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 朱子语类 卷一百七 卷一百八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七
  朱子四内任 丙辰后杂言行
  孝宗朝
  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谕意云上问朱某到已数日何不请对遂诣阁门通进榜子有㫖初七日后殿班引及对上慰劳甚渥自陈昨日浙东提举日荷圣恩保全上曰浙东救荒煞究心又言𫎇除江西提刑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刚正只留卿在这里待与清要差遣再三辞谢方出奏札上曰正所欲闻口奏第一札意言犯恶逆者近来多奏裁减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贷命有伤风教不可不理㑹第四札言科罚上曰闻多是罗织富民第五札读至置将之权旁出阉寺上曰这个事却不然尽是采之公论如何由他对曰彼虽不敢公荐然皆托于士大夫之公论而实出于此曹之私意且如监司守臣荐属吏葢有受宰相台諌风㫖者况此曹奸伪百出何所不可臣往蒙赐对亦尝以此为说圣谕谓为不然臣恐䟽逺所闻不审退而得之士大夫与夫防夫走卒莫不谓然独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逺而复还谓𠂀升问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漏泄文书乃是他子弟之罪对曰岂有子弟有过而父兄无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挟势为奸所以为盛徳之累者多矣上曰髙宗以其有才荐过来对曰小人无才尚可小人有才鲜不为恶上因举马苏论才徳之辩云云至当言责者懐其私以缄黙奏曰陛下以曽任知县人为六院察官阙则取以充之虽曰亲擢然其涂辙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于合入之人及当言责往往懐其私恩岂肯言其过失上曰然近日一事可见矣至知其为贒而用之则用之唯恐其不速聚之唯恐其不多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唯恐其不早去之唯恐其不尽奏曰岂有虑君子太多湏留几个小人在里人之治身亦然岂有虑善太多湏留些恶在里至军政不脩士卒愁怨曰主将刻剥士卒以为苞苴陞转阶级皆有成价上曰却不闻此果有时岂可不理㑹卿可子细采探却来说末后辞云照对江西系是盗贼刑狱浩繁去处乆阙官正臣今迤逦前去之任不知有何处分上曰卿自谙练不在多嘱闳祖
  今之兵官有副都总管路钤路分都监统领将官州钤辖州都监而路钤路分统领之类多以贵㳺子弟处之至如副都总管事体极重向以节度使为之后有以修武郎为之者如州统领至有以下班祇应为之者此士夫所亲见只今天下无虞边境不耸故无害万一略有警便难承当兵政病败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某屡言于寿皇寿皇谓某曰命将国之大事非朝廷之公选即诸军之公荐决无他也某奏云陛下但见列荐于朝廷之上以为是皆公选而不知皆结托来尔且如今之文臣列荐者陛下以为果皆出于公乎不过有势力者一书便可得寿皇曰果尔诚所当察卿其为朕察之道夫
  宁宗朝
  初见先生即拜问云先生难进易退之风天下所共知今新天子嗣位乃幡然一来必将大有论建先生笑云只为当时不合出长沙在官所有召命又不敢固辞又云今既受了侍从职名却不容便去先生云正为如此又笑云若病得狼狈时也只得去自修
  在讲筵时论嫡孙承重之服当时不曽带得文字行旋借得仪礼看又不能得分晓不免以礼律为证后来归家检注䟽看分明说嗣君有废疾不任国事者嫡孙承重当时若冩此文字出去谁人敢争此亦讲学不熟之咎人杰
  祧僖祖之议始于礼官许及之曽三复永嘉诸公合为一辞先生独建不可祧之议陈君举力以为不然赵揆亦右陈说文字既上有㫖次日引见上出所进文字云髙宗不敢祧寿皇不敢祧朕安敢祧再三以不祧为是既退而政府持之甚坚竟不行唯谢中丞入文字右先生之说乞且依礼官初议为楼大防所缴卒祧僖祖云闳祖
  先生检熙宁祧庙议示诸生云荆公数语是甚次第若韩维孙固张师颜等所说如何及得他最乱道是张师颜说当时亲法之议也如此是多少人说都说不倒东坡是甚么様㑹辩也说得不甚切荆公可知是动得人主前日所论欲祧者其说不出三项一欲祧僖祖于夹室以顺翼宣祖所祧之主祔焉但夹室乃偏侧之处若藏列祖于偏侧之处而太祖以孙居中尊是不可也一是欲祔景灵宫景灵宫元符所建貌象西畔六人东向其四皆依道家冠服是四祖二人通天冠绛纱袍乃是太祖太宗暗地设在里不敢明言某书中有一句说云云今既无顿处况元初奉祀景灵宫圣祖是用簠簋笾豆又是蔬食今若祔列祖主祭时湏用荤腥湏用牙盘食这也不可行又一项是欲立别庙某说若立别庙湏大似太庙乃可又不知祫祭时如何终不成四人令在那一边几人自在这一庙也只是不可不知何苦如此其说不过但欲太祖正东向之位别更无说他所谓东向又那曽考得古时是如何东向都不曽识只从少时读书时见奏议中有说甚东向依稀聴得如今庙室甚狭外面又接檐似乎阔三丈深三丈祭时各捧主出祭东向位便在楹南檐北之间后自坐空昭在室外后却靠实穆却在檐下一带亦坐空如此则东向不足为尊昭一列却有面南居尊之意古者室中之事东向乃在西南隅所谓奥故为尊合祭时太祖位不动以群主入就尊者左右致飨此所以有取于东向也今堂上之位既不足以为尊何苦要如此乃使太祖无所自出祝禹圭云僖祖以上皆不可考曰是不可考要知定是有祖所自出不然僖祖却从平地爆出来是甚说话问郊则如何曰郊则自以太祖配天这般事最是宰相没主张奏议是赵子直编是他当初已不把荆公做是了所以将那不可桃之说皆附于注脚下又甚率略那许多要祧底话却作大字冩不知那许多是说个甚么只看荆公云反屈列祖之主下祔子孙之庙非所以顺祖宗之孝心如何不说得人主动当时上云朕闻之矍然敢不祗允这许多只闲说只是好胜都不平心看道理又云某尝在上前说此上亦以为不可云髙宗既不祧寿皇既不祧朕又安可为奈何都无一人将顺这好意思某所议赵丞相白干地不付出可怪贺孙
  问本朝庙制韩维请迁僖祖孙固欲为僖祖立别庙王安石欲以僖祖东向其议如何曰韩说固未是孙欲立别庙如姜嫄则姜嫄是妇人尤无义理介甫之说却好僖祖虽无功徳乃是太祖尝以为髙祖今居东向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者也近者孝宗祔庙赵丞相主其事因祧宣祖乃并禧祖祧之令人毁拆僖祖之庙当时集议某不曽预只入文字又于上前说此事末云臣亦不敢自以为是更乞下礼官与群臣集议赵丞相遂不付出当时曽无玷陈君举之徒全然不晓但谢子肃章茂献却颇主某说又孙从之云僖祖无功徳某云且如秀才起家贵显是自能力学致位何预祖宗而朝廷赠官必及三代如公之说则不必赠三代矣僖祖有庙则其下子孙当祧者置于东西夹室于理为顺若以太祖为尊而自僖祖至宣祖反置于其侧则太祖之心安乎又问赵丞相平日信先生何故如此曰某后来到家检渠所编本朝诸臣奏议正主韩维等说而作小字附注王安石之说于其下此恶王氏之僻也又问庙门堂室之制曰古之士庙如今之五架屋以四分之一为室其制甚狭近因在朝见太庙之堂亦浅祫祭时太祖东向乃在虚处群穆軰檐而坐临祭皆以帟幕围之古人祭惟朝践在堂它祭皆在室中户近东则太祖与昭穆之位背处皆实又其祭逐庙以东向为尊配位南向若朝践以南向为尊则配位西向矣又问今之州县学先圣有殿只是一虚敞处则堂室之制不备曰古礼无塑像只云先圣位向东又问若一一理㑹则更无是处曰固是人杰
  太庙向有十二室今祔孝宗却除了僖祖宣祖两室止有十一室止有八世进不及祖宗时之九退不得如古之七岂有祔一宗而除两祖之理况太祖而上又岂可不存一始祖今太祖在庙而四祖并列四夹室亦甚不便某谓止祧宣祖合存僖祖既有一祖在上以下诸祖列于西夹室犹可或言周祖后稷以其有功徳今僖祖无功不可与后稷并论某遂言今士大夫白屋起家以至荣显皆说道功名是我自致何关于乃祖乃父则朝廷封赠三代诸公能辞而不受乎况太祖初来自尊僖祖为始祖诸公必忍去之乎某闻一日集议遂辞不赴某若去时必与诸公合炒去乃是陈君举与赵子直自如此做曽三复孙逢吉亦主他说中间若谢子肃章茂献张春卿楼大防皆以为不安云且待朱丈来商量曽三复乃云乘此机㑹祧了这是甚么事乘机投㑹恁地急某先有一奏议投了楼张诸公上札乞降出朱某议若某言近理臣等敢不遵从赵子直又不付出至于乘夜撤去僖祖室兼古时迁庙又岂应如此偶一日接奉使两府侍从皆出以官驲狭侍郎幕次在茶坊中而隔幕次说及此某遂辨说一畨诸公皆顺聴陈君举谓今各立一庙周时后稷亦各立庙某说周制与今不同周时岂特后稷各立庙虽赧王也自是一庙今立庙若大于太庙始是尊祖今地歩狭窄若别立庙必做得小小庙宇名曰尊祖实贬之也君举说几句话皆是临时去捡注脚来说某告之云某所说底都是大字印在那里底却不是注脚细字向时大庙一带十二间前堂后室每一庙各占一间祧庙之主却在西夹室今立一小庙在庙前不知中间如何安排后来章茂献谢深甫诸公皆云悔不用朱丈之说想也且恁地说正淳欲借奏草看曰今事过了不湏看贺孙
  集议欲祧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先生以为僖祖不可祧惟存此则顺翼宣祧祖可以祔入刘知夫云诸公议欲立僖祖庙为别庙陈君举舎人引閟宫为故事先生曰閟宫诗而今人都说错了又因论周礼祀先王以衮冕祀先公以鷩冕此乃不敢以天子之服加先公故降一等直卿云恐不是祭以大夫之义先生曰祭自用天子礼只服略降耳时举
  问甲寅祧庙其说异同曰赵丞相初编奏议时已将王介甫之说不作正文冩只注小字在下又曰祧庙亦无毁拆之理曰曽入文字论祧朝奏云此事不可轻易上云说得极好以髙宗朝不曽议祧孝宗朝不曽议祧卿云不可轻易极是又奏云陛下既以臣言为然合下臣章䟽集议却不曽降出
  今日偶见韩持国庙议都不成文字元祐诸贤文字大率如此只是胡乱讨得一二浮辞引证便将来立议论抵当他人似此様议论如何当得王介甫所以当时只被介甫出便挥动一世更无人敢当其锋只看王介甫庙议是甚么様文字他只是数句便说尽更移动不得是甚么様精神这几个如何当得他伊川最说得公道云介甫所见终是髙于世俗之儒又曰朱公掞排禅学札子其所以排之者甚正只是这般様论如何排得他也是胡乱讨几句引证便要断倒他可笑之甚时吕正献公作相好佛士大夫竞往参禅寺院中入室陞堂者皆满当时号为禅钻去声故公掞上䟽乞禁止之○僴
  实录院略无统纪修撰官三员检讨官四员各欲著撰不相统摄所修前后往往不相应先生尝与众议欲以事目分之譬之六部吏部专编差除礼部专编典礼刑部专编刑法湏依次序编排各具首末然后类聚为书方有条理又如一事而记载不同者湏置簿抄出与众㑹议然后去取庶几存得搃底在唯叶正则不从叶为检讨正修髙宗实录○闳祖
  今之史官全无相统摄每人各分一年去做或有一件事头在第一年末稍又在第二三年者史官只认分年去做及至把来全鬬凑不著某在朝时建议说不要分年只分事去做且天下大事无出吏礼兵刑工户六件事如除拜注授是吏部事只教分得吏事底人从建炎元年逐一编排至绍兴三十二年他皆仿此却各将来编年逐月类入众人不从某又云若要逐年做湏是实置三簿一簿闗报上下年事首末首当附前年某月末当附后年某月一簿承受所闗报本年合入事件一簿考异向后各人收拾得也存得个本又别置一簿列具合立传者若干人某人传当行下某处收索行状墓志等文字专牒转运司疾速报应已到者勾销簿未到者据数再催庶几易集后来去国闻此说又不行
  而今史官不相统揔只是各自去书书得不是人亦不敢改更是他书了亦不将出来据他书放那里知他是不是今虽有那日历然皆是兼官无暇来修得而今湏是别差六人锁放那里教他专工修方得如近时作髙宗实录却是教人管一年这也不得且如这一事头在去年尾在今年那书头底不知尾书尾底不知头都不成文字如为臣下作𫝊某将来看时说得详底只是冩行状其略底又恰如春秋样更无本末可考又有差除去了底这一截又只休了如何地稽考据某看来合分作六项人管一事谓如刑事便去闗那刑部文字看他那用刑皆有年月恁地把来编类便成次序那五者皆然俟编一年成了却合敛来如元年五月一日有某事这一月内事先后便皆可见且如立传他那日月上薨卒皆有年月在这便当印板行下诸州索行实墓志之属却今运司专差一人督促史院却去督促运司有未到底又刷下去催来便恁地便好得成个好文字而今实录他们也是将日历做骨然却皆不曽实用心有时考不得后将牒下州县去讨那州郡不应也不管恁地如何解理㑹得义刚
  近世修史之弊极甚史官各自分年去做既不相闗又不相示亦有事起在第一年而合杀处在二年前所书者不知其尾后所书者不知其头有做一年未终而忽迁他官自空三四月日而不复修者有立某人传移文州郡索事实而竟无至者尝观徽宗实录有传极详似只冩行状墓志有传极略如春秋様不可晓其首末杂手所作不成伦理然则如之何本朝史以日历为骨而参之以他书今当于史院置六房吏各专掌本房之事如周礼官属下所谓史几人者即是此类如吏房有某注差刑房有某刑狱户房有某财赋皆各有册糸日月而书其吏房有事渉刑狱则闗过刑房刑房有事渉财赋则闗过戸房逐月接续为书史官一阅则条目具列可以依据又以合立传之人列其姓名于转运司令下诸州索逐人之行状事实墓志等文字专委一官掌之逐月送付史院如此然后有可下笔处及异日史成之后五房书亦各存之以备漏落
  君举谓不合与诸公争辩这事难说尝记得林少颖见人好说话都记冩了尝举一项云国家尝理㑹山陵要委谕民间迁去祖坟事后区处未得特差某官前往定夺果当如何这个官人看了乃云只消看中做林说这话说得不是当时只要理㑹当迁与不当迁当迁去虽尽去亦得若不当迁虽一毫不可动当与不当这便是中如何于二者之间酌中做此正是今时人之大病所以大学格物穷理正要理㑹这些湏要理㑹教是非端的分明不如此定不得如初间看善恶如隔一墙只管看来渐渐见得善恶如隔一壁看得隔一壁底已自胜似初看隔一墙底了然更看得又如隔一幅纸这善恶只是争些子这里看得直是透善底端的是善恶底端的是恶略无些小疑似大学只要论个知与不知知得切与不切
  先生看天雨忧形于色云第一且是SKchar宫掘个窟在那里如何保得无水出梓宫甚大SKchar宫今阔四丈自成池塘奈何奈何这雨浸淫已多日奈何贺孙
  是夜雨甚先生屡恻然忧叹谓明日掩SKchar雨势如此奈何再三忧之贺孙问绍兴山陵土甚卑不知如何曰固是可虑只这事前日既在那里部说来只满朝无一人可恃卒为下面许多阴阳官占住了问闻赵丞相前亦入文字说得甚好曰是说得煞好后来一不从也只住了自髙宗SKchar宫时在蜀中入文字说此今又举此不知如何又只如此住了某初到亦入一文字后来却差孙从之相视只孙从之是朝中煞好人他初间画三项利害云展发引之期别卜SKchar宫上䇿也只依旧在绍兴下䇿也说得煞力到得相视归来更说得没理㑹到后来又令集议初已告报日子待到那一日四更时忽扣门报云不湏集议待问其故云已再差官相视时郑恵叔在吏书乃六部之长闗集都是他当时但听得说差官便止了众人集议当时若得集议一番湏说得事理分明初孙从之去那曾得看子细才到那里便被守把老阉促将去云这里不是乆立处某时在景灵宫行香闻此甚叵耐即与同坐诸公说如此亦不可不说遂回聚于郑恵叔处待到那里更无一人下手作文字只管教某某云若作之何辞止縁某前日已入文字今作出又止此意思得诸公更作庶说得更透切都只说过更无人下手某遂推刘得脩作刘遂下手郑恵叔又只管说不消说如何某说这是甚么様大事如何恁地住遂顾左右即取纸笔令刘作众人合凑遂成待去到待漏院要进都署衘位各了黄伯耆者他已差做相视官定了不签他他又来湏要签又换文字将上待得他去相视归来却说道自好这事遂定满朝士夫都靠主不得便如此这般事为臣子湏做一家事尽心竭诚乃可明知有不稳当事大体重如此如何住得他说湏要山是如何水湏从某方位盘转经过某方位从某方位环抱方可用不知天地如何恰生这般山依得这般様子更莫管他也依他说为臣子也湏尽心寻求那知不有如此样蓦忽更有也未可知如何便住得闻亦自有人来说几处可用都被那边计较阻抑了又云许多侍从也不学宰相也不学将这般大事只恁地做且如祧庙主议某时怕去争炒遂不去只入文字后来说诸公在那日争起哗然甚可畏宰相都自怕了君举所主庙议是把礼记祖文王宗武王为据上面又说祖契而宗汤又引诗小序禘太祖诗序有甚牢固又引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那时自是卜洛之始未定之时一时礼数如此又用国语亦是难凭器之问濮议如何先生曰欧公说固是不是辨之者亦说得偏既是所生亦不可不略示殊异若止封皇伯与其他皇伯等亦不可湏封号为太王之类乃可伊川先生有说但后来已自措置得好凡祭享礼数一付其下面子孙朝廷无所预贺孙
  林丈说彭子寿弹韩𠈁胄只任气性不顾国体致伌胄大憾放赵相激成后日之事曰他纯不晓事情率尔而妄举
  丙辰后
  正卿问命江陵之命将止于三辞曰今番死亦不出才出便只是死贺孙
  直卿云先生去国其他人不足责如呉徳夫项平父杨子直合乞出先生曰诸人怕做党锢看徳夫是不解恁地且如杨子直前日才见某入文字便来劝止且攅著眉做许多模样某对他云公何消得恁他如今都是这一串说话若一向绝了又都无好人去贺孙
  季通被罪台谓及先生先生饭罢楼下起西序行数回即中位打坐贺孙退归精舍告诸友汉卿筮之得小过公弋取彼在穴曰先生无虞蔡所遭必伤即同辅万季弟至楼下先生坐睡甚酣因诸生偶语而觉即揖诸生诸生问所闻蔡丈事如何曰州县捕索甚急不晓何以得罪因与正淳说早上所问孟子未通处甚详继闻蔡已遵路防卫颇严诸友急往中涂见别先生舟往不及闻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调䕶之先生初亦欲与经营包显道因言祸福已定徒尔劳扰先生嘉之且云显道说得自好未知当局如何是夜诸生坐楼下围炉讲问而退闻蔡编管道州乃沈继祖文字主意诋先生也贺孙
  或有谓先生曰沈继祖乃正淳之连袂也先生笑曰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何伤哉人杰
  先生往净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贬过净安先生出寺门接之坐方丈寒暄外无嗟劳语以连日所读参同契所疑扣蔡蔡应答洒然少迟诸人醵酒至饮皆醉先生间行列坐寺前桥上饮回寺又饮先生醉睡方坐饮桥上詹元善即退去先生曰此人富贵气贺孙
  论及伪学事云元祐诸公后来被绍圣群小治时却是元祐曽去撩拨它来而今却是平地起这件事出义刚
  有一朋友㣲讽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徳于予底意思却无㣲服过宋之意先生曰某又不曽上书自辩又不曽作诗谤讪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说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因曰论语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断章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赐录云且以利害祸福言之此是至粗底此处人都信不及便讲学得待如何亦没安顿处今人开口亦解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物者赐录作如履平地盖縁只见得这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镬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里死湏是溺杀此犹不是深奥底事难晓底话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觉见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人杰
  或劝先生散了学徒闭户省事以避祸者先生曰祸福之来 也广
  先生曰如某軰皆不能保只是做将去事到则尽付之人欲避祸终不能避徳明
  今为辟祸之说者固出于相爱然得某壁立万仭岂不益为吾道之光闳祖
  其黙足以容只是不去击鼓讼冤便是黙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亦不敢说也
  或有人劝某当此之时宜略从时某答之云但恐如草药煆炼得无性了救不得病耳
  有客游二广多年知其山川人物风俗因言廉州山川极好先生笑曰被贤说得好下梢不免去行一番此时党事方起又因问举业先生笑曰某少年时只做得十五六篇义后来只是如此发举及第人但不可不㑹作文字及其得也只是如此今人却要求为必得岂有此理祖道
  时伪学之禁严彭子寿䥴三官勒停诸权臣之用事者睥睨不已先生曰某今头常如黏在颈上又曰自古圣人未尝为人所杀胡泳
  杂记言行
  某尝言吾侪讲学正欲上不得罪于圣贤中不误于一已下不为来者之害如此而已外此非所敢与道夫
  吾軰不用有忿世疾恶之意当常自体此心寛明无系累则日充日明岂可涯涘耶泛爱亲仁圣人忠恕体用端的如此
  人言好善嫉恶而今在闲处只见疾恶之心愈至伯谟曰唯其好善所以嫉恶道夫
  先生爱说恰好二字云凡事自有恰好处
  先生每语学者云凡事无许多闲劳攘
  先生每论及靖康建炎间事必蹙额惨然太息乆之义刚长孺问先生湏得邵尧夫先知之术先生乆之曰吾之所知者惠迪吉从逆凶满招损谦受益若是明日晴后日雨吾又安能知耶
  因言科举之学问若有大贤居今之时不知当如何曰若是第一等人它定不肯就又问先生少年省试报罢时如何曰某是时已自断定若那畨不过省定不复应举矣
  有为其兄求荐书先生曰没奈何为公发书某只云某人为某官亦老成谙事亦可备任使更湏求之公议如何某不敢必辛弃疾是朝廷起废为监司初到任也湏采公议荐举他要使一路官员他所荐举湏要教一路官员知所激劝是如何人他若把应副人情有书来便取去这一任便倒了某两为太守尝备员监司非独不曽以此事𢢽人而人亦不曽敢以此事𢢽某自谓平日脩行得这些力他明知以私意来𢢽祝必被某责然某看公议举人是个好人人人都知若是举错了也是自家错了本不是应付人情又不是交结权势又不是被他献䛕这是多少明白人皆不来私𢢽其间有当荐之人自公举之待其书来说某已自举荐他了更无私𢢽者贺孙
  有亲戚托人求举先生曰亲戚固是亲戚然荐人于人亦湏是荐贤始得今乡里平平等人无可称之实某都不与发书𢢽人况某人事母如此临财如此居乡曲事长上如此教自家荐举他甚么得因问所托之人公且与撰几句可荐之迹将来是说得说不得假使说道向来所为不善从今日自新要求举状是便有此心何可保贺孙
  人每欲不见客不知它是如何若使某一月日不见客必湏大病一月似今日一日与客说话却觉得意思舒畅不知它们闗著门不见人底是如何过日义刚
  直卿劝先生且谢賔客数月将息病先生曰天生一个人便湏著管天下事若要不管湏是如杨氏为我方得某却不曽去从他这般学义刚
  择之劳先生人事之繁答曰大凡事只得耐烦做将去才起厌心便不得道夫
  先生病中应接不倦左右请少节之先生厉声曰你懒惰教我也懒惰
  先生病起不敢峻补只得平补且笑曰不能兴衰拨乱只得扶衰补敝
  近日百事都如此医者用药也只用平平稳稳底药亦不能为害亦不能治病是他初不曽识得病故且如此酌中世上事都如此扁鹊视疾察见肺肝岂是看见里面如何也只是看得证候极精才见外面便知五脏六腑事贺孙
  先生一日说及受赃者怒形于言曰某见此等人只与大字面配去徐又曰今说公吏不合取钱为知县者自要钱矣节节言之为之吁叹
  梅雨溪流涨盛先生扶病往观曰君子于大水必观焉
  先生毎观一水一石一草一木稍清阴处竟日目不瞬饮酒不过两三行又移一处大醉则趺坐髙拱经史子集之馀虽记录杂说举辄成诵㣲醺则吟哦古文气调清壮某所闻见则先生每爱诵屈原楚骚孔明出师表渊明归去来并诗并杜子美数诗而已寿昌
  先生于父母坟墓所托之乡人必加礼或曰敌已以上拜之贺孙
  先生毎日早起子弟在书院皆先著衫到影堂前击板俟先生出既启门先生陞堂率子弟以次列拜炷香又拜而退子弟一人诣土地之祠炷香而拜随侍登阁拜先圣像方坐书院受早揖饮汤少坐或有请问而去月朔影堂荐酒果望日则荐茶有时物荐新而后食
  先生早晨拈香春夏则深衣冬则戴漆纱帽衣则以布为之阔袖皂褖裳则用白纱如濓溪画像之服或有见任官及它官相见易窄衫而出
  问衣裳制度曰也无制度但画像多如此故效之又问有尺寸否曰也无稽考处那礼上虽略说然也说得没理㑹处义刚
  先生尝立北桥忽市井游手数人悍然突过先生敛衽桥侧避之毎闲行道间左右者或辟人先生即厉声止之曰尔管他作甚先生毎徒行拜谒歩速而意专不左右顾及无事领诸生游赏则徘⿰彳回 -- 徊顾瞻缓歩㣲吟先生有疾及诸生省问必正冠坐揖各尽其情略无倦接之意诸生有未及壮年者待之亦周详先生病少愈既出寝室客至必见见必降阶肃之去必送至阶下诸生夜聴讲退则不送或在坐有外客则自降阶送之先生于客退必立视其车行不复顾然后退而解衣及应酬他事或客方登车犹相面或以他事禀者不领之或前客才登车而尚留之客辄有所禀议亦令少待先生对客语及本路监司守将必称其官贺孙
  侍先生到唐石待野叟樵夫如接賔客略无分毫畦町某因侍立乆之先生曰此一等人若势分相绝如何使他得以尽其情唐石有社仓往往支发不时故彼人来告先生云救弊之道在今日极是要严不严如何得实恵及此等细民
  先生端居甚严而或温而厉恭而安望其容貌则见面盎背当诸公攻伪学之时先生处之雍容只似平时故炎祭先生文有云凛然若𠷢驭之甚严泰然若方行之无畔盖乆而后得之又何止流行乎四时而昭示乎河汉
  先生书所居之桃符云爱君希道泰忧国愿年丰书竹林精舎桃符云道迷前圣统朋误逺方来先是赵昌父书曰教存君子乐朋自逺方来故嗣岁先生自家易之以此○若海
  先生书阁上只扁南轩藏书二字镇江一窦兄托过禀求书其家斋额不许因云人家何用立牌榜且看熹家何曽有之先是漳州守求新贡院二字巳为书去却以此说彼有数百间贡院不可无一牌人家何用
  登先生藏书阁南轩题壁上题云于穆元圣继天测灵开此谟训恵我光明靖言保之匪金厥籯含英咀实百世其承意其为藏书阁铭也请先生书之刻置社仓书楼之上先生曰只是以此记书厨名待为别做
  道间人多来求诗与䟦某以为人之所以与天地日月相为长乆者元不在此可学
  先生因人求墓铭曰吁嗟身后名于我如浮烟人既死了又更要这物事做甚或曰先生语此岂非有为而言曰也是既死去了待他说是说非有甚干渉又曰所可书者以其有可为后世法今人只是虚美其亲若有大功大业则天下之人都知得了又何以此为且人为善亦自是本分事又何必湏要恁地写出贺孙
  信州一士人为其先人求墓碑先生不许请之不已又却之临别送出举指云赠公务实二字
  先生初欲正甫以沙随行实来为作墓碑乆之不到既而以旧人文字稍多又欲属笔汪季路亦不曽及是议立祠堂于徳兴县学曽为徳兴丞为书沙随先生之祠六字
  陈同父一子一婿呉康同来求铭文先生是时列不作此与冩有宋龙川先生陈君同父之墓十二字婺源李参仲于先生为乡旧其子亦来求墓铭只与䟦某人所作行实亦书有宋锺山先生李公之墓与之
  寿昌因先生酒酣兴逸遂请醉墨先生为作大字韶国师颂一首又作小字杜牧之九日诗一首又作大字渊明归田园居一首有举子亦乘便请之先生曰公既习举业何事于此请之不已亦为作渊明阻风于规林第二首且云但能参得此一诗透则公今日所谓举业与夫他日所谓功名富贵者皆不必经心可也寿昌
  先生语朋旧无事时不妨将药方看欲知得飬生之理也
  先生说南轩论熹命云官多禄少四字因云平日辞官文字甚多
  因上亮隔取中间一条为正云事湏有一个大本因对雨云安徐便好昨日做雨今日方㣲下已浃洽悠悠未已有周溥意不似前日暴也○方
  开窗坐见窗前地上日色即觉热退坐不见即不热目受而心忌之则身不安之矣如许渤着衣问人寒热则心凝不动也僧有受焚者亦尔
  先生于世俗未尝立异有岁迫欲入新居而外门未立者曰若入后有禁忌何以动作门欲横从巷出曰直出是公道横则与世俗相拗
  先生问直卿何不移入新屋居曰外门未立曰岁暮只有两日便可下工若搬入后有禁忌如何动作初三又是赤口义刚
  寿昌问先生此心元自通天地枉却灵宫一炷香先生游南岳诗若在小能王庙还敢如此道否先生曰某却不曽到呉城山寿昌











  朱子语类卷一百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