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全集/序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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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易笺疏家尤难何也作者以才为主而辅之
以学兴到笔随第抽其平日之腹笥而纵横曼衍以
极其所至不必沾沾獭祭也为之笺与疏者必语语
核其指归而意象乃明必字字还其根据而证佐乃
确才不必言夫必有什倍于作者之卷轴而后可以
从事焉空陋者固不足以与乎此粗疏者尤未可以
轻试也李供奉太白才兼仙佛致离骚之幽著太史
之洁其于杜也并驱方轨未易轩轾也然注杜者自
宋以后已有千家至我
朝而钱朱顾仇之书出搜括无遗蕴矣太白之集历
五百年而始有萧杨二家又历五百年而始有盐官
胡氏孝辕孝辕亡后今且百馀年矣文士林立未有
起而补其阙者吾友王君载庵以三家之注之典未
核也结轖之未疏瀹也疵缪之未刬削也专精覃思
寤寐太白于千载之上一一扣其出处而究其指归
太白之精神与前注之得失轩然若揭日月其诸太
白之功臣与其诸三家之争友与吾不敢谓载庵之
学果什倍于太白孝辕博极群书而载庵能掇其瑕
砾即谓之什倍于孝辕可也且吾言太白才兼仙佛
其蕴蓄为何如耶二氏之书与吾儒之著述相埒上
下千古而能尽读之者吾于唐得一人焉曰段柯古
吾于宋得一人焉曰释氏赞宁吾于前明得一人焉
曰宋氏潜溪以近代而论蒙叟硏精内典而玄门之
旨奥未窥竹垞朱氏自言于竺干之书诗文未敢阑
入则幷蒙叟之长而犹且怖若河汉他可知矣载庵
早鳏阒处如退院老僧空山道士日硏寻于二氏之
精英以其馀事而为是书足以发太白难显之情而
抉三家未窥之妙书来质余方望洋惊叹五体投地
而敢以一言半句相益乎然其苦心孤诣余学虽未
至而心故识之聊识数言以冠其篇端以稔夫世之
读太白之集者之不易幷稔夫注是集者之尤难也
乾隆己卯闰月望后一日友弟杭世骏
李太白集辑注序
注古人书虑闻见不博也尤虑其识不精既博且精
又虑心偶不虚不公知有疑勿阙有误亦曲为解风
骚后诗至李杜齐名方驾一如飞行绝迹乘云驭风
之仙一如万象不同化工肖物之圣观止矣蔑以加
矣后学因元相志杜墓抑李扬杜遂乃议论滋繁妄
分轩轾讵知少陵生平心服明推为无敌不群即后
此才高力厚起衰八代之昌黎公固合赞以光焰万
丈深慨流落人间者仅分泰山豪芒而先笑撼大树
不自量之蚍蜉乎哉两集本非手定后人搜罗采摭
篇章递増其中时有真赝参错转写讹舛李集更多
盖自宝应元年往依族子阳冰得疾以卒遂葬当涂
青山东麓阳冰序艸堂集十卷即云当时著作十丧
其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魏颢序翰林集二卷亦
云上元末偶得于绛此即刘全白碣记所谓集无定
卷家家有之者也至宋时宜黄乐史始辑别集常山
宋敏求广裒遗文始合为三十卷南丰曽巩始考定
先后次第元丰中信安毛渐始校刻于苏绍兴中闽
薛仲邕始为年谱太白本末惟诸序记志范裴二碑
及旧唐新唐二书可证本诗世远事湮疑谬杂出宁
得免焉而两集之有注也一荣一枯斯又不可言者
注杜自宋至今名氏更仆难数后出多所因考辨易
核去取易严也然且必殚精神需岁月尽汇群籍以
折其衷说始有当若李集所有可见之注止杨萧胡
氏三家今欲广为订正与注杜较工拙不亦难易悬
隔太甚乎余兹阅钱塘王载庵先生辑注而深叹其
好学不倦能数十年专心致志为人所不能为也忆
予自幼好诵李杜诗苦于不能尽解往在都中友朋
聚谈闻有优劣李杜者余曰杜诚不可及矣自李而
外可与杜颉颃者谁欤必谓仙不如圣一在学行甚
正一在流离造次不忘君国犹有说焉然李云受气
有本性不为外物迁又云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
又云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此其胸襟与自许稷
契者何以异始见赏许公后见奇贺监居山东为竹
溪六𨓜游长安为醉中八仙识汾阳于行间折力士
于殿上轻富贵如尘土乐山水以逍遥嗜酒慕仙浩
然自放即遭危困未见其忧岂非天际真人之邈不
可攀者耶谈者始稍稍息今得此编持论平正其辑
三家去短从长援引本本原原斟酌至慎固陋如余
向所不解今渐解之则知此编为太白功臣也善读
书者当不以余言为河汉
乾隆己卯中秋天台齐召南撰
同里王君载庵辑注太白诗文集详引博据考索综
核殆仿李善注文选不厌过于繁酿即被书簏之名
亦所不顾噫可为勤矣太白诗西河毛太史尝谓不
耐入细与三唐律法迥别然其奡兀之气自不可泯
其持论毋乃太过夫太白之才不可以格律绳臞翁
评如刘安鸡犬遗响白云核其归存恍无定处沧浪
评李杜不当论以优劣太白有妙处子美不能道子
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正如金翅擘海香象渡河下
视郊岛辈直蛩吟艸砌耳其天才豪𨓜多率然而成
学者于每篇中要识其安身立命处始见其妙所谓
天仙之辞信不虚也是以杜有千家注李注仅止三
家正以李不易注而欲求其了然千载之下不其难
哉载葊穷半生之精力以成此书一注可以敌千家
李杜光焰并昭耀于两间有功后学良非浅鲜平居
阖戸视书天情孤洁有林处士之风惟汲汲以著述
立身后名其意欲争胜于寒梅瘦鹤耶尝谓余曰李
善注文选有子邕以续其志此书之释事忘意动有
无穷之憾又以余松谷三兄注右丞诗相藉扬榷久
行于世今此书不得与松谷析疑辨谬共助落成益
又为之感叹已余乐叙其书幷识其言而传其人之
高谊有如此意林赵信拜书于平安里
唐诗人首推李杜二公为大家古今注杜者百馀㠸
李之注传于世者乃少余所见杨子见萧粹斋胡孝
辕三家外此寥寥未及矣世固轩李轾杜哉何言诗
之士向往于太白不及向往于子美者多耶夫二公
之诗一以天分胜一以学力胜同时角立雄视于文
场笔海之中名相齐才亦相埒无少逊也自优劣之
论出而左右其袒者纷如以作文喻谓太白如史记
子美如汉书以用兵喻谓太白如李广子美如孙吴
以人物喻谓太白仙而子美圣以禅悟喻谓太白顿
而子美渐此论之两持其平者也其馀甲杜乙李者
大约十居七八可异者评杜则多恕辞多过情之誉
评李则多深文而索垢是何意见之辟耶宋人黄介
读李杜优劣论曰论文正不当如此山谷叹以为知
言夫山谷固服膺子美者也岂不能品其优劣盖亦
见其沈雄俊𨓜之槩本于性而成于学者分路扬镳
各有登峯造极之美不可以后人肤浅之见妄为轩
轾焉耳余于二公之诗有兼爱无偏好尝读张迩可
顾修远诸家杜注以为胜于昔人譬之积薪后来者
居上惜李集无有斐然继起者爰合三家之注订之
芟柞繁芜补増阙略析疑匡谬频有更定至于郡国
州县之沿革山川泉石之名胜亭台宫寺之创建鸟
兽草木之名状尤加详考不厌繁复盖将以为多识
之助而观者嫌其绮碎鳞杂无当于诗人之本义自
念征经引史亦不无郢书燕说之误或失作者命意
修辞之旨虽摩硏编削虚耗岁时上视张顾诸先辈
无能为役安敢与之接武而抗行哉第思粹斋之作
补注所以补子见之阙也而未能尽补其阙孝辕作
李诗通力正杨萧二家之讹而亦未能尽正其讹余
承三子之后捃摭其残膏剩馥广为综缉夫岂夸多
炫丽哉将以竟三子之业也虽自愧才力未逮而念
博物洽闻之士世固不乏必有起而集其成者搜罗
轶典抉发奥思俾夫阙者讹者罔不甄释将与杜注
诸家之善本并传艺苑而为新学之津梁彼杨与萧
实为之草创于其先者也余得肩随胡氏之后而附
于讨论修饰之列其亦可乎
乾隆二十三年岁次戊寅正月望日王琦载庵漫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