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前集卷第十三 梅溪王先生文集 诗文前集卷第十四
宋 王十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正统刊本
诗文前集卷第十五

梅溪先生文集卷第十四

  䇿问

问朝廷之患莫甚乎朋党人臣之罪莫大乎植党为人

君者常恶朋党而锐意𣣔去之矣方其上塞下聋之时

曽莫悟其为朋党虽𣣔去之而不可得及一旦悟而尽

去之可为朝廷贺矣而一党去一党生虽能去其前日

巳然之党终莫能绝其后来将成之党夫如是则朋党

为朝廷患迄不可去𣣔望天下之治其可得乎汉唐明

党之祸言之可以痛心固不必论也我国家累世以来

亦不免兹患赖祖宗神圣能分别邪正虽间有牛李之

交攻而不蹈蹈汉唐之覆辙亦社稷之幸也当时圣主

贤臣固尝讲论之矣谓方以𩔗聚物以群分邪正各为

一党者范文正公仲淹告仁宗之言也谓君子无党譬

诸草木稠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者滕公甫告神宗

之言也谓小人无朋惟君子有之者欧阳文忠公之论

也三人之论其不同如此未知其孰然而孰否耶岂时

异党异其言各有㫖耶方今朝廷清明固无朋党之患

矣然士君子𥝠忧过计犹或及之彼范滕欧阳二公之

论朋党世以为名言而一以为君子无党一以小人无

朋一以为君子小人各有愿辩其不同者而折以至

公之论将以献于朝

问信圣人之为圣人不(⿱艹石)知圣人之为圣人学者皆谓

夫子大圣人也是特因前人之言而信之尔实不知夫

子之所以圣也读其书考其言观其行事合于吾心者

信之不合于吾心者疑之合于吾心而信之知圣人矣

因其疑而求之遂得其为人是亦知圣人也苟徒信其

为圣而不敢诘其疑谓之知圣人可乎谓之善学可乎

夫子之始末莫详扵世家抑尝读之矣而未免乎疑庸

可以不辩子尝适周矣及其施也老子以言送之曰聦

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而危其身

者好发人之恶者也老子之言似不徒发必有以箴夫

子之失使夫子果有此失岂足为圣人乎此不免乎疑

也子尝用于鲁矣𣣔堕三都以张公室堕费而费人畔

堕成而成不受堕孰谓真儒之谋谟措虑乃(⿱艹石)是之踈

乎此不免乎疑也及季孙受女乐而怠于政子路劝夫

子可以行矣夫子犹待乎膰肉之至鲁不致膰夫子遂

行受女乐而不朝罪之大者也膰肉不至过之小者也

忍其大而不忍其小真儒之去就果如是乎此又不免

乎疑也卫灵公问陈夫子答以爼豆及罗蒲人之难乃

劝灵公伐蒲夫子岂致𥝠憾于蒲而忘爼豆之言邪岂

不害夫子之仁心耶此又不得不疑也夫子万世之所

取法者也苟信其可疑之迹而施诸行事不免乎惑矣

诸君皆学孔子者也岂徒信之云乎𩓑质其疑而究其

用心处

问唐人刘禹锡尝序柳宗元之文其言有曰文章与时

髙下三代之文至𢧐国而病渉秦汉复起汉之文至列

国而病唐兴复起果如禹锡言则文之髙下实系乎时

也及先翰林苏轼记韩文公之庙其言则曰自汉以来

道衰文敝历唐正观开元之盛佐以房杜姚宋而不能

救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复归于正果如轼

言则文之兴衰又左乎人也尝因二子之论而验其时

与人必刘子之言是信耶则吐辞为经如孟荀二子实

𢧐国人也𢧐国之分裂能病天下之文SKchar为不能病二

子乎必苏子之言是信耶则𢧐国二儒贤过韩愈愈能

起八代之衰而二儒乃不能起𢧐国之病何也我国

朝四叶文章最盛议者皆帰功于■仁祖文徳之治与

大宗伯欧阳公救弊之力沉浸至今文益粹羙逺出乎

正元元和之上而进乎成周之郁郁矣是果时耶人耶

二者(⿱艹石)兼有之与刘苏二子之说又皆不同何也𩓑与

诸君辩之

问儒者法周孔攻异端自谓能举天下于仁义观其言

于未试之前人皆周孔也验其事于巳试之后反有愧

于异端者多矣请借汉以论之髙帝之得天下与其所

以治之者皆山东刀笔吏也当时儒者独一叔孙博士

然其器业鄙陋君子不取焉其不逮箫曾逺矣孰谓儒

者学周孔道反刀笔吏之不如耶文景致治比周成康

二君未尝用儒顾其所尚者黄老之术也逮孝武好儒

公孙洪之徒用事课其治效不逮文景逺甚孰谓儒者

之道反不(⿱艹石)黄老之淸净耶宣帝中兴侔徳啇宗周宣

亦未尝喜儒顾其所用多刑名法理之士也逮元帝用

儒贡薛韦康迭为宰相而帝牵于文义优㳺不㫁孝宣

之业衰焉孰谓儒者之道反不(⿱艹石)申韩刑名之学耶儒

平昔鄙刀笔吏而不齿绌黄老申韩而不谈一旦设施

反出其下宁不愧哉或谓汉所用者𩔗皆俗儒使得真

儒如周孔者用之当无敌于天下矣呜呼语儒必曰周

孔是无儒也自周孔而下岂无可用之人哉诸君皆业

儒者也群居暇日自尊其教者良不浅敢问汉朝诸君

不用儒者SKchar为而不失乎治好用儒者SKchar为而未免乎

说是果儒者之罪耶抑用之不得其术耶将所用者非

君子儒耶愿详辩之勿使学异端者得以借口而病儒

问宰相之职所以代天秩物也自非才徳之全渠可膺

是选耶昔舜举十六相其相与致无为之治者𦆵五人

周家最号多士其可称者九人而已信乎其才难也三

代而下莫盛于汉唐宰相为不少矣独箫曺为开基之

冠丙魏有声于中兴房杜称于前姚宋称于后他皆不

足以预是列也切意八人者必才全徳备之君子及考

二史乃或不然箫何止于定画一之法曺参止于守清

净之冶魏相尚威严丙吉务寛大房玄龄善谋杜如晦

能断姚崇长于应变宋璟长于守文各以偏长而致相

位卒能处才难之极选为天下之名臣使万世想慕其

风采常(⿱艹石)不可及者何耶我 宋二百年间大臣辈出

殊勲盛烈皆逺夸汉唐数子而与虞周之臣相揖于千

载之上一何盛也 主上自中兴以来斯然不惟群议

之惑专任一相以致治虚右揆以待贤者几数年矣岂

非遴代天之选必求才徳兼全之人而后用不容碌碌

辈伴食于其间耶然舜得五而武王得九汉唐创业中

兴之主亦各得其二 主上圣徳之盛文治之羙不在

舜武之下其得人之多反汉唐不及何耶汉唐八人非

全才不害其为致治 主上必𣣔择兼全之士而遴选

如是抑又何耶愿与诸君论之将献其说于上

问人主之职莫大于论相论相之术尤古人之所难也

古人有以是得之者将袭其迹而用之其失或在于是

古人有以是失之者将矫其弊而革之其得或在于是

将取之于人望欤晋室之谢安李唐之房琯其为人望

一也将取之于治绩欤曺参之治齐黄霸之治郡其为

治绩一也将取之于相门欤伊尹之后有陟孔明之后

有瞻其为相门一也将取之于荐举欤房元龄之于杜

如晦崔祐甫之于杨炎其为荐举一也此四途者皆人

君取相之要术世之献议者亦必援是以为言然古人

有以是而得之者有以是而失之者其事之相反如此

庸可不求其故欤

问刺史者政教之首民之师帅也一州得才刺史则十

万户䝉其福得不才刺史则十万户受其困国之兴衰

民之治乱实系焉此其为任也顾不重欤汉宣帝唐太

宗古之善治者也皆重刺史之选宣帝尝曰庶民所以

安于田里而忘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颂理也与我共

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故有治理效者辄以玺书劳勉

増秩赐金公卿缺则选而用之唐太宗尝曰朕思天下

事丙夜不安枕永惟治平之本莫重刺史故录姓名于

屏风卧兴对之得才否状辄䟽之下方以拟废置(⿱艹石)

君者可谓知致治之要矣故神雀五凤之间吏称民安

而正观之治庶几成康职此之由也我 国家致治之

羙逺迈汉唐二千石以循吏称者逮不可以一二数

主上中兴以来尤重承宣之𭔃迩者台章劾罢守臣之

不才者无虑数辈州郡肃然将见共理之效凛凛乎宣

帝太宗之上矣诸君皆学以入政者也其履历当自州

县始敢问宣帝时选公卿扵刺史者有几太宗时得才

否状而废置之者有几当时以循吏称者凡几辈其治

效最优者果何人汉唐得人之盛与今日孰优劣𩓑并

陈之将献其言于不讳之朝

问昔刘项之争天下也项以气力自任屡窘刘于掌握

间卒之刘兴而项㓕者汉屈郡䇿而楚憝之也尝观刘

氏之窘莫甚于鸿门之㑹与荣阳之围非樊哙以卮酒

谯羽纪信以黄屋诳羽陈平以阴谋疽范増则当时天

下不汉而楚矣然髙帝论得天下乃人杰箫张韩三子

而不及哙辈岂忘之耶丁公尝窘帝矣帝以一言祈哀

而丁公舎之及天下既定乃戮丁公以为不忠于所事

议者以帝为公殊不知使项失天下者乃项伯尔项荘

之剑不得逞亚父之计不得施由项伯翼蔽之也是岂

忠于所事耶戮丁公而封项伯一定以示公矣窘巳而

舍之帝以为使项氏失天下者在彼脱已而生之则帝

之所以得天下者宁不在此耶鸿门荣阳之急楚汉得

失之机㑹也帝折髙起王陵之言谓知其一而不知其

二且谓所以得天下者在三人杰三杰固有大功扵汉

然取此而舎彼似亦不知其二者帝之戮施于丁公冝

矣而失之项伯得天下之论施于三杰当矣而遗彼三

人然则帝之一封一戮或取或舍其必有深意乎𩓑与

诸君辩之

问汉之文宣唐之太宗在三宗七制之中尤为杰然者

非中才之主可得而拟议也班固尝赞文帝矣则曰专

务以徳化民崔寔尝论宣帝矣则曰𥮅功计效SKchar于孝

文欧阳文忠公尝赞太宗矣则曰功徳兼𨺚由汉以来

未知有果如三子之言则文帝以徳SKchar而宣帝以功显

太宗功徳两全又在文宣之上矣今读汉唐二史而求

三君之事业文帝所以化民者果何徳宣帝所以SKchar

文者果何功太宗功徳兼𨺚过汉诸君者果何事三子

之言果公于品藻欤其出于臆见之𥝠欤抑亦一时之

议论务在推崇而未足以尽三君之SKchar劣欤愿闻折𠂻

说

问东汉之为国也其风俗与西京不同其过之者一而

不建者二西京之文章最为近古东都虽温雅如班孟

坚巳不及杨马辈况崔蔡而下气𧰼委靡邪其文章之

不建有如此者西京建功立名之士咸有可观东都虽

大臣如陈蕃窦武手握重权而不能去奄寺之祸况才

踈意广如孔文举辈冝其迄无成功其功名之不逮又

有如此者然其所以逺过之者凛乎节义之风尔议者

咸谓光武能崇尚名节而髙帝好慢骂儒生此节义所

以有无于东西都也然东都之学校非不盛于西京其

𭠘戈息马以激劝之者非不过于无用诗书之世有意

于斯文乃反不逮之何耶光武身济大业(⿱艹石)无愧于髙

帝而一时依乘风云者又非无髙勲鸿烈以为之唱而

后世建功立名之士又皆西京之不(⿱艹石)何也夫所谓风

俗者一而巳矣上以是而率下以是而应盖理之必然

者光武能作成其一而不能其二是未免有可疑者焉

岂三者身虽兼长其所以化民成俗者乃有能不能欤

岂上之所以化者虽出于一而下之所以应者自有不

同欤抑数者各繋乎人之能否而不在乎时之作成欤

愿辩其所以过之与不逮之由以教

问万物盈天地之间而其用最大者曰五行其名首见

于大禹谟其次见于淇范又其次见于月令至其次序

则互有不同大禹谟则先金而后木洪范则木三而金

四至于月令则以木为首火次之土次之金水又次之

五行一也而其序不同如此其必有说乎夫禹箕子吕

氏三人者意殊而言异容或有说至于洪范出于一箕

子之言而五行五事之序乃相背戾五事属五行其序

亦当如之彼一水二火则此一聴二视可也彼三木四

金则此三貌四言可也而乃先后不令何耶五者流行

乎天地无所不在非他物可拟而六之至于五榖之𩔖

亦出于土而巳故洪范曰士爰稼穑而禹乃以榖配五

者抑又何耶箕子之洪范即禹之九畴也禹餋民之政

即天之所锡者是也禹曰六府而箕子五之其数巳不

齐矣则其他八𩔖又乌知其必然耶禹箕子所陈之序

虽不能无少差至于土也则皆列于苐五盖合于易天

五之数矣而月令乃置土扵中央火金二物之间是岂

合于天地生成之数禹箕子所陈之叙耶学者论五行

皆本于三家之书而其次与数乖刺如此又庸可不究

耶合三者之异而一之必有至当之说

问世之语治者必曰尧舜二帝之事业备见于典谟粲

(⿱艹石)日星千载之所同仰也然后世有断简出于枯冡异

论起于弄笔生诬盛徳而惑信书庸可以不辩尧授舜

舜授禹逊位传贤最为帝王之羙事而琐语有舜放尧

说大戾于孔氏之书论者遂援囚尧之地疑重华之

不臣因苍梧之巡疑文命之异志果如其言则将逊于

位逊徳弗嗣稽首固辝皆当时之饰伪乎帝王之圣莫

大于知人尧舜俱以聦明称者盖在于此然佐氏载季

文子之言谓尧有元恺不能举有四凶不能去语称舜

举皋陶不仁者逺说者遂谓君子小人比肩同列扵尧

世皋陶未举之前而不仁者甚多果如其言则克明俊

德与夫明目逹聦又皆虗语乎不持此也夫子尝称尧

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及其序书则不见其无为之迹于

尧典则载其亲九族和万邦于其始命羲和授人时于

其中咨四岳治洪水于其终于舜典又载其齐七政类

上帝命九官五载一巡守于受命之后尧舜之时亦多

事矣垂衣而治果如是乎书经圣人之手而言迹犹不

同况责后世之异论乎以尧舜之圣断无可疑之实如

汲书之诬唐人之疑者然不可无说以破之至如繋辞

之称与书矛盾必有深辞奥㫖又不可以不究也

问自古天下治乱常分于君子小人进退之间而人君

之患每在于君子小人之难辩昔周公大圣人也犹困

于管蔡之流言不能以忠自明至狼䟦于周非天动威

以彰其徳则成王几负公矣鲁大夫少正卯行伪而坚

言伪而辩鲁国之人皆以为大贤独吾夫子察见其肺

肝之𨼆以七日司冦而行两观之诛夫君子小人之难

辩正在乎心迹疑似之间使成王非天鲁无孔子则周

公少正卯之为人孰有能辩之者然世之大忠大奸如

二人之疑似者𩔗多有之不幸遇中材之主如成王不

知人之明如鲁国上天又不能谆谆然动威以告之而

大圣人如吾夫子者且不世出则举朝谓之奸者安知

非忠举朝谓之忠者安知非奸如之何其辩之邪至(⿱艹石)

汉昭年𦆵十四能觉上官之诈而悟大将军之忠此盖

千载一人而巳后世莫知其何术而知之也唐徳宗以

强明自任反见欺于卢杞天下皆知其奸而帝独不知

夫奸臣之为人必有以盗名欺世动移人主之聴如杞

不学无文容貌言语皆不足以动人而徳宗独信任之

坚人莫能揺此又何也呜呼人君孰不𣣔兴治而除乱

崇君子而黜小人然摈斥诛夷常及于君子而穹位浓

禄每加于小人者岂不由知人不明无术以辩之耶夫

𣣔使人君不待天威之动而辩大忠于䜛言交乱之时

不待将圣之生而辩大奸于欺世盗名之日有孝昭独

见之明而无徳宗偏任之蔽将有术以𫝊之耶将无术

以𫝊之耶愿讲明其说以献于朝

问洙泗大儒既𣳚褒贬之笔失𫝊龙门太史公不生实

录之笔遂绝嗟乎世衰道㣲非独圣人不得而见至良

史之才亦不世出也 国朝四叶人文最盛欧阳宋二

公以巨儒修史号为得人唐五代二书法度森𫿞议论

至到真可与马迁争衡使班范北面奴仆命陈寿以下

也然读二史者亦不能无疑于其间唐太宗固不世英

主然惭徳在父子兄弟间史赞不少加贬反捃摭其好

大喜功与复立浮圗二事赦大罪而贬小恶岂春秋褒

贬法良史直录笔耶陈子昻乃一代儒宗其劝武后兴

明堂太学实盛典也史乃谓其言甚髙殊可怪𥬇比之

荐圭壁于房闼苟谓武后不足以王道勤则孟子以仁

义劝𢧐国之君又宁逃怪笑之域耶肃宗复两京李泌

之谋居多论者谓功大于鲁连范蠡史赞泌乃略不假

借方且异其为人谓近髙近智近立功立名者何薄泌

之甚也刘蕡廷对过汉晁董最布衣之所难言亦忠臣

义士所当言者史乃讥其太踈直谓蕡不先以忠结上

而后为帝言之蕡草茅士何阶可结上耶五代本纪区

区求合于春秋之法又従而释之曰此春秋意也以史

拟经吾恐后世以僣𥨸之罪归之矣呜呼良史不难得

也才学识如二公其议论去取之际必不苟𩓑求其用

心处

问昔虞舜之时有苗弗率禹奉帝命誓将士以征之而

苗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夫禹能治滔天之洪水而不能服逆命之三苗济济之

众反不如两阶之舞信乎服夷狄之道在文而不在武

也我 国家靖康之𥘉运厄百六蠢尔戎丑以阴干阳

主上体逹孝之资痛父兄之难固尝亲御鞍马兴汉文

发愤之师遣将命帅效宣王六月之伐矣然卒未能得

犬羊之腰领以快天地神人之心迩者用事大臣知中

外厌兵思𣣔休息力排群议屈志和戎遂𭣣诸将之𫞐

罢沿邉之戍凡所以自治之道一切以文从事于是兴

太学以养多士行鄕饮以明人伦学士大夫又倡道徳

性命之说以风后进至前古治乱兴亡之迹与夫当今

要务兵机武略则置而不谈意者朝廷之上𣣔逺慕虞

舜服有苗谓是可以压腥膻之气服强犷之俗岂徒修

文具事虗谈而巳耶然所未知者今贤关既兴矣鄕饮

且行矣道徳性命之说㡬满天下矣是果可使戎狄慕

义而来屈膝请命变鸱鹗为好音尊中国如天上否耶

虞舜之事不可诬矣然后世说者又谓干戚之舞不可

解平城之围不识文徳既可用于古胡为不可用于今

𩓑与诸君讲明其事亦畎亩爱君忧国之心幸详言之

母𨼆

问韩愈论大道其言有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

禹禹传之汤汤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

子传之孟轲轲死不得其传焉夫道在天下亘万世常

(⿱艹石)也自尧未传之前其道如何自轲失𫝊之后其道

又如何韩愈何以知其自尧而始𫝊至轲而失𫝊也荀

况杨雄皆学仁义皆尊孔子今其书具存非无𥙷于名

教又胡为不能継轲而传道也愈在唐号大儒其自待

良不浅史氏亦称过况䧸又不知能継轲轲而传道否斯

道也自轲之后以失𫝊而遂亡耶虽曰失传而固自存

耶诸君学以明道乆矣𩓑详以教

问圣人以无难而畏贤君以无灾而惧国无难而天有

灾是天心之爱人君以有灾而警其无难也 国家用

魏绛胡戎之䇿法文王乐天之事五年于兹矣干戈既

戢礼乐鼎兴是冝和气充塞子下三辰顺行于上可也

迩者有星孛于东方莫测彼苍垂谴之意岂非𣣔扶持

我 宋而水其箕翼之寿示以变异而警告于未然之

前者欤  主上仰思天戒严恭寅畏虽周宣遇灾而

惧殆亡以加尚虑州县之间吏治刻深而小大之狱或

不能察声𡨚囹圄者有以干天象而致妖气也前日𤯝

灾肆赦之文咸与涤除固冝徳之动天不俟终日矣然

议者犹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恐惧修省之道不止

乎一事间昔成汤遇早以六事自责景公泣彗晏子亦

以四事为言今日朝廷亦有如成汤自责晏子所言之

事否耶诸君当摅畎亩爱君之忠禆圣主应天以实之

意考古验今历陈其所以然无(⿱艹石)公孙子曲学以阿世

问三岁取士之法国朝行之旧矣名公巨儒建勲立业

相与光二百年之宋者咸出自此𡍼不可谓不得人也

崇宁用事之臣好奇而慕古谓选不自里成不自学决

得失于一夫之目计工拙于寸晷之下不足以尽人于

是作而新之命分舎而选月有书季有考邑有升郡有

贡谓能兼得文行之士而有合于賔兴之制冝其致治

之效迈汉唐而追成周可也卒乎日渐月渍飬成靖康

之祸伏节死义排难解纷者绝无一人识者咸谓舎法

壊之然自宣和废罢阅二星终矣今朝廷方𣣔广育才

之路复命邑学养士议者谓将复行三舎考举之法圣

君贤相恩徳至渥然未知何以革崇观积习之弊俾无

愧于成周道艺之书无使后人议今日如议崇观必有

至当之说



梅溪先生文集卷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