在这时那火车的声响也在远方响起。
再没有比这机会更好的了,我悄悄的翻过山头并没有被那眼睛发现。而其他人是完全不用考虑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的意图,翻过了山顶我便拼了命得向着那铁路狂奔,并着滚爬一路下山在火车到达之前跑到了铁路上方一个可以跳到火车上的隘口,我焦急的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这时候山上响起了那眼睛的惊呼声“你要干什么快回来?不然你会死掉的。”说着也向山下追来,而且我也看到其他地方也有许多人想我追过来,但他们已经来不及了,火车已经来了我纵身跳进那装着物质的无盖的的车厢。
后面是那些医生的喊叫,这边我对着他们哈哈大笑。
我想我应该是逃离了,我在火车里。渐渐的沉睡下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在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城市的样子,并且火车已经快要进站。
我在火车渐渐慢下来的时候,跳下了火车。但我却失去了方向,我不知该向哪里走。我四处寻找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貌似高架桥的东西,我便向着那地方走去。我翻越那些起伏的山头,就在快要靠近那条路的时候我惊讶得又看到那路通向的竟又是那雪白的成椭圆形的一大片建筑物。
我一惊。
梦醒了,窗外天也亮了。
闹钟也响起, 那声音竟如同火车的鸣笛。睁开眼穿过窗户透进来的光也是格外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