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朱子五经语类 卷五十七 卷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五经语类卷五十七
  钱唐程川撰
  春秋一
  统论经义
  春秋一发首不书即位即君臣之事也书仲子嫡庶之分即夫妇之事也书及邾盟朋友之事也书郑伯克假即兄弟之事也一开首人伦便尽在
  不知何氏录川按不知何氏录有三饶录二十卷为辛亥先生六十二岁时同舍共闻饶录三十九卷为已未先生七十岁时同舍共录建别录十八卷十九卷二十卷不详何时所闻未详孰是馀仿此
  春秋大㫖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呉楚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也想孔子当时只是要备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写在这里何尝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邪且如书㑹盟侵伐大意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书郊禘大意不过见鲁僭礼耳至如三卜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之中又失礼也如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如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等义却自分明近世如苏子由吕居仁却看得平
  李闲祖录字守约邵武人戊申以后所闻先生五十九岁池录四卷中
  春秋本是明道正谊之书今人只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都晦了今人做义且做得齐威晋文优劣论
  陈淳录字安卿临漳人庚戌已朱所闻先生六十一岁七十岁饶录十三卷十四卷中
  春秋之作不为晋国伯业之盛衰此篇大意失之亦近岁言春秋者之通病也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尊王贱霸内诸夏外呉楚此春秋之大指不可不知也此先生亲笔
  杨道夫录字仲愚建宁人己酉以后所闻先生六十岁池录十八卷十九卷中
  问春秋曰此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自观之以为鉴戒尔其事则齐桓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乱臣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于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桓公之书即位则是桓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卒葬亦无意义
  万人杰录字正淳兴国人庚子以后所闻先生五十一岁池录十七卷饶录四十六卷中
  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一字上定褒贬初间王政不行天下都无统属及五伯出来扶持方有统属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到后来五伯又衰政自大夫出到孔子时皇帝王伯之道扫地故孔子作春秋据他事实写在那里教人见得当时事是如此安知用旧史与不用旧史今硬说那个字是孔子文那个字是旧史文如何验得更圣人所书好恶自易见如葵丘之㑹召陵之师践土之盟自是好本末自是别及后来五伯既衰湨梁之盟大夫亦出与诸侯之㑹这个自是差异不好今要去一字两字上讨意思甚至以日月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贬如王人子突救卫自是卫当救当时是有个子突孔子因存他名字今诸公解却道王人本不书字缘其救卫故书字孟子说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说得极是了又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等皆看得地步阔圣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细碎
  陈淳录黄义刚录云某不敢似诸公道圣人是于一字半字上定去取圣人只是存得那事在要见当时治乱兴衰见得其初王政不行天下皆无统属及五伯出来如此扶持方有统属恁地便见得天王都做主不起后同
  人道春秋难晓据某理㑹来无难晓处只是据他有这个事在据他载得恁地但是看今年有甚么事明年有甚么事礼乐征伐不知是自天子出自诸侯出自大夫出只是恁地而今却要去一字半字上理㑹褒贬却要去求圣人之意你如何知得他肚里事黄义刚字毅然临川人癸丑以后所闻先生六十四岁池录二十六卷二十七卷饶录三十八卷中
  春秋固是尊诸夏外呉楚然圣人当初作经岂是要率天下诸侯而尊齐晋自秦桧和议之后士人讳言内外而春秋大义晦矣
  陈淳录
  林问先生论春秋一经本是明道正谊权衡万世典刑之书如朝聘㑹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为之详略或书字或书名皆就其事而为之义理最是斟酌毫忽不差后之学春秋多是较量齐鲁长短自此以后如宋襄晋悼等事皆是论伯事业不知当时为王道作邪为伯者作邪若是为伯者作则此书岂足为义理之书曰大率本为王道正其纪纲有已前春秋文字虽杂尚知有圣人明道正谊道理尚可㸔近来止说得霸业权谲底意思更开眼不得此义不可不知
  徐㝢录字居父永嘉人庚戌以后所闻先生六十一岁池录二十卷二十一卷饶录二十六卷中
  春秋所书如某人为某事本据鲁史旧文笔削而成今人看春秋必要谓某字讥某人如此则是孔子专任私意妄为褒贬孔子但据直书而善恶自著今若必要如此推说湏是得鲁史旧文参校笔削异同然后为可见而亦岂复可得也
  周谟录字舜弼南康人己亥以后所闻先生五十岁饶录四卷五卷中
  春秋有书天王者有书王者此皆难晓或以为王不称天贬之某为若书天王其罪自见宰咺以为冢宰亦未敢信其他如莒去疾莒展舆齐阳生恐只据旧史文若谓添一个字减一个字便是褒贬某不敢信桓公不书秋冬史阙文也或谓贬天王之失刑不成议论可谓乱道夫子平时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至作春秋却因恶鲁桓而及天子可谓桑树著刀榖树汁出者鲁桓之弑天王之不能讨罪恶自著何待于去秋冬而后见乎又如贬滕称子而滕遂至于终春秋称子岂有此理今朝廷立法降官者犹经赦叙复岂有因滕子之朝桓遂并其子孙而降爵乎
  万人杰录
  书人恐只是㣲者然朝非㣲者之礼而有书人者此类亦不可晓
  李闲祖录
  问春秋当如何看曰只如看史様看曰程子所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如何曰便是亦有不可考处曰其间不知是圣人果有褒贬否曰也是不得如许世子止尝药之类如何曰圣人亦只因国史所载而立之耳圣人光明正大不应以一二字加褒贬于人若如此屑屑求之恐非圣人之本意
  潘时举录字子善天台人癸丑以后所闻先生六十四岁池录十二卷饶录四十六卷中
  春秋之书且据左氏当时天下大乱圣人且据实而书之其是非得失付诸后世公论盖有言外之意若必于一字一辞之间求褒贬所在窃恐不然齐桓晋文所以有功于王室者盖当时楚最强大时复加兵于郑郑则在王畿之内又伐陆浑之戎观兵周疆其势与六国不同盖六国势均力敌不敢先动楚在春秋时他国皆不及其强向非桓文有以遏之则周室为其所并矣又诸侯不朝聘于周而周反下聘于列国是甚道理
  辅广录字汉卿庆源人甲寅以后所闻先生六十五岁池录二卷中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下后世曰某实看不得问以先生之髙明看如何难曰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惟是礼记杂记中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来作闹也八月之间旱则苖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气较暖便可涉过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过止有此处说其他便不可说刘云若看春秋要信传不可曰如何见得曰天王使宰咺来归仲子之赗传谓预凶事此非人情天王归赗于鲁正要得牢笼鲁这人未死却归之𮚐正所以怒鲁也曰天王正以此厚鲁古人却不讳死举汉梁王事云云又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焉一段先生举此大笑云以一个人家一火人扛个棺榇入来哭岂不可笑古者大夫入国以棺随其后使人抬扛个棺榇随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讳凶事
  刘砥录字履之三山人庚戌所闻先生六十九岁饶后录十卷中
  徐㝢录略
  春秋难看此生不敢问如郑伯髡顽之事传家甚异郑可学录字子上莆田人辛亥所闻先生六十二岁饶录十六卷中
  春秋煞有不可晓处
  汤泳录字叔永丹阳人乙卯所闻先生六十六岁池录三十三卷中
  春秋某煞有不可晓处不知是圣人真个说底话否汤泳录
  统论四传
  春秋制度大纲左传较可据公谷较难凭胡文定义理正当然此様处多是臆度说
  不知何氏录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湏与门人讲说所以公榖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凿空撰得问今欲看春秋且将胡文定说为正如何曰便是他亦有太过处苏子由教人只读左传只是他春秋亦自分晓且如公与夫人如齐必竟是理㑹甚事自可见又如季氏逐昭公毕竟因甚如此今理㑹得一个义理后将他事来处置合于义理者为是不合于义理者为非亦有唤做是而未尽善者亦有谓之不是而彼善于此者且如读史记便见得秦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及至后来刘项事又知刘之所以得项之所以失不难判断只是春秋却精细也都不说破教后人自将义理去折衷
  陈文蔚录字才卿上饶人戊申以后所闻先生五十九岁池录四卷中
  春秋难看三家皆非亲见孔子或以左丘明耻之是姓左丘左氏乃楚左史倚相之后故载楚事极详吕舍人春秋不甚主张胡氏要是此书难看如刘原父春秋亦好可学云文定解宗灾故一段乃是原父说曰林黄中春秋又怪异云隐公篡桓公可学云黄中说归仲子之赗乃是周王以此为正其分曰要正分更有多少般却如此不契勘可学云杜预每到不通处杜预告辞略经传互异不云传误云经误曰可怪是何识见
  郑可学录
  李丈问左传如何曰左传一部载许多事未知是与不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来参考问公榖如何曰据他说亦是有那道理但恐圣人当初无此等意如孙明复赵啖陆淳胡文定皆说得好道理皆是如此但后世因春秋去考时当如此区处若论圣人当初作春秋时其意不解有许多说话择之说文定说得理太多尽堆在里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压从这理上来
  陈淳录黄义刚录少异
  统论三传
  左传是后来人做为见陈氏有齐所以言八世之后莫之与京见三家分晋所以言公侯子孙必复其始以三传言之左氏是史学公谷是经学史学者记得事却详于道理上便差经学者于义理上有功然记事多误如迁固之史大概只是计较利害范晔更低只主张做贼底后来他自做却败温公通鉴凡涉智数险诈底事往往不载却不见得当时风俗如陈平说髙祖间楚事亦不载上一假不若全载了可以见当时事情却于其下论破乃佳又如亚夫得剧孟事通鉴亦节去意谓得剧孟不足道不知当时风俗事势剧孟辈亦系轻重如周休且能一夜得三万人只縁呉王败后各自散去其事无成温公于此事却不知不觉载之盖以周休名不甚显不若剧孟耳想温公平日尀耐剧孟不知温公为将设遇此人奈得它何否又如论唐太宗事亦殊未是吕氏大事记周赧后便系秦亦未当当如记楚汉事并书之项籍死后方可专书汉也
  黄㽦录字子耕豫章人戊申所闻先生五十九岁饶录九卷十卷中
  左氏所传春秋事恐八九分是公榖专解经事则多出揣度
  呉必大录字伯丰兴国人戊申己酉所闻先生五十九岁六十岁饶录八卷中
  左氏传是个博记人做只是以世俗见识断当它事皆功利之说公榖虽陋亦有是处但皆得于传闻多讹谬
  廖德明录字子晦南剑人癸巳以后所闻先生四十四岁池录一卷饶录四十六卷中
  国秀问三传优劣曰左氏曽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㑹往往不曽讲学公榖考事甚疏然义理却精二人乃是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都不曽见国史
  潘时举录
  统论左传
  看春秋且湏看得一部左传首尾意思通贯方能略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意
  杨道夫录
  叔器问读左传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事情事势春秋十二公时各不同如隐桓之时王室新东迁号令不行天下都星散无主庄僖之时桓文迭伯政自诸侯出天下始有统一宣公之时楚庄王盛强遂乃主盟中国诸侯服齐者亦皆朝楚服晋者亦皆朝楚及成公之世悼公出来整顿一番楚始退去继而呉越又强入来争伯定哀之时政皆自大夫出鲁有三家晋有六卿齐有田氏宋有华向被他肆意做终春秋之世更没奈何但是某尝说春秋之末与初年大不同然是时诸侯征战只如戏様亦无甚大杀戮及战国七国争雄那时便多是胡相杀如雁门斩首四万不知怎生杀了许多长平之战四十万人坑死不知如何有许多人后来项羽也坑十五万不知他如何地掘那坑后那死底都不知当时不知如何地对副许多人安卿曰恐非掘坑曰是掘坑尝见邓艾伐蜀坑许多人载说是掘坑
  黄义刚录
  因举陈君举说左传曰左氏是一个审利害之几善避就底人所以其书有贬死节等事其间议论有极不是处如周郑交质之类是何议论其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只知有利害不知有义理此段不如榖梁说君子大居正却是儒者议论某平生不敢说春秋若说时只是将胡文定说扶持说去毕竟去圣人千百年后如何知得圣人之心且如先蔑奔秦书则是贬先蔑不书时又不见得此事若如今人说教圣人如何书则是吕伯恭爱教人看左传某谓不如教人看论孟伯恭云恐人去外面走某谓看论孟未走得三步看左传底已走十百步了人若读得左传熟直是㑹趋利避害然世间利害如何被人趋避了君子只看道理合如何可则行不可则止祸福自有天命且如一个善择利害底人有一事自谓择得十分利处了毕竟也湏帯二三分害来自没奈何仲舒云仁人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一部左传无此一句若人人择利害后到得临难死节底事更有谁做其间有为国杀身底人只是枉死了始得因举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盖民之秉彝又自有不可埋没自然𤼵出来处
  滕璘录字德粹新安人辛亥所闻先生六十二岁饶录十七卷中
  郑可学录云天下事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道在背后不如且就理上求之孟子曰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且如临难致死义也若不明其理而顾利害则见危致命者反不如偷生茍免之人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民之秉彝不可磨㓕如此岂不是自然
  问左传载卜筮有能先知数世后事有此理否曰此恐不然只当时子孙欲僭窃故为此以欺上罔下尔如汉髙帝蛇也只是脱空陈胜王凡六月便只是他做不成故人以为非髙帝做得成故人以为符瑞不知何氏录
  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记事安有许多义例如书伐国恶诸侯之擅兴书山崩地震螽蝗之类知灾异有所自致也
  廖徳明录
  或论及春秋之凡例先生曰春秋之有例固矣奈何非夫子之为也昔尝有人言及命格予曰命格谁之所为乎曰善谈五行者为之也予曰然则何贵设若自天而降具言其为羙为恶则诚可信以今特出于人为乌可信也知此则知春秋之例矣又曰季子来归以为季子之在鲁不过有立僖之私恩耳初何有大功于鲁又况通于成风与庆父之从何异然则其归也何足喜盖以启季氏之事而书之乎
  李壮祖录字处谦婺源人川按处谦所录盖与李公谨同编语类中不详所闻年岁及蜀语类徽续语类池录饶录卷次云馀仿此
  或人论春秋以为多有变例所以前后所书之法多有不同曰此乌可信圣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贬恶示万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说以诛人未几又用此说以赏人使天下后世皆求之而莫识其意是乃后世弄法舞文之吏之所为也曽谓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乎
  李壮祖录
  左氏见识甚卑如言赵盾弑君之事却云孔子闻之曰惜哉越境乃免如此则专是回避占便宜者得计圣人岂有是意圣人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岂反为之解免耶
  程端蒙录字正思鄱阳人己亥以后所闻先生五十岁饶录三卷中
  元城说左氏不识大体只是时时见得小可底事便以为是
  黄义刚录
  左氏之病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尝谓左氏是个猾头熟事趋炎附势之人
  不知何氏录
  林黄中谓左传君子曰是刘歆之辞胡先生谓周礼是刘歆所作不知是如何左传君子曰最无意思因举芟夷蕴崇之一段是关上文甚事
  叶贺孙录字味道括苍人辛亥以后所闻先生六十二岁池录七卷八卷九卷十卷十一卷中统论公羊榖梁传
  问公谷传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说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尔曰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著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
  沈僴录字杜仲永嘉人戊午以后所闻先生六十九岁池录三十八卷三十九卷四十卷四十一卷中
  公羊说得宏大如君子大居正之类穀梁虽精细但有些邹搜挟窄
  黄㽦录
  春秋难理㑹公谷甚不好然又有甚好处如序隐公逊国宣公逊其侄处甚好何休注甚谬
  不知何氏录
  公羊是个村朴秀才穀梁又较黠得些
  呉振录所间年岁未详饶后录十四卷中







  朱子五经语类卷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