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年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
(庚子)元年清顺治十七年
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丁巳,礼曹启曰:“以工曹判书闵应亨所启,有供上纸量减之命,恤民除弊,瞻聆咸耸。第日用不足,则亦涉苟简,请朔封三十卷中,减除五卷。”上曰:“五卷太少,姑减七卷。”又命减中殿朔封三卷。

○持平闵光熽、吕圣齐,以承召不进,引避递。

1月3日

○己未,领议政郑太和,初度呈辞,不允批答。

○行大司宪金南重等启曰:“统制使金逿年老,又得风症,且多不谨之诮,请罢职。顷年沔川郡守尹璾之身死行丧也,有一顽民,脱裈露身,诟骂一行。又于上年郡守黄德柔之丧,亦遭此变,结党作梗,使不得出境。如此乱民,置而不治,将来之弊,不可胜言。请令本道监司,严查启闻处置。”上从之。

○上,下教曰:“京畿、海西罪人,因赦蒙放者,只是数人,似涉文具。禀秩及仍配中,量其罪名,可恕者更议以启。”

○赐老人年八十以上者,岁馔、衣资,从承旨姜柏年之请也。

○礼曹启,请申明监试举子照讫之法,且禁用咨文纸,从之。

○上令承旨赵珩等,代草宋时烈处谕旨,遣假注书金锡之,传谕于时烈曰:“自卿去朝,予心惄焉,食不知味,寝不安席。不啻如失左右手。噫!日者之事,尚忍言哉?卿所谓不忍闻之说,虽不知何样奸凶,做出飞语,以为逐卿之计,其情状予固洞烛。今闻向来流言,至以驸马入谗为说,卿之决归,职由于此云,若有是事,予岂不知?予之心曲,已悉于益平尉洪得箕之疏批矣。自古忠贤之被诬,间或有之,而皆出于上下相阻,情义未孚,谗言乘隙而起,终致跋疐之患,予未尝不叹息痛恨于前代也。予之于卿,心肝相照,虽有谗者百人,不足以动予一发。卿以山林宿德,为世模,先王托为心腹,遗予小子,予之倚卿如何,卿之责任如何?春日向暖,昔疾宜瘳,从速还朝,以破奸言。”锡之还奏时烈所对曰:“臣于上年病伏中,猝闻烦言一起,心胆焦煎,苍黄下来,实因冤气撑拄,心火发动,得不仆于道路矣。及至还家,长委枕席,时一回思,衅孽如山,只愿溘然而无知也。不谓圣眷愈隆,纶音远下,臣诚感陨,涕泪如泻。至于流言之谕,尤极惶感。此无非臣为臣无状之致也。此则臣自讼之不暇,而不敢有尤人之心也,亦不敢谓谗者之言,或彻于圣明之前也。然臣不敢留而必归者,盖有说焉。里名胜毋,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人臣既得此号,亦何敢举颜而事君父乎?益平尉洪得箕之疏,臣未之见,不敢妄有所陈。又不欲与之相较,又不欲带累多人。只欲自著其罪于臣身而已。今者圣明,谕臣上来,非不欲忍死上去,一谢阙下,狗马贱疾,如右所陈,只自陨涕而已。”上留中不下。

1月6日

○壬戌,以郑榏为右副承旨,李惟泰为同副承旨,安后说为副校理,李时馠、金万基为持平,李汝发为统制使。

○内医都提调李景奭,因入诊陈达,慈殿症候,弥留尚不复膳,不胜闷虑之意,又曰:“连岁大无,民命近止。户、兵曹各司所储,无所靳惜,以救民急,则庶可济填壑之患。”又曰:“北路贡赋,未蒙大蠲减。且闻端川银穴已穷,未收之银,多至四千馀两。而所减者,只是一千两云,三千两,将何以辨出乎?”上曰:“四千两尽数荡涤可也。”景奭又陈,凶年不粟马之义,请依仁祖朝故事,减太仆马匹,上曰:“匹数书入可也。”景奭又请,宋时烈、李惟泰等处,岁时问馈,上曰:“令本道举行。”

1月7日

○癸亥,左参赞宋时烈,上疏辞职,又曰:

臣昨者,窃闻相臣,以改贡案事,陈达于筵席,而语意之间,未免有些少失实者,臣不得不略陈焉。臣在先朝,语及贡案,先王顾谓贱臣,以为:“此列圣以来,每欲变通者。卿试与若干人,私相商正,可改则改之,不可则置之,亦无妨也。今日人情,好为纷纷,吏胥辈若闻将改贡案,必将哗然矣,此似不便。故不欲以未定之事,先设虚声,以骇其听矣。”臣奉承明旨,出与今右相臣郑维城、延城君臣李时昉,同共看详,而臣复以启于筵中,以为:“此不过裒多益寡,移彼就此,使得均平而已,似无大段蠲役之处矣。第其中甚无关于御供,而伤财费物者,则不胜其多。以其最甚者言之,则如桔梗,菜之贱者也。闾阎下贱,尚且厌弃,而一年御供所用之价,至于白米三百九十石之多。又闻李时昉之言,则该掌犹且以为不足,故自户曹每年加给云矣。”先王大骇曰:“乃至于是耶?如此之类,须一一书来。其所不紧者,予当尽减之矣。”又教曰:“外方进上之物,或有不堪当鼻而弃之者,而捐财于此者,不赀,甚可惜也。”臣对曰:“今日之事,须用皇明之法,一应供上,悉皆自内贸用然后,生民庶蒙实惠矣。”先王教曰:“试将从容商量矣。”厥后未及了当,而先王遽已违豫矣。呜呼痛哉!今相臣所谓,其后不为启达,必有所难便而然者,似非实状也。《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程子曰:“小变则小益,大变则大益。”夫民穷财尽,至于此极,而拱手熟视,终不为之所者,甚非先王当日之心也。臣亲奉德音,常若在耳,故今敢流涕而陈达焉。伏乞圣明,谅察而财赦之。

上答曰:“所陈之辞,是卿受命于先朝事也,若非卿在,虽有右相、延城,将何以独为?愿卿勿为凶言所动,翻然上来,使国家大事,无差于先朝之志。专望于卿矣。”

1月9日

○乙丑,吊慰差倭赉来赙仪,沈香三斤,烛二百柄,细布二十匹,卓子一,烛台一,花甁一,香炉一。译官自釜山,领来,礼曹启,请入内。

○吏曹判书宋浚吉,陈疏乞免,上答曰:“予岂不欲使卿安意,无劳苦之事?近来左参赞决归,人心未定之时,又递卿职,人谓如何?予不欲强迫,而即今不可轻递。卿不谅此意,只欲递职,岂所谓君臣之间,惟贵存诚?勿辞察职,以副如渴之望。

1月10日

○丙寅,大妃殿执丧甚固,有疾患,而犹不从权。大臣、三司百官,陈启累日,而不得请,至是,下教于药房曰:“大王大妃殿,委临极劝,不得已从之矣。”

○时以湖西灾伤,减收米每结一斗,扶馀、石城两邑,以尤被灾,又减一斗。扶馀县监朴由常陈疏,请全减赋税,又减两邑田税米豆每结一斗。

1月11日

○丁卯,以岁饥减太仆马二十匹。从李景奭之言也。

○申明庶孽许通后赴科之法。

1月13日

○己巳,江原道进士朴震谐等、平安道生员尹邻等、咸镜道儒生李之𩡝等、忠洪道儒生吴益三等,相继陈疏,请以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祀文庙。上并答以已谕于诸道儒生。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郑维城曰:“今年饥馑,诸道同然,而江原道尤甚。闻忠州前牧使元斗枢,官厅储米二千一百石,耗租亦有七千馀石。请以米一千石、租三千石,移赈关东,”上从之。后以难运故还停。维城又曰:“斗枢多储谷物,盖出于约己节用。宜有激劝之典。”上命该曹,施赏加资。维城又引李景奭札辞,请留江原道所纳大同米二千馀石,以赈本道饥民,以各衙门所储米布,代偿其米,上从之。维城又曰:“咸镜道饥民,流出两西,而守令恐有他日未刷还拘解由之弊,不以实闻。宜遣御史以赈恤。”上曰:“姑令都事主管检察,后日遣御史核实,如有一名落漏饿死,则守令、都事,绳以重律。又令咸镜监司,查各邑流民实数启闻。”先是,赵复阳疏,请蠲减咸镜道所纳参布,至是,维城请半减,礼曹参判李应蓍曰:“本道营储不赀,请令以此代纳一年参税。”上从之。

1月15日

○辛未,减岭东被灾邑田三税、奴婢贡布,有差,从李景奭札请也。

○咸陵君李澥,以年至上疏乞致仕。上以此事未行久矣,何必猝施于今日?答之。疏三上,不许。

○吏曹判书宋浚吉,上疏辞职,上答以卿辞至再,不知所谕。当于登对时,面谕焉。

1月16日

○壬申,以金寿恒为大司谏,成以性为副应教,金万基为校理,任翰伯为副修撰,南老星为开城留守,尹綘为判义禁,权𫍰为同知义禁,朴敬祉为统制使,李仁夏为黄海兵使。

○延城君李时昉卒。时昉,延平府院君贵之季子,参靖社勋二等。历典州府藩臬,久为户曹判书,阶至一品。兼宣惠、常平厅堂上,守御使等任,节省储峙。湖西大同之设行也,专干其事,竭诚经划。至是尽瘁而没。上,下教曰:“延城君以旧时功勋,今已卒逝,予心惨恻,无以慰怀。其令该曹,特为礼葬。”

学朴承后上疏,言左参赞宋时烈,遭谗去国,请益加诚礼以致之。上优批答之。

1月18日

○甲戌,领相郑太和,八度呈辞,遣承旨敦谕。后数日,因金斗荣上变,承召出仕。

○江原监司朴长远驰启:“襄阳等五邑,阻饥尤甚。请令庙堂,指挥救活。”备局请以岭南海边宁海等邑,元谷二千馀石,县次船运以赈之。

1月19日

○乙亥,以洪命夏为大司宪,朴世模为正言,柳淰为刑曹参判,元万石为兵曹参知。

○吏判宋浚吉,四上疏辞职,上许递。

1月20日

○丙子,谢恩使益平尉洪得箕、副使郑知和、书状官李元祯,如淸国。

1月21日

○丁丑,京兆抄奏、忠、孝、节义、淸白吏、战亡人子孙,命题给食物,无后者妻及弟侄,亦令一体施之。

1月22日

○戊寅,以洪命夏为吏曹判书,洪重普为大司宪,赵龟锡为执义。

○大司谏金寿恒等,论仁同人嫉怨府使兪碇,欲为驱逐之计,做作台启,至书大概,传播邻邑。请令本道监司,严查摘发,绳以重律。从之。监司洪处厚,以军威县监尹以明,定推官查核,则仁同人柳厚元、培元等,以为:“台启做作,出于张泶。”而泶则以为:“厚元等,因嫌构捏。”互相推诿,莫的言根。处厚使以明并加讯问,皆不服。泶曾经参奉,而混被刑杖,处厚追认为朝官,请移禁府处置。禁府累次刑讯,三人终不服。并以杖一百徒三年照律。盖三人俱有嫉怨土主之迹,造言之事,要不出于三人,故以此罪之。然处厚、以明,初不辨泶之为参奉,混加刑讯者,亦甚可骇,而朝廷止施推考,乌得免非议也?

1月24日

○庚辰,以平安道放未放启本,禁府回启,判下曰:“李后光、闵堜,不可不惩一励百,并勿论。柳后圣、赵征奎,慈殿证候,无时发作,不可久配远道,亦不可全释,近京直路,限年移配。又以庆尚道启本,禁府回启沈摠减等定配事,教曰:”今赦与前赦无异,沈棇依前置之。“

1月25日

○辛巳,礼曹以宪府启辞,覆启曰:“国家大比之科,初试则取词章,会试则取经学,意非偶然,而近来此法废弛。鄕试尤甚,举子中实学有名,则国人,以业讲经,为实学。制述虽无形,访问而取之,良可寒心。请申敕中外试官,或取制述之无形者,则试官、举子,俱以用私之罪科断。”上从之。

○载宁居民金斗荣上变,其所援引七十馀人,设鞫厅于内兵曺。牌招大臣及禁府堂上,引见于兴政堂。领议政郑太和曰:“斗荣既已捧招,以鞫体言之,则被告者,当尽请拿。而观斗荣为人,似是病风者,许多人一时拿问,恐致外方之惊扰。且谋不轨者,若是之多,而渠闻于族人李厚男云者,亦涉虚浪矣。”上曰:“诸臣各陈所见,可也。”判义禁尹綘曰:“观貌听言,不以恒人。若以不实之事,致令骚扰,则所损甚大。”上曰:“援引诸人,若尽拿问,则不无其弊,斗荣之所因缘以闻云者,为先拿问。”群臣对曰:“幸甚。”后数日,命鞫厅大臣与判义禁、两司,并入侍,问曰:“卿等见罪人所供,狱情如何?”郑太和曰:“始固疑其虚踈,今果不出所料矣。”上曰:“昨见吴季昌等面质之言,斗荣所供,全欠详实。更加鞫问,可得其详矣。”太和曰:“闻季昌言,斗荣得风病已久,流离不知去处,不料今者,为此告变云矣。”上曰:“观其构成之状,必非斗荣所自为者。且初称闻于厚男,改称闻于小儿,此言更诘可也。罪人等皆以奴婢相争为言,必有其间曲折,斗荣若是诬告。所谓安光立之言,极凶惨矣。李景奭曰:”狱体至重,自下不敢请。自上夬断,洞示四方然后,可以慰远近之听闻。“太和曰:”先朝唐津人告变时,先王洞烛其奸状,即放释诸囚,而罪人中无依者,皆给衣粮而遣之,鞫问告者,则自服其因嫌诬告之状矣。“上曰:”诸卿且退,推问斗荣以数三件事,则可以立辨其虚实矣。“翌日,鞫厅以斗荣诬告状上达,上曰:”在囚人等,依先朝例,各给回粮以送。而禁府下人拿来时,必有攘夺之物,并即推给,俾知朝家务恤之意。

○司正李翔上疏,略曰:

静摄之中,纵不能开讲如仪,亦宜频接儒臣,质问经史,访论时政。“仍辞出入经筵颁赐书册之命。

上答曰:”爱君戒诲之诚,予用嘉尚。出入筵席,以叙旧怀。“

○上御兴政堂,昼讲《中庸》。

1月26日

○壬午,连开昼讲。讲讫,护军宋浚吉曰:“郑经世以仁祖朝讲官,出入经席,一日谓臣曰:‘今日得见喜事矣。自上所讲之册,适来于此,而其中有白书算,有多读卷舒之迹云。’仁祖之勉强学问,于此可见矣。且昨日所达,戒愼恐惧之意,必须常常存在,略略收拾可矣。不可太动念,反为心害也。试以近事言之,灾异、饥荒,振古所无,圣念虽不得自安,然勿过虑,安静修省焉。”

○上夕讲《通鉴》讫,宋浚吉曰:“上候久未豫,而今者一日昼夕讲,莫大之庆也。群情喜幸,曷有极哉。”承旨李殷相曰:“昨者缓急虚实之间,既有上变,而仍开经席。圣上之镇定物情,勉强学问,孰不钦叹哉?”

1月27日

○癸未,以洪重普为守御使。

○上引见司正李翔。翔曰:“经筵出入,不惟分义未安,臣素有聋症,常时应,亦不能如人,况望其出入至严之地,讲论经义也哉?第臣自经侍讲之后,葵藿寸忱,未尝少弛,每欲重瞻天光,一陈所怀而去矣。”上曰:“予亦每念前日之事,今闻入来,不胜欣幸。玆以引见。司正乃前日侍讲之人,入参经席,讲论道义,非司正而谁乎?”又曰:“司正有怀欲陈乎?”翔曰:“臣自少抱病,而或对人说话,则忽若沈痾之去身,若处幽独之中,则病怀益苦,常喜知旧之来寻。此臣之所尝经历。亦望圣上日接儒臣,讲劘治道,则不但于国事章益,亦可为圣候调摄之一道也。”上曰:“此事亦非难行,但虑重望之臣,皆怀引去,虽欲与之说话,以消遣病怀,得乎?如司正者,勿思退归,留在京邸,则予亦当一依所言矣。”又曰:“愿闻治国之道。”翔曰:“臣之昏劣,岂敢及此。第以见诸方册者论之,为国之道,有本有末。必正其本源然后,万事可理。未有不正其本而能理其末者也。语其本而遗其末者,腐儒迂阔之论,恃其末而不探其本者,俗士功利之谈。本末俱举然后,国事可为也。”又陈:“官籴收耗,为仓库鼠损,而未捧之籴,亦收耗谷,事甚不当。顷因闵维重之疏,已有勿捧之令,而今闻更收,失信亦大矣。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耗谷之捧不捧,虽是小事,失信如此,何以为国?”上曰:“此予所未及察也。分付该曹,使之议处。”承旨郑扼曰:“新服之初,引接儒臣,讲学论治,甚是美事。而先朝所令,出入筵席之人,亦有未入侍者矣。”上曰:“谁也。”榏曰:“前承旨沈光洙也。”上曰:“后日亦令入侍。”

1月28日

○甲申,以尹绛为礼曹判书,尹鏶为礼曹参议,沈光洙为工曹参议,李端相为舍人,金寿恒为同知成均,李正英为兵曹参判,郑万和为黄海监司,南九万为副校理,金南重为汉城判尹,李翔为宗簿主簿,擢成以性为江界府使。

○定配前镜城判官洪汝河于黄涧新豊驿。汝河岭南人,故大司谏镐之子也。为人多气,而能文。由侍从出补边倅,郁郁不得志,疏斥李厚源误国。盖意厚源于宋时烈等,为助援也。又斥时烈,以荫官为咨议。朝廷恶其倾陷而然,亦不之罪。至是,汝河与北兵使权堣相失,堣驰启汝河罪状,极其狼藉,坐是编配。堣亦尝为士类摈斥,轗轲以没,其劾汝河,初非有承望而然也。

○全南道儒生愼圣尹等三百四十人上疏,请以先正臣李珥、成浑,从祀文庙。上答以勿烦。

1月29日

○乙酉,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启曰:“祭前仿问安之礼,入临事,曾因下问,臣景奭恐其非礼,敢有所献议矣。窃考先贤臣李滉所论,则以为事死如事生,诚意当如此,至于死而问安,却是渎也。此乃答人之问,推以言之,家与国何异?虽出于圣情之无不用极,而匹士之所不行,亦非先王之礼,而自上犹且行之,则有违于哀情之发而中节。愿寝祭前入临之节,以副群下之望。”答曰:“祭前先哭事,收议之时,误以问安为名,而其实即朝哭。祥前朝夕哭,亦在礼文,有何不可之理哉?”

○执义赵龟锡,上疏辞职,又曰:

寒暑停讲,元非正义。先王每于两节,频赐召对。此正殿下可法之事。而今则春晷渐舒,宜御日三之筵矣。人主辞令,实关政治之得失。而殿下于前判书宋浚吉辞疏之批曰:“冬日尚暖,此是失节,无乃天为卿调病而然耶?”是殿下一出言,而两失之矣。噫!‘冬暖如春,桃李开花,斯实变之大者。寔由于二气不调,四序相戾,古人谓之出于阴盛阳微。而殿下不以失节为忧,而有是教,则是近于玩灾也。虽以为可忧,而姑且戏之,则是待贤不诚也。况心之所思,发而为言辞,苟殿下警惧之意,不释于中,则必不以此形之文字也。曩者李时梅罢推之事,实是嗣服以来,所未有之大过举也。外而有司,内而中官,奉命董役则等耳,其比亲承一时特命,或以摘奸而来,或以问安而过者,礼貌有间。假使时梅,有些未尽,幺麿刑馀之贱,敢慢宰臣之尊乎?尹完之出董陵役也,多有越分逾式之事,而人莫敢言。都监诸官之不悦于渠者。辄责其隶,张其气焰,略无忌惮,堂堂圣朝,岂容一阉竖横恣,乃至此乎?言路开闭,安危所系,而初疑台阁之论,出于指嗾,复核首发之人,责问政院。疑其不当疑,核其不当核,天威震薄之下,使人人,沮欲谏之心,塞敢言之口,其为害于言路,不其大乎?虽以弗咈之美,终致勿吝之盛,然若一毫疑恶之念,犹有所未释然者,事虽已过,关系不细。此臣之所以缕缕而不知止也。洪以龙之疏,其情诚可恶矣,不可伦拟于进言,而至于钳之口而致之罪,则太甚。臣谓治之以不治,只示屏远之意,足矣。何必查问于前,编配于后,而有若治重辟者乎?听言之道,必就言有可罪处而垂恕然后,方可以来群谏,而集众策矣。先正臣李珥、成浑,从祀之请,实是士林公共之论,而窃瞷殿下于其累至也,不无厌听之意。勿烦二字之教,尤缺多士之望。崇德象贤之举,不宜若是其落莫也。书院赐额,终以纷纭见寝。其间或有不可不许者,而只缘请有先后,或许或否,岂不为欠典乎?若令有司,择其当先者而许之,则似无不均之叹矣。窾言兴行,贤者去国。不知何许凶人,唤做诬辞,假托宫禁,飞布流传,乃至于罔君而诬贤乎,今若不能遄召致之,荏苒之间,或有乘瑕抵隙之说,使吾君好恶之念,有所参错,则他日时事,诚有不可言者。此圣明所宜猛省处也。都监赏典,皆有旧例,知申之叠授资级,实涉格外。至于朴长远才识,固合抡选,增秩召还,本无不可。而见碍赈政,旋寝除命,则所授资级,固当一并还收,徐待秩满超擢,不当假之以玺书褒美之名,徒荣其身。此长远所以力辞也。李惟泰之陞资,出于特典,己丑年宋浚吉之为封闭官也,以其资品未准,还收于既赏之后。惟泰之宁为逃遁,不欲膺命者,亦以其非常格也。殿下苟知其贤,而欲尊用之,则岂无他日权𫍰之例?而何必凭依故典,益致其不安乎?人主治化之本,倡自宫闱,必须谨毖齐肃,要使外言不入,内言不出,王子、王孙,亦宜简其出入,严其堂陛。况事异先朝,礼宜有节者乎?除拜之际,近戚备拟,则御批之下,或有越高而用低。睿简虽出于适然,而舆儓之徒,妄有云云,殿下于此,无则加勉,益恢无偏之道,毋使小人,窥其浅深也。

上答曰:“尔之爱君忧国之诚,予用嘉尚。可不惕念焉?尔其勿辞察职。”

○上,下教政院曰:“监军、巡将,并仍番。”时,上眼患渐重,以落点为妨故也。

二月

2月2日

○丁亥,左参赞宋时烈上疏曰:

臣之下来,虽因流言,然圣明在上,臣非以为,其言之敢彻宸听,又非以为,交乱朝绅。只为臣为臣无状,受言不祥,故奉身而退,自讼自咎而已。今承圣批,有勿为所动,使凶人无所望之教,是则微臣本心,犹未蒙鉴照也。然既往之事,无论虚实,置之勿复道可也。唯臣疾病危笃,虽欲勉强还朝,其道无由。虚带职名,已逾半年,岂非刺乎?伏乞亟赐递免。且臣伏闻有食物之命,粤自先朝,蒙此恩典。其时则臣有老母,得以荣养,今则臣母不在,只增不洎之悲,而臣则菜根木食,自是本分,口腹自讨,粗可延活。而目今饿者盈路,臣虽受此,不忍独食而下咽也。昔齐君赐饿者以食,饿者曰:“愿赐一国之饥者。”宋时相臣,馈伊川以缣,伊川辞曰:“相公之缣虽多,不能遍及天下之寒者。”伏愿殿下,毋独以老臣为念,亟赐反汗而思齐民。伊川之言,对兼味则念饥氓枵腹之苦,御重裘则念寒者堕指之惨。念玆在玆,释玆在玆,使先王遗民,俱免填壑之患,则臣虽饿死空谷,与有荣光矣。

上答曰:“省览疏辞,似有解释之意。予意欣幸,有不可言,而其于国家,极其幸也。卿若不介意,则春和日暖之时,何不上来,以叙至情乎?且食物极其微,而卿言极其广。予虽衣温食甘,其可以忘卿之言乎?安心勿辞领受。”护军李惟泰,亦上疏辞职及食物。上优批不许。

2月3日

○戊子,上受针于兴政堂。药房都提调李景奭,入侍启曰:“祖宗朝故事,有六承旨持各房文书入侍之规。今虽不可复古,紧急公事,则宜令诸承旨,亲自禀达矣。”上可之。

2月4日

○己丑,原任右议政完南府院君李厚源卒。厚源字士深。体若不胜衣,而精彩射人。年二十六,参靖社勋,栖迟郡邑。晩登第,历践台省,以风裁自持。少游文元公金长生之门,长生亟称之。与宋时烈等相友善,及时烈等在朝,共相言议。以此为一番人所媢嫉,至被洪汝河误国之斥,而士类之推重,亦以此。当时勋贵,鲜不为富贵所淫,而厚源淸约自守,终不失令名。谙练故实,明晢事理,朝绅罕有及之者。临殁陈遗札八条,上览之,下教政院曰:“恳恳之忠,溢于辞表,益用悲怆。可不书绅而服膺焉?”马追谥曰:“忠贞。”

2月7日

○壬辰,鞫厅大臣以为:“斗荣既已承服,狱体与当初不同。罪人出入阙中,亦似未妥。请移设推鞫于本府。”上可之。

2月8日

○癸巳,日晕,上有冠下有履。色内赤外靑。白气如虹,出自左珥,良久乃灭。

○以李应蓍为吏曹参判,李庆徽为吏曹参议,睦兼善为检详,柳淰为江华留守。时上眼患甚重,不能执笔落点,付标于望单子,踏启字以下,以代落点,上候向歇后,亦仍用此规。

○备边司启以,三陟国陵寻觅事,虽因李郴等上疏,已有成命,而凶歉如此,监司作行,必多贻弊。请待秋成,从之。

○药房入诊时,都提调李景奭陈达曰:“闻空靑,治眼病甚竗,而此物产于西蜀及辰州,中国亦绝贵云。使行虽已渡江,请急驰谕,或移咨以求之,或给价以贸来。”上曰:“移咨未妥,言于使臣,使之觅来可也。”

2月11日

○丙申,左参赞宋时烈、同副承旨李惟泰,并辞食物不受。道臣以闻,上命更输送。

○上御兴政堂,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使进读而裁决焉。承旨吴挺纬曰:“不急公事,暂滞何妨,而受针才罢,裁断移时,恐或有添伤之患矣。”上曰:“与亲自看阅不同,少无所妨矣。”

2月12日

○丁酉,上受针后,谓药房提调等曰:“眼患连日受针,似乎暂胜矣。”景奭曰:“宗社、臣民之幸也。”又曰:“当此静摄之时,虽不得进讲,如宋浚吉等,有时引入,使进其所有,则虽数句语,不为无益,亦可以怡养精神。故敢达。”上曰:“予意亦如此。曾欲相见,而未果矣。”赵珩曰:“近日上候,猝然深重,群下孰不遑遑?而如宋时烈,退在鄕曲,忧虑必倍。自上亦以病里,思想益切之意,下谕,使之上来可矣。”上曰:“予久有此意,承旨言好矣。政院代予措辞下谕。”景奭曰:“李惟泰处,下谕亦当矣。”上可之。

2月15日

○庚子,典翰李寿仁在外,陈疏辞职。上优批不许。

○上御兴政堂,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

2月16日

○辛丑,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副护军宋浚吉亦入侍。领相郑太和曰:“目今赈政方急,而经费亦竭,无以措手。古语曰:‘国无一年之蓄,则国非其国。’今则无半年之蓄,诚为渴闷矣。用度不可不节损,以为支撑之计。辇下军兵,廪食太多,合有变通之道,而亦不可轻易处之。宜令该曹,各项常用之中,可以省减者,条列以进也。”上曰:“往者岁饥,群议欲减百官禄俸,而先王特令裁省御供,百官禄俸,则仍存。今虽匮乏,其减御供可也。”太和曰:“闵应亨启辞,有军兵减额事,何以处之?”上曰:“先朝设施事,不可轻易处之。且以年凶,放散军卒,使之自食,非但可矜,且有后虑矣。”太和曰:“禁军额数,增至满千。如不可猝减,则姑令有阙勿补,可矣。”上从之。太和曰:“训局军兵,亦依禁军例,处之似当矣。”上曰:“此则大将知而处之可也。”太和曰:“咸镜监司状启中,端川金崇义堡,在峻岭五谷不生之地,民不堪居。盖金崇义,人名也,冻死于其地,故因以为名。今于平地十五里许,有合移设处。改其堡名,只称崇义为当云。”请依其言,上从之。宋浚吉曰:“圣候所患,乃古昔帝王未尝有之症。安知天意属望于殿下者至深,警饬无所不至,以为进德修业之一大机乎?”上曰:“意外之病,猝发,几至废明。虽幸向差,忧惧曷尝少弛?”浚吉曰:“朱子晩年有眼疾,乃合眼正坐,一意收敛。乃曰:‘恨盲废之不早。’自上亦如此存养,则非但调病,亦可进德矣。”

2月18日

○癸卯,以权格为持平,李一相为礼曹参判,尹顺之为刑曹参判。

○大司宪洪重普等启曰:“科场作乱举子,破碎门钥。必欲罢场之状,无异乱贼。首倡之人,虽已被囚,循例刑推,不足以惩其恶。请令该曹,各别严刑,钩问同党,并边远定配。”又启曰:“举子作乱,多因改题。勿许改题,曾有仁祖朝严立事目。而今番作变,实由于疑义两题之一改一否。且其作变之际,亦不无不能善处之失。二所试官及监试官,请并从重推考。自今书题既出之后,一切勿许更改,其先登请改者,论以作乱场屋之律。且外方合郡停举削籍之弊,其来盖久。而一邑之中,一人犯罪,则只宜摘举其人,或停或削可也。并与一邑多士,混同施罚,辗转激成,驯至于作拏场屋,乱邑政者多矣。请令申饬,痛革其弊。”上从之。且曰:“作乱举子,边远定配事,观其结末处之。

○行副护军宋浚吉,再上疏,乞归省墓。上答以当面谕,不许。

2月19日

○甲辰,礼曹判书尹綘,以谏院请推该曹堂上之故,上疏辞职。上,下教于政院曰:“既已捧入,且是重臣之疏,故虽下批答,既捧行公传旨,则辞职之疏,何以捧入?若为辞职,则行公之义,安在也?”

○上命承旨,持公事入侍,行副护军宋浚吉,亦承命追入。都承旨赵珩等,以次读公事,至礼曹金长生益山书院请额叠施防启事,上问左右曰:“书院赐额,曾无叠施之例耶?”承旨李殷相对曰:“问于宋浚吉,则可知也。”浚吉曰:“臣何敢言?金长生即臣之师。臣于此不无所嫌也?”上曰:“只言前例有无,事理当否而已。何足为嫌?”浚吉曰:“先正臣李珥书院,在江陵与海州者,皆已宣额,叠施之例,固有之矣。”上口呼判付,使珩书之曰:“多士之请至此,今特依施。”又以岭南儒生为金宏弼、郑汝昌及郑蕴等书院请额,礼曹防启事,问曰:“此则何如耶?”浚吉曰:“金宏弼、郑汝昌两人,从祀文庙,郑蕴立节人也。臣尝闻岭南人士之言,皆以为不可不立祠以享云矣。”上谓赵珩曰:“前判付,一体书之可也。”珩等读公事讫,浚吉恳请趁寒食归展松楸,仍焚黄,上开谕不许。浚吉曰:“金驲孙、燕山朝遭惨祸,宋麟寿忠孝俱至,德善全备,而亦遭丁未惨祸。并宜赠爵。吴允谦,仁祖朝名相,而淸白儒雅,临没戒其子孙,勿令请谥,㧑谦之意,亦可尚。吴允谦、宋麟寿,宜特赐谥也。”上皆从之。浚吉又启曰:“馆试额数,不过五十人。而近来圆点之士,厥数近百,前头试取时,应屈者殆半。吃苦着工,终至落莫,诚可矜怜。成庙朝,有取见到记,或试制或试讲,命直赴会试,间有直赴殿试者。圣上亦为此举,则可以耸动多士矣。”又曰:“今年乃圣上即位之元年,而又値岁新,欲以进德修业之意,进一文字,以寓劝勉,而文字短拙,有志难成。故采取古人进戒其君之语,间附愚见,书于数帖,敢此献御。”因出自袖中而进之。

2月21日

○丙午,以金万基、吴始寿为持平,李枝馨为济州牧使。

○工曹参议沈光洙上疏,辞经筵入侍,又曰:

臣畴昔伏睹先王临筵之际,一以诚意接下,开卷问难,寻绎奥义。天语琅然,亹亹不已,古昔治乱之由,是非之端,靡不讲究。自下之言,有契天心,则喜形玉色,日昃忘倦。三代都兪之后,未闻有此盛举。而臣忝叨政院,取见注书记事之册,则百无一记。以此推之,先王在位十年,嘉谟徽言,无非可为后世法,而载诸简册者,有几哉?臣于其时,窃不胜慨叹,以为经筵讲义,使之别成册子,一以进御案,一以留玉堂,则睿览所及,不无补益,众人共睹,流光必远。臣欲以此仰请于上,而事涉新规,畏难不发。天胡不淑,遽遭巨创,微臣所抱之愿,不遂于当时,先王丕显之典,有漏于后世,此亦臣负先王一大罪也。臣闻修德之世,妖孽不作,配命之主,多福自至。殿下嗣服之初,凡所施为,莫不克享天心。圣躬愆候,旋得休庆者,实是天地神祇之所扶祐殿下。循此以往,毋失其始,立志能如先王之坚固,发政能如先王之施仁,饬躬能如先王之节俭,好贤能如先王之侧席,则亿万斯年之基,亶在是矣。

答曰:“省览疏辞,不胜哀感悲咽。经筵入侍,非予特教,已有先王成命,勿辞以副予意。”注书孟胄瑞、奉教宋昌、郑重徽,以光洙疏中见斥,以记事踈漏,陈疏阙直,下禁府推考。

2月22日

○丁未,延安府使成夏明,初因御史褒启,有加资之命,因台启,还收赐熟马一匹。

2月23日

○戊申,上御兴政堂,引见领相郑太和、右相郑维城。上曰:“昨日宋浚吉以为,馆试元额五十,而儒生准三百点者,至于九十馀人。其中不得参者亦多,似当别为讲取矣。”太和曰:“准三百点者,皆是远方儒生,勤苦数年,未参解额,则甚为落莫。浚吉之请,为此故也。上曰:”祖宗朝故事,亦有取食堂到记,落点讲取之举,今亦可以依此行之也。“维城曰:”若落点试讲,则不参者必多。臣意则勿为试讲,合制择取,似当矣。“上曰:”卿言是矣。“仍为罢黜。翌日,遣承旨于成均馆,与馆官试居泮儒生,取苏斗山等十人。斗山直赴殿试,其次或直赴会试,或给分有差。

2月24日

○己酉,以许穆为掌令,李端相为副应教,沈儒行为校理,洪柱三为修撰,朴而昭为全罗兵使。

○江原监司朴长远,各邑饥民条列启本,襄阳死亡者二十一名,杆城死亡者二十三名。又状启,三陟山火,延及民家,赤身脱出者,一百六十馀名,烧死者五名。政院启曰:“曾因饥民赈救事,自上特下,一名饿死,绳以重律之教。观此状启,两邑死亡者,至于四十四名,诚可寒心。若于初头,重施罪责,则或不无将来执不以实之弊。请监司及两邑守令,并从重推考。”上从之。仍教曰:“此后如踵前习,则拿问处置之意,严明分付。”

○礼曹启,以春旱太甚。祈雨虽早,请议大臣设行。大臣皆以为:“宜不计早晩,趁即祈雨。”上从之。

2月27日

○壬子,以蔡𥙿后为大司宪,尹飞卿为掌令,吕圣齐为持平,赵珩为同知成均,金万基为副修撰,李垕为司谏,李寿仁为执义。

○左参赞宋时烈上疏,以病辞召命。上优批,使之从容上来。

○承旨李惟泰,入城陈疏,乞收资级。上答曰:“闻尔入来,不胜欣幸。其中以台疏为言,心实未晓。若以当初事,辞之则然矣,至于除拜本职,则此应行之通规矣。何以前事,辞于后事乎?安心勿辞,从速出仕。”

○都承旨赵珩,陈达于筵中曰:“史官任重,不可暂旷,而奉教郑重徽、宋昌,方在拿推中。兼春秋代直,事甚苟简,前检阅兪命胤,以父子相避,不得付职。而他无见存之员,请令艺文馆,禀达变通。”领议政郑太和献议,以为史官上下番,皆就理,他无变通之道。副提学兪棨递差,其子命胤还付史职,速令新荐。上从之。

2月29日

○甲寅,雨。祈雨献官参判李应蓍等,各赐马,诸执事施赏有差。

○大司谏金寿恒等,劾海美营将李泌,曾于国恤公除前,与坡州牧使柳坦然,对坐公廨,酒肉如常,凡在听闻,莫不痛骇。坦然既以此被罪,泌不可独免。请命罢职不叙。洪州营将李益达,曾为湖南水使,当舟师习操之日,强拂群情,愚妄自用,终使近千军卒,一时渰死,湖南之人,至今怨骂。当初得免军律,亦失刑也,更齿仕版,物情骇愤。岂可以将领之任,复畀此人?请递差,上从之。

○领敦宁府事李景奭,上札略曰:

臣伏闻春秋馆,因都承旨所启史官事,援引前例,请递堂上,而用其在下者。此出于不得已,而臣愚窃以为,此事甚不当也。朝廷处事,动宜有伦。况新政之初,建极为大。三纲务必修明,而犹惧其未也,欲用在下之子,递其父堂上之职可乎?兪棨,是命胤之父也,其职即东观之尊也,以子之故,乃递其父,伦序紊矣。翰苑虽重,东观反轻,事体舛矣。王政国法,大关瞻聆,如或忽父子之伦,则馀无足记。臣有愚见,郑重徽等所为,虽甚可恶,圣人不曰:“赦小过乎?”刮垢涤瑕,使之自新,则是乃体天施仁,与物皆春,可以耸一代之听,为后世之则。请更询诸大臣而行之。

上答以卿辞实合于义,当依施。仍下教政院,前奉教郑重徽、宋昌,还授其职。史官有相避,则虽在上者,例递春秋,景奭乃以父子之伦为言者,其亦迂矣。

2月30日

○乙卯,领议政郑太和,上札略曰:

伏见领府事李景奭札子,极言副提学兪棨递职之失,辞意甚峻。所谓春秋馆启辞,即出于臣者。臣诚无状,昧于事理,至于此事,臣非敢擅行臆见。曾闻申湜为同知春秋,而以其子方为下番翰林之故,故相臣李德馨、李恒福等,请递同知春秋。此则其时上番史官,故相臣李敬舆,常言之甚详。又有父子一时为承旨、史官,则减去其父之春秋,不啻一二人。臣愚妄以此为可据之例也。郑重徽、宋昌等,宜即复爵之论,数日前已出于原任大臣,臣果得闻。而近来朝纲颓废,俗习可骇,年少名官,徒知自尊,不顾事体,特命禁府推考,实符宣庙朝翰林李善复等拿推之举。旋请叙用,有所不敢,玆未能并论于启辞中,全不觉其关系三纲、九法,累新化而紊伦序。臣罪到此,无所可逃。乞罢臣职,以正臣罪。

上答以卿之意见,岂有颓错之理?此不过彼一此一也。安心勿辞。右议政郑维城,亦以同参春秋馆启辞,上疏乞递,上优批不许。

○前参判申翊全卒。翊全,文贞公钦之子也。家世儒雅,而翊全亦优长于文辞。为人醇质谦愼。以名家子,历职华显,而职当权要,逊避不居。见兄子冕,喜权聚党,心甚恶之,每以戒诸子。冕既僇死,且女适崇善君澂,而祸福之际,绝不染污。人以是知其难也。晩益恬静自守,不与世事,终保令名而卒。

三月

3月3日

○戊午,以权大运为承旨,郑重徽、宋昌为奉教,李曼为工曹参判。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令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领相郑太和曰:“罪人士一,既已承服,当不待时处斩,而今此长养之节,非刑杀之时。在先朝亦有待秋行刑之命。即今旱气亦甚。问于诸大臣,待秋处断何如?”上曰:“卿言合理。待秋可矣。”太和又曰:“军士岁抄,以大邑百人,中邑五十人,小邑二十人为定式,而每以儿弱苟充,故顷日吏曹判书洪命夏建白,儿弱之类,欲别置簿,以为变通之地。夫蠲减儿弱收布,实是仁政先务,而但每年蠲减,又非可继之道也。”上曰:“此是守令不着力之致。自今更为事目,必以年满十五岁者充定,而如有违犯,当施重律之意,严明申饬。”太和又曰:“前吏判宋浚吉,札请从二品中六卿可合人,令大臣议定。在前六卿差出时,有从二品中拟望之教,则或自该曹拟望,或问于大臣,今则何以为之?”上曰:“大臣可别荐也。”太和仍以李一相、李应蓍、赵寿益、洪重普四人荐进。上曰:“予病既歇,虽不得日开经筵,欲时召对。而《中庸》则似难讲读。如《史记》等册,欲令进读而听之,此意言于弘文馆。”

3月4日

○己未,弘文馆启曰:“以进讲册子,问于行护军宋浚吉,则以为《中庸》为书,义理精微,愆候之中,诚难讲读。而《通鉴》尚未卒业,则亦不可不毕讲。《大学衍义》一书,实兼经史,且寓规箴之意,今姑以此代《中庸》。如开夕讲,则讲《通鉴》,惟在临时迭讲,优游浸灌为宜云。”上答以知道。

○上御兴政堂,受针。既罢,领敦宁李景奭,以北路饥馑,监试及东堂初试得中者,不能赢粮,将至废科。请令所经郡邑,给其粮资。上令该曹分付,武举子,亦令一体给粮。景奭又启:“顷者岭东三陟,山火延烧一百七十馀家。已极惨矣,而今闻江陵、通川等地,又有火灾,其数亦多。虽令本道举恤典,而营储本少,施惠难遍。宜令户曹,除出三四同绵布,下送本道,分给遇灾之民,以示朝家轸恤之意。”上,命送该曹绵布四五同。备局以四五同绵布,不能遍给一百七十馀户,请以本司馀丁布加送。

3月5日

○庚申,判义禁尹绛,于引见时,启以:“禁府罪人几尽疏决,而只有丁继荣一人,经年系狱,受刑亦多。当此忧旱之时,合有钦恤之典。”上令问于大臣,领议政郑太和等,皆以为:“计赃照律,似非应死。参酌定配,亦或一道。”遂配继荣于江界。继荣以军器寺奉事,偸取黑角十桶,以赃污受刑者也。

○吏曹启以:“凡内需司公事,必关由于本曹者,其意有在,而近日滥杂渐多。自今此等公事,本曹请勿成给。上答以知道。时,诸宫家作弊尤甚。寅平尉家,初受江陵柴场,既而弃之,代受杨口县一面。锦城县有双溪寺,本县白绵纸,皆责出于此寺,而为崇善君家所折受,使本县不得下手。又其免税田,在安岳傍近之田,称以陈荒,并打量冒占。靑平尉家,有新溪县免税田,责纳其傍近居民加耕田所出,至推治本县监色,民皆切怨。

3月6日

○辛酉,夜月入东井星。

○以宋时烈为右赞成,宋浚吉为右参赞,兪棨仍副提学,洪处亮为承旨,特旨以权大运为杨州牧使,盖以为老母陈疏乞郡故也。

○掌令许穆等启以:“今者监试二所试官,出题之际,失其旧规,取侮多士,至于一等试券,备篇中有不科次者。莫重国试,不谨如此,请三试官,并罢职,”上从之。

○大司谏金寿恒等启曰:“近来爵赏太滥,名器不重。前忠州牧使元斗枢,以官谷遗储之多,至蒙陞资之恩,本州一年所捧,其数甚优,六年居官,有此赢馀,不是特异之事。守令之以善治陞秩者,亦既还收,则斗枢之蒙赏,比彼尤僭。请改正,令该曹酌施他赏。”又启曰:“前中和府使闵升,以军器别备,格外陞资。赏典过,有关后弊,请改正。”又启曰:“昏朝时贼臣金闿滥伏邦刑,而其子命昌,偃然赴举,至参监试初试。其不有国法,冒赴科场之状,极可痛骇。请拔去榜目,当该录名官罢职,试官及监试官当该四馆并推考。”又启曰:“咸镜道内奴婢贡,偏重于他道,而其中北靑、利、端、明、吉五邑,独有细布收捧之规,一人贡布之价,几至常绵布六十匹之多。以此流亡相继,愁怨日深。端川内奴,至有缢死于道傍者。当此新化之初,纵不能革罢内需,如此病民之痼弊,固当痛革之不暇。请令该曹,斯速变通,以为永久遵行之地。”上答以不允,只许命昌拔榜试官等推考事。又教曰:“内奴细布蠲减事,自有流来变通处置之举矣。”累启后,上答曰:“内奴细布事,今年则既已全减,勿烦。”斗枢及升新资,并许还收,各赐熟马一匹。

3月7日

○壬戌,上御兴政堂,引见右参赞宋浚吉。左承旨吴挺纬,读庆尚道淸道士人李光鼎等,为金驲孙等书院请额疏。浚吉曰:“臣待罪吏曹时,驲孙之子孙上言,请赠职,而在子孙则事体不当,故防启,而顷于榻前,敢请赠职矣。”上曰:“金克一何如人?”浚吉曰:“此人学问,虽不及金宏弼、郑汝昌,而孝行表著矣。金大有亦己卯年间人,与赵光祖同时矣。”上下其疏礼曹。挺纬又读,咸陵君李澥致仕乞暇疏。上使挺纬书批曰:“致仕何可轻许?勿辞往来。”命给由马。浚吉曰:“目前切急之忧,莫如饥馑。咸镜、江原两道,既如此,而火患尤可惊惨。今年凶荒,甚于去年,而赈救之政,殆不及焉,民多缺望。宜别遣御史赈恤矣。唐太宗初年,亦有水旱之灾,太宗勤于抚摩,终致斗米三钱之豊。今圣上初年,虽不免凶荒,而若能尽其抚摩之政,则可为祈天永命之本矣。”上曰:“李惟泰固辞前日之资。予授承旨者,以示新资陞擢之意也。”浚吉曰:“彼必不知圣意之所在也。”上曰:“前者疏批,有此意,承旨亦不知乎?”挺纬曰:“圣批中,前事辞于后事,臣等亦未详解,今始知之矣。”承旨读赵复阳呈辞。上取览,以试眼力曰:“能见之矣。”浚吉及承旨等,皆起拜献贺曰:“自上能辨细字,患候几尽平复,岂非宗社默祐之庆耶?”浚吉仍曰:“臣入来时,李景奭贻书于臣曰:”上候平复,当有告庙陈贺设科之举。“使臣入侍陈达。臣以为:”大臣未及启达之前,有难径禀。“答送矣。即者仰瞻圣候平复,至见细字,自不觉献贺而仍告达矣。”上曰:“何至于告庙乎?”浚吉曰:“承旨持公事入侍,外人莫不欣耸。继此而不辍,不亦好乎?宜使六承旨,各持公事入侍。”上使之并入。

3月10日

○乙丑,以金寿恒为都承旨,蔡𥙿后为右参赞,睦兼善为舍人,沈世鼎为副修撰,金南重为大司宪,李庆亿为大司谏,特旨以洪重普为工曹判书。

3月12日

○丁卯,故司书赵全素,曾陪昭显世子,入沈阳,以端午问安出来,孝宗大王,时为大君,亦在沈中,制七言绝句,亲写以赐。全素子始大,至是上之,上命除六品职。其后掌令许穆,论其过重,上命除相当职。

○上御兴政堂,令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寿恒、左副承旨李殷相、右副承旨赵胤锡入侍。寿恒读开城府及全南道年八十以上老人食物题给事状启,中有只给一斗米者。上曰:“所给此略?守令之不体朝家德意如此。论罚可也。”承旨请推考。开城府有百岁老人,上命加给食物,令户曹给衣资。

3月13日

○戊辰,上御兴政堂,召对。校理李翊,进讲《通鉴》,至陈后主事,掌令许穆曰:“《书》曰:‘峻宇雕墙,甘酒嗜音,未或不亡。’自古人君之亡国,未尝不由于此也。”左参赞宋浚吉曰:“国之将亡,如人将死,病情各异。有荒淫如陈后主而亡者,有权臣专权而亡者,亦有无是数者,而委靡不振,日就乱亡者,如人无痛处,而自尔就尽。委靡之患,诚今日之所当惕念处也。”领议政郑太和曰:“光海末年,正犹陈后主时也。”浚吉曰:“《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光海之世不远。圣明之所当鉴戒也。又曰:”隋曰社仓,唐曰义仓,其制同矣。朱子亦尝以社仓之制,陈达于朝廷,布行于天下。凡法制或有古今异宜,而不可行者,惟社仓之制,则可行于今,而亦可以救饥民也。“太和曰:”上候平复,不可不告庙陈贺。请问于礼官及诸大臣举行。“上曰:”疾病差复,自是寻常事,何必陈贺乎?“太和曰:”时任三公之佩密符,古无是规,己丑年始有命召之牌。臣曾闻臣祖父昌衍之言,凡昏夜命召之时,有符验之规。顷日金斗荣告变时,有命召而无密符,殊非古事。自今夜黑后,如有召命,则必使宣传官,持密符以验之当矣。“上令政院,依此举行。太和又曰:”人君砺世之具,只在爵赏。近来元斗枢、闵升之加资改正,台论实有意见矣。今者黄海监司军官,至以铸铁之劳加资,如此白徒,幸而加资,因或图得实职,以致名器渐轻,此不可不虑也。“上曰:”顷日谏院,以内奴婢贡布事为启,予以今年全减为答,则即停启矣。后闻内司下人之言,则谏院招下人,问全减虚实云。予言不见信于群下,如此。而虑有一场闹端,今始言之耳。“太和曰:”岂敢不信而然也?台臣初不知其全减,至于招问下吏,只欲详其前后曲折而已。“浚吉曰:”岂可以下吏之言,遽疑台谏也。“上曰:”所闻如此,故言之耳。“初,谏院将论内奴婢贡布事,招内司下人,问其事状,则对以贡布元数几许,而今年则半减云。及上以自有流来变通为批,而连启之后,又有今年既已全减之批。谏院又意,全减出于论启之后,欲知其详,更招问内司下人。始知今年正月,因备局公事,与各司奴婢之贡,一体全咸,而前日半减之对为妄。至是,上有是教。

3月14日

○己巳,献纳吴斗寅、正言朴世模、郑晰,皆引避曰:“全减之事,既在论启之前,而臣等初未详悉,蒙然论启,未免失实之归,请递。”司谏李垕,亦以不即处置,引嫌。宪府请并递,上从之。

3月16日

○辛未,夜月食。

○礼曹参议尹鏶,上疏略曰:

当今国事之最急者,军民之病也。自古为国者,莫不以户籍为重,故民数可详,赋可均而政可行矣,今籍法一坏,民无定居。莫若特设一局,常规恒式之外,稍加增损,唯在疏而得要,简而易行,使内外八方,晓然知为可据之实籍。而文书既烦,卷帙亦大,非造次所可究览,若使单抄为一帙,当其官守,常置几案,一如田案文书,编排差役之比,则虽有隐漏,自可现出,至于朝迁暮徙之徒,亦不得肆为逸避。虽未能大正于一时,此法一立,遵而勿失,则不出三四式年,民数可知,民志自定,编役不期均而均矣。

疏下备局,启以疏辞实是识务之言。曾在先朝,虑及此事,待今年,以式年户口之法,添以五家作统之规,另行括出之意,定为事目。而群议以为:“当此岁荒,饥民就食东西,不定厥居,此时籍民,其势诚难。稍待年豊,别立科条,期于着实成籍云。”故引见时,既以此禀定,姑观今秋农事,不待式年,更议为便。上从之。

○掌令许穆上疏曰:

臣于大丧成服之礼,以为礼官所职,当有国家旧典,但从诸僚论方丧之失。还鄕之后,因本县,得见大臣议,详移御时节目然后,乃知大王大妃持期年之制。当初丧急遽,议礼诸臣,或不得详尽,而有此失耶。《仪礼注疏》,丧服斩衰章,父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郑玄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释曰:“言长子则通上下之号,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诸侯。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若言嫡子,唯据第一者,若言长子,通立嫡以长故也。”齐衰章,母为长子注曰:“子为母齐衰,母为之不得过于子为已,故亦齐衰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郑玄曰:“不敢以之尊,降祖祢之正体也。”适适相承,谓之正体,乃得为三年。众子承统者,同立庶子为后,谓之体而不正,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故期服章注曰:“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所谓长子,通上下之号,庶子为后是也。长子一也,立嫡以长则三年,以庶子为后则期年。重适适相承之义也。昭显既早世,孝考以仁祖第二长子,既已承宗庙,大王大妃为孝考齐衰三年,礼无可疑者也,今降为期年之制。夫三年之丧,为父,父至尊也,为君君,至尊也,为长子,重其当祖祢之正体,而又以其将代为宗庙主也。今孝考于大王大妃,既为嫡子,而又践阼即位,当正体之尊,而其服则与体而不正,不得三年者等,臣不知何所据也。设令第一子死也,既为之三年,则为第二长子承重者,当服期年,不见于经文。为长子传,何以三年?注曰:“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嫡子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曰,正体不得传重,立庶孙为后曰,传重非正体,立庶子为后曰,体而不正,立嫡孙为后曰,正而不体。若经所谓,立嫡以长,亦谓之体而不正耶?不然,何以谓为长子三年也?国之大丧,事重礼严。虽仪节之末,且不可紊乱而行礼,况三年之制乎?请令礼官、儒臣杂议,追正丧服之失于礼者。今大丧之练在前。既练之后,期服已除,虽欲悔之,且不可及也。

疏下礼曹。礼曹判书尹绛等覆启曰:”当初大王大妃殿服制议定之时,直请议于大臣、儒臣,而定为期年之制。观此许穆疏中之语,则有以齐衰三年,礼无可疑,而今降为期年为非,且言:‘大丧之练在前。既练之后,期服已除,虽欲悔之,不可及也。’窃念初以期年成服,仍为三年之制,此是大段变礼。请令大臣及儒臣,更详议以定。“上允之。

3月17日

○壬申,初右相郑维城之巡察湖南也,纳全州官妓雪梅,嬖之专房。维城子昌征,有子齐贤,尚淑徽公主为寅平尉。至是,齐贤患疾沈绵,医官李祉述,以为邪祟。掘其第,多得凶秽之物。内人礼今,本郑家婢子,而为主第使役者也,情迹多可疑。主第干任内官,承内旨刑讯礼今,礼今服其行凶埋秽之状曰:“雪梅教我也。”且引其母爱终及其娚起立妹粉伊,知其事。维城以不齐家道,引咎陈疏,且使其奴,发状于刑曹。宪府亦启以严问首谋之人,以正其罪。刑曹推问礼今、粉伊等时,礼今年十五,粉伊年十四,而粉伊即维城所与雪梅之婢也。礼今辞服,而粉伊、爱终、起立,皆不服。礼今、粉伊皆重被本家刑杖。刑曹请逮来雪梅,同时讯问,而雪梅已于事发之初,归全州飮毒而死。刑曹复请,雪梅已毙,更无等待之事。礼今、粉伊、爱终、起立,屡加刑讯,而礼今中间变辞,以起立为初不知情,一向称冤。刑曹判书洪重普,于入侍时,启以:“礼今,援引其母,已施三次严刑。雪梅之婢粉伊,亦自本家刑杖送来,罪犯纲常,故依他刑讯。而年未满之儿,连次严刑,以此颇有外议。请议于大臣。”遂停粉伊、爱终、起立等刑。礼今刑十三次而死。上以礼今已死,更无可问之路,其馀在囚者放送。谨按维城,虽连姻王室,性俭约,不承宫禁意旨。雪梅为其宠妾,又积失主家心。礼今年幼且妖妄。虽招服,而狱事竟无实,人多疑之。

3月18日

○癸酉,安东居进士宋亨久,上疏略曰:

臣窃伏见迩年历书难详,殊非古圣人造历制器之遗意。无乃天道尽变而然欤,除去旧历而更新欤,曾在十数年前,或有可疑处,而亦不至大误,自甲午以后,种种差谬处,不一而足。姑举其概略而陈之。冬至乃天道一阳之回,立春为一年节气之首,而舍次无定,莫有归宿。寒食为淸明前三日,而今则或同为一日,或移入于淸明后一二日。若此不已,其将渐远于淸明,而近入于立夏而后已,百五之节,古语安在?建除与角亢,位分上下,奎娄至觜参,管在西方,而今乃建置角下,参居觜上。此何所见而更变乎?凡一月有二气,一岁有二十四气,而甲午一岁,其气之差有二十,乙未之差有二十,丙申之差有十一,丁酉之差有十七,戊戌之差二十,己亥之差二十一,庚子之差十九。自甲午迄今七年,其气有一百六十八,而其差至于一百二十八,则其幸而存者几何?且每朔之节,前月为某甲,则后月为某乙,次次轮转,而间有连数月一字者,今则甲午年中甲申为立秋,而乙未年中甲寅为立夏,右十个月同为一甲子,乙未年中己丑为立秋,而丙申年中己丑为淸明,右九个有同为一己丑,以至丙申与丁酉,九个月同为乙丑,丁酉与戊戌,十个月同为己亥。甲午之大暑,乙未之春分,九个月同为戊辰,丙申之霜降,丁酉之谷雨,七个月同为己酉,丁酉之处暑,戊戌之谷雨,九个月同为乙卯,戊戌与己亥,九个月同为庚申,己亥与庚子,九个月同为庚戌。是何连十个月、九个月一字之多耶?既失其气,何以成岁,又错其星,何以成历?二分、二至,既定则其馀节气,各循厥位,若传舍之递入者。然而于今,则冬至、春分,一失其序,凡诸节气,靡有定所。或缩或长,有顺有逆。长者可缩,顺者可逆乎?独不知百年后环行之气而然欤,抑不知生克合冲之理而然欤,上以体天心,下以合民事,历法之意,果安在哉?

启下观象监,令详尽覆启。

○以郭之钦为司谏,权格、李堥为正言,吴竣为判尹,睦来善为献纳,朴世城为同副承旨,洪重普为刑曹判书。

○上御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李殷相,持公事入侍。寿恒进读咸镜道老人食物启本,洪原县只给四升米、二尾鱼。上曰:“如此守令推考。”吉州有一百岁、九十九岁老人,仁川、永平亦有百岁老人,上曰:“此老人等衣资,令该曹题给。”至淸道士人书院请额疏,上曰:“先朝于此等事,不轻许矣。”殷相曰:“此则前日宋浚吉请赠职者也。”上曰:“金驲孙何如人?”挺纬曰:“驲孙受业于金宗直,以文章名世。燕山时被祸矣。”上曰:“此则许之,后勿为例。”挺纬又启,宁陵参奉所报,土莲停封礼曹粘目,上曰:“闻新产之物,以其难继、而初不封进者有之,此诚未安。夫荐新与供上有异,先荐新而待其广产供上,不亦可乎?”佥曰:“然。”又启平安监司定州罪人贼杀其长妹查启,上曰:“伦纪之变,至于此?”伤久之。

3月19日

○甲戌,上御兴政堂,召对。侍读官李翊进讲《大学衍义》序文,即皇明世宗皇帝所自制也。右参赞宋浚吉曰:“世宗年才二十。制此序,可谓奇矣。然以藩王入承大统,以非礼之礼,追崇私亲。而张璁、桂萼,皆被奖进入阁,谴斥忠直,至有殒于杖下者。未免后世之讥,岂非可惜乎?”翊曰:“皇明官制,与我朝同者,经筵官也,盖时时赐对,有所讲问矣。”浚吉曰:“我祖宗朝开筵之规,日长时则有朝、昼、夕三讲,往在壬辰抢攘之日,亦不停讲。其典学之勤,岂非后嗣所当法者乎?”检讨官洪柱三曰:“真西山所述之书,世宗撮其要为序,而语意渊深,实有超诣之见矣。”浚吉曰:“所谓非知之艰,行之艰者,实是格说。世宗不能反躬行之,忠直邪媚,终不能辨,盖缘格致之工未至也。”上曰:“序文所谓,岂不有补于天及祖宗云者,其为戒于后世则至矣,而不能行之于身者,何哉?”浚吉曰:“所贵乎读书者,要在体而行之。”上曰:“虽明睿之君,鲜能终始如一矣。”浚吉曰:“《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古昔哲王之终始如一者,有几哉?”上曰:“晋武、唐玄,夷考始终,则有如二人事矣。”浚吉曰:“二君初皆尚俭,而竟以奢败,皆由执德不固。且治乱之分,实系于用人之邪正。唐玄,相姚、宋、张九龄则治,相林甫、国忠则乱,可不戒哉?然君心克正,如明镜止水,滢澈无累,则邪正立辨,彼小人乌得以用事哉?”上曰:“予病不能自读,玉堂可更进读也。”柱三又读一遍讫,上曰:“格致之道,皆在此书矣。”浚吉曰:“要以诚意以下,参看。盖心体得正然后,可以格致矣。”上曰:“虽云格致,而不能诚意,则于何用功乎?必有诚意之功然后,其所格致者,不为背驰矣。”浚吉曰:“论者以为,此书多引史记,异于经书,然其所引史说甚好,虽列于经书,无愧矣。”右尹权𫍰曰:“诚意为根本。非诚意则何以格致乎?故相臣赵翼,以谨独为诚意之本,故儒臣朴知诫,则以孝悌慈为修身之本,二人之言,诚不之论也。”又曰:“臣待罪京兆,与闻户籍事。今番事目,十分申严,如有不入籍者,用全家徙边之律。愚民皆以为,籍法异前,终必有见侵之事,规避不入,反甚于前。积久任便之民,不可猝然检束,当渐以就緖。臣意则漏户现发之类,似当别为成册,参酌施罚。”而左尹柳赫然,则欲以此充补儿弱减布之代矣。闻先朝欲以落漏者,充定军额,而廷议不一,竟未举行。岂无所以而然乎?即今外方,饥荒孔棘,道路之间,流丐相续,以籍民一事,一向严饬,实非专意救荒之道也。臣之所达,虽非有司执法之论,宜令庙堂,从长讲究,而善处之也。上曰:“外方饥馑之惨如此,若不急救之,则饿莩塞路,愈往愈甚矣。申饬诸道监司,除出米谷,作粥以活之。”浚吉曰:“公私板荡,料理无策,诿之无可奈何,而立视其死,亦非在上之道也。且各样官粜,今已散给,殆无遗储矣。”上曰:“各邑官捧,则多少间必有馀储,承旨可代予措辞下谕也。”大司谏李庆亿曰:“户籍之事,既已申严之后,不可挠改。为国之道,其可不知民数,而任其自便乎?”上曰:“右尹之意。非欲缓之。特陈其荒政之急耳。”浚吉曰:“北路流民甚多。随其所在,当使之安接,而愚民以为,留接亦有后弊,不听投宿。以此有僵死于道路者云矣。”庆亿曰:“岭东八邑,饥馑之中,又値山火,啼饥暴露,死亡者有之。道臣、守令,难免其责,必有别样举措然后,庶可警饬。不以暗行为号,而发遣御史,廉察赈救勤慢,以布朝廷德意可也。”浚吉曰:“西路当一体发遣矣。”上曰:“当议于大臣耳。”庆亿曰:“顷日筵中,圣教顚末,虽未得其详,若以台臣为不信圣批,而招问内司下人,则是情外矣。”上曰:“以招问之事,为出于无情则可矣,必以此为是,则予未知其可也。当初不减,而台启之后,乃谓既已全减云尔,则是予欺台谏也。因台启减之,则岂不曰依启乎?”浚吉曰:“台谏虽有些少失实,而以内司下人误对之故,致有此事。宪府之处置请递,外间皆以为不当矣。臣每愿自上务诚实。若疑台谏为不信圣教,而终始渊默,则圣意所在,谁得以窥之?日者说破于筵中者,气象甚美。处置谏官后,仍令勿递,则岂不尤好乎?即今中外臣民,孰不感叹圣德?而犹以为,系恋于戚里、内属云。此是圣明反躬省察处也。凡人内不足者皆避嫌。自上果无一毫偏系之私,则虽有人言,有何所损乎?”𫍰曰:“咸镜道内奴婢贡布,乃民役之最苦者。虽非凶岁,亦可变通也。”上曰:“台启出于吴斗寅乎?”𫍰曰:“斗寅为北路守令,目见其状,而有此启辞矣。”浚吉曰:“臣忝叨台宪,非止一再,论启得中,诚未昜。君上之即从台启,虽是盛德事,台论多出风闻,岂尽的当乎?顷日金益廉之削去仕版,亦太过矣?”上曰:“何事耶?”承旨朴世城曰:“益廉为掌令,以礼曹堂上推考事,与同僚黄俊耇互相推诿,故台臣论劾,至于削版矣。”浚吉曰:“臣于其时,忝在铨曹,不无干预事,故敢此仰达矣。

3月20日

○乙亥,上御兴政堂,召对,讲《大学衍义》。领议政郑太和曰:“连日开讲,过用眼力。愿上勿开卷,但使筵臣进讲。”上曰:“但于疑处,暂视无妨矣。”侍读官李翊,读前受一篇,又读新受,仍讲文义,论及史弥远事。左参赞宋浚吉曰:“目今虽无小人之执柄,委靡陵替,国势渐下,臣未知其故也。”工曹佐郞李翔曰:“程子之说曰:‘不进则退。’又曰:‘一日有一日工夫。’自上体念此言,则国家幸甚。”吏曹判书洪命夏曰:“翔言好矣。即今委靡之习,如水益下。当汲汲讲究其振肃之策也。”浚吉曰:“国势如此,虽未知何策为善,而其本只在人君之一心矣。顷者自上眼患猝重,群下忧遑,今幸向差,若频御经筵,而又自省察于幽独隐微之际,则可以有为矣。”太和曰:“圣德洽于民心,小无所失,而去岁大饥,今年又如此,诚未知所为也。窃恐殿下,或未知小民疾苦,田野怨咨耶。”命夏曰:“昔先王尝谓小臣,予则久在闾阎,能知小民之疾苦,而世子则生长深宫,以此衣此座,为应有之物,而不知生民之疾苦,予欲于拜陵之日,使世子,入见路傍民家。此教尚如在耳。今此殿上铺排筵席,虽圣明视之等闲,究其本,则莫非出于民之辛苦中也。”又曰:“祖宗朝故事,自春宫嗣位,则翊卫司参下官,例有迁转六品之规。而己丑年,虽未有禀旨举行事,似当遵故例矣。”太和曰:“此盖推恩之意也。”上曰:“有旧例则升迁无妨矣。”掌令许穆启曰:“持平吕圣齐,以筵臣言处事之失,故引避矣。盖招问下人,只欲知其事之在于何时,而既已失实,则处置请递,亦不害于相规之义。请圣齐出仕。”上从之。圣齐不赴召牌,再避。谏院请递,上特命勿递。圣齐三避,乃递。

3月21日

○丙子,左参赞宋浚吉上疏曰:

臣于礼学,素未讲习,至于王朝之礼,尤所昧昧。当先王初丧之日,非不欲竭心讨论,有所裨补,而既不预讲,随事顚错。至今思之,惶悸深深。服制一疑,臣固与闻,苍黄之际,虽未及细考注疏诸说,其间实有多少曲折,又不无多少疑难。大臣之意,皆谓我朝典礼,实无为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礼,倘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则无宁遵用国典之为愈,故臣亦无异见。遂以期制为定矣。厥后外议纷然,或以为,大王大妃之于先大王,当服三年,至有以为,当服斩衰者。或以为:“贞熹王后之于我睿宗大王,亦服三年,此说之有明据,臣不能知,而祖宗朝所行,果如是也,则今日之礼,诚有可疑者。臣于此,尤不胜瞿然之至,盖尝告诸相臣,请考实录以来,以为更议之地,而朝家多事,有所未遑矣。今者掌令许穆之疏,引经据义,论说甚勤。臣于此论,虽不敢索言相难,而亦有所不能无疑者。盖《仪礼》父为长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说,则设令大夫士适妻所生,有十馀子,而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为之服三年,窃恐礼意,决不如此也。《注疏》既明言第二嫡子以下,通谓庶子之义,而其下文,谓体而不正,即庶子为后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当之。果尔则疏家之说,前后自相迳庭,似无是理。而期年条,所谓长子、长子妇等处,穆亦皆以妾子为断,未知礼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晓也。窃疑疏谓第一子死者,即下文所谓,适子有废疾,若死而无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以为后,亦名长子,不幸而又死,则既不为第一子服三年,故应为第二为后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废疾无子,既为之服三年,则第二子,虽他日陞为后,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即下文所谓体而不正是也。若妾子为后,则虽第一子,废疾无子,不服三年,而亦不为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适妻所生,以明之。臣虽不欲质言,而无乃礼意自如是耶?穆说之外,又有或者之论,以为帝王家,以继统为重,太上皇为嗣君之丧,虽支子入承者,皆当服三年。果尔则虽以兄继弟,叔继侄,毋论正体非正体,皆可服三年耶?无于礼之礼,恐不敢轻议也。虽然天下之义理无穷,文义之见解各异,又安可以,一概断定,其然与不然乎?臣少阙讲礼之功,及今衰病眼昏,无以用力于笺注之间,当此大礼,不敢与人上下辨论。惟愿圣明,博询于识礼诸臣,且速遣史官,考出实录,更加参商,以求至当之归。

答曰:”疏辞当令礼官议处焉。“礼曺启曰:”大王大妃服制,已议大臣,时未书启。而领议政献议中,结语以为:‘曾于急遽之际,未及考出实录。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于仁宗大王,已行之制,并宜详考参定。’今者浚吉疏中,亦有考出实录之语,请令春秋馆举行。“春秋馆启曰:”取考江华府所藏实录之簿,睿宗末年及明宗初年,俱未成帙。赤裳山城所藏实录完备,请遣史官考出。“上允之。

3月22日

○丁丑,工曹参议沈光洙上疏,有曰:

“今之要道,莫如革弊矫俗。而自夫旧章之废坏,病积痼,纷更无渐,反挑祸阶。《易》曰:”包荒用冯河。“包荒则是含容,冯河则是勇决。宽猛相制,惟圣之训,后世之君,一于宽则颓坠,一于猛则亢厉。必有含弘之度,乃无暴扰之患,必有刚果之用,可免委靡之归。为治之要,在于审此二者,不失轻重之分也。仍复辞出入经席,上优批答之。

3月23日

○戊寅,大司谏李庆亿启曰:“谏院多官,相率引避,实因筵中之教,而宪府处置,以其引咎之语,从而请递,非所以虑后弊而重台阁也。物议皆以为非,故臣于榻前,敢有所陈达。吕圣齐之不敢就职,未必不由于臣言,今者勿递之教,出于中旨,臣实瞿然。圣齐既无可递之事,则臣难免妄言之失,请递臣职。”上答以勿辞。正言权格,亦以请递圣齐,而特命勿递,处置乖当,引避退待。

○训链副正朴就文,以禁军链才,晓赴试所,行到南别殿街上,有人自暗中,射中其左项,箭入半寸许。天明视其箭,则有禁军车时贤、柳克坚姓名。兵曹招问就文,则曰:“与克坚果有嫌怨,此外更无可疑之人。”捕问时贤、克坚,示其箭,则时贤对以年前曾失此,而克坚乃其射伴也。克坚对曰:“与就文虽有相失之事,岂可以此怀嫌,必欲杀之乎?书名箭上以杀人,尤无是理矣。”兵曹启以:“书名箭上,暗中射人,似是不近,而既与就文有怨,且是时贤射伴,则不无可疑之端。请令攸司,详查严问以处之。”上允之。刑曹以克坚箭上墨画,几尽抹拭,而微有字痕,细见可解,其欲为灭迹之状无疑,刑讯至二十次,不服而毙。

3月24日

○己卯,雨兼下雪。

○大司宪金南重启以:“持平吕圣齐之引嫌也,臣与同僚,相议请出。其不能虑后弊重台阁之责,臣亦难免,请递。”正言李堥请出李庆亿、权格,而递南重,上从之。

3月25日

○庚辰,夜霜降。

○以赵寿益为大司宪,吴斗寅、姜镐为掌令,郑晢、庆最为持平。

○上御兴政堂,承旨持公事入侍。上曰:“昨日雨颇洽,诚为多幸矣。”右承旨李殷相曰:“足于田谷,而不足于水田。且兼下雪,三角山皆白,亦为变异也。”殷相仍以诸道月食图形进启。上曰:“诸道图形,与观象监不同。独京畿仿佛矣。”右副承旨郑扼曰:“诸道皆见月食,而开城府独不见,殊可怪耳。”殷相又读副护军赵䌹疏。左承旨吴挺纬曰:“䌹之所进册子,臣等在外见之。汉、唐、宋规画赈饥之事,皆载于此。自上恒留案上,时时考阅,则其于勤恤民隐之道,不无裨益矣。其意以为:‘南汉江都之粟,虽是军饷,当此大侵之岁,不可不移赈云。’而从前移用已多,馀储无几。所谓红腐云者,必是未谙之致也。”上曰:“连岁凶荒,虽有智者,不知所以为计也?”殷相曰:“臣之所忧,毕竟匮乏之后,何以为计?其将请粜于邻国乎?抑将加赋于饥民乎?量入为出,十分撙节,不至于无奈何之地者,岂非今日汲汲讲求者乎?”挺纬曰:“立夏之后,有下雪之异,天灾甚惨,辇毂之下,有杀越之变,人心孔棘矣。灾不虚生,必有所召。臣恐今日之忧,不止于忧饥忧旱而已也。”时奉常寺奴朴成俊,图差山陵各色匠,为免贱计,本寺都提调李景奭,据先朝受教,请还本役。盖以祭享重地,所属仆隶不可许赎也。上答曰:“若以祭享为重,山陵非祭享而何?毕役于山陵后,自可还役,何急急相较,若是哉?殊甚未妥矣。”景奭以此不安,乞递提调。至是,挺纬等曰:“外间或以为,系干掖庭,故自上有未安之教,而咎臣等不能覆逆。”上曰:“草记措语,亦未和平,故予言如此。”纬曰:“自上既无过举,俾臣等亦免不职之咎,则岂不幸甚乎?”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以:“国朝以来,士族妇人,非有干于纲常恶逆,则虽有治罪之事,法司之官,必入启以处者,意非偶然,况为守令者,岂敢以私事,发差执捉,肆意驱胁,无所顾忌也哉?南原府使金益勋,闻其境内故正言黄𬀩家,有表笺、私稿,借取誊书,还其私稿,而间多有擘去之处。𬀩子淑龟,乞其誊本,久不还送,益勋怒,欲以他事中伤之,淑龟知几而避。益勋发吏卒,乘夜围捕𬀩妻及其子妇,驱迫官庭,僇辱备至。此实前所未有之事,抑人所不忍为者也。且益勋率畜逆孽之妾,所言皆从,多行怪戾,远近传说。其无识悖妄之习,不可不惩,请金益勋削去仕版。”从之。

3月27日

○壬午,日本对马岛太守平义真,遣其正官平成通于东莱,奉表进方物,贺我新王殿下即位。

3月28日

○癸未,吏曹以庆尚监司查启道内列邑寺刹,属于诸宫家、各衙门者,并令停罢事,有草记。上,下教政院曰:“以此草记观之,诸宫家愿堂,八道皆禁乎?本院取考捧承传文书以启。”又教曰:“在先朝,亦有自吏曹数数防启关由之事乎?亦察启。”左承旨吴挺纬启曰:“各道、各司,或因覆启,虽有裁判之事,元不载录,故今此诸宫家愿堂,八道皆禁与否,别无可考处。而取见备局覆启文字,则宫家所属及各处所属寺刹,查出分秩开坐云云。以此见之,此事源委,必详在于本文书中。令吏曹详细考启。至于吏曹防启,前例有无,许多日记,似难一时考出。而第念内司大小公事,必令关由吏曹者,意非偶然,该曹防启似非规外矣。”上复命政院,取考吏曹文书以启。政院启曰:“取考吏曹己亥年诸道御史书启,则先王封书节目中,有诸宫家、各衙门、士大夫屯庄、盐盆、渔箭、船只、愿堂凡干作弊事件,并询察,从实以闻之教。故其时因庆尚道御史书启,凡寺刹某处所属各其寺名之下,悬录启闻之意,备局覆启,行会本道。监司查启之中,属于宫家者三,属于京衙门者三,而监营所属二十,左兵营所属十八,备局更回启,并令停罢,专属本邑,俾供纸役事,蒙允矣。才有停罢之令,旋即愿受,殊无当初查问革罢之意。且防启一款,使吏曹取来,可考文书,则云:‘本曹曾无誊录,而自前内司公事,有不可者,则不为入启,勿许关由而已矣。顷年因一公事,不即施行,有色吏治罪之事,故其后本曹,不敢任意退却,始有启禀之举云。’前日本曹,因内司折受公事,防启草记,即蒙允下,皆以为新政之美事。惟论事之当否而已,续续防启,恐无不可矣。”教曰:“备局回启停罢,专属本邑云者,非谓各道则今此防塞,是何所据乎?”时吏曹以内司所报,潭阳寺刹属宫家者,防启请罢,故有此教。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乙酉,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今年饥馑,八路同然。国家于料理赈救之策,可谓至矣,近闻岭南之饥,不下于东北两路,茹草撷叶,在处皆然,而往往至有死亡者。目今收税之期已迫,而救死不赡之民,无力可办。苟可以少纾其急者,靡极不用也。国家储峙,所以为缓急之恃者,只有江都之米。如非万分切急,不可轻议取用,而民命近止,事有轻重。取之于饥民口吻之中,而不思推移变通之道,使斯民填于沟壑,而终莫之恤也,则岂不有乖于轻重缓急之序乎?闻江都米租,尚有十馀万石。今若量宜除出,以为该曹经费之用,而将岭南田税,待秋收捧,以偿其数,以解穷民目前之急,事甚便当。请令庙堂,从速议处。”上从之。

○黄海道雨雹降霜下雪。黄州失火,延烧六十馀家,人民、牛马,亦多烧死者。监司郑万和以闻。上命举恤典。

○行副护军赵䌹,上疏略曰:

臣家临北路,所见所闻,无非北土流民顚连无告之状。老幼攀牵,或五六八九为群,或十数为群,皆蓬头鬼形,面无人色。一遇行人,持饭路左,则如蝇蚋坌集,开口望哺,不识人理。而又闻行路之说,北来流丐,置其负抱孺子于传舍,约以明日来取,而有终不返者,或有直弃路傍而去者。以此推之,臣不知如此绝根蓬转之民,身挂一敝楬,手持一空瓢,干舌枵腹,竭蹶而行,将何所底止?不过十馀日,饿殍之相属于圻郊也必矣。窃见京畿道臣行会列邑之文,则地部之奉圣旨举荒政,可谓尽矣。殿下为民父母,岂忍使吾民老稚,填于沟壑也?宜其赈恤,靡策不举也。顾老臣之迷惑而不解者,京畿列邑,仓储有限,本土之民,菜色亦多,虽尽弃仓实,乌能兼济北民之急乎?殿下何不亟命有司,发江都、南汉红腐之馀,以优拯济之道哉?前年大无,八路同然,而关北为最,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臣恐日后劳来安集,虽有智者,亦莫知为计也。噫!关北,乃圣祖兴王之基,国家根本之地。当今国家急务,无出于赈救北民之外者也。

因进明朝臣屠隆《荒政考》一册,以为:

“自古论荒政者多,而援古证今,竭尽无遗者,莫此若也。”且曰:“古人言救荒之策者,必及于省冗官。冗官犹可省,况臣在野,犹食国廪者乎?除臣所食之俸,不止活饥民数十口。乞命有司,收臣月俸之给。”

上答曰:“所陈之言及册子,实是救荒之格言,予当体念焉。卿其安心勿辞禄俸。”

○庆尚道漆谷地下雪,道臣以闻。

4月2日

○丙戌,以赵龟锡为舍人,金万基为副校理,边岌为忠洪水使。

○左参赞宋浚吉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等入侍。上曰:“欲言何事?”浚吉曰:“臣在旅榻,耿耿无寐,其于国事,无所不虑。近闻以吏曹草记,有频问政院之事,臣欲有所陈达矣。臣于己丑,忝居宪府之时,曾以此事,有所陈启于榻前,而上年亦尝亲承先王之教矣。”上曰:“卿其详言之。”浚吉曰:“臣窃见殿下,比来事有关系于内司者,则似有顾惜之意。此实人心去就之几,试举一事而言之。顷年内浦告变之时,其被诬而蒙放者,先王命给粮以送,向者海西被拿之人,辨白之后,亦令给粮,至于罗卒之攫夺家产,并令推给。两道人心,莫不欢抃。以此推之,一政令间,可见人心之向背矣。内司之事,癸亥之初,儒臣皆请革罢,而近年则虽有痼弊之可革,不敢直为请罢,间或只请厘正,亦可以观世变也。内司大小公事,必须关由吏曹者,实是祖宗朝旧规,而臣于己丑论启时,请先关由于政院而后,更验于吏曹为言,则先王以为,事涉烦琐,只令吏曹,随事覆启。今者判书洪命夏,有所陈禀,而一纸付标,至于十三处。判书之覆逆,诚是得体,而圣明不察,显示不平之意,不亦未安乎?”上曰:“尚州大乘寺,因御史书启,有革罢愿堂之命,而今者吏曹草记,又以潭阳寺刹,愿堂不可之意为言,故以此问于政院,使之查启矣。”浚吉曰:“先王于筵中,正教于宋时烈曰:”诸臣皆欲富贵而已。国家无倚仗之人,故待卿为政。卿欲为国事,则予当尽心以听。时烈曰:“圣教至此,诚国家之幸也。凡诸政令之间,多有不惬舆望者。公主第宅,何如是崇高,田庄折受,何如是广占耶。”先王:“诸臣皆为子孙计,予但已乎?非以此事为至当而为之。卿若以此为言,则可不体念哉?”其后发遣御史时,使时烈列为廉问之条,其中有寺刹愿堂之弊,随闻以启之事。而诸道御史,未知圣意所在,不善奉行,而唯庆尚道御史闵维重,颇详其事矣。以此推之,可见诸道之一体施行。命夏之防启,欲广先王之意,而赞殿下之德也。上曰:“子未知如此曲折,只以潭阳之非岭南,而问之耳。”浚吉曰:“凡干政令之间,朝命夕改,犹为未安,况自先朝有緖之事,今因该曹草记,有所诘问,则岂群下所望于殿下者哉?且古有职田之制,大君、公主,则一百八十结,王子、翁主次之,此法废而折受之弊起矣。宜询问于大臣及户曹,以复古制可也。”上出服制收议公事,寿恒读之。至宋时烈献议,李滉误定嫂叔服之语,上曰:“所谓奇大升驳之者,何事耶?”浚吉曰:“明宗大王朝,恭懿殿大渐,议其丧礼时,先正臣李滉以为:‘当从嫂叔之服。’而奇大升难之,以为:‘继体之义,有臣道焉,有子道焉,乌可以嫂叔之服,服之哉?’李滉瞿然觉悟,以为:‘几不免为千古罪人云,’盖引此事也。”上曰:“许穆又上疏,卿得见乎?”浚吉曰:“臣未及得见矣。”右承旨李殷相,进读穆疏,仍进其所进丧服图。浚吉按图而启曰:“庶子妾子之号云者,此是疏说。正体不得承重云者,长子或得罪于父,及或废疾而不得为后者也。臣等则以为,虽嫡妻所生,第二子则为庶子,穆则以庶子为妾子,故其言之相反如此。臣与时烈,以为第二子虽承统,不当服三年矣。”上曰:“见疏说,文义各异,故其言之不同如此耶?”浚吉曰:“古礼,父为长子三年。而我国礼文,则无可据者,故只遵古礼行之。朱子亦为长子三年矣。今穆之疏,皆条列其目。正体不得承重,虽长子,或殇死废疾,无后之谓也,体而不正,嫡妻所生第二子之谓也,正而不体,虽嫡孙,不得为体之谓也。《仪礼》所论,非徒士夫间事,通帝王家而言之矣。”上曰:“若然则长子早死,或废疾死,不当服三年,故第二子之丧,当服三年矣。”浚吉曰:“虽不服于长子,妾子则不当服三年矣。昭显之丧,李景奭、李楘等,请行三年之服,而仁祖大王答曰:‘我朝无行三年之服者。’只服期年。臣意则昭显之丧,当服三年,而于孝考之丧,则不当服三年矣。且大王大妃,岂不从仁祖之意而行之乎?’初丧时,则只从我朝已行之礼,而为之,今则群议,以不从古礼为非,故实录欲为考出矣。”上曰:“礼曹服制公事,当待史官之来,答之矣。”

4月3日

○丁亥,右议政郑维城免。维城以家变不自安,十疏乞递,上遣史官,谕以勉副之意。

○吏曺启曰:“上年备局,以庆尚监司洪处厚,查启道内列邑寺刹,属于诸宫家各衙门者,并令停罢,还属本邑,俾供纸地等役事,已覆启蒙允,行会丁宁。而今见内司公事,尚州大乘寺、潭阳玉泉寺,以东平尉、兴平尉愿堂,或勿侵杂役,或为愿受,至于启下。各处寺刹,一边停罢,一边复设,揆诸国体,岂有是理?且无主陈荒折受之地,尚多冒占招怨之弊,况茫茫大海,至于折受,本官打量,尤甚无据。寅平尉家巨济地海洋折受公事,并请勿施。”上从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安东士人宋亨久,以历法陈疏,启下观象监,而臣等未解历法。日官十二人中,惟潘好义以为,宁存旧法,以俟知者为当云。”仍取历法图以进曰:“亨久以为:‘测候之道,惟以六合为主,而时宪之法,专不用此为误云。’日官辈以为:‘必如亨久之说,则虽千万年,历法不改。当以算计为主云。’盖历法年岁悠久,则度数渐差,不得不改。大统之法,元朝许衡为之,大明末年,得汤若望,欲改而未果,淸人入北京,始令若望改之。故相臣金堉、故参判吕尔征,详知历法,亦不以时宪为误。入送日官于使行,更为考信而来,其法设有差误,彼国所颁,亦难废弃。当两存之,以俟后日,而印出物力,甚难矣。”上曰:“大统之法,泯灭不传,则可惜矣。”太和曰:“停废未久,其时日官,皆在照旧撰出,亦无所难。请印一本传后。”吏曹判书洪命夏曰:“若印大统,则是二历也。彼人见之,恐有后悔。”太和曰:“分付观象监,缮写二件,一以藏置,一以进上,好矣。”上从之。上曰:“昨日左参赞进言,大君、公主以下,古有职田,而无折受之规。今宜仿而行之。此言如何?”太和曰:“浚吉之言,是矣。折受则无定限。若复职田,谁敢滥杂乎?”上曰:“户曹得失如何?”判书许积对曰:“即今折受处,皆免税。若复职田之法,本曹税入,必增矣。”又曰:“大君职田,二百二十五结,一年所收之税,不为不多矣。”上曰:“宜思公私两便之道,从容议定可也。”副提学兪棨曰:“曾在先朝,宋时烈陈达,免税田及愿堂之弊,欲厘正而不及。今者大臣、诸臣,皆入侍,请即议定。”上曰:“不可率尔为之。”吏曹判书洪命夏曰:“江原道则逾大岭而置柴场,收取材木,为罔利之计,此尤无据。”大司谏李庆亿曰:“免税事不可轻易变通,至于愿堂、柴场、海梁折受等处,可一切革罢,以除民弊。”上曰:“江原道柴场,查问革罢可也。”庆亿请并罢各衙门折受,上许之。庆亿曰:“愿堂亦一体停罢幸甚。”上意难之。太和曰:“当此新化之初,四方拭目之日,愿堂特一宫家纸地收捧之处,愿快从诸臣之请。”上曰:“明礼宫愿堂外,诸宫家愿堂悉罢之。”

4月5日

○己丑,夜霜。

○以郑维城为判中枢,尹䌹为判敦宁,李浣为汉城判尹。

4月6日

○庚寅,夜霜。

4月8日

○壬辰,式年生进放搒。生员李喜泽等一百人,进士金夏振等一百人。

○停宗室居外者禄俸。时宗室居外,国有禁令,而贫寒者在京,无以自资,下鄕居生者多,至于三十九员,而犹食其禄。户曹启以士大夫身虽有职,在鄕未上来,则不给其禄,乃是规例。而今者宗室居外,不当冒受其禄。请自四月为始,勿给禄。上从之。

○行祈雨祭。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以:“近来士习之不美,日以益甚。削名儒籍,乃学宫之重罚,未解削则不得赴举,自是旧例。而新榜生员洪锡范,以其叔父未葬前赴举,通四学削籍,未解之前,公然冒赴覆试,至于参榜,事极寒心。如此蔑礼无行之人,不可仍存,以启日后之弊。其为父兄者,亦难免不能教训之罪。请生员洪锡范,拔去榜目,其父前察访洪兴祉罢职。”上从之。

4月9日

○癸巳,延阳府院君李时白病甚,政院以闻。上亟遣御医柳后圣,往见之,且令内局赐药物。

4月10日

○甲午,以沈之源为左议政,元斗杓为右议政。

○前掌令许穆,上疏曰:

臣得见左参赞宋浚吉,进札论丧服之节,与臣所论大相不同,皆据礼争论曰:“如此礼也。”此大礼,此礼不定,将何以为礼也?臣所言者,立嫡以长之义也。所以为长子三年者,以正体于上,又以其所传重也。第一子死,而立嫡妻所生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其服在斩衰三年条。则所谓既为第一子服斩,则为第二长者,不服三年之文,经传不见,自第一子至于五六,而皆服三年之喩,臣不知其所谓也。所重者,为继祖祢之正体也,非为第一子斩也。丧服传注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又曰:“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又曰:“庶子妾子之号。”有举众子而言者,五服图为长子斩衰三年,为众子不杖期是也。举众子则庶子在焉,众子,长子之弟及妾子女子子在室,亦如之。谓之众子,未能远别也。有举庶子而言者,庶子为长子,不得三年是也。举庶子而子在焉,以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也。非此类,嫡子、庶子,未尝同号。盖以丧服传言之,大夫之嫡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其为父母,服大夫,大夫降其庶子。嫡子、庶子,其分不乱如此。而至于虽承重不得三年注,有嫡子、庶孙、庶子、嫡孙之别,一嫡一庶,且甚明白。嫡妻所生,不曰皆名嫡子乎?庶子之称,不曰妾子之号乎?毋论嫡子、庶子,非第一子不得三年云尔,则礼经所谓,为长子斩衰三年者,为第一子乎?为正体传重乎?孝考以仁祖继体之嫡子,既已承宗庙而君一国矣,今丧不用三年之制,降而为期,则是体而不正之期欤?正而不体之期欤?抑传重非正体之期欤?臣不知其故也,与臣所论,大旨既左,节节相反。礼家烦蔓,辞说纷纭,号为聚讼之门。自古如此,然丧服大节,条理严截,不可紊乱。臣谨以丧服为长子,斩衰三年期年之制,及嫡子、庶子之别,条列为图以献。本以经传,参以注疏,令轻重之宜,上下之等,了然易晓,伏乞圣明,裁择焉。丧服图。父为长子,注:“不言嫡子,通上下也。”释:“嫡子之号,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诸侯。若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长。注:“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疏:“以其父祖,嫡嫡相承,己又是嫡承之于后。又乃将所传重也。”为宗庙主也。有正体传重二事,然后乃行三年也。庶子。疏:“庶子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也。”释:“庶子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今同名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小记》:“不继祖与祢也。”注:“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一则正体不得传重。注:“嫡子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臣按:“父子为体,嫡子、嫡孙为正,庶子、庶孙为不正。”二则传重非正体,立庶孙为后是也。三则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臣按:“疏注,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其服既在斩衰三年条,不当复以为体而不正,置之于虽承重,不得三年之列也。立庶子为后之庶子,非嫡妻所生明矣。四则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臣按:“右四者,以嫡子、嫡孙、庶子、庶孙,互对而分言之,嫡子、庶孙之别如此,非如不得为长子三年之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者也。”母为长子。疏:“母为长子,在齐衰,以子为母齐衰,母为之不得过于子为己,故亦齐衰也。父母为长子,本为先祖之正体,无厌降之义,故不得以父在,屈至期,明母为长子,不问父之在否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注:“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祢之正体。”期服。疏:“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馀亲则绝。臣按:”经,既曰:“为长子三年。”期服疏,又曰:“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当服三年之长子,不当在期服条明矣。长子当服期年,愚以为,虽承重,不得三年者是也,故曰。长子一也,立嫡以长则三年,立庶子为后,则期年。

上答曰:“疏辞,实录考出后,议处焉。”

4月11日

○乙未,宗亲府启以:“臣等伏见户曹启辞,下鄕宗室,自四月等不给禄。夫宗室之越法下鄕,诚有罪矣,第贫寒无以资活,诚如该曹所谓,则情有可矜,罪有可恕。臣等且考宗簿举案,则外方居生之员,无一废职之人。虽自国恤后言之,来参于问安举动时者,多者五六十巡,少亦不下十数巡。则其与士大夫在鄕未上来者有异。方当新化之初,虽在凡民,尚无失所之叹,独诸宗未蒙惠泽,则其于我殿下体祖宗仁亲之义,何如也?”上曰:“不废职务,若如启辞,则不给禄,似不当矣。”

○户曹启以:“宗室在外之员,多至三十九,此则非偶然往来之类,自少至老,作家生。远则两南千里之地,中则三四百里,近不下数日程,常时元无入京之事。今以国恤后举动时,来参为言,虽微末前,亦皆奔走号哭于阙门之外,况以宗戚为名者,若不来哭,其罪,岂止于罢职停俸而已乎?然该府启辞如此,请令庙堂议处。”庙堂覆启:“请依户曹初启施行,朝官军职人员,身在鄕家,冒受禄俸者,亦令查正。”上从之。

○上命承旨持公事入侍,吴挺纬启以:“先朝边将、守令下直,及差员上来时,有引见警饬之举。今则上候连在未宁中,不敢仰禀矣。”上命依前举行。金寿恒曰:“当此长养之节,有霜雪之灾。民心惊动,有不足言,而圣明忧虑,庸有极乎?曾在先朝,虽遇外方小灾,必引见三公及三司之官,以讲消弭之道矣。”上曰:“予未详前例,常独忧虑,罔知所处。今闻此言,可不留念乎?”寿恒又曰:“李厚源临终有遗札,末端有军兵减额事。宗亲减禄,亦缘凶年,则如扈卫军官,时无警急之事,革罢似当矣。”上曰:“大臣中有难之者。且事系先朝,不敢轻罢耳。”上曰:“右赞成疏中,有訾评愈起之语,此言何谓也?”寿恒曰:“未知何事,而意者前日浮言,尚未止息,而往来之人,以此等说话传之,故不敢自安,而及于疏中矣。”赵胤锡曰:“时烈误闻洪得箕之疏语,故时烈前疏,有不欲相较之语。以此推之,可知传者之误耳。”

○右赞成宋时烈,上疏略曰:

圣候违豫之日,特下恻怛之教,召臣使归,而臣疾病危苦,终不得趋赴,臣之罪犯,万死犹轻。伏蒙圣慈宽宥,不使勘正,既又别遣掖庭儓人,私问贱疾,赐以药物、食物,四方传说,无不感耸。臣受恩弥隆而负罪弥深,圣上之假借愈甚,物论之訾评愈起。不料玆际,恩命又下,除臣以贰公。臣俟罪而迁官,因退而获进,揆诸事宜,无舛于此者矣。

仍乞镌职名。上答曰:“省览疏中措语,似信浮凶之言,卿何不上来,以解国人之疑,而后更议下去乎?诚意未孚,久无幡然之意,想念之怀,可胜云喩?”

4月13日

○丁酉,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皆连上札乞免,上不许。

○以任义伯为水原府使。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二

4月16日

四月庚子,十六日。以朴世模为司谏,李翊为修撰,洪处尹为刑曹参议,尹飞卿为掌令,沈攸、郑脩为持平。

○初次祈雨祭日,监察权道经,于承传过后,入处依幕,脱冠带偃卧,祭罢之后,又着平服,骑马横过于献官李正英所坐处。正英言其事于宪府,掌令吴斗寅与持平郑晰、庆最,但启递道经之职。正英遂自劾,以为:“国之大事在祀,而致斋不谨,则其他又何足言?皆由臣不自陈启,以明其罪之致。”上命拿问道经。于是斗寅等,皆以拟律失当引避。大司谏李庆亿等,处置请递,且启以正英不即陈启,而只使下吏,传言于法府,殊失事体。请推考正英。上从之。

4月17日

○辛丑,以李堥为持平,洪柱三为正言。

4月18日

○壬寅,奉教宋昌书启:

臣承命往赤裳山城,谨考两朝实录,上下凡十馀卷,则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有小祥后即吉之语,而文定王后之为仁宗大王服制,无明白现出处。其间或有论及丧制之类,可以凭考者,并皆誊出以来,以备睿览。且世宗大王之为德宗大王,明宗大王之为顺怀世子,已行服制,容或有参考处,故亦缮写以进。

上曰:“知道。”

○礼曹启曰:“今此小祥练冠及中衣节目,只依己丑年磨链启下矣,外议或以衰服不练,腰绖不改为非。臣等初意以为,时王制礼,衰服不练,必据《檀弓》注疏,正服不可变之说,而近世士夫家,亦多有行之者,故不曾致疑,而今此云云之说,必有所据。礼家诸说,虽未详悉,而考诸《家礼》,则有功布用熟之说,《檀弓》亦有葛腰绖之文,以此观之,则衰服、腰绖,俱有变改之节。但国制已定,遵行亦久,不敢轻议,而莫重之礼,若或有一毫未尽,则不可不及时讲究。请令大臣及儒臣,参商议定。”上从之。领敦宁李景奭以为:“臣窃尝考见《仪礼》,无用练之文,《家礼》有中衣及冠用练之说。仪节《家礼》备载练服之制,士夫知礼之家,从《家礼》者多有之。今之议者,似亦不无所据,而己丑已行之礼,乃时王之制,古礼之意,先王之所遵行,行之于今日,臣未知其未尽也。谨以《孔子》所谓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者,为献。”领议政郑太和以为:“今番该曹磨链启下练服节目,与近世士大夫好礼之家所行者差异,宜其有议者之言。而《五礼仪》,为国朝定制,遵行已久,到今更改,亦涉重难。”左参赞宋浚吉以为:“臣谨按《仪礼通解》,丧服图式练祭受服图,中衣及冠,以练为之,衰裳以卒哭后冠受之。卒哭后冠,即大功七升布也,大功布,《仪礼》则元无用练之文。今当用练布,为冠与中衣,而衰裳则以大功七升布,改制而不练。实合于古礼,而亦不违于疏家,正服不变之文矣。若横渠用练之论,自是别为一说,虽有义意,而莫如从古之为正也。又按《仪礼》,卒哭脱经带注,变麻受之以葛,《图式》亦有所载。而《家礼》自卒哭至小祥,并无变带之节,明儒丘浚,著《家礼》仪节,用古礼意,小祥腰绖,以葛为之,而三重四绞,其可从,又无疑也。又按《图式》,斩衰绞带,虞后变麻服布七升布为之。今从《家礼》,虽无虞变之节,而练时腰绖,既从古礼用葛,则绞带亦当用练布矣。所谓《图式》,即勉斋黄氏亲承朱子旨诀而为之,而其所定练服之制然也。盖礼有节文。古制自初丧至即吉,其衰渐变,曲折甚备。而温公《书仪》,因俗礼而为之者,故踈略太甚。朱子《家礼》,又多引《书仪》,而初年所草,被童行所窃,未及再修,实是未成之书。故朱子之疾革也,门人问曰:‘当用《书仪》乎?’先生曰:‘踈略。’又问当用《仪礼》乎?先生颔之。则其从违取舍之意,亦可想矣。《家礼》固未成之书,练服节目,尤似未茔。然若只仍旧服,去衰负版,而不别制新服,则所谓去首绖、负版、辟领、衰等语,当在易服条下,而不当在前一日陈练服之下矣。村阎贫窭之士,不识礼意,只仍旧服者有之,臣尝愍其野甚。不料堂堂国家,其所行礼,反同于村阎贫窭者之所为。质之古礼,参以《家礼》,进退俱无所据,礼之小者疑者,犹可因仍以过,而练服变除,实是大段节目,《图式》所论,又不趐明白无疑,则何可诿之旧例,而不为之变通,以从古从正乎?《五礼仪》所载,虽曰不可轻议,而列圣以来,随时制宜,其所改定者,亦非一二,则又安可胶守固执,而不之改乎?若夫诸臣所服,本非古制,真所谓芧缠纸裹者,臣未暇论,而独以圣上所御衰服为举焉,必愿得礼之正,以革前日之谬,以定一代之制尔。臣曾在鄕曲,伏闻庚寅练制之日,故相臣赵翼上札陈此意,而练期隔宵,未遑详议。臣尝慨恨,方欲具札以陈所怀,适承询问,敢此备达。”上曰:“以左参赞议,议于大臣及右尹权𫍰、护军李惟泰、佐郞李翔处以启。”郑太和、沈之源、权𫍰、李惟泰,皆以浚吉议为是,翔以微末小官,不敢与议于国家大礼为对。上曰:“依左参赞议施行。”

○工曹佐郞李翔上疏,略曰:

臣闻网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事物之不能无统领,亦犹网之于纲,丝之于纪。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鄕则有一鄕之纲纪,一县则有一县之纲纪。若乃县总于方伯,方伯总于六曹,六曹总于三公,三公与人主,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一国之纲领也。然纲领不能以自立,必待人主而立。苟以一毫私意,挠至公之道,则下之从上,如影随形,亦各行其私。私则万殊,千百其心,其何以一四方之心,而济一国之事哉?殿下有生知之资,发号施令,务合人情,天心所主,臣不得以窥测。然以今日政教之不行者观之,无乃殿下之私,犹未尽去,而有害国家之纲纪耶?臣愿殿下,奋发大志,痛自警责,然以王道自任,以至公之心,秉至公之道,体之于身,施之于政者,莫非振肃颓纲之事,则一国之人,自将矜奋劝励,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国朝法典,虽非尽合于三代之制,若有纲纪而维持,则足可以为太平之治,不至于今日之委靡,而设官分职之意,荡然无存,百隶怠慢,庶绩咸亏。试以臣所掌该部之事言之,如京外船只、工匠录案考核之法,列邑楮、漆、桑、果等栽植之法,柴场折受各司之规,家舍间架之法,律度量衡之制,载在法典,不啻详密,可见祖宗朝经纶一代之遗法,而顾今太半弛废。船只则尽为诸宫家及权贵所占,而本曹所簿,数甚零少,楮、漆、桑、果等栽植之法,亦不修举,故国家所需,取诸民结,柴场折受之规,亦移于宫家,家舍间架之制,视法典又不知其几倍。至于律度量衡,则人各为制,大小不一,无以为准。以水部一处观之,弛废若此,其馀从可推矣。如欲修明旧章,必须纲纪立而后,可以从头整理。救弊于一事一物之间,可谓末务,而臣既当该掌,不可坐视,故曾以一二条建白,皆得蒙允。然本原不修,则将见不久而还弛,故不得不以纲纪之立,有所望于圣上也。臣又闻近因筵臣所启,诸宫家愿堂及柴场、盐盆、渔梁等折受处,皆有革罢之命。此实先王之遗意,可见继述之圣德也。第圣教有曰:“自今欲为折受者,禁断可也。”若曰自今,则其曾所折受者,因仍而未罢也。夫以有限之地,已入于宫家之立案,则虽有未尽折受处,势必无多。然则徒有革罢之名,实无革罢之效。群下之情,其将曰:“殿下上圣,而犹未免系吝之私。”则风声所及,远近解体。必不能悉心奉公,而各私其身,因循旧习,则委靡之势,将见其愈加矣。伏乞殿下,申命有司,勿论折受新旧,一例革罢,或归公家,或业贫民,痛洗痼弊,与民更始,则因循之习,不期革,而自革,振举纲纪之道,无急乎此者矣。然纲纪之振,虽由于至公而无私,求其所以致此,则又在于明理而笃行。然则殿下之急务,固无大于进学,而哀疚之中,未复天和,摄养之顷,光阴流迈,一日二日,学业易荒。伏愿频接儒臣,使讲经义,勿太拘迫,卧而听之,则不至于劳费眼力,有伤损之忧。朱子尝有疾,而讲论不辍。门人请谢客将息,朱子曰:“我自为好。不知他关着门不见人底人,如何度日也。”可见先贤之以学治病也。且惟存心,固所以为学,而亦所以养气,倘于万机之暇,冥目潜心,愼摄思虑,勿使妄动,则心气宽平,水升火降。日来月去,自觉四大轻安,千方万药,无愈于此者。如蒙采纳,受赐厚矣。

上答曰:“所陈之事,无非药石至论。可不佩服焉?益加进言,以补不逮。”

○礼曹启以,大王大妃服制,议于大臣,则领敦宁李景奭以为:“臣于当初献议,既以遵先王之制之意为对矣,今者掌令许穆以为,非古礼,臣不宜更有所议。”领相郑太和以为:“当初礼官,以大王大妃服制,请问于大臣、儒臣,而臣素昧礼文,未识定论,只据国制以对,其时诸大臣、两儒臣之意,亦皆无异。今见许穆之疏,多引古礼,以期服为非,臣何敢自以为是,有复有所献乎?唯在更询知礼之臣,而处之。仍念曾于苍黄急遽之间,未及考出实录,而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于仁宗大王,已行之制,并宜详考参定。”领中抠沈之源以为:“当初大王大妃服制议定之时,臣愚陋之见,既与诸大臣无异,今不敢更有所议。询问于知礼之臣,而处之似当。”判中枢元斗杓以为:“初丧议礼之时,臣素昧礼经,且臣待罪内局,遽遭,天崩之恸,丧失精魂,昏不致察。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询之际,与诸大臣循例献议矣。今见许穆疏辞,其所论据,皆是经传明文。何敢更容他议?臣到此,益觉不学无识之害,至此,不胜瞿然之至。礼所谓四种之说,盖为父王为庶子丧也,非谓母后为承统主社之嫡子降从期服也。臣不可以当初做错之失,而胶固执迷,再误莫重之典礼,故敢陈愚贱之见。”右赞成宋时烈以为:“臣病伏垂死之中,神识昏昧,日用事物,大忘小遗。况今所议,乃帝王宗统之重,礼意精微之极也,当初妄议,今被大臣、台臣操戈而入室,则不可复容其喙也。第既有妄论大礼之失,则不敢不更陈曲折,以引误事之罪也。臣始闻该郞,以大王大妃服制改定事,来议,臣以为,必有别样可据礼律,可以句断前日所议之说也。及见大臣、台臣之论,则与魏徵昭事相类也。当初献议时,臣固知有此《仪礼》注疏,而于其疏说,有未能十分无疑者,故以为,与其轻用可疑之疏说,断定莫重之变礼,无宁近从大明之制,犹为寡过也。今者许穆之疏,引证虽多,然其紧要,只有二段。其一,长子死,立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服斩也,其二,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臣之所尝疑而欲知者,正在于此,而许穆之所以为明证者,亦在于此,此实愚臣解疑辨惑之时也。幸孰大焉?夫所谓长子死者,未知其死于何等时耶。谓已成人而死,其父既为之服斩三年然后,又立次嫡,谓之长子,而其次嫡死,又为之服斩三年耶。如此则其于无二统不贰斩之义,何如耶?抑死在幼稚之年,而不含不赠,不立主,其父不为之服,不成为嫡然后,立次嫡为嗣,而谓之次长子,死则乃服三年耶?若果如此,则许穆之说,恐未得为定论也。所谓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云者,此固疏说,而妾子故三字,是许穆自下之说,非疏说也。夫所谓庶子者,固谓妾子也,然自次嫡以下,则虽人君母弟,亦谓之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嫡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大王之庶子也。庶非贱称也,乃众字之义也。考诸礼经,此类甚多,未知此疏所谓庶子者,果独指妾子,而次嫡以下,不与否乎?疏家本意,既不敢明知,而又无他书之可为证左,此臣之所以为疑者也。凡此二段者,实臣所疑而未敢决者。今穆断然不疑,未知只据此疏,而知其必然也耶?抑有左验于他书也耶?更询于穆,则可知矣。盖帝王之家,以社稷为重,故古固有舍长而立庶者。此实圣人制义之大权。然其制礼立法之意,则未尝不谨于伦序。故文王传国,则舍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礼,则必拳拳于长庶之辨。

今之所论,只是礼文,则当考周公所制之意可也。周公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而皆无次子为长子之说,而至贾公彦疏,始有此说。而贾是名儒,又为黄勉斋收入于《通解》之续,则何敢不信?然不经程、朱勘破,则未知其说果如穆之所云乎。如或不然,则今者断然行之,恐或未安也。且疏说既曰:‘立次长亦为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故穆必以庶子为妾子,而次长则不与焉。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疏,乃可从也,不然则以一时之见,率尔断定,不亦重乎?且又有一说焉,贾疏,只言第一子死,而不言第一子无后而死,则此恐是未成人而死者也。此正紧要处,而今许穆之说,似不细考立文之本意,而遽然立说。然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且以人情事势推之,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非但嫡统不严,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父至尊也,女子出嫁,犹不敢服斩。其不贰斩之义,截然矣,况父之于子,既斩第一子,又斩第二子以下,而无复限节耶?盖穆徒知第二子承重者服期,不见于经,而不知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斩衰,亦不见于经也,何可执一而废一乎?且以世宗大王言之,假如圣寿无疆,文宗大王不幸先陟。则世宗大王当服斩,而立一大君为嫡。一大君又不幸,则又服斩,而又立二大君。如是以至八大君,皆服斩三年,则是并文宗、世祖两大王,为九三年矣,三九卄七。虽士、庶人,亦不当如是,况帝王之尊,其正统至严者乎?此则必不然也。若曰,帝王当以即位者为统,而孝宗大王既主宗社,不得不为之三年云,则亦恐不然。如此则何必次嫡?虽妾媵之所生者,皆可三年也。假如光海,终于初年,则仁穆大妃亦当三年乎?若曰,大王之丧,虽缌麻妇女,亦必服斩,以此知大王大妃亦当三年云尔,则亦恐不然。夫在臣子之位者,固不敢以功、缌之服,服大王矣,今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是皆可疑之说也。至于原任大臣所谓,盖谓父王为庶子丧也,非谓母后为承统主社稷嫡子,降从期服也云者,尤有所不可晓者。今日所争,只是次嫡通为庶子与否,及既为庶子,则当服期与否而已。王既以为庶子,而不服三年,则虽己承统,母后何敢独服三年乎?况大王大妃于昭显之丧,既与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大抵臣之议礼之失,在于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而姑从大明之制矣。然大明之制,虽不知果合于古圣人与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从周。’今日所定,常窃妄谓不至大悖而已。今穆说如此,若因此讲明,归于十分至当,则岂但一时之幸而已哉?昔文纯公李滉,误定君臣服为嫂叔之服,及闻奇大升驳正之说,瞿然而改其前见曰:‘若非奇某,几不免为千古罪人。’合日臣之望于穆者,亦如此耳。大抵是非交互,彼此抵牾,若无程、朱大眼目大力量,难可以一时意见,遽断诸家未决之疑。正当以传疑之法处之,以俟后世,而姑从其明白无疑者。此正阙疑阙殆之道也。此虽拙涩而不快活然,犹胜于关中役文之弊也。故臣不敢更有他说,而仍请前日胶固谬妄之罪而已。”延阳府院君李时白、右议政郑维城,病不收议,诸大臣及右赞成宋时烈之议,并书启。而左参赞宋浚吉札本,虽经睿览,似有参考之事,故亦以入启。

上曰:“实录既已考出矣,更议于大臣、儒臣以启。”

护军尹善道上疏曰:

圣人之于丧礼,制为五服,岂偶然也。用之于家,而父子之伦乃明,用之于国,而君臣之分乃严,天地之尊卑,宗社之存亡,无不系于此矣。此所以莫重莫大,而不可以毫发僭差者也。承统之子,与祖为体。父之于嫡子之丧,其为服制,必以斩衰三年者,非为子也,乃为承祖宗之统也。私家尚如此,况国家乎?三代太平之世,尚如此,况于末世危疑之际乎?然则定臣民之心志,绝不逞之觊觎,在于此矣。夫然则有国家之于此礼也,其可不谨乎,其可不严乎?其可斯须有忽而置之耶?臣闻先王孝宗大王之丧,大王大妃之服,考诸礼经,圣人之所为者,实在于与祖为体之义,及圣人之制礼,实在于原天理定宗统之义。则当为齐衰三年,昭然明矣,无可疑者。而当初礼官仪注,定为期年之服,朝野臣民之有识者,莫不怪骇,未晓其意之所在。而国家宗统,因此而有所不明,抑亦似有所不定,此岂明大统、定民志、固宗社之礼也?思之至此,则骨惊心寒。此诚不可不即议厘正,而练期将迫,寥寥无一人为国家进此言者。臣宴居深念,不胜宗社之忧。顷闻前掌令臣许穆,考据礼经,投进一疏,臣诚喜国家之有人也。呜呼!许穆之言,非徒议礼之大经,实是谋国之至计。如非明于天理之节文,而纯于臣子之忠谅,则其能为此言乎,其敢进此言乎?此厥不听,后悔莫及。殿下所当断自宸衷,即令礼官,依圣经厘正。而其所以复询于宋时烈者,优礼儒臣之意也。时烈正当如文纯公李滉,闻奇大升驳正之说,瞿然而改其前见曰:“若非奇某,几不免千古罪人云云者矣。”时烈乃反有遂非文过之计。掇拾礼经文字,附会己意。其为辞说,不胜其烦,而其于礼经,父之于子,所以斩衰者,只在于与祖为体,而圣人之所以严此礼者,只在于统承宗庙之大旨,则终始见不到说不出。臣实未服其言,而未晓其意也。臣虽蒙学浅识,素昧礼经,然于天理之所在,圣人礼制之所主,则亦尝有所理会,而见其大意矣。时烈谬引之说,臣请撮其大要,而逐条论辨焉。时烈引疏说,立次长亦为三年之文,而其下又曰:“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说乃可从也云。”其言真所谓不成说话也。今我孝宗大王,是仁祖大王之次长,而疏说既有立次长,亦为三年之明文,则大王大妃之服齐衰三年,实无毫发可疑。断然行之而已,何必更责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于穆也?时烈曰:“文王传国,则舍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礼,则必拳拳于长庶之辨。”臣以为,文王之事,圣人制义之大权,周公之礼,圣人立经之常法。此自是两圣人时措之宜。周公岂为伯邑考而作此礼也?然则其可执此礼,而谓孝宗大王非嫡长,而谓大王大妃不为三年乎?时烈之议,称长子成人而死者,至再至三,而其紧要断定之语曰:“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嫡统不严云。”其言盖是必欲归重于成人而死者,其意盖曰,成人而死,则嫡统在于此,次长虽本同母也,虽己与祖为体也,虽已践其位承宗庙也,终不得为嫡统也。此言不亦悖理乎?夫嫡者,兄弟中无敌耦之称也,统者,修緖业、首庶物承上垂后之号也,立次长为后,则复容嫡统之在他乎?次长承父诏受天命体祖主器之后,犹不得为嫡统,而嫡统犹在于他人,则是假世子乎,摄皇帝乎?且次长而立者,不敢君于已死之长之子孙,而已死之长之子孙,亦不臣于次长而立者乎?时烈如觉其失言,则必以遁辞解之曰:“嫡统不严四字,只是为严万世长幼之序而发也云矣。”嫡统不严四字,上下文势,不如此,谁信其意之如此也?又况徒严长幼之序,而不严君臣之分,可乎?古今天下,安有此义也?天之理,圣人之经,果若是乎?呜呼!古公虽立季历,而泰伯有后,则古公之嫡统,犹在于泰伯之后乎?然则一国之群志未定,而季历之子孙,何可保也?文王虽立武王,而伯邑考有后,则文王之嫡统,犹在于伯邑考之后乎?然则天下之群志未定,而武王之子孙,何可保也?时烈以宗统,归于主庙社之君,而以嫡统归于已死之长子乎?然则嫡统、宗统,岐而二之也,又岂有此理也?且时烈亦有无二统之说,则时烈之见识,虽有所未逮,岂至于如此之暗也?其然则三称成人,而又称嫡统不严之意,臣不敢知也。夫然则时烈非妄则愚也。国家大礼,何可必徇此人之议而定之也?时烈又曰:“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至以世宗朝八大君,设辞而证之。臣愚以为,世宗之圣寿虽无强,而八大君虽皆短命,岂有八大君各立三年,而不幸而并文宗、世祖两大王,为九三年之理也。此乃必无之事。

虽苏秦之诡辩,必不敢以如此等说御人也。宋浚吉议札所言,设有大夫士嫡妻所生,有十馀子,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死,五六死,则皆为之服三年乎云者,均是必无之理也。其言之沕合,异哉,而二人所见,真所谓鲁、卫之政也。时烈之议曰:”大王大妃于昭显之丧,既与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云,其所谓长子之服,何服也?其时果行斩衰三年乎?其然则今当一依疏说,立次长亦为三年之义,而定为三年也。其时如或以期年为服,则是礼官失礼之所致欤?抑或仁祖大王有微意于其间欤?以此以彼,臣皆不知矣,其时虽为期服,而今日孝庙之服,则大王大妃,不可不为之齐衰三年也。时烈之言曰:”父王既以为庶子,而不服三年,则虽已承统,母后何敢独服三年乎?云者“尤为无理,而尤有所不可晓者也。大抵太子之太字,即嫡字、长字之义也,而尤别其号,表章之者也,世子之世字,亦嫡字、长字之义也,而尤别其号,表章之者也。名之曰太,名之曰世,则其所以主器承重与祖为体之义,尤有所著显于嫡长二字也。既为世子,而不谓长子,宁有是理欤?疏说所以有立次长之言也。然当立之时,指为次长,而既立之后,则义当直谓之长也。然则为世子,则不可不谓之长,而于其死也,不可不为之服斩也。况承统君临之后,宁有不谓之长,而不为之服斩之理乎?时烈曰:”疏说既曰,立次长亦为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云。而臣愚谓,此所谓庶子,果是正室众子之称,则诚与上文矛盾矣,如指妾媵所生而言,则不与上文矛盾矣。时烈何所据,而明知此不是妾子之称,此是众子之称,而以为矛盾乎?此则姑不足辨也,惟是仁祖大王律天时宪文、武,以孝宗大王为世子,孝宗大王既为世子之后,其可不谓之长,不谓之嫡,而犹谓之庶乎?况长国家而君临之后,亦可不谓之长,不谓之嫡,而犹谓之庶乎?时烈之终欲拟孝宗大王于庶子者,臣又不敢知也。时烈又以不贰斩为据,礼经不贰斩之说,非此之谓也。此不过一时无二尊之义也。前后丧非一时,而其尊无异同,则岂可独斩于前丧而不斩于后丧乎?此疏所以有立次长亦为三年之说,而其言允合于天理圣经矣。况我孝宗大王,以为世子时论之,则其为长,其为尊,与昭显等矣,以君临之后论之,则其为长,其为尊,非昭显之可比也,其可于昭显,独当斩衰,而于孝庙,独不当斩衰乎?时烈此言,非独背于疏说,实背于圣经,非独背于圣经,实背于天理矣。时烈又曰:”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云,尤为无据之说也。信斯言也,圣人制礼,父之于长子服斩者,非子服父之服乎?君之于世子服斩者,非臣服君之服乎?何其言之无稽,至于此也?呜呼!自先朝所倚重而委任者,无如两宋。齐桓公之于夷吾,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汉昭烈之于孔明,犹鱼之有水,何以加此?况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乃古者待大贤之礼也。是以朝家以儒贤目之,而斯二人者,亦不辞儒贤之名矣。然朝野公论,不以为贤,而如臣愚暗者,亦不以为贤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斯二人者,得君如彼其专,而亦云久矣,自己之安富尊荣,则可谓极矣,而君上之安富尊荣,则未之闻也。既以儒贤待之,则师傅之责,不可辞也,而不能辅导先王,至有衔橛之忧。谏不行而去则可也,在其职而任其责,则傅,傅其德义,保,保其身体之义,恶在?至如梓宫之不得用,乃万古有国家者,所未有之变也。如此等事,其可谓之安乎?至于衣冠之藏,乃送终大事也,朱子以为,宗庙血食久远之计,陈疏力言,则可知地之吉凶,所关莫重。而舍其极吉,移就欠缺,殊非卜其宅兆,以安厝之之道。万世之宅如此,则其为不安,岂但一时也?菑害并至,饥馑荐臻,公私俱困。国贫民流,君虽与足,吾谁为君之忧,宵旰不已,如此而可谓富乎?作福作威,在于下而不在于上,固不可谓之尊,而至于临御十年之后,犹不得为嫡为长,而朝家所以待之之礼,犹有所与众子等者,则非徒大有悖于天理圣经,其为不尊,不亦甚乎?不安不富不尊,则不荣,乃在其中,不须论也。用贤之效如此,则古今天下国家,谁以用贤为贵也?噫!斯二人之学识、心术,则臣不能知之矣,夷考其事迹,则非不仁则不智也。

夫然则其能独明于礼家乎?然斯二人者,一生所讲,在于礼学,故人推礼学,己亦担当,而其于国家大礼,所见之谬类如此,况可与议于修己治人之术,固国威天下之谟乎?吁!可惜也。宋时烈之议末端曰:”若因此而讲明,归于十分是当,则岂但一时之幸而已哉?“时烈诚有此意,则必不恶人之驳正。时烈此言,诚可取也。宋浚吉之议末端曰:”天下之义理无穷,文义之见解各异,又安可以一概断定,其然与不然乎?“云,此言不啻若自其口出,则其亦可取也。或以为,我国先代,在己下之服,多从简而降,不为三年,今何可复古礼云,然则滕国大夫,从先祖短丧之说,礼也,而孟子之劝文公,行三年者,非礼欤?且在昔国家巩固之时,则犹为降服,只是失礼为愧,而犹无害于宗祊矣。当此群志未定,上下危疑之日,如此明大统之大礼,何可小忽也?或以为:”当初业已谬定,今难追服云。“而昔者宋之君丧,只以浅淡色为服,儒臣朱熹,建议追改。今之降服期,无异于宋之浅淡服,则依朱子之议追复,实是不远复也。此不愈于执热不濯,履霜不戒,而终令群下,致疑于国家宗统之未定乎?或以为:”闺壸行丧,异于男子,定为三年之制,似为未妥。“此亦不然矣。虽孝子居丧之礼,亦有相时度力而行之之文。今玆大王大妃之服,以三年改仪注,行会八方,使大小臣民,晓然知朝议之无异意,以之正名,以之定国是,以之措国势于泰山之安而已,而其他闺壸细小节目,则一依礼经,相时度力而行之之训,有何不可?大概作疏说者,非圣人,则安得无一言不合于圣经也?若推之天理而不合,揆之圣经而不合者,则不从可也,若推之天理而合,揆之圣经而合者,何可不用也?疏所谓立次长亦为三年之说,允合天理圣经,此实明白无疑者也。今之议此礼,当用此说,不可以他求者也。是以臣愚以为,期而除服,决不可为,而定为三年之丧,决不可不为也。臣之所言,皆非臣所杜撰,实是圣人礼经之意,而原于天理者也。伏愿圣明,速图厘正。臣不胜亩忠,只知有君父有宗社,而不知有一身,犯时讳而进危言。伏愿圣明,不以人废言也。臣以此疏之入不入,此言之行不行,卜主势之固不固,国祚之延不延也。

疏呈政院,承旨金寿恒、李殷相、吴挺纬、赵胤锡、郑榏、朴世城启曰:

即者,副护军尹善道上疏到院。观其疏语,则假托论礼,用意阴凶,诪张眩乱,略无顾忌。其在出纳惟允之道,如此之疏,决不当捧入。而第念是非邪正,难逃于圣鉴之下。疏入之后,惟在圣明洞烛其情状,明辨而痛斥之,似不可径先退却。故此疏捧入之意,敢启。”

上曰:“如此之疏,既知而何以捧入乎?”还出给。遂下教于政院曰:“前参议尹善道,心术不正,敢上阴险之疏,诋谮上下之间,极其狼藉。厥罪难逭,所当绳以重律,而有不忍罪者,姑从轻典,削夺官爵,放逐鄕里。”’

4月19日

○癸卯,政院启曰:“臣等伏见备忘记,特下尹善道削爵黜之命,痛斥邪说,辞旨严截。有以见日月之明,洞烛魑魅之状。凡在瞻聆,孰不耸?但左参赞宋浚吉,既闻尹善道之疏,不敢自安,已出门外云。今日圣上所倚毗者,独有此人,遽被凶言之构诬,苍黄出城,景象之不佳,有不可言。而儒贤进退,关系甚重,自上别为慰谕,至诚勉留,则庶不违于先朝礼遇之意。而浚吉亦何忍遽为去朝之计乎?臣等忝在近密,敢达区区所怀。”上答曰:“非卿等言,予何以知之?自右赞成去后,心怀不宁。所望者只左参赞,而今闻此说,心惊气塞,不知所言。苍黄之际,辞未成说,即遣史官传谕。

○假注书兪命胤,承命传谕于宋浚吉,则以为:“臣受国厚恩,涓埃无补,心常愧惧,若陨渊谷。人之为言者,若以猥汰责之,顚妄罪之,臣固甘心受之。岂敢介怀?而昨者伏闻尹善道疏辞,其命意措语,实非偶然,为人臣子者,有不忍读,亦不忍闻。臣虽阖门被戮,犹有馀罪。固当席藁于金吾门外,以俟朝家处分,而俄闻圣教,已有指挥,臣不敢更为此举,重疚圣怀。虽然臣之踪迹,何敢晏然于城里,更污朝绅之班乎?屏伏江外,踧踖惶惧。不料圣明,曲加轸怜,远遣史官,慰谕谆恳。臣奉读再三,涕泪如泻,诚不知转身之地。臣虽暗陋,岂无变主之心,忧国之念,又岂不知圣意恳迫,出于辞表?而第臣既得此谤,又复扬扬于宰臣之列,无所顾忌,则四方听闻,街巷訾议,其将以为如何哉?士夫持身,廉隅为贵,廉隅既失,将何以事君乎?诚殿下怜臣,不欲加臣以罪,亦宜递臣职名,许臣退归。使之杜门省咎,以谢人言,全保晩节,实天地父母终始生成之德也。”

○副提学兪棨、校理安后说、修撰沈世鼎等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亦入侍。棨曰:“昨日尹善道上疏入启之后,自上处置,诚为至当,群情莫不欣快。第其疏中措语,极其凶惨。至以臣子不忍言之说,肆然张皇,有若告变者然。凡陷人以恶逆者,终若不实,反坐例也。时烈、浚吉之罪,果如善道之言,则自有其律,如其不然,则善道之罪,决不可放逐鄕里而止。”世鼎、后说皆曰:“群志未定,安危所关等语,尤极凶惨矣。”上曰:“其疏所谓,此疏入不入,国祚延不延等语,尤凶惨。予亦知其罪之不当止此,而心有所不忍,姑从轻典矣。”寿恒曰:“此人虽置极律,宋浚吉已苍黄出城,宋时烈还朝,亦不可期,其凶计则已行矣。时烈下去时,所谓流言,亦必出于此辈也。”上曰:“右赞成下去时,以三件事,陈疏引咎,今此善道疏,以梓宫、山陵二件事为言,其为此人所做出,的然可知矣。”棨曰:“疏中语意,无非凶惨,而至于上犯先王之言,尤不胜其痛心切骨。在圣上好生之德,虽不忍加以极罪,不可不投之四裔。其疏亦不可循例还给,宜取示朝廷,以明其罪状,而焚之。”寿恒曰:“原其罪状,虽鞫问,可也。放逐鄕里,不足以惩其恶。”上曰:“传旨中放逐鄕里,以放逐四裔,改付标。其疏则大臣齐会时,取示而处之可也。”寿恒曰:“善道素称不吉之人,而见弃于时,积愤而发矣。”棨曰:“年前善道,亦尝大疏而不得售矣。”上曰:“何疏也?”棨曰:“郑介淸背师附奸,曾死于郑汝立狱事,而其徒为立祠宇。宋浚吉尝白于筵中以毁之,善道为救此人,张皇陈疏,其时以上候未宁,政院启禀还给,今又上疏以为荧惑之计矣。上召谓兪命胤曰:”尔往左参赞处,其言谓何?“命胤曰:”感泣之外,别无所言。臣问以自上若问入来与否,则当何以仰达?答以今番,则决难更入矣。“上曰:”方在何处?“寿恒曰:”西冰库江上矣。“命胤曰:”自上必欲引对,则暂时面辞,亦或为之云。“寿恒曰:”昨见浚吉,则以为:‘自上劝留勤恳,且练期当前,不忍诀去,尚此迟留,今遭意外之事,不可留待练日’云矣。自上今已洞烛其凶言,若以至诚勉留,则亦岂可轻易下去也。“上曰:”承旨进去,以予言言之,阴凶之人,欲逞胸臆,溃乱朝廷,此间多有可言之事,必须一番入来,暂许相见可也。“寿恒承命往谕,浚吉以为:”顾臣所遭,实非寻常被谤之。虽荷圣明洞烛,不欲加臣以重律,在臣之道,惟当屏迹田间,杜门省愆之不暇,何可贪恋宠荣,以益犯人怒“云。

4月20日

○甲辰,以金南重为大司宪,姜柏年为承旨。

○上,下教于都承旨金寿恒曰:“左参赞虽欲下去,其在劝留之道,不可但已。卿其更往,以不可不一来相见之意,措辞善谕可也。”寿恒对曰:“昨日臣问诸浚吉曰:‘书启之外,若有自上下问之语,则何以对之。’浚吉答以非不欲更入拜辞,而但自上方治上疏之人,此时晏然入往,有关廉隅。只欲陈情控疏,以俟圣教”云。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等启曰:“尹善道之疏,立言造意,极其凶惨,有不忍正视者。近日丧服之论,互有是非者,惟欲求合礼经,务得至当之归而已。至于宗社之安不安,国祚之延不延,有何一毫关系?而善道假托论礼,欲售凶计,乃敢曰大统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固,张皇眩乱,恐动天听,必欲以谋危宗社之罪,勒加于儒贤。此特诬人上变之书耳。自古小人之嫉善类,乘机戕害者,何代无之?而安有凶肆阴慝,若此之甚哉?呜呼!两臣固不足言,乃以梓宫、山陵之事,倡言而惑乱。至于衔橛等语,岂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敢复上犯先王,无少顾忌,尤不胜惊心,而痛骨焉。此善道之罪,所以上关于宗社、先王,必诛而无赦者也。论以王法,决不可流窜而止,请亟正邦刑。”答曰:“岂待尔等之请,而从之哉?心有所不忍,勿烦。”

○左参赞宋浚吉上疏曰:

臣积戾孤恩,负谤如山。徊徨岐路,蹙蹙无归,幸赖圣明,曲赐谅察,非但不加以重辟,朝遣史官,夕送承旨,传谕圣意,委曲恳至,异数殊渥,迥出千古,臣诚感泣,不知死所。孟子之言曰:“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臣之平生言行,不能见信于人,以至于此,尚复何言?夫尔汝之称,不至甚耻,而尚欲充其无受之实者,何欤?盖耻之于人,大矣,无是则非人也。臣虽无状,然于士夫出处之道,难进易退之义,则讲之熟矣。臣之罪状,信如人言,虽阖门受戮,亦有馀罪。纵荷圣明,曲加辨释,不欲论以有司之法,而在臣道理,惟当引避屏伏,惕息惶惧之不暇。于是而自谓,人虽有言,无奈我何,恃恩恋宠,扬眉吐气,重入脩门,无复顾忌,则真古人所谓,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者。宁有以士为名,而甘自归于鄙夫之流乎?臣虽至愚,亦有秉彝,爱君丹愊,不后恒人。其欲亲承德音,毕陈危悃,情岂量已,而事穷理屈,转身无地。噫!亦命也。虽然君臣之间,贵相知心。殿下之所欲教臣者,臣固已默会于心矣,臣之所欲仰陈者,殿下亦岂不默量焉?不必亲承面谕然后,上下之情,始相通也。日者宋时烈之去也,臣以为不必去也,至达于榻前,臣何尝欲为此举哉?只是即今所遭,则实有万分不获已者。臣虽欲少留,亦不可得。深愿殿下,谅臣至情,亟许递免。使臣得以脱身纷嚣,从容退归,杜门省愆,全保晩节,免为人所贱恶之物,则天地父母生成之恩,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区区至望,外此无他。臣虽退去,亦岂敢食息忘吾君哉?赖天之灵,不至便死,则更侍前席,岂无其期?情迫辞蹙,不知所云。

上答曰:“邦国不幸,凶谮之言至此,岂卿之不幸而已哉?卿若断定归意,予不敢迫,至于相见,于情于理,少无所妨,岂但以贵相知心为言哉?卿须体予意入来,毋负至望。”仍遣史官传谕。

4月21日

○乙巳,忠洪道洪州上田里,有大石,长二丈厚四尺,咫尺间倒立。行人多聚观。牧使金宇亨往见之,则石头一尺有土色,明有入地之痕。道臣以闻。

○庆尚道大丘、庆州等九邑,今四月初五六七日,连夜下霜,晋州智异山,初五日,积雪满,道臣以闻。

○馆学生李㘽等一百三十五人,上疏曰:

臣等窃闻尹善道,托以论礼,敢进邪说,语极阴凶,眩乱天聪。而至举右赞成臣宋时烈、左参赞臣宋浚吉之名,恣意诋斥,略无顾忌。一则曰安宗社,一则曰一大统,其造言用意,实在于因时倾陷,以逞其胸臆,奸人情态,吁亦惨矣。以此浚吉不安于朝,已出城门,将渡汉水,朝野之叹惜,士林之缺望,为如何哉?夫二臣者,隐居求志,养德山林,而幸赖先王好贤之诚,迥出前古,拔诸丘园之下,置之宰枢之列。以之启沃于经幄,以之辅导于胄筵,明良相遇,千载一时,式至于今日,笃棐我殿下,精忠雅望,久而弥彰。而不意曩者,流言一起,使一世模范之贤,未免狼狈而还,世道之不幸,固已极矣,而今者如鬼之奸,又生射影之计,侮贤丑正,不遗馀力,凡在听闻,孰不愤惋也哉?圣明既巳洞烛其凶邪,特下严谴,使之放逐,日月之明,人皆钦仰。然而以难进易退之心,决浩然归去之志,出住江上,渐向前路。伏想殿下已闻而知之矣,亦惟殿下已挽而止之矣,第念奸人之构捏,若是其惨,儒贤之去就,惟义之归,殿下若不竭诚尽礼,以回其心,则必不肯为殿下,苟留而苟居也。噫!先王所属,以辅殿下之臣,曾未几何,相继而归。前日已失其一人,今日又失其一人,则殿下谁与为善,而政有所不通,事有所可疑,奚所咨而处焉?君子无所恃,小人无所忌,而末学后生,亦何考德而问业耶?况如臣等,名编国庠,滥齿章甫,得此明师,有所矜式。其有益于教诱提撕之间者,诚不浅浅,而皋比遽撤,讲解无闻,赍咨涕洟,咸惜其去。诚愿殿下,及此未归之前,益加诚礼,勉留其行,以慰一国多士之望。

上答曰:“予之诚礼浅薄,不能回意,惭赧不知为谕。然更加致诚挽留焉。”

○大司宪金南重、掌令尹飞卿、持平李堥、郑脩等启曰:“臣等伏见尹善道疏本,则首言即今国家安危,迫在朝夕,终言主势之固不固,国祚之延不延,凶辞悖语,无所不至。有若汲汲上变者然,恐动天听,惑乱人心,其用意凶慝之状,不忍正视。今此议礼之事,何与于宗社安危,而敢以宗统不明,群志未定等语,肆然张皇,又以梓宫、山陵二件事,为构陷两臣之资,至于‘不能辅导,致有衔橛之虞’云者,上犯先王,尤极凶悖,其在远近听闻,孰不痛心而切骨也?其心盖欲,假托议礼之名,以为诬害善类之计,吁!亦惨矣。前日宋时烈去时,所谓流言,必此人所做出,诚如圣教矣。陷人以恶逆,自有反坐之律,况语关先王,事系宗社,则岂可寻常流窜而止哉?请尹善道亟命鞫问,按律处置。凡台谏所论,同僚相议之后,不得更变,自是体例当然。昨夕臣等与掌令姜镐,行相会礼于台厅,仍以尹善道事发论,将欲构草之际,阙门临闭,旋即罢黜,约以今朝。趁早会议,而臣等齐会之后,镐称病不来。病之轻重?虽未可知,而公议方张之日,显有规避之迹,台谏事体,岂容如是?请掌令姜镐递差。”答曰:“予岂待卿等之请而后从之哉?心有所不忍者,勿烦,递差事,从之。”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尹善道按律之请,实出于明法讨罪之意,而昨承圣批,以予岂待尔等之请而后从之哉?心有所不忍者为教。臣等亦岂不知圣意之所在,顾以善道之罪,有必诛而难赦者。舆情共愤,邦宪至严,圣明虽欲曲贷,有不可得以私之者也。夫善道之疏,外托论礼,内肆胸臆,张皇眩乱,靡有纪极,无一字一句,不出于祸心凶计。其曰大统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安者,是直以谋危宗社之罪,加之于宋时烈等也。以梓宫、山陵之事,阴为惑乱构陷之机,其他威福下移,主势不固等语,无非人臣之极罪,天下之大恶。时烈等既无此等罪状,则善道乌得免构诬之罪乎?凡诬人以恶逆,必反其律者,岂不以诬告之罪,均于逆也?自古奸凶之人,戕害善类,败乱国家者,常患人君受其荧惑,驯致祸乱耳。今幸圣明在上,如日中天,毕烛情状,毫发无遗,则其所以严诛讨之典,而杜谗贼之迳者,岂容少缓哉?况其上犯先王之语,非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善道乃敢肆言而无忌,则此实先王之罪人也。岂可止于寻常流窜,而使之容息于覆载之间乎?请尹善道按律处断。”上不纳。

4月22日

○丙午,都承旨金寿恒启曰:“臣承命驰往江上,以圣教传谕于左参赞宋浚吉,则以为才上封章,冀蒙恕察,而即又委遣都承旨,传谕圣教。臣于是益切感泣,罔知置身之所。臣于疏中,已尽陈吁,更无所言。只愿圣上,曲加矜察。臣回瞻北阙,但自涕泣而已云矣。”寿恒又启曰:“臣三度承命传谕于宋浚吉,而竟未能挽回其行,以副圣上勤恳之意。今则浚吉之行,必巳渡江,更无可及。而在圣上益加诚礼之道,亦不可但已。特赐手札,以今虽决归,不可不趁速还朝之意,至诚申谕,则浚吉亦岂可终为长往之计乎?且念衰病之人,私马作行,必多艰苦之患,似当有下谕给马之举矣。”上曰:“予之诚礼浅薄,不能挽回其行,于心缺然,不可言。”仍命两道监司,给马护送。浚吉上疏曰:

臣于昨夕,伏承圣批。一札十行,丁宁恳恻,至令史官传谕,朝来又遣承宣,催使入对。以臣无状,何以得此于圣明?圣批又以必须相见而去为教。臣非木石,亦有人心,虽微圣教,其欲面辞天颜,情岂穷巳?而臣之踪迹,甚臲卼,况今台论方张,拟律过峻,且闻馆学之疏又作,尤不堪其纷纭。臣于此时,抗颜登对,无复顾忌,不惟臣之所不敢,其在国体,岂可如是?恳乞圣慈,怜臣情势,察臣衷曲,亟递臣职,使臣得以安意下去。亦勿以臣去为介于圣怀,益保圣躬,益勉圣学,迓续景命,以究大业。臣虽退伏鄕村,即何异于昵侍前席?臣每读先正臣李珥:‘舟行不忍终南远,为报篙师莫举帆’之句,未尝不三复而悲之,不料今日臣之情境,正如是也。临发涕零,不知所云。

答曰:“卿已决归,予之缺然心怀,卿之苍皇归色,难可形言。卿虽己退,速图幡然,予日望之。”仍遣史官传谕。

○献纳睦来善,为一所讲经监试官,以一所应讲举子之数,有倍于二所。而考试不愼,出榜太遽,致有举子之称冤,引避。持平郑脩、大司宪金南重,亦以一所试官,皆引避。两司处置,请出,来善承召不进,复引避。谏院处置,以自唱未著之物议,终为故犯之归,事甚苟且。请递,盖来善不欲随参尹善道按律之论也。

4月23日

○丁未,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尹善道疏中辞意,固不敢尽达,而其中梓宫事,小臣可独当之。且议礼时,不能以礼断定,只据国朝已行之规先为陈达,以此转辗,致有此事,虽不敢引咎乞退,诚不胜惶恐矣。”上曰:“宋参赞之下去,方以为叹,卿又欲退,则予将何依?”左相沈之源曰:“其时小臣为摠护使,若有罪罚,臣固当之。何但领相而已?”上曰:“不但卿等。予亦不安矣。今日议礼之事,大臣亦不敢明言,予将何以定之耶?”太和曰:“许穆之疏,据礼陈达,而宋时烈等所言,亦据礼文,自非明于礼者,固不敢断定。如臣者,未尝从事于礼家,有何所见,敢定大礼?然而我国之法,无为子三年之制,故臣以此献议。大臣、儒臣及台谏,今皆入侍,请下询焉。”上曰:“各陈所怀。”之源对曰:“丧祭从先祖。祖宗未行之事,行之于今日,臣未知可也。”副提学兪棨曰:“许穆之说,多矛盾。宋时烈之言,是也。”大司谏李庆亿曰:“礼论有同聚讼。如难折衷,则无宁从先王已行之规也。”掌令尹飞卿曰:“祖宗巳行之例,从之似当。”上曰:“入对诸臣,皆陈所见。”户判许积曰:“臣素未窥礼书,而长子、庶子等说,尤所茫然不知者也。”上曰:“然岂无所见。”积曰:“于古礼,既无的见,则宁从国制为当。”判尹李浣曰:“臣何敢与议。”上曰:“不必定其是非,各言所见可也。”浣曰:“大臣、诸臣,皆以国制为可,从此似当矣。”刑判洪重普曰:“言之雷同可羞,而诸臣既皆陈达,臣岂有他说也?”上竟以期制仍行之。上曰:“今见东莱府使状启,对马岛主欲出来”云矣。太和曰:“此未知虚实,而设使出来,有难从之请,岂至于干戈从事也?闻岛中失火,生利极艰。宜给三百石之米,以为施惠之地。”上从之。大臣及诸臣皆以自上眼患快复,复请告庙,上不许。之源曰:“顷闻新陵砖石,一处则色异,一处则似陷一二分。虽莫知其故,冻时之役,或致如此云,奉审后改之为当矣。”太和曰:“郑致和差祭进去,见其如此。若经霾雨,可以详知也。”上曰:“经霾后举审可也。”之源曰:“近闻宫禁不严,麟坪大君之子,数入阙中,时或留宿云。甚不可也。”上曰:“谓长耶幼耶?”太和曰:“虽非已长者,今则异于先朝,不当仍置禁中矣。”棨曰:“亲亲之道,则至矣,事异私家,且与先王时不同,虽儿童,不可不严明分义也。”上曰:“过数朔后,待其脱丧,当有所处耳。”棨曰:“以尹善道之疏,宋浚吉今又下去,诚极不幸。而宋时烈所遭,有甚于浚吉,宜传谕以慰其心矣。”上曰:“善道凶辞,须勿介怀,从速上来之意,各别措辞下谕可也。”

4月24日

○戊申,礼曹启曰:“练祭服制节目,更考左参赞宋浚吉所献之议,则冠与中衣,当用练布,衰裳则以大功七升布,改制而不练。小祥腰绖,以葛为之,而三重四绞。且腰绖既从古礼用葛,则绞带亦当用练布云。所谓衰裳,即衰服与下裳也。衰裳用七升布不练,腰绖用葛,腰带用练布。王大妃殿、中宫殿服制,虽无儒臣所论,而当依上服变改,故衰服以七升布不练。大王大妃殿服制,既以期服议定,自有变除之节,而练祭时,则服素服行祭,情礼似当。百官之服,当从上服施行。元启目中,并付标以入。”上从之。

○右尹权𫍰上疏曰:

今见善道之疏,不觉悚汗沾背。时烈、浚吉,若谓之兴衰拔乱之才,可以必酬圣上继志有为之心,则臣未敢信,要之下不失可欲之善人。已窥古人为学之大要,而其慈谅忠实之心,已孚朝野。使之在朝,而其责难陈善之功,日渐不已,积以岁月,则有补于殿下兴衰拔乱之业,夫岂浅浅哉?国家祈天永命之基,亦未必不肇于此也。臣常谓,人臣获乎上,而当路于朝,则须使言其过恶者,日陈于君前然后。君臣互相警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苟不能然而一有言其过者,辄奉身而退,从而罪其言者,是将防民之口矣。其如好问好察,隐恶扬善,执两用中之义何哉,其如立谤木之义何哉?既曰,诽谤,则其中不道之言,亦必多有之,犹且隐恶而扬善,此所以为唐、虞之治也。殿下何不以此义自责,而责臣邻乎?时烈、浚吉,相继去国,责难陈善之功,日弛,则臣将何恃而拘拘于百僚之末哉?臣闻无故而杀民,则士可以去,无故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闾巷间欲言时烈、浚吉之失,而不敢心非腹诽而不得发诸口,是岂太平气象乎?臣尝为圣朝忧之,为二臣忧之。臣尝谓,大王大妃,今日之丧,当为三年之制,必然无疑。今虽义起,可质百世。殿下试令有司,博考诸书,则可知其虚实矣。惜乎!时烈、浚吉、兪棨之贤,而未察当为三年之义,故街谈巷议,未快于心者久矣。至于今日,此议巳发于朝廷之上,而诸人犹且执迷不回。时烈所谓,先王不害为庶子之言,谬之甚矣。一世举知其非,而不言,此所以来善道之谗也。善道之诋谗嫉,诚极可恶,而不计其身必至之祸,能言人所不敢言之言,其亦敢言之士也。臣谓圣朝,将取其敢言之长,而隐其诋谗之恶,以来天下之言也。朝论太激,至于此极,以实其下移之谗,无故而杀士,不幸近之。况善道曾在先王龙潜时,有师傅旧恩,虽烛其不善,而取其所长,念恋不置,位至中大夫,则其不可轻杀明矣。朝廷若赦宥善道之言,而并贷臣罪,则臣庶几可以留矣,今治善道,论以重律,则臣安得不去哉?若朝廷试宥善道之罪,而殿下特命追谕浚吉,责之以君臣之间,诚意相孚,决不可以人言递去,则浚吉宁得不还?又曰,张泶、柳培元,谋陷土主,元无实状。只是鄕俗浮浪之说,而兪碇听谗信讹,处事顚妄。泶是朝官,而推官加酷刑,无敢言其非者。泶、培元,亦一无辜之民,而至勤王狱,上烦天听,诚可矜也。

上答曰:“邦运不幸,凶言罔极,言之气塞,念之心寒。尹善道之罪,舆情所愤。诛之之论虽重,流窜之罪,不可终拂群情。”且谕以登对时面谕。

○上因权𫍰上疏,命遣史官传谕于左参赞宋浚吉,承旨金寿恒、吴挺纬、赵胤锡、郑榏、朴世城等启曰:“权𫍰疏辞,盖欲宥善道之罪,而追谕浚吉,使之还来也。善道阴凶之状,舆情之所共愤,而两司齐发,论以极律,则岂可因一人之言,沮遏方张之公议乎?善道之罪,既不可宥,而不宥善道之罪,直为传谕浚吉,又非𫍰之本意。依疏辞传谕之命,不得奉行矣。且其疏极言善道之不可罪,而至谓之敢言之士。夫敢言云者,忠戆敢言之谓也。善道疏中,构诬两臣之状,姑置勿论,至如上犯先王之悖语,亦可谓之敢言乎?人之所见,不甚相远,而不料其言之乖戾,一至于此也。伏想圣明,必已洞察,而是非之辨,不可不明,并此仰陈。”上答曰:“噫!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何不知予心之所在乎?善道罪死难逭,有所不忍,故减罪远窜矣。且无宥善道之命,则是岂因一人之言,而沮遏方张之公论乎?予意以为,虽不赦善道,取𫍰疏中不必为凶言所动之意,传谕,而幸或幡然矣。卿等之言,如此,姑停传谕。”

○承旨金寿恒等启,以顷于玉堂请对之日,副提学兪棨,请以尹善道疏,示诸朝堂而焚之,自上以大臣齐会时,取示而处之为教矣。其疏既已传示于大臣,何以处之?“上曰:”焚之。“

○上遣史官,别谕于右赞成宋时烈曰:“自卿去朝,忽已五阅月矣,思卿一念,惄如调饥,庶几幡然,惟日望之,而卿不予顾,益坚遐心。良由予诚浅礼薄,不足以感回卿意,反而思之,每切惭䩄。今者尹善道,投疏逞凶,敢以阴惨不测之言,构诬卿等,无所不至。左参赞宋浚吉,因此不安,苍皇决归。噫!予之所倚毗,而仰赖者,独卿与左参赞耳,前后跋疐,相继而去,予怀之缺然,不啻若失左右手,而国事溃裂,无复可望。言念及此,不觉心寒。向卿之去,所谓流言,亦无非此辈之所诪张,诚可痛也。然善道之凶言悖说,至于上犯先王,肆然无忌,则顾何有于卿等哉。自古君子之被诬遭谗者,或见疑于君上,或不容于时议,其义不得不去也,今则不然。予既洞烛其情状矣,公论齐发而愤激矣。卿我之间,契合之密,固自若也,虽有百善道,簧鼓其舌,何足为卿等之病哉?卿若洁身长往,终不改图,适所以售谗贼之计也。以卿学识之高明,于出处之义,必不待予言,而有所审处矣。愿卿毋以外至之凶言,自挠其中,亟回介石之志,相率归朝,使国势尊重,奸凶破胆。是予之至望,而亦岂非卿等自处之正道乎?呜呼!日月骛过,练期奄迫,终天之痛,靡所逮及。卿若念先朝眷遇之恩,思寡昧茕疚之怀,亦必有戚然而伤者矣。岂忍终弃予而不顾也?玆殚心腹敷告以诚,卿其矜谅予意。”

4月25日

○己酉,以南龙翼为承旨,郑晢为掌令,金玉铉为献纳。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等启曰:“尹善道假托论礼,逞其凶计,欲以上诬圣明,下惑一世,戕害善类,流祸国家。自古凶人谗慝,何代无之,而未有若此之肆然无忌者。臣等按律之请,乌可已乎?伏见权𫍰之疏,则要其大意,有若自托于两臣,调剂于其间者,而实则归咎于两臣,而伸救善道,必置于无罪之地。旨意僻,言论无伦,臣等窃不胜其骇然也。夫诬之以恶逆不道,人臣之所不忍闻者,而其意犹欲使之受以为过,有则改之,呜呼!此何言哉?使𫍰当此,则其所自处,果能如是否乎?既曰:‘善道之诋谗媢嫉,诚极可恶,’又曰:‘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其亦敢言之士也。’果以为敢言之士,则不当以诋谗媢嫉为言,果以为谗诋媢嫉,则固当痛斥而显绝之。岂但曰执两用中,而请宥之汲汲乎?隐恶扬善,虽曰唐、虞气象,既有四凶之恶,则流放窜殛之典,不得不举。堲其谗说,去邪勿疑而已,未闻其指为谗慝,而从而宥之也。上下之说,自相矛盾,判若二人之言,主意靡定,好恶失常,此不但为言语之失而已。究其病痛,正在本源,宜其认善道为士,而以讨罪为故杀士也。至于威福下移,乃颛国权奸之所为,善道之所以构捏两臣者,此也,恐动朝廷者,亦此也。不意今者,代善道为辞,加之于两司执法之论,而不自耻其沕然同归,良可惜也。臣等欲正凶人之罪,而反被无前之丑诋,何敢晏然仍?请命罢斥。”答曰:“此不过文字下语间,放过之致,何辞气之太过,若是哉?勿辞。”

○掌令尹飞卿、持平李堥,亦以被权𫍰之斥,引避,极言𫍰营护善道,语意无伦之状,上以答谏院之批,答之。大司宪金南重,以再昨不赴召牌,且被权𫍰之斥,引避。并退待。玉堂处置,请出庆亿、世模、飞卿、堥,递南重,以其承召不进也。上从之。

○上以许穆所进丧服图,及诸臣练服收议,命遣史官往议于右赞成宋时烈。史官还启:“其练服议曰,小祥衰服,或练或不练,考之经文,则两皆无之。考以疏说及张、朱子、黄氏之说,则两皆有据,固难取舍于其间。然黄氏丧服图式,最为明备,而此实承朱子命而修之者,今从其说,中衣练之,用练布为冠,衰服则用稍细生布改制仍换,葛绖则似合于古。”许穆图说辨论之议,各付于原图本条之下以进,其议曰:“通上下大夫士之子,承家主鬯,与天子、诸侯传统受国无异。此正紧要处。此注疏如此分明,而今之议者,犹为家国不同之说,臣所不敢知也。立庶子为后是也。今此所争,只在此一款。盖以上下疏说观之,则父为长子条,既曰:‘第二长者亦名长子。’其下又曰:‘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其下又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此三说,一人所记,一时所说,而同条异贯,似不可主此而攻彼,是彼而非此也。正当反复参考,使其上下不相为病可也。臣请更以愚见条列焉。所谓第二长者,皆名为长子,而为之三年云者,恐指第一长子,死于殇年或废疾,而其父不为三年然后,立其第二子,则亦名为长子,而三年者也。若其第一长子,当传重而死,而其父为之三年,则虽立第二嫡承统,亦谓之庶子,而不得为三年也。如此看则上下疏说,似不迳庭矣。所谓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云者,盖第二嫡子,欲别于妾子,则谓之嫡,欲别于长子,则亦谓之庶。固不害其随事立称也。但此庶子,既曰妾子及次嫡之通称,则下所谓,体而不正之庶子,未见其独为妾子,而次嫡不与之义也。所谓体而不正,庶子为后云者,盖此庶子,与上所谓庶子一串来历。若是独为妾子之称,而次嫡无与焉,则贾氏于此,必为转语以别之,不当与上条,滚为一款,以起后人之惑也。此臣之所深疑者也。谨按期服疏曰:‘君之适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朱子曰:‘凡正体在乎上者,谓下正犹谓庶也。正体谓祖之适也,下正谓祢之适也。虽正为祢适,而于祖犹为庶,故谓之为庶也。’朱子说止此。所谓正体于上者,嫡子承父后者也,所谓下正,谓次嫡之嫡子也。何以谓之正,而又谓之犹为庶也?嫡故谓之正,而次故犹为庶也。虽嫡而以此,故至于其子,犹称之以庶,况于其身,不以庶称之乎?今以期服疏及朱子说观之,此所谓庶子为后者,必以为独指妾子,而次嫡不与云者,臣实未能深信也。大概未见端的证援,而遽然立论,或非疏家本意,则非但于事,或致失当,其于传疑阙殆之义,何如也?故臣终不敢质言也。唯在圣明博询而审择之耳。”

○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札曰:

善道之罪恶,圣明既已洞烛,两司备尽论列,则今不暇历陈。而其所谓大统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安,人心危疑等语,煽动鼓唱,阴悖凶惨,造意造辞,有不可正视者。而其衔橛等语,非今日臣子之所忍言。至如假世子、摄皇帝之称,其敢比拟于君父乎?善道犯上无君之罪,断不可贷,而其构诬儒贤,陷以恶逆,亦自有其律。元恶大憝,舆情同愤,台阁之上,公议方张,而权𫍰乃敢为庇护之计,不几于蔑公论而轻朝廷乎?其称善道之言曰:“能言人之所不敢言,是亦敢言之士。”又曰:“取其敢言之长。”噫!阴凶谗慝,诬害善类者,乃可谓之敢言之士,则是帝舜不必堲谗说,《诗》人不必投畀豺虎,《周官》不必设造言之刑也。是岂理也哉?况以犯上无君之说,谓之敢言,而取之乎?又曰:“无故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欲以善道之被罪,决其去,则尤未可晓也。𫍰之论善道亦曰:“诋谗媢嫉之状,诚极可恶,则𫍰亦不得谓善道为无罪也。况其罪恶上犯先王,则爰正邦刑,乃所谓天讨有罪,五刑五用者也。曷尝有奸凶被诛,而贤士引退者乎?是说也,虽妇孺之愚,亦不可诳也。以善道罔赦之罪,而乃请宥之者,非为贤,实出于营救善道,而不觉其言之诐遁也。噫!‘权𫍰既知推重两臣,而继之以讥斥,以媢嫉指善道,而复称以敢言。一抑一扬,阳与阴夺,其心隐微处,终不可掩焉。殿下若不于是痛加省察,则谗贼之口,丑正之徒,乘间抵隙,四面而至,其于国事,何哉?愿圣明洞辨是非,无挠于权𫍰胶蔽之言,亟从公论,以正善道奸凶之罪。

上答曰:”予已洞知,自有处置之方。何因一疏,猝改予意乎?“

○时以旱灾,户曹判书许积上札,请询诸大臣,疏释罪囚,上令禁府、刑曹,以罪籍就议于诸大臣,其中情犯可恕者,开录以启。

○上御兴政堂,承旨持文案入侍,疏决禁府、刑曹时囚,及定配罪人,放送者十六人,减等者七人。都承旨金寿恒曰:“昨以权𫍰疏辞,命传谕于宋浚吉。而其疏极言善道之不可罪,传谕浚吉,非其本意也。臣故不得举行,而启达之际,辞不达意,致有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之教,臣不胜惶恐。”上曰:“予欲以权𫍰疏辞,传谕于左参赞者,只望其庶或幡然而来也,岂有意于宥善道之罪也?”寿恒曰:“𫍰疏好恶是非,互相眩乱,其意归宿处,不可知矣。善道之罪,诚不可宥,第人各有见,诛之过当云者可矣,至以敢言之士称之,立意诡怪,措语乖舛矣。𫍰与时烈辈,情义相通,而当此公议方张,其疏如此,恐不无溃裂之患矣。”上曰:“其疏可谓荒杂矣。”

4月26日

○庚戌,右尹权𫍰下鄕。政院以闻,上,下教曰:“如此之士,几尽去国,予心缺然,其可量乎?即遣史官,以今虽不得不去,速图幡然之意,措辞传谕。且命两道监司,给马。”是日诸承旨皆差祈雨祭官,独右副承旨郑榏、同副承旨朴世城在院。世城将请寝传谕,而趑趄之际,日已晩。上问曰:“传谕命下之后,史官可以往还,而本院之至今不举行,何也?”世城对以:“方有启禀之事,未即奉行矣。”上曰:“别无禀启,而朝者下之事,何以至令留置不举行耶?”世城启曰:“权𫍰疏中,有营护尹善道之语,故两司多官,引辟峻斥。台官避辞,亦一弹论也。今此圣教,虽出于优待之意,循例奉行,似有欠于待台谏重公论之道。故即欲陈禀所怀,而仓卒之际,未易构出,以致日晩。屡勤圣教,不胜惶恐。待罪。”上以世城初不禀启,而终不举行成命,累教切责,至曰:“世城,敢生小人之态,钓名之计,知有台谏,而不知有君,此是侮君逆命之贼也。此而不治,君不为君,臣不为臣。拿鞫定罪,以警他人。”右承旨南龙翼启曰:“臣即伏见,朴世城拿鞫传教,则辞旨极严,有非臣子所忍闻者。不料圣明之世,有此过中举也。传谕命下之后,未即禀启,以致日晩,稽缓之罪,固有之矣,原其本情,岂有一毫慢命之意哉?其意盖以权𫍰方以物议出城,似不可均施待贤之礼,故心有所怀,欲启未启,趑趄之间,日晷已晩。严旨之降,固其宜矣。第圣明自临御以来,推心待下,诚意蔼然,一未尝以疑事罪人,独于今日,天威震叠,近密之臣,暴下司败,至以不知有君,逆命之贼为教,瞻聆所及,莫不惊骇。伏愿平心恕察,还收世城拿鞫之命。”上答曰:“若陈所怀而后,未奉命令,予岂有言哉?不禀而直自不奉,敢曰:‘台谏避辞,与峻斥无异,不敢举行’云,此非不知有君逆命而何?”龙翼再启略曰:“臣承牌肃谢,即入厅中,则世城与郑榏同坐,以此事欲有所启禀,而文思迟钝,措语欠当,下字还改,把笔旋止。及圣上累次催促之后,始为忙急草启,以致辞不达意,重被严谴。若曰,见事太迟,弛缓不职,则世城实所甘心,而如以逆命为罪案,则岂不冤痛之甚乎?”上答曰:“何渎扰至此乎?尔虽欲救护,骄恣无君之罪,不可不惩也。”龙翼三启,不从。郑榏陈疏,请与世城同被罪罚,上答以既有当该,又非主张者,勿辞。后辞递。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启曰:“臣等伏见权𫍰之疏,主意诡僻,言论乖戾。必欲归过两臣,请宥善道,贤邪无辨,是非顚倒,原其病根,不但为言语之失。故昨于避辞中,不得不有所陈辨,而反承辞气太过之批,臣等固已悚蹙矣。即伏见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至以知有台谏,不知有君为教,臣等惶骇震栗,不知置身之所。请命镌削臣等之职。”掌令尹飞卿、持平郑脩,自试所还,以既参尹善道按律之请,而被斥于权𫍰,引避,上亦以勿辞,答之。

4月27日

○辛亥,掌令郑晰启曰:“同僚皆以朴世城拿推备忘中辞旨极严,引避。而臣兄榏,既以与世城,同被罚之意陈疏,臣何敢处置同僚?且尹善道之罪,投畀有北,少无所惜,而若置之死律,则恐非圣世事也。谬见如此,当此论议峻发之日,尤不敢仍冒言地。请递臣职。”上答以勿辞。

○副校理金万基等,上札处置两司曰:

政院严旨之降,实出意虑之外。两司守法之臣,有何引咎之事?请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正言权格、持平郑脩、李堥、掌令尹飞卿出仕,掌令郑晰,强陈谬舛之见,欲挠执法之论,请递差。

上从之。

○副提学兪棨、校理沈儒行、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札曰:

近因尹善道投进凶惨之疏,生事于朝廷,物情汹骇,靡有定极,不幸权𫍰之疏,复出意虑之外,景象益以不佳。昨者承旨朴世城,以稽留传旨,未即仰禀之故,至下拿鞫之命。举朝惊惶,莫不归咎世城曰:“是何激恼圣衷,致有此过中之举也。”由此观之,世城固不能无罪矣。然念世城之罪,不至如圣教,而容有实情之可恕。则大圣人中和平正之道,亦何遽至此哉?我国旧制,莫不优待台阁。凡台论方张之时,虽有重大之事,政院例不得即捧传旨,其来盖久矣。一遣近侍,传谕于旧恩之臣,是何重损事体,而必至于覆逆者?其意不过习于闻见,以为权𫍰方在三司论议之中,即与被弹无异。优容之礼,不当施于论罪之人,而恐有乖于故事耳。原其本心,盖欲纳君于无过之地,而趑趄嗫嚅,以至于稽滞。夫焉有所恃,而敢慢蔑于君命哉?即今奸凶谗贼之罪,尚未按正,而先以过误之失,鞫问近侍之臣。虽圣意断断,不在于迁怒,而严教一播,舆情惊惑。不知者或疑,圣明之所以深怒世城者,有些干涉于近日之论议,则岂不大有伤于圣德?而其害亦有不可胜言者。伏愿亟收世城拿鞫之命,使中外晓然知圣意之所在。

上答曰:“毋渎。”

○左承旨吴挺纬、右副承旨赵胤锡,请对入侍,力陈朴世城不当深罪之状。上曰:“台谏虽直请罪权𫍰,世城不为启禀,而迟滞犹不可。况台谏避辞,暂为举论者乎?一二刻迟滞,犹不可,况朝前命下之事,过巳时不为奉行者乎?”挺纬曰:“臣等受香出去之时,与诸僚相议曰,公议方张,传谕权𫍰之教,似当还纳矣。世城之稽滞君命,实由于臣等之罪。”胤锡曰:“臣等如是烦渎,极知惶恐,而但闻古人,亦有牵裾而谏者。伏乞圣明,平心宽贷,洞察世城之本情,减其罪名。”上不答。

○上,下教曰:“朴世城拿鞫传旨,昨日已下,而何至今不为捧入耶?”政院启曰:“昨日三启之批,今日始下。今日请对才罢,故今始捧入。而逆命之贼四字,终有所不安于群情,请爻改。”不报。

○正言权格启请,尹善道按律处断,又曰:“伏见朴世城拿鞫传旨,天威震叠,辞气极严。至有臣子所不忍闻之教,不料圣世,有此举措也。世城欲有所禀,稽缓传命之罪,诚有之矣,岂至于侮君逆命而然哉?有恃钓名等教,无非出于情外,凡在瞻聆,莫不震栗。其于大圣人和平底气象,恐有所亏欠也。请还收朴世城拿鞫之命。尹善道之疏,不但假托论礼,谋害善类而已。至于语犯先王,恣意悖慢,则其为罪恶,奚止于大不敬哉?凡为臣子,痛心刻骨,必欲正其邦刑者,人情之所固然,而王法之所难贷也。右尹权𫍰当此台论方张之日,挺身投疏,庇护凶人,目以敢言,直请宽宥,言论谬戾,是非顚倒。其不有朝议,无所顾忌之罪,不可不惩,请权𫍰罢职。”上答曰:“不允。尹善道何必杀之而后已乎?极边安置可也。噫!世城无端不奉君命,尔等不谓逆命,何心哉?且台论之峻,虽十倍于今日,其敢不禀,而擅自不奉乎?此不过挟台论,不知君命为重。如此之罪,若不痛惩,予何以为君,尔何以为臣乎?如是则权归于下,而主弱于上矣。世城之罪,据法论之,杀之无惜。而至于拿问,虽罪不至于世城者,亦有之,况世城之慢君无道者乎?尔所谓稽缓传命,释之则慢君命也。费辞张皇,都丧伦理,终不能掩其奸态,良可惜也。”

4月28日

○壬子,以蔡𥙿后为大司宪,吴斗寅为掌令,郑维城为领中枢。

○持平郑脩,牌招不进,是日引避。正言权格亦以承严旨,引避。献纳金玉铉,亦以尹善道按律太过,引避。上并答以勿辞。掌令吴斗寅处置,请递脩、玉铉,而出格,从之。

4月29日

○癸丑,掌令吴斗寅启以,尹善道罪恶,决不可安置而止。请亟命鞫问,按律处断。又启以,朴世城趁未禀启,以致传谕之稽滞,则诚有其罪,若以侮君逆命为其罪案,则岂不为圣朝之过举乎?请少霁雷霆之威,还收拿鞫之命。上答以勿烦。

○掌令尹飞卿上疏曰:

尹善道之疏,既极凶惨,而权𫍰之疏,又从而眩乱,士类丧心,景象愁惨。是盖由于殿下之心,虽知其邪正之大分,而未尽于处断之道,既以善道为死罪,而不置之典刑,既知权𫍰之说为无伦,而不肯痛斥。夫善道之假托论礼,逞其凶计,肆然无忌,凡有人心者,莫不愤惋,则臣等按律之请,在所不已。而权𫍰敢生营救之计,肆为诐遁之说,则其诬上听蔑公议之状,尤可骇也。殿下何惜于陷害善类,顚倒国是之辈,而反示眷眷之意,使是非不明,贤邪无别,而使阴邪谗贼之徒,益无所忌惮也。惟其尚宽善道之罪,故有此权𫍰之疏。𫍰之疏,若不明辨而痛斥之,则阴邪之势,将不胜其渐炽,而士林之祸,安保其必无也?臣深忧窃叹,略陈于引避之章矣,昨伏见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惊惶震惧。决不敢抗颜台阁,请命镌削臣职。

上不报,只踏启字,递之。

○都承旨金寿恒、右承旨南龙翼、持公事入侍。上裁处讫,寿恒曰:“朴世城虽有稽缓之罪,传旨中逆命之贼四字,实非世城罪案。亦恐有欠于圣人和平之德也。伏愿圣上,命去四字。”上曰:“台谏向予,既有情外之言,予独不可为情外之教于世城乎?”仍以尹飞卿疏,出示承旨曰:“观此疏语,以予不杀善道,为若有爱护之心,岂其然哉?善道乃先王之师傅,在予之道,何忍杀之?极边安置,亦足以惩其罪矣。”

○以李时术为副应教,洪柱三为副修撰,吴始寿为校理,庆最为持平,崔逸为献纳,郑朴为掌令,李翊为正言,李殷相为承旨。

○左参赞宋浚吉在途陈疏,谢屡遣史官于郊外,三遣承旨,谕令入辞,仍请递其本职及兼带祭酒。上答曰:“予之情怀,已竭于前后矣,何必烦言,以伤卿之归心乎?速图幡然,毋使予焦心。所辞之职,本非烦剧之地,带往少无不可。安心勿辞。”

4月30日

○甲寅,两司停尹善道按律之论,安置善道于咸镜道三水郡。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等,上疏以为:

权𫍰疏语之乖戾,今不必覶缕,而视善道为去就,与善道为表里,欲以荧惑天听,沮遏公论,其为设心,特一无状小人耳。臣等所当举劾,以为辨别邪正之地,而今者朴世城,以知有台谏,不知有君,为拿鞫之罪案,本院又有,还收之论,则臣等决难冒出。进不得论列是非,退不得显被谴罚,亟赐镌免。

持平李堥,亦以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陈疏乞递。上并答以勿辞。

○太学生李嵆等百四十二人上疏,极陈尹善道罪状。请从公议。上答以已谕于两司。

○式年文科,取苏斗山等三十五人,武科,取前万户刘廷俊等四十二人。

五月

5月1日

○朔日乙卯,上亲行朔祭。

○假注书兪命胤书启:

臣承命往文义县右赞成宋时烈所到处传谕,则以为:“臣伏见尹善道疏辞,其所斥议礼之得失,如臣迷暗,固不敢知,而其他所以斥臣罪者,则无一不是者也。特善道论之太深而已。且臣妄言之失,虽子贡之辩,诚不可自已矣。善道所斥,专在臣身,而至使宋浚吉,并被收司之律,臣罪至此,尤不可胜赎也。且臣尝见汉文帝,与南越书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然当时不以此少汉文,而其后国家,虽多变故,承主统緖,皆文帝子孙也。至于四百年之后,昭烈正位汉中,司马光比之于唐恪之难明,而朱子扫去其谬,大书特书,以明其为正统。虽称侧室子,而固无害于正统之传也,况于先大王之为次嫡乎?臣愚之见如是,故不知斟酌,率意妄言。虽以论礼之事言之,其僭犯悖违之端,夫岂少哉?然则非善道之罪臣,臣自犯罪也。人臣既负此罪,则不敢自立于人类者,道理甚明,非敢谓圣明不谅臣之本情也。至于日月骛迈,练期奄迫之谕,臣读未终行,不禁涕血交流。只以负罪极重,且缘贱疾沈绵,无计前进。北望天门,只自飮泣而已云矣。

上曰:”知道。“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等上札曰:

前承旨朴世城,当日命下之事,不即举行,固有罪也,至于拿推传旨中,侮君逆命之贼六字,不但世城死且含冤,抑恐有损于圣上仁恕之政也。

答曰:“卿等之辞至此,逆命贼三字,删去焉。”

5月2日

○丙辰,上闻右赞成宋时烈离鄕待命,命政院急急下谕于道臣,使之输送食物,凡艰乏之事,一一顾济。

○上以祈雨祭得雨,赏赐金寿恒等三承旨熟马,典祀官以下,论赏有差。

○以李庆亿为承旨,李廷夔为大司谏,李端相为执义。

5月3日

○丁巳,上欲亲行夕上食于敬慕殿,命承旨、史官,先往待。政院启,以卒哭后亲行上食,不载于《五礼仪》。且自上亲行,则百官陪祭,与大祭无别。前所未有之礼,自今创始为未安,上不许,且命承旨、百官,并勿参祭。

○右议政元斗杓上札曰:

顷于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询之时,臣略陈意见,而将欲更进一札,以毕其说矣。不幸尹善道之疏,适出此际,外托论礼,内实陷人。造意阴谲,听闻骇惑,臣亦心惊气沮,不敢掉舌其,复有所论列也。久而思之,惩此不言,终误大礼,实近因噎而废食。臣何敢有怀终默,以贻莫追之悔也?玆敢复收已毁之书,仰渎宸严之听,伏愿殿下,省察焉。臣窃念长子之别于众子,服必三年者,无他,为其将继祖也,将传重也。将继祖将重者,亦为之三年,则况已继祖已传重者乎?大夫士犹然,况帝王家乎?帝王家唯以宗统为重,诸侯夺宗,圣庶夺嫡,即古训也。既继序受重,为宗庙、社稷之主,则宗在于此,嫡在于此。汉之文帝、唐之太宗,虽以旁支入承,既践其位,则便是汉高之嫡,唐祖之长。汉、唐相传之统,舍此而安归乎?历代继统,此类甚多,不可殚举也。臣谨按《仪礼》斩衰条,为长子,注疏曰:“第一子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今我大行大王,即仁祖大王之第二子,非疏所谓适妻所生第二长者乎?又曰:“若言适子,惟据第一者,若云长子,通立适以长也。”其意以为,但言适子,则第一子外,次长传重者,不得与焉,必曰长子然后,通第二以下承统者,皆可为之三年,其义乃明也。此说断然为今日论礼之的证,何必强引庶子为后,不为三年之例,自生疑惑乎?上下疏说,判为两款,而必欲舍此取彼,良可叹也。至于不贰斩,尤不当引喩于此也。所谓不贰斩,本为为人后而言也。既为所后服斩,又为所生服斩,则是二本而人道乱矣。女子之适人者亦然,以其所重者在此也。父母之为长子,本为尊祖重统,则其第二、第三之承重,莫不有尊祖重统之义,虽二三其斩,安有二本之嫌乎?若以实录所无为难,则臣亦有说。恭惟我朝丧礼之备,迥出前古,而抑仪章度数,不能无列圣之损益。三年之丧,以乌纱帽、乌角带视事之规,始改于宣庙朝。则安知其未遑于前,而有待于今日乎?目今讲礼已讫,练日且迫,臣之瞽说,知已晩矣,而断而行之,是在殿下。若于练日,大王大妃仍御衰服,不遽即吉,则礼已行矣。初无节文变改之烦,犹可及今图之也。此大礼也,其所讲究,宜无所不用其极。自先朝礼遇中,如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宣举、尹鑴,亦当在与闻之列。在鄕之臣,势虽未及,身在城中者,不可不问也。伏乞圣明,速赐一并询访,以尽其博采之道。

启下礼曹,礼曹启曰:“尹宣举则时在鄕里,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鑴等处,依札辞并问启。”上从之。

○原任领议政延阳府院君李时白卒。时白延平府院君贵之长子,光海废母后,贵与时白及季子时昉,密谋匡复,既反正,时白参靖社勋二等。丙子以守御使,守南汉西城。一夜贼潜师来犯,时白不披甲,身先士卒,以射贼。再中流失,而匿不言,战胜后始拔矢,流血满背。东、南、北三城士卒,承体府微旨,一时齐呼逼阙,请䌸送斥和臣,而独时白所领西城军,终不动。久秉西铨,由冡宰入相。天性忠孝仁爱。少游李相恒福之门,与赵翼、张维、崔鸣吉等为执友。虽质朴少文,然尝读《小学》累千遍,居家,常以是自律,立朝三十八年,淸愼恭俭如一日。仁祖尝以朴承宗旧第赐贵,时白居之。有一朵花,名金丝洛阳红,世传来自中华。一日掖庭人以上命欲移去,时白自往花间,取其根挼碎之,垂泪而言曰:“今日国势,莫保朝暮,主上之不求贤而求此花,何也?吾不忍以花媚君,而见国之亡。须以此意启达也。”后上待之益厚,盖嘉纳其进规之意也。己丑三月,上与世子,出御鱼水堂,命时白等数人入侍。上亲执爵以劝飮,顾谓世子曰:“此人我视如股肱,汝于他日,待之如我。”时白涕泣退出。当孝庙初,自点逆狱起,时白与自点连姻,外孙世昌伏诛,时白待命阙门外,上召使参鞫。后有倾轧者,上窜逐其人,慰谕时白曰:“淸白其操,忠赤其心,何啻国人之所知?实唯神明之可质。”圣谕实表出时白之悃愊矣。至是病革,谆谆皆是忧国之语。上欲遣承旨,问其所欲言,而以练祭临迫未果,急令史官,往问。时白口号遗疏曰:“臣受知两朝,恩逾涯分,效蔑涓。只期筋力所及,死而后,幸遭圣明,而大命已迫,瞻望魏阙,永隔天颜。区区之怀,只在于圣上之进德修业,愼厥刑政,虽得大辟,勿以为快,必加难愼。”藁未半而气已绝。史官至,才属纩矣。其子忻等,以半稿投疏以进,上答曰:“省此遗札,痛悼深切。虽是未毕之书,其恳恳之忠,恋恋之诚,可不书绅而服膺焉?”特赐棺材及御衣、锦绣衾,资以敛之,自内别备奠需,遣中使行祭,皆异数也。

○未时,日有重晕。白虹贯晕指日,左右有戟,色内赤外靑。

○礼曹以右相元斗杓札,问于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鑴。则惟泰以为:“臣懜然无识,不可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而且此礼也,臣与宋时烈、宋浚吉,论之久矣,所见初无异同。而此二臣者,以妄论方在待罪中,臣何敢复为之说乎?”厚以为:“议礼诸臣,各以所见,备尽论辨,无复馀蕴,参商两议,务为至当之归,惟在圣明酌处。”鑴以为:“此国家大礼。小大诸臣,各执所见,俱有论说。惟在圣上,简自宸听,惟其即乎人心,关系大经,不悖于先王之礼者,而行之尔。”光洙以为:“以诸臣相与讲议,仰烦天听者见之,俱是礼经所载,而宗统为重者,似乎得矣。惟在圣上,审其轻重,断自宸衷而已。”礼曹以惟泰等诸臣之议,似未明白白上,请更询于大臣。李景奭以为:“国制乃圣祖之所定,列圣之所遵,仁祖于昭显之丧,所尝行者也,大王大妃,亦尝从而服之,到今有所变更,则未知于礼得乎否?臣于此,不知所以为说。”郑太和、沈之源以为:“当初议定,只据国制,而及考实录,未见有行三年之制。顷于榻前,既以丧制从先祖之意仰对,到今何敢更为容喙?”郑维城以为:“初以期服议定者,非但礼制有据,实出于从先祖之意。则到今诸议纷纭,临时挠改,臣所未料。”上命从多议,以已定期年之制行之。谨按尹鑴,昏朝孽臣孝全之子也。少警黠,自托学问,为掩世累拔身之计,丙子后,又托大义,养高山林。宋时烈始甚推许。鑴友金克亨,与闵鼎重相善,称鑴以栗谷李珥号。复出。鼎重因与交亲,荐于孝宗,至比诸葛亮,请亲临顾。由是声闻大著,然居鄕行事,多阴慝,知者心恶之。鑴以朱子《中庸》章句为谬,改作解说,时烈斥以异端,而鑴不服。逮时烈秉铨,欲拟进善望,佐贰李一相、曺汉英、承旨洪重普等,皆以其先累塞之,重普又言,其不善居鄕,时烈不从,终至拟除。李厚源闻之,谓时烈曰:“公尝斥鑴为异端,今乃欲使世子学异端耶?”时烈曰:“朱子力攻陆象山为异端,而象山至南康,乃使诸生听讲于象山,今日事有所受矣。”厚源笑曰:“公迫于少辈之论,不得已为之,而乃为如此语,公之好胜,不可说也。”一日,时烈往见鑴曰:“君今犹以朱子注为非乎?”鑴艴然曰:“公谓子思之意,朱子独知,而我独不知乎?”时克亨在座,颇为鑴地,时烈谓克亨曰:“《春秋》之法,先治党与,今先攻公可乎。”自此时烈便与鑴绝。鑴阴怀憾恨,自以为,时烈在则我无以行于世,已有谋害之心矣。及至孝宗升遐之初,鑴发大王大妃服制三年之说,厚源曰:“英甫时烈字。他日祸根,已萌于此矣。”鑴初只为齐衰三年之说,时烈以四种之说辨之,鑴又引内宗皆斩衰之说为证。时烈以为:“内宗为大王皆斩者,不敢以私戚服君。今大行大王于大妃,有君臣之义,大妃乃为臣服君之服耶?”鑴又引武王臣文母之说曰:“子为君,则母亦臣也。”时烈曰:“武王臣文母之说,朱子既引刘侍读之言,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谓邑姜也。则后人何敢为此言乎?”鑴犹强辨未已,与许穆书,劝其昌言竭论,又潜嘱尹善道使之上疏。权𫍰移书责鑴曰,公之劝善道上疏者,何也,鑴讳之。𫍰责之曰,闻诸吾女,何可掩也?所谓吾女,即鑴子妇也。及善道被窜,善道子礼美倡言曰:“吾父尹鑴之说,至于此,”由是人言渐腾。鑴复与其姨弟宋奎祯书曰:“善道之凶悖,诚宰之谬言,何有于我哉?𫍰字思诚而方为右尹,故曰诚宰。及以元斗杓之札,请问及服制于鑴,鑴乃首鼠两端,不敢明言。盖于其时,方请善道按律,鑴对人必称凶尹,献议又如此。其反复阴邪之态,据此亦可见也。自是,士类咸疑鑴包藏祸心,鼎重亦与之绝。鑴又定居于泮宫后洞,与挺昌、桢、柟等家,居相近。昏夜相从,阴与谋议,寝令巧谗,流入宫禁,竟至于网打士类。迹其二十馀年间,酝酿祸端,几覆邦家者,皆鑴为之主也。要之,鑴辈假托礼论,以逞祸心,礼说是非,无足多辨,而彼此论议,纷纭未定,至后己未岁,宋尚敏之疏出,则其说之同异得失,无复馀蕴,后人观于此,自可以洞悉矣。然圣庶夺嫡,此古人大训也,鑴引此说,以为:”宗在于此,长在于此。“而斥时烈为贰其宗,而卑其主,夫既谓之夺,则自与本然长子有异,故服可降。而既夺而为嫡,则即嫡统在玆矣。武王之统,谁敢谓之非嫡哉?且如旁枝达为直干,实程子正义之说,此既为直干,则其不可复为旁枝也明矣,已绝之正干,虽有萌孽,不复为正干,可知矣。然程子必着旁字者,其意有在。然则鑴辈陷人之说,亦不待多言,而可破矣。

5月4日

○戊午,去夜二更,题练主。是日四更,上亲行练祭。

○上将复亲行端午节祭,政院、药房及诸大臣,恐上,连行三祭,有致伤之患,三启请摄行,上皆不从。药房陈启于两慈殿,请自内劝止,上始许之,犹亲行昼茶礼过后,群下始知之。

○礼曹启曰:“练祭时自上所进管屦,取考《五礼仪》,卒哭及练后,俱无改之节,《家礼》斩衰之制,有管屦,而三年内亦无变改之文。尚衣院徒见庚寅年誊录,有白皮鞋内入之文,去夜进练服时,误进白皮鞋。以礼文观之,三年内别无变改之事矣。”上命推考尚衣院官。

○大司谏李廷夔启曰:“台阁体例,凡有公共重发之论,固不可容易停止,而况有同僚未行相会之礼,则尤岂可以一人之见,遽停其论也。顷者善道之疏,已极凶惨,而权𫍰之疏,又出意虑之外,其党邪害正,上眩下惑之状,国人之所共骇,公议之所同愤。其在明是非,辨邪正之道,不容不痛斥,当初本院之只请罢职,亦是末减耳。如此薄罚,犹不得请,数日塞责,终至遽停,何其不有公议之甚也?臣于昨朝,出肃新命,院中且有他僚,未及相会。则所当姑停以待会议,而正言权格,独以己意,擅停重论,此实前所未有之事也。臣忝居首席,见轻同僚,请递臣职。”正言洪柱三,亦以见轻,引避。上并答以勿辞。

○正言权格启曰:“伏见李廷夔引避,不胜瞿然。臣之愚意,以谓邪正是非,既已辨别,则请罢之启,似不必持久,而且台阁之规,无论首席,不及相会,则无通问等待之事,故循例停之矣。既被长官之峻斥,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5月5日

○己未,司谏朴世模,亦以与世城有一家之嫌,不敢处置同僚,引避。持平李之翼启曰:“曾闻铨席,有以不满持难者,公议亦可见矣。臣何颜面,苟处台阁乎?况胸胁之痛猝剧,未参陪祭之列,请递臣职。”掌令吴斗寅启曰:“顷日尹善道按律停启时,适値连有斋戒,不得与长官相会。故不待通其可否而停止矣。今见李廷夔避辞,则臣当自劾不暇,何敢晏然处置?请递臣职。”上并答以勿辞。掌令郑朴等,请递权格、朴世模,其馀并出仕,上从之。

○护军李惟泰上疏,乞归。上召见曰:“护军上来属耳,何遽欲归乎?惟泰曰:”臣有老母,不可远离。而练期临迫,不敢径归,今则练日已过,且闻老母有病,故陈情请急耳。“上曰:”近以尹善道凶疏,左参赞遽尔决归,右赞成离鄕待罪,护军亦欲下去,予心甚不安矣。“惟泰曰:”臣归实为母病,非系善道事也。善道元来弃人,固不足道,而继有权𫍰之疏,机关甚重。幸赖圣明,处置得宜,凡在瞻聆,孰不悦服?古语曰:‘人君赏一人,而千万人劝,刑一人而千万人惩。世道之升降,邪正之消长,唯在人君好恶之如何耳。宋浚吉虽退去,亦必上来。宋时烈亦何敢长往不返乎?“承旨李殷相曰:”今番处置,皆出于自上独断,宋时烈等,亦岂有憾于天地之大乎?“上曰:”自予在东宫,受两人教训。今虽曰君臣,而予心则无异于东宫时矣。予则不知其为非贤,而善道何独知之。礼文人所难知,而善道亦何以独知乎?三年之制,虽曰十分为是,善道之心,果在于论礼乎?“殷相曰:”自古人君,岂不知奸凶之可恶?而惟其痛斥之不早,终为所蔽者,或有之。今幸圣明,洞烛奸状,故人心镇定,朝着安靖耳。“上曰:”善道只论礼文,则谁谓之不可,而假托论礼,凶谲叵测,至以梓宫、山陵为言,其意不但指斥两臣,予岂安于心乎?外议或以予为爱护善道,不从台论,是未知予心也。当杀而不杀,盖有所不忍,岂以台谏执法之言为非哉?“惟泰曰:”群下岂不知圣意所在。?彼乃先朝师傅,故有所宽贷矣。“上曰:”先朝以其潜邸时,初年师傅,故亦尝礼待。而末年则知其心术,宠眷顿衰矣。“殷相曰:”此人在先朝,亦累进丑正之疏,先王深知其不良,而意其老妄,不之罪耳。“上曰:”然矣。予之不加律,亦体先朝之意耳。“殷相曰:”圣意则有在,而救解善道之人,则臣未知其心也。“上曰:”救善道者,皆不善之人。台谏执法之言是矣。“惟泰曰:”方今朝着溃裂,莫可收拾。亟召时烈等,与之共济国事,岂不幸也?“上曰:”护军亦勉留可也。“惟泰曰:”两臣则固人望也,宜殿下召之不置。而如臣者,长于鄕曲,而先朝误认为读书之人,累加恩召,岂非贻辱国家之大者乎?今者权𫍰之疏,尤为可耻之甚,无非如臣辈杂进之故也。“上曰:”善道之疏予已洞烛,岂意权𫍰亦为此疏乎?以其侍讲日久,予心尤以为惜矣。“惟泰曰:”今番事机甚重。自上虽善处,后弊安保其必无乎?善道若不重处,则或有邪人,因此而立帜。必须加律然后,是非尤明矣。彼以宗统为言,此则礼文之外也。彼欲逞其祸心,故以此为奇货,肆言无忌,以为他日借口之资也。“上曰:”假世子、摄皇帝之说,尤极凶惨矣。“惟泰曰:”摄皇帝之称,用于何地耶?“上曰:”人皆有心肠,孰不知善道之凶悖?而权𫍰独为之分疏,岂知其一寸心肠,乃如此也?“殷相曰:”惟泰欲陈万言疏于先朝,而未及投进。其疏本,前有进达之教,故敢禀矣。“上曰:”明欲引见诸宰。护军持疏入来,则欲与商确矣。“

○工曹佐郞李翔,上疏其略曰:

宋时烈、宋浚吉,俱以硕德重望,困于谗慝之锋,不免狼狈而归,如臣之比,固不足为有无,则一退之外,更无所冀也。臣曾于进讲时,辄以辨邪正之说,反复为殿下陈之,良以君子、小人,如水火冰炭之相反,其盛衰胜负之几,乃国家治乱存亡之所由分也。然则制小人之道,只在于辨之早,而治之严而已矣。若尹善道者,心迹之著久矣。其包藏不测,祸人国家之意,至于今日,而尤著,则其罪岂止于流窜而止哉?权𫍰以儒为名,自先朝眷遇之恩,可谓至矣。而𫍰于两臣,亦自以为平生之交,则所当同心戮力,共济时艰。而乃反偏于所好,遂生营护凶人之计,张皇辞说,自陷于党恶丑正之归,吁!亦异矣。圣明在上,公议稍张,虽有善道百辈,亦何敢行其胸臆?而至于权𫍰,反为士林腹心之疾,莠之乱苗,紫之乱朱,其为害抑有甚焉。臣恐殿下之所当明辨,而痛斥者,正在于此。不然而待之不严,少示假借之意,则凶邪之徒,四面而起,士林之祸,安保其必无也?臣又闻,近以朴世城事,累降严旨,群情震叠,无乃殿下之怒,或不得其中耶?臣之所忧,不止于此事。窃以为,大本不立,则喜怒哀乐,或不能发而中节,深愿殿下,用功于本源之地也。且臣于此,不能无惑者。善道之疏有曰:“主势下移。”权𫍰之疏有曰:“以实其下移之谗。”此皆恐动之说也,殿下无乃不能不动于二说,而欲钳制台谏,使不得言耶?然则殿下已堕于二人之计矣。殿下何以一时无情之事,而下此过当之教,使朝臣皆怀不安之心耶?殿下之教,若出于偶然则已,苟有动于二人之谗,而不能去惑,则圣上之礼眷,虽勤,宋时烈等必无复来之期,奸邪之类,必且揶揄而增气。臣未知国事之如何也。

上答曰:“疏辞无非教诲之言。予于间日,欲为面对论难,使无上下相阻之意,何汲汲决归若是哉?勿生长往之计,留补不逮。”

5月6日

○庚申,领议政郑太和,初度呈辞,不允批答。

○大司谏李廷夔、正言洪柱三等,复以权𫍰罢职事,论启,上不从。

○上引见副护军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承旨一人留院,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上谓翔曰:“近以尹善道投进凶疏之故,左参赞意外下去,右赞成欲趁练日上来,而亦为中止,国家之不幸,为如何哉?两臣必欲使之上来,以为镇定之地,而诚意浅薄,恐不能回其遐心。目今只有护军及佐郞在朝,而皆欲退去。虽有开讲之时,特令入侍之人,无一留在,可胜叹哉?护军则老亲在鄕,其势不可留,而佐郞则亲家在京,其可遽归乎?”翔曰:“臣以出继之人,家庙在鄕,近日宿痾转剧,万无自力之势。尤所警惕于心者,权𫍰以儒为名,终致败露。如臣无识,尤欲退去矣。”上曰:“谓予不足与有为,则惭愧不暇,何可强留?而若以权𫍰事为言,则理所不然矣。”翔曰:“臣之病状,决难陈力。有时来见老父,往来自由,是臣之所愿也。”上曰:“佐郞疏辞,若有未详予意者然矣。”翔曰:“尹善道之疏,谓之威福在下,权𫍰之疏,又谓以实其下移之谗,而遽有朴世城侮君逆命之教,有如采纳彼疏之意,故敢为陈达矣。”上曰:“尹疏极其浩多,瞥眼看过,实不留意,宁有采用之理乎?世城事,当初偶然下字,及见佐郞之疏,始乃觉悟耳。”翔曰:“今闻圣教,臣亦释然。”时李惟泰上疏,以先朝欲上之疏,写诸别单以进,其说万千。是日上欲与惟泰商确,而未及,更令后日入来。右副承旨南龙翼曰:“近日章疏之批,久而未下,似未安矣。”上不答。

5月9日

○癸亥,上复引见副护军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上使承旨南龙翼,读惟泰疏,其疏二万馀言。上逐节下问,惟泰敷析以对。其终有曰:“先王即祚以后,绝不近酒,故殿下不知酒味云。”惟泰曰:“此语诚然乎。”上曰:“然。先王闻朝臣有崇飮者,每以断酒非难,何必乃尔为教耳。”惟泰盖因疏中语仰问,而上答之如此。龙翼读讫曰:“此疏既陈于榻前,下备局议处乎?”上曰:“览尽此疏,皆可行于今日者也。持出政院,与护军相议,撮其大要,抄出可行条件,还入可也。”后数日,启下备局,其条一曰,正风俗,其目有三曰:“鄕约创于吕氏,详于朱子,增损于李珥者也。曾在宣庙朝,廷臣有欲行此法者,李珥以为:‘不可径行。’非以此法为不可行也,盖必有待而然。臣谨按国制礼刑之典,略存鄕约之意,而纲领似未尽备,节目似未尽该。必取吕氏之制,而参酌时宜,行之着实,则教成俗美,民知亲上死长之义矣。臣别为一册,以便睿览,一并投进焉。曰五家统,所谓五家统者,出于《周礼》,而载于我国《大典》者也。臣谨按国典,纲领徒存,节目未备。若看详此法,使五家为统,统有主,二十五家有正,百家有长,二百家有有司,与鄕约相为表里,姓名、年岁、四祖,书于籍,无一人或漏,则座目一开,而一国人民之数,可坐而知矣。不在籍者,相讼不为听理,听理则守令有罪,其死葬也,不得顾见,顾见则有罚布。有移徙者,必受文状,付于所往之官然后,许接。即《周礼》所谓,从而授之,郑注明无罪恶之意也。无文状而私自许接者,一百家罚出布。则人不得以私自迁移矣。曰社仓,即朱子已行之规,而今列邑籴粜之法是也。然列邑之大小不同,籴粜之多寡不均,而又不行之于里社,殊无蓄积以备不虞之意也。今于列邑,则每一结计置四石,二石分给,二石留储里社,则人各出租,有司主之。家给二石而收息,又留二石以备不虞,公私皆有一年之蓄。则凶荒有备,缓急有用矣。此以上三条,正风俗广储蓄之具也。”二曰,养人材,其目有五,曰:“校,臣谨按李珥所定,有学校模范及择师养士之式,揭示学宫之规若干条,造士之法,此略备矣。臣意二百家所在中间之地,立养蒙斋,以朝官、生进、学生有学行者为师,以社仓公养之,人生十岁,自大夫士之子,至于庶孽及良民,皆受学,而依国典有荫、无荫各有籍焉。及其十五岁,《小学》及四书中一书能通者,升于四学、鄕校,其不通者,归于其卫。都事每年巡行列邑,六十岁及初试入格外,皆讲二书,不通者皆还录于五卫。其讲也,主于教谕,不以拣难汰讲为心,邑宰、监司,待之必有礼然后,校案无滥入之患,生徒有训迪之道矣。臣谨按国典,州县各设外教官,考其勤慢,加阶云。此法虽似着实,然未免有苟充之患。臣意士大夫有齿德学术,而去官在鄕者,一人以为师,以会簿公养之,如今之付军职,廪食有差,如宋之祠官之例,每月朔望,入鄕校讲习诸生,三十以上通读,以下背讲,以为赏罚之地,则师长无苟充之患,诸生有观感之地矣。此乃《周礼》鄕先生之意也。至于书院之建,可养志学之士,为益不浅,而但不设师长,不系公家,故儒生相聚,放意自肆,既无畏惮之心,又无藏修之效。国家设立本意,必不如此。昔李珥请依中朝之制,于大处书院,设洞主、山长之员,有俸禄。择有学行可为师表者,及休官退处之人,使居其职,以导率之。此意固善矣。而当此国家多事之时,既廪鄕校师长,又廪洞主、山长力有所不赡,则各其书院,岂无待师长之道乎?曰延英院,所谓延英院者,即程子之言也。窃闻国家,亦尝设立一堂于太学之旁,遗址尚在云。不知创于何时,废于何时,而曩日廷臣,亦建白而未行焉。今若设一院,凡公论推荐,及岩穴之贤,必招致优礼,而不可遽进以官,群居切磨,俾尽其材。特赐召对,咨以治道,观其才识器能而后官之,则湖学复见刮劘之实,周家可致思皇之盛矣。曰科举法,国家取人之规,虽不尽出于古昔贡士之法,而三年大比科外,更无别试、庭试之设,而虽或设之,亦必讲经而后取之,故经术之士,彬彬可观矣。今者科举频设,乃后来之弊,而不务经学,专事词章,不能通《大学》章句,而出身显仕者有之。至于文官殿讲,实是奖劝之美意,而朝臣之间,惟以衔杯咏诗为高致,视经学为苦役。为士者讲经,亦口读是熟,不求文义。今虽不能尽复三代之制,而试士必讲经,讲经必以文义为主。则决不如今日之卤莾矣。且臣谨按国典,祖宗朝用人之方,由于试才。大则文武,小则荫杂,无有不试而径用者,故实才登,而幸门杜矣。今则不然,国法解弛,仕路便捷,人各自售,不肯取才。故铨曹人,只凭闻见,虽有荐法,亦不能无弊。不若申明国典,以试才为主也。臣又按国典,武科则有经书之讲,文科则无武艺之取。故即今文臣试射之规,无异儿童之戏,盖由习之无素之致也。臣意以为,今日之计,必于文科讲经、制述之外,又设射帿一技,如馀经之式。则《周礼》《司马》论材取士之盛,可复见于今日矣。曰五卫,国家设卫之意,甚美。有中卫、左卫、右卫、前卫、后卫焉,自公卿至庶人之子,未入学校者,以荫之有无,各有所属然后,荫官取才、武艺试才之规,皆所以奖劝成就之也。后来此法既坏,人无统属,百弊俱生,万事无纲,御营、京炮、牙兵、束伍之新设,不得已之举也。必也修复五卫之法,参酌古今之宜。凡民勿论贵贱,皆入塾学,十五选升于学校,其馀皆属于五卫。五卫之人,必试取武艺之能者,而其不能者,自官收布二匹,输于军资别仓,以为上番军稍食之用。其上番者,以一万为一番,交相递代,所食出于军资别仓。五卫将领之,使常习艺,时时取才,以授荫官,则既有以宿卫宫禁,而亦足以振作兴起之矣。臣似闻近来都试,或赐直赴云,更于五卫下番之时,设场试才,一万人中,取二三人,直赴殿试。每番如是,每年如是,以为常式,人皆慕之,上京不知其苦,临番乐赴之矣。且今束伍不可废也,臣意以为,考其鄕约厅座目,公私贱十五以上,试取武才,能者皆充定,而私贱则本主家内使唤者,勿充,公贱无才者,则收布如规。束伍每人,以军资仓布,量宜定给,以为资,其中最有才者,公贱则免贱,私贱则以价给本主,亦使免贱,以充五卫,所食出于别仓。此外诸色军兵之号,皆可革罢也。且漕水军,皆有定数,其在远地者,自所居官,收布如规,以送沿海邑,以助其役。且习艺之法,《管子》《内政篇》甚悉且便,仿而行之,则虽无营将巡历之劳,而人各自习,技亦自精。殿下取览《内政篇》,试行于国中焉。曰军资别仓,臣谨按国典,军资仓外,又置别仓,凡有公收之物,皆贮之。诸道鱼箭、盐盆等,收税贸谷,皆补军资,遥隔诸邑,亦置仓,镇将、军官、教官供给之用,皆出于此仓云。此实今日所当汲汲修举者也。各处鱼盐,无一物入于私门,各道监牧、别将之所私用,及不入五卫者,与不入束伍者,所收之布,皆输于此仓。内需、各司、各官及各寺位奴婢之贡,田地之出,亦摠计其数,而凡内各司之所用,有常式,忠勋等府之所用,亦有定数,其外剩数,一切皆收之此仓。五卫上番之人所食,皆出于此,各曹、各司、各官立番下吏之食,皆出于此,官员驺从之价,亦出于此。一应应需之物,量入为出,则不患不均矣。恩例赐牌,亦当依国典施行,而第念今日,异于平时,更加节量可也。此以上五条养人才、节财用之术也,治法之模样也。”三曰革旧弊,其目有八,曰:“内需,王者无私之道,民间有弊之意,前后儒臣言之切矣,论之详矣。臣谨按国典,内用米布、杂物、奴婢,别提典掌,而厥后稍变其规,以吏部郞官,与知其出纳,而其实不能关涉矣。苟能变通,而处之以公,典以官员,勿付中官,内用恒定有数,其馀归之军需。自上如此然后,下之忠勋府、各司官屯、寺位等田地之出,及奴婢之贡,皆输之别仓,又沿海盐盆、渔箭、船税,皆入别仓,无一物之私用,而一国之货利,皆为军国之需矣。此时有卜式,则必慷慨自纳其谷,其可各私其有,以蠹公室乎?至于宫家设庄,方今之第一大弊也,不有以革之,则国不为国矣。皮之不存,毛无所传,若失民心,至于无国,虽有宫庄,其能独保乎?可谓不思之甚也。曰贡案,国家任土作贡之式,出于古法,而燕山以来,贡物甚繁,民不堪命。厥后颇加节减,犹有未尽,乱离之后,式贡不均,无用之物,不紧之需,徒为民弊而已。则今日儒臣之必欲改之者,岂非急务乎?然八路均行大同之法,一年恒定御用之数,市上贸用,不救远方,则今日贡案,不期改而自改矣。孟子论周室颁禄之制曰,君十卿禄,以此为准,则御用之数,亦可定也。曰赋税,臣谨按国制,贡重税轻,异于先之法矣。今者井授之制虽废,量田之法有据以结人之等差,校田亩之所入,则虽不中,不远矣。若诸道皆举量田之法然后,勿分税与贡,通作什一之数,以取于民。则一开田案,八道之税入,可坐而数也,经用之外,如有馀裕,则百官之禄,可以加矣,凶年之备,亦可赖矣,军国之用,自在其中,而无不裕矣。至于免税之法,亦有可论者。国典,诸田无税者,乃驿田、院田之类,莫非为公,而内需司田,亦在无税之中,恐非王者无私之道也。况夫诸宫家及功臣田免税之规,非载于国典,而弊则甚焉。臣之妄意,职田之规废,而诸宫家、功臣,独蒙偏恩,有此免税之别田欤,沿革顚末,臣不暇消详。而概论为政之大体,则勋戚锡赉之物,虽或异诸群臣,若其田税公共之赋,岂容独蠲乎?如内需司、诸宫家、功臣、各衙门免税之规,一切革罢,使一国之民,晓然知朝家同仁一视之意,则上杜侥幸之路,下无不均之叹矣。曰人役,臣谨按国典,外居奴婢,年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收贡各绵布一匹。臣未敢知此布升尺之几何,而今者各色征布,多寡不同,苦歇悬殊。当酌以国典,参以今行之规,公贱及良民之补保者,皆以五升布三十五尺二匹,定为通行之规,私贱之贡于本主者,亦同此式,本主如或加征,随现惩治,则亦无不均矣。臣又按国典,军士给保有差,二保每朔绵布半匹,滥收者论罪。然今若立人役一同之规,则凡收布,皆置于军资别仓,如今见行御营厅之规。束伍之在鄕者,自本官分给之,五卫及良民之立番者及各司奴之立番者,自别仓分给,则举一国出布之民,无有苦歇之异同矣。曰量田,二十年一改量,祖宗之法也。今三南虽已行之,而今去甲戌,已过二十年矣,川谷变迁,经界互夺,书员多弄术之事,守令有隐结之弊,趁今修举,不可已也。六道为急,而京畿则土瘠而赋重,今虽打量,其等第,皆从中下,则赋役均而人不怨矣。曰汰冗官,臣谨按我国之大,比于中朝,不及一道,中朝官职、衙门,不倍于我国,可见我国之官司太冗也。中间因廷臣建请,多所省并,而冗员尚多。至于驺从之多,尤不可不减约也。臣又按国典,各曹、各司胥吏,皆有其数。为今之计,莫若依国典,更加节减。且勿令胥吏,一司久属,徇环诸司,一年交递,则无偏利擅弄之弊矣。阙内使令,有定数,各道、各邑下吏,亦有定数,官奴婢亦有定数,工匠亦有定数,馀者下吏,附五卫,官奴为束伍,不参者收布如法,则兵食之需,大有所补矣。曰久任,凡官必须择人久任然后,可以责效。昔李珥进言于宣庙曰:”尽收一时人才,而不论新旧,不问贵贱,视官择材,以有德量识道理者,居之庙堂,通经术善启沃者,置之经幄,藻鉴公明者,任以铨衡,生财有道者,任以度支,讲礼不差者,授以宗伯,知兵远猷者,授以司马,忠信明决者,使治刑狱,干事无弊者,使主工役,正身纠物者,责以风宪之重,直已尽言者,委以谏诤之职,风力足以弹压下官者,付以承流宣化之任,廉威足人怀服吏民者,除以分忧亲民之职。内外大小之官,皆择其人,任之专而持之久,期以成绩,不限日月。其间才过于位者,超陞之,才不称位者,左迁之,才位相当者,虽终身一职可也。如有疾病,亦不轻递,必如汉法满三月乃免,倘有厌居一官,托疾辞避者,则台谏随现论递,不复授官。使此言见行于今日,庶几官无旷而事有举矣。今虽不能尽得其人,一时备员,而今日取一人,拔其尤者,明日取一人,拔其尤者,则不借异代,而不患无人矣。曰禁侈习,当今之第一急务也。上自宫家,下至庶人,奢侈之习,罔有纪极,百弊之生,皆由于此,若此不已,不出数年,国不为国矣。言之舌弊,思之心寒。臣谨按《五礼仪》,世子纳嫔,用段子,王子纳币,用绡,诸君用䌷或布,大君昏礼,衣服用绵䌷、木绵,夫人盛饰,用绵䌷、木绵,王女下嫁时,盛饰用绵䌷、木绵,宗亲、文武官一品以下,昏币皆用绵䌷、木绵。又按国典,堂下官以下,昏姻人用纱罗绫段、罽毯者,并杖八十,其他类是。祖宗制礼作法之意,岂不精且美乎,教民化俗之方,岂不严且正乎?而世道日下,人心日侈。朝家之令,非不切禁,而不能从头整理,专责于闾阎小民,臣窃悲之。且凡法令不严,则不行,虽闾阎小民,亦自上示之,以必禁之意然后,人知避而不犯矣。臣以为宪府一员,专管禁奢侈一事,久而勿递。有犯者则其所居坊有司及二十五家有罚布,外方亦然,凡犯禁之大者,全家徙北边,则庶几令行而禁止矣。此以上九条,革旧弊复故章之事也,变通之机要也。然不能明其众弊之所由起,如医人之察证下药,则牵于东而掣于西,得于彼而失于此。无以观会通而行典礼,必须先立经济司,如李珥之所论。凡先朝大小臣僚,章札所陈白者,及近来朝野应旨所进言者,裒合而看详之,且令六曹、各司官员及外方监兵使,以至守令、佥万户、察访,皆为形止案,官吏、官奴婢、屯田几何,诸宫家、各司田畓、奴婢几何,诸色军兵几何,官舍几间,官谷几何,其境内镇山、津渡、店舍、寺刹一一书录,又以所见,各陈弊端。而大臣摠管,郞厅参佐,尽革弊习,率由旧章,咨禀裁定,以为一代之规,则庶几无弊矣。“谨按李惟泰,家素寒微,童年能自寻师取友,受学于文元公金长生之门。与宋时烈、宋浚吉等,从游讲磨,资学虽不及于两宋,一时名称亦盛矣。当孝庙朝,次第被召,恩遇俱隆。拟上大疏,极陈经济之策,而不及焉,至是始上之。上亦嘉奖,以为皆可行而启下庙堂,终无采用之实。今观其疏,其论君德治道,陈戒说弊,为说万千,间欠精当而亦多可用之言。然今此所录,只取上所命抄出条件,以存其大略云。

○以慈殿患候平复,赏赐药房都提调李景奭以下有差。被窜御医柳后圣、赵征奎,并令放送,以议药有效也。

○右赞成宋时烈,自称负罪臣,上疏曰:

窃闻曾以议礼之误,物议甚哗,至有陈疏辨析,因论臣罪者。臣未见原疏,虽未知措语如何,而略以大概观之,若以臣为图危社稷者然。人臣受此罪名,即宜灭身沈宗之不暇,何敢举头抗颜,自同馀人哉?臣既不敢在家偃息,又不敢冒入国门,输身司败。遑惑迷错,不知所出,出伏路傍,祗俟朝命。伏乞先削臣职,治臣如律。

上引昭烈、孔明,君臣之契为答,又曰:“君臣之间,贵相知心,卿若知予心,何行如此之过举,使予不能安寝也?日气未至苦热,卿之作行,宜在此时。卿若不来,其于国事何?卿之去就,关系于国,亟回遐心,予日望之。”疏入已久,今始批下。

5月11日

○乙丑,命加守陵官平灵君俅,侍陵官吴以恭资,敬慕殿宗室以下,赐马赐物有差。练后例典也。题主官吴竣,亦命加资。又以上候平复,赏赐药房都提调以下有差,而提调尹绛、副提调赵珩及医官二人,并加资。

○以李寿仁为司谏,崔宽为正言,尹鏶为大司成,李翊为修撰,睦兼善为执义,赵复阳为礼曹参议,李景奭为领敦宁府事。赠故领议政金堉谥文贞,左议政赵翼谥文孝。

○礼曹以上候平复,请告庙,上不从。

○谏院连启权𫍰罢职事,且曰:“圣候复常,前所未有之庆。告庙之举,自有前例,特令该曹,亟行告庙之礼。”且曰:“柳后圣、赵征奎等罪恶,神人之所共愤,一国舆情,皆曰可诛。而不但终逭刑章,名以编配,亦无其实,至今偃息辇毂之下,公议拂郁久矣。岂可有同平常之人,待以酬劳之典乎?请还收后圣等放释之命。”上皆不许,只罢𫍰职。

○咸陵君李澥上疏,乞致仕,上不许。

○行副司直尹文举上疏乞归,且辞新陞资级。上答曰:“予不迫卿,何必为长往之计乎?勿辞留京,以补不逮。”

○展力副尉曺实远上疏,进宣庙御笔、御画、先王御札,上命除六品职。宪官争执,累启始允。

○弘文馆副提学兪棨等,上札略曰:

尹善道本一凶险人也。粗有文辩,而以淫侈见弃物论,畜怨含毒,阴伺间隙,必欲生事于朝廷者久矣。及至今日,危言构捏,陷害善良,其造意深惨,有不可掩者。只幸天日在上,即加流窜,士林赖得无事,而毒焰所及,尚使儒贤迸散,邪说响附。则其祸机犹未已也。至于权𫍰,则两朝礼遇宠擢之臣,而亦为此错谬之说,自甘于庇护谗贼之名,吁!可骇也。其论善道也,始谓之谗诋媢嫉,而旋以敢言许之,其论宋时烈也,始谓之忠实之心,有补于祈天永命之基,而复以罪言杀士目之。一人之言,而若出二口,天下岂有此等论议哉?凡为善道立帜者,莫不凭借论礼,以宗统之说,恐胁一世,使人不敢出言。臣等于此,不容不辨。父为子服三年者,盖绝稀而仅有,惟四世嫡长者,乃为之三年。次嫡承重者,亦与长子无异,而其兄非殇年早殁有故废弃者,则更无叠服之理。自馀承重而不得三年者,其说甚多。若必待嫡嫡相承,父母之于子,必服三年然后,其统乃传,则古今天下,家国之统,其有不绝者,几希矣。曷尝以服之降杀,而有二宗绝统之嫌哉?帝王之制,代有沿革,至于皇明及我朝,初无为长子三年之文,而未闻国统因此而疑于断绝也。今之说者,只见立庶子为后之文,而摆却通第二嫡子为庶子之义,断以立庶为后之庶,归之妾庶之称,欲以感怒圣听,疑惑一世。其心既如此,其于论议何哉?邪说虽斥,而正士不至,悦贤虽深,而用贤无效,朝不信道,国无矜式。因循蹉过,坐失几会,终未免与衰乱同归,岂非千古之至恨也?愿圣明,益明邪正之辨,永塞谗贼之口,急还儒贤,以固邦基。

上优答。

5月12日

○丙寅,宪府启以:“医官梁济臣,以议药之劳,有守令除授之命,此岂初服愼赏之道也?不问其才,只以一时方术之能,辄畀字牧之任,则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请还收。”上不从。

5月13日

○丁卯,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左相沈之源曰:“告庙之举,前既陈达,台谏今又屡启,而不允,群情不胜闷郁。”上曰:“若可从之,初岂不从也?”掌令吴斗寅,申前启以请,上亦不从。校理金万基曰:“凡吉凶告庙,乃祖宗朝已行之规,到今行之,岂害㧑谦之德乎?”上曰:“何时行之乎?”万基曰:“宣庙朝行之矣。”之源曰:“臣曾见私记,宣庙朝有告庙颁赦之文矣。”承旨南龙翼亦继请,上曰:“先王未宁复常之日,曾无告庙之节,岂独至予身而为之乎?”大司谏李廷夔,陈达所怀曰:“湖南大同法,设行之后,列邑不遵事目,多有滥杂之事。宜加申饬,少有违越,绳以重律。”上曰:“他日御史廉问时,见发则滥捧守令,绳以赃律。亦令该厅、该道,明查启闻处置可也。”之源曰:“敦义门逼近时御所人马杂沓,请固闭,但于敕使迎候时,暂开。”上从之。江华留守柳淰曰:“江都有未收粜谷三百馀石,皆是流亡绝户,若许荡涤,可无邻族侵征之弊矣。”上曰:“荡涤,后勿为例。”万基曰:“《中庸》一件,今方缮写妆进。上有眼患,如经书及《大学衍义》等书,皆令玉堂大其字样写进。非久当开讲,而在野儒臣,今已退去。副提学兪棨,文学俱优,不可不入侍矣。常规则副学入侍,例以上番进讲,而棨有备局兼任,又多疾患。上下番则依例进讲,而棨则别为入侍,使陈文义似当。尝闻仁祖朝,郑经世为副学,上下番外,特命入侍。今亦依此例为之,虽递副学,仍令入侍亦可矣。”上从之。

○行司直尹文举,再疏乞归,答曰:“留京补予不逮,少无不可,宜遵前旨,安心勿辞。”文举三疏乞归,上终不许。

5月15日

○己巳,上亲行望奠。

○以尹飞卿为掌令,李堥为持平,洪处亮为承旨,擢李时术为义州府尹

○弘文馆副校理金万基等上札,论柳后圣等不可放释,且言:“政院职在出纳唯允。而今此命令之不合于理者,不能随事覆逆,非所以纳吾君于无过者也。”都承旨金寿恒等,以玉堂论斥甚峻,陈疏乞递。上答曰:“三司之论,虽曰执法,若以人子至情言之,则欣幸之心,诚不可量。有何所惜,而不酬其议药之劳乎?玉堂札辞,予未晓其意也。卿等无所失,安心察职。”

5月16日

○庚午,宪府停还收朴世城拿鞫之启。

○庆尚监司洪处厚,上疏略曰:

臣即见右尹权𫍰疏,极论张泶、柳培元冤抑之状。泶,仁同土豪,素称桀黠者,而做出台论,构陷土主。其中措语之凶惨,未必尽出于泶之齿舌,而培元之辈,从而增益,狼藉传播。兪虽是武人,粗识事理,如不大困于侵轶诋讪,则何乃弃印脱身而走乎?是实道内无前一大变也,则何可诿以元无实状,置而不问乎?不获已定推官推辨之时,推官未解臣题送之辞,刑讯妄及,固当即论其罪。而狱事方张,先罪推官,则豪猾气势,因此益奋,讼冤者群起,将不胜其纷闹,故姑待结末,拟处置。是臣之所失也。至勤王狱,上烦天听云者,盖以泶曾有官名,不敢擅断故也。而但泶与培元,虽同被囚,其为罪目,自不相同,泶无罪则培元有罪,培元无罪则泶当有罪。而混称两人,俱为无辜,其意所存,未可知也。虽然权𫍰一时儒贤,而所论如此,请罢臣职。

上以为无失,不许。

5月19日

○癸酉,备边司启请,申饬各部,遍搜城中染病人,送于活人署,药物则令医司觅给,粮绝者令常平厅题给。上从之。

5月20日

○甲戌,司宪府启曰:“居昌人金景信,被杀于金山郡,其妻为其夫讼冤本府及该曹。六度行文于本道,使之查核启闻,而尚不举行,此不过本郡守元簋遮拦耐过之致,请拿问,监司推考。”上不许,再启从之。

○故事,实录厅翰林一员,逐日仕进。而时翰林只有二人,为上下番。前翰林兪命胤,以父棨方以副提学,兼春秋馆修撰官。相避见递,不得复入。摠裁官李景奭启以:“只减棨修撰官,不递经幄之长,亦或一道。请令考例变通。”上允之。春秋馆启曰:“乙未年间,副提学金益熙与知春秋李厚源相避,减下修撰官,此乃近例也。”吏曹启曰:“金益熙事,既为近例,副提学兪棨修撰官,当依此减下,以实录兼春秋启下。”上从之。棨之初以其子命胤为翰林,而递副提学也,景奭以三纲失伦争之,今以命胤之故,请递棨兼带春秋。实兼无异,而前后不同,人多怪之。

○副提学兪棨,上疏略曰:

臣闻筵臣,猥将臣姓名,称谓过情,误达天聪,至有开筵日别入侍之命。臣虽无状,既忝其职,则以职名入侍,犹可含愧黾勉,乃若规外特侍,有同引接儒贤之例,则其骇听闻,伤事体,莫此为甚。臣死不敢当。

上答以勿辞。

5月21日

○乙亥,以尹鏶、赵胤锡为承旨,李惟泰为工曹参议,李后山为江原监司,兪命胤为待教,赵复阳为大司成,睦兼善为副应教,任翰伯为修撰,郭之钦为掌令,朴世模为执义,洪命夏、蔡𥙿后、李一相、并都厅堂上。许积、金南重、尹顺之、李应蓍、吴挺一、郑知和、金寿恒、南龙翼、吴挺纬、赵复阳、兪棨、李殷相为实录厅堂上。

5月22日

○丙子,掌令吴斗寅、郭之,持平李堥、庆,执义朴世模,正言洪柱三,以实录兼春秋,未即肃拜,被推,并引避,递。

5月23日

○丁丑,领议政郑太和,九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沈之源曰:

“当此艰虞之时,领相引疾已久,可虑矣。”上曰:“领相无乃有不安事耶?”佥曰:“无是事矣。”上曰:“李惟泰疏,多有商处事,亦待其出耳。”之源曰:“岭南移赈北道之谷,今始入去,千里船运。饥民待哺已久,甚可虑矣。”上曰:“连岁凶歉,此后则更无可移之粟。近日旱灾,有甚早春,今岁又歉,何以为国?命夏曰:”张泶等三人严刑事,命下,而此乃疑狱,径毙杖下,则殊非愼狱之意。且柳学元则只传所闻于其兄培元,不可同施刑讯也。“上曰:”学元先照律。“命夏曰:”外议峻缓不同,或以为出于浮薄矣。“上曰:”后弊可虑,不可不重究矣。“命夏又曰:”近来凡事,皆以请嘱为先。关节之禁,不可不申严矣。“大司宪蔡𥙿后曰:”关节不通,最是难事。何能一一禁之?大概,必有形势者,方可为关节,今此入侍诸臣,皆可为者也。从今自饬则好矣。“命夏曰:”年少名官居台阁者,如有此等事,更不通淸者,是古事,而近日则不然矣。“上曰:”为名官者,何敢为此事?“之源曰:”近日名官,虽于不识面之守令,直通关节云,诚可寒心矣。“礼曹判书尹绛曰:”故相臣李恒福,平生不为关节书札矣。“命夏曰:”恒福如是自励,故人至于今,称贤相矣。近故相臣李时白,以关节事被罪,平生切不复犯云。“绛曰:”故相臣金瑬判铨时,时白有此事。适有关节纷纭之说,发于筵中,辗转推核,时白至于自首被罪云耳。“上曰:”言于各司,如有关节,随即现发,重究可也。“绛,时为平市提调,又陈诸宫家抑勒私贸,市民不堪之弊曰:”曾在先朝,以随现报法司禁止之意陈启,则自上以为,何为此罢软语耶?不必借法府之威。摘发告予,则予当重处矣。以此捧承传之后,其弊颇息,令久禁缓,复踵前习矣。“之源曰:”绛非矣宫家抑勒之弊,既自知之,所当指名请罪。何可乏称诸宫家乎?“绛曰:”事在既往,实不能记忆矣。“上曰:”先朝既有捧承传之事,则以此申明禁抑。“

5月24日

○戊寅,上以淑徽公主家役事,令调到防军五百名,限二日赴役,左副承旨尹鏶启曰:“到防军役于私家,已非法例。况当盛暑,远方新到之军,遽责科外土役,必多怨苦。曾前筵臣、台臣,多以此为言,臣待罪该房,不敢不达。”上曰:“役处浩多。五百名二日役,亦甚斟酌矣,启辞至此,减一百名。”

○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递。上答曰:“呜呼!此何时也?艰虞孔棘,国事日非。当此之时,以卿才德,其可立视而不顾乎?此卿之不可不出一也。护军李惟泰,以先朝未进之疏,呈于今日,悲感弥增,而其可施可用者多,予欲议于卿矣。疏上已久,时无一事行之者。此卿之不可不出二也。至于微细之事,难以尽记,体予此意,负至望。”

○宗簿寺启曰:“宗室之不得外居,载在法典。顷日户曹启禀,抄其在鄕者,不给禄,盖出于欲革弊习,而犹不动念,无一人上来。且闻久在鄕曲,亦多贻弊之事云。请令宗室所居各邑,一一申饬,上送,终不上来者,依法科罪。”上从之。

○以姜柏年为礼曹参议,李翊为校理,成台耇为执义,李元祯、尹飞卿为掌令,尹元举、沈梓为持平,洪柱三为副修撰,李东老为正言。

○行司直尹文举,留疏而归,其略曰:

冒死封章,至于再三,圣谕温谆,前后丁宁。命之重大,承以庸陋,义所不敢,而尚此迟回,留得一日,复益一日之罪。理穷势极,不敢复渎,扶曳残骸,以为首丘归死之计。

答曰:“卿既下去,竣病少间,从速上来,毋负予意。”

○工曹参议李惟泰,上疏乞归,上答曰:“予欲任之以国事,虽有老母,往来相见,于情于理,似无不可。安意勿辞,速出察职。”

○领议政郑太和,十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太和复陈疏乞免,上优批不许。

5月27日

○辛巳,是岁各处流民,多行乞于城中。常平厅自三月初十日,间五日,给干粮以赈之,至是麦秋已至,遂停赈,各给十五日粮,罢遣之。

○禁府以杀姊罪人莫立推鞫事,请设三省之坐。承旨李庆亿启,以莫立所犯,与纲常有间,不当用三省之例。请议大臣,上许之。领敦宁李景奭以为:“杀姊与杀兄,均为伦纪之大变也。曾在先朝,有兄弟相杀者,其时按狱,似可考据。”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以为:“伦纪之变虽重,既与纲常有间,自本府推鞫似当。”上令禁府,考出前例。禁府启,以取考本府誊录,则曾在戊子年,弑兄罪人金应哲,就拿本府,直以依前例,三省推鞫,启请。其他干系伦纪之罪,固非一二,而自前以三省按狱。盖纲常,即三纲五常,而罪犯伦纪者,似入于五常中。伦纪罪人,三省推鞫,似非谬例。上命依景奭议。莫立居定州为盗。常怨其姊,卖母田而不分与。与其姊之仇人海奉等同恶,自以木椎,杀其姊夫妻及其子女并八口。至是事发,凌迟处死。

○江原道江陵等地,自五月初七日至十三日,大雨如注,风雷兼作。雨后严霜连下,草木尽枯,木花、黍、稷皆冻伤。

5月28日

○壬午,掌令尹飞卿欲劾南原府使洪柱一,简问持平沈梓,梓答以欲待长官相会议处。往复再三,飞卿遂以见轻引避,梓亦引避。大司宪蔡𥙿后处置以为:“柱一虽阻淸路,吏才可惜,欲论于赴任之后,殊未妥当。论人之道,虽贵愼重,同僚发简,强欲迟待,亦欠明白。请并递。”上从之。

○上御兴政堂,诸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寿恒,进读礼曹祈雨祭公事,因启曰:“旱干此极。自前如此时,或有亲祭之举,而即今圣候未宁,合遣大臣代行。”上曰:“凡所以格天救灾者,宜无所不用其极,而予病未差,不得亲行。宗庙社稷,遣大臣代行。诸承旨又请摄行朔祭,上曰:”当观势为之。“寿恒曰:”近日宵刻极短。夜久就寝,则恐妨于眼患矣。“上曰:”夜分而,素所成习,故自如是矣。“右副承旨李庆亿曰:”三更或下公事,必上未就寝时也。“左副承旨李殷相曰:”丙枕之勤,实是圣德,而至于有害于调摄,则不能无忧矣。“寿恒曰:”右赞成宋时烈处食物题给事,命下,而今见本道监司状启,时烈不肯受矣。“上曰:”更令输送,左参赞处,亦命题给。“寿恒又曰:”顷日玉堂,札陈召还时烈等之意,自上合有别谕。“殷相曰:”先王曾以手书召时烈矣。“上曰:”予有眼疾不能手书。卿等恳切措辞,两人处俱以不可不来之意,下谕可也。“

○工曹参议李惟泰,三疏辞职,且辞食物。上答曰:“欲行所陈之言,在职而后,可以相议。勿辞,速出察职,所辞微物,勿辞领受。”

六月

6月1日

○朔日甲申,以成后卨为掌令,吴挺纬为兵曹参知,吴始寿为持平。

○大司谏李廷夔等,申启告庙事,又启曰:“外任之干事未竣者,虽或有仍任之规,至于新除台谏,而因本道驰启,仍其外任者,前所未有也。今者正言李东老,以平安都事,瓜期已满,且其所干之事,几至完毕。则一时事势,虽或有缓急之殊,朝家体例,不可无轻重之别,请收正言李东老都事仍任之命。”上不从。

○副提学兪棨等上札,请亟行告庙之礼。兼陈闷旱之意,请以成汤六责责己,又请禁奢忲以淸风俗,立纪纲以正朝廷,招贤俊以共天位,纳谏诤以开言路。又曰,台臣欲论悖戾一守令,诚得其体,元非过举,而为风宪之长者,乃反入些己意,舛易立落,闻者莫不惊怪。虽然此亦不可以多责人也。亦惟在殿下建皇极之中,廓日月之明,使是非莫逃于衡鉴,则为臣下者,孰敢不精白饬励,以自尽其心哉?伏愿圣明,益懋圣学,益明圣鉴。上答曰:“陈戒之言,出于爱君忧国之诚,可不惕然?告庙事不从。”

○咸镜监司赵启远驰启,以本道自冬开赈,至五月仅无死亡。本道赈谷已尽,今则死者颇多,而岭南谷物,尚不来到。若过十馀日,死者必尤多。上问岭南运米迟滞之由,备局启曰:“岭南谷一千石,自岭南运致于岭东,岭东运致于安边事,去三月覆启分付,而后因庆尚监司所报,米一千石内,五百石自江原道送船运去,五百石自本道运致于江原道,俾无一刻迟滞之意,行会于庆尚监司矣。续接江原监司朴长远所报,则北运之米,已为发送。盖海路险远,行船甚难,有此迟延,而今见长远所报,想已到泊于安边矣。”上曰:“知道。”

6月3日

○丙戌,领议政郑太和,十三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

○先是,吏曹判书洪命夏,以江原道柴场折受之弊,陈启于榻前,领相郑太和,请罢远道柴场,上令江原道柴场诸宫家、各衙门折受之处,并查出革罢。监司朴长远启,以春川、洪川、江陵等地,皆有公主家柴场,而江陵则才已革罢云。户曹覆启,请春、洪两邑柴场,与江陵一体革罢。上曰:“榻前所定,只为江陵一邑而发,非为江原一道也。今此回启,殊未知本意也。江陵之外,其勿罢焉。”政院启曰:“取考举行条件,则洪命夏所启,泛称江原道柴场当革罢,而领相亦以远道柴场,宜先革罢陈达,别无单举江陵一邑之事。而自上亦有江原道柴场诸宫家及各衙门折受之处,令本道明查启闻后并罢之教,既以此行会于本道,中外听闻,莫不感悦。而今有江陵外勿罢之教,则不但与当初诸臣建白之意有异,抑恐惠泽不能均施于一道,而反致民情之缺望,非细事也。”上曰:“其时筵臣所启,有江原道江陵之说,而予亦以江陵为言矣。江陵两字,脱漏于举行文书中,实非予本意也。”政院再启,力陈其不可,上曰:“有多少说话,而气甚困恼,勿烦。”时诸公主家柴场折受之弊,罔有纪极,诸臣前后陈达者,甚众。上或时允从,而终有所牵制,不能快断而革罢,惜哉。

○咸镜监司捕得徒配越狱罪人赵永禄,施刑五次,以不限年充军驰启。及刑曹覆启,上以在配亡命之人,不可轻其罪,命拿致京狱,照律处断,又以该曹放过不察,堂上、郞厅,并推考。是日刑曹判书洪重普,诣政院请对,上有微恙,令书入所欲言者。重普启以考之法典,则在配逃亡者,每于本罪上加一等,只有杖一百还发配所之文。今此罪人赵永禄,初以徒三年定配,则与减死者之逃亡有间,不可遽以一罪论之。五次严刑,足惩其罪。不限年充军,正合本罪上加一等之法,故敢以依状启施行之意,覆启矣。法有科条,不可有所低昻。上曰:“然则以杖一百不限年边远充军处断。”

6月4日

○丁亥,雨。

○大司谏李廷夔等启曰:“臣等伏见下政院之教,不胜慨然之至。诸宫家立案,为今日国家之巨弊,而至于远道柴场之广占,尤是无据之甚者也。查启之命,出于新化之初,穷山蔀屋之民,举皆欢欣,而想望矣,道臣查启之后,有此意外之教。筵中之建白,圣教之丁宁,巳载于举行记事之中,朝臣之所见知如此,远近之所听闻如此,而今乃变其初令,则失信于民,莫此为甚。臣等未知宫家所失几何,所关几何,而较诸国家病民失信之害,其相去何如也?请江原道查启中各处柴场,并命革罢。”上不从。

○领议政郑太和,疏陈病状,请递,上优批不许。

6月5日

○戊子,全南监司状启,道内各营将,虽有兵符,各官兵符左只,在于监兵两营,而不在于营将。设有临急调发之举,无以号令列邑。备局回启,兵符左只,令政院从速造送于三道各营将处,上从之。

6月6日

○己丑,以宋浚吉为大司宪,朴世模为执义,睦兼善为舍人,李之翼为正言。

○递庆尚兵使闵应骞。初应骞之父涵,娶赵氏女,赵氏无他兄妹,其母随女,来依涵家。其女死而涵后娶,赵氏母无可依,仍与后妻同居。后妻始生一女,赵氏母自养其女,尽以其财与之。其后涵生三子曰,有骞、重骞、应骞。有骞勇力绝伦,而重骞亦多力,性皆恶戾。有骞既长,赵氏母遂以其所给养女之财,分其半以与有骞。有骞之姊,由此怨有骞,而重骞以不得财,亦怨有骞。遂与其姊子李茂先,因有骞生日,沈飮泥醉,与有骞家奴及里中炮手数人,乘夜作明火贼,杀有骞夫妻,以剑断其阴。时有骞两子,在山寺读书,重骞复使其同党二人,传讣于其子。有许仪者,居在寺傍,怪其家奴不来,而炮手至,多发寺僧及村人,围护以送之。以故重骞不得杀其子。有骞死之日,贼不取其家产,而独取去文记所藏箧箱,邻里皆知重骞之所为,而有骞之子,不敢发告。应骞时在北道任所,漠然不知。其后重骞死,而应骞为庆尚兵使。茂先以推奴,往应骞营。其所推之奴,即杀有骞时同党奴也。及捕来,奴对应骞,直告听重骞、茂先之指嗾,戕杀有骞,事状甚悉。应骞大惊,即捕茂先,囚之咸阳狱,而以遭家变,不可在职,报于监司,监司以闻,兵曺启递应骞。茂先忍杖,不服而毙。世降俗末,民风坏乱,争财戕杀之变,出于同气之间。此诚士夫家所未有之变也。重骞死于牖下,茂先亦毙于杖,终不得正其诛,痛哉。

○以祈雨祭得雨,赏献官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以下,赐马赐物有差。

○政院别制谕旨二度,遣史官传谕于右赞成宋时烈、左参赞宋浚吉,使之上来。遵筵中上教也。

○大司宪蔡𥙿后,被玉堂之斥,递授知敦宁,不拜,出往杨州地。实录厅启以都厅堂上专管监修,不可暂旷,请召还,上从之。𥙿后上疏再辞,终不许。

○吏曹判书洪命夏,以见非物议,陈疏乞递。时荣川郡守洪柱世,久为时论所弃,命夏欲寘淸路,屡拟台望,物议非之。故命夏不自安,乞递。参判李应蓍、参议李庆徽亦陈疏辞职。

6月9日

○壬辰,上左足大指,至第四指之间,搔成疮,药房提调,率诸医入诊。上受针。

○长生殿以本殿所储黄肠板垂尽,请择送敬差官于江原道,趁未冬前,斫取输运。且以黄肠偸斫之弊,近来益甚,绝无国用可合之材,无非地方官不谨看护之致,请敕敬差官,遍行看审,查其所犯轻重,入启论罪,上从之。

6月10日

○癸巳,药房入诊。上问承旨曰:“吏曹三堂上,相继引入何也?”金寿恒对曰,以洪柱世拟淸望之故,物议非之,以此引入矣。李景奭曰:“古称王符无外家,而犹为名人,至于改嫁子孙,为公卿者甚多。而近日则以门地相高,故时论如此。”上曰:“拔于行伍,犹为卿相,今何不然也?”谨按洪柱世,丰宁君靌之子也。有文才,多交一时知名之士。然柱世性痴,而术杂,其寡妹又有淫行,以此见斥于物论。孝庙初,宋时烈、浚吉等,被召造朝,论议务激扬,申冕之党,为士论所斥。柱世时为斋郞,与冕善,而于时烈等,亦尝从游。欲上疏言士流论议之过激,疏未上,语泄,其意盖欲调停,而实为冕地。故物议哗然,以台启削去仕版。后登第,久处冗散。至是洪命夏惜其文才,屡拟淸选,众议喧腾。佐贰俱不安引入,上怪而问之。然景奭所达王符事,亦可谓失其伦拟也。

○以吴竣为左参赞,成台耇为司谏,沈梓为持平。

6月11日

○甲午,上御兴政堂,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率诸医入诊。上受针。

○校理李翊,上疏辞职,又曰:

近日台阁所争柴场折受之弊,乃为病民之大者。曾因筵臣所启,有本道查核之举,而不料昨者之教,变其初令,殊非臣庶期待圣明之意也。臣往在先朝,猥荷按廉之命,亲承手教,十行纶音,不啻丁宁。其中一节,即诸宫家、各衙门、士大夫屯庄、盐盆、渔箭、船只、愿堂凡干作弊事件也。可见先大王既致难致之臣,而用其言,行其,将大有为,此等积痼之弊,将无一事为民之害,而内戚琐屑之私,将无一毫为政之庛也。然则向日殿下之即许筵臣之请者,固为继述之盛意,此实祛私恢公,经纶大业,迓续天命之会。而近日以来,顿失所望,为殿下之耳目者,不得不尽其匡救之道。而殿下一向靳固,无意允从,臣恐若此不已,则虽欲袪私,而私不能袪,虽欲恢公,而公不能恢。因循偸惰,终归于莫可收拾之域,臣窃痛之。顷日儒臣所陈之疏,无非今日之急务,殿下褒之以可用,诚为国家之幸。然若不先从殿下一心,大公至正,粹然以王道自励,则臣恐其徒为文具,而竟无实效之可见。进言者必不欲久留,今日失一士,明日又失一士,则邦国空虚,危亡立至,岂不大可惧哉?窃想柴场一款,事系宫家,殿下亦有所不得自由者。然殿下之志既立,则至诚能动,岂有不感之理?此虽微细,所关甚重,伏愿毋安于姑息,毋蔽于私昵,益自振拔,以昭淸明之治。

上虽优批答之,而不能用其言。

○大司谏李廷夔、献纳崔逸、正言李之翼、崔宽等启以:“臣等昨伏见药房启辞,医官崔有泰,入侍出来之后,提调以下,始得闻圣候违豫,臣等不任惊骇之至。药房之设,全为保护。大臣必兼提调,可见为任之重也。玉候如或愆和,则提调率诸医入诊,然后议药,自是旧规,而今乃使一医官,先自入侍,提调漠然不闻,大伤事体,亦关后弊。请自今以后,勿复如此。全南右水使李东显,满载米布于一船,并与其船而送于吏曹参判家,则吏曹参判李应蓍,不受其书,诿诸前任而前任参判李一相,亦以为吾所不知也,致令米船,久泊江上。此说传播,不胜藉藉。所送之物,虽不知终归何处,而东显之肆然行赂至此,此而不惩,将何以杜贪黩之习乎?请拿鞫定罪。”上不许。东显事从之。

○副司果金孝纯上疏言:

臣于孝宗大王留沈之日,滥在偏裨之列,御题一纸,幸及微臣,至于今日。御笔御押,不可仍留私室,敢此奉献。

上答以钦玩未了,悲痛哀感。仍令除授佥使。

○晡后,上复命诸医入诊。李景奭请提调、医官等,并直宿以备夜间不时之问,上从之。提调则只许承旨入直。

6月12日

○乙未,上受针。李景奭以药房都提调入侍,启曰:“臣方忝摠裁之任,史局之事,多有可虑者。都厅堂上专管史事,而知事蔡𥙿后,出在郊外,大提学李一相、二房堂上李应蓍,皆以名入台启中,不敢行公。虚实之间,台论重发,惟当待其结末。而若待东显上来辨决,则史事渐迟,诚可闷矣。”金寿恒曰:“此事有曲折。当初东显送书于一相,其书有边姓人旧退船买卖之事。其面书吏曹参判故拆见,而一相初无是事。故送于时任参判李应蓍,应蓍亦无是事。两人皆作书以问于东显,送伪造书一度。其中有旧退船买卖之事,其末书一相名,而字划文理,不成模样,决非士夫之书。备局诸宰,无不目见而骇愤。此事曲折,不过如斯,而至有米布船来泊之说,甚无据矣。”尹绛曰:“臣闻东显书,先到一相处,转送于应蓍,而台谏以先送于应蓍为言矣。一相先见其书,而送于应蓍,则一相之元无是事可知。”上曰:“然。一相若真有是事,当畏人知,岂有转送应蓍之理乎?”景奭曰:“二人姓名,皆入台启,虽令行公,岂得晏然?自上问于诸大臣,速为处置可也。且台启中,既有米布满载一船,久置江上之语,若令摘奸,则可知也。”上可之。户、工曹发遣郞官,摘奸东显米船于江上,而终无所得。

○以蔡𥙿后为工曹判书,李元老为庆尚右兵使,卢锭为全南右水使。

6月13日

○丙申,大司谏李廷夔、献纳崔逸、正言崔宽启曰:“再昨本院之坐,同僚以李东显米船之说,发于席上。臣等以为,此说虽有传播者,未得其详,欲更加闻见,则同僚答以台阁论事,许以风闻,既有所闻,则安得不论乎?拿问东显,则自可知之云。大概李应蓍、李一相等,为一时名流,淸谨自持。虽有浮言,孰有致疑于两人者哉?第东显送米之说,虚实之间,既已腾播,则不可置而不论者。同僚之意,不过如斯,故臣等亦以为然,相议论启。而其米船之泊在西江者,即招西江里任,问其事状,则皆曰水营之船,元不来到。反复究诘,终无端緖,臣等既以为讶矣。伏闻昨日入诊时,大臣、近臣所达,与臣等论启之意,大相不同,臣等不胜瞿然。所谓一相抵嘱东显之书,乃为人请买退船之事,而伪造之迹分明,备局诸宰,无不目见,米布之说,本出传讹,而不在于书中。况东显之书,先传于一相,而臣等以为,先传于应蓍,此亦失实。未免论事不审之失,请递臣等之职。”正言李之翼启曰:“李东显船载米布,并其船送于吏曹参判家,前后参判,互相推诿之说,出于四月间,人孰不闻乎?当初所送之物,误纳于李应蓍,应蓍拆见其书,不受其物,则又纳于李一相处,一相亦以不知为言,故色吏、船格,恐事觉即逃去,众口如一,藉藉传播。既有此说之后,则为两人之道,所当惊遑自列,以俟区别,而终无陈辨之事,不顾掩置之嫌,其间情迹,殊不可测。一船米布,既非寻常馈遗之比,则两人以一时名宰,恬不愧惧,幸希消磨,终至媕婀,不欲辨白,国纲之不严,世道之寒心,此亦可见。前于东显请拿之启,臣昏不致察,不并论两人,物议皆以为非。且昨日入诊时,大臣、近臣陈达之说,与臣所论相左,同僚亦以此引避。臣既首发东显之论,则臣之所失,到此益著,请递臣职。”上并命勿辞。掌令成后卨处置曰:“台阁论事,虽许风闻,苟同无据之论,难免顚错之失。米船之说,既知失实,犹且张皇文过,未免构虚。请李廷夔、崔逸、崔宽、李之翼并命递差。”上从之。

○左参赞宋浚吉,上疏辞职,末论益愼调摄,益勉圣学,喜怒必中,刑政必谨,大思小量务合天心,以为祈永迓续之地,亩亩之望,唯在于是。上答曰:“予意已谕于史官之行,复何言哉?安心勿辞。速图幡然,予日望之。”

6月15日

○戊戌,药房都提调李景奭因入诊启曰:“自点凶逆,前古所无,而当其未叛时,朝臣不无相亲者。臣亦相识矣。前监司李时万,以与金贼相亲之故,左相沈之源为大宪时,论启废锢。今既年久,不无可恕之道,故之源启达于先王,先王以特叙为难,以待六月岁抄为教矣。既有所怀,玆敢陈达。”上曰:“曲折予未能详知矣。”

○咸陵君李澥,复上疏乞致仕。上答曰:“七十致仕,虽云古事,才局德量,可堪重任之人,一谓古规,如是固请,则将何以为国?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6月16日

○己亥,以李𥘼为承旨,李庆亿为大司谏,庆最、安缜为正言,吴斗寅为献纳。

○实录厅启曰:“以摠裁官李景奭入诊时所启,问于诸大臣,则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以为:‘李东显当初书辞,及李一相推见伪札曲折,非但臣等所已详知,榻前大臣,陈辨无馀,宪府处置,亦甚明白,李一相、李应蓍等,更无可引之嫌。而只念李东显拿问之请,既已蒙允,此事未及究竟之前,朝家事体,两臣情势,有难行公。若无别样处分之举,则似不可强令出仕。’领中枢郑维城亦以为,谏院多官,既以失实引避见递,则李一相等,更无一毫可避之嫌矣。”上曰:“两人今无引入之事,使之速出察任。”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领相出仕甚幸。”郑太和曰:“臣迫于圣教,扶病冒出,于国事岂有所补?”又曰:“今年又将失稔。济民无策,此为大闷也。”上曰:“望雨得雨,又不开霁,恐反为水灾矣。”太和曰:“山郡大同,今当设行,当令该管堂上,移文本道,讲定节目矣。”吏曹判书洪命夏曰:“曾在先朝,已有讲定,每结作木一匹,一匹折米七斗,而李时昉之议,必欲减其一斗。亦有意见,今日所当讲者,不过七斗与六斗当否如何耳。”太和曰:“湖西山郡,则以米五斗作木一匹,而湖南则米价比湖西颇贱,故当初议定时,以七斗定式。其后李时昉以为:‘一结十三斗,不当准捧,宜减一二斗。既减元米,而以米作木之数,至于七斗,则元数多缩,宜以六斗为式’云。若以便民之道言之,以七斗作木一匹,似可矣。”户曹判书许积曰:“臣意有不然者。必欲曲循民情,则虽定七斗,民岂知足?若论以湖西,则五斗难贸一匹。山郡之执言者,在此。海邑亦岂能只以五斗上纳乎?名虽五斗,其出于民者,则必不下六七斗。以此言之,山郡未必偏苦于海邑。且田税则一石作木三匹半,一匹价米,即是四斗二升零,而纳米之邑,皆愿作木。大同作木之邑,不为偏苦,此亦可见。湖南虽曰米贱,定以六斗,未为不可。”上曰:“以一结十三斗,作木二匹如何?”太和曰:“然则是为六斗五升,作木一匹,折衷于六斗七斗之间,圣教当矣。”上曰:“以此定行。”上命中官,以李惟泰疏抄出者,出示太和曰:“此疏采用可也。”太和曰:“此疏条目甚多,仓卒有难陈启。”上曰:“此外又有鄕约册矣。”太和曰:“曾在宣庙朝,有欲行鄕约者,先正臣李珥以为:‘古法虽好,行非其时。’惟泰所谓,有待者,想必有意。而未知此果当行之时乎。”上曰:“五家统,定欲行之矣。”右议政元斗杓曰:“此是古法,岂不美乎?”太和曰:“延英院则故判书金益熙,在先朝出此论,已多讲定之言。五卫则今只有其名,而无其实。今若尽复古制,即今诸色军兵,皆当罢矣。且疏中有内需司出纳之物,吏部与知之言,此则必出于未悉矣。”命夏:“此疏中并及改贡案事,论者皆以即今贡案,为燕山朝弊政,而恐是非的论也。若改贡案,弊或反重于今日矣。二十年改量田,自是国家定制,仁祖朝甲戌,亦行三南量田矣。”之源曰:“京畿量田事,先朝已定,而以年凶未举矣。”上曰:“量田宜通八道为之。”太和曰:“量田使最难其人。若不能详审等第,后必有弊,必须择人而任之也。所谓汰冗官,即今见存官员,已减《大典》,或有不成模样之时。似难更议。久任虽好,必得其人然后,方责其效。此则臣等与吏曹之责也。所谓禁奢侈一款,只在自上导率之如何。臣等退出,当取其疏,逐段议启矣。”斗杓陈武弁堂上乏人之弊曰:“兵曹直请擢用,有所不敢。”上曰:“依吏曹州牧荐例,营将可合人,议于大臣抄启。”太和曰:“李一相等事,因下询献议,而若拿问李东显,则一相等必不敢出仕。其事既归虚套,不须更问于东显也。”上曰:“然则李东显勿为拿问。”之源曰:“顷日李景奭,以李时万事,至举臣名云,敢陈曲折矣。臣于其时,适忝宪长,论自点党与,李时万、李之恒等诸人,皆被罪。虽出于一时公议,年岁既久,似不当永废,故臣曾达于先朝,而未及有成命矣。”上曰:“当为体念焉。”之源曰:“闻别军职中,有陈诉于差备门外,愿赎其子者,未知此说然乎?”上曰:“吴孝诚者,先王在沈时军官,故果召见,而别无陈诉之事矣。”太和曰:“渠何敢自差备,直为陈诉?殿下若欲赎其子之役,亦当言于政院而举行,不当私自下教矣。”棨曰:“此事虽微,渐不可长。异日军士骄蹇之弊,未必不由于此,不可不痛杜其渐矣。”刑判洪重普曰:“李时白病重时,臣往见之,时白曰:‘丙子之乱,南汉守堞时,有一军士来言,贼兵登城,惊起视之,则一贼具甲胄,立于城上。军官宋仪英,以所持杖击之,坠于城外,仍夺其云梯。以故贼兵不得上。仁祖大王即召见,赏以金银。其军士则以此加资,而仪英则只得佥使。’欲令臣陈启。系是大臣临绝之言,故敢达。”兵判郑致和曰:“臣以其时从事官,详知其事。其军士则难福其名也。其日贼将登城,而城中漠然不知。若非难福之察见,仪英之击杀,则殆矣。西城之功,仪英为第一,而只得佥使,穷不自存。时白怜之,尝付薄料。时白死后,仪英来见臣,泣言今又失薄料,将不免死。此岂国家赏功之典也?”上曰:“特陞堂上可也。”

6月17日

○庚子,谏院停前启告庙事。

6月18日

○辛丑,礼曹参判李一相、吏曹参判李应蓍,上疏辞职,上并答以:“予既洞烛其实状,卿何事纷纭之末事?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上御兴政堂,药房提调等,率诸医入诊疮患。上招御医尹后益,近前曰:“汝看我左边眼睛。”后益审视对曰:“睛彩与右边无异,瞳子似不侔矣。”上曰:“昨日眼尾,若有物,以手摩拭,觉有碍痛之候,恰似眼病初生时。且近来近视则分明,而远看则若有烟雾,遮障中间。此因日热而然耶,抑将复生前患耶。左右边并受针如何?”李景奭曰:“退当议药,亦当议定受针日以启矣。”

6月19日

○壬寅,以睦兼善为执义,郭之钦为司谏,申恦为掌令,尹趾美、李东老为持平,吴始寿为校理,李敏叙为修撰。

○上以眼患受针,谓入侍承旨曰:“工曹参议李惟泰,使之来会备局,以其上疏,商论以入。”又以元簋照律太轻,下教曰:“守令滥刑,非不严饬,而犹不惕念,乘愤杀人,若刈草菅。民非守令之民,乃国之民也,岂敢肆酷至此哉?元簋以一次之刑,遽毙人命,其尸体亦不出给,岂不痛甚乎?”判义禁尹绛,以药房提调入侍。待罪,且曰:“簋事,台谏只勘其遮拦查核之罪,故如是照律矣。”

○工曹参议李惟泰,上疏乞归。上答曰:“已谕予意于前后疏批。速出行公,参议备局,俾无意见相碍之弊。”

6月20日

○癸卯,注书孟胄瑞,传谕于右赞成宋时烈、左参赞宋浚吉,还启略曰:“时烈以为:‘臣罪戾山积,过蒙洪恩,以保腰领,糜粉图酬之心,其敢少后于人哉?今者圣旨复下,辞意愈恳,自有君臣以来,人臣之得此于君父者,未之前闻。庸陋如臣,何敢当此?近日之事,臣实厉阶。盖臣仰恃圣明,言不知裁,以致人言之罔极,终于溃裂而后已,此岂独其人之罪哉?况今辞说未已,愈益纷挐,物议不以臣为无罪,臣乃敢怙冒圣明,反以无罪自处乎?若是则罪戾增重,而适足以仰累圣明矣,因此辗转,论议愈激,名目愈大,圣明虽欲保臣,亦不可得也。然则小臣不敢出头者,畏物议也,非敢疑慑于圣明之或不照盆也。’浚吉以为:‘近侍远临,赉传别谕,微臣情抱,有蕴而欲吐者,圣谕已先尽之。臣反复庄诵,感激涕泣。臣虽无状,亦尝闻古人事君之道。如其藏器待时,可以有为于世者,出而际遇,外托君臣之义,内结肠心之契,则虽有谗言百车,唯当坚坐不动,以济国事,虽不免乍退,君命还之,随即更进,竭诚图报,死而后已。无论古事,如先正臣李珥,癸未年间事,正犹是也。今臣情事,则不然。臣本暗孱癃疾,百无一能。平生自期,不过静居山间,无大过恶而已。实无抱负力量,可以陈效于当世者。不意先大王误闻虚名,猥被隆眷,数年之间,巍然于上卿之班,此实天下古今绝无之事。臣名实跖盭,触事顚顿,人非鬼责,理所必至。自先朝以及当宁,乞归之请,未尝不恳迫,初非预虑向日事而然也。向日事,圣明洞烛,公议大定,臣岂有因此,而不敢更进之义乎?惟臣情势,本来如许。况今衰病日甚,强赴严召,或至僵死,亦非圣主扇暍之仁。臣徊徨踧踖,不知所以为计云。’”

○工曹参议李惟泰,上疏,辞备局会议之命,上不许。

○右赞成宋时烈,上疏辞职,且辞食物曰:

臣今春,既已蒙恩,得免沟壑,今又受此,则其于免死而已之训,何如也?且今论者以为,以臣之故,而宗社不安,民志不定,此则臣久自循省,诚不得其说矣。至于安富尊荣之诮,则实有之。孟子曰:“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喩。”今臣则不止征发于色声而已,犹且不喩,则是特禽兽之冥顽不灵者矣。臣虽至愚,尚不至此。今殿下必使臣叨此职名,受此恩赐,则其所以宠之者,乃所以增其罪也。

上优批,使之待秋上来。

6月21日

○甲辰,上受针。

○为都目政,以李延年为应教,金万均为副校理,李寿仁为副应教。

6月23日

○丙午,上受针。

○两司停柳后圣、赵征奎放释还收之启。

6月24日

○丁未,湖西报恩、淸安、舒川等地,暴雨连下,人畜多为崖崩雷震致毙,命举恤典。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李惟泰疏,臣等已与惟泰讲论。今于榻前,可以禀定矣。其疏以知民数知田结,为大旨,其馀条件,皆是节目间事也。惟泰所谓鄕约,其实即号牌也,群议皆以为,与行鄕约,宁行号牌。而号牌有难猝行。至于量田,则实为今日之急务。群议以为,当先从稍稔处举行。”上曰:“为五家统,则民数可知,实无异于号牌矣。”右相元斗杓曰:“五家统虽好,不无落漏之患。若行鄕约,可无落漏,而国纲解弛,此法之行,亦难必矣。左相沈之源曰:”连岁饥荒,民不居。虽有良法美政,不可猝行也。“太和请,使入侍诸臣,各陈所怀。上问诸臣,礼判尹绛曰:”号牌节目甚烦,非严法重刑,则不可行。左相所谓,与民休息,此正其时。欲知民数,反不如五家统之无弊矣。户判许积、判尹李浣、吏曹参判李应蓍、左尹柳赫然、副提学兪棨,皆以号牌为可行。之源曰:“即今民生,仅能生活,岂可又行新法,以惊扰之乎?”上曰:“今虽讲定,岂必行于今年也?”太和曰:“量田一款,群议既已归一。必待八路丰登然后行之,则恐无其日,似当先择稍稔之道而行之。令户曹预知此意,秋成后禀旨举行。”上可之。太和曰:“惟泰所谓军资别仓者,欲令地之所生,尽归地部,如内需司所入,亦欲分送于此仓。且免税革罢,尤其主意,如内需司,岂能一朝革罢乎?”斗杓、之源等,以张泶刑推为过当,太和曰:“此是故儒臣张显光之族子,虽就服,必不至死,似当参酌。”上曰:“予则以为,此非张泶所为,必是柳培元所为。台启何等重事,如是伪造乎?其供辞似有推诿之端,且多曲辞,故欲施严刑,钩得实状矣。”斗杓曰:“苦热受刑,若致陨命,实为过当矣。”上曰:“然则禁府参酌照律。”司谏郭之钦,申前启柴场事,上不从。仍谓诸臣曰:“柴场革罢,当初予意,只在于江陵。其时举行条件,乘暮入启,混称江原一道,而未及详察矣。此事,台谏虽论执,初非予意故不从,非有他意也。”承旨尹鏶曰:“以此事,群下颇缺望矣。”上曰:“承旨非台谏,姑默可也。”鏶曰:“既有所怀,不敢不达。”棨曰:“承旨陈所怀,而圣教如此,岂不有伤于言路乎?”上曰:“事非大段,不必为支辞也。”

○正言庆最、献纳吴斗寅等,以金景信事,初论被查之元簋,而不论其推官,物论为非,皆引避,递。

6月25日

○戊申,上头部右边生小肿,受灸。以日热殿窄,不许药房提调入侍。

○司谏郭之钦等启曰:“金山郡守元簋,既已滥刑杀人,有查核之举,而本道推官,经年淹滞,至于六度行文,亦不即查报,其循私稽缓之罪,不可不惩。请命拿问。”上从之。

○工曹参议李惟泰,以母病呈辞。上,下教政院曰:“欲相见,而今日适未宁,不得引接,此意言于惟泰。惟泰疏陈时政,而大臣、诸宰,沮而不施,遂呈辞而去。

6月26日

○己酉,李惟泰陈疏下去。上三遣礼官,谕以母病少间,从速上来,且给马。

○晡后,医官入诊。仍为受灸。上以所御狭窄,只令提调一人、史官一人入侍。

○平安道列邑饥民,一万二千二百十馀口,北道流民,七百九十三名,自三月始赈,至麦秋,所用谷物,六千二十馀石。

○开城府饥民,四百十口,自四月始赈,至六月停。

6月27日

○庚戌,药房启曰:“严庐隘窄,壅郁太甚。当此酷热,且有头部及手足所患,请移御于兴政堂,以便调摄。”答以观势处之。

6月29日

○壬子,以吴挺纬为承旨,李延年为执义,金万基为献纳,吕圣齐为正言,朴长远为大司谏。上以医官梁济臣,守令除授有旨,而政官不拟,下旨切责,仍特授济臣衿川县监。望筒经夜不下,政官在政厅达朝。

○平安道龙冈等十八邑,俱被水灾,安州、嘉山、泰川尤甚,家舍漂没,人畜渰死压死者甚多。黄海道长渊等八邑,亦有水灾。

○政院亦启请,移兴政堂如药房启。答以更观日势处之。三公上札,亦请移御,上答曰:“卿等之请至此,当依札焉。”上虽许移御,而实不移焉。

6月30日

○癸丑,政院启曰:“政官下直之后,终无发落,以致经夜于阙内,此曾所未有事也。虽未知政官所失者何事,而殿下初不显言,隐示不平之意,罢政已久,而不许其归,至令无省记之官,经宿政厅。其为圣德之累,果何如哉?且入诊受针之时,提调入侍,事体当然。终始持难,不为快许,群下之情,方用闷郁。至于今日,则提调才请入侍,遽下已受针之教。玉体受针何等重事?而只委于医官辈,使提调不得与焉,岂非未安之甚乎?臣等待罪近密,敢陈所怀。”答曰:“尔等之意,虽欲激我心热,以添病根,予之死生安危,亦系于天,岂因此启而有所添乎?剧可叹尔等之计拙矣。”仍下教曰:“今后医官,勿为待令,并令出送,药防提调,自明日亦勿问安。”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南龙翼、右副承旨赵胤锡等,待罪于阙门外。惟左副承旨尹鏶,以病未参于传启时,留在院中。上问于政院曰:“医官出送,药房提调勿为问安事,分付乎?”鏶启曰:“同僚皆已出去待罪。臣以毒痢,未能起动,独留院中。而下教非臣子所忍闻者,不敢分付矣。”上累下教促之,鏶陈其不敢分付之意。至于四启,请寝前教,上不从。鏶又启曰:“若使诸僚,不即还入,而终至阙直,则其在国体何如也?惟愿圣明,亟寝医官出送之命,且令本院诸臣,斯速还入察任,不胜幸甚。”上曰:“勿烦。承旨则使之入直可也。”

○药房都提调李景奭、提调尹绛等启曰:“臣等伏见,下政院之教,毛发竦然,此实由臣等奉职无状,诚意浅薄,有无不足为轻重而然也。臣等惭惧惊遑,罔知攸措,顚倒奔诣,伏地待罪。”答曰:“卿等曲体病人之心,则病里安意为本。今者政院,挑激病人之心,其心所在,极其怪骇。宁不如断医绝药之为愈,故使药房绝勿问安,何出待罪之言,更添一症乎?卿等安心勿待罪。”景奭等又再三陈启,请霁严威,还收己降之旨,上终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兪棨等,上札略曰:

殿下今日事,初非有大端关系之故,而当初政官,待命政厅,以至经夜,此岂圣人平心御物之道乎?至于圣躬受针,不令药房与知,事体至重,尤有不可不论执者。政院之启,虽欠婉曲,本心则专在于补衮,因此而遽下严批,有臣子不忍闻者。听闻所及,四方必骇,非细故也。此皆由于圣明思虑不平,而有此过当之举也。人心有所拂逆,多不得其正。故宋臣程颢之言曰:“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第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则思过半矣。”请试加体验,亟霁雷霆之威。

上答以勿烦。是日医官尹后益等,留在内局,不敢归,上夜使人开门出送。

○捕盗厅启以:“边应立称名人,伪造李一相书简,求买船只于全罗右水营云。事涉可骇,故密令捕捉,而先问于其妻子,则梁颖南者,伪造书给云。颖南既己吐实,若不重治,将无以惩后人,令该曹各别严刑定罪。”上允之。其后刑曹以梁颖南徒配,河孝达分拣启禀,上特命颖南,不限年边远充军,孝达远道徒配。且以该曹堂上启辞蒙昽,并推考。初龙山船人边应立,欲买右水营旧退船,图得请简,传致于水使李东显。东显即修答以送,而下吏传书于李一相家,一相拆见以为,非抵己书,不受。时一相才递吏曹参判,应蓍代之,以其通称吏曹李叅判,故其吏又传于应蓍家,应蓍亦不受。人言喧藉,谓东显以米船遗一相,而其书妄传于应蓍家,一相嫌其漏泄,推诿不受云。最后台论始发,请拿问东显,蒙允之后,实录厅启以史事方急,若拿问东显,则未及究竟之间,一相势难察任。且行言不可取信,请摘奸米船到泊处,验其虚实。遂发遣工曹郞视之,则还言沿江十里之地,元无南来之船,且江上人以为,自春夏以来,未有如此之船。于是以台启为失实,还寝东显拿命。先是,一相与应蓍,折简于东显,问其曲折,且索取其前日请札,来示备局之坐,见其短简,拙笔,语不相续,明是伪造书。推核所自出之处,则应立得于盲人河孝达,孝达得于私奴墨石,墨石得于一相家所亲哨官梁颖南。而孝达初不直招,诿之于已死人朴世校,而因孝达妻所告,捕颖南取服之后,孝达始吐实,果为颖南所教诱,指引死人云。墨石则只是传给于孝达而已,初无请嘱于颖南之事。应立当推捉之际,出去未还,其妻不知逃避之所。孝达以一相之意指送,藏匿于其家田舍之说,出于捕盗厅推问之时。且米船之谤,久而益甚,而一相未尝一疏自列。至是刑曹,颖南等照律又轻,众口哗然,谓判书洪重普,以一相亲友,如是轻处,尤疑一相云。谨按颖南之事,为一时疑狱,人言噂沓。虽右一相者,亦莫不内怀疑惑。不能指陈明白,而一相之始不痛辨,颖南之拟律太轻,尤为见疑之大者。然当一相持书往备局时,应蓍既言其先到于一相家,其后壬寅二月,许积在上前,亦以其书之先到于一相为对。一相果有通书买船之事,则不应先见其书,而推送于应蓍家。此可为初不与东显相应请托之的证矣。大概旧退船请买,本非士夫稍知谨愼者所当为,至于全船载米相饷,大不近理。而一相素欠廉名,久处要路,喜事造谤者,哗然指议于其间,使终受污蔑之谤,此不可不辨也。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三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甲寅,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问安,仍启曰:“臣等深有所不安于心者。尹后益之入直,专为圣候不宁也,伏闻去夜,命使留门而出,臣等待罪药房,其敢曰不知乎?天地交而万物遂,上下阻则群情郁。伏愿平心易气,务修中和之德,过勿惮改,以昭日月之明,其于涵养将摄之道,兼尽而俱得矣。”答曰:“昨使药房勿为问安,今何问安乎?”景奭等再启,略曰:“伏承圣批,益不胜忧遑煎闷之至。圣上方有患候,而得罪是惧,不为问安,则是徒有患失之心,而不知事君之道也。君臣虽以义合,亦有父子之情。父或怒而严责,子何以不尽其诚?况圣上初何怒于臣等?而特因政院之启,有此教耳。移乙于甲,不得其正。臣等反复思惟,莫知圣心之不平,至此之极。伏愿还收昨日之严旨,亟许问安入诊进药,以慰臣民之望。”答曰:“所谓移乙于甲,予未知其意,卿等勿烦。”景奭等口传三启曰:“臣等辞不达意,下教如此,尤不胜惶闷。入诊进药汤洗等事,愿蒙听许。臣等问安,不敢已之意,敢启。”答曰:“人心不美,见医进药,皆为无益,问安亦文具耳。是以有勿为之教矣,都提调久不出去云,虽文具,问安则为之。”景奭等口传四启曰:“伏承下教,不胜感激。但人心不美之教,未知圣意所在。若以政院启辞言之,岂有他意?人心虽不美,于君父之疾,孰敢忽视哉?既许问安,此则幸矣,而未得入诊,则诚为文具。今日已晩,明朝入诊,且许药物之进,则幸矣。”答曰:“都提调如是屡启,依允。”

○政院启曰:“臣等待罪近密,自承严批,心骨俱寒,至今未定。然念君臣犹父子也,若因一时谴怒,自外于父母,而不敢复有所陈达,恶在其尽孝敬之义哉?一自玉候违豫以来,大小臣僚,莫不忧遑,况职忝近密者,其心当复如何哉?惟其所陈两事,一则虑后弊也,一则重其事也,皆出于区区忠爱之诚。岂料因此而挑激圣心哉?传教之意,出于情外,又有医官出送,勿为问安之命,此岂大圣人和平之辞气乎?伏乞亟霁雷之威,曲察诸僚之断无他肠,使之察任,还收医官出送,勿为问安之命。”上答曰:“勿烦。时同副承旨李𥘼,遭服制出仕,与尹鏶同启。

○三公上札,更请还收严旨,特恕政院诸臣,答曰:“卿等之请,缕缕益切,予终何强拂乎?当依札辞焉。”

○执义李延年等,上札曰:

政院之陈达所怀,盖出于愿忠之志,而严旨遽降,有臣子所不忍闻者。乃使一院几空。药房是保护圣躬之地,而至令诸医,并皆罢黜,诸提调勿为问安。雷霆之怒,经宿不霁,一节加于一节,瞻聆所及,举朝遑遑,此何景象也。伏乞圣明,平心恕究,还收已降之旨。

答曰:“已谕于大臣矣。”

○副提学兪棨等,再上札略曰:

殿下试思。昨日之教政院者,果是臣子意虑之所可到,而耳目之所尝闻见者耶?圣明知必无是理,而姑为此教,使之惶惧,而不敢自容,则此岂诚心接下之道乎?此等机械习熟,种下种子,驯至于君臣上下,诚意未孚,则如是而能致理成化者,未之有也。夫一番过误,自大贤以下,所不能免者,唯其过而能改,略不吝滞,则过不为过,而其德愈光。苟或知过而不能改,遮护拦阻,转辗层加,则微愆便成大错,一言终至丧邦,岂不寒心哉?窃闻众议,致疑于医官除职,承传之未及奉行。臣等未敢知诚然否乎?夫一医官除授守令,是何等琐事?岂可以此轻动声色,以骇瞻聆乎?伏愿圣明,内自加省,明降教旨,洞示圣意之所在,还收所降严旨。

上答以勿烦。

○司谏郭之钦上札,陈戒如宪臣之意。上答以勿烦。

○正言安缜以月课不制,引避,递。

7月2日

○乙卯,上受足部散针。

○吏曹判书洪命夏,以职在经筵,上疏陈政院诸臣之无它,请快示宽假,特令召入,上答曰:“已谕于大臣之批矣。”

○领中枢郑维城,亦上札请涣发和平之教,名还待罪承旨。“上答曰:”已许三公之请矣。“

○左副承旨尹鏶、同副承旨李𥘼启以:“本院诸僚,席藁阙外,进退无地,已至三日,而圣上尚不显示宽裕之意,只使入直。本院事务,不可一时暂旷,诸臣之在外待罪者,请命牌招察任,”上允之。寿恒等牌不进,上曰:“明朝更令牌招。”

○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南龙翼、右副承旨赵胤锡等上疏曰:

臣等待罪近密,只欲随事尽言,纳吾君于无过之地,不料今日遽承不忍闻之严教。臣等魂惊毛浙,即欲灭死而不可得也。席藁阙下,方俟𫓧钺之诛,而圣度天大,不加显戮,召牌之降,又出意外,臣等惶感涕泣,即当趋诣之不暇,而环顾罪名,万死犹轻,何敢更举颜面,偃然冒入于咫尺之地?请亟命削职,仍治臣等之罪。上答曰:“勿辞察职。”翌日寿恒等,承再招复陈疏,乞递

上答曰:“已谕矣,勿辞从速察职。”

7月3日

○丙辰,以李殷相为兵曹参议,郑朴为正言,李敏叙为副校理。

○司谏郭之钦等启曰:“曾以兴政堂移处之意,陈启蒙允,而今闻尚不移处云。近来炎热,比前尤酷,严庐狭窄,有妨调摄,至于提调之不得入侍,亦由于此,请即移兴政堂,以便调摄。仍令药房提调,入参诊察受针之时。”答曰:“既许之后,其室亦不如所在之室,故不得移处耳。”

○全义县姜春立家后山崩,春立及妻子三人压死,道臣以闻。上命举恤典。

○备局副提调兪棨,承上命,以五家统、号牌、鄕约三件事便否,问于领敦宁李景奭。景奭陈札以对曰:

昔在太宗朝,既作号牌,三年而还寝,仁祖朝又行号牌,因丁卯之乱乃罢。费数年之筹画,杀多少之人命,既成还罢,议者惜之。而就令不罢于伊时,安能保其长久也?法酷令严,莫如暴秦,而棘矜一呼,海内响应。事不循古,则难恃如此。至于五家统,乃是三代遗制,圣祖行之,《大典》载之。特以大难之后,不复修明矣。李惟泰之言,考据经传,采而行之,蔑不可矣。臣于己丑,忝叨首相,以五家统可行之言,议诸备局,时议或虑骚屑,臣不敢强也。今闻五家统,不若号牌,先王之政不修,儒者之言不行,而行威制之酷法,无乃有欠于深长思耶?若乃鄕约,本非不可行之事。臣在相职,议行此法,而一依吕氏之约,则或有不宜于今者。撮其大纲,先加警告,曰不孝不悌,曰少凌长下凌上,及有孝悌之行者,令京外纠察荐举,而鄙俗无识之辈,不惟慢之,又从而笑之,能奉行者绝少。然稍知奉法者,虽武吏亦力之。臣迁居西塞时,闻定州有不孝者,及闻令下,能迎其母而养之,边邑童蒙,往往开悟于孝悌之道。京中市廛间,有兄弟不和者,闻令而知戢。宗室恭城令之子不孝,而洞人不敢明言,闻纠察之法,始乃发告而伏法云。行之悠久,则丕变虽未易,不犹愈于不教而自恣乎?及臣去位,此法遂弛,月朔文簿,徒为虚具,诚可痛也。今若欲行,只在自上典于学一于诚,而以是心策励有司,则风动之化,庶可驯致矣。又言,齐、厚陵祭祀,松都留守不亲行,亦不择差献官,乃以松都白徒,猥得金玉之资者。差送地方官,不肯自诣,使校生代行,其为猥杂不敬大矣。仍请齐、厚陵,则留守亲行,有故则择差秩高守令,方岳、海渎之祀,则监司以某官某为献官行祭,随即启闻。

札下备局。回启请于后日登对时禀定,札末事,一依札辞,施行之,上可之。

7月4日

○丁巳,上受针。

○命右承旨南龙翼,往阅典狱,放释轻囚。

○司谏郭之钦等启曰:“玉体诊察,是何等重事,而只委于医官,不许药房提调入侍乎?其于事体,未安甚矣。虽严庐狭窄,必不无提调一人入侍之地。请于诊察受针时,许令提调入侍。”上不纳。

○吏曹参议李庆徽,呈辞初度,许递。盖上怒未释也。

7月5日

○戊午,司谏郭之钦、献纳金万基、正言吕圣齐、郑朴等,上札曰:

伏以程子有言曰:“治怒为难,惟克己可以治怒,旨哉言乎!此实治心之顶门上一针也。盖人性之动,是为七情,七情之炽,其性凿矣,则夫孰非君子之所当精察而力治者哉?然先儒特拈出怒之一字者,岂不以怒者,气感于物,而发如奔霆,涌如山岳,有不能抑止按制也?苟不能加学问之功,而恁地走作,则终无以自反矣。况于所不当怒,而因一时之激恼,不能观理之是非,则乌可乎哉?此先儒之所以立言垂训,以诏后人者也。昨者殿下,有所忿懥,发不中节,群情汹骇,气像不佳,几不免为圣德之颣。幸赖风雷之改斯速,日月之更皆仰,大《易》之不远复,成汤之改过不吝,何以加此?然念义理难纯,人心难制,一时之过,虽能觉悟,若不痛加克治,打叠消磨,则病根隐伏于方寸之中,有所触发,则不知不觉,将复发作。况圣心之失中,每在于怒字上,一发于闵光熽,再发于朴世城,及今已至于三矣。则亦安保后日之更无如今之过举乎?若必待有过而后改之,则抑有所不可胜改者,而终至迷复之凶也。至于铨官之辞免许递,固是例事。而今者一番呈告,遽命递职,有异常规,适出此际,臣等亦有所未安焉。除授承传,不能趁即举行,常时亦多有之。或出难愼之意,或因事势使然。况此一医官之不除守令,本是小事,而窃恐圣明,尚有所未尽释然者也。伏愿殿下,继自今常以义理,浇灌心胸,未发之前,涵养既深,已发之后,省察尤精,不为意必固我之所挠害,不为血气物累之所侵夺,矫揉变化,复其性初,应物处事,粹然无疵。此岂非殿下之所当务者哉?吕伯恭少时,性气粗暴,飮食不如意,便打破家事,看《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人,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臣等伏闻,殿下在春宫之日,讲官诵此言而陈之,殿下开颜倾听,俯赐酬酢。臣等有以知殿下有味乎斯言,而知所用力矣。夫以粗暴之性,尚能变化气质,况殿下圣质纯粹,渊衷湛静,其于克去此病,有如洪炉上一点雪。其可不勉乎哉?且臣等窃伏闻,顷日承旨,以柴场事陈达于榻前,则殿下以承旨非台谏为教。噫!殿下于是乎失言矣。承旨地即近密,职是喉舌,凡君德之阙失,政令之不合,若不能随事匡救,则为失其职矣。虽或不言,犹当策励诱掖,使之尽言,今有所陈达,一向摧折,使不得复有所言,𫍙𫍙声色,拒人千里。其可来在野之贤,而致罔伏之美哉?深恐言路,自此闭塞也。至于答玉堂长官教,以元非大段,此亦非恰当道理也。召公之戒武王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以武王之德,而尚不敢以微细忽之。今不论其事之得失,理之当否,诿以不至大段,而一向放过,不循箴规,则其为害事,有难胜言。此亦殿下之所当反省改图者也。

上答曰:”尔等之言,深戒予病,予甚嘉尚,可不惕念焉?“

○以洪处尹为承旨,赵复阳为吏曹参议,郭齐华为持平,沈世鼎为应教。

○海西黄州、凤山、长渊、瓮津、海州等地,蝗虫日炽,伤害禾谷,守令亲自出野,督田主捕瘗,一畦几至数斗。

○水原府使韩震琦,以军务直启事,见忤于摠戎使具仁墍。仁墍启以震琦新得闲丁,皆是虚张其数,欺罔启闻,备局以罢推回启。上怒其瞒报朝廷,命拿问,决杖徒配。

○高阳水村居民,打杀司仆寺刈草者二人,沈诸水中,本寺以闻。上令该曹查出,贼终失捕。司仆寺草场,在于水边,上下村人,逐日刈草,船运以输于本寺,而贵势家立案私占者,反加禁抑,略无顾忌。怙势杀人,贼终不得,国无纪纲如此。

7月6日

○己未,上命医官入诊。

○淸州人前察访朴廷麟,家甚富,为明火贼所杀,监司以闻。承旨亦达于榻前,上令本道监、兵使,密加讥捕。兵使柳汝𣛀,使道内谪居人金之键及其军官蒋谅,讥捕忠州贼十四名,取服启闻,以为杀害廷麟之贼。而狱情不明,涉于诬服,闻者以汝𣛀为欺罔朝廷云。

7月7日

○庚申,忠淸道报恩县雨雹,大如鸟卵,损禾谷。

○掌令李光载启曰:“今月二日,同姓四寸孙浚平,为同接人李堡等所杀,将举状,前县监闵忠亮,以不干人,为李堡等作说客,入哭尸前,自请审察其尸。以为伤处不明,欲沮呈状。臣亦一尸亲也,怒火难制,欲与更审其尸体,相持忿争,就掺其袖,至于破裂。身为台职,亏损体面,亦已甚矣。而昨日刑曹之坐,堡之父蓬城令炯仲,呈状诬臣,构成狱事。臣之姓名,出入司败文案,决难仍冒。”引避。宪府处置请递,上从之。初士人李浚平,与其友金尚炯及尚炯妻娚李堡、柳泰蕃、柳泰盛四人同接。一日尚炯日晏后,来谓浚平弟浚亨曰:“汝兄昨日飮酒,仍卧不起。”浚亨奔往见之,则浚平浑身扑伤,狼藉而死,遂呈刑曹。捕讯尚炯等四人,皆不服。浚平尝以其婢妾,寄置于尚炯家,尚炯奸之。人多言其争女之致,并讯浚平婢妾,具服相奸状。尚炯累加严刑,而终不服,堡等三人,亦受刑不服。刑曹以狱情可疑,请议于大臣。领相郑太和以为,以尸帐言之,则浚平之死,明是打杀,而既无看证,四人同谋情状,亦难的知,尚炯之为正犯,亦无显著之迹。此乃疑狱中尤可疑者,臣于顷日,以宁失不经之意,陈达。既不可偿命,又不可全释,惟在圣明酌处。领中枢李景奭、判中枢郑维城皆以为:“此是难明疑狱,而尚炯之父,就理诉冤,既已杖毙,则尚炯之一向刑讯,又不无横罹之叹。宁失不经之论,似乎得矣。”上命四人,一体减死定配。

7月8日

○辛酉,以郑知和为大司谏,尹飞卿为掌令,李敏迪为副修撰,朴长远为大司成。

○司谏郭之钦等启以:“掌令李光载,身为法官,与人争诘,把袖裂破,有若贱隶之斗哄,其自损体面,莫此为甚。请罢其职。李浚平之被杀,虽未知其曲折,既谓之杀人,则是何等重事?而闵忠亮以不干人,亲审尸身,多发救解之言,至与台官,面辱争诘,士大夫所为,岂容如是?请削去仕版。”上从之。

○丰川人金八立之兄六立,为长连水军朴进所杀,进逃走。八立佯与之私和,诱进刺杀,即自于丰川府。监司亲问曰:“汝兄弟三人,汝独复兄仇。杀人者死,自是常法,汝知其应死而杀之乎?”对曰:“四岁母死,五岁父死,长养于兄六立家。名虽兄弟,恩同父母。挺身复仇,固知应死。”监司启以:“八立欲为兄复仇,佯为和论,诱致仇人而手刃之,即奔告于官,自就刑戮。其复仇事状,明白如此,不可与无端相杀者,一例论罪。”事下刑曹,以为:“该曹惟当执法,不可以法外之事,有所低昻。”八立以斩待时奏当。凡三覆奏,上教以情理有可恕,特令减死定配。八立时年二十三。

7月9日

○壬戌,命医官入诊于庐次。台启既允之后,提调犹不得入侍。

○命赐延阳府院君李时白一路祭奠。先是大臣、勋戚归葬时,所经各邑,例设祭奠,丁酉以后,因监司状启,并皆停罢。至是,上于时白,特赐之,异数也。

7月10日

○癸亥,执义李延年、持平尹趾美,以处置李光载措语失当,引避,递。

7月11日

○甲子,行湖南山郡大同。

○是时,岭南连岁饥荒,土贼窃发,庆州府有剖锁劫仓粟之变。兴海郡守赵硕耇,广置耳目,设机伺察,捕得其贼,枭示境上。硕耇论赏陞资。

○时,势家奴,白昼斫四山松木,山直执之,则反率其党,持杖以劫之。该司以闻,上怒曰:“此国纲不严,人不畏法故也。且使奴犯禁,其主不无知情之事。”命并其主,一体囚禁重究。刑曹讯其犯斫者,乃岭阳君、寅平尉、东平尉家奴也。刑曹以其状闻,上曰:“今此犯斫者,家主虽不得用前命,先罢后推,以惩他人。”

7月12日

○乙丑,平安道自六月以后,淫霖弥月,蝗虫害谷,江界等地尤甚。

○礼曹启请,申明科场随率阑入之禁。

7月13日

○丙寅,以金寿恒为艺文馆提学,李垕为执义,成后卨为掌令,李东老为持平,睦兼善为舍人,安后说为修撰,李廷夔为兵曹参议。廷夔曾以谏长,参李东显拿问之启,重触时讳,不得更调淸选,至于银台之望,且不注拟。廷夔郁郁不得意,形于辞色,吏曹判书洪命夏,见廷夔憔悴,笑曰:“一卿疲矣,可授一官。”一卿,廷夔字也。至是以末拟受点。时护一相者,多以米船之说,为谏院妄论。京畿监司赵珩,设酒于一相家,以廷夔家近,邀去同飮,谓之和论。酬酢之际,廷夔举杯,传于一相,一相怒而起曰:“士大夫飮廷夔酒耶?”廷夔但俛首而已。

7月15日

○戊辰,淮阳地山崩,三人压死。上命举恤典。

○海西蝗虫大炽。一道之内,无不滋蔓,食尽田稼,移入水田,充满闾阎,流溢道路。官吏虽严督捕瘗,而不能止。平山、瑞兴等地尤甚。

7月16日

○己巳,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启:“请便坐引接,俾得察候,仍对臣僚,以通下情。”上曰:“连有所患,久废诊察之举。近若日气稍凉,无头部面耳之病,何难入诊,以招不信之刺乎?”景奭等再启曰:“向者虽有台启,因事势难便,并与医官诊察而废之,诚可闷虑。至于不信之刺等教,殊涉未安。群情闷郁,实在于未能详审圣候,何敢有不信之意哉?惟是刺字,尤非群下所敢萌于心也。”上曰:“刺字非有意而然也,何启辞之至此?”亦不许入诊。

○献纳金万基、正言吕圣齐、郑朴等,以伏见下药房之批,不胜惶陨。君臣犹父子也,父有疾恙,扶持抑搔,子必亲之,岂有所拘碍于其间?而以不得梳洗,不许提调之入侍,已极未安。缘臣等妄言,医官入诊,又从而停废,臣等之罪,固已大矣。况为人臣子,敢以不信之刺,加于君父,则其罪至此,而无所容矣。噫!自古人臣,进戒于君,固多指陈阙失,犯而无隐,明主未尝疑其讥刺。岂不以进言者,人臣之职,虚受者,君上之量也?魏徵尝谏于太宗曰:“陛下每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今即位未久,失信数矣。”太宗欣然嘉纳。此足为后世法,岂以殿下明圣,有所歉于斯哉?臣等忝叨言地,无所裨补,反承情外之教,不可仍冒,引避,谏院处置,请出,上从之。

○副校理李敏叙,因辞疏进言曰:

殿下亦知夫君臣相与,以成治功者矣。以位势言之,君上至尊,臣下至卑,此如天地之有定位矣。故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其分之严,若是截然矣。然文王作易,以天上地下为否,以地上天下为泰者,何也?其所以相下,乃所以相交也。故曰,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天地有定位,而一气升降,故岁功成,君臣有定分,而一心交孚,故王功兴。夫大气洋洋,发育万物,盈天地之间者,莫不受气而资生。飞潜动植,各遂其性,晦明寒暑,各顺其序,天何尝有作为哉?亦一气之升降耳。圣人御极,法天而已。故人君端拱于上,而群臣率职于下,智者竭其虑,勇者奋其力,能者效其才,至于匹夫匹妇之愚,无有不获于上,事功奋兴,德业彰明,圣人何尝自用其聪明哉?亦一心交孚,群臣承化之效也。是以泰之反为否,否之所以成,由上下不交也。其为象,在天地为消落闭藏阴寒惨刻之象,在国家,为君臣乖戾,邪正易位,万职废坏,百姓怨叛之象。殿下试取《易》中否泰二卦,观夫圣人设卦之本意,诸儒解经之训说,则必能晓然于消长治乱之机矣。召公之诰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方今新政出治,万方拭目。此又君臣上下,至诚相感,一心相应,兴起众志,慰悦群心,做善治而成美化之一大机会也。方此时也,殿下一心之泰,即万物咸通之会也,殿下一心之否,即万物皆穷之机也。讳穷而求通,恒物之大情,朝廷之上,孰不望殿下之孚诚,四方之民,孰不望殿下之德音?圣人通天下之志,尽万物之情者,只在于感应之一理而已。此臣所以眷眷于否泰之说也。臣窃观殿下,即位以来,善政虽多,而犹未释然于臣下之望。如臣愚劣,亦以为深忧隐虑者,恐殿下或失于交泰之义,渐成否闭之象也。殿下于大小臣僚,无至诚求助之意,大臣无股肱之托,近臣无心腹之寄。故人思偸安苟容,罔有尽心。保邦安民之策,不讲于庙堂,正色敢言之风,不行于台阁。启沃陈善之职,亦替于经幄,以至百官、有司,皆怠废其职事。上下泛泛,万事日堕,风俗日偸,朝论日卑,士气日丧,民生日穷,国势日下。堂堂万乘之国,如一积病久衰,血脱脉痿,奄奄将绝之人,未有淸明盛大,奋励振动之象。殿下试观今日气像,于泰近乎?于否近乎?然此岂独群臣之罪也?亦殿下之志尚好恶,有以致此也。昔者宋仁宗,锐意太平,一日开天章阁,引辅臣入对,给以笔札,使条陈其所当为者。范仲淹上治务十事,富弼上当世之务十馀条及安边十三策,仁宗悉用之。欧阳脩等,以谏官日言事。殿下亦尝为如此举措乎?殿下为仁宗之事,而群臣不应,则是群臣负殿下也,若殿下退托,而不有求治之意,则是殿下负臣民也。群臣以殿下之虽有言而不见用,不为尽心,则是下不信上也,殿下以群臣之无可当吾意者,而薄视之,则是上不任下也,此臣所以论不交者也。大凡君臣之间,进见踈则情义不笃,听纳简则心志不通。今也殿下,踈外臣邻,引接甚罕,虽在平常之日,亦拘以礼节,限以时日。近者违和,亦未闻有入卧内问疾者,群臣不得瞻望淸光者已逾月矣。至于草草章奏,循例塞责者,如或不概于圣心,则亦一例挥却。如日者殿下之怒政院,决非中和之发也。而方殿下之盛气也,大臣、三司之言,落落而不得入,大小忧遑,累日靡定。且如柴场之事,至细也,阅月相持,尚今未从,事有大于此者,其可冀乎?谏院之论药房事者,殿下既允而不行,此其害有甚于拒谏而不受。至令谏臣,皆不安其职,此类可谓交孚乎?且本馆,职亲地密,且有论思献替之责,惟我列圣所以优待假借,使之发舒其志气,开导其忠虑者。其恩意甚厚,故事可征。近者一再陈札,皆未蒙察,只以勿烦二字,示𫍙𫍙之色,伴宿空庐,日无所事,明主之待之也,不已太薄乎?以臣愚妄,窃虑圣上,春秋方盛,血气方刚,不深思臣哉邻哉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义,轻易而忽之。深居高拱,谓可以养威保重,酬决庶事,谓可以保邦制治。时震雷霆,逞快于一时,出于古人所谓,唯余言而莫余违者,以为乐,使群下结舌,四方解体。殿下此心,已丧邦之兆。若不痛加省克,极力矫揉,讲义理而浸灌之,引忠谠而匡直之,则异日之忧,庸有极哉?昔孟子讥齐宣王曰:“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臣未知曩之所以礼遇而招徕者,今皆安在?传曰:“父母之所爱,亦爱之,所敬亦敬之。”继极之初,群臣咸仰圣意之不替矣。然其来也,无听用之效,其去也,有不安之机,敬而无实,不可虚拘。士多色举,忠谠日疏,和泰之福,不可致矣。凡臣所陈,若非虚妄,殿下亦宜自谋惕然改图,快示悔悟之意,以谕朝臣,又下求助之教,以来嘉言。君臣上下之间,推诚相待,言之可从者,即从之,谋之可用者,即行之,日与之讲论治道,去其不善者,就其善者。台论之不允者,即允之,又使之随事进谏,以尽其职。近密之臣,待之如家人父子,简其礼节,无时赐接于便坐,或讨论经史,或延访时政,一如世宗、成宗朝故事。政院诸臣,亦令以时出入禀启,或陈达所怀,常使一日之内,接士大夫之时多。于宴居在野之臣,至诚返之,其未宾兴者,亦至诚搜访。加意于讲学,暑气稍退,玉候尽平,则不废三讲之节,无令一日或间。虽如今停筵之日,时观经史念书,以为涵养之助。苟能行此,则聪明日广,志气日强,下情无不通,而上意无不孚,以成天地交之泰不难矣。

上优批答之。

7月17日

○庚午,执义李垕等启曰:“君臣犹父子也,若以不得梳洗,废其治病,则此非视臣犹子之义也。君臣之间,诚信为贵,而殿下不谅群下至情,反以不信之刺而疑之,至使药房提调,闷蹙罔措,谏院多官,辗转不安,诚意未孚,上下相阻,此非大可忧者哉?往在祖宗朝,虽于未宁之时引入臣僚于卧内,从容论病,咨访治道,此非今日之所当法者乎?夏令才退,秋气已生,治疗之方,不可以向差,而少缓。请亟令药房提调及医官等,入侍诊察,以尽保护之道。”上答曰:“依启。不得梳洗,与他病有异,故不能引接,势所然也。不然则先儒所谓,正衣冠之说,何谓哉?数日以来,已为梳洗,明日使之诊察焉。”

○前金山郡守元簋,决杖一百,永不叙用。初居昌人金景信,称以祖业,盗卖金山地壮岩民田于宫家,监司因民人等呈状,使之查决。簋移文于景信所居地,使之来辨,景信不来。及报监司屡督之后,始就讼,监司于田地查报文状中,令刑推景信,以治谋避之罪。簋素恶景信所为,施刑二次,而毙之。景信妻,称以其夫冤死,上京或呈法司,或哀号于台谏往来之路,至于论启请查,前后行文,至六度。最后台论,又以查事趁未举行,皆由于元簋遮拦淹延之致,请拿问元簋,簋供辞以为:“方在被查中,虽欲遮拦上司及推官,万无顾籍不举行之理。其所迟滞,皆由景信妻不来对辨故也。”禁府以为:“诚如所供,只请上裁。”上大怒,以回启太缓,无守法之意,为教,仍命刑推簋得其情。领相郑太和曰:“查核迁延,责在监司,元簋刑推,似未的当。”上乃命推考监司。监缄答,亦如簋言,而簋犹以滥刑被罪。簋之杀景信,人皆称快,而以事涉宫家,故莫不为簋危之。赖首相之救,得免重究。

7月18日

○辛未,上御兴政堂,闭前阁,只令医官入诊。受足部散针。提调等伏于阁外,针毕,提调尹绛招内侍以启曰:“臣等久未入侍,请瞻仰天光。”上曰:“予固愿见,而针处血流,未及拭去,姑待后日。”是时群臣不见天颜,已逾月,虽因宪府之请,提调得入侍阁外,而终不得瞻仰玉色。

○领敦宁李景奭,以家有疾患,陈札辞内局及纂修之任,启下该曹。吏曹以大臣札,非本曹所可议启,只请上裁,上只许递内局之任。

○以郑太和兼御营都提调,李殷相为承旨,任翰伯为献纳,金万基为校理。

○时旱灾益甚,沿海之地,醎气遍生,山郡有水根处,亦皆枯涸,禾稼萎黄,无发穗之望。长湍、朔宁、麻田、积城等地,六月暴雨,濒江之田,酷被腐损,而蝗虫继发。

○司谏郭之钦启曰:“伏见药房启辞之批,不信之刺四字,未必不由于臣之避辞。则久停医官之入诊,始知圣意有在。臣之负犯,既已多矣,决不敢抗颜仍冒。”正言吕圣齐、郑朴,以召牌不进,并引避。大司谏郑知和处置,请出之钦,递圣齐、朴,上并命出仕。三人等皆不赴召牌,再避,见递。

7月19日

○壬申,上御兴政堂,令医官入诊。左边足部受散针。上曰:“所患头痛,入秋倍重。徐观日势,欲受灸,言于提调,预定日可也。”提调伏于外,闻下医官之教,欲请入侍,嗫嚅不敢而退。

○咸镜监司驰启,言旱蝗之灾,甚于上年。礼曹请于本道中央,设酺祭以禳之,上从之。

○行大司宪宋浚吉,上疏辞职,且曰:

四月初间,臣请对入侍,论诸宫家山海折受愿堂设庄及忠勋府免税之弊,请复祖宗朝王子、驸马职田之制。因诸臣陈达,仰复于圣明,冀裨新化之万一,而天颜温粹,酬酢如响。翌朝命会大臣,以臣所陈者,商议于榻前,诸臣一口申复,无不蒙喩。如山海诸弊,从今永禁,而江原柴场,许令先罢,职田之制,令度支退加商量禀处。诸臣退而相詑,以为:“即祚以来,都兪吁咈,未有如此日气象,慰悦人心,亦未有如此日。”处置搢绅,公私之会,无不动色相贺。逮臣还鄕,鄕曲父老,亦无不津津颂戴,以为:“太平可期。”而厥后累月,未闻有勘禀之举,臣已窃怪之。继而见邸报,则关东柴场,有只罢江陵之命,台臣论执,而久未蒙许。噫!天未欲平治我东耶?何殿下之心,不能纯一于旬月之间乎?大本之所在,既如此,则臣工之惰窳,庶事之堕废,日趋于泯泯棼棼之域者,无足怪也。天下之事,固有执表而占里,因小而识大者,臣于是,窃不胜痛惜,闷伤于中。而中外相传,向之喜者,变而为忧,欢者转而为愁,山东扶杖者,亦无不怃然而失望焉。则不知殿下何故,因一微琐事,重失远迩之心至此耶。噫!今日臣民之所以期望于殿下者,如何,殿下之所以自期待者,亦如何?殿下每于筵中,以诚实自勉,以诸臣之或不识圣心为慨然,臣常谓殿下此心,足以入尧、舜之道矣,未尝不歆仰叹服,而今乃大失所图。今日一事如许,明日一事又如许,则不知毕竟将究于何地。思之至此,可为痛哭。且臣伏念此事,必有曲折,于其间,似非外臣所敢预闻。而伏见台启,有殿下不得自由之语。噫!此语亦岂殿下之所可闻乎?诚愿殿下,深察公私义利之辨,大小轻重之地,雷厉风飞,速赐罢行。策励诸臣,趁勘当日所已议而未究者,以为继述之图,以慰中外之望。

上答曰:“小事相持,非不知不可。而因当初予意不然,而然也。卿言至此,予何留难?当体施焉。且满纸之书,不如相对一言,目今暑潦既霁,秋气已生,卿之作行,正其时也。须体至意,速改遐心,予日望之。”

7月20日

○癸酉,宁陵陵上前面栏干地台石及裳石连付处,自春解冻,微有倾陷罅隙,到今潦雨之后,诸石及前面屏风、驾石等连接处,日渐有隙。丁字阁瓦上所涂石灰,亦多剥落,守陵官以闻,事下礼曹。礼曹请遣大臣,奉审修改,上从之。

7月21日

○甲戌,上御兴政堂,闭前阁,只令医官入诊,散针左足跗疮处。

○黄海道试所失火,以其侧近于火药库,故试官苍黄奔避,举子亦多出试围,书册、试纸,太半见失。扑灭之后,虽还集,而收券之数,四百馀张。

7月22日

○乙亥,以李延年为司谏,尹趾美、庆最为正言,李弘渊为兵曹参议,李翊为修撰,郑太和为内医都提调。

7月23日

○丙子,上御兴政堂,只令医官入诊。毕,都提调郑太和使中官传启曰:“自上久未引接臣僚,群情闷郁,愿一瞻望天颜。”上许之。太和入瞻天颜曰:“自上面部,尚未快复,项部亦有发红处矣。”上曰:“诸症比初颇减,而祛根则未易矣。”太和曰:“旱灾如此,民事惨矣。”上曰:“旱既太甚,自前秋节后,亦有祈雨时乎?”大和曰:“旱既如此,则不可拘于常规也。”上令该曹急考前例禀处。上曰:“今岁农事之失稔,庆尚道尤甚,江原道则稍胜云,信乎?”太和曰:“所谓稍胜者,盖比岭南等尤惨处,似或有差云尔。若比诸常岁,则岭东凶荒,其亦太甚云矣。国储已竭,连岁饥馑如此,将来赈救,亦无其策矣。”上曰:“寡昧之罪也。赤子何辜。”

○礼曹启,以曾在癸巳、乙未、己卯、庚寅年中,皆有立秋后祈雨之举,请于数日内,设行虔祷,上命遣大臣,先行于宗庙、社稷。

○右议政元斗杓奉审宁陵,病未复命,陈札待罪。缮工提调吴竣、礼曹参判李一相、观象监提调吴挺一等,诣阙书启:

陵上石物倾陷罅隙,凡十七处,又十处当初有细隙,而以油灰填涂,故时未出穴。丁字阁涂灰剥落七处,盖瓦几半色赤,且有破缺处。并图形以入。

7月24日

○丁丑,宁陵修改都监堂上吕尔载、李曼等启,以修改之役,一日为急,当令日官卜日,从速始役。而伏见大臣启辞,罅隙处几至二十,而其中屏风、石驾、石台石,乃是封陵石物,如可仍旧修补,则诚为多幸。而若或不得已有改排之举,则事体重大,功役亦巨,不可不更加详审,禀旨以定。臣等请与都厅郞厅郭之钦、礼曹正郞崔文活,带同石工,以明日驰往看审。上从之。

7月25日

○戊寅,先是,峨嵯山烽火,每以云暗,不应于南山,是日天气淸明,南山五烽毕举。上适亲见,而兵曹听当部部将之言,以四烽入启。盖以峨嵯之烽,每日不至,故仍以为例也。上以烽燧报警重事,而该官慢忽,命拿推部将。

○执义李垕等启,以山陵之役,才过一期,陵上石物,或陷或拆,丁字阁盖瓦,太半色赤,破缺涂灰,亦多剥落,事极寒心。所系重大,终始监董之人,难免其罪。请并拿推,上从之。山陵提调兵曹判书郑致和、庆川君金南重、刑曹判书洪重普、郞厅右副承旨赵胤锡、前锦城县监李晩荣等十一人,下狱,次知内官尹完,亦下狱,其后照律,皆罢职。垕等又启以:“今者监试场屋,阑入被捉者,金庆振等四人,并其率入儒生及自称买得照讫者宋之凤等,请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有照讫而不为录名者,柳溟等六人,令四馆科罪。照讫考讲所书吏,图出空名照讫,潜卖儒生之说,传播藉藉,之凤又明白纳招,其盗卖之状,到此难掩。而为考官者,亦未免不能防奸之失。请照讫两所试官,并罢职,下吏则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科场阑入之弊,专在于禁乱官,而今者两所禁乱官,不辨真伪,鄕曲儒生之尤甚疲者,亦为混同捉送,请两所禁乱官罢职。”上从之。

○司谏李延年等启以:“近来士习不美,科场阑入,其弊益甚。申明事目,至令法府,一切严禁,其意有在,而今此监试时,随从见捉者,多至二十馀人。而移送刑曹者,只是五人。宪府分释之际,多有人言,物情疑惑,请执义李垕、掌令成后卨,并递差,”上从之。

○吏曹判书洪命夏,上疏略曰:

日者圣明虽有过中之举,旋即悔悟,政院之臣,终不许递,谏院之官,特示优容,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然而雷霆之下,鲜不摧折。窃恐今日之言路,自此而索矣。且前日大臣之札,直下该曹,事实无前,殊非敬大臣之道。而出纳之臣,不即覆禀,亦可见群下不敢言之渐也。大司宪宋浚吉之疏,入启累日,圣批始下,右赞成宋时烈之疏,亦久不下批。而浚吉所言,柴场一事,有允从之意,而无采用之实,谏院所论,药房提调入侍之请,既许而不施,古人所谓,听言非难,用言为难者,不幸而近之矣。目今纲维不摄,百度皆弛,臣姑举其一二。户籍之法,所以计民数也,朝家申饬,迥异前日,而今闻守令,恐招民谤,因循旧套,举子照讫,尽令改讲者,意非偶然,而今闻为讲官者,视以寻常,照讫公文,至为下人盗卖之资。严禁场屋阑入者,所以正士习,而肃试院也,为举子者,犯禁颇众。以此数事观之,可见朝廷命令之不行也。至于日后荒政,庙堂从当讲究,而即今宁陵修改之役,亦必浩大,当此告饥之时,不可专责于畿内穷民。若自京衙门,除出米布,募军赴役,则其于便民之道,不无少助。

上优答,且曰:“柴场事,已允于大司宪之疏。岂有许而不施之理乎?此在各司之不为举行,非予之不许也。”

○司谏李延年等上札言:

湖、岭、关东、旱灾孔惨,两西虫灾,亦甚,请预讲明年赈救之策。又言各司奴婢,贡役偏重,呼号怨咨,可伤天地之和。宜轸恤变通,且召诸大臣及当事之臣,从容咨访,以修省之道,责于圣躬,以救民之策,责之臣邻,

上优批答之。

○右赞成宋时烈,上疏辞职,又曰:

臣窃闻殿下,命除医官梁济臣以守令,政官未即奉行,天怒震叠,不许政官之退,使之经宿政厅,有若拘禁者然。因移于政院,又移于药房大臣,前后纶音,极有过中失正者,恐非兴邦之举也。先儒曰:“圣人无怒。”然孟子曰:“文王一怒,武王一怒云尔。”则圣人何尝无怒哉?特以当怒而怒,怒而不移,正如明镜止水,随物赋形,妍丑在彼,我无所与。虽刑人杀人,不觉其有怒,故曰,圣人无怒。然烛理未明,养心未纯,则其发如霆,其涌如山,虽知其然,而亦不能自已。程子曰:“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则于道思过半矣。臣未知殿下所用工者如何,而发于外者,乃如此耶。殿下以济臣为有牧民之才,而有是命耶?抑以侍药日久,不无劳效而然欤?如前之说,则政官自可以公议注拟,如后之说,则私恩匪颁,古称人主之累德。殿下岂偶未之思耶。如曰济臣之劳,不可不偿,则询诸廷臣,厚其赏赐,升其资格,无所不可,何必强拂公议,以为守令然后,乃为偿其劳乎?然而殿下之必为此者,恐不免为一私字所蔽而然也。始虽不察,而为所蔽,台阁争执,政官持难,则殿下政当虚心平气,观其理之是非,翻然改辙。此正不远复之事,而奈何圣明,不能出此,既拒台谏,又怒政官,移之又移,以及于素所礼貌之大臣?殿下之不能忘怒,亦已甚矣。夫子传《易》曰:”山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论颜子之好学曰:”不迁怒,不贰过。“答樊迟辨惑之问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今者殿下,出送医官,不令诊治,殆近于此矣。程子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今见可怒之事,自我着一分陪奉他,此亦劳矣。“朱子曰:”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此皆格言至论。而至我先王,尝临筵语贱臣曰:”予尝于事之不可者,且置之,以待中夜怒意之息然后,徐察而处之,故得以寡过。“此岂非大圣人用意着紧处乎?殿下于此,若不惕然动心,怵然兴慕,以为远宗近则之图,则一国臣民,更无望于殿下矣。臣又窃思人之愠怒,多生于事不如意,意之所萌,例因其有私而发。苟不于此,痛察而勇断,则因此而起意,因意而起必,必之不得,则怒因生焉。一事才已,他事又来,循环无端,渐至炽盛,而政事之得失,国家之兴丧,判焉,岂不深可惧哉?昔宋宁宗初即位,朱子将赴召,路闻有御笔指挥,极以为忧。当是时,国势衰弱,戎虏凭陵,其所以为殷忧之端者何限?而朱子之忧,乃在此而不在彼者,诚以为其本既病,则枝干虽盛,而犹不足恃也。殿下凡事,务欲愼处,而窃瞷所存,惟于私意,根株不甚斩断。以小事言之,则戚畹之亲,例多蒙恩。顷日台臣之疏,实已觑破此病矣。此病渐渐放阔,以至特加于末技之贱臣,以至过生威怒,而莫之察焉,此实由于辨之不早辨也。朱子曰:”左右厮役,横加官赏,宫府僚属,例得褒迁,此不可不正。“又每称诸葛亮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又尝病人主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知其可畏,此皆切至之言也。臣又窃有大闷者,夫忿懥之发,不惟害心,其所以害于病者,尤大,故医家者流,深以是为戒矣。尝记我先王,自戊戌季夏不豫,以至己亥孟夏,其间十馀朔之间,内外关禀,岂无所戾于圣意哉?然而先王未尝有嗔怒不平之色,见于言为之间者,而德容常和,蔼然如春阳之煦物焉。中间大将李浣,以公主家事,少失圣意,小臣谨诵,侯夫人教二程事以闻之,则先王即宣玉音曰:”得闻嘉言,深以为喜。“先王盛德,如此,故政事咸和,臣邻思奋,至于没世之后,万姓追颂不已。呜呼!今往何监?非先王之盛德乎?伏愿殿下,诚心典学,精察于理欲之原,而以尽其心体之明,存养于静一之中,而切戒其波动之端,则庶几临事不眩,而随感所发者,必能顺理而中节矣。臣诚不胜祈祝之至。臣又窃有所献焉,去年初夏,将遣御史之日,先王亲授小臣以廉问节目,使臣出与大臣商定以进。而又更亲自增损,分授发遣,其中盖多循例事件,而至于诸宫家作弊等事,则表以出之,特书于封书之中,则圣意所在,盖可知矣。其时受命者八人,所授之书,一无异同,则其使一体廉问之实,又可见矣。窃闻顷者圣意,疑以为先朝之所使廉问者,只是岭南一道,而他道则不与焉。及其筵臣进说,明辨其不然,则殿下所当亟发德音,以终先王未究竟之事。而顾乃因循推诿,以失中外之望,岂不惜哉?其时封书,想今俱在,固不可诬。而虽只以事理推之,诸道之民,受害于宫家者,皆在所恤,牛羊何择焉,而乃独仁于彼,而忍于此耶?此理甚明,殿下何故,持难若是哉?此既于矫弊利物之政,大有所害,而其于继志述事之道,亦有所憾。臣又窃为圣明慨然也。伏愿殿下,深思而亟反之,克遵先王之末命。虽在当时事目之外者,并皆以类而推,亟行厘革,以大慰四方之受民。

上优答,不许递职。使趁淸凉之节,幡然上来。

○左议政沈之源,上疏以为:

都监堂上,既有拿推之命,臣以摠护之人,宁有幸免之理?乞下司败,以治臣罪

上答以安心勿待罪。

○平安道蝗虫益炽,甚处禾谷,只存空茎,山郡尤被其灾。安州、泰川等地,大水,人民漂没,禾谷多损。

7月26日

○己卯,山陵修改都监堂上吕尔载等,自陵所入来,启曰:“臣等奉审诸石物,则与大臣书启,别无异同。修改之役,一日为急,而或有改排改筑之处,不无动摇陵内之患,已极未安。至于屏风石、驾石、台石,皆是封陵石物,若欲改排,则必须尽撤陵上土石,乃可为也。仍前排修补,则不过填补支撑而止耳,臣等浅虑,未知善处之道。且丁字阁改瓦,当此三时享祀之日,亦有难便之势,请议大臣以处。”上从之。领敦宁李景奭议曰:“都监本意,非在于一时姑息,实在于久远计,而直恐其未安,有此启禀。然姑息与永久,得失相,就其未安而言之,亦有大小之相万。改排虽未安,孰与姑息之未安为尤大乎?”领议政郑太和议曰:“改筑改排之际,若致动摇陵内,则宁姑就倾陷罅隙处,填补支撑至严之地,莫大之事,难以臆度断定,细询于举审诸臣,以定其改排与仍修似当。”右议政元斗杓议曰:“屏风等石罅隙处,今若撤毁改排,则陵内震惊,诚有所难言者,欲填补而已,则万年衣冠之藏,亦不容一毫苟简。第念始役之后,则大小祀典,多有所妨,姑俟三年而改之,似乎得宜。”领中枢郑维城议曰:“改排之际,固知惊动陵寝之为未安,而仍前填补而已,则不久必有如前倾陷之弊。莫重莫大之事,不可为一时姑息之计。臣之浅虑,坚固改修排,实是永远之计。”左议政沈之源,方在俟罪中,不敢献议,上命更遣礼官,往议于右赞成宋时烈、大司宪宋浚吉,以启。

○以兪棨为承旨,赵龟锡为执义,郑朴为掌令,吕圣齐为持平。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旱灾之惨,天所以警予而以予否德之故,无辜之民,举将填壑,诚可哀也。”领相郑太和曰:自上责己之教,足以动天矣。今日之灾,虽不可指为某事之应,而近来天怒累发,辞气过中。诸臣多进规谏,圣明亦既悔悟,而操存之功,恐或不如前日而然也。“上曰:”子亦知之。予何以自谓无失。“江华留守柳淰曰:”本岛沿边七堡,当初设置,其意有在,而无所属军兵,缓急之际,难以得力,请除出本府束伍,每堡各给一哨,附近作队,常时则链习于本府,临急则移用于各堡。“上从之。上曰:”台官数递,无一人久居其任者,何以责其成效也?且如宪府,以纠检诸司为任,固宜频频开坐。而近闻一朔之内,开坐不过数度云,若此而能有实效耶?“校理李敏叙曰:”圣教诚为至当矣。古例台官亦有被推而行公者。先正臣赵光祖,以依违苟容迹同憸邪等语被推,而犹不能以此得递。今之台官,少有非便之事,辄引嫌必递而后已。今后则似当有变通之举矣。“太和曰:”敏叙之言是矣。然今之台谏,岂肯带推而行公乎?此则似不可轻议也。“上曰:”今之责上者,必以诚信为说,而观其所自为之事,则未必如其所言。试以呈病之辞观之,症势若不保朝夕,而乃其实状则不然。此岂诚信之道耶?所谓名士,昻昻自高,而处事则未必能然,与落在坑堑者无异矣。“敏叙曰:”自上轸灾引咎之教,孰不感动?但入侍臣僚,亲听圣教,而遐外之民,不知圣上忧劳如此。且殿下即位以来,未有大慰人心之举。凡事必有发端处,宜因此警惧,下教求言,收群策大振作,以应天灾。“上曰:”当下备忘承旨代予草教。“敏叙又以国储已竭,请罢扈卫军官。太和曰:”臣意亦与敏叙同矣。“上曰:”此事议之久矣。曾因延阳札辞,不为革罢进。“敏叙请依旧规,停筵之日,书进故事,上从之。所谓故事者,玉堂之官,考阅书册,取故事之切于君德治道者,书进于停讲之日,或因此附论,有所讽谕。后因吴始寿进达停处。 ○上,下教政院曰:“寡昧凉德,叨承丕緖,天灾时变,无有虚日。比岁旱蝗,饥馑荐臻,夙宵忧惧,罔知攸处。今玆发穗之节,点雨不下,已至两旬,静省厥咎,罪实在予。孑遗赤子,何罪何辜?兴言及此,若恫在己。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使大小臣民,咸陈阙失,无有隐讳。”政院启曰:“十行纶綍,辞旨恳恻,有可以动天地而感人心者。臣等更不敢润色,请以此教,直布中外。”上曰:“予之一言,岂能无馀蕴乎?尔等代草恳恻丁宁之教,速为布告。”

7月28日

○辛巳,时,旱灾滋甚,虽遣大臣,祈雨于社稷、宗庙,而亦不得雨。又遣近侍,祷于三角、木觅、汉江等处,受香之日,始雨,连日不止,朝野欢抃。

○北道庆兴府,牛疫大炽。

7月29日

○壬午,左相沈之源,呈辞,不允批答。

○行司直吕曾齐,上应旨疏。大意以暴怒为戒,历举前日闵光熽、朴世城、梁济臣等事曰:

殿下之怒,凡三发矣,将来之事,岂特既往之三怒而已哉?即阼以来,一期仅周,而可骇可愕之变,倍蓰于春秋之世,岂可诿诸或然而不加修省乎?今殿下前后三怒,转辗至此,仍成上下否隔之象。旱魃太甚,秋穗皆枯,虫蝝又炽,馀茎几尽,哀我民生,大命近止。而只以数行罪己之语,欲弭上天之怒,冀霈甘霔之潭,殿下之敬灾,可谓诚乎?

上优批嘉纳,仍赐虎皮一令。

7月30日

○癸未,初医官梁济臣,既特除衿川县监,言者众。右赞成宋时烈,疏中亦有所论,而上犹不采施。至是,吕曾齐疏中,以时烈去就所关为言。上乃下教政院,以当初时烈疏批,辞未通畅,不可无明白之教,将济臣赏格传旨,以三品付禄改下。

○正言尹趾美,以被诋于李垕,且闻吕曾齐疏斥,其不论梁济臣,引避,掌令郑朴、持平吕圣齐、执义赵龟锡,亦以不论济臣之失,引避。弘文馆处置,并请递差,上从之。

○平安监司金汝钰,以本道年凶,增广、东堂初试,两处设场,有弊,请于本道中央定都会,淸南北赴举儒生,合试一处,上从之。

八月

8月1日

○朔日甲申,以吴挺一为都承旨,李寿仁为司谏,宋时烈为兵曹判书,睦兼善为执义,李元祯为掌令,洪柱三为持平,沈榥为正言,兪撤为京畿监司,洪命夏为守御使。

○德恩府夫人宋氏卒。礼曹启以仁祖朝,西平府院君、汉原府院君卒逝时,权停举哀,只自内随便行礼,孝宗朝永嘉府夫人之丧,亦如之。今此举哀节目,何以为之?上命依已行之例。又启:“礼曰:‘凡重丧未除,而遭轻服,则服其服而哭之,既毕,反重服,其除之也,亦服轻服’云。制礼虽如是,帝王之服,与士大夫有异。而自上方在衰绖之中,今此服制,事系变礼,请议大臣禀定。”上从之。领敦宁李景奭以为:“《五礼仪》,有举哀之节,而服制不载焉,义取乎绝期耶?今往何监,非先王之礼乎?令有司考礼宜当。”领议政郑太和以为:“帝王服制,异于士庶。礼文所谓,重丧、轻丧,恐不可拟议于今日。”他大臣之议亦同,上命依议。政院覆启以为:“《五礼仪》,殿下为王妃父母举哀条下,有衰服三日而除之之文。此乃祖宗朝已行之例,今亦似当依《五礼仪》举行。而自上方在衰绖中,轻服之制,似是变礼,故礼官之请议大臣,其意盖出于此。而以大臣收议观之,则有若《五礼仪》元无服制者然,似是该曹启辞,有欠详尽之致。请令礼官,又复明白禀定。”上从之。礼曹启以:“《五礼仪》中,果有衰服三日除之之文,而仁祖朝,只以粗布带,自内成服,孝宗朝亦如之。布带之制,不载礼文。虽有三日而除之之语,成服节目,亦不载焉。两朝之事,似出于参酌,而未能详知。诸大臣之献议,似取乎绝期之义,而政院启辞,今又如此,莫重制礼,难以浅见容议。请更议大臣。”上曰:“既有两朝已行之规,参酌行之可也。”礼曹覆启以为:“自上方在衰绖中,轻丧之制,似难轻议。不可不更询大臣,俾无未尽之悔。”上从之。领敦宁李景奭以为:“古礼绝期,而《五礼仪》有三日而除之之文,其意有在。王妃父母之丧,与外祖父母同,不以至尊而全绝之,则不以重服而全废之,从可知矣。两朝粗布带之制,似不乖于从厚,有不拂于礼意。亦可以敦薄俗也。”领议政郑太和以为:“《五礼仪》所载,为王妃父母衰服三日而除,与夫前例粗布带,是谓无故时事也。至于今日事有异焉。臣尝闻君丧在身,不敢以私丧成服云,以是推之,似难轻议。然臣非识礼之人,何可自是己见?元斗杓、郑维城之意,皆与太和同。礼曹将诸大臣议,申请睿裁,上命从太和议。

8月2日

○乙酉,六卿在外者,曾无下谕上来之规,而上以兵曹判书宋时烈,异于他臣,特命下谕。

○守御使洪重普既罢,其叔父命夏,代其任,再上札恳辞,以叔侄交受密符,有若一家私传之物,为尤未安。上答以随其才而用人,何叔侄之相避?不许。

8月3日

○丙戌,赏赐前后祈雨祭官。

○弘文馆应教沈世鼎、校理金万基、副校理金万均、副修撰洪柱三、李敏迪等,上札:

请戒喜怒以养元气,省事务以便静摄,频引接以畅郁抑,又陈恤灾六事,一曰,请自内司,以至各衙门及监、兵、统营所储,皆令出其半,京中繇使,则以各衙门所出金布,量数佣立,沿海屯防,则以诸营财谷,亦令代雇,凡军士收布,一并减免,司赡贡布,亦减其半也。一曰,上自御供、宫中用度,凡系可省,特为减去。将士之食于京师者,殆且万馀,如御营上番,亦且数千,姑为罢遣,以省军食。尚方、武库之工役,将作不急之营缮,亦命尽停。此外内外诸司,不急伤财者,一切扫却,至于外方厨传、导从,亦令从约,使大小上下,无不一归于救民之政也。一曰,海岛山城粜谷,请勿尽征也。一曰,各衙门贸贩息利,为病于远近,请申命诸臣,不与民争利也。一曰,革罢训局、御营、守御,摠戎等军门屯田,尽归之地部,将士、器械之供,分割公赋,使之赡用也。一曰,请推关东柴场革罢之例,明教有司,不问手教有无,不论宫戚亲疏,凡以柴场、盐盆,前所立案者,一切革罢,侵略民田设庄之处,亦令一一查处,士大夫、土豪所占,申命严禁,随现治罪,一洗百年病民之巨蠹也。

上答曰:“戒诲之言,意甚切实,可不惕念而服膺焉?条陈之事,当令庙堂量处焉。”

8月4日

○丁亥,中殿成服。

○行大司宪宋浚吉,陈疏辞职曰:

臣身虽远,所言辄蒙采用,无所留难,有何可退不可进之义?而第臣积病缠髓,夏秋以来,一味沈顿。风宪长官,不宜久旷,亟许递改,幸甚。

上优批,不许。

8月5日

○戊子,以李正英为大司谏,金寿恒为大司成,尹趾美为正言,黄俊耇为掌令,吴始寿为修撰,李端相为舍人,郑知和为兵曹参判,特除司仆佥正柳颋为本寺正。颋为佥正,马皆肥泽,上以为能举职,有是命。宪府请改正,不许。

○执义睦兼善,上应旨札言:

加赋田结,征索多门,守令非人,剥割是事,驸马之家,广占田园,诸宫之奴,作挐闾里,民无乐生之意,举怀思乱之心。又言江都、南汉,移转红腐,反为民弊,请倾仓点视,荡涤其陈腐者,改量作硕,俾无民间虚受之冤。又令西北道臣,查启列邑各司奴婢逃故明白者,以为该曹禀处之地。又言守令数递之弊,及逆党族属,初不知情者,长流抱冤,亦足伤和召灾。仍以司马光,仁、明、武三言,李纲英、哲二字,陈勉。

上优批答之。

8月6日

○己丑,山陵石物倾陷,陵上亦频生罅隙,议者或主改排或主仍修。遣礼郞李惟明,收议于宋时烈、宋浚吉等,时烈议曰:“如臣愚意以为,当观偏陷罅拆之大小轻重,终不免改为,则追加杵筑,虽曰未安,尚愈于因而补辑,不能为万世安久之为大未安也。且念古礼,天子之外,皆用直下为圹之制,则虽文王之葬,尚未免筑土于椑上。而程子以其先帝之陵,用木骨、铁罩之制,势有日后之患,故必欲附葬后丧,而因而撤去铁罩,改用石椁。夫撤铁用石之际,必有大动作大震惊之事,而程子犹且云然者,诚以臣子奉安君父之虑,不可以姑息为也。况今事役,只在地面,则视程子说,其轻重,奚趐万万相悬哉?今日之议,恐当稍待上食停止之日,改作如初,一以安固,永久为计,似为得之也。臣于此,又别有所怀,而恐大骇于听闻。然何敢不尽于君父哉?夫石屏之制,只为观美,而高危难固,终致倾圮,此必然之势。臣窃闻英陵,不用其制,只为土封,此岂非后圣之所当法哉?臣意欲因今事而惩毖,前后撤去石屏,诸仪一遵英陵遗法,一以为陵寝永固之计,一以昭先王慈俭之德,则于事于理,可谓两得矣。朱子尝曰:‘仁皇俭德,冠冕百王,而因山之奉,烦费若此,岂其心哉?’程子亦以崇厚陵寝,为违先王之俭德,损嗣皇之孝道,无益于实而有累于后,此皆格言至论。而今日言之,窃恐大戾于众议,惟在圣明财赦而已。至于丁字阁之事,姑待来年之说,恐为得宜。”大司宪宋浚吉以为:“其欲务为永远坚完之图者,固有得于臣子必诚必信之道,岂敢有异议于其间?第念三年之内,日三享祀之时,迁动大役,想其事势,种种难安,不但震摇惊动之为可忧惧,今姑就其石物之倾圮处,略加修葺,正其歪侧,合其罅隙,更观日后形势之复如何?徐议大役,未知如何也耶?至于丁字阁,则正是享祀之所,尤妨起役。其瓦色虽变,不至渗漏,则姑待明秋修改,亦未知如何。”礼曹请更收议于诸大臣,诸大臣皆以为:“修改之举,宜待三年之后,而已设之仪物,到今似难轻议。”上以修改与否,今秋拜谒山陵后,议定,答之。

○执义睦兼善,启曰:“大小公基,各有定限,今人无论贵贱,不告官司,擅自分占作家。已成家舍,虽难一朝撤毁,其中逾制者,宽限撤去,计其间架,依法收税。此外公基,任自作家者,随现痛治。至于道路,大中小亦各有限,而人不畏法,都城外十里内,广拓水芹之田,侵绝旧路,请令汉城府,尺量禁断。”上从之。

8月7日

○庚寅,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礼曹方择拜陵吉日,当此圣候未宁之日,恐有添伤之患矣。”上曰:“今春欲拜陵,而未果,今秋则不可不为。且陵上罅隙处,欲为亲审,不可不速行矣。”太和曰:“近闻传说,丁字阁盖瓦,遇顷日暴雨,复赤色渐微,似是盖覆时馀土,未及流下之致。匠人及该郞,以是称冤云矣。”上曰:“礼、工曹判书进去,更为奉审。”太和曰:“玉堂札中,各衙门及监、兵、统营,皆令出其半藏,军士收布减半事。果能此矣,民可蒙惠,而事势有难容易处之者。御营军罢番事,姑无目前之急,虽有是议,而其番粮,则势难他用矣。尚方、武库工役及将作不急之营缮,内外诸司,以不急伤财者,一切扫却,外方厨传、导从,并令从约,此等事,一依札辞施行。军器寺月课进上,并停宜当。各衙门贸贩息利,分征邻族之弊,请自今严饬禁断。”上皆从之。太和曰:“玉堂札请罢训局屯田,而屯田革罢后,若令该曹供给训局之需,则决无支吾之理矣。近来新设不便处,所当议处,而都监亦有大臣为提调,请令都监覆启处置。”上曰:“新设处,令都监禀处,此后切勿加设事申饬。”太和曰:“玉堂札,条陈颇多,而事势难便,施行不多,诚未安矣。如诸宫家柴场、盐盆、渔箭等事,亦不知善处矣。祖宗朝赐与,虽难革罢,此后则可以禁断矣。”校理金万基曰:“柴场等事,未蒙采施。所谓柴场,称以从某至某立案,而其中民田,举皆收税,所产之物,如蜂蜜、麻布,无不征捧,岂非病民之甚者乎?且大洋立案,尤无据矣。”左相元斗杓曰:“称以柴场,收捧各种之物实为可骇。未知谁家,有如此事,可以查处矣。”上曰:“查处。”太和曰:“宪府札中,宫奴作挐事,正是宪府禁断之事,宜令一一严治。”上曰:“法司可自为之,而如是论请,殊未可知也。”太和曰:“江都、南汉移转,并请倾库点视,荡涤陈腐,改量耗减之数,江都则留守柳淰,才请如是举行矣,南汉亦令依此为之。”上从之。太和曰:“各厅军官请罢者多。扈卫军官革罢事,臣曾缕缕陈达,顷日筵臣之言,尤紧,宜速革罢矣。”上曰:“诸大臣入侍时议处。”太和曰:“守令勿以微罪轻罢事,可施矣。”太和又曰:“逆党编配者,禀处事,有不然者。虽无知情之事,此是国典,岂可废阁而遽议荡涤也?睦兼善今日入侍,则臣可面斥矣。”上曰:“既已救言,尽言何妨?”太和曰:“玉堂札所陈,各司奴婢身贡减半事,何以为之?”上曰:“年分复审后,尤甚饥荒之邑,更禀处之。”斗杓曰:“岭南、湖西,最为失稔,赈救之策,不可付之生手。两道监司,瓜满不远,请限明年麦秋,仍任。”上从之。吏判洪命夏曰:“江都、紫燕,势难兼察矣。”斗杓曰:“命夏今为守御之任,果难兼察。早晩有事,则李浣当为江都守将,使浣句管江都、紫燕两处似宜矣。”上从之。时以仁川紫燕岛,为江都辅车,自朝家有所经理,别使重臣句管。

8月8日

○辛卯,礼曹判书尹绛、工曹判书蔡𥙿后,还自山陵书启。近日雨洗泥土,盖瓦别无黄色云。

○左议政沈之源,六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右承旨南龙翼曰:“今年旱蝗,振古所无,前头赈民之策,当如救焚拯溺。诸臣进言,亦非不多,而民间切迫之患,愁怨之状,宜莫如守令之详知。臣意欲以此意,下谕于八道监司,各询弊瘼于列邑,使之一一启闻。仍令庙堂,商议凡可以便民除害之事,或变通或革罢。使远迩遍蒙惠泽,则其于救荒之政,所益必多矣。且以全罗道夏三朔囚推罪人启本观之,械系考讯之数,若是之多,他道事亦可推知。此足以伤和召灾,亦令诸道监司,划即疏决启闻之意,并及于下谕中为当。”上并从之。龙翼又启曰:“臣曾前待罪畿邑,详知司䆃寺粳米防纳,为民间巨弊。初为御供事重,倍数以捧,而日渐腾踊,多至于十倍,少不下六七倍。当此饥馑孔惨,粒米如金之日,决不可因循谬习,以重民困。请令各邑,亲自领来,与本寺照数交纳,永除防纳之弊,以为畿民一分之惠。”上曰:“详细分付,永为恒式可也。”左副承旨尹鏶曰:“事虽微细,系是民弊,敢达矣。臣居在广州,目睹内农圃下人,成群横行于江外,称以供上,田间蔬菜,恣意夺取,至于秋后藏置之菁根,亦多掘去。不但闾里怨苦,揆以事体,亦甚未安,请当该内官推考,农圃下人摘发治罪。”从之。

8月10日

○癸巳,上以眼患受灸。医官等入诊,上曰:“淸涕流出之症,近来颇苦,欲先治此症矣。”仍受灸。都提调郑太和等,入伏阁外而退。

○以朴世模为司谏,尹宣举为执义。

8月11日

○甲午,上受灸。

○左议政沈之源,陈札辞职,上优批,不许。

○宪府以湖南京试官庆最,试士出榜之际,误以他人皮封,合于他作,难免昏谬,请并与参试官、当该差备官先罢后推,从之。

○平安道义州、宣川等地,雨雹损谷,龙冈雨雹,皆具人面,形甚分明,有若积雪,移时不消。所过处草木尽凋,若经严霜。

8月12日

○乙未,上受灸。

8月13日

○丙申,以尹飞卿为正言。

○左议政沈之源,八度呈辞,遣承旨敦谕。之源复上札辞职,上不许。

○全罗道全州等邑雨雹,木花之窠房尽落,早稻之就熟者,亦被损害。道内五十馀邑,一样大侵,而右道沿海最甚。

8月15日

○戊戌,宪府启以:“山陵讫工,未经一期,石物封排,遽至倾拆。监董诸臣,既以此被罪,则当初赏资,实为虚受。国言愈激,朝论未伸,请山陵都监堂上、郞厅所授加资,并命改正,上不允。

8月16日

○己亥,德恩府夫人之丧,满十五日,中殿公除。

8月17日

○庚子,以郑朴为掌令,赵龟锡为舍人,李光稷为检阅,朴长远为刑曹参判,李一相为兵曹参判,李𥘼为兵曹参议。

○大司谏李正英等,上札略曰:

江都、南汉储峙虽多,散粜尚有馀裕,为早晩缓急之用,不恤朝夕饥死之民,则其于轻重本末,可谓之得宜乎?又闻两处军国之需,不可不收籴,除耗征捧,亦足为惠。所储之谷,不可不散,已贷者,其可以督偿乎?伏愿下询庙堂,从速禀处,救此涸辙之命。各衙门贸银,日滋月积,市上白金,尽入公家,民谓之囚银。如各司贡物之价,军兵、胥隶料布,以此参半移给,则可补经费之万一,而亦可无财聚民散之患矣。平安道旧有辽军。盖为护送朝天之行,而今无此事,其名尚存,仍收细布三匹,为役之重,未有甚于此者。今难猝罢,则一如步兵,减其一匹,则其惠亦不浅矣。丁丑乱后,牛疫炽甚,农牛死尽,朝家至通淸国,贸牛于蒙古地,分给畿民,得以耕作。为民之虑,初甚切实,其后牛既蕃息,反为民间之巨弊。孳息有定数,准数既难,况今救死不赡之民,饲牛令肥,其势尤难。亟令该曹,从长善处,以除一分之弊。又陈君德遇灾修省之道,因曰,殿下居深宫之中,以为动静云为,外人不知,此则有不然者。匹夫屋下之事,亦莫见乎隐,况人君乎?闾巷传言,顷日宦官数辈,连以忤旨斥黜云,未知其所言何事,而不顾其身之利害,敢犯天威,岂非可取乎?古者工执艺事以谏,则岂有不可谏之人也?昔我宣祖大王,将遣绣衣,抽栍八道,守令近戚,适在抽出之中,还挿筒中,有一宦官,伏地谏曰:“殿下私情如此,则何以责朝臣乎?”宣庙微笑而还抽。其人终抵罪,至今传为盛德事,岂非殿下之所可法者乎?又曰,殿下之病,多在喜怒失中。雷霆之下,岂有不摧折者乎?然不当怒而怒,则虽惧而心不服,所损顾不大欤?又曰,今日贪风大炽,朝廷、四方之不正,无一不本于君上之一心。内司滥杂奸伪之事,宜一切严禁。且如诸宫家盐盆、渔箭及折受海洋,收税于过去之商船者,有主民田陈荒处,谓之无主,而冒占侵夺者,亦皆革罢,使吾民无所怨苦,则自朝廷至四方,谁敢有不正之事,以病我圣治乎?宫禁不严,亦未有甚于此时。掖庭及诸宫家下人,出入往来,内外之言,交相传通。至于御供之物,谁不尽心?而内人、宦官、掖庭下人,相为表里,任意操纵,进退之间,贿赂公行,此又岂殿下正家之政也?侍女之选,掖庭下人,亲自搜得,其弊不赀。若使部官,依法选入,闾里小民,必无骚扰之弊矣。

上答曰:“卿等进言,无非至论。求言已久,而顿无应旨之言,是以予为无可为而然也?今见卿等之札,若梦之初觉,渴之飮水,予心喜悦,无以为喩。可不书绅而服膺焉?其中数条,当令庙堂议处焉。”谨按宦官,以直言忤旨得罪,则此亦人主之过举,谏臣之献规,未为不可。而唐、虞之世,工执艺事以谏,未闻寺人居君侧而进说也。周制,只令宦寺守门传令而已,非与于虎贲暬御箴规之列。后世刑馀之人,昵侍人君左右,盗窃权柄,倾覆邦家,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我国之待此辈,虽不能一如周制,然防禁亦严矣。今以无不可谏责于此辈,傥或因是而干预政令,辄言是非得失,其弊当如何哉?此又不可以不戒也。

8月20日

○癸卯,左议政沈之源,十一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

8月22日

○乙巳,上,下教政院曰:“拜陵之举,不容少缓,令该曹斯速择日。”

○上御兴政堂,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左承旨李殷相,持各道荒政省役状进启,上问何邑饥民最多?殷相计数以对,上为之恻然,命内官持入于内。上于寅平尉、岭阳君家奴犯松禁公事,以各别严刑判下,殷相等曰:“事系诸宫家,而圣上略不顾藉,既罢其主职,又痛治其奴,实是圣德事也。第念罪人等,已受累次严刑,今又加刑,殒命可虑。以草木杀人,恐非制律本意也。”上曰:“既已判下,加刑可也。”右承旨南龙翼曰:“咸镜监司赵启远,初请造送权管兵符,旋以权管本无兵符,而误请造送,驰启待罪。而考见藏符皮囊,则权管兵符左只,皆在囊中。本无兵符,则安有左只?平安道最多权管,请问旧例有符与否,而后禀处。”上从之。其后关西,以本无兵符驰启,命依旧例勿造。时陵幸迫期,上曰:“当此饥荒孔惨,收获未毕之时,凡系关民弊者,不可不十分省约。道路略加修治,切勿侵及民田。陵下供帐等物,亦令京各司进排,以除圻民一分之弊。”

○忠洪监司吴挺垣驰启,请训局、勋府及内司奴婢身贡,御营厅保米,及其他各司奴婢身贡,并令作米,留置道内,以为来春赈资。且请加得老职帖文,以广得粟之路。备局回启,太半不见施。

8月23日

○丙午,以金寿恒为礼曹参判。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値此凶岁,御供亦已蠲减,百官禄俸,何得仍前?丁丑乱后,有月料之举,今亦依此为之似当。”上曰:“御供虽减,尚多未减之物,百官之禄,何可减克乎?”右相元斗杓,继陈不可不减之意,上曰:“前例书入可也。”校理金万基曰:“臣见户曹踏验事目,则责令新结无欠于旧结。既已给灾,又责结负之无欠,宁有是理乎?”户曹判书许积曰:“守令要誉,有瞒报上司之事,故以此严敕矣。”万基曰:“灾实相蒙,则罪之可也,使结负无欠,甚不当矣。”积曰:“事目中此一款,删去为当。”上允之。太和曰:“今年凶歉,至于此极,来岁赈救,不可不预讲。两西分粜外,留储之谷,比两湖颇优,请破常格,取来京中,给与宣惠厅,以充两湖今年收米之数。仍令两湖,留置其米,以为明春赈资。”上从之。备局仍请船运关西大小米二万石,皮谷一万石,海西大小米二万石,皮谷五千石于京师,翌年辛丑,都民赖以得活,两湖亦蒙其惠。

8月24日

○丁未,忠洪监司吴挺垣,以都事金迬,于本道监试东堂,掌试不严,且多失体贻笑之举,驰启罢黜。

○兵曹判书宋时烈,在鄕陈疏辞职,且曰:

古之人臣,辞官解职者,朝去君侧,暮已绝于朝廷,故人臣重去其君,人君亦惜其去,而必縻以爵禄矣。今臣则不然。虽曰退在田野,饥则殿下赐之以食,病则给之以药,是犹礼所谓爵禄,犹列于朝也。臣亦一念未尝不在宸严,故有怀则必罄,有问则必对,是臣致身之义,无间于畴昔也。何必扶曳跛躄,勉强聋瞽,重为淸朝之累然后为可哉?

上优批,不许。

8月25日

○戊申,上,下教曰:“今此陵幸,正値未获之节,护驾诸臣及卫卒所经处,若伤损禾谷,难免犯令之责。此意严明分付。”

○左议政沈之源,连上札辞职,上不许。

8月27日

○庚戌,上幸宁陵。五更动驾,至东关王庙降辇,乘两马轿,昼停于松溪之东。辰时,到陵所幕次,少顷,上具衰服,乘小轿出幕次,诣红门外,行拜陵礼于门内。且哭且行,进诣陵上,至石阑干底,手攀阑干石,以首顿石柱恸哭,哀动左右。都承旨吴挺一进前,请勿任情过哀,上哭不止。右副承旨兪棨进曰:“请召大臣、礼官,速行奉审。”上可之。假注书李叔达出招大臣及礼官,领议政郑太和、礼曹判书尹绛、参判金寿恒、参议姜柏年来诣。上环省陵上,指辰方裳石之罅隙处曰:“此所谓空缺处乎?”太和对曰:“此其处也。”上曰:“连缝有隙,且似不正矣。”又曰:“所谓竹石补短,指何处乎?”太和对曰:“卯地竹石罅隙最大,果以石片补短,且涂油灰矣。裳石之隙,诚为未安,而乃在退圹处,恐是解冻地陷而然也。”上曰:“冬月筑土之役,不无此患。若其石色之不齐,似非大段欠处也。且竹石则改之非难,驾石、屏风石,虽有罅隙,不至阔大,可以填补。”且曰:“裳石可以仍修补乎?”太和对曰:“此乃下玄宫后所排之石,仍修补不难矣。”上曰:“以予所见,改封陵,非但事体重大,亦不必因此而为之矣。”太和曰:“圣教至当。今此奉审,事体至重,右议政元斗杓、留都原任李景奭、郑城差祭他陵,六卿及三司,则不可不命召广询矣。”上颔之。假注书朴信圭,出招吏曹判书洪命夏、刑曹判书赵珩、大司谏李正英、持平郭齐华、校理李敏叙等来诣。上令各陈所见,命夏曰:“臣于春间,以祭官来此,目睹而陈达于筵中矣,今又奉审,果为未安。而臣尝以礼官奉审长陵,亦有些少生隙处。且往在己酉年间,穆陵屏风石倾陷,故至有改筑之规。今此裳石、竹石,与屏风石有间,不必改封,圣教至矣。”珩曰:“今此所见,果为未安。而臣曾忝京畿监司,奉审诸陵,亦或有石物生隙处,似不必以此而改封也。”尹绛、李正英,亦对以改封重难之意。李敏叙曰:“改封陵,诚是重难,而午地竹石,不可不改矣。”郭齐华曰:“以石灰涂隙处观之,则似是当初元有罅隙,而非到今生隙处也。”郑太和曰:“不改封陵,今已禀定于上前,而辰地裳石,卯地竹石修改外,其他可改处,都监自当启禀而为之矣。”上曰:“不改封陵,既已停当矣。”仍问尹绛曰:“所谓通望处、补处,何方也。”对曰:“山势前豁,故谓之通望,而不至于越见山脉。东边地势少瘦,故略加补土矣。”巳时,上自陵上,下至丁字阁东边,问盖瓦雨洗处,吴挺一详陈雨洗后无黄色之状,上曰,唯唯。仍下教曰:“雨水后莎草,例有伤损之患,礼判与都承旨,落后仔细奉审可也。”上仍入小次,俄行酌献礼。礼毕,还小次,少顷,又诣红门内,行辞陵礼。乘小轿,还幕次,命赐京畿监司兪撤,豹皮一令,杨州牧使权大运,弓箭一部。午时动驾,还次昼停所,未时,到关王庙,乘辇,申时,还宫。仍设修改都监,以尹绛、吕尔载、李曼为堂上。谨按宁陵石物之罅隙,出于人事之未尽,则当初任事之臣,固不得无罪矣。及此诸臣,累次奉审之后,仍补与改筑,群议未定,由是上亲自奉审,与诸臣商确,遂以修补定议。盖终以改筑为未安而然也。厥后罅隙低陷处,岁修而不止。灵林令翼秀,潜往图形,陈疏以闻,终至于迁陵。若用宋时烈当初献议,追加封筑,虽曰未安,尚愈于因以补葺,不能安久之为尤未安之说,则又安有迁陵之举也?翼秀辈,以此为倾陷朝臣之计。然圹中无故,而轻毁十五年安厝之所,未及一期,大丧继出。国人之心,不能无致疑于迁陵,可胜痛哉?

8月28日

○辛亥,谏院启曰:“忠洪右道监试设场时,本道都事金迬,身为试官,未开场前,先问举子中有文名者于差备官,及乎开场科次之际,至使差备官誊入首句,以为取舍,其不有国法,纵恣无忌之罪,不可不治。请金迬及差备官,拿问定罪,同参试官,并罢职。仍拔去该道榜目。”又启曰:“畿邑日用杂物,他无出处。私除民结,名以除役,收捧油淸、纸地、铺陈、器皿等物。为役颇轻,故民之稍有形势者,争先愿入。其馀应役之民,偏受其苦。法外之事,为弊滋甚。请令该道监司,查出革罢。”上从之。

○持平郭齐华,以欲论松都留守南老星处事顚错,反乃费辞驰启,蔑视公议之罪,而同僚持难,引避。正言尹趾美,以相避之故,不敢可否,引嫌。正言尹飞卿,则以曾以查核后论劾之意,及于札中,而未即论劾,引避。掌令郑朴、持平洪柱三,以谏院既札陈松都事,则老星不可无自处之道。所闻适且不同,略示持难之意,同僚遽称见轻,终至起闹,臣等亦难晏然,引避。司谏朴世模,亦引避,意与朴同。玉堂请递朴、柱三、世模,出齐华、趾美、飞卿,从之。

九月

9月1日

○朔日癸丑,以李寿仁为司谏,黄俊耇为掌令,孟胄瑞为待教,金寿恒为副提学,吴始寿为校理,赵寿益为大司成,洪柱三为副修撰。

○持平郭齐华启曰:“松都儒生之变,既是自前难明之狱,而留守南老星,不核情伪,混杂囚系,遽施刑杖,勒加编配,固非折狱明愼之道也。况有谏官之札论?又令有司而详覆,则狱情端緖,自在该曹之明核。而老星张皇驰启,必欲诿之于士民之诬陷,蔑视公议,无少顾忌。请罢职。”上不从。

○正言尹飞卿等启曰:“全南右道监试设场时,左道儒生四十馀人,冒录赴试,右道儒生等,言于录名官,一并停举矣。旋以试官意解停,许赴终场,入门时,右道儒生,愤不入场,诟辱试官。故录名官再停,然后始入,而乃复丑诋都事,以为:‘今春式年监试,显然用情。’都事无一辞自辨。作挐士子,该道监司既已启闻查推,而以循私被斥之试官,不可不惩其罪。请全南都事权大载罢职。”上从之。

○左议政沈之源,累上札祈免,盖以山陵石物事,都监诸臣皆被罪,而独免为不安也。上以为冬寒起役之致,优批不许。

○大司宪宋浚吉,上疏,以新遘毒疟,未赴召命,辞职,上优批,使之调病上来。

○执义尹宣举,上疏辞职,上答曰:“尔虽以无用之物自谦,与予之所望者,大相左。若幡然上来,国家所恃,其可量乎?勿辞速来,以副子望。”

○吏曹判书洪命夏,陈疏略曰:

今年湖南农事,沿海最凶,山郡稍实。而山郡大同,群议皆以为,不可行,臣窃惑焉。臣于丁酉年,湖南大同讲定之日,以先试沿海为言者,盖以山郡为不便故也。至于今日,事势异昔,不可不通一道而行之也。

上嘉纳之,令庙堂议处。备局回启,民情之所不欲,不可强行于凶年。上从之。

○咸镜监司赵启远,于北靑、甲山之间,新设慈[1]航、黄水两驿,驰启以闻。

○时,松都花谷书院,即先贤徐敬德之享祀所也。有位版偸破之变,大狱乃起。盖松都自前有鄕战。而府人林敷阳子柱商,名在儒籍,乘丧妻,进士金泳,削其名于儒籍。其后圣庙大门,有火灾,又十二年后,泳家神主,夜间为人所撞破。泳等以为:“撞破神主与圣庙火灾,俱出于敷阳之手。”名以讨贼,相聚呈文。儒生中不从者曺后彬等数十人,亦目之为贼徒,削去儒案。相哄辗转,并归京狱,而泳党至以后彬一队,为逆适馀党。查验无实,将被反坐律,赖大臣伸救得免。刑曹参酌照律,以为镇定之计。至是因书院有变,泳党以为:“此亦敷阳所为。”敷阳之党以为:“泳等自作变,而欲归罪于我也。”书院变出之日,入斋儒生梁梦锡、玄禹圭,皆泳党也。留守将梦锡等,并其日守直院奴及曺后彬等十二人,与其有嫌人河义甲、尹忠甲囚系,推问。院奴,供招以为:“梁梦锡于入斋之日,初昏托以使唤,送渠于其家。与书院相去二十里地,去时梦锡索取祠宇钥匙。渠于归路,拾得位版漆椟于谿路上,奔告儒生等,则梦锡曰:‘既生大事,愼勿泄索取钥匙事云。’”留守闻此言,即严刑梦锡等,而义甲等亦施全家之律。盖院奴等,初不提起钥匙事,最后始发口,故梦锡等以为:“承望府官意。狱事亦多罗织云。”领府事李景奭,自初力救泳等,及闻南老星偏治泳党,心不能平。其侄子正英为大谏,应旨陈札时,略及老星不善治狱之状。梦锡之弟,又击铮讼冤,刑曹回启,以老星为治狱乖当。老星忿甚,露章请免,吏曹回启请递。上教曰:“虽有台论,狱事未结末之前,先罪其官,事理乖舛,正中贼徒之计。虽有疾恙,亦可卧治,使之速为行公,勿示疲软。”终不许递。

9月4日

○丙辰,王洽等十二人,前朝遗裔。呈状礼曹,以为:

自祖宗朝,特设崇义殿,春秋享祀,仍置殿监,以为看护享祀之地。且定守护军,俾禁耕牧,王氏后裔,勿定军伍,且蠲户役事,明有受教。而岁月浸久,法令解弛,耕犁或及偸葬。亦多享祀之仪,渐不如前,守护之人,降定编伍,有乖列圣崇报之意云。

礼曹请依状辞,禁断其耕葬,且蠲免其子孙军役,从之。

9月5日

○丁巳,以李庆徽为承旨。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语及年事皆以秋旱为闷。上曰:“秋节祈雨,亦有前例耶?”领相郑太和曰:“祈雪亦古例,则虽过农时,祈雨何不可?”上曰:“若因此旱,不种牟麦,则明岁饥民,何以资活?取考前例,行之可也。”太和曰:“百官月料事,何以处之。”上曰:“比之颁禄,所减些少,姑置之可也。”太和曰:“若行给料之规,多少间,岂无所补乎?既减御供,而不减禄,则臣僚之心,亦岂得安乎?”上曰:“然则出与户判更议以启。”太和又曰:“顷者东莱府使私书中,对马岛火灾非常,希望相呴云,故许给米三百石之意,曾已禀定于筵中。更闻老译之言,倭人巧诈,在前或有托以非例,而不受之时云。勿言朝廷有命,只以东莱府使之饷,饷之,则虽或见却,不为朝廷之辱矣。”上可之。上曰:“山陵石物始役,定于十月十二日,天气寒冻,恐不能完役,日后如前陷拆之患可虑。姑以油灰填隙,欲待明春解冻始役。”太和对曰:“明年乃年克也,拘忌之法,不可不顾。且十月初旬,未必凝冻,斯速修改可也。何待来年?”上又曰:“松都狱事何如?”太和曰:“此事盖由于本府一鄕之战,而臣未闻其详矣。”左相元斗杓曰:“狱情有难悬度,而南老星不无径处之失矣。”上曰:“罪人之弟击铮,而台谏论递其官,事体如何?”太和起拜曰:“圣教至当矣。”掌令黄俊耇曰:“老星辞状,语多忿懥,不可无相规,而今已停论矣。”太和曰:“圣明不递老星,意有所在。然其自处,何可耐弹仍在。”上曰:“今若许递,则与台启之劾去无异,正中其欲逐之计,所以必令察任矣。”上曰:“我朝尊奉崇义殿,意非偶然,如有偸葬者,当即掘移,决不可仍存。而该曹昨以今后禁断为言,殊甚不当矣。”太和曰:“此事何可寻常处之?”斗杓曰:“王太祖有统合三韩之功,故国朝建崇义殿以奉之,崇报之典,不可少忽。”上曰:“令本道急速详查,如有偸葬者,一一启闻,以凭处置。”礼判尹绛曰:“海西三圣庙,檀君、桓因、桓雄。修改事,因本道启闻,曾已禀定,而本道监司之意,欲令礼官来祭,以重事体云矣。”上曰:“送礼郞将事可也。”绛曰:“明年则永宁殿有祧迁之举,而臣曾于奉审时,见殿内甚狭,仅有一间馀地,决难更加奉安。必须趁速营建,而都提调沈之源,方在呈告中,不得启禀矣。”上问大臣曰:“此言如何?”太和曰:“当初只为奉安四祖,而其后祧位渐多,加建翼室,而翼室又不足,以致如此矣。”上曰:“翼室之制如何?”斗杓曰:“所谓翼附于正殿,阙内亦有此制度矣。”太和曰:“势不可不营,必须夏享后始役,趁秋享前毕功。”上曰:“果能如此,则好矣。”副校理金万均曰:“臣新从湖右来,饥民奔走拾橡实,所见恻然。此际炮保、陞户上京,最系民弊,不可不姑待明年矣。”户判许积曰:“臣曾已陈达,而言不见施。此岂凶岁可行之事乎?”斗杓曰:“七十年已行之事,到今中止,事体不可。”上曰:“主管之臣,皆不入来,都提调出仕后,更议可也。”献纳任翰伯曰:“臣奉使岭南,目击农事,岭底则稍胜,而中道被灾尤甚矣。”上曰:“闻见之事,一一陈之。”翰伯曰:“臣于驱驰中,未暇详问,而及到岭底,民争拥马呼诉,今年田税,愿以来年备纳,以除凶年夫马之弊,且陞户愁怨,实如金万均之所达。御营军别户充定事,亦愿姑徐矣。”上曰:“御营军别户事,曾不停止乎?”太和曰:“此则已停,而逃故有頉,不可不充定也。”翰伯离席逡巡,久而曰:“臣身病请急,见阻喉司,冒昧入侍,尤极闷蹙矣。臣于顷者,宁海试所开场之日,以观于海者难为水,出赋题,以题观鱼台后,出诗题。一则取其目前之景,一则座右屏障,有李穑所作观鱼台赋,故作为诗题,而入场儒生等,请改题而言曰:‘此题当出之说,自春间已有之,今不可制也。’臣谕以朝家新令,不许改题,则儒生曰:‘醴泉试所未设前,以人有梦此题者,道内儒

生,多有制者,今不可不改云。’仍为相率而溃出,故臣不得已改题。竣事后还到安东,闻安奇察访安弘靖之言,其子亦于春间,以此题当出而预构,奉化倅郑云翼亦言,曾于六月间,得闻此题云,臣实怪之。今于复命后,物议喧腾,以臣为预出试题,几至罢场云。此必岭南儒生,上京动之致。臣虽无状,亦知科场之至严,且岭南左道,臣平生迹不到之地,绝无相亲之人,岂肯为非亲非旧者,自陷于不测之地?而人言罔极,致疑至此,臣窃痛闷。何可晏然于台阁乎?”掌令黄俊耇曰:“翰伯殊极猥滥矣。其预出试题之说,传播于缙绅间,不胜藉藉,翰伯所当缩伏,以俟物议,而乃敢偃然入侍,张皇自明于咫尺之地,事甚骇异。请先罢后推。”上曰:“姑先推考,观其缄辞而处之可也。”翰伯不即起出,承旨目之,翰伯乃起。绛曰:“翰伯状启中,名付儒生,因判付刑讯三次后定配事,已为行会矣。今闻外议,皆以翰伯为非。且其状启,专没实状,泛称作乱,以此言之,儒生科罪,似太重矣。”太和曰:“罪在试官,则罪试官,罪在举子,则罪举子,何可相蒙。不可不更查以处。”上曰:“令本道详查启闻。”太和曰:“一脉公道,只在科场,而近来京外循私之说,极其纷纭,至于预出试题,实昏朝之覆辙也。翰伯若有实犯,其罪岂止于罢推而已。”绛曰:“近来外方科场,甚为冗杂,守令之参榜者,未有如今科之多。臣意则此后守令应举者,使之来赴京试可矣。”上曰:“今后依此永为定式。”太和曰:“金迬事,虽未知自明之如何,而至令举子,誊入首句云。果如传说之言,则似当别样重究矣。”绛曰:“金迬出榜后,此说盛行,故举子中有识者,不赴会试。如尹文举、宣举之子,俱参高等,而台论未发前,其父皆招还云矣。”上曰:“大臣之言如此,金迬刑推得情。”斗杓曰:“迬则虽加刑讯,必不吐实。臣闻扶馀县吏李姓者,来纳落幅于备局,自言渠知其间实状,且场屋使唤林姓下人,亦尝与知云,先问此辈可矣。”上曰:“金迬姑勿刑推,李姓、林姓人拿问核实处置可也。”上谓玉堂官曰:“《大学衍义》及《内训》,几许校正乎?”万均曰:“《衍义》则已毕而《内训》则未毕矣。”上曰:“务精为之。谚解鄕音,亦一一厘正可也。”

9月6日

○戊午,正言尹飞卿等启曰:“近来国纲益弛,人不畏法。武科一所,循私不公之说,藉藉传播。木箭试取之际,冒录其步数,入于指目中者,多至八九人。而试官等得闻物议齐愤,及其出榜时,或称以违格,故为停举,欲掩其始初循私之迹,纵恣无忌,诚极痛骇。请试官、差备官等,拿问定罪。宪府书吏,亦多用奸之事,请令攸司,查出定罪。武科一所,举子睦存善,与试官李延年,为三寸叔侄,以延年出继,故于法虽无相避之规。不避嫌疑,以致人谤,请李延年罢职。献纳任翰伯,顷为岭南左道监试试官,预出诗赋题,使所亲儒生等,前期制述,潜相传告,闻者甚多。及至开场,其题果出,举子辈至于对面倡说,或有径出者,翰伯不得已改题。翰伯以出入台侍之人,循私灭法,乃敢至此,尤极痛骇。请拿问。”上从之。武科试官,则先罢后推,李延年则姑先推考,其后累启,皆从之。

○上引见下直守令金川郡守柳潝、长连县监金镒等。上问何以治民?潝等略有所对。承旨兪棨进曰:“臣待罪筹司,预闻国政,近又忝在近密,连见外方状启,民事可谓罔极。当此西成,民尚流离,前头其可言乎?民之困急至此,而国储荡竭,无他着手处。庙堂方议运致两西饷谷,以备国用,而省南方上纳之数,此实幸甚。臣意则必须汲汲募船,趁未冻前,先运一次。西运既到后,复除出保障留储之谷,略当一年经费。南方上纳诸色米谷,或蠲除或收捧留置,以为明春赈活之资,则庶几饥民有仰望,而不至于一时流散矣。”又曰:“国家养兵太多,虽在常年,势难支撑,况今冗食益众?今若一切罢遣,渠辈亦何从生活乎?臣意则御营立番者,限一年除番,除出其保米,以补经费实当矣。”又曰:“新陞户炮手,姑勿上京事,筵臣陈启,而未有发落云。国用顿竭,专由于养兵,当此凶荒之极,复有陞户上京之举,则四方闻之,必多怨咨,不可不速停也。”上曰:“待都提调出仕,商议可也。”启曰:“提调出仕,早晩难必,而抄定之举,急于星火,诚恐后时而无及矣。”上曰:“然则令庙堂议于都提调,启禀处之。”

9月9日

○辛酉,夜二更月食牛第六星。

○以李廷夔、李庆亿为承旨,金万基为献纳,李之翼为全南都事。之翼论李一相事失实,而强辨不自已,公议非之,久废置。右之翼者多不快,至是始授幕佐。

○礼曹以三节日,正朝、端午、冬至。方物物膳,权减之限已过,自今年当复旧,禀启,上答曰:“今年凶歉,甚于往年,两慈殿方物外,其令勿献。”

○奉教兪命胤受由,自湖西还,疏陈沿路饥馑之状曰:

今年之旱,甚于去年之水,湖岭千里之地,点雨不下,今已四五月。闾井之间,斗水尚艰,况于农功乎?臣历观湖西、湖南所经列邑,则山底有水根及防川灌漑处,禾谷稍有靑色,不至全弃,而无水根处,则秧苗着土,决无西成之望。沿海一带,尤为赤地,至于菜根、木实之可以救荒者,皆未成熟,四野无靑,一望萧然。村闾之间,流散相续,或遮绝道路,夺人财货,杀越人命。目今万姓之日夜切冀者,只在于自今至明年秋成,蠲免常贡,使斗米、尺布,不出于民,使之安静资生,专意救死。设令国家转移他粟,以救此急,必多烦扰之患,不如以赈救者,充其常赋之数,此最大惠也。然其惠之所及者,只是中民有田土者,而至于佃户无田者,无所蒙惠,终必至于死亡也。以臣所睹见,蠲免固不可不急急讲究,而赈救亦不可少缓也。又曰,今此所遭,实近古所未有之灾也。若不大警动大变通,汲汲如救焚拯溺,则恐后时而无及也。其所赈救之策,非愚贱如臣,所当容议,惟愿圣上,畴咨大臣,兼询儒贤。苟所以省浮费蠲赋役,如岁抄。水陆操公家兴作,凡所以扰民者,一切停罢,以救民生一日之命。

疏下备局,备局以为:“被灾处常税及收米,观复审后,列邑所报灾结,自当并减,粜籴亦当停捧。有身役者,则蠲其身役,赈救亦令举行。省浮费一款,令该曹查出讲究,习操则水陆操既已停止。此外善策,依疏辞,请询问儒贤。”上从之。

9月10日

○壬戌,守陵官平云君俅、侍陵官吴以恭,各加一资,参奉郑后俊、安㙫、忠义卫郑柏、内官金汝楗、杨珽,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

○户曹启曰:“今年凶歉,前所未有,必待各道监司详核实状,区别启闻然后,方可参以所闻,定其蠲役之多少,赈救之缓急。至于粜籴,亦可分等收捧,而近来诈伪成风,百姓则例称大无,冀免赋役,守令则志在干誉,曲从其言。且或有庸孱守令,或恐被责,灾多而不敢尽报者。今年则尤不可因循前辙,使监司简驺率省供亿,巡历列邑,出入田间,详问审察,分为三四等,列录启闻。”上从之。

○开城留守南老星,以被弹,弃官来在城外,陈疏乞递,疏下该曹。该曹请上裁,上曰:“国家欲存事体立颓纲,老星当不顾其身,遵奉朝意。而先自轻动,亏损体例,径离任所,从重推考,催促下送。”

○掌令黄俊耇等启曰:“湖南右道监试设场时,左道儒生四十馀人,图出公文,公然冒赴,儒生摈攻,四馆停举,而都事权大载,重杖四馆下人,使之还解。终场入门之日,多士齐愤,不即入门,则还停已解之儒罚,开谕入门。而使其禁乱官,表其衣冠,临出结缚,循私蔑法之罪,不可不惩。请权大载拿推,参试官及禁乱官,先罢后推。”上不从,只许罢推。又启曰:“江原都事朴世坚,曾于监试开场之日,招致所亲儒生,馈以杯酒,又于东堂出榜时,拆见皮封,所识之名,不在其中,则更为科次,变其立落,请朴世坚拿问定罪,参试官并为罢职,其东堂榜目,令该曹拔去。”上不从,只许拔榜。又启曰:“安东府使李𡐔,居官守约,临事任怨,而号令苛刻,作事烦扰,虐使饥馑之民,盛兴土木之役。阖境嗷嗷,民不堪命。请罢职。”上不从。三启后,皆从之。

9月11日

○癸亥,校理金万均、副修撰李敏迪等请对,上引见于熙政堂。万均曰:“饥荒如此,而未闻朝家有讲究之事,故欲达区区所怀耳。”敏迪曰:“圣候违和屡月,不接臣僚,若简其礼数招见儒臣,讲论经史。且时接诸臣,讲究政理,实无所伤于玉体矣。”上曰:“予病虽非委顿床席,而每患困惫未能矣。”敏迪曰:“人主讲学,有关于治道大矣。古人有言曰:‘亲宦官、宫妾之时少,接贤士大夫之时多,则可以熏陶德性。’此甚切至之言也。至于荒政,臣未知如何而可救此急,而尚未有区处,外方民情,岂不沓沓乎?”上曰:“荒政虽与庙堂相议,而尚未措处一事。若有蓄积,则可以散赈,而其于国储荡竭,何哉?”万均曰:“民之流散者已多,岂非切至之忧也?”上曰:“饥民势必至于流散,岂非大可惧者?”敏迪曰:“古之黄巢、赤眉,亦皆赤子,而化为龙蛇者也。”上曰:“不必远引古事,明末流贼,亦由于饥馑也。”承旨李廷夔曰:“近闻道路,多有窃盗矣。”敏迪曰:“朝廷虽未及有所设施,即今三南之民,举将流散,及此时宣布德意,使民知将有蠲役赈饥之举,则必不轻去鄕土。别为哀痛之教,下谕道臣,使之安集宜当矣。”上曰:“承旨代予草教,遍谕八方可也。”敏迪曰:“良民之役,实为偏重,当此大侵,尤无以办出。虽不能尽为蠲减,尤甚被灾处,宜令为先变通。”上曰:“近将引接庙堂诸臣,其时当为议处也。”敏迪又请,罢遣御营军上番者,以其保米,国用,上令议处。敏迪曰:“新抄炮保上京,亦是扰民之甚者。庙堂请待左相出仕而处之,而期限已迫。若待议定,则似无及矣。”上曰:“玉堂之言如此,今年炮保上京者,皆令停止。”

○追设九日课制于成均馆,取士居首李瑞雨,直赴殿试,其次韩斗愈,直赴会试,任奎等七人各给分。旧例节日课制,其日有故,则仍不设行,至是以大提学入试所,未行于九日。既罢试,上特命设行。其后又为定式,节日有故,则使之退行于其月内。

9月12日

○甲子,献纳金万基启曰:“人君命令之出,必由政院。虽飮食、器用之微,舆马、服食之末,分付各司,苟不由于是,而由他,则正大之体斯失,邪僻之迳难防。而差备门直为分付,实非国家立制之本意。近来内乘等,直受传教,频数出入喉舌之地,一未经由,外朝之臣,无以闻知。倘使上有失当违理之举,下有希觊导谀之臣,若何以匡救紏正乎?事虽微细,必须先塞其源。请勿更自差备门,直为分付。”上不从。正言尹飞卿、尹趾美,引避启曰:“日者臣等之论启任翰伯也,翰伯方带谏职,则先请递职,次请拿问,乃是体例之当然,而臣等未及觉察,直请拿问,物议多以为非,儒臣陈达于筵席,不可晏然仍冒,请递。”上令勿辞。谏院启请递差,从之。

○持平李行道,引避启曰:“宗簿正李延年,曾为推刷御史时,唯以请托决讼,而公然会飮于讼者之兄家,知非误决,以为一醉之报。及其事觉之后,苟且恳乞于讼官,欲为丐免,其间曲折,言则丑也。圣朝含垢,复齿朝班,则所当自新不暇。而顷于设科之日,身为试官,舅为举子,致令举场惊骇,论议大喧。此而不治,公论将废。臣以此意,发简于同僚,掌令李元祯,非徒意见相左,新启未及归一,径传前启,臣实见轻。何可仍冒?”掌令黄俊耇,亦以见轻,与同僚无异,引避。掌令李元祯,亦引避以为:“朝者臣以前事连启,来诣台厅,得见同僚简通,则乃宗簿正李延年,削去仕版,谏院停启,台官推考事也。谏院之停启,实在于再昨,而昨日会坐之时,不曾一言相及,一夜之间,创出新见,是臣所未晓也。第念延年试场之事,既失远嫌之义,谏院停论,亦似太遽。请罢延年,论递谏院,未为不可,而至举乙未推刷之事,以为到今深论之地。则臣之愚见,有所不然,不得不毕其说焉。噫!按事一不当,而断定其人之平生,甚非盛世事也。况延年就理编配,罚已行矣。到今五六年后,必欲因他事而提起,复锢人于明时,吁亦甚矣。且试场之嫌,推刷之失,判为二涂,全不干涉,非有本末之相关。则简通中所谓治末之说,尤未知其何意。其出于乘时狙击之计,而不由公是非者,可见矣。臣之所见如此,再三往复,终未归一。同僚竟以不可苟同答之,则其引嫌决矣,更无商确之事。而臣既诣台厅,不可无端还出,故仍传前启而退。执此一端,谓之见轻则亦可异也。既被诋斥,不可仍冒。请递。”上并令勿辞。谏院以为:“简通未及归一,遽尔连启,责有所归。按事不公,既被其罪,到今削版,殊涉过当。避辞张皇,狙击等语,尤甚无据。请并递。”从之。

9月13日

○乙丑,以南龙翼为承旨,吕圣齐为持平,尹抃、南天汉为正言,郑知和为礼曹参判,洪处亮为兵曹参议,李𥘼为兵曹参知。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等,以上候未宁,请停望祭亲行。上初不允许,诸臣力请,乃许。左相沈之源曰:“臣以山陵摠护,奉职无状,石物多有罅隙。诸臣俱被罪罚,臣独免罪,乞免不得,今又出仕,罪尤大矣。”上慰谕之。上以玉堂请对时,下谕诸道事,问大臣曰:“何如。”太和曰:“三南之民,洊被饥馑,必多流散。玉堂之意,欲自朝廷,先下哀痛之教,使之安集,今若先示蠲役之意,民必以为,今秋百役俱蠲,若不能尽如所望,则反致怨咨矣。”上曰:“前头区别蠲减,亦不可已也。”右相元斗杓曰:“虽闾巷之人,不可言先于事,况朝家举措,岂宜先示以空言,终为文具之归乎?不但事体木安,恐有失信之患矣。”户判许积曰:“此事有害而无益矣。民之流散者,虽有此教,岂能还集乎?”太和曰:“若以裁减为言,则亦或无妨矣。”上谓承旨曰:“依此下谕。”太和又曰:“玉堂陈良役偏苦之弊,臣等亦尝虑及于此矣。当此大饥之年,被灾尤甚处,不可不轸恤。且所请除出各营米谷,欲补民役,此等事,必待灾实启闻,秋捧已毕之后,方可禀处矣。”上然之。太和曰:“玉堂又陈军士逃故者,荡减之意,其意则好,而其势未易。若不使代定,而只许除案,则军簿将一空矣。”上曰:“闻承旨李廷夔之言,曾为兵曹参知时,逃故及老除年满者,若有呈诉,则皆许减除云矣。”斗杓曰:“李廷夔,何足以知其弊也?近来国事之解弛,皆由于如此不解事之官,任意自断之故也。况此除案事,非但事系变通,凡兵曹之事,皆决于判书,佐贰之官,不得擅断。而参知以堂上末席,任自减除,岂合于国体乎?近来名官辈,只读书决科,而专昧事务,唯以蠲减为言,良可慨然。”吏判洪命夏曰:“廷夔之事,殊涉率尔,必为下吏之所欺矣。”上曰:“廷夔谓兵曹事,皆决于入直云,是亦见欺之言也?”太和曰:“先朝时入直之官,使不得开印,而事有拘碍,终未遵行。然至于军政重事,岂佐贰之官,任自处断者乎?”上曰:“廷夔推考。”太和又曰:“玉堂请除御营军立番,以其保米,移用于赈救,先朝果有除番归农之事。而军食则不可他用矣。”大将柳赫然曰:“御营军二十四朔,而通为一番,两月链习而罢。今若限来秋停番,则又过十朔,过三十四朔而乃为后番。链习疏阔,不可轻许也。”上曰:“置之。”积曰:“百官给料事,欲为禀定后磨链矣。”斗杓曰:“仓舍逐月开闭,例多偸窃之患,依前颁禄,而六品以上,各减一石似当矣。”太和曰:“当此大饥之日,不可晏然受禄。减禄为料者,欲示变常之意耳。”积曰:“百官四等颁禄,米四万七百二十石,豆一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以料计之,则米三万六千石,豆一万六千六百八石,比禄所减者,不过米四千七百十九石,豆二千五百三十九石。而前例加减不同,未知从何磨链乎?”上曰:“前例并为书入,则予当详览而处之矣。”命夏曰:“南汉山城各年逋欠,多至七千七百六十馀石。城中逋欠中,流亡绝户未捧者,己丑以上八百九十石,戊戌以上一千三百九十馀石,只存虚簿,无路可征,不可不变通矣。”上曰:“今若荡涤,则此后更无此弊乎?”太和曰:“不然矣。”上曰:“己丑以上荡涤。此后严立科条,俾无如此之弊。”献纳金万基,以武科一所试官拿问事,连启,上不允。又启曰:“武一所试官等,有用情循私之罪,不公之榜,不可仍置。一所榜目,请命拔去。”上从之。又以自差备门,直为分付,不可事,连启,上不允。副提学金寿恒曰:“此事台谏力争,大臣勤请,而圣明不允,其于听闻何如也?臣待罪政院时,柳颋继后公事,自上以情理切迫为教,而特用其请。外议或以为,颋为内乘洗马时,图嘱内官,以致上达云,此等事岂不寒心哉?”上曰:“若非全不省事之人,岂不知无后之为情理切迫乎?”寿恒又曰:“当此饥岁,不紧浮费,似当蠲减。如扈卫军官,不但朝臣多言,其当罢亦无益于卫国之道,罢之宜矣。”上曰:“从当处之。”

9月15日

○丁卯,夜月食既。

○领敦宁李景奭上札,陈荒政,略曰:

今臣所思,不外于散利也,蠲役也,缓刑也,节用也,此皆见于经史,圣贤之明训,三代之遗法。讲究其道,而力行之,于斯必有济矣。臣于仁祖朝,请以周制荒政十二条,及《说苑》六正六邪,《汉书》刺史六条,依丽朝故事,令京外官司,各写一通,付诸厅壁,至今政府壁上,带尘尚存,而他不见焉。此不是难事,而不行,况望其事之行乎?只此一事,可见国纲之颓废,法令之难行。今以先为布告减赋之意,或虑先令而失信,欲待踏验尝试而处之。各邑灾实,固难逆料而等第,至于尤甚者,令减其赋税,其次者半减,又其次者减一二分,此则可以预定而先晓也。至于王圻根本,理宜优恤,如其终不得捧而减之,孰若裁时阔狭,施仁于早也?百官之禄,监、兵、水营守令月廪之资,视常时宜有所减。又散各司府库之布米,以资经用,以代民役。且出银货,以为市肆之用,则虽曰荒歉,有米粟者,无不船输马运,相与交易矣。如此则风声所曁,远近胥悦,民心可以收拾,景命可以迓续矣。唐、虞之治,惟狱讼是重,汉世循吏,以缓刑罚理讼狱,得人心为务。近日魃虐孔惨,远近枯旱,年年失稔,天意难知。或有狱讼不平,含冤而然耶?松都狱事,似涉过滥。朝官则拘孪于狱傍之家,儒士则桎梏而严刑者,至于十数人,此国之大刑狱。刑曹回启,参议独为之,臣见其状启,则别无现捉之事,而谓之端緖已现者,皆出于疑似,构成罪目,不为目睹,谋陷人于死地也。

仍讼金泳、李潝诸囚之冤,缕缕数百言,上优批答之,令庙堂议处。

9月16日

○戊辰,太白见于未地。

○以郑朴、李东老为掌令,尹趾美为持平,洪柱三为校理,李庆徽为大司成。

○训链都监请勿罢新设屯田,从之。先是玉堂札陈训局屯田之弊,领相郑太和禀于榻前,有新设屯田禀处,此后切勿加设之教矣。都监以为:“岭西春川等五邑屯田,设置虽不久,大有补于都监,不宜遽罢。”事竟不行。

○兵曹判书宋时烈,以病未赴宁陵奉审之日,陈疏待罪,仍乞递免。且曰,臣若所患少愈,可以行役,则即当趋赴阙下,以请连慢之罪,上优批许递,谕令幡然上来。

○吏曹参议赵复阳,应旨疏,陈数千言:

论救荒事,请发兵曹旧储绵布,司仆寺所储银货,以代诸色军布及奴婢身贡,发江都、南汉所储米,以代两湖大同米,仍减捧本米,留储各邑,以为来春赈资,又论上喜怒过中事曰,李庆徽承旨之拜,人皆有喜色而相告,此岂为庆徽而私喜哉?朴世城、李时梅之得罪,当时皆以为过当之举,而久靳收用,此亦下情之所不安者也。又曰,宋时烈、宋浚吉,退去已久,圣眷益隆,召命相继,朝野想望。而浚吉则闻有上来之意,时烈则尚无还朝之期,更宣圣谕,必使幡然。岂非世道之大幸也?李惟泰之辞归已久。又如尹宣举、尹元举、申硕蕃等,一体收召,与共天职,岂不美哉?

仍进其父翼所著《心学图说》,上优批答之。疏下备局。

9月17日

○己巳,以洪命夏为兵曹判书。命夏方为吏判,例不当移拜兵判,而以大臣言:“命夏曾为兵判,得将士心。”至是,上特命加望而拜之。以李敏征为持平,以宋时烈为判中枢,前判书郑致和,特命叙用,拜吏判。致和以山陵提调,监董石役,石物有变之后,与诸提调皆得罪坐罢,至是特拜。

9月18日

○庚午,太白昼见。

○户曹启曰:“値此大侵,秋收之节,已多流散之民,若无大段蠲役赈救之举,则八路生灵,举将填壑。即今公私荡竭,普济无策,当待各道灾实,区别等第启闻后,方议蠲役。而至于籴谷收捧,若不及今变通行会,则民间必不知朝廷本意,有愁怨之叹。请令诸道,分别各邑被灾轻重,或只捧三之一,或三之二,使道臣核实加减,保存饥民。”上从之。

○上御兴政堂,以眼患受针。

9月19日

○辛未,上以饥民不知,前头有蠲赈,而先为流散,下谕八道监司曰:“予以凉德,叨守丕基,惟不克负荷是惧,惴惴栗栗,常若履薄而临深。况今天心不享,降此大侵?哀我赤子,将未免沟壑之填。噫!食者民之天也,无食则无民,民者国之本也,本摇则国亡。言念及此,我心如焚,寝不安席,食不下咽。虽在疾病之中,亦不敢自暇,频接臣僚,数纳群言,救恤之方,靡策不讲,而迄无一事之措置,实惠之普被。噫!亿万仰哺之赤子,将谓予弃而不恤,置之相忘,必不知朝廷日夜忧劳,恫关若己之意也。盖连年饥馑,国储荡竭,秋省未遍,灾实难详,方有料理审处之事,未及举行耳。年分复审,详知灾实之多少然后,其尤甚被灾之处,则税、贡等役,抄军、军布等事,所当蠲减,其馀凶歉之处,亦当随其轻重,而量减赋役矣。至于救恤之政,则将有移粟变通之举,而内而各司,外而各营,所储谷布,亦将核其实数而取用矣。此皆今日之所讲究者,而遐远之民,若不知朝家矜恤之意,不堪目前之急,未免流亡之患,则虽有善政,将何施于既散之后哉?呜呼!安土重迁,人情所同,去其鄕井,岂其所欲?今玆大侵,八路皆然,虽适他土,亦无生理,而犹且为之者,必以徭役无自办之势,而欲免其侵征也。此予之所以必欲先布朝廷之本意也。任此怀抚之责,实在藩宣之臣,卿须以此遍谕道内,使深山穷谷,无不闻知。卿亦体予至意,与列邑守令,竭诚慰抚,使吾民不至于遽离鄕土,顚连道路也。”

9月20日

○壬申,太白昼见,月入东井星。

○献纳金万基启曰:“忠洪右道监试,既因都事金迬,试取不公而拔榜物情咸快。第东堂之榜,同出一手,国言藉藉。拔彼存此,宁有是理?请东堂榜目,一体拔去。金迬既被拿问,则参试官等,不可独免,请罢职。且闻右道儒生等,当考试之际,愤其不公,相聚为群,攘臂升阶,强迫试官,至取已考之文,相与墨笔批抹,肆然诟辱,无所不至。士习至此,诚可寒心。请令该道监司,查出痛治,以为惩戢之地。”不从。其后士子查治事,依启。

○副修撰李敏迪上疏,申前请对时意曰:

臣窃以诸司储积,尚有馀财,而赤子填壑。良役最苦,故请先减军布于被灾地方。恤灾莫先于省费,省费最大于军食,故请姑停御营军之今岁上番。根本之地,尤宜先恤,故请半减江都、南汉之还上。今日民事,已到百尺竿头,百万生灵,嗷嗷朝夕,赋不可不蠲,役不可不休。而主兵者,惟务张军,掌财者,徒知恤费,大小利害,一切报罢。今若别有奇谋异计,默运几先,自可以镇国抚民,则臣所未窥,若其规模措画,固无先定,而玩时愒日,侥幸目前之无事,则臣恐后时濡沫,无及于枯鱼矣。

仍乞递职,上令勿辞察职。

○上御兴政堂,受针。

○全南道潭阳人李廷一者,不忍饥饿,结项而死,监司以闻。

9月21日

○癸酉,太白昼见。

○设赈恤裁省句管堂上,以许积、洪命夏、赵复阳为之。其后又以兪棨为之。

○备边司请,水原率伍中,良役应纳之布,并为蠲减。稍实面应纳者,自本官收捧,送置江都,待明秋贸米,出江都米一千石,以赈军民,从府使任义伯之请也。

○献纳金万基启曰:“勿论罪之轻重,事系山陵,体段自别。都监堂上之被罚,曾未数月,山陵修改之役,尚未完毕。同罪之人,方在罪籍,而前判书郑致和,先蒙收叙,物议皆以为太遽,请还收叙用之命。”上不允。山陵之官,董役不谨之罪,宜无异同,而前后都监之官,论罪轻重悬殊,或有坐罢而旋叙者,或有拟以一罪而仅免于死者。如致和者,又特叙而拜冡宰,法之不信,无定准如此。人多不服。

9月22日

○甲戌,太白昼见。

○上又受针。

9月23日

○乙亥,太白昼见。

9月24日

○丙子,以沈世鼎为执义,尹元举为持平。

○三陟府使许穆,以年限已过,呈状于吏曹。吏曹以穆与凡官有异,且筋力未衰,启禀赴任。穆之初上议礼之疏,人或言其无他意,而其后本情渐露,至以国本未定之说,恐动朝廷,与善道宗统、嫡统之说相合,人始知其奸慝矣。

○全南监司金始振,以珍岛饥荒,甚于陆邑,定配罪人甚多,势将骈首饿死,请移配他邑,或量移他道。朝议以为:“逆狱连坐者,不可移配。”唯刑曹罪人移配他道。

○北兵使权堣驰启曰:“北路大饥,新出身赴防者,无以资食,主客俱困,请移防于关西。或于开市之时,俾立刷马,减其朔数。”庙堂覆启从之。而移防则以为有弊,不许。

○大司谏李正英受由,往返岭南,疏陈沿路民愿。其一,岭底十一邑,两年田税,不可并征,其二,忠州租作米,勿令纳京。且力陈奢侈之弊,上嘉纳之,疏下备局。先是,岭底诸邑,以失稔尤甚,故应捧田税,使之退纳于秋成矣。至是,又饥,既捧上年之税,明春又捧今年之税,民力决不可堪。且忠州有前牧使元斗枢,别备租一千石,宣惠厅使之作米上纳。州民切于救饥,不欲其上送。备局皆启施之。

9月25日

○丁丑,备边司启曰:“今年民事至此,益下之政,宜无所不用其极。而国家需用,亦将无以支撑,不可全减。请京畿、湖西,则收米减二斗,湖南则减三斗,所减之代,以西谷或江都、南汉米取用。”从之。

9月26日

○戊寅,上受灸。

○执义沈世鼎等启曰:“今此增广监试、东堂初试,循私不公之说,藉藉传播。忠洪左道监试、江原道东堂、京中武科一所榜目,举皆拔去,忠洪右道东堂,谏院今方启请拔去。他处亦多人言,考试之官,囚系满狱,自古宁有如此科举乎?今若仍存此榜,则不亦苟且之甚乎?上自朝绅,下至韦布,万口齐声,皆曰可罢,不可以监试之已经,覆试放榜,置而不论。请增广监试、东堂,并命罢榜。”上答曰:“造意无据,勿烦。”

○户曹判书许积,以玉堂书进故事,有引喩指斥之言,陈疏乞免曰:

臣窃闻玉堂儒臣,以不能养民之罪,盛斥有司之失,添入于写进故事中。虽不举臣之姓名,有司即臣也,不胜悚栗焉。其所谓恤民之议者,臣未知指何议,而所谓防启者,又不知其指何启也。臣诚愚暗惝恍,不识言外之意。而若曰,民产日穷,流亡日多,罔不由于有司,则使斯民无恒产而不奠居者,一则臣罪,二则臣罪。噫!去年、今年极备极无,八路生灵,举将填壑,儒臣之言,既出于恤民伤痛之意,臣岂不知?而臣之束手,正坐无策,如有可以活国救民之术,则诎己从人,臣固不厌。说时做时,势有不同,易地而处,臣未知如何。而至于良臣民贼之说,虽似泛引邹书,意实极力攻臣。其锋,吁!可畏也。使臣有特异之才,不取于民,而经费之用,自至不乏,不捧秋籴,而赈救之资,至春有裕,则亦何难于扫除粟米、麻丝之令,而惟民欲之是循哉?国之事势,有不如是,臣之才智,亦不办此,故虽不使取盈,不得不有取,虽不能尽捧,不得不捧籴。若其列邑之分等,灾伤之颁令,则不但广议于诸宰,亦且禀定于大臣,而不料敛民之谤,穾起加臣。如使此言,一出于公,是非,则臣虽自明,祗益诟病,否则人虽不直臣于朝,亦无不讼臣于屋下者矣。

上慰谕之曰:“人将尽刘,国事至此,中夜不寐,所恃者惟卿,而卿何以年少浮薄之言,有此陈疏也?此非予之平日所期于卿也。卿若以国事为念,则如此横逆之说,何足挂齿牙哉?速出行公,以副渴望。”先是玉堂金万基、李敏叙,因真西山所进故事中刘晏事,继而论之曰:“今之为有司者,平居不知养民之为何事,至于理财之术,亦皆苟且无法。只知敛民纳官之不失期会而已,及至民产日穷,流亡日多,饿莩日积,犹不能为极力救民之事。朝廷若下恤民之议,则又以防启为能事,其视先期赈恤者,为何如?而其终至于民穷化盗,国财日蹙,则其视民生安业,岁入数倍者,得失又何如也?孟子所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朱子所谓,计毫厘于饥民口吻之中者,可为痛伤。欲望圣明,留意于德财轻重之分,先定取舍。以刘晏之犹可取者,饬厉今之掌财用者,使不至于立视其死,则幸甚。”积以此辞职。

9月27日

○己卯,太白昼见。

○献纳金万基引避,以为:“伏见户曹判书许积上疏之批,臣不胜震栗。臣顷忝论思之地,适当故事之进,敢引刘晏理财之说,且掇宋儒告君之辞,而附以瞽说,与同僚相议书进。而言辞伉拙,不能开发圣聪,而终致严旨之勤,是臣之罪也。臣之断断一心,只念有司之不能奉承德意,政令之无以大慰民心,敢论今日之通患,而实非侵攻一人。则殿下以浮薄横逆为教者,岂非出于情外之甚者乎?臣既有妄言之罪,何可仍冒言地?请递。”答以勿辞。谏院以为:“职在论思,书进故事,切于忧民,附以己意,深恐有司之理财,或有乖于《大学》之道。论及今日之通患,初非有意于侵攻,严峻之批,实出情外。岂可以此轻递台官?请命出仕。”从之。

9月28日

○庚辰,上受灸于兴政堂。上召药房都提调郑太和,使进曰:“百官颁禄,日期已迫,而病未引见,裁省之事,尚未停当矣。”太和曰:“臣意欲散料,以示变常之意,而右相每以减禄为言,原任大臣亦及于札中,惟在自上裁断。”上曰:“限六品以上,减一石,散料事,观势为之。”上又曰:“供上之物,宜先减省,司寺粳米、中米,内酒房香酝米,各可减半。”太和曰:“粳米、中米厥数各二十石,容可量减,酒房米则自前减之又减,今则一日所供,只一甁。以事体言之,则岂可更减乎?上曰:”两色米则减半,香酝米减三分之一。“上以松都罪人原情公事,出示太和曰:”卿见此文案乎?“太和曰:”臣未之见也。“上命都承旨吴挺一展读,教曰:”梁梦锡等多有疑端。“仍命严刑究问。

9月29日

○辛巳,太白昼见。

○史官李光稷,承命往问,救荒之策于宋时烈、宋浚吉,还启曰:“时烈以为:‘《朱子大全》,所陈荒政之说,甚详且切,若令儒臣,抄出其合于今日者,举以行之,思过半矣。其与宰相书,亦朝廷所当惕念处也。又记顷年,舍人臣李端相,自湖南复命于榻前,极陈饥民,困顿之状,先王玉色惨沮,下教曰:“闻此等言,更何所惜?”此今日圣明之所宜知也云。’浚吉以为:‘奉教兪命胤疏,所谓停废百役,蠲免常贡,且赈无田小民,不可少缓云者,诚是切至之论也。历观前古,赈救之政,不一其方,其要都在于君臣上下至诚恻怛,视民犹子,必欲家济而人活,以为祈天永命之本。而前代帝王,固有赐民租税者,亦或有赐其半者。倘使国家储偫有裕,则此举岂有所难?国计荡竭,亦臣所知,然窃闻西路饷谷,殆过十馀万斛,保障两处,亦有所储,各衙门银布,亦自不鲜。通融除出,以充一年经费,而无论被灾之轻重,常税及收米,并减其半,被灾甚处全减。赈救小民之责,须令藩臣,料理施设,其所启请,如非大段难施,则一并允许,以责其实效。然且不效,加以重谴,以警其怠慢。其无田小民,业已流丐者,未及明春,势必尽死,申敕诸道监司,境内饿殍多者,罪其守令,赈活多者,施以厚赏。而将此事意,急先宣谕。且该曹事目中,不许分数灾,又不许内陈,且以新起当灾结,毋减前数,此事民甚冤苦,不可不更加商量也。粜籴之捧,虽为明春之赈救,目今事势,决难全捧,亦依上年例,或捧其一半,或三分捧一,明白晓谕,使各道无眩于奉行可也。诸道营将,一年之供,所费甚多,而今以凶荒,停其巡历合操。则营将特一冗官,征还京中,待明春更送。教养官为任甚漫,亦宜停罢。以其所支,移用于赈饥,亦权宜之一道也。臣每念我国免税之地太多,国用不敷,职由于此,良可痛也。如各邑官屯田,忠勋府以下各衙门及内需司诸宫家所属土地免税处,一并停罢。收其税入,付之公家,永为成宪。使四境之内,绝无免税之地,虽诸学宫所属之田,亦勿许免税,其于国用,岂少补哉?其税虽自公收之,本田之依例分获,亦自不少,可无所阂矣。此外如盐盆、渔箭、船税,亦宜一切收税于公家,此实至切至急之举。愿殿下,畴咨廊庙,断然行之。而勿疑焉。臣每欲陈达,而未及,今因下询,敢竭微衷云。’”上命下备局议启。

○领敦宁李景奭上疏曰:

臣忧灾急民,且恐刑狱之滥,愿陈所怀,何尝有一毫爱憎于其人哉?不料开城留守南老星,因此嗔恚太甚。在彼时已有五百金疑臣之说,及到城外,又增其数,谓之九百金云,不数日,又有闻其言而言者曰:“所受者千,吾已详知。”臣欲辨白,言之污口。此非但为一身之辱,辱三朝圣明之世,而羞一时之搢绅也。都下市井、吏人、武士之类,莫不喧传,臣虽欲付一笑,而何可得也?市虎薏苡,从古成谤,况人情世态之浇薄,如水益深乎?飞语随风,无处不到,臣安得晏然而已?

答曰:“近世人心不淑,景象不佳,岂料无状之言,出于宰列之口,加于大臣乎?虽有万金之说,予不信浮言,何必深辞而为嫌乎?”仍下教政院曰:“南老星所为,殊极无状,姑先从重推考。”

9月30日

○壬午,上受灸。

○全南道九月初二日霜降,晩谷多损,监司启请给灾。户曹以九月霜非灾,且已经踏验,不许。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日癸未,雨雹。

○以郑𬬭为正言。

○献纳金万基以阙启,引避,递。

10月2日

○甲申,太白昼见。

○上受灸。

10月3日

○乙酉,雷动。

○上将行冬享大祭于魂殿,政院及大臣,以上候未宁,累启请停,使之摄行。

10月4日

○丙戌,太白昼见。

10月5日

○丁亥,以黄俊耇为献纳,李翊为副修撰。

10月6日

○戊子,太白昼见。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以病乞递,上只命递内局都提调。

○武一所试官赵必达、李延年,以台启拿推,禁府照律,夺告身,差备官等,或充军或定配。

10月7日

○己丑,自巳时,至申时,四方昏濛。

○执义沈世鼎等启曰:“臣等今日开坐本府,忠州福城面居人八十馀名,呈状诉冤云:‘数年前翁主家道掌称号者,设庄于本面陈荒处,不但侵占民田,日渐增加,一面山川,皆称主家之物,刍荛灌漑,一切呵禁,少不如意,鞭扑狼藉,至于抑勒收税,死而入葬者,亦皆捧税而许之,纵恶作弊,罔有纪极,致令峡中残民,不能聊生。’请令该道监司,明查启闻,其道掌,令该曹囚禁治罪。全南道乐安居金致镒,亦呈状曰:‘前年六月,其父为明火贼所杀,其奴之被刺而不死者,既见贼人之面目,故其兄尚镒,具由告官。郡守初则捉致贼党,旋因请嘱,故缓其狱。渠等诉于监司,移定推官,则郡守怒其毁己,反囚渠等,勒捧诬告之招,又嗾兼官,瞒报监司,猝然反狱,旋放贼徒。仍又启闻,该曹回移,亦无元告刑推之语,而监司既施五次刑讯,终杖配于昌城,冤痛莫甚云。’此狱既系杀人,而致镒等呈官,乃是复父仇之举矣,所放三人,亦有可疑之端。若有一毫冤枉,非圣朝明愼庶狱之道。请令该道监司,并收前后文案与状中所连告人,并上京狱,以为明按处决之地。前原州牧使金庆恒,交结板商,偸斫黄肠,不啻狼藉。庆恒前冬就理,令本道查核,而其时查官,托以雪深,终不亲审,泛然捧招于山直等,致令赃污之吏,终逭刑章。到今情状见露,则其循私蔑公之罪,不可不惩。请其时查官拿问定罪,道臣只凭查官之报,蒙然驰启,其时监司,亦先罢后推。”上并从之。

○德恩府夫人之葬,上命造给墓幕。

○崇义殿及王太祖陵墓近处偸葬者,曾令京畿监司查启矣,至是,监司启闻,而偸葬者,多至一百七十处。礼曹请从其步数远近,或令平土,或仍存,最近者移葬,上教曰:“偸葬事,极痛骇。当一切掘去,以示国法,而该曹之意,亦或一道。迫近处,则摘发掘去,其他一皆平土,后有冒犯者,官吏难免重律之意,申饬本道。”前朝陵寝,帝王有功德者,则当封植,王太祖之陵,给守冡葺理,享祀固宜,而顷日筵臣陈达,至并举王氏诸坟数百年无禁而侵葬者,多见发掘,亦甚过矣。

10月8日

○庚寅,太白昼见。

10月9日

○辛卯,太白昼见。

○以沈之源为内医都提调,李曼为刑曹参判。

10月10日

○壬辰,太白昼见。

○备边司启曰:“今年饥馑孔剧,民多绝火,救活之策,不可不预为料理。海西近境各邑所储,杂谷三千石,趁冬前运来,且三南明春赈救,尤为切急,各处山城,粮饷分给者,捧留各邑,以除凶岁饥民远输之弊,且为明春分赈之资。”从之。

10月11日

○癸巳,太白昼见。

○吏曹判书郑致和免。致和既被台评,不敢自安,陈疏,递。

○穆祖皇考陵,在三陟地,而自祖宗朝,未得其真的处,有李郴者,上疏自言寻觅,请遣官奉审,朝廷令江原监司李后山,奉审启闻,后山驰启曰:“郴疏初出于希望功赏,实无可据之端。昔在祖宗朝,年代不远之时,多方寻觅,终不能得,以至今日,何可遽以无稽之传闻,而断定于数百年之后乎?事涉荒唐,不可不永杜此弊。”事下礼曹。回启请令本道科罪李郴,上教曰:“即今科罪,似不允当。此后如有如此辈,则治以重律。”谨按《舆地志》,有穆祖皇考墓,在三陟府西之文,其时去国初不甚远,或能审知而载录。而又无封植守墓之举,世代浸远,终不能记其处,亦可怪也。

○平壤进土尹邻等,陈疏以为:

丙子夏仁祖大王,特遣御题于本道,开场试士,收取试券,上京考第,入格者生员杨景亿、进士杨渐亨等,命直赴殿试,而其时又设万科,未及毕试之际,敌兵充斥,苍黄罢场。事定之后,杨景亿等,并与未出榜武试,罢而不用,岂不冤哉?况此文科与武科,非对举也。武榜则毕试后,当放榜于本道,文科则应赴于式年殿试,则非对举之设,可知矣。在先朝,令政院考出文书,而《政院日记》,未见载录处,不得复科,其后臣等始得见,闵圣征为本道监司启闻草誊本,则有曰:“礼曹捧承传关文,有平安道儒生试取生员杨景亿、杨渐亨等,并直赴殿试之语。”岂可以事在年久,而不为之伸枉乎?乞赐复科。

上,下礼曹。礼曹请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不当复科,寝不施。

10月12日

○甲午,太白昼见。

○校理洪柱三、副修撰李敏迪上札曰:

窃见圣明,即祚以来,行谊未过,德泽有加,有何施为,不豫于天心?而乃者月食尽既,金星昼见,非时之震,又出于近日,必君臣警惧,大小奔走,追既往之阙失,防未来之患害。而侧听逾时,上下恬然,以为适然。况今邦国之内,尽被灾荒,三南千里,野无秋实,此其可忧,又大于天灾。而侈然旧观,无异于平日,财有可出而不能发,役有可蠲而不能减,费有可省而不能行,兵有可遣而不能罢,厩马犹前日也,贡赋犹前日也,各处屯庄犹前日也,鱼盐、柴场、犹前日也,以至京外小大,莫不朝夕恬嬉,因循旧贯,而未闻行一实惠大慰民心者。欲以此回天怒救民穷,不亦难乎?伏愿圣明,大自奋励,明敕臣工,毕集群策,日有所事,毋拘因循,一洗委靡。圣志既定,持之以至诚,则在廷诸臣,孰敢为旧时之悠泛哉?至于时政之失,臣等不能毛举。而窃念自祖宗朝,士大夫被逮金吾者,虽系赃污,未尝严刑,其深仁厚意,固自有在,近日罪囚,情节稍紧,辄下严刑之教。夫重刑止辟,岂不一快,而三百年仁厚待下之风,亦自今替矣,此实圣上所宜愼恤处也。且开城留守南老星事,极可惊骇。大臣,具瞻之位,千金,罔贷之赃。而敢以一朝之愤,遂加于白首一节之元老,而朝廷只加推考,两司不为一言,国纲所在,岂容如是?此又圣上加意处也。且顷者冡宰、司马之特除,臣等窃所未安。铨司、兵部,此固将相之任,必使三公议荐。其重亚于卜相,而圣明易置拔擢,而或自罪籍,曾不少思虞庭佥询之举,恐不若是。此又圣上难愼处也。且德恩府夫人之丧,有造幕之命,此固出于恩典。而今年有异常岁,墓幕之役,所费甚大。或使宣惠厅给价,亦可少纾民力。此又圣上勤恤处也。且谏院请寝差备门下教者,义实正当。堂堂大朝,如有一号一令,不经鸾台、凤阁,则抑何以示无私于一世也?此又圣明快施处也,仍陈引接稀阔,讲筵久废之弊。

上优批曰:“可不体念而服膺焉?”

○以宋时烈为吏曹判书,尹鏶为兵曹参知,李敏叙为副校理,李惟泰为承旨,李光稷为待教,云峰县监拟望入,上特授副修撰李敏迪。其时敏迪,以家贫亲老,陈疏乞县,故有是命。

○执义沈世鼎、掌令郑朴、李东老、持平李敏征、献纳黄俊耇、正言郑𬬭,以不论南老星,被玉堂札斥,引避,递。

10月13日

○乙未,太白昼见。

○大司宪宋浚吉,陈疏辞职,递。

○行护军金应祖,在荣川上疏,语及宁陵石物事,而且引前日穆陵有变事,而曰:

其时园陵之变如此,而翌年有兵祸,此甚可惧云

上,下教政院曰:“此疏中,穆陵等语何意也?”政院启以取考院中日记,则仁祖朝乙亥三月十四日,风雨大作,穆陵莎草四处崩颓,其时或以为,雨水所致,或以为系是变异,论议纷纭。今此疏辞,必是身在远外,得闻宁陵石物之倾拆,未详曲折,私自惊骇,至举前事,有所云云矣。“上又下教曰:”未详而笔之于疏,似甚怪矣。“

10月14日

○丙申,太白昼见。

10月15日

○丁酉,雨雹。

○副校理李敏叙,上疏辞职曰:

臣顷忝是职,适因例上故事,与同僚略论有司不能极力救民之弊,臣意初非独攻一人也。概观今之弊政,日滋,民产日穷,德意未宣,条令或苛。若以古人生财裕国之道,备责于当事之臣,则亦岂无一二可言者乎?许积连章力辞,盛气相加,圣明又教以浮薄。臣不可复玷论思。

乞递。上令勿辞察职。

10月16日

○戊戌,太白昼见。

○以蔡𥙿后为大司宪,朴世模为执义,尹趾美为正言,林葵、黄俊耇为掌令,沈世鼎为副应教,金万基为副修撰,李东溟为持平,李齐衡为献纳,宋浚吉为右参赞。

10月17日

○己亥,以李庆亿为大司谏,兪棨为工曹参议,权堣为咸镜监司。

○正言尹趾美引避启曰:“李延年为武科试官,而其外三寸叔睦存善,为举子,有木箭步数冒录之谤,臣于其时,适忝本院,与同僚相议论启矣,属见延年缄辞,其所谓命官、文衡、甥侄等语,即指臣也。庭试、谒圣与殿试,虽父子、兄弟,亦无相避,此则国朝遵行之规也,延年乃敢执此为攻臣计,隐然为藏头说话,造意阴巧,吁亦异矣。且其缄辞中一款语,有故相臣郑昌衍、金尚宪,不避于应避衙门之语,昌衍即臣之外曾祖也。固守相避之法,臣尝熟闻于外党先辈,公家载籍,亦有可征之文。而延年做此无据之说,臣不欲多辨。而不意今者,又忝本职,决难晏然冒居,请递。”上命勿辞。玉堂札请出仕,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亦上疏辨郑昌衍、金尚宪等事,上答以延年所为,阴巧奸事败露,卿何足挂意。

○司谏李寿仁,在康津陈疏辞职,且陈时弊,论喜怒不中之失曰:

医官除邑,出于私恩,而铨曹未即奉行,则径递铨官,辄加声色,至于受针之日,提调入侍,乃是愼疾之道,而廷臣同辞以请,遽以愠辞而斥之,传播远迩,瞻聆惶惑。朱子曰:“世间何事,不系在喜怒哀乐上?”愿殿下收拾身心,存养省察,勿以一毫私意间之,应事接物,一循乎理焉。前年水潦之灾,近古所无,而今年旱灾,六十年来,曾所未见者。环东土数千里生灵,将何以救活耶?《周礼》荒政十二条,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弛力,释之者曰:“散利,贷民食也,薄征,轻赋税也,弛力,息力役也。”臣请御供进上,三分减一,各司所储米布,分等取用,以赈饥民,田税、大同,亦为减捧。则恩泽下究,民蒙实惠矣。且王政莫先于爱民,而爱民之责,专在于守令,今也守令之除,全不拣择。不问能否,循例差送,淸谨恤民者绝无,贪饕肥己者比踵。间有一二廉谨自守,抚恤为政,而无扳援之势,则一罢不收,而贪官污吏,苟有形势,则监司置而不问,褒贬之际,拈出无势者,塞责。守令何以劝惩乎?守令刚明,则吏畏民安,而一境晏然,守令昏暗,则虽不贪污,而奸吏横恣,民不堪苦,况重之以贪饕乎?阃帅放军收布,木品渐高,唯以善事肥己为务。一营收布之军,多至四五千,以四五千收布,尽入武夫善事肥己之囊橐,抑又何也?国家当初轮回立番,闲习武才,而有故愿纳番布者,浸浸滥觞,至于此极。臣之愚意,选其丁壮,轮回立番,教习武艺,而农月则归农,使不失时,老残征布,以为军需,则军士可以息肩矣。且当此大侵,秋耕尤急,水陆习操,若令停止,则亦是《周礼》弛力之政也。大同乃是均役,而科外不时之需,多令守令,随便料理,守令不得已侵征于烟户,烟户之役,有不堪苦。若以大同馀米,变通划给,则可以久行而无弊。且十三斗之米太重,一依湖西例,减捧十斗,则民以为便矣。各司奴婢、内奴之贡,极为烦重。元贡不过十斗,而该吏称以船价、人情,一口之贡,以三十五斗督捧而上纳,其苦可胜言哉?人君富有一国,府库、仓廪,莫非吾财。何必别为私藏,以累淸明之德乎?臣愿断自圣心,视宫府为一体,内奴之贡,令户曹收纳,以为阙中需用,则庶无滥捧之弊矣。

上优批,使之勿辞上来。

○前监司洪葳卒。葳长于文翰,而短于吏干,朝廷用违其方。以疾递岭伯,未几而卒,人皆惜之。

10月18日

○庚子,长兴府使李敏发、顺天府使郑世辅、定山县监权以亮、弥助项佥使金汝柱,辞朝,上引见于兴政堂。上谓敏发曰:“汝今往任所,当先为者何事耶?”敏发曰:“当今急务,莫如荒政矣。”上曰:“长兴有何弊端耶?”敏发曰:“南方土豪甚多,其弊为大。民间赋役,则大同之后,虽无杂役,亦岂无民所疾苦者乎?”上历问世辅以下前任履历,使之勉励职事。

10月19日

○辛丑,备边司启曰:“京畿、湖西大同减二斗,沿海则减三斗事,既已定夺矣。湖南山郡及岭南,不可不一体蠲役,而此与行大同处不同,必须全减一道通共之重役,可以均蒙实惠。其人供柴炭人也。之役,乃是道内贡赋中最重者。请庆尚道及湖南山郡辛丑条,其人价布全数蠲减,以各衙门银布代给其价。”从之。备边司又以水原尤甚被灾,良役公贱为束伍者,皆减役布,而唯私贱束伍,无可减身役,独不蒙惠,启免其收米。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时领相郑太和新出仕,故上特为引见,上谓太和曰:“如有所欲言之者,皆言之。”太和曰:“宋时烈、宋浚吉,前日献议中条件,及李寿仁疏中陈弊事,皆当禀定矣。时烈议中,《朱子大全》中所陈救荒之说,请令玉堂一一抄启。”上许之。太和曰:“浚吉议中,所谓管饷保障所储之谷,取补经用事,及被灾处赋税裁减等事,当与主管之臣,料理禀处。而无田小民,特加赈恤,及以赈政善否,赏罚守令之意,预为宣谕事,似不可少缓矣。”上曰:“令政院下谕,使之着实举行。”太和曰:“其议中,营将征还,教养官姑罢事,未知何以处之?”上历问诸大臣,皆以营将征还为不当,上曰:“营将若罢之,则可永罢。与京官有异,不可征还矣。”太和曰:“教养官无实效,可姑罢之。”兵判洪命夏曰:“西北路及济州,似不当并罢也。”上然之。太和又曰:“诸宫家各衙门屯田免税,一并革罢,盐盆、渔箭、船税,一切属公事,亦在议中。自上尤宜留念也。”上曰:“可从容议处也。”太和又曰:“李寿仁疏中有曰:‘安民之本,在于守令,守令之声绩特异者,超资擢用,以为激劝之地。’云矣。上曰:”毁誉之言,不可尽信。如齐人之誉阿大夫则奈何?“太和曰:”齐威王不惑于日至之毁誉,烹阿大夫,封即墨大夫,自此人莫敢饰诈。故人君用人,惟在明察而已。“太和又以寿仁疏中,水陆习操停止事,禀旨,上曰:”今年则可以凶荒停止,而不可每年如此也。“太和又曰:”其疏中,言烟户偏苦事,此则必查问本道后,可以议处矣。“太和又曰:”其疏中,以湖南大同十三斗为不均,欲依湖西十斗之例,且以内奴之贡偏重为言,欲令户曹收捧。此固难猝变,而被灾处减捧,则似可矣。“上从之。左相沈之源曰:”修撰李敏迪,顷因乞郡,而特除云峰县监,敏迪即年少有才望之人也,不宜补外。“上曰:”情理切迫,故特副其愿矣。“之源曰:”仁祖朝,近臣或乞郡,则不许而赐米,有前例矣。“太和曰:”私情虽切,政体亦重矣。“上曰:”然则敏迪改差赐米。“太和曰:”北兵使权堣,移拜咸镜监司。监司则本无除朝辞赴任之规,而当此凶岁,事异常规,宜令直为赴任,以除往来之弊矣。“上许之。工曹参议兪棨曰:”裁省事,时未停当,而方今公私赤立,赈救乏资。自前以空名帖,募粟以补赈资,而或有除授实职之时,今亦可用此例矣。“太和曰:”前有已行之例。计其所纳之多寡,又察其人之贤否,授相当职,亦变通之一道也。“上曰:”此事虽不可久行,目今形势,不可不为救急之政也。“命夏曰:”此事,外方则或可为,而京中则决不可许也。此路一开,则市井多财者,亦必生心,岂不为淸朝之累政乎?“上曰:”此言是矣。“大谏李庆亿争执,以为不可,上不从。命夏曰:”士族业武者,耻为内禁卫,故先朝必令先隶内禁卫之后,授内三厅职,近来则禁军有阙勿补,故士族之隶其中者绝少,宣传官差出诚难矣。“上曰:”已行之规,不可轻改,禁军阙额中,限三十人,以可合宣传官者,填差备拟可也。“礼曹判书尹绛曰:”《璇源录》中,孝宗大王谥号当书与否,宗簿寺官员来问于臣矣。“上曰:”依己丑年例为之。“太和曰:”己丑年如志石、祝辞,皆不书,而《璇源录》中独书二字,实未知其故也。“上曰:”到今追改,恐烦听闻。今番则勿书可也。“庆亿曰:”科举国家所重。金迬拿问,初因监试时用情,而至于东堂,人言尤多。参试官等既已罢职,而拔榜之论,旋即停止,事甚苟且。当询于大臣及礼判而处之。“太和曰:”台阁之言是也。“上曰:”然则湖右东堂拔榜。“

10月20日

○壬寅,太白昼见。

○执义朴世模启曰:“开城留守南老星,诬李景奭以千金之说,藉藉传播,使元老大臣,不得自安。此时流言,虽未必尽出于其口,而揆以事体,决不可置而不论。请南老星罢职不叙,上不从。”

10月21日

○癸卯,吏曹参议赵复阳,陈疏乞免曰:

全南监司金始振辞状中,举臣前日疏语,加以丑诋,臣顷闻始振,抵书于户判许积,言将躬自复审年分之意,而及见朝报,则许积以此陈达,请令诸道监司一体为之。臣心甚为讶,以为当此生民困极之时,何可为前古所无之举,重贻列邑之弊哉?略及其不可之意,请令停止,初非以出巡为非,而亦无攻斥始振之语。始振乃以出巡为解,陈疏攻斥,横加诟骂。所谓人之为言四字,出于《周诗》,乃指谗人而言者也,始振以此四字,隐然阴斥,又以淸议二字,显示嘲侮之意,其亦惨矣。臣一陈瞽言,乃为此等人所诋辱,臣岂可晏然而已。

上答以勿辞察职。

○户曹判书许积,前后五上章乞免曰:

伏见李敏叙之疏,隐然攻臣。臣不欲与年少辈相较,而始则加臣以难洗之辱,今乃反责臣不能容受。如使臣寂无一言,趋走为恭,则不知目臣以何状也。

上慰谕,使之速出。积之如是张皇累辞者,其意岂但为一时故事中泛论而发也?盖自知其奸邪怂恿之罪,不容于公议,预先以危苦之辞,自托于上,以为内固上宠,外拒公议之地,其计亦巧矣。

10月22日

○甲辰,太白昼见。

○夜雷动电光。

○益平尉洪得箕、礼曹参判郑知和,陈疏乞罢,疏下备局,回启请递。初得箕等,奉使赴燕,其还也,行中有犯马禁者,淸国乃移咨诘问,筹司回启中,并及使臣论罪之语。故陈疏自劾。

○大妃有未宁之候,内医提调入直内局。

○掌令黄俊耇,以在谏院,径停湖右东堂拔榜之论,引避,递。

10月23日

○乙巳,雷动电光。

○以郑朴为掌令,郑傅贤为北兵使。

○都承旨吴挺一等,以冬雷启曰:“天灾时变之惨,至于今日而极矣。殿下自即阼以后,夙夜兢惕,不遑宁处,忧民之念,溢于言表,赈救之策,靡极不用,凡干政令施为,未有大拂于人心者。民之困苦,犹甚,天之谴告,至此,其恐惧戒愼之心,不当以微显而有间。愿殿下常存此心,益加修省,幽独之处,罔弛对越之诚。招致在外儒贤,俾朝夕纳诲,玉候稍安之时,简其礼数,引接大臣、儒臣于卧内,商确古今,论难政治。其于消弭之方,必有裨益矣。”上嘉纳。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等,以雷震之变,上札乞赐斥黜,以答天谴,上答曰:“天灾至此,由于寡昧凉德之致,惟当上下同寅,百工协恭,少答上天之怒而已。安心勿辞,益懋厥德。

10月24日

○丙午,太白昼见。

○冬至使赵珩、副使姜柏年、书状官权格等,如淸国。

○前忠淸都事金迬,以科场用情被逮,夺告身充军。

10月25日

○丁未,太白昼见。

○上教曰:“德恩府夫人丧行时,令各道依永喜府夫人例,举行。

10月26日

○戊申,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名器,国之所重也。目今大侵,民将填壑,赈救之方,固当靡不用极。而至以实职募粟,前所未有之事,此路一开,名器大坏。唐臣陆贽,当奉天危急之时,犹以爱惜名器为言,岂昧于权宜,而故为大言哉?况多募,则必有滥觞之弊,少募则不足以补赈资,得失利,亦甚较然。岂可轻试,以取四方之讥议哉?请还寝实职募粟之命。”上答曰:“事有随时,法有权宜。只欲行之于今岁矣。”其后累启,乃从。

○副应教沈世鼎等,以灾异上札曰:

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既曰,恐惧而必继之以修省者,言既能恐惧,而又必修省然后,方可以尽畏天之实也。仰惟圣德如日方升,虽未有形见之过。而或有一念之不诚,一事之不敬,则是乃私意滋长之渐,人欲放肆之端。人君苟能于燕闲之时,幽独之中,以是而点检身心,则必有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其可不深究猛省,思所以答天心弭天谴乎?今日施措之切急者,莫先于荒政,臣等请复以昨者所进,朱子奏状中最切于今者,申复焉。有曰:“自淳熙三年以前,欠负官物,不问名色,一切蠲除。目今州县,年久未捧籴谷甚多,终无毕捧之日,只贻无穷之害,无宁核其年数之尤甚久远,产业之尤无聊赖者,特与荡减,以慰悦民心也。”有曰:“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所谓内库者,即今之内司也。圣明亦尝出内司布物,以补民役,而今若计留若干内间所需,尽下于度支,或补经费,或以赈给,则可使吾民,皆知圣上爱民不爱财之盛心也。至于赈饥之方,尤详于奏状之中,其抄札户口,差等壮弱,治疗病困,收养小儿之类,并已抄启,若赐乙览,参酌损益,作为事目,颁于诸道,则饥饿之民,必蒙其惠矣。且曰,圣明以救荒之策,询问儒贤,意甚盛也。而如营将之召还,常税之半减,并不采用,所施者只罢教养官一事耳。若此而已,则初何询问为哉?

上优批答之。

10月27日

○己酉,太白昼见。

○大提学李一相,以增广覆试赴举人多应避者,陈疏乞递,该曹覆启,以为文衡之任,固当掌试,而相避之法,亦是国典,虽方主文衡,而有相避,则不为掌试,有前例。请勿拟于试官之望。从之。

10月28日

○庚戌,持平尹元举,在连山,自陈无学问之实,而以虚名蒙被征士之礼,为猥越,上章乞免,上优批,不许。元举,烇之子。烇以宫官,死节于江都,元举自丁丑以后,不举不仕,虽无学问缜密之功,而为人慷慨,有气节,见许于士类。孝宗末年,始许台选之望,前后累除,皆不赴。

○行礼曹判书尹绛,以判义禁照勘金庆恒,被斥于言者,陈疏乞免。初庆恒为原州牧使,私许板商,偸斫黄肠,其数甚多,罪状狼藉,朝廷按核得实,被系照律,群议以为,当计赃处律,而禁府当以盗园陵树木,罪止徒三年,玉堂札论其失律,吏曹参判李应蓍,亦以同义禁,不参其照律,而疏陈其拟律之失当,绛不自安,有此陈疏。上令勿辞察职。

10月29日

○辛亥,太白昼见。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壬子,太白昼见。

○以尹飞卿为正言,李浣为刑曹判书,金寿恒为礼曹参判,赵启远为刑曹参判,兪棨为礼曹参议。

○执义朴世模等启曰:“前原州牧使金庆恒,偸斫黄肠,所犯极其狼藉,论其罪犯,诚极痛骇。岂可循例徒配而止?请令该府,改律勘罪。”从之。

11月2日

○癸丑,太白昼见。

11月3日

○甲寅,刑曹参议吴挺纬,以被严旨,上疏辞职。初上言者,有与内司相讼,再伸一屈,又请伸理。挺纬回启以为:“宁失若干公贱,莫若示以无私。”上切责该曹,使之改入。政院启陈未安之意,上不听。至是,挺纬不敢自安,有此陈疏。上,下教政院曰:“近来纪纲,虽甚解弛,如此疏何以捧入耶?”政院启以挺纬严旨之下,不敢偃然,回启陈疏自劾,势所不已故,相议捧入矣。上于事系内司者,辄下严旨,前后如此类者,甚多。

11月4日

○乙卯,平安道顺川地,有雌鸡,变为雄鸡,足生两距。

○西原县监申洬,进《救荒撮要》一册,上命印布诸道。

11月5日

○丙辰,以李正英为都承旨,李庆徽为承旨,李寿仁为应教,睦兼善为修撰,郑致和为工曹判书,赵龟锡为司谏。

○咸镜监司赵启远,启陈前端川郡守李志贱,致力于水利,凿山通渠,灌漑垦田,民赖其利,命加嘉善阶。

11月6日

○丁巳,以沈光洙为承旨,柳赫然为刑曹参判。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试官受点之后,如有相避举子,而不得移送他所,则政院之措辞微禀,虽有近例,而亦非古规也。顷日增广覆试时,考官可拟之人,不为不多,而该曹以举子相避,至于陈启,有若计除公故者然,此前所未有之事也。一二举子之因相避,废举,是何大事,而不念公私之分,备拟之际,举措苟且?请当该堂上推考。政院之启递台官,不可容易为之,而顷以宪官,俱有举子相避之故,遽请令该曹禀处,不思事体之重,难免率尔之失,请当该承旨推考。试官之未赴召牌者,在法当罢,盖重其事体也。顷日试官牌不进之人,别无可恕之情,乃有勿罢之命,事违常规,且关后弊。请还收洪处亮等,勿罢之命。”并从之。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左承旨南龙翼,入对于兴政堂。古制,上逐日御视事厅,则各房承旨,以所掌公事,入禀取裁,故出入无时,公事不滞矣,中世以后,此规尽废,承旨不有命召,则不敢进,内外隔绝,出纳禀裁,只凭中官及掖庭人之口,非所以防壅蔽亲上下也。

11月7日

○戊午,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刑狱,国之大政,所宜审愼。而平安道罪人金守天,以劫奸之罪,入于启覆中,而本道于上年颁赦时,误以轻罪,寘之放秩,该曹不察,蒙然请放。经年之后,今始现发,刑政废弛,将无以收拾。请本道监司、该曹堂上,并命罢职。”上从之。

○江都留守柳淰,以前任刑曹堂上,当罢,上以方任保障,削一资,仍之。

11月8日

○己未,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上以江都留守柳淰,鼎足山筑城别单,出示大臣,领相郑太和,逐条禀定曰:“僧军定配者,既有赴役之劳,亦望朝家特施酬劳之典云,其意似在于减其徒年之限矣。”上曰:“然则特减其年限之半。”太和又曰:“江华府役人等,口粮及犒馈米及牛,皆请会减矣。”上曰:“计数会减。”户判许积曰:“江都既有许给耗米,不可每每会减元谷,且恐仍以为例也。”上然之。太和曰:“黄塯、申翰周等,多有监董之劳,欲施褒赏之典矣。”上曰:“塯则特为加资,而翰周则将用何赏乎?”右相元斗杓曰:“陞叙足矣。”上从之。太和又以实录移安事,启禀,斗杓曰:“当初始役时,既以实录移安为言,宜速移安。”上许之,且令差出别将,使之守直。大司谏李庆亿,陈京司推捉,外方鄕所色吏之弊,请申敕御营、训局、守御厅等衙门,必入启然后,推捉,上从之。太和曰:“吏曹判书在外,参判有故,参议独政,则紧任之外,不得差出。各司阙员甚多,合有变通矣。”上曰:“参判何为不出耶?”太和曰:“闻其有病矣。”上曰:“然则改差。”

11月9日

○庚申,以金重镒为承旨,金寿恒为吏曹参判,兪棨为副提学,金寿兴为副校理,李应蓍为左尹,任义伯为平安监司。义伯初与申冕善。冕败后,又善事当路者,得不败,历职内外,连按四道,颇有不廉之诮。

○刑曹判书李浣,以疾辞职,递。浣在武将中,最为守法奉公,故所历多有声绩。大臣以军务、刑狱,不可兼察,且言其病状,上许递。

○上御兴政堂,召诸医入诊,都提调沈之源,亦入侍。又召对玉堂,侍讲官沈世鼎,讲《通鉴》隋文帝纪。世鼎曰:“隋文虽称勤于政事,而性本猜忌,不好学,至于私遗钱帛,又从而杀之,盖好察任智之太甚者也。”侍读官李敏叙曰:“江东分王三百年后,至隋文始混一,而乃以忌刻烦苛,二世而亡,岂不惜哉?以其时与房彦谦父子及高孝基等,私相告语者观之,则识者已知其必亡矣。文帝之事,不无一二可称者,而但其病根,专在于不悦学,故疵累百出,如猜忍任智忌刻,皆原于不知学故也。上古之世,虽未有文字之学,帝王相传之心法,授受甚明。今圣上春秋鼎盛,气质淸明,若及此时,而加意学问,不废缉熙之功,则治道自此肇基矣。”之源曰:“圣候近久违和,臣等忧虑,今幸赐对,甚为喜庆矣。临筵之际,不必备故仪,引接儒臣于卧内,使之进读讲论,自上坐卧随宜,凭几而听之,岂不便益乎?”上曰:“久废经筵,听闻亦甚不美。今后自政院,依例取禀可也。”

○进士朴以焘,疏陈时弊,且历举祖宗训戒之辞,上特赐优批答之。

○全南监司金始振,因赵复阳陈疏攻斥,上疏略曰:

臣与户判许积,先后辈不同,其在京中,不曾有往还之分,及至南来,未尝抵书相问,不知积何以得闻,臣将欲自审年分,而赵复阳亦何以有此孟浪之听乎?臣春初巡到光州,适有五六人,诉以无罪削名,臣取见儒案,则割去名字者五十二人,臣囚其首倡斋任。而旋闻被囚者一人,乃高敬命曾孙,故行关并放矣,不料以此谓臣僇辱多士。指目牵引,谤议增积,公厅之会,广坐之中,或斥以怪妄,或指以奸邪,诟辱之言,无所不至,臣虽无耻,何敢晏然居官?

上答以不必深嫌,安心察职。始振之初欲亲自复审者,盖出于自为炫能之计,流闻于都下,况其苟贱颇僻。素见恶于公议,而复阳之褊心愤嫉,肆言诟辱,亦非待士夫之道也。然始振辞疏数百言,虽发明取谤之由,而辞气沮丧,语多烦絮,其取辱固宜。而至于前日上教中,所谓怪妄无状,不识朝家体例者,曾不一言辨白,低回隐忍,犹恐触忤,亦岂士夫行身事上之道哉?其亦可羞之甚也。

11月10日

○辛酉,正言尹趾美,以简通同僚,不待回报,径先传启,引避,递。

○上御兴政堂,召对。侍讲官沈世鼎,进讲《通鉴》《隋文帝纪》,至王通事,世鼎曰:“王通乃其时儒者也。献策不用,故退而不仕,其答息谤之问曰,无辨,止怨曰不争,亦可见其自守之笃也。且所谓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贫,亦识治之格言也。”侍读官金寿兴曰:“通之教授河汾之时,年未弱冠,先儒虽讥其好高自大,而观其成就甚早,亦是一世之奇才也。”至文帝被弑事,上曰:“杨广弑父,而此书文帝崩,不言广之篡弑,何也?”寿兴曰:“《纲目》则特书太子广弑帝于大宝殿,而《通鉴》则不书矣。”上曰:“弑逆极恶,而不以直书,殊无惩恶示戒之意。史笔岂若是也?”讲毕,参赞官南龙翼曰:“明日有昼讲之命,亦以《通鉴》进讲乎?”上曰:“予欲涉猎书史。姑以《通鉴》与《大学衍义》,相间进讲。”龙翼曰:“自前经筵时,专经文臣被选者,有落点入侍之规,而近来久废矣。”上曰:“今亦依旧例书入。”

○延安府使李万雄上疏,请于罗津浦口墩阜上,修城堡作仓廨峙粮饷,以为乔桐、江华之声援,且毋令空邑而卷入首阳。疏下备局,以海路事势不便,且値岁凶不可兴作,不施。

11月11日

○壬戌,上御兴政堂,昼讲。侍读官金寿兴曰:“前例昼讲时,自上例讲前受音一遍,今则上候犹未快复,不可尽如常规。”上曰:“只讲新受音。”寿兴进讲隋炀帝记,至置洛口仓事,寿兴曰:“窖是仓内掘坎所以藏粟也,洛口、回洛诸仓,或至三千窖,而一窖之大,可容三千馀石云,储粟之富,可见于此矣。”侍读官李敏叙曰:“隋之将亡,群盗并兴,而李密、王世充,乃取开河、洛口诸仓之粟,以资其军食,隋之积聚,正所谓赍盗粮者也。”知经筵事洪命夏曰:“臣于往来燕京,见通州仓,尚有馀粟,而竟为流贼所食,人君若不修政,聚敛无益也。”敏叙曰:“大明终亡于流民,而流民之为盗,实出于饥馑,财聚民散,于此益可见矣。近来我国,山郡入作之类,如明末江淮之流民,必为日后之大患,甚可虑也。”至裵矩事,上曰:“一裵矩也,而佞于隋而忠于唐,盖小人之有才者也。若无才,则亦不能办此也。”敏叙曰:“隋炀则固不足责,凡人主之好恶,不可不谨也。裵矩正中炀帝之所好,故得以自固其宠,而炀帝不知觉悟,盖炀帝所好者佞,故得以佞进也。”讲毕,敏叙曰:“诸道兵、水使,皆收布于军卒,以为用度,故军卒不堪其苦,此为诸道巨弊。若令庙堂,料理兵、水营用度然后,禁其收布,则军情必喜矣。”命夏曰:“两湖则行大同,故兵、水营有营需米,他道则例为除防而收布,固是弊政。然亦难率尔变通矣。”上曰:“言于庙堂,使之熟讲善处。”敏叙曰:“人才非有京外之殊,而初入仕,皆京华子弟,外方则虽有可用之才,铨曹绝不访问收用,不公甚矣。前头大政不远,请预先申饬铨曹,各别采用。”上曰:“令八道,各荐五人,调用可也。”

11月12日

○癸亥,设文、武科增广殿试,取文科朴世堂等三十四人。一人直赴。武科崔斗齐等三十人,二人直赴。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上问承旨曰:“玉堂与政院,相去几何?”承旨南龙翼曰:“至近矣,上命注书,出招玉堂入直官以来。既入,上命检讨官金万基,出取《宋鉴》。仍设烛,上开卷听讲,侍读官金寿兴与万基,递读各十馀叶,万基辞以失音,上令龙翼读之。龙翼辞以无前例,上曰:”此非经筵常例,乃是别举,何必辞也?“上与诸臣,论宋祖及汉、唐数君事曰:”古来人君,宋祖最优乎?“寿兴曰:”宋之诸帝,皆多贤,不特太祖也。“上曰:”宋自南渡之后,国不为国,不可与北宋比论也。“龙翼曰:”南渡后如此,故三代以后,最称汉、唐为盛矣。“至宋祖追祭其祖考事,万基曰:”赵汝愚以为,僖祖虽为始祖,而亲尽当祧,故欲以太祖正东向之位,朱子非之,以为僖祖乃始祖,如周之后稷,当百世不迁也。“上曰:”唐明宗焚香祝天,愿生圣人,其心至公矣。“又问石敬塘何如主?寿兴曰:”纳地契丹,称臣犬羊,馀不足观也。“上曰:”杜太后史,何无贬辞耶?“上意盖指太后,使太祖传位于太宗事也。寿兴曰:”宋人作史,故不敢贬也。如宣仁高太后,乃真贤后也。“上曰:”宋家法最正,故多贤后矣。“

11月13日

○甲子,以郑重徽为正言,吴竣为判义禁,郑致和为刑曹判书,李端相、李寿仁为舍人,李敏迪为校理,李翊为修撰,李殷相为工曹参议,尹顺之为礼曹参判,姜瑜为水原府使。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领相郑太和曰:“庆州府尹蔡忠元,与江华留守柳淰同罪,而江华重任,故降资仍存,庆州已出其代矣,新府尹李元镇老病,必难赴任,且凶岁迎送之弊,不可不念。”上曰:“姑限麦秋仍任,更为推考。”太和又曰:“今此武科出身,赴防者甚少,欲令纳价除防,而事体苟简。未知何以处之,则善也。”兵判洪命夏曰:“若使之属于禁旅,自备粮马,以准十朔则似好矣。”上许之。

11月15日

○丙寅,上亲行望祭于魂殿。

○淸国除例贡驯鹰。

○全南道光阳县,有殿牌偸出之变,朝廷以为,此是奸民,欲逐邑宰之计,只革其邑,不罪守令。

○吏曹判书宋时烈,在怀德陈疏,以尹善道疏语,缕缕引嫌,因以乞递,上优批,不许。

11月16日

○丁卯,上御兴政堂,朝讲。参赞官兪棨,进讲《通鉴》炀帝记,又为夕讲,仍讲《通鉴》隋记。上曰:“世民之说高祖也曰:‘大人受诏讨贼,贼可尽乎?’此亦迫胁之言也,且世民于刘文靖一言,笑而答曰:‘君言正合我意。’此可见本意也。”侍读官李敏叙曰:“天下豪杰,如是自相谋议,经营于下,而其君漠然不知,岂非可畏者乎?”讲毕,礼曹判书尹绛,以王太祖陵墓近处偸葬摘奸事,上禀,上曰:“二百步内,尽为掘去,而其数或多,则更禀处之,今后则三年,一遣礼郞摘奸事,定式行之。七陵内偸葬者,年久难动,则平土可矣。”敏叙曰:“领府事李景奭,以松都狱事不安,出在江上,似当慰谕矣。”上曰:“承旨以予不安之意,出往传谕。”大司谏李庆亿曰:“金庆恒之拟律,自上有问,则政院当细考律文以对,而略其小注计赃之文,泛然回启。请当该承旨罢职。”上令推考,其后从之。

11月17日

○戊辰,大司谏李庆亿等启曰:“各司官员,修缮公廨,乃其职分内所当为者,亦岂无相当可酬之典?而义盈库直长兪棨,以仓舍七间造成之劳,至有守令除授之命。七品之官,直拜守令,事极过滥。请还收守令除授之命,相当赏典,更令该曹禀处。”上从之。

○领敦宁府事李景奭,以上遣承旨,谕令入城,义难承命,陈疏乞递职名,俾得投闲,以保晩节,上答以益加安心,从速入来。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召玉堂上下番,讲《宋鉴》太祖记。至太原解围事,上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宋太祖近之矣。”至处士王昭素事,参赞官兪棨曰:“治世莫若爱民,养心莫若寡欲之言,包括许多义理,真简要之言也。至刘温叟事,棨曰:”温叟淸简之士,用之亦当其才。置之御史中丞者,十二年,久任责成如是,故人能当官尽职矣。“上曰:”后世谁有十二年专任者乎?“侍读官李敏叙曰:”今之台谏,固不如古人。而虽得有风力者,频数引嫌递易,无数月在官者,岂有成效乎?“至川班内殿直事,棨曰:”太祖谓:‘苟犯吾法,唯有剑耳。’盖兵骄则难制,故因此一事,斩骄卒至四十馀人,欲革五代委靡骄惰之习也。“敏叙曰:”即今之训局军兵,亦甚骄悍,不可不严防其渐也。“至永宁公主衣贴绣,太祖禁戒事,棨曰:”公主绣衣,不是过侈,而太祖犹戒之如此,此可法也。“敏叙曰:”近日诸公主家,奢侈极矣。且第宅,视祖宗朝渐加侈大,事在先朝者,虽难裁损,自今常严加戒饬,不至逾制,则幸矣。“至赵普免相事,棨曰:”赵普虽称贤相,而如吴越致书之事,殊失人臣杜私交之义。且赞成金匮之盟,以图后日之利,而岂容再误之说?尤极反复,亏损大节甚矣。“上曰:”太宗亦明主也。岂不知其奸乎?“讲毕,承旨李庆徽曰:”北路连岁凶荒,民皆流散,且北路武人,多有可用之才,而无调用之路,实为可惜矣。“棨曰:”臣亦详知北关事矣,北人弓马之才,胜于三南。若令道臣,可合边将者,抄报朝廷,一一收用,则可以大慰民心矣。“上许之。夜半后罢黜,仍宣酝于直庐。

11月18日

○己巳,太白昼见。

○以闵熙为承旨,许积为判义禁,吕圣齐为正言,李浣为判尹,赵寿益为户曹参判,赵启远为工曹参判,李𡐔为判决事,李愓然为礼曹参议,金宇亨为校理,安后说为副修撰,蔡𥙿后为同知经筵。

○上御兴政堂,昼讲。参赞官兪棨,进讲《通鉴》隋炀帝记,至唐太宗起兵事,棨曰:“尊江都而立代王,假黄钺而挟威令,此曺马遗智也,后世篡逆之徒,慕而效之,以唐主之神武,犹不能免焉,后人以此惜之也。”至高祖回军事,侍读官李敏叙曰:“所谓坐费日月,众心离沮云者,不但战胜攻取之谓,凡于国事亦然。即今新服之初,四方拭目,思见太平,必须及今有所为也。”

○夕又讲《通鉴》。讲毕,参赞官兪棨曰:“三南尤未免饥荒,而两南则已减大同米,全南左道、庆尚一道,尚无蠲减之举,此亦荒政之不均处也。今年田税,若令尽减,而自京措置,以充其所减之数,则可纾饥民之困急矣。”上曰:“保民然后,可以为国,救荒之政,不可不急急讲究也。”知经筵事许积,请退议于备边司以启,从之。上欲行冬至亲祭于敬慕殿,诸臣以上候新差,力请摄行,从之。

11月19日

○庚午,太白昼见。

○开城留守南老星,以梁梦锡等狱事,有侵辱领敦宁李景奭之语,被推夺告身。谨按李景奭之父,曾为开城都事,景奭儿时随往,受学于金泳之父静厚,静厚文官也,泳亦士人,以家世儒素,为松都之望。景奭于静厚,既有童师旧恩,与泳亲厚,而松都之所谓儒生者,率多市人子,故立落之间,皆有行金之说,老星性本轻躁,且愤景奭偏听翻狱,对众扬言,以实其浮谤,时议非之。然景奭之牵于所私,必欲立证,与夺于其间,致谤取辱,亦无足怪也。

11月20日

○辛未,太白昼见。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裁判,且召见轮对官五人。又招玉堂入直官,讲《宋鉴》。侍读官李敏叙,进讲太宗纪,至张齐贤事,上曰:“太祖既知齐贤可用,而何不自用之,使太宗用之耶?”敏叙曰:“太祖之意,虽不可知,古之人君,或有老其才而用之者,且或齐贤才器气味,有与太宗相合者矣。”至德昭事,上曰:“太宗辞气,虽若不平,而德昭自刎,可谓不得其死矣。”至田锡封驳事,上曰:“封驳何意耶?”敏叙曰:“封者封其文书,驳者驳其除拜也。古之给事中,即我国之政院,而今则只奉行文书,不闻封驳之事,可见古今之变也。”夜分后,仍赐柑而罢。

11月21日

○壬申,太白昼见。

○上御兴政堂昼讲。侍讲官金宇亨,进讲《通鉴》唐高祖纪,宇亨曰:“唐于创业之初,即置国子、太学,此与汉高过鲁祀孔子同一揆也。”讲讫,召见轮对官四人,工曹佐郞宋光栻,即浚吉之子,亦为入对。上问光栻曰:“参赞何时上来?”光栻曰:“恩命稠叠,义当即为上来,而身病颇重,不能来矣。”上曰:“前疏有上来之意矣。”光栻曰:“病若差歇,敢不上来?”

11月22日

○癸酉,上御兴政堂,昼讲。大臣、备局诸宰,并入侍,参赞官兪棨,进讲《通鉴》唐高祖纪。至租庸调法,棨曰:“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每丁所取,不过二石之租,二匹之绢,三两之绵,赋税之法,既均且轻。而至德宗之时,此法渐坏,杨炎乃建两税之法,以致民不堪苦,变法最可戒也。”左相沈之源曰:“史记中,有可法者,有可戒者,见其可法者而法之,可戒者而戒之,则其于治道,岂少补哉?”领相郑太和曰:“如唐高祖之擢李素立,为侍御史,亦可法也。先王朝司谏尹鏶,以直言特拜承旨,先王之奖进言者,殿下所当取法者也。”棨曰:“如《通鉴》、《宋鉴》,皆是史记。臣意则欲以《大学衍义》进讲于朝昼讲,而夕讲夜对、召对时,以史记进讲矣。”上许之。太和曰:“前判书洪重普,曾以嘉善,山陵役毕后陞嘉义,其后以特命陞资宪,顷日台论,改正都监赏加,而或云资宪出于特恩,今不可降。何以为之乎?”上曰:“既出特恩,资宪仍存。”

○以李𥘼为承旨,尹飞卿为献纳,南九万为吏曹正郞,吴挺一为开城留守,沈世鼎为应教。

○弘文馆副提学兪棨等,以冬至进札劝戒,略曰:

阳根于阴,动生于静,天地生物之心,自是始萌。其端甚微,其用甚广,此《易》所谓:“复见天地之心者也。”是以冬至之义,在《易》为复,而圣人重之。人能善观时义,验之于一心,则自一念之善而推之,如火之始燃,如泉之始达,以至于与天地合其德,而其善恶胜负之机,固在人矣,验之于国家,则自人主一身之正而推之,朝廷以正,百官以正,以至于四方,莫不一于正,而其治乱得失之几,固在君矣。殿下当纪元正始之岁,又値阴穷阳复之节,此臣等所以拭目于淸明之化,思见圣德之日新又新也。诚愿殿下,奋发大志,坚持圣心。进学则自不闻不睹而戒愼之,涵养于渊蠖至静之地,省察于应事接物之际,善端必扩,恶念必遏,以阴阳之消长,察吾心之邪正,必使物欲常退,而义理常胜。制治则自一政一令之发而推广之,今日行一善政,明日革一弊政,法制之有未通者,无委于时势无沮于俗论,必求正当可行之道理而力行之,必期于治定功成,国势巩固而后已焉。

上答曰:“诫诲之意,可不服膺焉?”

11月23日

○甲戌,太白昼见。

○上御兴政堂,昼讲。参赞官兪棨,进讲《大学衍义》,棨曰:“《大学》一书,由体而用云者,各有次第,不可紊乱。此当省念也。”上曰:“真德秀自云:‘匆匆去国者。’何事耶?”棨曰:“德秀在理皇时,为史弥远所逐而去国矣。”上曰:“理皇何如主耶?”棨曰:“少时不无人望,而用人驳杂,贤邪并进,大敌在外,宴安丧德,宋室渐至衰亡,其人可知也。”上曰:“立志既如彼,终何至于此耶?”知经筵事洪命夏曰:“此由于始勤终怠之害也。”检讨官金万基曰:“史弥远有援立功,故初年擅权,屏黜群贤,及其死后,始用真德秀、魏了翁辈,端平六年,仅成规模,又为贾似道所擅弄,虽有崇儒之心,而其事如此,由其不能有得于帝王学问之功也。”命夏力辞守御使,上以为其才允合,不许。命夏前后历职,无论文武、兵财之职,一时有所选用者,则辄居首,如常平、赈恤,则以理财用,守御、本兵,则以知兵用,其馀淸要,无不历践,近代所罕也。

○禁府改勘金庆恒罪,杖一百流三千里。

11月24日

○乙亥,以金南重为工曹判书,朴安悌为兵曹参议,李东老为献纳。

○上御兴政堂,昼讲。侍读官金宇亨,进讲《大学衍义》,讲毕,上曰:“去月德恩府夫人发靷时,内殿应有望哭之节,而礼曹终不以仪注书进。此例虽不载于《五礼仪》,曾于永嘉府夫人之丧,明有可据之规,而慢不举行,国家设官之义,安在哉?礼曹堂上姑先推考,郞厅拿问。”

○夕又讲《通鉴》唐高祖记,上曰:“高祖之欲令世民,居东都,建天子旌旗者,诚可怪也。世岂有二天子,居东、西都,而天下无事者乎?”检讨官安后说曰:“太宗即位之初,首罢鹰、犬,禁四方贡献,此欲收聚人心也。”上曰:“改父之道,如是汲汲,不知其可也。”上闻吏曹判书宋时烈有病,使内医持药物往救。持平李东溟启曰:“山陵都监提调,有降资之命,而益兴君洪重普,仍授前资。资宪虽非赏加,若以嘉义资居中,而不为降资,则全无施罚之意,事甚苟且。请一体降资。”上曰:“降嘉义资可也?”后因大司宪蔡𥙿后,陈启于榻前,乃令一体降资。

○前参判李应蓍卒。应蓍登第日久,虽出入两司,而以常调无所知名矣,仁祖末年,论赵贵人之宠,命窜边裔,自是直声振朝廷,孝宗初年,首命放还,历敡华显,不数岁位至宰列。应蓍为人,耿介,居官以廉谨称,其得罪之疏,亦是人所难言。然至晩年,意象消软,终无所猷为,以是不副人望。

11月25日

○丙子,领相郑太和等,以上将亲临启覆,陈启请寝曰:“今者拘忌之疾,遍满城中,而启覆时入参者三十馀人,虽令斋宿,岂尽洁净?此时当寒广接,实非愼疾之道。请亟停明日启覆。”上曰:“愚下之民,不遵法令,至于大辟,不即处断,终岁严囚,罪虽当诛,亦甚戚矣。若以拘忌,今岁不行,明年不行,则彼罪人,必将皆为囹圄之鬼,此非为国之道也。”再启,终不听。

11月26日

○丁丑,上御兴政堂,行启覆罪囚,应死者二十一人。罪人金破回者,以劫奸当死,校理李敏叙曰:“此囚之罪,虽曰劫奸,而其类相与约会,使之成奸,与自己强奸者有异。臣适考《大明律》强奸条,有曰,媒奸,而诖云:‘媒合容止通奸者,本罪减二等。’此律似近于此罪。更议处之似当矣。”上问大臣,皆以为:“此言然矣。”上曰:“再覆时,更考律文禀处。”其后仍得减死定配。

11月27日

○戊寅,太白昼见。

○仍行昨日启覆之未毕者。

11月29日

○庚辰,太白昼见。

11月30日

○辛巳,太白昼见。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壬午,上亲行朔奠于敬慕殿。

○司果李翔,陈疏辞入侍经筵之命,上令勿为过辞。翔以学行荐进。至是,筵臣闻其省父到京,启请入侍筵席,故有是命,国朝故例,未登第者,曾无入侍经筵之规,至宣庙朝,文成公李珥,始请以处士成浑,出入辅导,其后仍以为例,台宪之除,亦始于其时矣。先是,虽学行德望表著者,皆不过荫职常仕,自此草野之士,皆进用于常调之外,或至大官,盖美举也。然或有不择其人,而以虚名冒居者,亦多滥杂之诮。

○江原监司李后山,请以内司奴婢居宁越者若干名,为鲁山君置守冢,事下礼曹,礼曹以内奴移定他役,非本曺所擅,寝之。

○湖南临陂、沃沟等邑,地震。

12月2日

○癸未,太白昼见。

○夕,上御兴政堂,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召玉堂入直官夜对。侍读官金宇亨,进讲《宋鉴》真宗纪,至帝幸澶渊事,上曰:“寇准飮博歌谑,若在无事之时,盖智能量敌,以静制动故也。若无寇准之智,而如是轻敌,则能无败乎?”承旨李庆徽曰:“准明于备御之策,运机樽俎之间,故安闲如此矣。”上曰:“准之为人,不易得也,此人亦有文乎?”宇亨曰:“张咏赴任蜀州,咏临别,谓准曰:‘《霍光传》不可不读。’准未晓其意,取其《传》读之,有不学无术之语,准笑曰:‘此公谓张我矣。’以此见之,则准似有不学之病矣。”至天书事,上曰:“王旦平生大节,至此都丧矣。真宗以万乘之尊,信惑诞妄之言,诚可笑也。”讲毕,庆徽曰:“顷日德恩府夫人发引时,中殿望哭节目,自差备门招问该吏,而政院不知,比无前之举也。臣待罪出纳之地,故敢此仰达矣。”上曰:“该曹不以仪注入启,故果为招问,而承旨之言是矣。”上又曰:“见律官元情,则有计赃至死之文,金庆恒之罪,未就服前,照以流三千里,于法不当。更考律文禀处。”仍赐柑而罢。

12月4日

○乙酉,以睦兼善为舍人,尹飞卿为掌令,特除洪重普为礼曹判书。

○上御兴政堂,昼讲,仍命大臣、备局堂上偕入。侍读官金宇亨,进讲《大学衍义》,至引《易》家人卦,司果李翔曰:“家人之卦,卦中阴阳,各得其位,故父子、兄弟、夫妇,皆有取象,父父、子子等语,又有整齐底意。父子之间,恩常掩义,故教以义方,使不陷于不义者,良以爱其子也。若安于姑息之恩,而全昧教导之方,虽匹夫不能保其家,况人君乎?”讲毕,领相郑太和曰:“满浦佥使韩休,以采参人越境事,方为拿问原情,而辞连于江界府使,府使成以性,亦当拿问矣。”上允之。翔以聋病乞退,上曰:“尔虽不闻予言,尔之所言,予则闻之,勿为退去。”

12月5日

○丙戌,右参赞宋浚吉,上疏辞职,且曰:

古昔圣帝、明王,兢兢业业,小心畏愼,以至居寝倚几,位宁临事,各有谏导诵之规,其所以维持此心,防范其身者,若是其至矣,后世人主,其自治之具,既未能如是之严,劝导辅养之责,惟寄于经筵。而经筵又废,则复有何望?凡人之情,对人则庄,独居则肆,与胜己者处则敬心生,与不若己者处则骄心生,旁无强辅则有过而不知。故虽以子夏之贤,犹以离群索居为惧。况我殿下春秋未壮,血气未强,深宫幽独之地,安保其庄敬不懈,如处显对众之时乎?念惟哀疚静摄之中,又値严寒之节,虽不得频御法筵,时于朝昼之间,万几之暇,简其礼节,引接儒臣于卧内,使之讲读,或经或史,殿下倚枕而听之,与之讨论古今,商确治乱,其于开导湮郁,节宣体气之道,其所补亦不细矣。方今天命之眷顾方新,人心之蕲向方切,殿下今日,岂不为大有为之时,而不可失之几耶?若或因循放过,渐成玩愒,志日偸惰,气日消缩,岁时悠迈,万计茫然,则不惟愚臣为殿下惜之,殿下亦必自悼而思臣之言也。重念臣于丁酉冬间,入侍筵席,力陈差备门外分付该官之不可,先大王答以无是事矣,臣退而语口,外间所传妄耶?抑曾有之而今无耶?近见邸报,正论此事。而久未蒙允,其间必有曲折,而臣在远外,不得亲承圣教,殊觉郁纡。亡论其曲折如何,理到之论,何不即兪,以示翕受勇改之义耶?

上优答之。

○满浦人金成元与伐登浦土卒十三人,潜渡胡境采参,为胡人所逐,相与抟战,三人被杀,成元中两矢,归家亦毙。满浦佥使韩休,掩置不闻,过四十日后,始以成元等,因我境许采,遇雪冻死,报兵使,兵使金徽启闻于朝,上命拿休问之。至是休至,置对言,江界府使成以性,教休以为边事宜勿泄,使行亦不远,姑置不报可也。上复命拿以性质之,谏院劾平安兵使金徽,不察韩休之诬报,只罢伐登浦权管金再亨,请罢职,上从之。

12月7日

○戊子,以朴世模为承旨,李𥘼为礼曹参议,郑知和为都承旨,沈世鼎为执义,李时梅为户曹参判,许东岦为平安兵使。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招玉堂上下番,讲《宋鉴》,侍读官李敏叙,进讲仁宗记。讲毕,献纳李东老亦入侍,启曰:“别备希,为近来弊习。今甲山府使金益厚,别备之物,其数不多,虽有拮据之劳,自有可施之赏,岂宜以此滥授陞资之典乎?请还金益厚赏加之命,更令该曹,参酌施赏。”上不从。又启曰:“忠淸兵使柳汝𣛀,前任宁边府使时,以筑城营造之劳,擢拜平安兵使。其时大臣,启递兵使,而加资则特命仍存,为其有修筑之劳也。未过数年,城堞颓圮,官舍亦多倾坏,其不善修缮之状,已著矣。别无可赏之劳,请还收柳汝𣛀前授加资。”上不从。李敏叙曰:“内浦饥荒最甚。度支元谷之散粜者,既有减捧之令,而如常平厅及统营、监兵营诸处米谷,各自句管督纳,以益困饥民。请一体减捧。”上许之,三南亦令并减。罢黜宣酝。

12月9日

○庚寅,宁陵石物又有倾陷之患,左议政沈之源,率礼官奉审。

12月10日

○辛卯,太白昼见。

○崇善君澂,以陪吏坊役事,发怒于里任,捉去决棍,汉城府以启,上命攸司,囚其陪吏及家奴数人,严治其罪,以警他宫家。

○上御兴政堂,行三覆,应死者十八人,减死者三人。领相郑太和曰:“启覆罪人既已处断,而时当隆寒,新岁且不远,典狱诸囚,亦于榻前,疏决何如?”上曰:“卿言是矣。待后日为之。”刑曹判书郑致和曰:“国纲解弛,官吏以私掩公。乙未推刷时,录案奴婢,到今或上言,多有还为免贱者,不可听理矣。”太和曰:“不特此也。反正后罪人籍没奴婢,到今敢生还推之计,上言者亦多,尤可骇也。”上曰:“政院知此意,自今推刷奴婢上言者,一切禁断,虽误下该曹,而已经回启者,以违格例勿施。”上曰:“宁陵石物,又为倾陷,此何故耶?”太和曰:“似是补土不能坚筑,有此患也。”上曰:“若无雨水渗漏之患,则当此寒冻,不可始役,待春和修改可也。”

12月12日

○癸巳,吏曹判书宋时烈,又上疏乞递,疏末,仍陈讲学之意曰:

逖闻开筵之日已久,臣之喜庆之心,不能自胜,不暇他顾,而敢以所关于圣学者,冒昧以进。古昔帝王,无一事不出于学,故其治道之隆如彼,后世则只以才能意气为治,而学问为无用之糟粕,故治出于二,而不见大猷之盛,朱子所谓:“尧、舜三代,自尧、舜三代,汉祖、唐宗、自汉祖、唐宗者。”真可慨然也。然其所谓学者,只是读书以穷理,居敬以致精而已。盖天下之理,要妙精微,无有形质,然亦非窈冥昏默空无一物之谓也。其灿然之迹,必然之效,实具于经训,史册之中,必须先读乎此,而精察乎君臣之义,父子之仁,以至乎起居语默之节,莫不详求其实体,使其圣贤之可以为法,狂愚之可以为戒者,悉皆暸然于心目之间,则善心自然感发,逸志自然惩创矣。此读书穷理,所以为此学之先务也。然而读书之事,非如燕游声音之可乐,而有勤辛习坎之难久,故自非诚心典学者,易至于怠惰间断矣,此则常人之通患也。其或好之,而又不免贪多务得,忙迫涉猎,无深浸𬪩郁之意,则顷刻之间,心阑气衰,卒同归于废弛。故必须从容潜玩,优游厌饫。存此心于斋庄静一之中,而察此理于纷纠繁挐之间,使之心与理一,渐涵透彻,自然中心悦豫,欲罢不能矣,此敬以致精之效然也。

上答曰:“卿言至此,予心释然。所陈之言,实是格言至论,予当服膺而体念焉。”仍许递本职,使之调理上来。

○以宋浚吉为吏曹判书,洪处尹为承旨。

12月13日

○甲午,上御兴政堂,受针。

○夜月入东井星。

12月14日

○乙未,上受针。

12月15日

○丙申,启覆罪人戒奉者,以劫奸良女,考核应死,谏院以情轻,陈札请减死,仍得不死定配。

○前判官南宫鏶上疏,进朋党说,其说曰:

朋党之说,自古有之,君子有君子之朋,小人有小人之党,欧阳公已论之矣。如唐之牛、李之党,宋之洛、蜀之党,虽出于一时名流,其所标榜者,不过若干人,而互相倾轧者,亦不过一世而止耳,未有无君子、小人,举朝为党,三分四裂,世世传继,将至九十年而不止,如我东方之甚者也。当初东西之分,盖出于铨郞之荐,士类前后辈,不相悦,稍有色目,而至癸未年,宋应漑等攻李珥太急,而党议益激,自乙酉以后,东人得志,分而为南为北,癸亥年以后,西人当局,分而为二为三,盖秉政久则附丽自多,党类盛则协一甚难,势不得不分故也。于是乎同党者,隐恶扬善,犹恐不及,异己者,吹毛觅疵,无所不至,荐用一人则曰:“此是某党也,某人之所荐私也,非公也。”论劾一人则曰:“此是某党某人之所论,私也,非公也。”毁誉相杂,是非靡定。间有幸幸自好者,不避形迹,敢言不讳,则非但众议哗然,人君亦疑其偏党,又从而斥之。故直言者多滞下位,循默者终至大官,正士疏斥,鄙夫登庸,为人君者,苟能精择,群臣中心公见明,有识量者,置诸三公之位,使之极选声绩表著望实俱隆之人,畀以六曹、三司之长,久任而责成,亚官以下,使之自择,而使实当其名,才适其器,则铨曹不敢专擅,才彦自至登崇,国之治安,如反手也。

鏶颇有文才,以酷吏坐罢,久不调。意甚怏怏,上此说,其言复重触时讳,既入,上留中不下。

12月16日

○丁酉,太白昼见。

○宪府多官,以照律公事不察,有还出给之命,引避,谏院启请递差。上曰:“如此微细事,不可频递台官。并令出仕。”其后大司宪蔡𥙿后等,并承召不进,递。

○谏院论吉州牧使李尚逸、端川郡守洪南立、输城察访金光瑨等,不能禁定配人元世钦,横行作弊滥骑之罪,请罢职,从之。世钦者,京人,受江都粜百馀石,久不偿,徒之吉州,既到配,益肆悖恶,滥骑驿马,横行列邑,至于越他道游山,劫人财畜,夺人婢仆,或诈称御史,责出官供,尚逸等不能按法禁断。监司赵启远,以其状启闻,上命即其地处斩。

12月17日

○戊戌,太白昼见。

12月19日

○庚子,以尹文举为大司宪,睦兼善为执义,朴增辉为掌令,崔宽为持平,李光稷为奉教,元斗杓为内医都提调,宋时烈为判中枢,成楚客为吉州牧使。楚客初与申冕为党友亲昵,冕未败时,约与为婚,冕既死于金自点之狱,世皆绝弃,而楚客不背前约,仍为其子娶冕女。朋友约信,虽不可以死生炎凉有变,冕以恶逆,未白而死,则大故当绝,而楚客特以平日趋附豢养之恩,弃其子而与之婚,厚于奸党,而轻弃其所爱,真无忌惮者也,人皆愤疾。

○有寺婢削发为尼者上言,愿除其身役,上,下教曰:“异端之教,殊极虚妄。毁刹还俗,虽不可猝行,如此之徒,岂有任其削发,自为僧尼之理?此而不治,民丁日缩,僧尼日增,事之寒心,未有甚于此者。其令京外良民之削发为僧尼者,一一还俗,如有不遵命令者,当该官吏与应还俗者,并别科罪。”

12月22日

○癸卯,上御兴政堂,召三公及刑曹堂上、两司长官,论决典狱罪囚。

○咸陵君李澥,前后累以年至,乞致仕,至是又上章力请,上答曰:“卿之必欲得请而后已者,予实未晓其意也。”

○持平尹元举,上疏辞职,且曰:

臣窃观我国之治,专尚儒术,郁郁盛际,莫如中、宣二圣之朝,而我先王崇儒重道之诚,不啻若二圣之勤。招延柄用之人,尽是学术之士,有志于道德者也,成周之化,庶几复见于东方。而今殿下所以继述者,亦在于不替先志,图任旧人,而诸儒之去就进退,乃反有不应殿下之志者,则殿下谁与为治乎?夫士之有志于致泽者,盖无不可为之时。故人君苟能致敬尽礼,则从古圣贤,莫不以身徇道,兼善天下,士之不安于朝者,乃人君所当警惕处也。惟彼诸儒者,设施规模,虽不能每事尽善,论议可否,或不无过不及,而要皆不以富贵为心者也。殿下如有大有为之志,则必使诸儒,尽心协恭,不使有长往之志可也。又论科举之弊曰,我国用人之道,专在科目,古之道德之士,亦多出自科目,即今公卿大夫士,孰非场屋之人也?然交风渐,士习渐偸,名为士者,不勤实学,专尚浮华,赋表成篇,即为通籍之资,疑义誊录,优入国庠之选。决科不难,趋利日甚,丧失廉耻,希觊侥幸,上自士族,下至庶人,皆以苟得为心,由今之道,无变今之弊,则虽日举月选,终无得人之望矣。又曰,目今水旱相仍,饥馑荐臻,赤子嗷嗷,盗贼方兴,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殿下苟未能发一非常之政,以示大警动大变革之意,则区区裁省蠲减之政,不足为𫍯小民祈天永命之道也。奢侈之害,甚于盗贼。语曰:“宫中好高䯻,四方高一尺。”救此之策,不可他求,只在于在上者,必须卑服如周文,菲食如夏禹,以昭俭为本。而又必须赐租如汉文帝,息民如晋悼公然后,可以小革侈汰之习,而得济沟壑之瘠矣。

上优批,使之勿辞上来。

12月23日

○甲辰,上御兴政堂,使诸医入诊。

○掌令朴增辉,以推缄引避,递。

12月25日

○丙午,以尹晢为检阅,沈世鼎为副应教,宋时喆为掌令,闵应协为大司成,吴始寿为修撰。

12月26日

○丁未,执义睦兼善等启曰:“通津新蟹梁二处,寿进宫初无折受于该曹之事,而宫奴又为冒占,纵恣侵夺,大为民害。请依该曹覆启,亟罢新设蟹梁,宫奴作弊者,依法推治。臣等伏闻,诸宫家各衙门船只,以四只定额,此外毋得加启下事,已有传教,而内需司掩置累月,不即告于工曹。请内需司官员罢职,船只依前传教定数施行。”上皆不从曰:“蟹梁事,方令更查。何必汲汲乎?船只事,方欲善处,而未果矣。

○前大司宪蔡𥙿后卒。𥙿后性淸疏,机警有文才,工于骈俪。当仁祖时,姜庶人之死,词臣之当制教文者,率皆避免,最后属𥙿后,不得已而制焉,归家即焚其所藏《四六全书》,以志其悔。然酷嗜酒,多沈醉不省,简率无威仪。自以才弱,不肯当官任事,浮沈谐俗,无忤于上下。再典文衡,首尾六七年,官至吏判而卒。

12月27日

○戊申,吏曹判书宋浚吉,上疏辞职曰:

铨衡重任,本非臣所堪,亦尝已试不可之地,臣自知甚明,自揣甚熟。衰悴昏耗,日甚一日,正当饰巾待尽之日,何可为一脚出门之计乎?臣赖天之灵,得延残喘,则其间,岂无自力进谢之期?而圣明必欲以此职召臣,则臣亦不敢遽进,所谓欲其入而闭之门也。

上答曰:“所辞之职,卿以入门闭门之说为言,今当勉副卿意。是开已闭之门也,卿于其门之不闭何?须体至意,无孤予心。”

○以吴挺垣为承旨。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四

注释

  1.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