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年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实录
庚子
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丁巳朔,礼曹启曰:“以工曹判书闵应亨所启,有供上量减之命,恤民除弊,瞻聆感耸。第日用如或不足,则亦涉苟简,请朔封三十卷中,减除五卷。”上曰:“太少,七卷减之。”

○持平闵光熽、吕圣齐以病未赴召,引嫌退待,掌令成后卨处置请递,从之。

1月3日

○己未,日晕右珥。

○上下教曰:“京畿、海西罪人,因赦蒙放者,只是数人,似涉文具,禀秩及仍配中,量其罪名,可恕者,更议以启。”

○赐老人年八十以上者岁馔衣资,从承旨姜柏年之请也。

○礼曹启:“请申明监试举子照讫之法,且禁用咨文纸。”从之。

○上令承旨赵珩等,议构宋时烈处谕旨,遣假注书金锡之,传谕于时烈,概云:“自卿去朝,不啻如失左右手而已。向者卿所谓不忍闻之说,未知何样凶人,做出飞语,为逐卿计,而至以驸马辈入谗为言,卿之决归,职由于此云,若有是事,予岂不知。予之心曲,已悉于益平尉洪得箕之疏批矣。予之于卿,心肝相照,设有谗者百人,何足以动予一发。春日向暖,昔疾宜寥,从速还朝,以破奸言。”时烈回启略曰:“臣于上年病伏中,猝闻烦言一起,心胆焦煎,苍黄下来,实因冤气撑柱,心火发动,得不仆于道路矣。及至还家,长委枕席,时一回思,衅孽如山,只愿溘然而无知也。不谓圣眷愈隆,纶音远下,臣诚感陨,涕泪如泻。至于流言之谕,尤极惶感,此无非臣,为臣无状之致也,此则臣自讼之不暇,而不敢有尤人之心也。亦不敢谓谗者之言,或彻于圣明之前也。然臣不敢留,而必归者,盖有说焉。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人臣既得此号,亦何敢举颜,而事君父乎?益平尉洪得箕之疏,臣未之见,不敢妄有所陈,又不欲与之相较,又不欲带累多人。只欲自着其罪于臣身而已。今者圣明,谕臣上来,非不欲忍死上去,一谢阙下,狗马贱疾,如右所陈,只自陨涕而已。”金锡之还奏,上留中不下。

1月6日

○壬戌,以郑榏为右承旨,李惟泰为同副承旨,李时馠、金万基为持平。

1月7日

○癸亥,夜流星出亢星上,入于天市星下,色赤。

1月9日

○乙丑,礼曹启:“以倭吊慰差赍来赙仪,沈香三斤,烛二百柄,香炉烛台一,高宫细布二十匹,自釜山上来,请依例内入。”从之。

○吏曹判书宋浚吉陈疏乞免。优批不允。

1月10日

○丙寅,慈殿答药房曰:“大王大妃殿委临极劝,不得已从之矣。”时,慈殿连进素膳,澌惫太甚,药房及大臣三司,力请从权,而久不允,此教始下,闻者喜幸。

1月11日

○丁卯,礼曹启:“以庶孽必待许通后赴科之法,日渐解弛,事极寒心。当此设科时,所当申明禁断。”从之。

1月12日

○戊辰,领议政郑太和陈疏乞免。优批不允。

1月13日

○己巳,夜流星出大角星上,入三台星下。

○咸陵君李澥以年至上疏,乞致仕,答以“此事不行久矣,何必猝施于今日?勿辞。”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右相郑维城曰:“今年凶歉,北路为甚,民皆流向西路,而守令恐有他日未刷还拘解由之弊,不以实闻。别遣御史询问何如?”上曰:“姑令都事,一一搜括,着实赈救,以为后日遣御史核实之地。”维城又曰:“关东阻饥,亦如北路,本道告急之报续至,赈救之策,当如救焚,而关东土瘠民贫,元无宿储之谷,岭南之谷,远莫致之。窃闻忠州前牧使元斗枢,官厅储米二千一百石,耗租亦有七千石云。米一千石,租三千石,移用于关东,赈救宜当。”上从之。维城又曰:“元斗枢之多储谷物,盖出于约己节用,而留作赈饥之资,似当有激劝之举。”上答以:“言于该曹,别为施赏。”斗枢之多储,虽使出于约己,请移谷,而兼请论赏,殊涉汲汲,况未必出于节损者乎?大臣之行私,如此小官何责焉。

1月15日

○辛未,吏曹判书宋浚吉上疏辞职,上答以:“卿辞至再,不知所喩。当于登对时面谕焉。”疏入七日不下,政院逐日微禀,今始批下。

○永同人朴承后上疏略曰:

左参赞宋浚吉德业文章,无让于古之贤人。

又曰:

殿下果如先王之于此贤,则此贤既非洁身乱伦,果于忘世之士也,宁不以报先王未尽报之忠,报殿下于今日哉。

上优批答之。承后,时烈之党也。

1月16日

○壬申,以金寿恒为大司谏,成以性为应教,庆最为持平,金万基为校理,任翰伯为副修撰,权𫍰为同义禁,朴敬祉为统制使。

○延城君李时昉卒。上下教政院。“延城君以旧时功勋,今已卒逝,予心惨恻。其令该曹,特为礼葬。”时昉识见不逮,才谞亦乏,然犹为国尽诚,累年地部,不至如元斗杓之为户判时滥猾手段,故人以此称之。

1月18日

○甲戌,领相郑太和八度呈辞,命承旨敦谕,后数日,因金斗荣上变,承召出仕。

○江原监司朴长远驰启:“襄阳等五邑,阻饥尤甚,请令庙堂,指挥救活。”备局请以岭南海边宁海等邑,元谷二千馀石。县次船运以赈之。

1月19日

○乙亥,以洪命夏为大司宪,朴世模为正言。

○吏曹判书宋浚吉固辞本职,疏凡四上,上始许递。

1月21日

○丁丑,京兆抄奏忠孝节义淸白吏战亡人子孙,命题给食物,无后者妻及弟侄,亦令一体施之。

1月22日

○戊寅,以洪命夏为吏书判书,洪重普为大司宪,赵龟锡为执义。

○大司谏金寿恒等论仁同之人,嫉怨府使兪碇,欲为驱逐之计,做作台启,至书大概,传播邻邑,请令本道监司,严查摘发,绳以重律。从之。其后监司洪处厚,构捏仁同人张泶、柳阳元、厚元、培元等,张皇驰启,拿致王狱,按问累月,而四人互相发明,莫的言根所出,且请斩一句语,前后各人之招,俱无所现发,而只出于兪碇辞状中,明是碇之自做出,欲陷多人之语,而当初处厚与推官尹以明,各怀朋党心,终不核出,曲为碇地。囚人中张泶,乃曾经参奉之人,而以明擅自加刑,处厚欲护以明,驰启中,乃以以明,全忘张泶之曾为朝官,且昧臣题送本意,刑讯妄及,又诬以柳厚元之八寸阳元,为其同生而驰启,冀幸成狱。赖禁府据实回启,张泶、柳厚元等照以决杖律,而因极热收赎,处厚、以明并推考。谨按处厚擅刑讯朝官,以快兪碇之愤,而朝廷止于推考,欲人不玩法,得乎?

1月23日

○己卯,前持平尹鑴上疏,辞赐册子,答曰:“至微之物,何辞之若是。安意领受。”鑴自先朝,累有除拜,一不就,至是有颁册群臣之事,上特命赐之。

1月24日

○庚辰,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兵曹判书郑致和以营将可拟人乏少陈达,且以金兴运方在罢散中,亦不得收用为言,上曰:“兴运因何事见罢?”郑维城曰:“曾任灵岩郡,以微罪见罢矣。”上曰:“如此之类,调用可也。”大司谏金寿恒曰:“近来武弁之罢散者,自都监每每启请付职,已极未安。金兴运臣未知为何如人,而既为御史所毁短,而坐罢,则猝然收叙陞拜,恐有伤于事体也。”上曰:“然则勿叙。”

○以平安道放未放启本,禁府回启,判下曰:“李后光、闵堜不可不惩一砺百,并勿论,柳后圣、赵征奎,慈殿证候,无时发作,不可久配远道,亦不可全释,近京直路,限年移配。”又以庆尚道启本回启,沈棇减等定配事,判曰:“今赦与前赦无异,沈棇依前置之。”

1月25日

○辛巳,载宁居民金斗荣上变,其所援引七十馀人,设鞫厅于内兵曹,牌招大臣及禁府堂上引见于兴政堂。领议政郑太和曰:“斗荣既已捧招,以鞫体言之,则被告者当尽请拿,而观斗荣为人,似是病风者。许多人一时拿问,恐致外方之惊扰,且谋不轨者,若是之多,而渠闻于族人李厚男云者,亦涉虚浪矣。”上曰:“诸臣各陈所见可也。”判义禁尹绛曰:“观貌听言,不似恒人。若以不实之事,以致骚扰,则所损甚大。”上曰:“援引多人,若尽拿问,则不无其弊,斗荣之所因缘以闻云者,为先拿问。”群臣对曰:“幸甚。”后数日,命鞫厅大臣与判义禁两司并入侍。问曰:“卿等见罪人所供狱情如何?”领议政郑太和曰:“如固疑其虚踈,今果不出所料矣。”上曰:“昨见吴季昌等面质之言,斗荣所供,全欠详实。更加鞫问,可得其详矣。”太和曰:“闻季昌言,斗荣得风病已久,流离不知去处,不料今者,为此告变云矣。”上曰:“观其构成之状,必非斗荣所自为者。且初称闻于厚男,改称闻于小儿,此言更诘可也。罪人等皆以奴婢相争为言,必有其间曲折。斗荣若是诬告,所谓安光立之言,极凶惨矣。”李景奭曰:“狱体至重,自下不敢请,自上夬断,洞示四方,然后可以慰远近之听闻。”太和曰:先朝唐津人告变时,先王洞烛其奸状,即放释诸囚,而罪人中无依者,皆给衣粮而遣之。鞫问告者,则自服其因嫌诬告之状矣。“上曰:”诸卿且退。推问斗荣以数三件事,则可以立辨其虚实矣。“翌日鞫厅,以斗荣诬告状上达,上曰:”在囚人等,依先朝例,各给回粮以送,而禁府下人拿来时,必有攘夺之物,并即推给,俾知朝家矜恤之意。“

○掌令成后卨启:“请申明家舍田地官斜之法,以防奸民伪造白文之弊。”上从之。

1月27日

○癸未,日晕两珥,夜黑云一道,起坤方指艮方,长竟天。

○以洪重普为守御使。

○上引见前咨议李翔,使之出入筵席。

1月28日

○甲申,日晕,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靑。

○定配前判官洪汝河于黄涧新丰驿,以北兵使权堣胪列汝河酗酒之罪,闻于朝故也。汝河以疏中言及咨议不择之弊,大为宋时烈所恨怒,附丽时烈者,莫不切齿,故终不免抵罪。

1月29日

○乙酉,以尹绛为礼曹判书,李翔为宗簿主簿,郑万和为黄海监司。

○药房都提调李景奭入诊时奏曰:“朔祭前仿问安之礼入临事,曾因下询,臣敢陈其非礼经之意矣。窃考先贤臣李滉所论,则以为:‘事死如事生,诚意当如此,至于死而问安,却是渎也’,此乃答人之问。推以言之,则家与国何异?虽出于圣情之至哀,无不用极,而匹士之所不行,亦非先王之礼,而自上犹且行之,则有违于哀情之发而中节,愿寝祭前入临之节,以副群下之望。”答曰:“祭前先哭事,收议之时,误以问安为名,而其实即朝哭。祥前朝夕哭,亦在礼文,有何不可之理哉。”

○上下教政院曰:“监军巡将,并仍番时。”上眼患渐重,以落点为妨故也。

二月

2月2日

○丁亥,初二日。左参赞宋时烈上疏,辞食物之赐,上优答。

2月3日

○戊子,上受针于兴政堂以文书之久废出纳为虑,药房都提调李景奭曰:“故事有六承旨持各房文书入侍之时,今宜复行此例。”上曰可。

2月4日

○己丑,右议政李厚源卒。遣承旨致吊。谨按厚源,以参靖社勋,故晩登第而官骤进,虽持论深刻,而亦未有伤人之事。然与其妻弟金益熙,同心合力,推毂宋时烈、宋浚吉,极口赞誉,遂致人主信听,举朝趋风,终至误礼乱统而后已,厚源于此,罪岂小哉。

2月7日

○壬辰,鞫厅大臣以为:“斗荣既已承服,狱体与当初不同,罪人出入阙中,亦似未妥。请移设推鞫于本府。”上可之。

2月8日

○癸巳,日晕,晕上有冠,下有履色,内赤外靑,白气如虹,出自左珥,良久乃灭。

○以李应蓍为吏曹参判,李庆徽为参议,睦兼善为检详,柳淰为江华留守。时上眼患甚重,不能执笔落点付标于望单子,踏启字以下,以代落点,上候向歇后。亦久用此规。

○备边司启:“以三陟国陵寻觅事,虽因李郴等上疏,已有成命,而凶歉如此,监司作行,必多贻弊,请待秋成。”从之。

○药房都提调李景奭以上眼患深重,陈达于前席曰:“曾闻领相郑太和之言,西蜀有药,治眼病甚妙。若送咨文,求于彼中,或可觅送矣。”上曰:“直为移咨,似乎未妥,言于使臣,使之觅来可也。”景奭曰:“使臣口语,恐不如文书之为重也。”上曰:“出而更议诸大臣。”

2月11日

○丙申,左参赞宋时烈、同副承旨李惟泰,并辞食物不受,忠淸监司吴挺垣驰启以闻,上命措辞更送。

○上连日受针,是日。命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提调李景奭进曰:“闻有承旨入侍之教,不胜欣幸,然恐或因此添却烦恼。”上曰:“承旨持公事来待阁门外,更待下教入侍。”承旨吴挺纬、赵胤锡、郑榏等持公事入侍,使读之而裁决焉。

2月12日

○丁酉,上受针后,谓药房提调等曰:“眼患连日受针,似乎暂胜矣。”李景奭曰:“宗社臣民之幸也。”副提调赵珩进曰:“上候猝然深重,群下孰不遑遑,而宋时烈方在远外,其忧虑必倍于人。若自上谕以病里怀想益切,必须上来相见云,则岂不感动也。”上曰:“予亦有此意矣,出而构谕旨草以启可也。”于是承旨李殷相制进谕草。李惟泰处亦同之。时廷臣皆以称颂时烈,为己媒爵之阶梯,虽以赵珩之昏暗,亦为此非情可笑之言,庶几得保于峻论中,虽是世变之极,而亦可哀也已。

2月16日

○辛丑,自午至酉日晕。

○巳时,上受针于兴政堂,仍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以年饥用不足,议减冗食,领议政郑太和请禁军之有阙者,姑勿充补,训局军兵亦然。从之。

2月18日

○癸卯,宪府启:“以科场作乱举子,破碎门钥,必欲罢场之状,无异乱贼。首倡之人,虽已被罪,循例刑推,不足以惩其恶。请令该曹,各别严刑钩问同党,并边远定配,勿拣赦前。湖西左道试所作乱之人,亦令该曹,摘发同党,一体施律。且请禁诸道合郡停举削籍之弊。”从之。且曰:“作乱举子,边远定配事,观其结末处之可也。”

2月19日

○甲辰,礼曹判书尹绛以谏院请推该曹堂上之故,上疏辞职,上下教于政院曰:“既已捧入,且是重臣之疏,故虽下批答,既捧行公传旨,则辞职之疏,何以捧入?若为辞职,则行公之义安在也。”

○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都承旨赵珩、右承旨李殷相入侍。上曰:“史官一人出去,招入宋判书。”浚吉追入。珩等以次读公事,上裁决无滞。俄以金长生书院请额,礼曹以似难叠施防启事,上问左右曰:“书院赐额,曾无叠施之事耶?”殷相对曰:“岂其然乎?问于宋浚吉,则可知也。”浚吉曰:“臣何敢言。金长生即臣之师,臣于此,不无所嫌也?”上曰:“只言前例有无、事理当否而已,何足为嫌。”浚吉曰:“先正臣李珥书院,在江陵与海州者,皆已宣额,叠施之例,固有之矣。”上口呼判付,使珩书之曰:“多士之请至此,今则特为依施。”又以岭南儒生李周英等,为金宏弼、郑汝昌及郑蕴书院请额,礼曹防启事,问曰:“此则何如耶?”浚吉曰:“金宏弼、郑汝昌两人,从祀文庙,乃东方儒贤之表著,郑蕴。昏朝时立节人也,臣尝闻岭南人士之言,皆以为不可不立祠以享云矣。”上谓赵珩曰:“前判付一体书之可也。”珩等读公事讫,浚吉进至前,恳请趁寒食归展松楸,仍焚黄,上开谕不许。浚吉仍请金驲孙赠职及宋麟寿、吴允谦赠谥,上皆从之。浚吉又启曰:“馆试额数,不过五十人,而近来圆点之士,厥数近百。前头试取时,应屈者殆半,吃苦着工,终至落莫,诚可矜怜。成庙朝,有取见到记,特为赐第之举,今亦或仿此例,则可以耸动多士矣。”又曰:“今年乃圣上即位之元年,而又値岁新,其欲进德修业,曷胜区区犬马之忱,而文字拙讷,有志难成,故抄出古人疏札切于当今者,参以臣意,略成一卷,敢此献御。”因出自袖中而进之。赵珩曰:“凡出纳公事,政院例当知之,伏望暂下政院,令臣等亦得见之。”上曰:“此则异于公事,且已进于榻前,待予览后下院,未为不可也。”

2月21日

○丙午,宪府启:“以考课之事,贵在详尽,监试两所一日课次,多至六七百丈,殊无愼重科试之意,请并推两所试官。”上从之。

○工曹参议沈光洙上疏言时事,疏中有先朝注书记事踈漏,嘉谟徽言,载诸简册者,有几等语?注书孟胄瑞、奉教宋昌、郑重徽,相继陈疏引咎,仍致阙直,政院请推,从之。持平金万基、掌令成后卨亦以曾经注书引避,答以勿辞。大司宪洪重普等处置请出,从之。

2月22日

○丁未,吏曹启:“以延安府使成夏明因台论还收加资,而启辞中,亦有谨简宽厚之语,则可见其有循良之绩,相当赏典,伏候上裁。”命赐熟马一匹。

2月24日

○己酉,以许穆为掌令,沈儒行为校理,李端相为副应教,洪柱三为修撰。

○礼曹启:“以春旱太甚,川泽渴涸,秋麰势将枯损,春麰顿无生意,民事渴闷。群议以为,节虽早,祈雨为当,或以为莫如姑待,请议大臣。”大臣皆以为:“不计早晩,趁即祈雨宜当,”从之。

2月27日

○壬子,都承旨赵珩陈达于前席曰:“史官任重,不可暂旷,而奉教郑重徽、宋昌方在拿推中,兼春秋代直,事甚苟简。前检阅兪命胤,以父子相避,不得付职,而他无见存之员,请令艺文馆禀达变通。”领议政郑太和献议以为:“史官上下番,皆就理,他无变通之道。副提学兪棨递差,其子命胤,还付史职,速令新荐。”上从之。

2月29日

○甲寅,大司谏金寿恒等劾海州营将李泌:“曾于国恤公除前,与坡州牧使柳坦然,对坐公廨,酒肉如常,凡在听闻,莫不痛骇,坦然既以此被罪。泌不可独免,请命罢职不叙。洪州营将李益达曾为湖南水使,当舟师习操之日,强拂群情,愚妄自用,终使近千军卒,一时渰死,湖南之人,至今怨骂。当初得免军律,亦失刑也,更齿仕版,物情骇愤。岂可以将领之任,复畀此人?请递差。”从之。

○领敦宁府事李景奭上札略曰:

臣伏闻春秋馆,因都承旨所启史官事,援引前例,请递堂上,而用其在下者,此出于不得已,而臣愚窃以为:“此事甚不当也。”朝廷处事,动宜有伦,况新政之初,建极为大,三纲务必修明,而犹惧其未也?父子之伦如何,尊卑之序如何,而欲用在下之子,递其父堂上之职可乎?兪棨是命胤之父也,其职即东观之尊也。以子之故,乃递其父,伦序紊矣,翰苑虽重,东观反轻,事体舛矣。王政国法,大关瞻听,如或忽父子之伦,则馀无足记。臣有愚见,向者翰林两小臣之所为,诚甚可恶,圣上思欲痛惩囚系,罢推固宜矣,而年少后辈,妄触天宪,抑非心上之过,乃是事上之过,圣人不曰赦小过乎?从华盖之下,入圜土之中,王法亦已行矣。当此好雨之时,益布休和之气,恢山薮之包容,宽谴罚之常典,刮垢涤瑕,仍旧自新,则是乃体天施仁,与物为春,可以耸一代之听,为后世之则,其于立经陈纪之道,不无少补焉。请更询诸大臣而行之。

上答以:“卿辞,实合于义,当依施。”仍下教政院,前奉教郑重徽、宋昌,还授其职。

2月30日

○乙卯,领议政郑太和上札略曰:

伏见领府事李景奭札子,极言副提学兪棨递职之失,辞意甚峻,所谓春秋馆启辞,即出于臣者,臣不胜惶惧。臣诚无状,昧于事理,至于此事,臣非敢擅行臆见,曾闻申湜为同知春秋,而以其子方为下番翰林之故,相臣李德馨、李恒福等请递同知春秋。此则其时上番史官,故相李敬舆常言之甚详,搢绅之间,必多有听之者。又有父子一时为承旨史官,则减去其父之春秋,不啻一二人,臣愚妄以此为可据之例也。郑重徽、宋昌等,宜即复职之论,数日前已出于原任大臣,臣果得闻,而近来朝纲颓废,俗习可骇,年少名官,徒知自尊,不顾事体。特命禁府推考,实符宣祖朝翰林李善复等拿推之举,旋请叙用,有所不敢,玆未能并论于启辞中。全不觉其关系三纲九法,累新化,而紊伦序。臣罪到此,无所可逃,乞罢臣职,以正臣罪。

上答以:“卿之意见,岂有顚错之理?此不过彼一此一也,安心勿辞。”右议政郑维城亦以同参春秋馆启辞,上札乞递,上优批不许。

三月

3月3日

○戊午,初三日以权大运为右承旨,郑重徽、宋昌为奉教,李曼为工曹参判。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令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领相郑太和曰:“刑曹罪人士一,既已承服,当不待时处断,而今此长养之节,非刑杀之时,而在先朝,亦有待秋行刑之命。即今旱气亦甚,问于诸大臣,待秋处断何如。”上曰:“卿言合理,待秋可矣。”太和又曰:“军士岁抄,以大邑百人,中邑五十人,小邑二十人为定式,而每以儿弱苟充,故顷日吏曹判书洪命夏建白,欲别置簿,以为变通之地。夫蠲减儿弱收布,实是仁政先务,而但每年蠲减,又非可继之道也。”上曰:“此是守令不着力之致。自今更为事目,必以年满十五岁者充定,而如有违犯,当施重律之意,严明申饬。”

3月4日

○己未,弘文馆启曰:“以进讲册子,问于行护军宋浚吉,则以为《中庸》为书,义理精微,愆候之中,诚难讲读,而《通鉴》尚未卒业,则亦不可不毕讲,《大学衍义》一书,实兼经史之体,且寓规箴之意,今姑以《大学衍义》代《中庸》,如开夕讲。则讲《通鉴》,惟在圣心优游浸灌,临时迭讲为宜云。”上答以知道。

○上御兴政堂受针,既罢,领敦宁李景奭以:“北路饥馑,监试及东堂初试得中者,不能赢粮,将至废科,请令所经郡邑,给其粮资。”上令该曹分付,武举子亦令一体给粮。景奭又启:“顷者岭东三陟山火,延烧一百七十馀家,已极惨矣,而今闻江陵、通川等地,又有火灾,其数亦多。虽令本道举恤典,而营储本少,施惠难遍。宜令户曹,除出三四同绵布,下送本道,分给遇灾之民,以示朝家轸恤之意。”上,命送该曹绵布四五同,备局以四五同绵布,不能遍给一百七十馀户,请以本司馀丁布,加数下送。

3月5日

○庚申,判义禁尹绛于引见时启:“以禁府罪人几尽疏决,而只有丁继荣一人,经年系狱,受刑亦多。当此忧旱之时,合有钦恤之典。”上令问于大臣。领议政郑太和等皆以为:“计赃照律,似非应死,参酌定配,亦或一道。”遂配继荣于江界。继荣以军器寺奉事,偸取黑角十桶,以赃污受刑者也。

○吏曹启:“以凡内需司公事,必关由于本曹者,其意有在,而近日滥杂渐多。自今此等公事,本曹请勿成给。”上答以知道。时诸宫家作弊事尤甚,寅平尉家,初受江陵柴场,既而弃之,代受杨口县一面,锦城县有双溪寺,本县白绵纸,皆责出于此寺,而为崇善君家所折受,使本县不得下手,又其免税田在安岳,傍近之田,称以陈荒,并打量冒占。靑平尉家有新溪县免税田,责纳其傍近居民加耕田所出,至推治本县监色,民皆切怨。

3月6日

○辛酉,夜月入东井星。

○以宋时烈为右赞成,宋浚吉为右参赞,兪棨仍副提学,洪处亮为右承旨。特旨以权大运为杨州牧使。盖以为老母陈疏乞郡故也。

○掌令许穆、持平吴始寿启:“以今者监试二所试官出题之际,失其旧规,取侮多士,至于一等试备篇中,有不科次者。莫重国试,不谨如此,请三试官并命罢职。”上从之。

○大司谏金寿恒等启曰:“近来爵赏太滥,名器不重。前忠州牧使元斗枢,以官谷遗储之多,至蒙陞资之恩,本州一年所捧,其数甚优,六年居官,有此赢馀,不是特异之事。守令之以善治陞秩者,亦既还收,则斗枢之蒙赏,比彼尤僭。请改正其资,令该曹酌施他赏。且以前中和府使闵升,以军器别备,格外陞资,赏典过滥,有关后弊。请改正新资。咸镜道内奴婢贡,偏重于他道,而其中北靑、利、端、明、吉五邑,独有细布收捧之规,一人贡布之价,几至常绵布六十匹之多。以此流亡相继,愁怨日深,端川内奴,至有缢死于道傍者。当此新化之初,纵不能革罢内需,如此病民之痼弊,固当痛革之不暇,请令该曹,斯速变通,以为永久遵行之地。”上,不允曰:“内奴细布蠲减事,自有流来变通处置之举矣。”累启后,上答曰:“内奴细布事,今年则既已全减,勿烦。”斗枢、升新资,并许还收,各赐熟马一匹。

3月7日

○壬戌,上御兴政堂,引见右参赞宋浚吉、左承旨吴挺纬、左副承旨李殷相,与史官入侍。挺纬读庆尚道淸道士人李光鼎等,为金驲孙等书院请额疏,上曰:‘右参赞来’。浚吉曰:“臣待罪吏曹时,驲孙之子孙,上言请赠职,而在子孙,则事体不当,故防启,而顷于榻前,敢请赠职矣。”上曰:“金克一何如人?”浚吉曰:“此人学问,虽不及金宏弼、郑汝昌,而孝行表著矣,金大有亦己卯年间人,与赵光祖同时矣。”上下其疏礼曹。挺纬又读咸陵君李澥致仕乞暇疏,上使挺纬书批曰:“致仕何可轻许。勿辞往来。”命给由马。浚吉曰:“目前切急之忧,莫如饥馑。咸镜、江原两道既如此,而火患尤可惊惨。今年凶荒,甚于去年,而赈救之政,殆不及焉,民多缺望。宜别遣御史赈恤矣。唐太宗初年,亦有水旱之灾,太宗勤于抚摩,终致斗米三钱之丰。今圣上初年,虽不免凶荒,而若能尽其抚摩之政,则可为祈天永命之本矣。”又曰:“自上眼患平复,实宗社莫大之庆。不可无告庙陈贺之举矣。”上曰:“偶然所患,何足受贺也。”浚吉曰:“今此承旨持公事入侍,实是盛举,外人闻之,莫不欣耸。继此而不辍,不亦好乎?宜使六承旨各持公事入侍。”上使之并入。

3月12日

○丁卯,故司书赵全素曾于庚辰岁,陪昭显世子入沈阳,翌年夏,以端午问安出来,孝宗大王时为大君,亦在沈中,制七言绝句,亲写以赐。全素珍藏之,至是,其子始大上疏进之,上嘉其诚,命除六品职。其后掌令许穆以六品超授为过重,上命除相当职。

○上御兴政堂,令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寿恒、左副承旨李殷相、右副承旨赵胤锡入侍,寿恒读开城府及全南道年八十以上老人食物题给事状启中,有只给一斗米者,上曰:“所给此略。守令之不体朝家德意如此。”开城府有百岁老人,上命加给食物,其衣资绵䌷木花,自户曹给送。

3月13日

○戊辰,上御兴政堂召对,领相郑太和、左参赞宋浚吉、左承旨吴挺纬、掌令许穆、校理李翊、修撰任翰伯等入侍。翊进讲《通鉴》,至陈后主事,许穆曰:“《书》云:‘峻宇雕墙,甘酒嗜飮,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此人君之所当警惕也。”太和曰:“光海末年,正犹此也。”浚吉曰:“《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光海之世不远,圣明之所当惩创处也。”太和曰:“时任三公之佩密符,古无是规,己丑年始有命召之牌。臣曾闻臣祖父昌衍之言,凡昏夜命召之时,有符验之规。顷日金斗荣告变时,有命召而无密符,殊非古事,自今夜黑后,如有召命,则必使宣传官,持密符以验之当矣。”上令政院。依此举行。太和又曰:“人君砺世之具,只在爵赏,近来元斗枢、闵升之加资改正,台论实有意见矣。今者黄海监司军官,至以铸铁之劳加资,如此白徒,幸而加资,因或图得实职,以致名器渐轻。此不可不虑也。”上曰:“顷日谏院,以内奴婢贡布事为启,予以今年全减为答,则即停启矣。后闻内司下人之言,则谏院招下人,问全减虚实云。予言不见信于群下如此,而虑有一场闹端,今始言之耳。”太和曰:“岂敢不信而然也?台臣初不知其全减,至于招问下吏,只欲详其前后曲折而已。”浚吉曰:“岂可以下吏之言,遽疑台谏也?”上曰:“所闻如此,故发之筵中矣。”初,谏院将论内奴贡布事,招内司下人,问其事状,则对以:“贡布元数几许,而今年则以半减定夺云,”及上以:“自有流来变通”为批,而连启之后,又有:“今年既已全减”之批。谏院又意全减,出于论启之后,欲知其详,更招问内司下人,始知今年正月,因备局公事,与各司奴婢之贡,一体全减,而前日半减之对为妄,至是,上于筵中,有言不见信之辞。

3月14日

○己巳,献纳吴斗寅、正言郑晰、朴世模皆引避曰:“全减之事,既在论启之前,而臣等初未详悉,蒙然论启,未免失实之归,请递。”司谏李垕亦以当处置,而不即处置,引嫌。宪府处置,并请递差。上从之。

3月16日

○辛未,夜月食。

○礼曹参议尹鏶上疏略曰:

当今国事之最急者,军民之病也。自古为国者,莫不以户籍为重,故民数可详,赋可均,而政可行矣。今籍法一坏,民无定居,莫若特设一局,博询广采,常规恒式之外,稍加增损,惟在疏而得要、简而易行,使内外八方,晓然知为可据之实籍。而文书既烦,卷秩亦大,非造次所可究览,若使单抄为一帙,当其官守,常置几案,一如田案文书,编排差役之比,则虽有隐漏,自可现出,至于朝迁暮徙之徒,亦不得肆为逸避。虽未能大正于一时,此法一立,遵而勿失,则不出三四式年,民数可知,民志自定,编役不期均而均矣。

疏下备局启:“以疏辞实是识务之言。曾在先朝,虑及此事,以今式年户口之法,添五家作统之规,将行括出,条立事目,而议者以为:‘当此岁荒,饥民就食东西,不定厥居,此时籍民,其势诚难,稍待年丰,别立科条,期于着实成籍。’”上从之。

○掌令许穆疏曰:

臣于大丧成服之礼,以为:“礼官所职,当有国家旧典,”但从诸僚,论方丧之失,还鄕之后,因本县得见大臣议详移御时节目,然后乃知大王大妃持期年之制。当初丧急遽,议礼诸臣,或不得详尽,而有此失耶?《仪礼注疏丧服斩衰章》,父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郑玄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释曰:“言长子则通上下之号,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诸侯,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若言嫡子,唯据第一者,若言长子,通立嫡以长故也。”《齐衰章》母为长子注曰:“子为母齐衰,母为之不得过于子,为己故亦齐衰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郑玄曰:“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祢之正体也。适适相承,谓之正体,乃得为三年,众子承统者同。立庶子为后,谓之体而不正,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故《期服章》注曰:”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所谓长子,通上下之号,庶子为后是也。长子一也,立嫡以长则三年,以庶子为后则期年,重适适相承之义也。昭显既早世,孝考以仁祖第二长子,既已承宗庙,大王大妃为孝考齐衰三年,礼无可疑者也,今降为期年之制。夫三年之丧为父,父至尊也,为君,君至尊也,为长子,重其当祖祢之正体,而又以其将代己为宗庙主也。今孝考于大王大妃,既为嫡子,而又践祚即位,当正体之尊,而其服则与体而不正,不得三年者等,臣不知何所据也。设令第一子死也,既为之三年,则为第二长子承重者,当服期年,不见于经文。为长子传何以三年?注曰:”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嫡子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曰:“正体不得传重”,立庶孙为后,曰:“传重,非正体立”,庶子为后曰:“体而不正”,立嫡孙为后曰:“正而不体。”若经所谓:“立嫡以长”,亦谓之体而不正耶?不然何以谓:“为长子三年”也?国之大丧,事重礼严,虽仪节之末,且不可紊乱而行礼,况三年之制乎?请令礼官儒臣杂议,追正丧服之失于礼者。今大丧之练在前,既练之后,期服己除,虽欲悔之,且不可及也。

疏下礼曹,礼曹启曰:时尹绛为判书。“当初大王大妃殿服制议定之时,直请议于大臣儒臣,而定为期年之制,观此许穆疏中之语,则有以齐衰三年,礼无可疑,而今降为期年为非,且言大丧之练在前,既练之后,期服已除,虽欲悔之,不可及也。窃念初以期年成服,仍为三年之制,此是大假变礼,请令大臣及儒臣,更详议以定。”上允之。

3月17日

○壬申,初右相郑维城之巡察湖南也,纳全州官妓雪梅,嬖之专房。维城子昌征,有子齐贤,尚淑徽公主为寅平尉,至是,齐贤母以疾死,昌征弟尚征及齐贤,相继而殁。张大妃疑维城仆妾之为诅咒,令寅平家次知内官,执小婢礼今,严刑穷讯。礼今服其行凶埋秽之状曰:‘雪梅教我也,且引其母爱终及其娚起立、妹粉伊知其事。’维城以不齐家道,引咎陈疏,且使其奴,发状于刑曹。宪府亦启以严问首谋之人,以正其罪。刑曹推问礼今、粉伊等,时礼今年十五,粉伊年十四,而粉伊即维城所与雪梅之婢也。礼今辞服,而粉伊、爱终、起立皆不服,礼今、粉伊皆重被本家刑杖。刑曹请逮来雪梅,同时讯问,而雪梅已于事发之初,自刎其颈,归全州飮毒而死。刑曹复请雪梅已毙,更无等待之事,礼今、粉伊、爱终、起立屡加刑讯,而礼今中间变辞,以起立为初不知情,一向称冤。刑曹判书洪重普于入侍时启以:“礼今援引其母,已施三次严刑,雪梅之婢粉伊亦自本家刑杖送来,罪犯纲常,故依他刑讯,而年未满之儿,连次严刑,以此颇有外议,请议于大臣。”遂停粉伊、爱终、起立等刑,礼今刑十三次而死。上以礼今己死,更无可问之路,其馀在囚者并放送,此狱实由于昌征家人赞成,人多冤之。

3月18日

○癸酉,以郭之钦为司谏,权格、李堥为正言,吴竣为判尹,睦来善为献纳,朴世城为同副承旨。

○上御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李殷相持公事入侍,寿恒以尹鑴疏奏之。上曰:“鑴有官而每称布衣何也?颁册细事,亦何累辞?”挺纬曰:“鑴以不拜持平,而受侍从恩数,为不安于心,至再疏控辞矣。”上命批之曰:“所赐何有于职名之有无?其安意领受。”又奏咸镜道老人食物启本,洪原县只给四升米、二尾鱼,上曰:“如此守令推考。”吉州有一百岁、九十九岁老人,仁川、永平亦有百岁老人,上曰:“此老人等衣资,令该曹题给。”至淸道士人书院请额疏,上曰:“先朝于此等事,不轻许矣。”殷相曰:“此则前日宋浚吉请赠职者也。”上曰:“金驲孙何如人?”挺纬曰:“驲孙受业于金宗直,以文章名世,燕山时被祸矣。”上曰:“此则许之,后勿为例。”挺纬又奏宁陵参奉所报土莲停封事礼曹粘目,上曰:“闻新产之物,以其难继,而初不封进者有之,此诚未安。夫荐新与供上有异,先荐新,而待其广产供上,不亦可乎?”佥曰然。又奏平安监司定州罪人贼杀其长妹查启,上曰:“伦纪之变,至于此。”挺纬曰:“弑其长妹,尤为凶惨。”上曰:“既贼同气,何论伯仲乎?”尽伤久之。

3月19日

○甲戌,上御兴政堂召对,左参赞宋浚吉、右尹权𫍰、承旨朴世城、大司谏李庆亿、侍读官李翊、检讨官洪柱三与史官入侍。翊进讲《大学衍义》序文,文即皇明世宗皇帝之所自制也。浚吉曰:“世宗年才二十,制此序,可谓奇矣。然以藩王入承大统,以非礼之礼,追崇私亲,而张璁、桂萼皆奖进入阁,谴斥忠直,至令殒于杖下,未免后世之讥,岂非可惜乎?”翊曰:“以如此英睿之君,过举甚多。”浚吉曰:“我祖宗朝开筵之规,日长时,则至设朝昼夕三次讲筵。往在壬辰抢攘之日,亦不停筵,其典学之勤,岂非后嗣所当取则者乎?”柱三曰:“真西山所述之书,皇明世宗撮其要为序,而语意渊深,实有超诣之见矣。”上曰:“序文所谓:‘岂不有补于天及祖宗’云者,其为戒于后世则至矣,而不能行之于身者何哉?”浚吉曰:“所贵乎读书者,要在体而行之。《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古昔哲王之终始如一者有几哉?”𫍰曰:“世宗聪明过人,而践履之功未至,故不能成始成终,岂非人君所当鉴戒者乎?”上曰:“予病不能成音,玉堂可更进讲也。”柱三又读一遍讫,上曰:“格致之道,皆在此书矣。”浚吉曰:“要以诚意以下参看。盖心体浮尽,然后可以格致矣。”上曰:“虽云格致,而不能诚意,则于何用功乎?”浚吉曰:“论者以此书多引史记,异于经书,然其所引史记甚好,虽列于经书,无愧矣。”𫍰曰:“臣待罪京兆,与闻户籍之事,今番事目,十分申严,如有落漏不入者,则用全家徙边之律,愚民皆以为籍法异前,终必有见侵之事,规避不录,甚于前日。积久任便之民,不可猝然检束,当渐以就緖。臣意则漏户现发之类,似当别为成册,参酌施罚,而左尹柳赫然则欲以此充补儿弱减布之代矣。曾闻先王朝,欲以落漏者,充定军额,而廷议不一,竟未举行,岂无所以而然乎?即今外方,饿荒孔棘,道路之间,流丐相续,以籍民一事,一向严饬,实非专意救荒之道也。臣之所达,虽非有司执法之论,宜令庙堂,从长讲究,而善处之也。”上曰:“外方饥馑之惨如此,若不急救之,则饿莩塞路,愈往愈甚矣。申饬诸道监司,不计某谷,除出以赈之可也。”浚吉曰:“公私板荡,料理无策,诿之无可奈何,而立视其死,亦非在上之道也。且各样官粜,今已散给,殆无遗储矣。”上曰:“事势诚然,而各邑官俸,则必有多少馀储,承旨可代予措辞下谕也。”庆亿曰:“户籍之事,既已申严之后,不可挠改。为国之道,其可不知民数,而任其自便乎?”上曰:“右尹之意,非欲缓之,特陈其荒政之急耳。”浚吉曰:“北路流民甚多,随其所在,当使之安接,而愚民以为留接,亦有后弊,不听投宿,以此有僵死于道路者云矣。”庆亿曰:“岭东八邑饥馑之中,又値山火,死亡者有之,道臣守令难免其责。必有别样举措,然后庶可警饬,不以暗行为号,而发遣御史廉察,赈救勤慢,以布朝廷德意可也。”浚吉曰:“西路当一体发遣矣。”上曰:“当议于大臣耳。”庆亿曰:“顷日筵中,圣教顚末,虽未得其详,若以台臣为不信圣批,而招问内司下人,则是情外矣。”上曰:“以招问之事,为出于无情则可矣,必以招问下人为是,则予终不能释然也。当初不减,而台启之后,乃谓:‘既已全减’云尔,则是予欺台谏也。因台启减之,则岂不曰依启乎?”浚吉曰:“台谏虽有些少失实,而以内司下人误对之故,致有此患,宪府之处置请递,外间皆以为不当矣。”𫍰曰:“咸镜道内奴婢贡布,乃民役之最苦者,虽非凶岁,亦可变通也。”上曰:“台启出于吴斗寅乎?”𫍰曰:“斗寅为北路守令,目见其状,而有此启辞矣。”浚吉曰:“大凡台阁论事,适中为难,失实甚易。君上之允从,虽是盛事,而台启亦多有未可的从者。顷日金益廉之削去仕版,诚亦太过矣。”上曰:“何事耶?”世城曰:“益廉为掌令,以礼曹堂上推考事,与同僚黄俊耇,互相推诿,故台臣论劾,至于削版矣。”上唯唯。益廉,奸人也,而浚吉与之密比,欲为益廉地,至以台启未可适从,告君上,时论讥之。

3月20日

○乙亥,夜流星入紫微西垣,色赤。上御兴政堂,召对领相郑太和、吏曹判书洪命夏、左参赞宋浚吉、左尹柳赫然、右尹权𫍰、承旨李殷相、掌令许穆、侍读官李翊、检讨官洪柱三、工曹佐郞李翔与史官等入侍。翊读前受一遍讫,又读新受真西山序。浚吉曰:“我东前代,虽不能明辨善恶,而国势之委靡,不至如近来矣。”太和曰:“不必远引,昏朝犹不至如今日之颓惰也。”命夏曰:“即今委靡之习,如水益下,当汲汲讲究其振肃之策也。”浚吉曰:“即今国势如此,虽未知何策为善,而其本只在人君之一心矣。顷者自上眼患猝重,群下忧遑,今幸向差,若频御经筵,而又自省察于幽独隐微之际,则可以有为矣。”太和曰:“自上别无失德,而天灾时变如此,诚未知所为也。窃恐殿下,或未知小民疾苦、田野怨咨耶?”命夏曰:“昔先王尝谓小臣:‘予则久在闾阎,能知小民之疾苦,而世子则生长深宫,以此衣此座,为应有之物,而不知生民之疾苦。予欲于拜陵之日,使世子入见路傍民家’,此教尚如在耳。今此殿上铺排筵席,虽圣明视之等闲,究其本,则莫非出于民之辛苦中也。”又曰:“春宫之官,世子即位之后,升出六品,曾有旧例。己丑虽不举行,今当举行矣。”太和曰:“此盖推恩之意也。如翊卫司官,皆无故作散,故命夏所达如此。”上曰:“有旧例则为之无妨。”穆启曰:“持平吕圣齐,以筵臣言处事之失,故引避矣。盖招问下人,只欲知其事之在于何时,而既已失实,则处置请递,亦不害于相规之义,请圣齐出仕。”上从之。圣齐不赴召牌,再避见递,上特命勿递,仍复三避,乃递。

3月21日

○丙子,左参赞宋浚吉疏曰:

臣于礼学,素未讲习,至于王朝之礼,尤所昧昧。当先王初丧之日,非不欲竭心讨论,有所裨补,而既不预讲,随事顚错,至今思之,惶悸冞深。服制一款,臣固与闻,苍黄之际,虽未及细考注疏诸说,其间实有多少曲折,又不无多少疑难。大臣之意,皆谓我朝典礼,实无为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礼,倘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则无宁遵用国典之为愈。故臣亦无异见,遂以期制为定矣。厥后外议纷然,或以为大王大妃之于先大王,当服三年,至有以为当服斩衰者,或以为,贞熹王后之于我睿宗大王,亦服三年,此说之有明据,臣不能知,而祖宗朝所行果如是也,则今日之礼,诚有可疑者,臣于此尤不胜瞿然之至。盖尝告诸相臣,请考实录以来,以为更议之地,而朝家多事,有所未遑矣。今者掌令许穆之疏,引经据义,论说甚勤。臣于此论,虽不敢索言相难,而亦有所不能无疑者。盖《仪礼》父为长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说,则设令大夫士适妻所生有十馀子,而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为之服三年,窃恐礼意,决不如此也。注疏既明言第二嫡子以下,通谓庶子之义,而其下文,谓体而不正,即庶子为后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当之。果尔则疏家之说,前后自相迳庭,似无是理,而期条所谓长子长子妇等处,穆亦皆以妾子为断,未知礼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晓也。窃疑疏谓第一子死者,即下文所谓适子有废疾若死,而无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以为后,亦名长子,不幸而又死,则既不为第一子服三年,故应为第二为后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废疾无子,既为之服三年,则第二子虽他日陞为后,而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即下文所谓体而不正是也。若妾子为后,则虽第一子废疾无子,不服三年,而亦不为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适妻所生以明之。臣虽不欲质言,而无乃礼意,自如是耶?穆说之外,又有或者之论,以为帝王家以继统为重,太上皇为嗣君之丧,虽支子入承者,皆当服三年,果尔则虽以兄继弟叔继侄,毋论正体非正体,皆可服三年耶?无于礼之礼,恐不敢轻议也。虽然天下之义理无穷,文义之见解各异,又安可以一概断定其然与不然乎?臣少阙讲礼之功,及今衰病眼昏,无以用力于笺注之间,当此大礼,不敢与人上下辨论。惟愿圣明,博询于识礼诸臣,且速遣史官,考出实录,更加参商,以求至当之归。“

答曰:”疏辞当令礼官议处焉。“礼曹启曰:”大王大妃服制,已议大臣,时未书启,而领议政献议中结语以为:‘曾于急遽之际,未及考出实录,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于仁宗大王,已行之制,并宜详考参定。臣曹欲待诸臣献议毕到入启之时,以实录考出一款,并为仰禀矣。今者浚吉疏中,亦有考出实录之语,而自上有令礼官议处之教。大臣儒臣之言,既皆如此,令春秋馆依例举行。“上允。春秋馆启曰:”江华府所藏实录,当遣史官考出,而但取考本馆所在江华实录置簿,则睿宗朝末年及明宗朝初年实录,俱未成帙。赤裳山城所藏实录,非但完备,且比诸太白、五台,道里颇近,数日内,请发送史官,考出以来。“上允之。

3月23日

○戊寅,大司谏李庆亿启曰:“谏院多官,相率引避,实为筵中之教,而宪府处置,因其引咎之语,从而请递,非所以虑后弊,而重台阁也。物议皆以为非,故臣于榻前,敢有所陈达。吕圣齐之不敢就职,未必不由于臣言,今者勿递之教,出于中旨,臣实瞿然。圣齐既无可递之事,则臣难免妄言之失,请递臣职。”上答以:“勿辞。”正言权格亦以请递圣齐,而特命勿递,处置乖当,引避退待。

○训链副正朴就文,晓赴禁军链才坐,行到南别殿街上,有人自暗中,射中其左项,箭入半寸许。天明视其箭,则有禁军车时贤、柳克坚姓名。兵曹招问就文则曰:“与克坚果有嫌怨,此外更无可疑之人。”捕问时贤、克坚,示其箭,则时贤对以年前曾失此矢,而克坚乃其射伴也。克坚对曰:“与就文虽有相失之事,岂可以此怀嫌,必欲杀之乎?书名箭上以杀人,尤无是理矣。”兵曹启以:“书名箭上,暗中射人,似是不近,而既与就文有怨,且是时贤射伴,则不无可疑之端,请令攸司,详查严问以处之。”上允之。刑曹以克坚箭上墨画,几尽抹拭,而微有字痕,细见可解,其欲为灭迹之状无疑,刑讯至二十次,不服而毙。

3月24日

○己卯,大司宪金南重启:“以持平吕圣齐之引嫌也,臣与同僚相议请出,其不能虑后弊重台阁之责,臣亦难免。请递。”正言李堥,出李庆亿、权格,而递南重。上从之。

3月25日

○庚辰,夜霜降。

○以赵寿益为大司宪,吴斗寅、姜镐为掌令,郑晰、庆最为持平,吴竣为工曹判书,赵珩为京畿监司。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以国朝以来,士族妇人,非有干于纲常恶逆,则虽有治罪之事,法司之官,必入启以处者,意非偶然。况为守令者,岂敢以私事,发差执捉,肆意驱胁,无所顾忌也哉?南原府使金益勋,闻其境内故正言黄𬀩家,有表笺私稿,借取誊书,还其私稿,而间多有劈去之处。𬀩子叔龟,乞其誊本,久不还送,益勋怒欲以他事中伤之,叔龟知几而避,益勋发吏卒,乘夜围捕𬀩妻及其子妇,驱迫官庭,僇辱备至,此实前所未有之事,抑人所不忍为者也。且益勋率畜逆孽之妾,所言皆从,多行怪戾,远近传说。其无识悖妄之习,不可不惩。请益勋削去仕版。”上从之。

3月27日

○壬午,日本对马岛太守平义真遣其正官平成通于东莱,奉表进方物,贺我新王殿下即位。

3月28日

○癸未,吏曹以庆尚监司查启,道内列邑寺刹,属于诸宫家各衙门者,并令停罢事,有草记。上下教政院曰:“以此草记观之,诸宫家愿堂,八道皆禁乎?本院取考捧承传文书以启。”又教曰:“在先朝,亦有自吏曹数数防启关由之事乎?亦察启。”左承旨吴挺纬启曰:“各道各司,或因覆启,虽有裁判之事,元不载录,故今此诸宫家愿堂八道,皆禁与否,别无可考处,而取见备局覆启文字,则‘宫家所属及各处所属寺刹,查出分秩开坐’云云,以此见之,此事源委,必详在于本文书中,令吏曹详细考启,至于吏曹防启前例有无,许多日记,似难一时考出。而第念内司大小公事,必令关由吏曹者,意非偶然,该曹防启,似非规外矣。”上复命本院,取考吏曹文书以启。政院启曰:“取考吏曹己亥年诸道御史书启,则先王封书节目中:‘有诸宫家各衙门士大夫屯庄盬盆渔箭船只愿堂凡干作弊事件,并询察从实以闻’之教。故其时因庆尚道御史书启,凡寺刹某处所属各其寺名之下,悬录启闻之意,备局覆启,行会本道,监司查启之中,属于宫家者三,属于京衙门者三,而监营所属二十,左兵营所属十八,备局更回启,并令停罢,专属本邑,俾供纸役事蒙允矣。才有停罢之令,旋即愿受,殊无当初查问革罢之意。且防启一款,使吏曹取来可考文书,则云:‘本曹曾无誊录,而自前内司公事,有不可者,则不为入启,勿许关由而已矣,顷年因一公事,不即施行,有色吏治罪之事,故其后本曹,不敢任意退却,始有启禀之举’。云。前日本曹,因内司折受公事,防启草记,即蒙允下,皆以为新政之美事。惟论事之当否而已,续续防启,恐无不可矣。”教曰:“备局回启停罢,专属本邑云者,非谓各道,则潭阳防塞,是何所据乎?”

夏四月

4月1日

○乙酉朔,大司谏李庆亿、司谏郭之钦、献纳睦来善、正言权格、李堥启曰:“今年饥馑,八路同然,国家于料理赈救之策,可谓至矣。近闻岭南之饥,不下于东北两路,茹草撷叶,在处皆然,而往往至有死亡者。目今收税之期已迫,而救死不赡之民,无力可办,苟可以少纾其急者,靡极不用也。国家储峙,所以为缓急之恃者,只有江都之米,如非万分切急,不可轻议取用,而民命近止,事有轻重,取之于饥民口吻之中,而不思推移变通之道,使斯民填于沟壑,而终莫之恤也,则岂不有乖于轻重缓急之序乎?闻江都米租,尚有十馀万石,今若量宜除出,以为该曹经费之用,而将岭南田税,待秋收捧,以偿其数,以解穷民目前之急,事甚便当。请令庙堂,从速议处。”上从之。

○黄海道雨雹,降霜下雪,黄州失火,延烧六十馀家,人民牛马,亦多烧死者,监司郑万和以闻。上命举恤典。

○前吏曹判书赵䌹上疏略曰:

臣家临北道往来之路,见北土饥民,流入畿甸,老幼攀牵,或五六八九为群,或十数为群,皆蓬头鬼形,面无人色。一遇行人,持饭路左,则如蝇蚋坌集,开口望哺,不识人理。而又闻行路之说,北来流丐,置其负抱孺子于传舍,约以明日来取,而有终不返者,或有直弃路傍而去者。以此推之,臣不知如此绝根蓬转之民,身挂一敝褐,手持一空瓢,干舌枵腹,竭蹶而行,将何所底止?不过十馀日,饿殍之相,属于圻郊也必矣。窃见京畿道臣行会列邑之文,则地部之奉圣旨举荒政,可谓尽矣,殿下为民父母,岂忍使吾民老稚,填于丘壑也。宜其赈恤,靡策不举也。顾老臣之迷惑,而不解者,京畿列邑,仓储有限,本土之民,菜色亦多,虽尽弃仓实,乌能兼济北民之急乎?殿下何不亟命有司,发江都、南汉红腐之馀,以优拯济之道哉。前年大无,八路同然,而关北为最,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臣恐日后劳来安集,虽有智者,亦莫知为计也。噫!关北,乃圣祖兴王之基,国家根本之地,当今国家急务,无出于赈救北民之外者也。

因进明朝臣屠隆《荒政考》一册,以为自古论荒政者多,而援古证今,竭尽无遗者,莫此若也。且曰:“古人言救荒之策者,必及于省冗官。冗官犹可省,况臣在野,犹食国廪者乎?除臣所食之俸,不止活饥民数十口,乞命有司,收臣月俸之给。”上答曰:“所陈之言及册子,实是救荒之格言。予当体念焉,卿其安心,勿辞禄俸。”

○庆尚道恭谷地下雪,草木冻死。

4月2日

○丙戌,左参赞宋浚吉诣政院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等入侍。上曰:“欲言何事?”浚吉曰:“臣在旅榻,耿耿无寐,其于国事,无所不虑。近闻以吏曹草记,有频问政院之事,臣欲有所陈达矣。臣于己丑,忝居宪府之时,曾以此事,有所陈启于榻前,而上年亦尝亲承先王之教矣。”上曰:“卿其详言之。”浚吉曰:“臣窃见殿下比来事,有关系于内司者,则似有顾惜之意,此实人心去就之几。试举一事而言之,顷年内浦告变之时,其被诬而蒙放者,先王命给粮以送,向者海西被拿之人,辨白之后,亦令给粮,至于罗卒之攫夺家产,并令推给,两道人心,莫不欢抃。以此推之,一政令之间,可见人心之向背矣。内司之事,癸亥之初,儒臣皆请革罢,而近年则虽有痼弊之可革,不敢直为请罢,间或只请厘正,亦可以观世变也。内司大小公事,必须关由吏曹者,实是祖宗朝旧规,而臣于己丑论启时,请先关由于政院而后,乃更验于吏曹为言,则先王以为事涉烦琐,只令吏曹随事覆启。今者判书洪命夏有所陈禀,而一纸付标,至于十三处,判书之覆逆,诚是得体,而圣明不察,显示不平之意,不亦未安乎?”上曰:“尚州大乘寺,因御史书启,有革罢愿堂之命。而今者吏曹草记,又以潭阳寺刹愿堂不可之意为言,故以此问于政院,使之查启矣。”浚吉曰:“此诚臣所欲言而未能者。先朝筵中说话,殿下何能一一记忆乎?先王下教于宋时烈曰:‘诸臣皆欲富贵而已,国家无倚仗之人,故待卿为政。卿欲为国事,则予当尽心以听。’时烈曰:‘圣教至此,诚国家之幸也。凡诸政令之间,多有不协舆望者。公主第宅,何如是崇高,田庄折受,何如是广占耶?’先王曰:‘诸臣皆为子孙计,予但已乎,非以此事为至当而为之,卿若以此为言,则可不体念哉。’其后发遣御史时,使时烈列为廉问之条,其中有寺刹愿堂之弊,随闻以启之事,而诸道御史,未知圣意所在,不善奉行,而唯庆尚道御史闵维重,颇详其事矣。以此推之,可见诸道之一体施行,命夏之防启,欲广先王之意,而赞殿下之德也。”上曰:“予未知如此曲折,只以潭阳之非岭南,而问之耳。”浚吉曰:“凡干政令之间,朝命夕改,犹为未安,况自先朝有緖之事,今因该曹草记,有所诘问,则岂群下所望于殿下者哉?且古有职田之制,大君公主则一百八十结,王子翁主次之,此法废而折受之弊起矣,宜询问于大臣及户曹,以复古制可也。”上出服制收议公事,寿恒读之,至宋时烈献议,李滉误定嫂叔服之语,上曰:“此语谓何?”浚吉曰:“恭懿殿服制,李滉初以为明宗大王当服嫂叔之服,奇大升难以为继体之义,有臣道焉,有子道焉。乌可以嫂叔之服服之哉?李滉瞿然觉悟,以为几不免为千古罪人云。盖引此事也。”上曰:“许穆又上疏左参赞献议之后,得见此疏乎?浚吉曰:”臣未验得见矣。“右承旨李殷相曰:”请先奏穆疏。“上曰然。殷相奏穆疏,更奏其所进丧服图。浚吉按图而奏曰:”庶子,妾子之号云者,此是疏说,正体不得承重云者,长子或得罪于父及或废疾,而不得为后者也。臣等则以为虽嫡妻所生第二子,则为庶子,穆则以庶子为妾子,故其言之相反如此,臣与时烈,以为第二子虽承统,不当服三年矣。“上曰:”见疏说,文义各异,故其言之不同如此耶?“浚吉曰:”古礼父为长子三年,而我国礼文,则无可据者,故只遵古礼行之,朱子亦为长子三年矣。今穆之疏,皆条列其目,正体不得承重,虽长子,或殇死废疾无后之谓也,体而不正,嫡妻所生第二子之谓也,正而不体,虽嫡孙不得为体之谓也。《仪礼》所论,非徒士夫间事,通帝王家而言之矣。“上曰:”若然则长子早死,或废疾死,不当服三年,故第二子之丧,当服三年矣。“浚吉曰:”虽不服于长子,妾子则不当服三年矣。昭显之丧,李景奭、李楘等请行三年之服,而仁祖大王答曰:‘我朝无行三年之服者,只服期年。’臣意则昭显之丧,当服三年,而于孝考之丧,则不当服三年矣。且大王大妃,岂不从仁祖之意,而行之乎?初丧时,则只从我朝已行之礼而为之,今则群议以不从古礼为非。故实录欲为考出矣。“上曰:”礼曹服制公事,当待史官之来答之矣。“

4月3日

○丁亥,右议政郑维城免。维城凡十疏乞递,上遣史官,谕以勉副之意。

○吏曹启曰:“上年备局以庆尚监司洪处厚,查启道内列邑寺刹,属于诸宫家各衙门者,并令停罢,还属本邑,俾供纸地等役事,已覆启蒙允,行会丁宁。而今见内司公事,尚州大乘寺、潭阳玉来寺以东平尉、兴平尉愿堂,或勿侵杂役,或始为愿受,至于启下,各处寺刹,一边停罢,一边复设,揆诸国体,岂有是理?且无主陈荒折受之地,尚多冒占招怨之弊,况茫茫大海至于折受,使本官打量,尤甚无据。寅平尉家,巨济地海洋折受公事,并请勿施。”上允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领相郑太和等曰:“昨日左参赞宋浚吉言,古者诸宫家无折受之规,有职田分给之制,今宜仿而行之。此言如何?太和曰:”此言古亦有之。大君则二百二十五结,王子以下,则从其职秩,以为等第,而公主则不为举论。且赐牌之田,亦不给元田,而军资监,秋则收其税,而分给诸宫家矣。“上曰:”户判之意何如?户曹则无难堪之弊耶?“许积曰:”若依此为之,则臣曹少无不堪之事矣。“上曰:”然则依左参赞宋浚吉言行之何如?二百二十五结一年所收之税几何?“积曰:”一结所收四斗通计,其数亦不多矣。“上曰:”不可偏好于一处,可思两利之道,户判从容议定也。“副提学兪棨曰:”曾在先朝,宋时烈陈达兔税田及愿堂之弊,欲厘正,不幸至此。今者大臣诸臣,皆入侍,请即议定。“上曰:”不可率尔为之。“吏曹判书洪命夏曰:”江原道则逾大岭,而置柴场,收取材木及蜂麻等物,此则尤为无据。“大司谏李庆亿曰:”免税事,不可轻易变通,至于愿堂柴场海梁折受等处,可一切革罢,以除民生之弊。“上曰:”江原道柴场,查问革罢可也。“庆亿请并罢各衙门折受,上允。庆亿曰:”愿堂亦一体停罢幸甚。“上意难之。太和曰:”当此新化之初,四方拭目之日,愿堂特一宫家纸地收捧之处。愿快从诸臣之请。“上曰:”诸宫家愿堂,可并罢之,而明礼宫愿堂,不可率尔停罢矣。“太和曰:”明礼宫愿堂外,尽革罢事,请出于举行条中。“上允之。

4月5日

○己丑,夜霜。

○以郑维城为判中枢,尹䌹为判敦宁,李浣为汉城判尹。

○大司宪赵寿益在骊州,以母病上疏辞职,上不许。

4月6日

○庚寅,夜霜。

4月8日

○壬辰,放式年生进榜于明政殿庭,生员李喜泽等一百人,进士金夏振等一百人。喜泽,程之子;夏振,始振之弟也。

○停宗室居外者禄俸。时宗室居外,国有禁令,而贫寒者,在京无以自资,下鄕居生者,多至于三十九员,而犹食其禄,户曹启:“以士大夫身虽有职,在鄕未上来,则不给其禄,乃是规例,而今者宗室居外,不当冒受其禄,请自四月等为始,勿给禄。”上从之。

○久旱,行祈雨祭。自去冬至今,一向旱干,虽时得小雨,亦未周洽,农节已晩,而晩种尚未入土,礼曹启:“请风云、雷雨、山川、雩祀、三角、木觅、汉江等处。设祭虔祈。”上允之。

○大司谏李庆亿等启:“以近来士习之不美,日以益甚。削名儒籍,乃学宫之重罚,未解削,则不得赴举,自是旧例,而新榜生员洪锡范,以其叔父未葬前赴举,通四学削籍未解之前,公然冒赴覆试,至于参榜,事极寒心。如此蔑礼无行之人,不可仍存,以启日后之弊,其为父兄者,亦难免不能教训之罪。请生员洪锡范,拔去榜目,其父前察访洪兴祉罢职。”上从之。

4月9日

○癸巳,延阳府院君李时白病甚,政院以闻,上亟遣御医柳后圣往见之,且令内局赐药物。

○上下教政院曰:“明朝命招领议政郑太和卜相。”

4月10日

○甲午,掌令许穆疏曰:

臣得见左参赞宋浚吉进札,论丧服之节,与臣所论,大相不同。皆据礼争论,则如此礼也,此大礼。此礼不定,将何以为礼也。臣所言者,立嫡以长之义也。所以为长子三年者,以正体于上,又以其所传重也。第一子死,而立嫡妻所生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其服在斩衰三年条,则所谓既为第一子服斩,则为第二长者,不服三年之文,经传不见。自第一子至于五六,而皆服三年之喩,臣不知其所谓也。所重者,为继祖祢之正体也,非为第一子斩也。丧服传注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又曰:“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又曰:“庶子妾子之号。”有举众子而言者,五服图,为长子斩衰三年,为众子不杖期是也,举众子则庶子在焉。众子长子之弟及妾子女子子在室亦如之。谓之众子,未能远别也。有举庶子而言者,庶子为长子,不得三年是也,举庶子而众子在焉。以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也。非此类,嫡子庶子,未尝同号,盖以丧服传言之,大夫之嫡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其为父母服大夫,大夫降其庶子。嫡子庶子,其分不乱如此,而至于虽承重,不得三年注,有嫡子庶孙,庶子嫡孙之别,一嫡一庶,且甚明白。嫡妻所生,不曰皆名嫡子乎?庶子之称,不曰妾子之号乎?毋论嫡子庶子,非第一子,不得三年云尔,则礼经所谓:“为长子斩衰三年”者,为第一子乎?为正体传重乎?孝考以仁祖继体之嫡子,既已承宗庙,而君一国矣,今丧不用三年之制,降而为期,则是体而不正之期欤?正而不体之期欤?抑传重非正体之期欤?臣不知其故也。与臣所论,大旨既左,节节相反。礼家烦蔓,辞说纷纭,号为聚讼之门,自古如此。然丧服大节,条理严截,不可紊乱。臣谨以丧服为长子斩衰三年期年之制及嫡子庶子之别,条列为图以献。本以经传,参以注疏,令轻重之宜,上下之等,了然易晓,伏乞圣明裁择焉。丧服图,父为长子。注:不言嫡子,通上下也。释:嫡子之号,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诸侯,若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以长。注: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疏:以其父祖,嫡嫡相承。己又是嫡承之于后。又乃将所传重也。疏:为宗庙主也。有正体传重二事,然后乃行三年也。庶子。疏:庶子,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也。释:庶子。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今同名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小记曰:“不继祖与祢也。”注: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一则,正体不得传重。注:嫡子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臣按,父子为体,嫡子嫡孙为正,庶子庶孙为不正。二则,传重非正体,立庶孙为后是也。三则,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臣按疏注:“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而其服既在斩衰三年条。不当复以为体而不正,置之于虽承重,不得三年之列也。立庶子为后之庶子,非嫡妻所生,明矣。四则,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臣按,右四者,以嫡子嫡孙,庶子嫡孙。互对而分言之,嫡子庶孙之别如此,非如不得为长子三年之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者也。母为长子。疏:母为长子在齐衰,以子为母齐衰,母为之不得过于子为己,故亦齐衰也。父母为长子,本为先祖之正体,无压降之义,故不得以父在屈至期,明母为长子,不问父之在否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注: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祢之正体。期服疏:“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馀亲则绝。臣按,经既曰:“为长子三年。”期服疏又曰:“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当服三年之长子,不当在期服条明矣。”长子当服期年者,愚以为:“虽承重,不得三年者是也。”故曰长子一也,立嫡以长则三年,立庶子为后则期年。

疏入十馀日,上答曰:“疏辞,实录考出后议处焉。”是时群臣,皆以穆言为不易之正论,而恐见忤于时议,无一人论辨,而终不行其说,识者莫不痛恨焉。

4月11日

○乙未,宗亲府启:“以臣等伏见户曹启辞,下鄕宗室,自四月等不给禄,夫宗室之越法下鄕,诚有罪矣,第贫寒无以资活,诚如该曹所谓,则情有可矜,罪有可恕。臣等且考宗簿举案,则外方居生之员,无一废职之人。虽自国恤后言之,来参于问安举动时者多者,五六十巡,少亦不下十数巡,则其与士大夫在鄕未上来者有异。方当新化之初,虽在凡民,尚无失所之叹,独诸宗未蒙惠泽,则其于我殿下体祖宗仁亲之义,何如也?”上曰:“不废职务,若如启辞,则不给禄,似不当矣。”

○命刑房承旨朴世城,往阅典狱罪囚,释其情轻者,仍申饬各司,使之期速处决。

○大司谏李庆亿启曰:“国之大事,在于享祀,所宜至敬至谨,不敢少有怠忽,而宗庙今夏享大祭,奏时太晩,比及礼毕,朝日已晏,几至食时,此实前所未有之事。请当该监察及奏时官,并拿推,献官先罢后推。”从之。

○都承旨金寿恒等以上命持公事入侍于兴政堂。上曰:“其雨不雨,旱气太甚,诚可闷也。”寿恒曰:“非但旱灾此酷,且有风雪之变。方当长养之节,有此非常之灾,八路饥荒,变怪叠出。近来人心,以灾异为常事,少无警惕之意,臣恐上亦以灾异为常,而修省之心,或有所间断也。”上曰:“卿言甚嘉。予当体念焉。”上谓诸承旨:“左赞成疏中,有訾评犹起之语,此言何谓也?”寿恒曰:“未知何事,而或虑前日浮言,尚未止息,故不敢自安,而及于疏中矣。”上曰:“答其疏难矣。若举其事而言之,则云不当提起其事,不言其事,则云訾评犹起,不知将何以答之。下去过五朔,尚无上来之意乎?”寿恒曰:“以久不上来之意,措辞答之可矣。”胤锡曰:“时烈误闻益平尉洪得箕之疏语,故其疏有不欲相较之语,以此推之,可知传者之误也。”

4月13日

○丁酉,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还入相,皆上札辞免,上不许。

○初上在违豫之日,特下召命于宋时烈,而称病不至,上复遣掖庭别监,问其疾,赐药物食物。至是赞成除命又下,时烈上疏辞以为:“臣受恩愈隆,负罪愈深,圣上之假借愈甚,而物论之訾评愈起。”且曰:“臣俟罪而迁官,因退而获进,揆诸事宜,无舛于此。”上答曰:“疏中语意,似是多信浮言,卿何不信予若是哉?诚意未孚,久无幡然之意,念卿之怀,可胜谕哉?”

○以任义伯为水原府使。

4月16日

○庚子,以朴世模为司谏,李翊为修撰,洪处尹为刑曹参议,尹飞卿为掌令,沈攸、郑脩为持平。

○初次祈雨祭日,监察权道经于承传摘奸过后,入处依幕,脱冠带偃卧,祭罢之后,又着平服,骑马横过献官刑曹参判李正英所坐处。正英使下人,传言其事于宪府,掌令吴斗寅与持平郑晰、庆最,但启递道经之职。正英遂自劾以为:“国之大事在祀,而当此遑遑闷旱之日,致斋不谨,视若寻常,则其他又何足言?皆由臣不自陈启,以明其罪之致。”上命拿问道经。于是斗寅等皆以拟律失当引避,大司谏李庆亿等处置:“请递斗寅等,且以正英不即陈启,而只使下吏传言于法府,殊失事体,请推考正英。”从之。

○奉教宋昌承命往赤裳山城史库,取考两朝实录上下凡十馀卷,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于仁宗大王,所行服制,俱无明白现出处,而有‘小祥后即吉’之语,故凡干丧制,可以参考之类,并皆抄出,而且誊出世祖大王之为德宗大王、明宗大王之为顺怀世子服制,共成一卷以进。

○礼曹启:“以大王大妃服制,议于大臣,则领敦宁李景奭以为:‘臣于当初献议,既以遵先王之制之意为对矣,今者掌令许穆以为非古礼,臣不宜更有所议’,领相郑太和以为:‘当初礼官,以大王大妃服制,请问于大臣儒臣,而臣素昧礼文,未识定论,只据国制以对,其时诸大臣两儒臣之意,亦皆无异,今见许穆之疏,多引古礼,以期服为非,臣何敢自以为是,复有所献议乎?唯在更询知礼之臣而处之。仍念曾于苍黄急遽之间,未及考出实录,而贞熹王后之于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于仁宗大王,已行之制,并宜详考参定。’领中枢沈之源以为:‘当初大王大妃服制议定之时,臣愚陋之见,既与诸大臣无异,今不敢更有所议。询问于知礼之臣,而处之似当。’判中枢元斗杓以为:‘初丧议礼之时,臣素昧礼经,且臣待罪内局,遽遭天崩之恸,丧失精魂,昏不致察,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询之际,与诸大臣循例献议矣。今见许穆疏辞,其所论据,皆是经传明文,何敢更容他议。臣到此益觉不学无识之害至此,不胜瞿然之至。礼所谓四种之说,盖谓父王为庶子丧也,非谓母后为承统主社之嫡子,降从期服也。臣不可以当初做错之失,而胶固执迷,再误莫重之典礼,故敢陈愚贱之见。’右赞成宋时烈以为:臣病伏垂死之中,神识昏昧,日用事物,大忘小遗,况今所议,乃帝王宗统之重,礼意精微之极也。当初妄议,今被大臣台臣操戈而入室,则不可复容其喙也。第既有妄论大礼之失,则不敢不更陈曲折,以引误事之罪也。臣始闻该郞,以大王大妃服制改定事来议,臣以为必有别样可据礼律,可以句断前日所疑之说也,及见大臣台臣之论,则与魏徵昭陵事相类也。当初献议时,臣固知有此仪礼注疏,而于其疏说,有未能十分无疑者,故以为与其轻用可疑之疏说,断定莫重之变礼,无宁近从大明之制,犹为寡过也,今者许穆之疏,引证虽多,然其紧要只有二假。其一,长子死,立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服斩也。其二,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臣之所尝疑而欲知者,正在于此,而许穆之所以为明证者,亦在于此,此实愚臣解疑辨惑之时也。幸孰大焉?夫所谓长子死者,未知其死于何等时耶?谓已成人而死,其父既为之服斩三年,然后又立次嫡,谓之长子,而其次嫡死,又为之服斩三年耶?如此则其于无二统不贰斩之义,何如耶?抑以为死在幼稚之年,而不含不赠不立主,其父不为之服,不成为嫡,然后立次嫡为嗣,而谓之次长子死,则乃服三年耶?若果如此,则许穆之说,恐未得为定论也。所谓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云者,此固疏说,而妾子故三字,是许穆自下之说,非疏说也。夫所谓庶子者,固谓妾子也,然自次嫡以下,则虽人君母弟,亦谓之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嫡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大王之庶子也。庶非贱称也,乃众字之义也。考诸礼经,此类甚多。未知此疏所谓庶子者,果独指妾子,而次嫡以下,不与否乎?疏家本意,疏不敢明知,而又无他书之可为证左,此臣之所以为疑者也。凡此二假者,实臣所疑,而未敢决者,今穆断然不疑,未知只据此疏,而知其必然也耶,抑有左验于他书也耶?更询于穆,则可知矣。盖帝王之家,以社稷为重,故古固有舍长而立庶者,此实圣人制义之大权。然其制礼立法之意,则未尝不谨于伦序,故文王传国,则舍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礼,则必拳拳于长庶之辨。今之所论,只是礼文,则当考周公所制之意可也。周公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而皆无次子为长子之说,而至贾公彦疏,始有此说,而贾是名儒,又为黄勉斋收入于《通解》之续,则何敢不信,然不经程、朱勘破,则未知其说,果如穆之所云乎?如或不然,则今者断然行之,恐或未安也。且疏说,既曰立次长亦为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故穆必以庶子为妾子,而次长则不与焉,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疏,乃可从也。不然则以一时之见,率尔断定,不亦重乎?且又有一说焉,《贾疏》只言第一子死,而不言第一子无后而死,则此恐是未成人而死者也,此正紧要处,而今许穆之说,似不细考立文之本意,而遽然立说。然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且以人情事势推之,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非但嫡统不严,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己多乎?父至尊也,女子出嫁,犹不敢服斩,其不贰斩之义,截然矣。况父之于子乎?而既斩第一子,又斩第二子以下,而无复限节耶?盖穆徒知第二子承重者服期,不见于经,而不知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斩衰,亦不见于经也,何可执一而废一乎?且以世宗大王言之,假如圣寿无强,文宗大王不幸先陟,则世宗大王当服斩,而立一大君为嫡,一大君又不幸,则又服斩,而又立二大君,如是以至八大君,皆服斩三年,则是并文宗、世祖两大王为九三年矣,三九卄七,虽士庶人,亦不当如是。况帝王之尊,其正统至严者乎?此则必不然也。若曰帝王当以即位者为统,而孝宗大王既主宗社,不得不为之三年云,则亦恐不然。如此则何必次嫡?虽妾媵之所生者,皆可三年也。假如光海终于初年,则仁穆大妃亦当三年乎?若曰大王之丧,虽缌麻妇女,亦必服斩,以此知大王大妃亦当三年云尔,则亦恐不然。夫在臣子之位者,固不敢以功缌之服,服大王矣。今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是皆可疑之说也。至于原任大臣所谓,盖谓父王为庶子丧也,非谓母后为承统主社稷,嫡子降从期服也云者,尤有所不可晓者。今日所争,只是次嫡通为庶子与否及既为庶子,则当服期与否而已。父王既以为庶子,而不服三年,则虽已承统母后,何敢独服三年乎?况大王大妃于昭显之丧,既与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大抵臣之议礼之失,在于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而姑从大明之制矣。然大明之制,虽不知果合于古圣人与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从周,今日所定,常窃妄谓不至于大悖而已,今穆说如此,若因此讲明,归于十分至当,则岂但一时之幸而已哉?昔文纯公李滉误定君臣服为嫂叔之服,及闻奇大升驳正之说,瞿然而改其前见曰:若非奇某,几不免为千古罪人,今日臣之望于穆者,亦如此耳。大抵是非交互,彼此抵牾,若无程、朱大眼目、大力量,难可以一时意见,遽断诸家未决之疑,正当以传疑之法处之,以俟后世,而姑从其明白无疑者,此正关疑阙殆之道也。此虽拙涩而不快活,然犹胜于关中役文之弊也,故臣不敢更有他说,而仍请前日胶固谬妄之罪而已’。延阳府院君李时白、右议政郑维城病不收议。诸大臣及右赞成宋时烈之议,并书启,而左参赞宋浚吉札本,虽经睿览,似有参考之事,故亦以入启。”上曰:“实录既已考出矣,更议于大臣儒臣以启。”

4月17日

○辛丑,以李堥为持平,洪柱三为正言。

4月18日

○壬寅,护军尹善道上疏曰:

圣人之于丧礼,制为五服,岂偶然也?用之于家,而父子之伦乃明,用之于国,而君臣之分乃严,天地之尊卑,宗社之存亡,无不系于此矣。此所以莫重莫大,而不可以毫发僭差者也。承统之子,与祖为体,父之于嫡子之丧,其为服制,必以斩衰三年者,非为子也,乃为承祖宗之统也。私家尚如此,况国家乎,三代太平之世,尚如此,况于末世危疑之际乎?然则定臣民之心志,绝不逞之觊觎,在于此矣。夫然则有国家之于此礼也,其可不谨乎?其可不严乎?其可斯须有忽而置之耶?臣闻先王孝宗大王之丧,大王大妃之服,考诸礼经,圣人之所为者,实在于与祖为体之义,及圣人之制礼,实在于原天理、定宗统之义,则当为齐衰三年,昭然明矣,无可疑者。而当初礼官仪注,定为期年之服,朝野臣民之有识者,莫不怪骇,未晓其意之所在,而国家宗统,因此而有所不明,抑亦似有所不定,此岂明大统、定民志、固宗社之礼也?思之至此,则骨惊心寒。此诚不可不即议厘正,而练期将迫,寥寥无一人为国家进此言者,臣宴居深念,不胜宗社之忧,顷闻前掌令臣许穆考据礼经,投进一疏,臣诚喜国家之有人也。呜呼!许穆之言,非徒议礼之大经,实是谋国之至计,如非明于天理之节文,而纯于臣子之忠谅,则其能为此言乎,其敢进此言乎?此厥不听,后悔莫及。殿下所当断自宸衷,即令礼官,依圣经厘正,而其所以复询于宋时烈者,优礼儒臣之意也,时烈正当如文纯公李滉闻奇大升驳正之说,瞿然而改其前见曰:‘若非奇某,几不免千古罪人’云云者矣,时烈乃反有遂非文过之计,掇拾礼经文字,附会己意,其为辞说,不胜其烦。而其于礼经父之于子,所以斩衰者,只在于与祖为体,而圣人之所以严此礼者,只在于统承宗庙之大旨,则终始见不到说不出,臣实未服其言,而未晓其意也。臣虽蒙学浅识,素昧礼经,然于天理之所在,圣人礼制之所主,则亦尝有所理会,而见其大意矣。时烈谬引之说,臣请撮其大要,而逐条论辨焉。时烈引疏说‘立次长,亦为三年之文,’而其下又曰:‘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说乃可从也。’云,其言真所谓不成说话也。今我孝宗大王,是仁祖大王之次长。而疏说既有‘立次长亦为三年之明文,’则大王大妃之服齐衰三年,实无毫发可疑,断然行之而已,何必更责,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于穆也?时烈曰:‘文王传国,则舍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礼,则必拳拳于长庶之辨,’臣以为文王之事,圣人制义之大权;周公之礼,圣人立经之常法,此自是两圣人时措之宜,周公岂为伯邑考,而作此礼也?然则其可执此礼,而谓孝宗大王非嫡长,而谓大王大妃不为三年乎?时烈之议,称长子成人而死者,至再至三,而其紧要断定之语曰:‘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嫡统不严。’云。其言盖是必欲归重于成人而死者,其意盖曰:成人而死,则嫡统在于此,次长虽本同母也,虽己与祖为体也,虽已践其位、承宗庙也,终不得为嫡统也,此言不亦悖理乎?夫嫡者,兄弟中无敌耦之称也,统者,修緖业首庶物,承上垂后之号也,立次长为后,则复容嫡统之在他乎?次长承父诏受天命,体祖主器之后,犹不得为嫡统,而嫡统犹在于他人,则是假世子乎?摄皇帝乎?且次长而立者,不敢君于已死之长之子孙,而已死之长之子孙,亦不臣于次长而立者乎?时烈如觉其失言,则必以遁辞解之曰:‘嫡统不严四字,只是为严万世长幼之序’而发也云矣。嫡统不严四字,上下文势,不如此,谁信其意之如此也?又况徒严长幼之序,而不严君臣之分可乎?古今天下,安有此义也,天之理、圣人之经,果若是乎?呜呼!古公虽立季历,而泰伯有后,则古公之嫡统,犹在于泰伯之后乎?然则一国之群志未定,而季历之子孙,何可保也?文王虽立武王,而伯邑考有后,则文王之嫡统,犹在于伯邑考之后乎?然则天下之群志未定,而武王之子孙,何可保也?时烈以宗统归于主庙社之君,而以嫡统归于已死之长子乎?然则嫡统宗统,岐而二之也,又岂有此理也?且时烈亦有无二统之说。则时烈之见识,虽有所未逮,岂至于如此之暗也?其然则三称成人,而又称嫡统不严之意,臣不敢知也。夫然则时烈非妄则愚也。国家大礼,何可必徇此人之议,而定之也?时烈又曰:‘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至以世宗朝八大君,设辞而证之,臣愚以为:‘世宗之圣寿虽无疆,而八大君虽皆短命,岂有八大君各立三年而不幸,而并文宗、世祖两大王为九三年之理也?’此乃必无之事,虽苏、秦之诡辩,必不敢以如此等说御人也。宋浚吉议札所言:‘设有大夫士嫡妻所生有十馀子,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死、五六死,则皆为之服三年乎’云者,均是必无之理也。其言之沕合异哉,而二人所见,真所谓鲁、卫之政也。时烈之议曰:‘大王大妃于昭显之丧,既与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云?其所谓长子之服,何服也?其时果行斩衰三年乎?其然则今当?一依疏说:‘立次长亦为三年之义,’而定为三年也,其时如或以期年为服,则是礼官失礼之所致欤,抑或仁祖大王有微意于其间欤。以此以彼,臣皆不知矣。其时虽为期服,而今日孝庙之服,则大王大妃,不可不为之齐衰三年也。时烈之言曰:‘父王既以为庶子,而不服三年,则虽已承统母后,何敢独服三年乎’云者?尤为无理,而尤有所不可晓者也。大抵太子之太字,即嫡字长字之义也,而尤别其号,表章而特之者也,世子之世字,亦嫡字长字之义也,而尤别其号,表章而特之者也。名之曰太、名之曰世,则其所以主器承重与祖为体之义,尤有所著显于嫡长二字也,既为世子,而不谓长子,容有是理欤?疏说所以有立次长之言也。然当立之时,指为次长,而既立之后,则义当直谓之长也。然则为世子,则不可不谓之长,而于其死也,不可不为之服斩也。况承统君临之后,容有不谓之长,而不为之服斩之理乎?时烈曰:‘疏说既曰:立次长亦为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云,而臣愚谓此所谓庶子,果是正室众子之称,则诚与上文矛盾矣,如指妾媵所生而言,则不与上文矛盾矣。时烈何所据,而明知此不是妾子之称,此是众子之称,而以为矛盾乎?且任使时烈以为礼文所谓庶子,皆是众子,而此则姑不足辨矣。惟是仁祖大王律天时、宪文、武,以孝宗大王为世子,孝宗大王既为世子之后,其可不谓之长不谓之嫡,而犹谓之庶乎?况长国家而君临之后,亦可不谓之长、不谓之嫡,而犹谓之庶乎?时烈之终欲拟孝宗大王于庶子者,臣又不敢知也。时烈又以不贰斩为据,礼经不贰斩之说,非此之谓也,此不过一时无二尊之义也。前后丧非一时,而其尊无异同,则岂可独斩于前丧,而不斩于后丧乎?此疏所以有立次长,亦为三年之说,而其言允合于天理圣经矣。况我孝宗大王以为世子时论之,则其为长、其为尊,与昭显等矣,以君临之后论之,则其为长、其为尊,非昭显之可比也,其可于昭显,独当斩衰,而于孝庙独不当斩衰乎?时烈此言,非独背于疏说,实背于圣经,非独背于圣经,实背于天理矣。时烈又曰:‘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云,尤为无据之说也。信斯言也,圣人制礼,父之于长子服斩者,非子服父之服乎?君之于世子服斩者,非臣服君之服乎?何其言之无稽,至于此也。呜呼!自先朝所倚重而委任者,无如两宋。齐桓公之于夷吾,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汉昭烈之于孔明,犹鱼之有水,何以加此?况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乃古者待大贤之礼也。是以朝家以儒贤目之,而斯二人者,亦不辞儒贤之名矣。然朝野公论,不以为贤,而如臣愚暗者,亦不以为贤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斯二人者,得君如彼其专,而亦云久矣,自己之安富尊荣,则可谓极矣,而君上之安富尊荣,则未之闻也。既以儒贤待之,则师傅之责,不可辞也,而不能辅导先王,至有衔橛之虞,谏不行而去,则可也,在其职而任其责则傅,傅其德义,保,保其身体之义,恶在?至如梓宫之不得用,乃万古有国家者,所未有之变也,如此等事,其可谓之安乎?至于衣冠之藏,乃送终大事也,朱子以为宗庙血食久远之计,陈疏力言,则可知地之吉凶,所关莫重。而舍其极吉,移就欠缺,殊非卜其宅兆以安厝之之道,万世之宅如此,则其为不安,岂但一时也?菑害并至,饥馑荐臻,公私俱困,国贫民流,君孰与足,吾谁为君之忧,宵旰不已,如此而可谓富乎?作福作威,在于下而不在于上,固不可谓之尊,而至于临御十年之后,犹不得为嫡为长,而朝家所以待之之礼,犹有所与众子等者,则非徒大有悖于天理圣经,其为不尊,不亦甚乎?不安不富,不尊不荣,乃在其中,不须论也。用贤之效如此,则古今天下国家,谁以用贤为贵也。噫!斯二人之学识心术,则臣不能知之矣,夷考其事迹,则非不仁则不智也。夫然则其能独明于礼家乎?然斯二人者,一生所讲,在于礼学,故人推礼学,己亦担当,而其于国家大礼,所见之谬,类如此,况可与议于修己治人之术,固国威天下之谟乎?吁!可惜也。宋时烈之议末端曰:‘若因此而讲明,归于十分是当,则岂但一时之幸而已哉?’时烈诚有此意,则必不忤人之驳正,时烈此言,诚可取也。宋浚吉之议末端曰:‘天下之义理无穷,文义之见解各异,又安可以一概,断定其然与不然乎’云,此言不啻若自其口出,则其亦可取也。或以为:‘我国先代,在已下之服,多从简而降,不为三年,今何可复古礼’云,然则滕国大夫,从先祖短丧之说,礼也,而孟子之劝文公行三年者,非礼欤?且在昔国家巩固之时,则犹为降服,只是失礼为愧,而犹无害于宗祊矣,当此群志未定上下危疑之日,如此明大统之大礼,何可少忽也?或以为当初业已谬定,今难追服云,而昔者宋之君丧,只以浅淡色为服,儒臣朱熹建议追改。今之降服期,无异于宋之浅淡服,则依朱子之议追服,实是不远复也。此不愈于执热不濯,履霜不戒,而终令群下,致疑于国家宗统之未定乎?或以为闺壸行丧,异于男子,定为三年之制,似为未妥,此亦不然矣。虽孝子居丧之礼,亦有相时度力,而行之之文,今玆大王大妃之服,以三年改仪注,行会八方,使大小臣民,晓然知朝议之无异意,以之正名,以之定国是,以之措国势于泰山之安而已。而其他闺壸中细小节目,则一依礼经,相时度力而行之之训,有何不可?大概作疏说者,非圣人则安得无一言不合于圣经也?若推之天理而不合,揆之圣经而不合者,则不从可也,若推之天理而合,揆之圣经而合者,则何可不用也?疏所谓:‘立次长亦为三年之说,’允合天理圣经,此实明白无疑者也。今之议此礼,当用此说,不可以他求者也。是以臣愚以为期而除服,决不可为,而定为三年之丧,决不可不为也。臣之所言,皆非臣所杜撰,实是古圣人礼经之意,而原于天理者也,伏愿圣明,速图厘正。臣不胜亩忠,只知有君父、有宗社,而?丽깃胀芋饠犯时讳而进危言,伏愿圣明,不以人废言也。臣以此疏之入不入,此言之行不行,卜主势之固不固,国祚之延不延也。疏呈政院,承旨金寿恒、李殷相、吴挺纬、赵胤锡、郑榏、朴世城启曰:“即者副护军尹善道上疏到院,观其疏语,则假托论礼,用意阴凶,诪张眩乱,略无顾忌。其在出纳惟允之道,如此之疏,决不当捧入,而第念是非邪正,难逃于圣鉴之下,疏入之后,惟在圣明洞烛其情状,明辨而痛斥之,似不可径先退却,故此疏捧入之意敢启。

上曰:”如此之疏,既知而何以捧入乎?还出给。“遂下教于攻院曰:”前参议尹善道心术不正,敢上阴险之疏,诋谮上下之间,极其狼藉,厥罪难逭。所当绳以重律,而有不忍罪者,姑从轻典,削夺官爵,放逐鄕里。

4月19日

○癸卯,宋浚吉闻尹善道之疏,即出城外,政院启曰:“臣等昨伏见备忘记,特下尹善道削爵放逐之命,痛斥邪说,辞旨严截,有以见日月之明,洞烛魑魅之状,凡在瞻聆,孰不耸快。但左参赞宋浚吉既闻善道之疏,不敢自安,已出门外。今日圣上之所倚毗者,独有此人,而遽被凶言之构诬,苍黄出城,儒贤进退,关系甚重,诚不容少忽也。自上以至诚慰谕勉留,则浚吉亦何忍遽为去朝之计哉?臣等忝在近密,敢达区区所怀矣。”上答曰:“非卿等言,何以知之?自右赞成去后,心怀不宁,所望者只左参赞也,今闻此言,不觉惊心。即遣史官传谕。”

○假注书兪命胤承命往江上,措辞传谕于宋浚吉,则以为:“臣受国厚恩,涓埃无补,心常愧惧,若陨渊谷。人之为言者,若以猥汰责之,顚妄罪之,臣固甘心受之,岂敢介怀,而昨者伏闻尹善道疏辞,其命意措语,实非偶然,为人臣子者,有不忍读,亦不忍闻。臣虽阖门被戮,犹有馀罪,固当席藁于金吾门外,以俟朝家处分,而俄闻圣教已有指挥,臣不敢更为此举,重疚圣怀。虽然臣之踪迹,何敢晏然于城里,更污朝绅之班乎?屏伏江外,踧踖惶惧,不料圣明,曲加轸怜,远遣史官,慰谕谆恳。臣奉读再三,涕泪如泻,诚不知转身之地。臣虽暗陋,岂无恋主之心、忧国之念,又岂不知圣意恳迫,在于辞表。而第臣既得此谤,又复扬扬于宰臣之列,无所顾忌,则四方听闻,街巷訾议,其将以为如何哉?士夫持身,廉隅为贵,廉隅既失,将何以事君乎?诚殿下怜臣,不欲加臣以罪,亦宜递臣职名,许臣退归,使之杜门省咎,以谢人言,全保晩节,实天地父母始终生成之德也。”

○副提学兪棨、校理安后说、修撰沈世鼎等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亦入侍。棨曰:“昨日尹善道上疏捧入之后,自上处置,诚为至当,群情莫不忻快。而第其疏中措语,极其凶惨,有若告变者然。凡陷人以恶逆者,终若不实,则反坐例也。果使时烈、浚吉一如善道言,罪固难逭,如其不然,则善道之罪,当受反坐,决不可放逐鄕里而止。”世鼎、后说皆曰:“群志未定,安危所关等语,尤极凶惨。”上曰:“其疏末所谓此疏入不入、国祚延不延等语,尤凶惨矣,予亦知其罪之不当止此,而意有所在,姑从轻律耳。”盖以善道尝为孝庙潜邸时师傅故也。寿恒曰:“此人则虽置极律,浚吉已苍黄出城,时烈还朝,亦未可期,其凶计则行矣。时烈下去时所谓流言,必出于此辈也。”上曰然。棨曰:“疏中语意,无非凶惨,而至于上犯先王之语,尤不胜其痛心切骨。在圣上好生之德,虽不忍加以极罪,不可不投之四裔,而其疏亦不可循例还给,宜取示朝廷,以明其罪状而焚之。”寿恒曰:“自古凶疏,固有焚之之例。而原其罪状,虽鞫问可也。放逐鄕里,不足以惩其恶。”上曰:“然则以放逐四裔,更捧传旨,而其疏则周示于大臣而处之可也。”寿恒曰:“善道素称不吉之人,而见弃于时,积忿而发矣。”棨曰:“年前善道亦上大疏,而不得售矣。”上曰:“何疏也?”棨曰:“湖南有郑介淸者,曾死于郑汝立狱事,而后人为立祠宇,宋浚吉常白于筵中而毁之。善道为救此人,张皇陈疏,其时以上候未宁,政院启禀出给。”寿恒又曰:“臣昨见浚吉则以为:自上劝留勤恳,且先王练期已迫,故不忍决去,尚此迟回,今则遭此罔极之谗,不可留待练日云。凶言虽如此,惟在目上勉留之如何,今若至诚留之,或以手札谕之,则浚吉何忍不留也?”上曰:“眼病不能写字,承旨以一番入来,切欲相见之意,措辞传谕。”都承旨金寿恒承命出往,传谕浚吉。浚吉以为:“顾臣所遭,实非寻常被谤之比。虽荷圣明洞烛,不欲加臣以重律,在臣之道,惟当屏迹田间,杜门省愆之不暇,何可贪恋宠荣,复入脩门,以益犯人怒云。”

4月20日

○甲辰,上更遣都承旨金寿恒曰:“左参赞虽欲下去,其在劝留之道,不可但已,尔其更往,以不可不一来相见之意,措辞善谕可也。”寿恒对曰:“昨日臣问诸浚吉曰:‘书启之外,若有自上下问之语,则何以对之?’浚吉答,以非不欲更入拜辞,而但自上方治上疏之人,此时晏然入往,有关廉隅,只欲陈情控疏,以俟圣教云。”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等启曰:“尹善道疏本,立言造意,极其凶惨,有不忍正视者。近日丧服之论,互有是非者,惟欲救合礼经,务得至当之归而已。至于宗社之安不安、国祚之延不延,有何一毫关系。而善道假托论礼,欲售凶计,乃敢曰大统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固,张皇眩乱,恐动天听,必欲以谋危宗社之罪,勒加于儒贤,此特诬人上变之书耳。自古小人之媢嫉善类,乘机戕害者,何代无之,而安有凶肆阴慝,若此之甚哉?呜呼!两臣固不足言,乃以梓宫山陵之事,倡言而惑乱,至于衔橛等语,岂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敢复上犯先王,无少顾忌,尤不胜惊心而痛骨焉。此善道之罪所以上关于宗社先王,必诛而无赦者也。论以王法,决不可流窜而止,请亟正邦刑。”答曰:“予岂待尔等之请,而从之哉?心有所不忍,勿烦。”

○左参赞宋浚吉上疏辞职,且曰使臣得脱身纷嚣,从容退归,杜门省愆,全保晩节,免为人所贱恶,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上答曰:“谗言罔极如此,此岂卿之不幸而已?实国之不幸也。卿既断定归意,予不敢迫,暂许相见,犹旱之望雨也。”仍令史官传之。

4月21日

○乙巳,忠洪道洪州上田里有大石长二丈厚四尺,咫尺间倒立,行人多聚观,牧使金宇亨往见之,则石头一尺有土色,明有入地之痕。监司吴挺垣以闻。

○庆尚道大丘、庆州等九邑,今四月初五六七日,连夜下霜,晋州智异山初五日,积雪遍满。监司洪处厚以闻。

○大司宪金南重、掌令尹飞卿、持平李堥、郑脩等启曰:“臣等伏见尹善道疏本,则首言即今国家安危,迫在朝夕,终言主势之固不固、国祚之延不延,凶辞悖语,无所不至,有若汲汲上变者然,恐动天听,惑乱人心,其用意凶慝之状,不忍正视。今此议礼之事,何与于宗社之安危,而敢以宗统不明、群志未定等语,肆然张皇?又以梓宫山陵二件事,为构陷两臣之资,至以不能辅导,致有衔橛之虞,上犯先王,尤极凶悖,其在远近听闻,孰不痛心而切骨也。其心盖欲假托议礼之名,以为诬害善类之计。吁!亦惨矣。前日宋时烈去时所谓流言,必此人所做出,诚如圣教矣。陷人以恶逆,自有反坐之律,况语关先王,事系宗社,则岂可寻常流窜而止哉,请尹善道亟命鞫问,按律处断。凡台谏所论,同僚相议之后,不得更变,自是体例当然。昨夕臣等与掌令姜镐,行相会礼于台厅,仍以尹善道事发论,将欲构草之际,阙门临闭,旋即罢黜,约以今朝,趁早会议,而臣等齐会之后,镐称病不来。病之轻重,虽未可知,而公议方张之日,既定之论,显有规避之迹,台阁事体,岂容如是?请掌令姜镐递差。”答曰:“予岂待卿等之请,而后从之哉?心有所不忍者,勿烦,递差事,依启。”

○谏院改构前启启曰:“尹善道按律之请,实出于明法讨罪之意,而昨承圣批,以予岂待尔等之请,而后从之哉?心有所不忍者为教。臣等亦岂不知圣意之所在,顾以善道之罪,有必诛而难赦者。舆情共愤,邦宪至严,圣明虽欲曲贷,有不可得以私之者也。夫善道之疏,外托论礼,内肆胸臆,张皇眩乱,靡有纪极,无一字一句,不出于祸心凶计。其曰大统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安者,是直以谋危宗社之罪,加之于宋时烈等也。以梓宫山陵之事,阴为惑乱构陷之机,其他威福下移,主势不固等语,无非人臣之极罪,天下之大恶。时烈等既无此等罪状,则善道乌得免构诬之罪乎?凡诬人以恶逆,必反其律者,岂不以诬告之罪,均于逆也?自古奸凶之人,戕害善类,败乱国家者,常患人君,受其荧惑,驯致祸乱耳,今幸圣明在上,如日中天,毕烛情状,毫发无遗,则其所以严诛讨之典,而杜谮贼之迳者,岂容少缓哉?况其上犯先王之语,非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善道乃敢肆言而无忌,则此实先王之罪人也。岂可止于寻常流窜,而使之容息于覆载之间乎?请尹善道按律处断。”上不纳。

○馆学儒生李㘽等百三十四人疏曰:

如鬼之奸,敢生射影之计,致令儒贤,浩然决归。请竭诚勉留,以慰多士之望。

上答曰:“诚礼浅薄,不能回意。当更致诚挽留焉。”

4月22日

○丙午,复遣都承旨金寿恒,往谕宋浚吉。寿恒回奏曰:“浚吉之行,今已渡江,而愿圣上益加诚礼,特赐手札,谕以趁速还朝,则浚吉亦岂敢终为长往之计乎?”因请下谕于京畿、忠洪两道监司,给马护送。上从之。浚吉上疏曰:

臣之欲面辞天颜,情岂穷己,而臣之情迹,已甚臲卼。臣于此时,抗颜登对,无复顾忌,不惟臣之所不敢,其在国体,岂可如是。请亟递臣职,使得安意下去。

上答曰:“卿已决归意,予心之缺然,难以形言。今虽去国,速图幡然,予日望之。”

○献纳睦来善为一所讲经监试官,以一所应讲举子之数,有倍于二所,而考试不愼,出榜太遽,致有举子之称冤引避,持平郑脩、大司宪金南重亦以一所试官,皆引避。两司处置请出,来善牌不进递职。盖不欲随参尹善道按律之论也,以此见忤时议,遂塞铨郞之荐,仍出为庆尚都事。

4月23日

○丁未,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尹善道疏中辞意,圣明已洞烛矣,而其中梓宫事,即小臣所掌。且议礼时,臣不能以礼断定,只举已行之规以达,若言其罪,臣实为首。”上曰:“参赞下去,方深缺然,卿又何出此言也。议礼事,非大臣谁问,而卿等亦不敢明言,予将何以定之?”太和曰:“许穆之疏,据礼陈奏,宋时烈等所言,亦据礼论辨,自非明于礼者,固不敢断定,如臣者,未尝从事于礼家,有何所见,敢定大礼。然而我国之制,无为子三年之法,故臣以此献议。诸臣皆入侍,请下询焉。”上曰:“各言所怀。”左相沈之源对曰:“丧祭从先祖,祖宗未行之事,行之于今日,臣未知可也。”副提学兪棨曰:“许穆之说,多矛盾,宋时烈之言是也。”大司谏李庆亿曰:“礼论有同聚讼,如难折衷,则毋宁从先王已行之规也。”掌令尹飞卿曰:“祖宗已行之例,从之似当。”户曹判书许积曰:“臣素昧礼学,长子庶子等说,尤非所知也。”上曰:“然岂无所见乎?”积曰:“既无的见,则从国制为当。”判尹李浣曰:“臣何敢与议?”上曰:“无伤也,各言所见。”浣对曰:“大臣及诸臣,皆以国制为可从,此似当矣。”刑曹判书洪重普曰:“言之雷同可羞,而礼不可人人轻论,时烈等所言,大臣亦以为可,臣岂敢更有他说。”之源等,以自上眼患快复,请告庙,上不许。之源曰:“新陵砖石,或有颓落者,或有二色者,虽未知其何故,而不可不奉审修改。”上曰:“欲待解冻,至今迁延耳。”太和曰:“姑待过霾雨,奉审何如?”上曰然。之源曰:“近闻宫禁不严,麟坪大君之子,频数入阙,时或留宿,若是则甚不可也。”上曰:“谓年长者耶?年长者则无出入经宿事耳。”太和曰:“虽非已长者,今则异于先朝,不当留置禁中也。”棨曰:“亲亲之道则至矣,事异私家,殿下不可不念。”上曰:“过数朔后,待其脱丧,当有所处之耳。”棨曰:“以尹善道之疏,宋浚吉今又下去,诚极不幸,而宋时烈所遭,有甚于浚吉,宜传谕以慰其心矣。”上命承旨,措辞下谕。

4月24日

○戊申,礼曹启:“以今此小祥练冠及中衣节目,只依己丑年已行之例启下矣。始闻外议,或以衰服不练,腰绖不改为非,臣等初意以为:‘时王制礼,衰服不练,’必据《檀弓注疏》,正服不可变之说,而近世士夫家,亦多有行之者,故不曾致疑,而今此云云之说,必有所据,考诸家礼,则有功布用熟之说,《檀弓》亦有葛腰绖之文,以此观之,则衰服腰绖,俱有变改之节。莫重之礼,若或有一毫未尽,则不可不及时讲究,请令大臣儒臣,参商议定。”上允之。领敦宁府事李景奭、领议政郑太和议以为:“国朝定制,遵行已久,到今更改,亦涉重难。”左参赞宋浚吉议以为:“臣谨按《仪礼通解》丧服图式练除受服图,中衣及冠,以练为之,衰裳以卒哭后冠受之,卒哭后冠,即大功七升布也。大功布,《仪礼》则元无用练之文。今当用练布,为冠与中衣,而衰裳则以大功七升布,改制而不练,实合于古礼,而亦不违于疏家正服不变之文矣。若横渠用练之论,自是别为一说,虽有义意,而莫如从古为正也。又按《仪礼》卒哭脱绖带注,变麻受之以葛,图式亦有所载,而《家礼》自卒哭至小祥,并无变带之节。明儒丘浚著《家礼仪节》,用古礼意,小祥腰绖,以葛为之,而三重四绞,其可从,又无疑也。又按图式,斩衰绞带,虞后变麻服布,七升布为之。今从家礼,虽无虞变之节,而练时腰绖,既从古礼用葛,则绞带亦当用练布矣。所谓图式,即勉斋黄氏,亲承朱子旨诀而为之,而其所定练服之制然也。盖礼有节文,古制自初丧至即吉,其衰渐变,曲折甚备,而温公《书仪》,乃俗礼而为之者,故疏略太甚,《朱子家礼》又多因《书仪》,而初年所草,被童行所窃,未及再修,实是未成之书。故朱子之疾革也,门人问曰:‘当用《书仪》乎?’先生曰:‘踈略。’又问当用《仪礼》乎?先生颔之,则其从违取舍之意,亦可想矣。《家礼》固未成之书,练服节目,尤似未莹,而然若只仍旧服,去衰负版,而不别制新服,则所谓去首绖负版辟领衰等语,当在易服条下,而不当在前一日陈练服之下矣。村阎贫窭之士,不识礼意,只仍旧服者有之,臣尝愍其野甚,不料堂堂国家,其所行礼,反同于村阎贫窭者之所为。质之古礼,参以《家礼》,进退俱无所据。礼之小者,疑者犹可,因仍以过,而练服变除,实是大假节目,图式所论,又不趐明白无疑,则何可诿之旧例,而不为之变通,以从古从正乎?《五礼仪》所载,虽曰不可轻议,而列圣以来,随时制宜,其所改定者,亦非一二,则又安可胶守固执,而不之改乎?若夫诸臣所服,本非古制,真所谓茅缠纸裹者,臣未暇论,而独以圣上所御衰服,为拳拳焉,必愿得礼之正,以革前日之谬,以定一代之制尔。臣曾在鄕曲,伏闻庚寅练制之日,故相臣赵翼上札陈此意,而练期隔宵,未遑详议。臣常慨恨,方欲具札,以陈所怀,适承询问,敢此备达。”上曰:“以左参赞议,议于大臣及右尹权𫍰、护军李惟泰、佐郞李翔处以启。”郑太和、沈之源、权𫍰、李惟泰皆以浚吉议为是,上曰:“依左参赞议施行。”

○上以许穆所进丧服图及诸臣练服收议,命遣史官,往议于右赞成宋时烈。时烈练服之议,盖与浚吉同。且曰:“许穆图说辨论之议,各付于原图本条之下矣。”其议曰:“通上下大夫士之子,承家主鬯,与天子诸侯传统受国无异,此正紧要处。此注疏如此分明,而今之议者,犹为家国不同之说,臣所不敢知也。立庶子为后是也,今此所争,只在此一款,盖以上下疏说观之,则父为长子条,既曰:‘第二长者亦名长子’,其下又曰:‘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其下又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此三说,一人所记,一时所说,而同条异实,似不可主此而攻彼,是彼而非此也,正当反复参考,使其上下,不相为病可也。臣请更以愚见条列焉。所谓第二长者,皆名为长子,而为之三年云者,恐指第一长子,死于殇年或废疾,而其父不为三年,然后立其第二子,则亦名为长子,而三年者也。若其第一长子,当传重而死,而其父为之三年,则虽立第二嫡承统,亦谓之庶子,而不得为三年也,如此看则上下疏说,似不迳庭矣。所谓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云者,盖第二嫡子,欲别于妾子,则谓之嫡,欲别于长子,则亦谓之庶,固不害其随事立称也?但此庶子,既曰妾子及次嫡之通称,则下所谓体而不正之庶子,未见其独为妾子,而次嫡不与之义也。所谓体而不正庶子为后云者,盖此庶子,与上所谓庶子,一串来历若是,独为妾子之称,而次嫡无与焉,则贾氏于此,必为转语以别之,不当与上条滚为一款,以起后人之惑也,此臣之所深疑者也。谨按期服疏曰:‘君之适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朱子曰:‘凡正体在乎上者,谓下正,犹谓庶也。正体,谓祖适也,下正,谓祢之适也,虽正为祢适,而于祖犹为庶,故谓之为庶也’,朱子说止此,所谓正体于上者,嫡子承父后者也,所谓下正,谓次嫡之嫡子也。何以谓之正,而又谓之犹为庶也。嫡故谓之正,而次故犹为庶也,虽嫡而以此,故至于其子,犹称之以庶,况于其身,不以庶称之乎?今以期服疏及朱子说观之,此所谓:‘庶子为后者,必以为独指妾子,而次嫡不与’云者,臣实未能深信也。大概未见端的证援,而遽然立论,或非疏家本意,则非但于事,或致失当,其于传疑阙殆之义,何如也,故臣终不敢质言也。唯在圣明博询而审择之耳。”

○礼曹进练祭日变除节目,依《五礼仪》也。

○右尹权𫍰上疏曰:

今见善道之疏,不觉悚汗沾背。时烈、浚吉,若谓之兴衰拔乱之才,可以必酬圣上继志有为之心,则臣未敢信,要之下不失可欲之善人,已窥古人为学之大要,而其慈谅忠实之心,已孚朝野,使之在朝,而其责难陈善之功,日渐不已,积以岁月,则有补于殿下兴衰拔乱之业,夫岂浅浅哉。国家祈天永命之基,亦未必不肇于此也。臣常谓人臣获乎上,而有为于世者,君臣交孚,而当路于朝,则须使言其过恶者,日陈于君前,然后君臣互相警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苟不能然,而一有言其过者,辄奉身而退,从而罪其言者,是将防民之口矣。殿下何不以此义自责,而责臣邻乎?时烈、浚吉相继去国,责难陈善之功,将或日弛,则臣将何所恃,而欲拘拘于百寮之末哉?臣闻无故而杀民,则士可以去,无故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闾巷间,欲言时烈、浚吉之失,而不敢心非腹诽,而不得发诸口,是岂太平气象乎?臣尝为圣朝忧之,为二臣忧之。臣尝谓大王大妃今日之丧,当为三年之制,必然无疑,今虽义起,可质百世。殿下试令有司,博考诸书,则可知其虚实矣。惜乎时烈、浚吉、兪綮之贤,而未察当为三年之义,故街谈巷议,未快于心者久矣。至于今日,此议已发于朝廷之上,而诸人犹且执迷不回,时烈所谓:‘先王不害为庶子之言,’谬之甚矣,一世举知其非而不言,此所以来善道之谗也。善道之诋谗媢嫉,诚极可恶,而不计其身必至之祸,能言人所不敢言之言,其亦敢言之士也。臣谓圣朝将取其敢言之长,而隐其诋谗之恶,以来天下之言也,朝论太激,至于此极,以实其下移之谗,无故而杀士,不幸近之。况善道曾在先王龙潜时,有师傅旧恩,虽烛其不善,而取其所长,念恋不置,位至中大夫,则其不可轻杀明矣。朝廷若赦宥善道之言,而并贷臣罪,则臣庶几可以留矣,今治善道论以重律,则臣安得不去哉?若朝廷试宥善道之罪,而殿下特命追谕浚吉,责之以君臣之间,诚意相孚,决不可以人言遽去,则浚吉不信圣心则已,不然,宁得不还。臣之妄论至此,而臣之心事,罄竭无馀。愿圣明垂察焉。

上优批以答,谕以登对时面谕。谨按𫍰以草野之臣,蒙不世之遇,不疏则已,疏则当明言是非,以无负乎宠擢,而畏首畏尾,含糊鹘突,庶几得免时烈辈之所𬺈龁,而终至厄穷以死,此孟子所谓求全之毁也。 ○承旨金寿恒、吴挺纬、赵胤锡、郑榏、朴世城等启曰:“以权𫍰上疏,有遣史官传谕宋浚吉之教,伏见其疏,盖其意必欲先宥善道之罪,而追谕浚吉,使之还来。善道罪恶,舆情之所共愤,两司齐发,论以极律,则岂可因此一人之言,沮遏方张之公议乎?善道之罪,既不可宥,而不宥善道,直为传谕浚吉,又非权𫍰之本意,依疏辞传谕之命,不得奉行矣。且观其疏辞,极言善道之不可罪,而至谓之敢言之士夫,敢言者,忠戆敢谏之谓也,善道疏中,构诬两臣之事,姑置不论,至如上犯先王之悖语,亦可谓之敢言乎?人之所见,不甚相远,而不料其言之乖戾,一至于此也。伏想圣明必已洞察,而是非之辨,不可不明,并此仰陈。”答曰:“噫!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何不知予心之所在乎?善道罪在罔赦,而有所不忍者,故减死远窜矣。予岂以𫍰之一言,而轻宥善道之大罪,沮遏方张之公议乎?予意以为:虽不赦善道,而只取其疏中不必为凶言所动等语传谕,则庶几其或幡然而上来矣,卿等之意如此,其停传谕之行。”

○焚尹善道疏。承旨金寿恒等启:“以顷者玉堂请对之日,副提学兪棨,请以尹善道疏,示诸朝廷而焚之,自上有大臣齐会,取示而处之之教矣。今其疏,既已传示于三公,何以为之乎?”上曰:“焚之。”

4月25日

○己酉,以吴挺纬为左承旨,南龙翼为右承旨,郑晰为掌令,金玉铉为献纳。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引避以为:“尹善道假托论礼,逞其凶计,欲以上诬圣明,下惑一世,戕害善类,流祸国家,自古凶人谗慝,何代无之,而未有若此之肆然无忌者。臣等按律之请,乌可已乎?伏见权𫍰之疏,则要其大意,有若自托于两臣,调剂于其间者,而实则归咎于两臣,而伸救善道,必置于无罪之地,旨意诡僻,言论无伦,臣等窃不胜其骇然也。夫诬之以恶逆不道,人臣之所不忍闻者,而其意犹欲使之受以为过,有则改之,呜呼!此何言哉?使𫍰当此,则其所自处,果能如是否乎?既曰:善道之诋谗媢嫉,诚极可恶。又曰,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其亦敢言之士也。果以为敢言之士,则不当以诋谗媢嫉为言,果以为诋谗媢嫉,则固当痛斥而显绝之,岂但曰执两用中,而请宥之汲汲乎?上下之说,自相矛盾,判若二人之言,主意靡定,好恶失常,此不但为言语之失而已,究其病痛,正在本源。宜其认善道为善士,而以讨罪,为无故杀士也。臣等欲正凶人之罪,而反被无前之丑诋,何敢晏然仍冒。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此不过出于文字下,语间放过之致,何辞气之太过若是哉。勿辞。”

○掌令尹飞卿、持平李堥亦以被权𫍰之斥引避,极言权𫍰营护善道,上下变幻之状,上以答谏院之批答之。大司宪金南重以再昨不赴召牌,且被权𫍰之斥,引避并退待,玉堂处置,请出庆亿、世模、飞卿、堥,递南重以其牌不进也。上从之。

○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亦上札极斥权𫍰、尹善道,且曰:“无挠权𫍰胶蔽之言,亟从公论,以正善道奸凶之罪。”上答曰:“予已洞知。自有处置之方,何可以一疏,猝改予意也。”

○右尹权𫍰既疏救尹善道,时论哗然,𫍰遂下鄕。政院以闻。上,下教曰:“此人又去,予心缺然。即遣史官,传谕以今虽去,而速图幡然之意,且令两道监司,给马以送。”是日诸承旨,皆差祈雨祭官,独右副承旨郑榏、同副承旨朴世城在院。世城将措辞启禀,而构草之际,日已晩。上问于政院曰:“传谕命下之后,史官可以往还,而本院之至今不为举行,何也?”世城对以方有启禀之事,未即奉行矣,上曰:“别无启禀,而朝者命下之事,何为留置院中耶?”世城启曰:“权𫍰疏中有营护尹善道之语,故两司多官,引避而峻斥。凡台官避辞,亦一弹论也。今此圣教,虽出于优待之意,循例奉行,似有欠于待台阁重公论之意,故即欲陈禀所怀,而仓卒之际,未易构出,以致日晩,屡勤圣教。不胜惶恐待罪。”上曰:“君虽有不当之命,亦安敢如是肆然?朴世城敢生小人之态,钓名之计,早朝命下之事,日已向午,终无禀达之事,而掩置君命,有何所恃,而不禀不言,无端不奉行乎?今者遣史官之举,无害于理,又不关于台阁。此不过慰心致情人事场一事也。虽被诋斥而去,数年相密之情,岂畏于台谏,而终无一慰行之举乎?世城知有台谏,而不知有君,此是侮君逆命之贼也。此而不治,君不为君,臣不为臣。拿鞫定罪,以警他人。”时,右副承旨郑榏,以参世城之启,不安而退伏,右承旨南龙翼启曰:“臣即伏见朴世城拿鞫之教,辞旨极严,有非臣子所忍闻者。奉读未终,心骨俱寒,不料圣明之世,有此过中之举也。今此传谕命下之后,未即启禀,以致日晩,稽缓之罪,固有之矣,原其本情,岂有一毫慢命之意哉?其意盖以权𫍰,方以物议出城,似不可均施待贤之礼,故心有所怀,欲启未启,趑趄之间,日晷已晩。严旨之降,固其宜矣,第圣明自临御以来,推心待下,诚意蔼然,一未尝以疑事罪人,独于今日,天威震叠,近密之臣,暴下司败,至以不知有君逆命之贼为教,瞻聆所及,莫不惊骇?伏愿平心恕察,还收世城拿鞫之命。”答曰:“若陈所怀,而后未奉命令,予岂有言哉?不禀而直自不奉,乃敢曰:‘台谏避辞,与峻斥无异,不敢奉行者。’此非不知有君逆命而何?”龙翼三启,不纳。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启曰:“昨承辞气太过之批,固已悚蹙,即伏见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至以知有台谏,不知有君为教,臣等骇惶震悚,不知置身之所。决不可仍冒台谏,请亟递臣等之职。”掌令尹飞卿、持平李堥亦以此引避,上并答勿辞。正言权格、持平郑脩自试所还,以既参尹善道按律之论,而被斥于权𫍰引避,上并答以:“勿辞。”

○右副承旨郑榏上疏以为:“世城禀启之时,臣亦同在一院,既已与闻,其不即奉行之罪,实无异同。请亟下司败,以正臣罪。”上曰:“既有当该,又非主张者,勿辞。”后力辞得递。

4月27日

○辛亥,左承旨吴挺纬、左副承旨赵胤锡等请对,请还收朴世城拿鞫之命,再三陈达,而上不听。

○掌令郑晰启曰:“同僚以朴世城拿推,备忘中辞旨极严,皆为引避,而臣兄榏,既以与世城同被罚之意陈疏,则臣何敢处置同僚?且尹善道之罪,投畀有北,则少无所惜,而若置之死律,则恐非圣世事也。谬见如此,当此论议重发之日,尤不敢仍冒言地。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札处置,请出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正言权格、持平郑脩、李堥、掌令尹飞卿,递掌令郑晰,从之。

○下教曰:“朴世城拿鞫传旨,昨日已下,而何至今不为捧入耶?”政院启曰:“昨日三启之批,今日始下,今日请对才罢,故今始捧入,而逆命之贼四字,终有所不安于群情,请爻改。”不报。

○副提学兪棨、校理沈儒、行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札曰:

近因尹善道投进凶惨之疏,生事于朝廷,物情汹骇,靡有定极,不幸权𫍰之疏,复出意虑之外,景象益以不佳。昨者承旨朴世城,以稽留传旨,未即仰禀之故,至下拿鞫之命,举朝惊惶,莫不归咎世城曰:‘是何激恼圣衷,致有此过中之举也。’由此观之,世城固不能无罪矣。然念世城之罪,不至如圣教,而容有实情之可恕,则大圣人中和平正之道,亦何遽至此哉?我朝列圣,莫不优待台阁,凡台论方张时,则虽有重大之事,政院例不得即捧传旨,其来盖久矣。一遣近侍,传谕于旧恩之臣,是何重损事体,而必至于覆逆者?其意不过习于闻见,以为:‘权𫍰方在三司论议之中,即与被弹无异,优容之礼,不当施于论罪之人,而或恐有乖于故事耳’,原其本心,盖欲纳君于无过之地,而趑趄嗫嚅,以至于稽滞,夫焉有所恃,而敢慢蔑于君命哉?即今奸凶谗贼之罪,尚未按止,而先以过误之失,鞫问近侍之臣,虽圣意断断不在于迁怒,而严教一播,舆情惊惑,不知者或疑圣明之所以深怒世城者,有些干涉于近日之论议,则岂不大有伤于圣德,而其害亦有不可胜言者?伏愿亟收世城拿鞫之命,使中外,晓然知圣意之所在。

答曰:“毋渎。”

○正言权格启请尹善道按律处断,且曰:“伏见昨日朴世城拿鞫传旨,天威震叠,辞气极严,至有臣子所不忍闻之教。不料圣世,有此举措也。世城欲有所禀,稽缓传命之罪,诚有之矣,岂至于侮君逆命而然哉?有恃钓名等教,无非出于情外,凡在瞻聆,莫不震栗,其于大圣人和平底气象,恐有所亏欠也。请加三思,还收世城拿鞫之命。尹善道之疏,不但假托论礼,谋害善类而已,至于语犯先王,恣意悖慢,则其为罪恶,奚止于大不敬哉?凡为臣子,痛心刻骨,必欲正其邦刑者,人情之所固然,而王法之所难贷也。右尹权𫍰,当此台论方张之日,挺身投疏,庇护凶人,其不有朝议,无所顾忌之罪,不可不惩。请权𫍰罢职。”答曰:“不允。尹善道何必杀之而后已乎。极边安置可也。噫!世城无端不奉君命,而尔等不谓逆命,何心哉?且台论之峻,虽十倍于今日,其敢不禀,而擅自不奉乎?此不过依藉台论,不知君命之为重,此非不知有君而何?如此而若不痛惩,予何以为君,尔何以为臣乎?如是则权归于下,而主弱于上矣。世城之罪,据法论之,杀之无惜。若其鞫问,则虽罪不至于世城者,亦时有之,况世城之慢君无道者乎?尔欲救世城,而谓之稽缓传命,夫稽缓传命,释之则慢君命也。以此为罪,而请还收拿鞫之命,何哉?费辞张皇,都丧伦理,终不能掩其奸态,良可惜也。”

4月28日

○壬子,以蔡𥙿后为大司宪,吴斗寅为掌令,郑维城为领中枢。

○持平郑脩牌招不进,正言权格以承严批,并引避,献纳金玉铉启:“以尹善道之罪,圣明宽大,既命安置,若又加以死律,则恐非圣世事也。且以朴世城事,瞻聆惊悚,气象不佳。权格处置,臣将独当,而既承知有台谏之严教,臣亦台谏之一也,何敢晏然引避。”掌令吴斗寅处置,请递脩、玉铉,而出格,从之。

4月29日

○癸丑,以李时术为副应教,洪柱三为副修撰,吴始寿为校理,庆最为持平,崔逸为献纳,郑朴为掌令,李翊为正言,李殷相为右承旨。

○掌令吴斗寅启曰:“近以朴世城拿鞫还收事,政院玉堂备尽论列,台臣继以争执,而天听邈然,一向牢拒。人主用罚之道,必须参其情罪,适其轻重,然后举措得,而人心服。今世城趁未禀启,以致传谕之稽滞,则诚有其罪,而若以侮君逆命,为其罪案,则岂不为圣朝之过举乎?请少霁雷霆之威,还收拿鞫之命。”都承旨金寿恒亦上疏伸救世城甚至,而上皆不纳。寿恒又与右承旨南龙翼。持留院公事入侍,禀决讫,复力陈世城之无罪,上不听,以近密之地,不可久旷,令于今政,差出世城之代。

○掌令尹飞卿上疏曰:

近者尹善道之疏,既极凶惨,而权𫍰之疏,又从而眩乱,士类丧心,景象愁惨。是盖由于殿下之心,虽知其邪正之大分,而未尽于处断之道,既以善道为死罪,而不置之典刑,既告权𫍰之说为无伦,而不肯痛斥。夫善道之假托论礼,逞其凶计,肆然无忌,凡有人心者,莫不愤惋,则臣等按律之请,在所不已。而权𫍰敢生营救之计,肆为诐遁之说,则其诬上听、蔑公议之状,尤可骇也。殿下何惜于陷害善类、顚倒国是之辈,而反示眷眷之意,使是非不明,贤邪无别,而使阴邪谗贼之徒,益无所忌惮也?惟其尚稽善道之讨,是以有权𫍰之疏,𫍰之疏,若不明辨而痛斥之,则阴邪之势,将不胜其渐炽,而士林之祸,安保其必无也。臣深忧窃叹,略陈于引避之章矣,昨伏见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惊惶震惧,决不敢抗颜台阁。请命镌削臣职。

上不报,只踏启字递之。

○左参赞宋浚吉上疏谢,累遣史官于郊外,三遣承旨,谕令入辞,仍请递其本职及兼带成均祭酒。“上优答不许。

4月30日

○甲寅,安置尹善道于咸镜道三水郡。初善道罪目,以投诸四裔判下,禁府定其配所于三水,即已发送矣,至是上复命极边安置,禁府以三水乃是极边,启请仍前配所安置。是日两司,始停按律之论。

○式年文科殿试出榜,取苏斗山等三十五人,武科取前万户刘廷俊等四十二人。

○进士李嵆等百四十二人上疏,极言尹善道之罪状,至比衮、贞、子光,上答以已谕于两司,尔等勿烦。

○大司谏李庆亿、司谏朴世模等上疏以为:

权𫍰疏语之乖戾,今不必覶缕,而视善道为去就,与善道为表里,欲以荧感天听,沮遏公论,其为设心,特一无状小人耳。臣等所当举劾,而今者朴世城事,本院有还收之论,臣等进不得论列是非,退不得显被谴罚。亟赐镌免,以便公私。

上答以勿辞察职。持平李堥亦引避以为:“右尹权𫍰不有公议,显加诋斥,其语意谬戾,是非顚倒,故再昨避辞,略有所陈辨,而伏见下政院之教,辞旨极严,有非臣子所忍闻者。亟许镌削臣职。”上答以勿辞。

五月

5月1日

○乙卯朔,初昏,黄白云起自艮方,直指西方,良久乃灭。

○以洪柱三为正言,李之翼为持平。

○假注书兪命胤书启:“臣承命往谕于宋时烈则以为:‘臣窃伏见尹善道疏辞,则其所斥议礼之得失,如臣迷暗,固不敢知,而至使宋浚吉,并被收司之律,臣罪至此,尤不可胜赎也。’臣尝见汉文帝与南越书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然当时不以此小汉文,而其后国家虽多变故,承主统緖,皆文帝子孙也。至于四百年之后,昭烈正位汉中,司马光比之于唐恪之难明,而朱子扫去其谬,大书特书以明,其为正统。虽称侧室子,而固无害于正统之传也,况于先大王之为次嫡乎?臣愚之见如此,故不知斟酌,率意妄言。虽以论礼之事言之,其僭犯悖违之端,夫岂少哉?然则非善道之罪臣,臣自犯罪也。臣既负罪至重,且缘贱疾沈绵,无计前进,北望天门,只自飮泣而已”云。

○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等札曰:

前承旨朴世城当日命下之事,不即举行,固有罪也。至于拿推传旨中,侮君逆命之贼六字,不但世城死且含冤,抑恐有损于圣上仁恕之政也。

答曰:“卿等之辞至此,逆命贼三字,删去焉。”

○右相元斗杓札曰:

顷于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询之时,臣略陈意见,而将欲更进一札,以毕其说矣。不幸尹善道之疏,适出此际,外托论礼,内实陷人,造意阴谲,听闻骇惑。臣亦心惊气沮,不敢掉舌其间,复有所论列也。久而思之,惩此不言,终误大礼,实近因噎而废食,臣何敢有怀终默,以贻莫追之悔也。玆敢复收已毁之书,仰渎宸严之听,伏愿殿下省察焉。臣窃念长子之别于众子,服必三年者无他,为其将继祖也,将传重也。将继祖、将传重者,亦为之三年,则况己继祖、己传重者乎?大夫士犹然,况帝王家乎?帝王家惟以宗统为主,诸侯夺宗,圣庶夺嫡,即古训也。既继序受重,为宗庙社稷之主,则宗在于此,嫡在于此。汉之文帝、唐之太宗,虽以旁支入承,既践其位,则便是汉高之嫡、唐祖之长,汉、唐相传之统,舍此而安归乎?历代继统,此类甚多,不可殚举也。臣谨按《仪礼》斩衰条,为长子注疏曰:‘第一子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今我大行大王,即仁祖大王之第二子。非疏所谓适妻所生第二长者乎?又曰:‘若言适子,惟据第一者,若云长子,通立适以长也’,其意以为:但言适子则第一子外,次长传重者,不得与焉,必曰长子,然后通第二以下承统者,皆可为之三年,其义乃明也。此说断然为今日论礼之的证,何必强引‘庶子为后不为三年之例,’自生疑惑乎?上下疏说,判为两款,而必欲舍此取彼,良可叹也。至于不贰斩,尤不当引喩于此也。所谓不贰斩,本为为人后而言也。既为所后服斩,又为所生服斩,则是二本,而人道乱矣,女子之适人者亦然,以其所重者在此也。父母之为长子,本为尊祖重统,则其第二第三之承重者,莫不有尊祖重统之义,虽二三其斩,安有二本之嫌乎?若以实录所无为难,则臣亦有说。恭惟我朝丧礼之备,迥出前古,而抑其仪章度数,不能无列圣之损益。三年之丧,以乌纱帽、乌角带,视事之规,始改于宣祖朝,则安知其未遑于前,而有待于今日者乎?目今讲礼已讫,练日且迫,臣之瞽说,知已晩矣,而断而行之,是在殿下。若于练日,大王大妃仍御衰服,不御即吉之服,则礼已行矣,初无节文变改之烦,犹可及今图之也。此大礼也,其所讲究,宜无所不用其极,自先朝礼遇中,如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宣举、尹鑴,亦当在与闻之列。在鄕之臣,势虽未及,身在城中者,不可不问也。伏乞圣明,速赐一并询访,以尽博采之道。“启下礼曹,礼曹启曰:”尹宣举则时在鄕里,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鑴等处,依札辞并为问启。“

上从之。

○先是尹鑴遣许穆书曰:“按今长者所论,有伦有稽,固足以破今日之议矣。注疏中立嫡以长之说,其义甚明,夫妇所生,受祖宗之重者,谓之非正,无义也,同之妾子,甚舛也。然愚以为:‘《贾疏》所言,特是士大夫家礼耳,亦谓王侯家未受重,比于士者耳,非可上推天子诸侯者也。古云:‘诸侯夺宗、圣庶夺嫡’,既继序为宗庙社稷之主,则宗在于此,长在于此,为继体之服,为至尊之服,又何长少嫡庶之可论哉?武王既为天子,则伯邑考虽有嗣续,不得为太王、王季之嫡矣,汉高既为王为帝,则刘仲虽为长,不得持丰沛宗祊之祀矣。武王死,太姒尚存,则当为继体之服,不得归重于伯邑考,汉高死,太公无恙,光武死,樊后无恙,则当与天下,服至尊之服,不得以刘仲、伯升为嫡,而降高、武之服也。然此犹为嫡产而言,若汉文帝、武帝,皆侧室子,既登为帝,然则为其父为其母者,可论庶子,而不服继体至尊之服乎?继体至尊斩,固常经大义也,氓庶家长子斩,谓其承父祖之序也,况受宗庙社稷之重,为天下四海之主,其为长也大矣,其为宗也尊矣。不为之长,孰谓之长,不为之宗,宗于何往。前代已行之典,又可考也。按《通典》,东晋孝武帝,李太后为嗣君,居重服,孝武,简文郑妃子。我明庙之丧,奇明彦以为:恭懿殿当持继体之服,退陶韪其言而从之。是谓夺宗夺嫡,事绝常伦,王朝礼,与士大夫不同者也。且礼之所论者,谓将传重,既受重为天地宗祊之主,犹曰降服云尔,则是贰其宗而卑其主也,而可乎哉?礼:‘长子斩,视隆于父’者,谓其传祖宗之重也:‘不为后比于庶子’者,谓长子而不受重也,为庶子加服者,以其为大夫也。然则以庶子而隆服者,以其受重,以其至尊也,此又义之可准者。今日之论者,至谓从第二降从庶例,何也?礼失则昏,名失则愆,恐非细故也。又按礼,与诸侯有五属之亲者,皆服斩,天子诸侯之丧,皆斩衰无期。逮晋季,母后为嗣君,犹持斩制,盖既为天下之主,则是天下之父也,太后虽为天下母,当服至尊之服,视隆于先君,不可仍服齐衰,降同于士庶也。此礼所谓:‘不敢以亲服,服至尊者欤’此又如何如何。圣人制礼,设齐斩五服之等,将以明人伦也。今日之议,系国家伦纲甚矣。幸吾丈,昌言竭论,俾后世有考,所补非细,知吾丈所论,为今日之期制而发,顾此区区之言,即欲益发讲究之地尔。”

5月2日

○丙辰,自午至酉,日晕两珥,夜流星出奎星上,尾长色白。

○以李庆亿为右副承旨,李廷夔为大司谏,李端相为执义。

○上下教政院曰:“闻右赞成离鄕之他云,令道臣给送食物,凡艰乏之事,一一周急之意,下谕。”

○延阳府院君李时白卒。时白无他才能,且乏相业,而其淸白忠愼一节,非一时在相位诸人之所及也。病中谆谆,皆是国忧,临绝,口号遗疏数行曰:“臣受知两朝,恩逾涯分,效蔑涓埃,只期筋力所及,死而后已。幸遭圣明,而大命已迫,瞻望魏阙,永隔天颜。区区之怀,只在于圣上之进德修业,愼厥政刑,虽得大辟,勿以为快,必加难愼。”其下则语甚多而不能了。其子忻等,缮写以进,上答之曰:“省此遗札,痛悼冞切。虽是未毕之书,其恳恳之忠,恋恋之诚,可不书绅而服膺焉。”仍命遣近侍致吊。然时白不学无术,推许宋时烈、宋浚吉等,至以伊、傅、周、召,称之于疏札中,水原山陵之议,力主不可用之论,其意盖在附会时烈,人以此疵之。

○同副承旨郑榏上疏乞递,从之。

5月3日

○丁巳,未时日有重晕,白虹贯晕指日,左右有戟,色内赤外靑。

○礼曹以右相元斗杓札,问于李惟泰、沈光洙、许厚、尹鑴则惟泰以为:“臣懜然无识,不可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而且此礼也,臣与宋时烈、宋浚吉,论之久矣,所见初无异同。而此二臣者,以妄论方在待罪中,臣何敢复为之说乎?”厚以为:“议礼诸臣,各以所见,备尽论辨,无复馀蕴,参商两议,务为至当之归,惟在圣明酌处。”鑴以为:“此国家大礼,小大诸臣,各执所见,俱有论说,惟在圣上简自宸聪,惟其即乎人心,关系大经,不悖于先王之礼者,而行之尔。”光洙以为:“以诸臣相与讲议,仰烦天听者见之,俱是礼经所载,而宗统为重者,似乎得矣。惟在圣上审其轻重,断自宸衷而已。”礼曹以惟泰等诸臣之议,似未明白,白上请更询于大臣,李景奭、郑太和、沈之源、郑维城等皆以“当初议定,只据国制,而及考实录所载,未见有行三年之制,顷于榻前,既以丧制从先祖之意仰对,今何敢更为容喙。”礼曹以启,上命从多议,以已定期年之制举行。谨按元斗杓之札,全用尹鑴之意,其堂堂之论,足破一时诐淫之辞。当此更议之日,如使鑴与许、沈诸人,同辞合议,明白敷陈,使圣上之心,廓然大觉,则时烈、浚吉眩乱礼意,欺蔽天聪之情状,可以立辨,而无所遁矣,惜其含糊畏忌,不敢尽言,只以数句文字,略略塞责,而无所开发,终归于其制之舛谬,而莫之改焉,姑舍光洙与厚,而鑴亦独何哉。

5月4日

○戊午,去夜二更,题练主如仪讫。题主官工曹判书吴竣。上出就斋殿易服,百官亦就位易服,四更,上亲行练祭上将复亲行端午节祭。诸大臣恐上连日冒雨,劳动行礼,有致伤之患,诣宾厅,三启请摄行。上不从。政院药房,复三启以请,上乃许之。

○礼曹启:“以练祭时,自上所进管屦变改之节,《家礼》斩衰之制,有管屦,而三年内,亦无变改之文。尚衣院徒见庚寅年誊录中,有白皮鞋内入之文,去夜进练服时,误进白皮鞋,而以礼文观之,则三年内,别无变改之事矣。”上命推考尚衣院官。

○大司谏李廷夔启曰:“台阁体例,凡有公共重发之论,固不可容易停止,而况有同僚未行相会之礼,则尤岂可以一人之见,遽停其论也。顷者善道之疏,已极凶惨,而权𫍰之疏,又出意虑之外,其党害正,上眩下惑之状,国人之所共愤,本院之只请罢职,亦是末减耳。如此薄罚,犹不得请,数日塞责,终至遽停,何其不有公议之甚也?臣于昨朝,出肃新命,院中且有他僚,未及相会,则所当姑停,以待会议,而正言权格,独以己意,擅停重论,此实前所未有之事也。臣忝居首席,见轻同僚,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正言权格启曰:“伏见李廷夔引避,不胜瞿然。臣之愚意,以谓邪正是非,既已辨别,则请罢之启,似不必持久,而且台阁之规,无论首席,不及相会,则无通问等待之事,故循例停之矣,既被长官之峻斥,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5月5日

○己未,春秋馆启曰:“先王实录,当设局纂修,摠裁官以下官差出事,请令该曹,照例举行。”上允之。

○司谏朴世模启曰:“朴世城拿鞫还收之请,出于本院,臣与世城,虽非相避,既有一家之嫌,则情势闷蹙,又加一节。且伏见长官避辞,以同僚独停重论为非。臣既有难冒之势,何敢处置。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持平李之翼启曰:“臣本庸陋,最居人下,曾闻铨席,有以不满持难者,公议亦可见矣。臣何颜面,苟处台阁乎?况胸胁之痛猝剧,未参陪祭之列,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掌令吴斗寅启曰:“顷日尹善道按律停启时,适値连有斋戒,不得与长官相会,故不待通其可否,而停止矣,今见李廷夔避辞,则臣当自劾不暇。何敢晏然处置。请递臣职。”答以勿辞。

○掌令郑朴、持平庆最处置两司曰:“姑俟会议,未为不可,而先自停论,责有所归,可停则停,非有所失,而不待相会,未免率尔,还收之请,虽或难便,而处置之论,有何可嫌?强为引避,殊涉苟且。陪祭未参,实由疾病之难免,谏院引避,无与宪府之停论,请大司谏李廷夔、正言洪柱三、持平李之翼、掌令吴斗寅出仕,正言权格、司谏朴世模递差。”从之。

○上引见护军李惟泰。上曰:“护军来未久,而旋欲归,何也?”惟泰曰:“臣有老母,情理切迫矣。”上曰:“以尹善道凶惨之疏,右参赞遽尔决归,右赞成亦至于离鄕待罪,其为不幸如何,护军又欲下去,予心缺然。明日欲引见李翔而劝留,护军亦姑留旬日,则犹愈于即今决去也。”惟泰曰:“臣之去,实为母病,非系于尹善道事也。善道元来弃人,固不足责,而继有权𫍰之疏,机关甚重,幸赖圣明洞烛,处置得宜,凡在瞻聆,孰不悦服。宋浚吉虽退去,亦必上来,宋时烈亦何敢长往不返乎?”上曰:“善道之疏,予已洞烛矣,岂意权𫍰之疏,又出此际乎?事甚可惜。而以其侍讲日久,予心尤以为惜矣。”惟泰曰:“今玆事机甚重,自上虽善处,安保其必无后忧乎?善道若不重处,则或有邪人,因此而立帜,必须加律,然后是非尤明。彼以宗统为言,此则礼文之外也,彼欲逞其祸心,故以此为奇货,以作他日借口之资也。”上曰:“予之不加法于此人,有所不忍故也。”李殷相曰:“惟泰前日构疏,欲进于先王,而未果矣。”上曰:“久未晋接臣僚,明间欲引见,当于此时,讲论其疏矣。”

○工曹佐郞李翔上疏。其略曰:

宋时烈、宋浚吉俱以山林宿德,因于谗口,如臣之比,固不足为有无,则一退之外,更无所冀。且曰若善道者,心迹之既著久矣,其包藏不测,祸人家国之意,至今日而尤著,则其罪岂至于流窜而止哉?权𫍰以儒为名,自先王眷遇之恩,可谓至矣𫍰之于二臣,亦自以为平生之交,则所当同心戮力,共济时艰,而乃反偏于所好,遂生营护凶人之计,张皇辞说,自陷于党恶丑正之归,吁!亦异哉。殿下之明辨痛斥者,正在于此。不然而待之不严,少示假借之意,则士林之祸,安保其必无也。臣又闻近以朴世城事,累降严旨,群情震惧,无乃殿下之怒,或不得其中耶?恐殿下一言之失,为政事之疪也。

答以“疏辞无非教诲之言。予于闲日,欲面谕,使无上下相阻之意,何必汲汲决退若是哉?”

5月6日

○庚申,领相郑太和初度呈辞,不允。

○谏院复以权𫍰罢职事论启。既停而复发也。上不从。

○政院启曰:“副护军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来诣矣。传曰:”引见,承旨一人留院,诸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寿恒、右承旨李殷相、左副承旨南龙翼、右副承旨李庆亿及史官等入侍。翔曰:”顷日善道之疏,有主势下移之说,权𫍰之疏,又实其下移之言,而自上遽有朴世城拿鞫之命,无乃疑其有侮君逆命之意耶?“上曰:”善道之疏,极其浩多,何能至今思省。及见佐郞之疏,然后始觉与两疏之语偶合耳。“寿恒等进读诸公事。裁决讫,上曰:”护军之疏,未及周览,明日当更为引见相议,佐郞亦并入来。“翔曰:”古人有言:‘不怨暗主怨明主,’殿下若欲有为,则舍宋时烈、宋浚吉、李惟泰不可也。“南龙翼曰:”近日疏章之批,或久而不下,虽缘万机之浩烦,而似未安矣。“上不答。惟泰居公州,翔居全义,皆多行非义,夺人土田,民畏其气势,莫敢有争讼者。以宋时烈等引进之故,猥被上眷,一以儒贤待之,识者寒心。

○礼曹参判李一相上疏辞文衡,上不许。一相本无文翰之才,而徒以其父兄家世之故,滥叨文衡,物议不与之,至是控辞焉。

5月7日

○辛酉,上欲以今日,复引见李惟泰,以连日酬酢气不平,下教于政院,使之再明来诣。

5月9日

○癸亥,领议政郑太和再度呈辞,不允。

○传曰:“守陵侍陵官宗室以下,员役以下及题主官以下诸执事,并书启。”练祭后例有赏与。 ○以慈殿平复,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赏赐有差。

○上御兴政堂,引见护军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左副承旨南龙翼及史官等入侍。上出惟泰疏,使龙翼读之。读至群臣少有承当之语,上曰:“何谓也。”惟泰曰:“先王有大有为之志,而臣下未有承当者,故终不成其志耳。”又读至官职数递之弊,惟泰曰:“此是今日之巨弊也。”上曰:“台谏有些不安之事,则辄为引避,牌招则必称病不进。朝既不进,夕又来避,而又因前例请递之,岂必有病于一刻之内也。”又读至书吏之弊,惟泰曰:“我国书吏之弊甚多,官员不知职事,而专委于书吏,因缘用奸,无所不至。故儒臣曺植曰:‘我国以胥吏亡’,李珥以为:‘此言虽过,而亦有理矣。’至盐盆渔箭,惟泰曰:”各衙门诸宫家盐盆渔箭,自国家捧之,则可补国用矣。先朝发遣御史,廉察此等事,而事未就緖,遽値国恤。今若更遣其时御史,详细廉察,则似好矣。且军兵等事,必须以先王之心为心矣。“至田政等事,惟泰曰:”京畿土薄,若减其田之等数,则似好矣。“龙翼读讫,上曰:”疏中所陈,无非可为之事。当更议于庙堂,而处之焉。“惟泰曰:”伏闻先王即祚以后,绝不近酒。故殿下不知酒味,此语诚然乎哉?“上曰:”然。先王,因朝臣或有崇飮者,每以断酒非难,戒之。“

○右赞成宋时烈疏曰:

窃闻曾以议礼之误,物议甚哗,至有陈疏辨析,因论臣罪者。臣未见原疏,虽未知措语如何,而略以大概观之,若以臣为图危社稷者然,臣之负犯,何乃至此?人臣受此罪名,即宜灭身沈宗之不暇,何敢举头抗颜,自同馀人哉?臣既不敢在家偃息,又不敢冒入国门,输身司败,遑惑迷错,不知所出。出伏路傍,祇俟朝命,伏乞先削臣职,治臣如律。

上答曰:“省疏,心甚惊讶。噫!君臣之间,贵相知心,卿若知予心,何为作此过当之举,使我不能安寝也。日气未至苦热,卿之作行,宜在此时,卿若不来,其于国事何,卿之去就,关系于国,亟回遐心,予日望之。”疏入已久,今始批下。

5月11日

○乙丑,以李景奭为实录摠裁官,李寿仁为司谏,崔宽为正言,尹鏶为大司成,李翊为修撰,赠故领议政金堉谥文贞,赠故左议政赵翼谥文孝,睦兼善为执义,赵复阳为礼曹参议,守陵官平云君俅加嘉德,侍陵官吴以恭加崇政,吴竣加崇禄。以题主官加资。领相郑太和三度呈辞,不允。

○上候平复后,药房都提调以下,赏赐有差。

○礼曹启。“以国家于吉凶事,例有告庙之举,顷日圣候之违豫,举国臣民,莫不忧遑,而幸赖天地宗社之佑,旋见勿药之喜,则告庙之举,断不可已。请速举行。”上不从。

○谏院连启权𫍰罢职事,且曰:“圣候复常,前所未有之庆,告庙之举,自有前例,特令该曹,亟行告庙之礼。”且曰:“柳后圣、赵征奎等罪恶,神人之所共愤,一国舆情,皆曰可诛,而不但终逭刑章,名以编配,亦无其实。至令偃息辇毂之下,公议拂郁久矣,岂可有同平常之人,待以酬劳之典乎?请还收后圣等放释之命。”上皆不许,只罢𫍰职。

○副司直尹文举上疏乞归,且辞新陞资级。上答曰:“予不迫卿,何必为长往计乎?勿辞留京,以补不逮。”

○副提学兪棨、副应教李时术、副校理金万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札略曰:

尹善道,本一凶险人也,粗有文辩,而以淫侈,见弃物论,畜怨含毒,阴伺间隙,必欲生事于朝廷者久矣。及至今日,危言构捏,陷害善良,其造意深惨,有不可掩者。只幸天日在上,即加流窜,士林赖得无事,而毒焰所及,尚使儒贤迸散,邪说向附,则其祸机犹未已也。至于权𫍰,则两朝礼遇宠擢之臣也,而亦为此错谬之论,自甘于庇护谗贼之名,吁可骇也。其论善道也,始谓之谗诋媢嫉,而旋以敢言许之,其论宋时烈也,始谓之忠实之心,有补于祈天永命之基,而复以罪言杀士目之,一人之言,而若出二口,天下岂有此等论议哉?凡为善道立帜者,莫不凭借论礼,以宗统之说,恐胁一世,使人不敢言,臣等于此,不容不辨。父为子服三年者,盖绝稀而仅有,惟四世嫡长者,乃为之三年。次嫡承重者,亦与长子无异,而其兄非殇年早殁有故废弃者,则更无叠服之理。自馀承重,而不得三年者,其说甚多,若必待适适相承,父母之于子,必服三年,然后其统乃传,则古今天下家国之统,其有不绝者几希矣。曷尝以服之降杀,而有二宗绝统之嫌哉?帝王之制,代有沿革,至于皇明及我朝,初无为长子三年之文,而未闻国统因此,而疑于断绝也。今之说者,只见立庶子为后之文,而摆却通第二嫡子为庶子之义,断以立庶为后之庶,归之妾庶之称,欲以感怒圣听,疑惑一世。其心既如此,其于论议何哉?邪说虽斥,而正士不至,悦贤虽深,而用贤无效,朝不信道,国无矜式,因循蹉过,坐失几会,终未免与衰乱同归,则岂非千古之至恨也?愿圣明益明邪正之辨,永塞谗贼之口,急还儒贤,以固邦基。

答曰:“省札,嘉尔爱君忧国之诚也。陈诫之辞,可不体念焉。”

○咸陵君李澥乞致仕,上不许。

5月12日

○丙寅,宪府启:“以医官梁济臣,以议药之劳,有守令除授之命,此岂初服愼赏之道也?不问其才,只以一时方术之能,辄畀字牧之任,则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曺实远以进两朝御笔,有六品职除授之命,施赏太滥,并请还收成命。”上皆不从。

5月13日

○丁卯,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相沈之源曰:“告庙之举,前既陈达,台谏今又屡启,而不允,群情不胜闷郁。”上曰:“若可从之,初岂不从也。”江华留守柳淰曰:“江都无医,凡有急病,或军士有疾,无以医治。请依松都例,得一月令医官。”上可之。淰曰:“臣曾在先朝,为广州府尹,或有千馀石未收荡涤之时矣。江都有未收粜谷三百馀石,皆是流亡绝户侵及邻族者。若许荡涤,则可慰民心矣。”上曰:“如可慰民,予何惜乎?令可荡涤,而后勿为例。”金万基曰:《中庸》有书入之教,前头若有开筵之事,则侍讲无如副提学兪棨。请依仁祖朝郑经世例,久任本职。“上允之。

5月15日

○己巳,上亲行望祭。是日晓祭,正时已迫而雨甚,政院启请摄行,或暂退时刻,上不许曰:“观雨势暂退时刻,而若不霁,则不可迟待矣。”

○以尹飞卿为掌令,李堥为持平,郑知和为右尹,李时术为义州府尹。

5月16日

○庚午,副校理金万基等上札,论柳后圣等不可放释,且言政院,职在出纳惟允,而今此命令之不合于理者,不能随事覆逆,非所以纳吾君于无过者也。都承旨金寿恒等以玉堂论斥甚峻,陈疏以为:“后圣等罪名虽重,当初既贷其死,而又以慈候未宁之故,召还于流窜之中,出入于议药之列者,盖缘事势之不获已,则到今慈殿平复之后,与蒙恩宥,亦出于圣上参酌刑赏之一道,故臣等愚迷之见,初不及于覆逆,终陷于不能纳君无过之罪,仍乞递职。”答曰:“三司之论,虽曰执法,若以人子至情言之,则欣幸之心,诚不可量,有何所惜,而不酬其议药之劳乎?玉堂札辞,予未晓其意也,卿等无所失,安心察职。”万基等复以政院疏批,有未安之教,上疏请赐镌斥。上命勿辞。

5月19日

○癸酉,备局启:“请令汉城府,申饬各部,一一搜出城中染病人,送于东西活人署,使之救疗,药物则令医司觅给,其粮绝者,亦令常平厅题给,俾不至死亡。上从之。

5月20日

○甲戌,故事,既设实录厅,则翰林一员,逐日仕进,而时翰林只有宋昌、兪命胤为上下番,无可推移。而命胤之父棨,方以副提学,兼春秋修撰官,棨若递修撰官,则不得仍在玉堂。摠裁官李景奭启以:“只减春秋,不递经幄之长,亦或一道,请令本馆及政曹,考例变通。”春秋馆及吏曹启曰:“以春秋馆相避,减其兼带,虽无故规,而乙未年间,副提学金益熙与知春秋李厚源相避,减下兼带,此可为近例。请减兪棨修撰官,而以实录兼春秋启下。”上从之。

5月21日

○乙亥,以尹鏶、赵胤锡为承旨,李惟泰为工曹参议,兪命胤为待教,睦兼善为副应教,赵复阳为大司成,郭之钦为掌令,朴世模为执义,以许积、洪命夏、金南重、蔡𥙿后为实录知春秋,尹顺之、李一相、李应蓍、吴挺一、郑知和、金寿恒兼同知春秋,南龙翼、吴挺纬、赵复阳、兪棨、李殷相、赵龟锡、睦兼善、郭之钦、李垕、吴斗寅、沈榥、郑朴、金寿兴、朴世模、崔逸、权格、金万基、李堥、庆最、吕圣齐、闵光熽、沈世鼎、李翊、洪柱三为兼春秋。

5月22日

○丙子,摠裁官李景奭启曰:“实录纂修,一日为急,故臣强疾开坐,堂上都厅郞厅等官差出,兼春秋令该曹从速启下者,重史事也。而今日无一员出肃者,前头玩愒之渐,从可知矣。请令吏兵曹催促,使之明日内无遗肃谢,以为会同之坐。”上曰:“其怠慢之状,殊极可骇。并从重推考,以观明日”于是掌令吴斗寅、郭之钦、持平李堥、庆最、执义朴世模、正言洪柱三以实录兼春秋未肃拜,并引避递。

○兵曹判书郑致和以疾上疏乞递,上不许。左相沈之源,时为训链都监都提调,尝以都监将官久任事陈启,未几致和以千摠李璞为营将,之源怒,遂于筵中,引咎请递。且曰:“缘臣不能见重,以致体统亏损,是实臣之罪,而在致和之道,则亦何敢乃尔?”致和之引疾,盖以此也。

5月23日

○丁丑,领议政郑太和九度呈辞,上遣同副承旨赵胤锡敦谕,不出。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沈之源、礼曹判书尹绛、吏曹判书洪命夏、汉城判尹李浣、大司宪蔡𥙿后、刑曹判书洪重普、礼曹参判李一相、吏曹参判李应蓍、大司谏李廷夔、左副承旨尹鏶入侍。之源曰:“自上眼患,才得向差,而近者亲行祀事,哭泣过度,势必添伤。请自今平复间,祭祀皆摄行。”上曰:“不可无故摄行,当观病势为之也。”之源曰:“臣专昧事务,临事茫然。领相担当国事,而近以引入日久,文簿积滞,事多矌废,若自上频谕,使速出仕,则何敢一向引入乎?”上曰:“领相无乃有不安事,而引疾乎?”之源曰:“有何不安事也?”重普曰:“兴德败船监色沙格,既累施刑讯,犹未直告。色吏沙工,虽涉故败,数多格军,未必与谋,而皆将毙于杖下,此不可不虑,似当变通矣。”上曰:“此辈虽与首倡有间,不可谓无罪,而苟至殒命,亦可矜也。格军等则照律以处。”重普曰:“国纲日颓,人不畏法,讼者既屈之后,至有造出恶言者,极可痛骇矣。”命夏曰:“非但狱讼,凡事皆以请嘱为先,或不见施,则谤言随之,国纲何以立也?”上曰:“近来法官,不能久任,苟有任怨举职者,则必有毁之者,一有毁言,辄即辞免,虽诿以廉隅,因循不振,职此由矣。”重普曰:“大小之事,请嘱纷纭,关节之禁,不可不申严矣。”之源曰:“关节之禁,自先朝已有成命,至于发觉,置配者有之。请更申明禁抑,”上曰:“发觉置配者谁欤?”命夏曰:“虽未能详记,而李元镇、金佐明等曾以此被配矣。”之源曰:“关节现发,亦甚难矣。宋希业曾为高阳郡守,首发此事,而其时名宰,多被罪。故其后希业不复通仕路矣。”上曰:“以此而不为注拟,甚非矣。”命夏曰:“希业年老,故不复除职矣。”上曰:“今之年老者,果皆不除职乎?”命夏曰:“关节不可不禁。今日两司入侍,自上下教,使之严禁可矣。”𥙿后曰:“绝不为关节,最难。何能一一禁之?今日入侍诸臣,若自此交相戒饬,自可无此弊,何必设禁为哉?”廷夔曰:“关节不可不痛禁。若有禁令,士夫何敢轻犯。”上曰:“言于各司,如有犯关节之禁者,随即重治。”绛曰:“近日诸宫家私贸易之弊,罔有纪极。若虎豹皮等物,公然勒定,索于市肆,民不堪苦,实可寒心。曾在先朝,以随现报法司禁止之意陈启,则自上以为:‘何为此罢软语耶?不必借法府之威,摘发告于予,则予当重处矣。’以此捧承传之后,其弊颇息矣。令久禁缓,复踵谬习,多有抑买贻怨之事矣。”浣曰:“市上价贵之物,宫家以廉价抑买,则市民各出价添给,故民甚怨之矣。”上曰:“先朝既有捧承传之事,则以此申明禁抑。”绛曰:“此外为除市民弊,捧承传者,一体申明可乎?”上曰可。命夏曰:“臣待罪铨曹,守令除拜时,县监郡守,则自可推移填差,而牧府使拟望之际,尤患乏人。依先朝例,州牧可任人,请令大臣议荐,以为调用之地。”上曰可。

5月24日

○戊寅,上以淑徽公主家,有掘土填土之事,命政院分付该曹,调到防军五百名,限二日赴役,左副承旨尹鏶启曰:“到防军役于私家,已非法例,况此盛,远方新到之军,遽责科外土役,必多怨苦。曾前筵臣台官,多以此为言者,臣待罪该房,区区所怀,不敢不达。”上曰:“役处浩多,五百名二日之役,亦甚斟酌矣。启辞如此,其减一百名。”

○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递本职及兼带,上不许曰:“呜呼!此何时耶?难危孔棘,国事日非,当此之时,以卿之才,其可立视而不顾乎?予之欲待卿,而议定者,非止一二事,须体此意,毋负至望。”

5月25日

○己卯,以姜柏年为礼曹参议,李翊为校理,成台耇为执义,李元桢、尹飞卿为掌令,尹元举、沈梓为持平,李东老为正言,洪柱三为副修撰。

○实录厅启曰:“实录撰修后,印出纸地,当分定于两南,而第念此时民力,如可少纾,则纾之可也,与户曹判书许积相议,则本曹所储纸地,亦可推移支用。请勿分定于外方,以除民一分之弊。”上允之。

○前大司宪尹文举留疏而归。文举故大司谏煌之子也。煌在朝有直声,丙子之前,累抗疏斥和,南汉解围后,家居不仕而卒。文举不乐进取,自东莱府使罢归之后,虽有除命,未尝就。恬静自守,鄕党称之。宋时烈、浚吉等当朝用事,必欲致之与共事,而文举托以足疾,终不赴召。国恤后,舁至阙下,上遣史官勉留之,文举不敢遽退,留过练期,累疏请归,而上慰谕不许。至是,乃留疏下鄕。盖其恬于势利,终不冒没,有足多者,至于议礼,与时烈辈有不同者焉。

○领议政郑太和十度呈辞,上复遣右副承旨李庆亿敦谕。

5月26日

○庚辰,领议政郑太和复上疏乞免,上不许。

5月27日

○辛巳,是岁各处流民,多行乞于城中,常平厅自三月初十日,间五日,给干粮以赈之。至是,麦秋已至,遂停赈,各给十五日粮,罢遣之。

○禁府以弑姊罪人莫立推鞫事,请设三省之坐。承旨李庆亿启:“以莫立所犯,与纲常有间,不当用三省之例。请议大臣。”上命议大臣,领敦宁李景奭以为:“杀姊与杀兄,均为伦纪之大变也,曾在先朝,有兄弟相杀者,其时按鞫,似可考据。”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以为:“伦纪之变虽重,既与纲常有间,自本府推鞫似当。”上令禁府,考出前例,禁府启:“以取考本府誊录,则曾在戊子年,弑兄罪人金应哲,就拿本府,直以依前例三省推鞫启请。其他干系伦纪之罪,固非一二,而自前以三省按狱。盖纲常,即三纲五常,而罪犯伦纪者,似入于五常中,伦纪罪人,三省推鞫,似非谬例。”上命依景奭议施行。莫立居定州为盗,常怨其姊卖母田,而不分与,与其姊之仇人海奉等同恶,自以木椎,扑杀其姊夫妻及其子女并八口,至是事发,凌迟处死。

○江原道江陵等地,五月初七日至十三日,大雨如注,风雷兼作。雨后严霜连下,草木尽枯,木花忝稷,皆冻伤。

5月28日

○壬午,掌令尹飞卿欲劾南原府使洪柱一,简问持平沈梓,梓答以欲待诸僚相会议处。往复再三,飞卿遂以见轻引避,梓亦引避。大司宪蔡𥙿后处置以为:“柱一虽阻淸路,吏才可惜,欲论于赴任之后,殊未妥当,论人之道,虽贵愼重,同僚发简,强欲迟待,亦欠明白,请并递。”上从之。

○上以左赞成宋时烈辞前日所赐食物,命政院下谕于本道监司,更令输送,而左参赞宋浚吉还鄕已久,难免艰食,亦令一体给之。

○上命承旨四人,持公事入侍。上御兴政堂。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李殷相、右副承旨李庆亿、同副承旨赵胤锡入侍。寿恒进奏礼曹祈雨祭公事,因启曰:“旱干若是,过数日不雨,农事无可望矣。自前如此之时,或有亲祭之举,而即今圣候靡宁,遣大臣代行似可。”上曰:“虽行祈雨祭,而雨意漠然,民事渴闷,凡所以格天救灾者,宜无所不用其极,而予病未差,不得亲行。宗庙社稷,遣大臣代行。”寿恒又奏江原道雨泽状启,上曰:“雨泽即天之所施,而若是不均,可怪也。”寿恒以上候靡宁,前头朔祭,请令摄行,上曰:“当观势为之。”寿恒又曰:“顷日玉堂札陈召还宋时烈之意,自上合有别谕。”上曰:“予有眼病,不能手书,卿等相议措辞,以不可不来之意,下谕可也。”

5月29日

○癸未,先是工曹参议李惟泰再疏辞职,上不许。至是,赐食物。惟泰复上疏乞递,且请还收食物之命,上答曰:“欲行尔所进之言,尔在职而后,可以相议,安意察职,所赐微物,勿用辞焉。”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实录卷之二

六月

6月1日

○甲申朔,以成后卨为掌令,吴挺纬为兵曹参知,吴始寿为持平。

○大司谏李廷夔、正言崔宽启告庙事,又启曰:“外任之干事未竣者,虽或有仍任之规,至于新除台谏,而因本道驰启,仍其外任者,前所未有也。今者正言李东老,以平安都事,瓜期已满,且其所干之事,几尽完毕,则一时事势,虽或有缓急之殊,朝家体例,不可无轻重之别。请收正言李东老都事仍任之命。”上不从。

○领议政郑太和十度呈辞,上不许。

○副提学兪棨等上札,请亟行告庙之礼,且陈闷旱之意,请以成汤六责责己,又请禁奢泰以淸风俗,立纪纲以正朝廷,招贤俊以共天位,纳谏诤以开言路。仍论宪长蔡𥙿后处置尹飞卿、沈梓等立落乖当。上曰:“陈戒之言,予当惕念。”告庙事不从,𥙿后以此陈疏自劾递。

○咸镜监司赵启远驰启:“以本道自冬开赈,至五月,仅无死亡之人,本道赈谷已尽,今则民之死者颇多,而岭南谷物,尚不来到,若过十馀日,死者尤多。”上令政院问备局。备局启曰:“岭南谷一千石,自岭南运致于岭东,岭东运致于安边事,去三月覆启分付,而后因庆尚监司所报,米一千石内五百石,自江原道送船运去,五百石自本道运致于江原道,俾不一刻迟滞之意,行会于庆尚监司矣。续接江原监司朴长远所报,则北运之米,已为发送,盖海路险远,行船甚难,有此迟延。而今见长远所报,想已到泊于安边矣。”上曰:“知道。”

6月3日

○丙戌,领相郑太和十二度呈辞,上复遣承旨敦谕。

○先是,吏曹判书洪命夏以江原道柴场折受之弊,陈启于榻前,领相郑太和请罢远道柴场,上令江原道柴场,诸宫家各衙门折受之处,并查出革罢。监司朴长远启:‘以春川、洪川、江陵等地,皆有公主家柴场,而江陵则才已革罢’云,户曹粘启。请春、洪两邑柴场,与江陵一体革罢。上曰:“榻前所定,只为江陵一邑而发,非为江原一道也,今此回启,殊未知本意也,江陵之外,其勿罢焉。”政院启曰:“取考举行条件,则洪命夏所启,泛称江原道柴场当革罢,而领相亦以远道柴场,宜先革罢陈达,别无单举江陵一邑之事,而自上亦有江原道柴场诸宫家及各衙门折受之处,令本道明查启闻后,并革罢之教,既以此行会于本道。中外听闻,莫不感悦,而今有江陵外勿罢之教,则不但与当初诸臣建白之意有异,抑恐惠泽不能均施于一道,而反致民情之缺望,非细事也。”上曰:“其时筵臣所启,有江原道江陵之说,而予亦以江陵为言矣,江陵两字,脱漏于举行文书中,实非予本意也。”政院再启,力陈其不可,上曰:“有多少说话,而气甚困恼,勿烦。”时诸公主家柴场折受之弊,罔有纪极,诸臣前后陈达,上亦欲革罢,而诸公主泣诉于慈殿,故上有不得自由者。

○咸镜监司捕得徒配越狱罪人赵永禄,施刑五次,以不限年充军驰启,及刑曹覆奏,上以在配亡命之人,不可轻其罪,令拿致京狱,照律处断。又以该曹放过不察,堂上郞厅并推考。是日刑曹判书洪重普,诣政院请对,上有微恙,令书入所欲言者,重普启:“以考之法典,则在配逃亡者,每于本罪上加一等,只有杖一百还发配所之文。今此罪人赵永禄,初以徒三年定配,则与减死者之逃亡有间,不可遽以一罪论之,五次严刑,足惩其罪。不限年充军,正合本罪上加一等之法,故敢以依状启施行之意。覆启矣。法有科条,不可有所低昻,区区所怀,敢此来启。”上曰:“然则以杖一百不限年边远己身充军,处断。”

6月4日

○丁亥,大司谏李廷夔等连启告庙事,又启曰:“臣等伏见下政院之教,不胜慨然之至。诸宫家立案,为今日国家之巨弊,而至于远道柴场之广占,尤是无据之甚者也。查启之命,出于新化之初,穷山蔀屋之民,举皆欢欣而想望矣,谁意道臣查启之后,有此意外之教也。筵中之建白,圣教之丁宁,已载于举行记事之中。朝臣之所见知如此,远近之所听闻如此,而今乃变其初令,则失信于民,莫此为甚。臣等未知宫家所失几何、所关几何,而较诸国家病民失信之害,其相去何如也?请江原道查启中各处柴场,并命革罢。”上不从。

○领相郑太和疏陈病重请递,上优批不许。

6月5日

○戊子,全南监司状启:“道内各营将,虽有兵符,各官兵符左只,在于监兵两营,而不在于营将,设有临急调发之举,无以号令列邑。”备局回启:“各营将兵符左只,令政院从速造成,分送三道。”上从之。

6月6日

○己丑,以宋浚吉为大司宪,朴世模为执义,睦兼善为舍人,李之翼为正言。

○递庆尚兵使闵应骞。初应骞之父涵,娶赵氏女,赵氏无他兄妹,其母随女来依涵家,其女死,而涵后娶,赵氏母无可依。仍与后妻同居,后妻始生一女,赵氏母自养其女,尽以其财与之。其后涵生三子曰:有骞、重骞、应骞,有骞勇力绝伦,而重骞亦多力,性皆恶戾。有骞既长,赵氏母遂以其所给养女之财,分其半以与有骞,有骞之姊,由此怨有骞,而重骞以不得财,亦怨有骞。遂与其姊子李茂先,因有骞生日,沈飮泥醉,与有骞家奴及里中炮手数人,乘夜作明火贼,杀有骞夫妻,以劎断其阴。时有骞两子,在山寺读书,重骞复使其同党二人,奔往传讣于其子。有许仪者,居在寺傍,怪其家奴不来,而炮手至,多发寺僧及村人,围护以送之,以故重骞不得杀其子。有骞死之日,贼不取其家产,而独取去文记所藏箧箱,邻里皆知重骞之所为,而有骞之子,不敢发告。应骞时在北道任所,漠然不知,其后重骞死,而应骞为庆尚兵使,茂先以推奴往应骞营。其所推之奴,即杀有骞时同倘奴也,及捕来奴,对应骞直告,听重骞、茂先之指嗾,戕害有骞,事状甚悉。应骞大惊,即捕茂先,囚之咸阳狱,而以遭家变,不可在职,报于监司,监司以闻,兵曹启递应骞。茂先忍杖不服而毙。世降俗末,民风坏乱。争财戕杀之变,出于同气之间,此诚士夫家所未有之变也,重骞死于牖下,茂先亦毙于杖,终不得正其诛,痛哉。

○吏曹判书洪命夏以见非物议,陈疏乞递。时荣川郡守洪柱世,久为时论所弃,命夏欲通淸路,屡拟台望,物议非之,故命夏不敢自安,陈疏乞递。参判李应蓍、参议李庆徽亦陈疏辞职。

6月8日

○辛卯,领议政郑太和出仕。太和呈辞十数度,累疏乞递,而上不许,三遣承旨敦谕,至是出仕。

○兵曹判书郑致和前后凡五上疏乞递,上不许。

6月9日

○壬辰,上左足大指,至第四指之间,搔痒成疮。药房提调,率诸医入诊,上受针。

○长生殿以本殿所储黄肠板垂尽,请择送敬差官于江原道,趁未冬前,斫取输运。且以黄肠偸斫之弊,近来益甚,绝无国用可合之材,无非地方官不谨看护之致,请敕敬差官,遍行看审,查其所犯轻重,入启论罪。上从之。

6月10日

○癸巳,以吴竣为左参赞,成后卨为实录兼春秋,成台耇为司谏,沈梓为持平。

○药房入诊时,实录摠裁官李景奭启曰:“实录纂修之役,大提学专管为之,而大提学李一相兼带备局提调,未免妨于史事,姑使勿参备局之坐,俾专纂修之役。”上从之。上曰:“吏曹三堂上相继引入,何也。”承旨金寿恒曰:“以洪柱世拟淸望之故,物议非之,以此引入矣。”景奭曰:“古称王符,无外家而犹为名人。至于改嫁子孙,为公卿者甚多,而近日则以门地相高,故时论如此。”上曰:“拔于行伍,犹为卿相,今何不然也。”柱世,丰宁君靌之子也,文辞过人,而以其妹有淫行,见斥于物论,洪命夏惜其才,屡拟淸选,众议喧腾咎命夏,命夏引入,李应蓍、李庆徽俱以佐贰,不自安,相继陈疏,上怪而问之。然景奭所达王符无外家改嫁子孙,为公卿之言,可谓拟议之不伦也。柱世常嫉宋时烈等假儒名擅朝权,构疏未及上,金益廉窃见之,泄于人,故台官弹柱世,其实为时烈报怨也。

6月11日

○甲午,校理李翊上疏曰:

近日台阁所争柴场折受之弊,乃为病民之大者,而曾因筵臣所启,有本道查核之举,穷山蔀屋之民,莫不欢欣鼓舞,而不料昨者之教,变其初令,殊非臣庶所以期待圣明之意也。为殿下之耳目者,不得不尽其匡救之道,而殿下一向靳固,无意允从,臣恐若此不已,则虽欲祛私,而私不能祛,虽欲恢公,而公不能恢,因循偸惰,终归于莫可收拾之域,臣窃痛之。

上虽优批答之,而不能用其言。

○上御兴政堂。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率诸医入诊,上受针。

○大司谏李廷夔、献纳崔逸、正言李之翼、崔宽等启:“以臣等昨伏见药房启辞,医官崔有泰入侍出来之后,提调以下,始得闻圣候违豫,臣等不任惊骇之至。药房之设,全为保护,大臣必兼提调,可见为任之重也。玉候如或愆和,则提调率诸医入诊,然后议药,自是旧规,而今乃使一医官,先自入侍,提调漠然不闻,大伤事体,亦关后弊。请自今以后,勿复如此。全南右水使李东显满载米布于一船,并与其船,而送于吏曹参判家,则吏曹参判李应蓍不受其书,诿诸前任,而前任参判李一相亦以为吾所不知也,致令米船,久泊江上,此说传播,不胜藉藉。所送之物,虽不知终归何处,而东显之肆然行赂至此,此而不惩,将何以杜贪黩之习乎?请拿鞫定罪。太学圆点之时,例有旬制劝课之规,而荫官之居泮者,不与诸生同制,此非古例也。大司成赵复阳欲矫谬弊,令荫官同制,则其中一二荫官以为:‘复阳创开无前之举,呼名叱辱,略无顾忌。’士习不美,莫此为甚,请令本馆,摘发施罚。”上不许,东显及太学事,从之。复阳以不可仍长国子,为多士羞,上疏乞递,上以安意镇物答之。

○戌时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率医官复入诊于兴政堂,上受针。

6月12日

○乙未,以蔡𥙿后为工曹参判,李元老为庆尚右兵使,卢锭为全南右水使。

○入诊时,领敦宁李景奭曰:“臣方忝摠裁之任,史局之事,多有可虑者。都厅堂上专管史事,而知事蔡𥙿后出在郊外,大提学李一相、二房堂上李应蓍,皆以名入台启中,不敢行公。虚实之间,台论重发,惟当待其结末,而若待东显上来辨决,则史事渐迟,诚可闷矣。”金寿恒曰:“此事有曲折。当初东显,送书于一相,其书有边姓人旧退船买卖之事,其外面,书吏曹参判,故拆见,而一相初无是事,故送于时任参判李应蓍,应蓍亦无是事,两人皆作书以问于东显,东显果送伪造书一度。其中有旧退船买卖之事,其末书一相名,而字画文理,不成模样,决非士夫之书。备局诸宰,无不目见而骇愤,此事曲折,不过如斯,而至有米布船来泊之说,甚无据矣。”尹绛曰:“臣闻东显书,先到一相处,转送于应蓍,而台谏以先送于应蓍为言矣。一相先见其书,而送于应蓍,则一相之元无是事可知。”上曰:“然。一相若真有是事,当畏人知,岂有转送应蓍之理乎?”景奭曰:“二人姓名,皆入台启,虽令行公,岂得晏然。自上问于诸大臣,速为处置可也。且台启中,既有米布满载一船,久置江上之语,若令摘奸,则可知也。”上可之,户、工曹发遣郞官,摘奸东显米船于江上,而终无所得。

6月13日

○丙申,大司谏李廷夔、献纳崔逸、正言崔宽启曰:“再昨本院之坐,同僚以李东显米船之说,发于席上,臣等以为:‘此说虽有传播者,未得其详,欲更加闻见。’则同僚答以:‘台阁论事,许以风闻,既有所闻,则安得不论乎?拿问东显,则自可知之’云。大概李应蓍、李一相等为一时名流,淸谨自持,虽有浮言,孰有致疑于两人者哉?第东显送米之说,虚实之间,既已腾播,则不可置而不论者。同僚之意,不过如斯,故臣等亦以为然,相议论启。而其米船之泊在西江者,即招西江里任,问其事状,则皆曰:‘水营之船,元不来到,反复究诘,终无端緖,臣等既以为讶矣。’伏闻昨日入诊时,大臣近臣所达,与臣等论启之意,大相不同,臣等不胜瞿然。所谓一相抵嘱东显之书,乃为人请买退船之事,而伪造之迹分明,备局诸宰,无不目见,米布之说,本出传讹,而不在于书中。况东显之书,先传于一相,而臣等以为:先传于应蓍,此亦失实,未免论事不审之失,请递臣等之职。”正言李之翼启曰:“李东显船载米布,并其船送于吏曹参判家,前后参判互相推诿之说,出于四月间,人孰不闻乎?当初所送之物,误纳于李应蓍,应蓍拆见其书,不受其物,则又纳于李一相处。一相亦以不知为言,故色吏船格,恐事觉即逃去,众口如一,藉藉传播。既有此说之后,则为两人之道,所当惊遑自列,以俟区别,而终无陈辨之事,不顾掩置之嫌。其间情迹,殊不可测,一船米布,既非寻常馈遗之比,则两人以一时名宰,恬不愧惧,幸希消磨,终至媕婀,不欲辨白,国纲之不严,世道之寒心,此亦可见。前于东显请拿之启,臣昏不致察,不并论两人,物议皆以为非。且昨日入诊时,大臣近臣陈达之说,与臣所论相左,同僚亦以此引避,臣既首发东显之论,则臣之所失,到此益著,请递臣职。”上并命勿辞。掌令成后卨处置曰:“台阁论事,虽许风闻,苟同无据之论,难免顚错之失。米船之说,既知失实,犹且张皇文过,未免构虚。请李廷夔、崔逸、崔宽、李之翼,并命递差。”上从之。

6月16日

○己亥,以李𥘼为承旨,李庆亿为大司谏,庆最、安缜为正言,吴斗寅为献纳。

○咸陵君李澥复上疏曰:

七十而致仕,古人事君之大节。臣非其人,而欲行古人之事,该曹之防塞宜矣,但以臣故,此路榛芜,岂非圣朝之一大欠事也?臣少多疾病,中年聋闭。况今桑楡之年,精神筋力,消灭已尽,只是命脉未绝,伏乞俯察情恳。

上不许。

○实录厅启辞,请以李应蓍、李一相事,问于大臣。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以为:“李东显当初书辞及李一相推见伪札之事,非但臣等所详知,榻前大臣,陈辨无馀,宪府处置,亦甚明白,一相、应蓍,更无可引之嫌。而只念东显拿鞫之请,既已蒙允,此事未及究竟之前,朝家事体,两臣情势,有难行公。若无别样处分之举,则似不可强令出仕。”领中枢郑维城亦以为:‘谏院多官,既以失实,引避见递,则一相、应蓍,更无可避之嫌“云矣。

○上命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曰:“今日引见,非循例也,领相出仕之后,未得引接,且有相议事,只令今日宾厅进参人员入侍,两司长官,亦勿命招。”上御兴政堂,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户曹判书许积、吏曹判书洪命夏、兵曹判书郑致和、判尹李浣、刑曹判书洪重普、左尹柳赫然、左副承旨尹鏶、副提学兪棨入侍。太和曰:“今年雨水,又不适中,民事甚可虑也。”上曰:“顷日则以旱为忧,今则以水为闷。前头雨旸,若是不顺,则民事更无可望矣。”太和曰:“湖南山郡大同设行事,李时昉于春间,因本道监司状启,拟于秋后举行矣。如欲行之,必前期与本道往复议定,然后可以举行矣。”上曰:“山郡大同事,既已完定,使之举行可也。”太和请令该管堂上,文移本道,讲定节目。命夏曰:“山郡大同节目,曾在先朝,既已讲究,每结作木二匹,价米,则定以七斗,而当初时昉之意,必欲减定六斗。此言亦不无意见,今日所讲者,不过斗数之或加、或减便否耳。”上曰:“时昉之意,何以如此?”太和曰:“湖西山郡作木之规,以五斗作一匹,湖南则米价比湖西颇贱,故以七斗为式。而时昉之意以为:‘一结十三斗,不当准捧,宜减其一二斗,既减元米,而作木折米之数,至于七斗,元数多缩,故欲以一斗为式,’而臣意以为:‘若以便民言之,则以七斗作一匹,似无不可矣。’”积曰:“必欲曲循民情,则虽定七斗,民岂知足?若论以湖西,则五斗之米,果难贸一匹木,山郡之执言者在此。而海邑之以米上纳者,名虽五斗,实则不下于六七斗。以此言之,则山郡未必偏苦于海邑也。且田税一石,作木三匹,而以米上纳之邑,皆请作木。以此亦可见作木之邑,不为偏苦。湖南之定以六斗,未为不可。”上曰:“每结收米十三斗,宽其元数,更观其所馀多少,然后减其斗数,乃是先朝之所酌定者。此则决不可挠改,而作木斗数,则以一结收米十三斗,作木二匹,未知何如?”太和曰:“折衷于六斗七斗之间,似为合宜矣。”上从之。上使内侍,出示李惟泰疏曰:“此疏中多有可行者矣。”之源曰:“条件甚多,当退而详见后,陈达其便否矣。”上出示鄕约册子曰:“此则使承旨抄出以入者也。”太和曰:“鄕约岂非美法?但行之不无古今之异,宣庙尝欲行而未果焉。如复五卫古制、改贡案等事,皆不可行,至若田政事,则国典二十年,必一量田,而今日则诚有不均之弊。不可不讲定举行。”上曰:“然则定行量田可也。”至汰冗官事,太和曰:“惟泰之所欲汰者,未知指何官也,而以《大典》所载言之,即今所减,几至太半,似无更汰之官矣。且其所谓久任,岂不是良法,而但得人而后,方可久任,如不得人而久任,则其害反有甚于数递。此则该曹与臣等之责也。所谓禁奢侈一款,亦在于自上导率之如何耳。”上谓群臣曰:“李东显事,将何以处之?”太和曰:“若拿问东显,则一相、应蓍,必不敢出仕。且东显本无拿问事,而不敢直请,故顷因下教,以别样处置献议矣。大概此说,朝臣莫不灼知其不然,而台论猝发,举皆为讶,今则已归于失实矣。”上曰:“然则东显勿为拿问。”遂答实录厅收议启辞曰:“既已发落于登对时,其于两人,今无引入之事,使之速出察任,俾无史事迟滞之患。”之源曰:“臣闻近来别军职,有陈诉于差备,愿赎其子之事,未知果有之否。听闻诚可骇矣。”上曰:“吴孝诚者,先王在沈时军官,故果召见,而别无陈诉之事矣。”太和曰:“渠何敢自差备直为陈诉?殿下若欲赎其子之役,亦当言于政院而举行,不当私自下教矣。”棨曰:“此事虽微,渐不可长。异日军士骄蹇之弊,未必不由于此,不可不痛杜其渐矣。”重普曰:“李时白病重时,臣往见之,时白曰:‘丙子之乱,南汉守堞时,有一军士来言贼兵登城,惊起视之,则一贼具甲胄立于城上,军官宋仪英,以所持杖击之,坠于城外,仍夺其云梯,以故贼兵不得上。仁祖大王即召见,赏以金银,其军士则以此加资,而仪英则只得佥使。’欲令臣陈启。系是大臣临绝之言,故敢达。”致和曰:“臣以其时从事官,详知其事。其军士,则难福其名也,其日贼将登城,而城中漠然不知,若非难福之察见,仪英之击杀,则殆矣。西城之功,仪英为第一,而只得佥使,穷不自存,时白怜之,尝付薄料。时白死后,仪英来见臣泣言:‘今又失薄料,将不免死。’此岂国家赏功之典也?”上曰:“特陞堂上可也。”之源曰:“顷者李景奭,以李时万事,至举臣名云,敢陈曲折矣。臣于其时,适忝宪长,论自点党与李时万、李之恒等,皆被罪,虽出于一时公议,而年久之后,不当永废,故曾陈白于先朝,而未有成命,奄遭天崩,景奭之言,必由于此。”上曰:“当体念焉。”自点逆狱之后,时辈嗾李惟泰上疏,以李时万、李之恒、李以存、严鼎耇、黄㦿诸人,为自点之党,之源为宪长,从而论劾,之恒等皆罪废。盖时万、以存素附自点,而之恒见忤于金益熙,㦿以文望,见猜于时辈,鼎耇以非时人,故并被构诬,人皆冤之。

6月17日

○庚子,谏院前启告庙事,累日争执,上不从,故至是停。

6月18日

○辛丑,礼曹参判李一相、吏曹参判李应蓍上疏辞职,上皆不许。

6月19日

○壬寅,以睦兼善为执义,郭之钦为司谏,申恦、李光载为掌令,尹趾美、李东老为持平,吴始寿为校理,李敏叙为修撰。

○上御兴政堂,以眼患受针。

○谏院前启勿令医官独为入诊事,至是停。

6月20日

○癸卯,注书孟胄瑞传谕于宋时烈、宋浚吉,时烈、浚吉,皆辞不至。

6月21日

○甲辰,为都目政,以李延年为应教,李寿仁为副应教,金万均为副校理,郑致和为冬至使,姜柏年为副使,权格为书状官。

6月23日

○丙午,两司前启柳后圣、赵征奎还收放释之命事,至是停。

6月24日

○丁未,实录厅启曰:“大提学李一相被诬之状,灼然已白,都厅纂修之任,大提学专管为之,而尚此退伏,以致史事迟延,请大提学李一相推考,使即仕进。”上允。

○忠洪道报恩、淸安、舒川等地,暴雨连下,人畜多为崖崩,雷震致毙,命举恤典。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户曹判书许积、礼曹判书尹绛、汉城判尹李浣、刑曹判书洪重普、吏曹参判李应蓍、左尹柳赫然、副提学兪棨、执义睦兼善、司谏郭之钦、左副承旨尹鏶等入侍。上曰:“日气虽热,而与卿等有相议事,故引见矣。”郑太和曰:“前日圣教李惟泰上疏中条陈之事,臣等已相与讲论,今于榻前,可以禀定矣。”上曰:“李惟泰亦来会同议耶?”太和曰:“惟泰亦来参矣。惟泰之疏,知民数、知田结,大旨不出此二者。其馀条件,皆是节目间事也。惟泰所谓鄕约,其实即号牌也,群议皆以为:‘与其行鄕约,宁行号牌,而号牌,有难率尔举行,’至于量田,则尤为今日之急务,群议以为:‘当先从稍稔处举行。’”上曰:“为五家统,则民数可知,实无异于号牌矣。”斗杓曰:“五家统虽好,不无落漏之患,若行鄕约之法,可无落漏,而国纲解弛,此法之行,亦难必矣。”之源曰:“连岁饥荒,民不奠居,此乃与民休息之时。虽有良法美政,不可猝行也。”太和请自上,下问于入侍诸臣,使各陈所怀,上谓诸臣曰:“卿等各陈意见。”绛曰:“号牌节目甚烦,非严法重刑,则不可行。左相所谓与民休息,此正其时,欲知民数,反不如五家统之无弊矣。”积、浣、应蓍、赫然、棨,皆以号牌为可行,之源曰:“即今民生,仅能生活,岂可又行新法,以惊扰之乎?”上曰:“今虽讲定,岂必行于今年也?”太和曰:“量田一款,朝议既已归一,而必待八路丰登,然后行之,则恐无可行之期。似当先择稍实之道而行之。”上曰:“三南则今年亦可为之耶?”太和曰:“今难预度,待各道所报,然后方可知其稍实处而行之,令户曹预知此意,待七月各道农事状启来到后,从其稍实之道,禀旨举行。”上曰:“可。”

○正言庆最、献纳吴斗寅等以金景信事,不论其推官,请罪被查之官,物论为非,皆引避递。

6月25日

○戊申,上头部右边生小肿,御便殿受灸,药房提调等,伏于阁门外。

○工曹参议李惟泰以母病呈辞,上下教政院曰:“欲相见而今日适未宁,不得引接,此意言于惟泰。”惟泰疏陈时政,而大臣诸宰,沮而不施,遂呈辞而去。

○吏曹判书洪命夏上疏辞职,上不许。

○司谏郭之钦、正言权格等启曰:“成均馆掌务官之于儒生,虽与师长有异,而所当礼敬者也。顷日有一荫官,醉入食堂,面辱掌务官,而掌务官不加检饬,反相戏谑。其荫官则四馆虽已施罚,而掌务官之不能自检,亏损体面之失,不可不惩。其时掌务官请命罢职。”上从之。

○掌隶院启曰:“词讼之际,虽非朝士,皆以代奴呈讼,事极可骇。讼官使之亲讼,而稍有形势,则略不动念。国纲如此,诚极寒心。依《大典》刑典,士族妇女朝士外,以奴呈讼者,一切勿听事,请捧承传施行。”上曰:“事极可骇。定式施行,如或违法,切勿听理。”

6月26日

○己酉,李惟泰以母病陈疏出城。而以国忌,疏不得入,右承旨南龙翼启以惟泰将行。上遣礼曹郞官沈梓,传谕留之,再遣梓追及于津头,又传谕留之,惟泰终以归救母病,为辞而去。上更遣礼曹郞谕:“以今何强迫,以伤母子之情乎?尔之作行,一日为急,今赐尔以驲骑,尔其俟母病少间,从速上来。”

○戌时上使医官等入诊,郑后启、尹后益等诊察而出言,上候头部左边生小肿,手按颇觉牵引,面部亦有浮气。下教招提调以下,速议受灸。都提调李景奭,以口传启曰:“臣方来诣,而柳后圣未及到矣。”答曰:“待后圣来,更议入诊,而提调则依昨日例,勿入侍。”又启曰:“事体莫重,臣等不可不入侍。”答曰:“所御之处,只二间屋,提调入侍,则医官无可坐处,决不可入侍矣。”凡三启请入侍,上只令提调,入来越边行庑,史官亦令一人入侍,都提调则不必入为教。上御便殿,使柳后圣等诊察,仍受灸。都承旨金寿恒招中官启曰:“自上当夜受灸,臣等请于药房直宿。”上曰:“都提调出去,承旨提调直宿。”

○平安道列邑饥民壮老弱并一万二千二百十馀口,北道流民七百九十三名,自三月始赈,至麦秋,所用谷物六千二十馀石。

○开城府饥民四百十口,自四月初始赈,至六月初停。

6月27日

○庚戌,药房启曰:“严庐处所隘窄,壅郁太甚,当此酷热,且有头部及手足所患,臣民闷虑,有难胜言。兴政堂元非侈大之宇,移处将摄,少无不可。区区下情,敢此仰达。”答曰:“予安此处,不至甚苦,而卿等之虑深至,当观势处之。”

6月29日

○壬子,大司谏李庆亿递免。

○以朴长远为大司谏,吴挺纬为左承旨,李延年为执义,金万基为献纳,吕圣齐为正言。

○上下教政厅曰:“医官梁济臣守令除授事,既捧承传,台谏亦已停启,今日政,何不拟望乎?”吏曹参议李庆徽,以口传启曰:“此与循例差除有异,而小臣独政,不敢轻易拟望矣。”望筒入于巳时,至申时不下,上下教政厅,特除济臣衿川县监。庆徽仍请下直,阙门将闭,而下直不下,左副承旨尹鏶,自政厅微禀,右副承旨赵胤锡,亦自本院微禀,上皆无发落,政官经宿阙内,群下莫不疑惑。

○平安道龙冈等十八邑,俱被水灾,安州、嘉山、泰川尤甚,家舍漂没,人畜渰死压死者甚多,黄海道长渊等八邑,亦有水灾。

○政院亦启请移兴政堂,如药房启,答以更观日势处之,领议政郑太和等上札,亦请移御,上答曰:“卿等之请至此,当依札焉。”上虽许移御,而实不移焉。

6月30日

○癸丑,上足部痒甚,医官尹后益请施散针,药房启,以提调入侍,似不可已。答曰:“已受针矣。”

○政院启曰:“政官下直之后,终无发落,以致经夜于阙内,此曾所未有事也。虽未知政官所失者何事,而殿下初不显言,隐示不平之意,罢政已久,而不许其归,至令无省记之官,经宿政厅,其为圣德之累,果如何哉?且入诊受针之时,提调入侍,事体当然,终始持难,不为快许,群下之情,方用闷郁。至于今日,则提调才请入侍,遽下已受针之教。玉体受针,何等重事,而只委于医官辈,使提调不得与焉,岂非未安之甚乎?臣等待罪近密,敢陈所怀。”答曰:“尔等之意,虽欲激我心热,以添病根,予之死生安危,亦系于天,岂因此启,而有所添剧乎?可叹尔等之计拙矣。”仍下教曰:“今后医官,勿为待令,并令出送,药房提调,自明日亦勿问安。”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南龙翼、右副承旨赵胤锡等待罪于阙门外,惟左副承旨尹鏶,以病未参于传启时,留在院中,上问于政院曰:“医官出送药房提调勿为问安事,分付乎?”尹鏶启曰:“下教非臣子所忍闻者。同僚皆已出去,臣以毒痢,未能起动,独留院中,而不敢分付,惶恐敢启。”答曰:“气候便安,故有此下教,须速分付。”政院三启,上又促令分付。鏶启:“以臣宁被重律,决不敢承命。”上复下勿烦之教。鏶曰:“若使诸僚,不即还入,而终至阙直,则其在国体,何如也?惟愿圣明,亟寝医官出送之命,且令本院诸臣,斯速还入察任,不胜幸甚。”上曰:“勿烦,承旨则使之入直可也。”

○药房都提调李景奭、提调尹绛启曰:“伏见答政院之严旨,毛骨竦然。此实由于臣等奉职无状,诚意浅薄,有无不足为轻重,惭惧惊遑,顚倒奔诣,伏地待罪。”答曰:“卿等曲体病人之心,则病里安意为本,而今者政院,挑激病人之心,其心所在,极其怪骇。宁不如断绝医官之为愈,故使药房切勿问安,何出待罪之言,更添予一症乎?”至于三启,请收已降之旨,还许医官之直,以备不时之问。答曰:“已谕于前启之批矣。”

○副提学兪棨等上札,乞收药房勿为问安之教,宽宥待罪之近臣,使之察任,上答以勿烦。是日医官尹后益等,留在内局,不敢归,上夜使人开门出送。

○捕盗厅启曰:“顷日边应立称名人,伪造李一相书简,求买船只于全罗右水营,事涉可骇,别定军官,使之跟捕,而推问其伪造曲折于其妻子及各人等处,则梁颖南者,渠自伪造书给,言墨石则传给河孝达云。以此观之,则边应立妻子及墨石,则别无可问,并为放送,河孝达则初不直招,推诿于朴世校之状,极可痛骇。颖南取服之后,今始吐实,尤极巧诈。颖南虽已吐实,若不重治,将无以惩后人,令该曹各别严刑定罪。”上允之。

秋七月

7月1日

○甲寅朔,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等上札曰:

政院诸臣之启,不过循常进规之意,而天怒之震,遽出意虑之外,辞气之间,有若发于忿懥,不得其正。此岂群下所望于殿下者哉?出纳之地,几尽空虚,药房诸医,不敢进候。臣等所忧,岂专在于玆一事也。亟霁天威,还收昨下两度之批,千万幸甚。

答曰:“卿等实未知曲折之如何矣。卿等安心焉。”

○副提学兪棨等上札略曰:

昨日严批洊下,实乖大圣人中和平正底气象。臣等实未知缘何,而激恼宸衷也。窃闻众议,致疑于医官除职承传之未及奉行,臣等未敢知,诚然否乎?夫一医官除授守令,是何等琐事,岂可以此轻动声色,以骇瞻聆乎?伏愿圣明,内自加省,明降教旨,洞示圣意之所在,还收所降严旨。

上答以勿烦。

○执义李延年等上札略曰:

政院之陈达所怀,盖出于区区愿忠之志,而严旨遽降,有臣子所不忍闻者。乃使喉舌诸臣,皆怀不安,一院几空,药房是保护圣躬之地,所关甚重,节宣之方,不容少忽,而入诊议药之停废,今已逾时,诸臣煎迫,当复如何?请恢天覆之量,还收已降之旨。

答曰:“已谕于大臣矣。”

○承旨尹鏶、李𥘼等启曰:“臣等自承严批,心骨俱寒,达夜惊怖,罔知所以措处也。一自玉候违豫,大小臣僚,罔不忧遑煎闷,日望其复常,况如臣等职忝近密者乎?所陈两事,一则虑后患,一则重其事也,皆出于区区忠爱之诚,岂料其因此,而挑激圣心哉?臣等窃不胜慨然之至。伏愿圣明,曲察诸僚之断无他肠,使之还入察任,还收医官出送之命。”答以勿烦。

○司谏郭之钦上疏,请宽宥待罪之承宣,使之察任,上答以勿烦。

○正言安缜启:“以天怒遽发于政官,严旨又下于近臣,辞气过中,举措乖和,而臣无一言匡救,罪戾难逃。”且以月课未及制进,方在应推中,引避退待。司谏郭之钦处置,请递缜,上从之。

○药房提调李景奭、尹绛、尹鏶等启曰:“日月如流,节届新秋,慈殿气候,此时若何,圣体亦何如?且尹后益之入直,专为圣候不宁也,虽有严教,何可离次。伏闻去夜,留门而出,臣等待罪药房,敢曰不知,不胜惶恐。仍伏愿平心易气,过勿惮改,以昭日月之更。”答曰:“慈殿气候如常,而近来炎事甚酷,不无烦热之候矣。且昨日下教,使药房勿复问安,而今何问安也?”药房再启,其略以为:‘特因政院之启,有此下教,而移乙于甲,不得其正。’臣等反复思惟,未晓圣心之不平,至于此极也。请亟寝勿为问安之教,许令入诊进药。上答曰:“所谓移乙于甲云者,予实未知其造意也。卿等毋烦。”药房又以口传启曰:“臣等期欲动听陈达,而辞不达意,下教如此,尤不胜惶恐。又以文字启达,恐烦酬应,敢以口传仰请矣。入诊进药等事,愿蒙听许。”答曰:“人心之不美如此,问医进药,皆为无益,问安亦文具,故有勿为之教矣。都提调久不出去,虽曰文具,问安则为之。”又以口传启曰:“下教如此,极为未安。且问安岂是文具。但问安而不入诊,则是为文具。今日已晩,明朝入诊,且许药物之进御,幸矣。”答曰:“提调如是累启,依允。”

7月2日

○乙卯,上御便殿受针。

○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等上札,更请还收严旨,特恕政院诸臣,答曰:“卿等之请,缕缕益切,予终何强拂乎?当依札辞焉。”

○吏曹判书洪命夏以职在经筵,上疏陈政院诸臣之无他,请快示宽假,特令召入。上答曰。已谕于大臣之批矣。

○左副承旨尹鏶、同副承旨李𥘼启:“以本院诸僚,席藁阙外,进退无地,已至三日,而圣上尚不显示宽裕之意,只使入直,本院事务,不可一时暂旷。诸臣之在外待罪者,请命牌招察任。”上允,寿恒等牌不进,政院捧推考传旨,上曰,明朝更令牌招。

○都承旨金寿恒、左承旨吴挺纬、右承旨南龙翼、右副承旨赵胤锡等上疏曰:

臣等待罪近密,只欲随事尽言,纳吾君于无过之地,不料今日,遽承不忍闻之严教。臣等魂惊毛浙,即欲灭死,而不可得也。席藁阙下,方俟𫓧钺之诛,而圣度天大,不加显戮,召牌之降,又出意外,臣等惶感涕泣,即当趋诣之不暇,而环顾罪名,万死犹轻,何敢更举颜面,偃然冒入于咫尺之地。请亟命削职,仍治臣罪。

答曰:“勿辞察职。”

7月3日

○丙辰,以李殷相为兵曹参议,李敏叙为校理,郑朴为正言。

○忠洪道木川等地,暴雨连日,山峡崩颓,田野翻覆,人多压死者。

○上御便殿受针。

○司谏郭之钦等启曰:“曾以兴政堂移处之意,陈启蒙允,而今闻尚无移处之举云。近来炎热,比前尤酷,严庐狭窄,有妨调摄,至于提调之不得入侍,亦由于此。请即移兴政堂,以便调摄,仍令药房提调,入参诊察受针之时。”答曰:“既许之后,其室亦不如所在之室,故不得移处耳。”

7月4日

○丁巳,上受针。

○命右承旨南龙翼,往阅典狱,放释轻囚。龙翼还启:“以自前遣近臣释轻囚,实出于轸囚之盛意,而才出狱门,诸上司旋即还囚,揆以事体,殊涉未安。今后则承命放释之人,请毋得更囚。”上曰可。

○吏曹参议李庆徽一辞即递。上欲以医官梁济臣,为畿邑守令,而庆徽独政,不肯注拟,上乃以特旨,除济臣衿川县监,而寝政厅下直,使庆徽经宿于政厅,以示未安之意,庆徽不自安,疾得递。

○司谏郭之钦等启曰:“玉体诊察,是何等重事,而只委于医官,不许药房提调之入侍乎?其于事体,未安甚矣。虽严庐狭窄,必不无提调一人入侍之地,请于诊察受针时,许令提调入侍。”上不纳。

7月5日

○戊午,以赵复阳为吏曹参议,洪处尹为承旨,沈世鼎为应教,郭齐华为持平。

○上命医官入诊于庐次。

○海西黄州、凤山、长渊、瓮津、海州等地,蝗虫日炽,伤害禾谷,守令亲自出野,督田主捕瘗,一畦几至数斗。

○献纳金万基等上札略曰:

殿下有所忿懥,发不中节,群情汹骇,气像不佳。其为圣德之累,何如哉?窃见圣心之失中,每在于怒字上。一发于闵光熽,再发于朴世城,及今已至于三,则亦安保他时,更无如今日之过举乎?至于三辞许递,固是常规,而乃者铨官,一番呈告,即递其职,窃恐圣明尚有所未尽释然者也。臣等顷闻承旨以柴场事,陈达于榻前,则殿下以承旨非台谏为教,噫!殿下于是乎失言矣。古之哲后,有工诵瞽献,况承宣地即近密,职是喉舌,若不能随事匡救,则为失其职矣。一有所陈,摧折太甚,至于答玉堂长官,以元非大假为教,此亦非恰当道理也。夫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今不论其事之得失、理之当否,诿以不至大假,而一向放过,不循箴规,其为害事,有难胜言。此亦殿下之所当反省改图者也。

上答曰:“尔等之言,深戒予病,予甚嘉尚。可不惕念焉。”

○杖配前水原府使韩震琦。震琦在水原,有能治声,而以军务直启事,见忤于摠戎使具仁墍。仁墍启:“以震琦新得闲丁,皆是虚张其数,无鸟铳可给者,而欺罔启闻。”备局以罢推回启,上怒其瞒报朝廷,命拿问震琦,而更命与摠戎厅,一体点阅。监司赵珩,以富平府使兪玚定差使员,与摠戎中军眼同查点。玚只举形体残弱者十三以报,而中军亦报本厅以为:‘差使员,偏执己见,庸残儿弱,不详辨别’,仁墍以闻,上大怒,推考赵珩,下玚于理,震琦决杖徒配,玚亦坐徒配。

○高阳水村居民,打杀司仆寺刈草者二人,沈诸水中。本寺以闻,上令该曹查出,贼终失捕。司仆寺内外厩马草草场,在于水边,上下村人,逐日刈草,船运以输于本寺,而宫家势家,称以立案,各自私占,反加禁抑,略无顾忌。致有怙势之徒,视人命如草芥,国无纪纲如此。

7月6日

○己未,上命医官入诊。是时,上头面热气渐歇,眼候及足部疮患,日渐向差。

○淸州人前察访朴廷麟家甚富,为明火贼所杀,监司以闻,承旨亦达于榻前,上令本道监兵使,密加讥捕。兵使柳汝𣛀,使道内谪居人金之键及其军官蒋谅,讥捕忠州贼十四名,取服启闻,以为杀害廷麟之贼,而狱情不明,涉于诬服。闻者以汝𣛀为欺朝廷云。

7月7日

○庚申,忠淸道报恩县雨雹,大如鸟卵,损禾谷。

○掌令李光载启曰:“今月二日同姓四寸孙浚平,为同接人李堡等所打杀,将举状,前县监闵忠亮以不干人,为李堡等作说客,入哭尸前,自请审察其尸,以为伤处不明,欲沮呈状。臣亦一尸亲也,怒火难制,欲与更审其尸体,相持忿争,就掺其袖,至于裂破。身为台职,亏损体面,亦已甚矣。而昨日刑曹之坐,堡之父蓬城令炯仲呈状诬臣,构成狱事。臣之姓名,出入司败文案,决难仍冒。”引避。宪府处置递光载,上从之。士人李浚平与其友金尚炯及尚炯妻娚李堡、柳泰蕃、柳泰成四人同接,一日尚炯日晏后来,谓浚平弟浚亨曰:“汝兄昨日飮酒,仍卧不起。”浚亨奔往见之,则浚平浑身打伤狼藉而死。遂呈刑曹,捕讯尚炯等四人,皆不服。浚平尝以其婢妾,寄置于尚炯家,尚炯奸之。人多言其争女之致,并讯浚平婢妾,俱服相奸状,尚炯等四人,皆刑讯数次,尚炯至七次严刑,而终不服。刑曹以狱情可疑,请议于大臣。领相郑太和以为:“以尸帐言之,则浚平之死,明是打杀,而既无看证,四人同谋情状,亦难的知,尚炯之为正犯,亦无显著之迹,此乃疑狱中尤可疑者。臣于顷日,以宁失不绖之意陈达,既不可偿命,又不可全释,惟在圣明酌处。”领中枢李景奭、判中枢郑维城皆以为:“此是难明疑狱。而尚炯之父,就理诉冤,既已杖毙,则尚炯之一向刑讯,又不无横罹之叹,宁失不绖之论。似乎得宜矣。”上命四人,一体减死定配。

7月8日

○辛酉,献纳金万基等启曰:“掌令李光载身为法官,与人争诘,把袖裂破,有若贱隶之斗哄,其自损体面,莫此为甚。请罢其职。李浚平之被杀,虽未知其曲折,既谓之杀人,则是何等重事。而闵忠亮以不干人,亲审尸身,多发救解之言,至与台官,面辱争诘。士夫所为,岂容如是。请削去仕版。”从之。

○丰川人金八立之兄六立为长连水军朴进所杀,进逃走。八立佯与之私和,诱致进刺杀,即自囚于丰川府。监司亲问曰:“汝兄弟三人,汝独复兄仇,杀人者死,自是常法,汝知其应死而杀之乎?以其为兄复仇之故,侥幸得生而为之乎?”对曰:“四岁母死,五岁父死,长养于兄六立家,名虽兄弟,恩同父母。挺身复仇,固知应死。”监司启:“以八立欲为兄报仇,佯为和论,诱致仇人,而手刃之,即奔告于官,自就刑戮,其复仇事状,明白如此,不可与无端相杀者一例论罪。”事下刑曹,以为:“该曹惟当报法,不可以法外之事,有所低昻。八立以斩待时奏当。”凡三覆奏,上教以:“情理有可恕,特令减死定配。”八立时年二十三。

7月9日

○壬戌,命医官入诊于庐次。台启既允之后,提调犹不得入侍。

○命赐延阳府院君李时白葬时,一路各祭。先是大臣勋戚归葬时,所经各邑,例设祭奠,丁酉以后,因监司状启,并皆停罢,至是上于时白,特赐之,异数也。

○献纳金万基等:“以玉体诊察受针时,药房提调入侍事,幸蒙允许,而昨今诊察之际,未有提调入侍之命。大哉王言,恐欠诚信。而臣等所忧,不止于此。毋论事之大小,既许而无实,则日后之弊,其有既乎?此无非臣等无似忝冒之致。”皆引避退待,上答以勿辞。

○刑曹以罪人梁颖南徒杖拟律,河孝达分拣禀启,上特命颖南不限年边远充军,孝达远道徒配,且以该曹堂上启辞蒙昽,并推考。初龙山船人边应立欲买右水营旧退船,春初图得请简,传致于水使李东显,东显即修答以送,而误传书于李应蓍家。盖应立请简,出于李一相家,而一相才递吏曹参判,应蓍代之,以其通称吏曹李叅判,故外方下人,有所未详而然也。应蓍以为:“此非送其家,不受之,”一相亦以为:‘不知而却之,’人言喧藉,谓东显以米船遗一相,而其书妄传于应蓍家,一相嫌其泄漏,推诿不受云,最后台论始发,请拿问东显。蒙允之后,实录厅启:“以史事方急,若拿问东显,则未及究竟之前,势难察任,且行言不可取信,请摘奸米船到泊处,验其虚实。”发遣工曹郞见之,则还言:“沿江十里之地,元无南来之船,且江干人以为:‘自春夏以来,未有如此之船。’”于是以台启为失实,还寝东显拿命,人皆笑之。其后一相,折简于东显,问其曲折,且索取其前日请札,来示备局之坐,见其短简拙笔,语不相续,明是伪造书,推核所自出之处,则应立得于盲人河孝达,孝达得于私奴墨石,墨石得于一相家所亲哨官梁颖南。而孝达初不直招,诿之于已死人朴世𣐀,而因孝达妻所告,捕颖南取服之后,孝达始吐实,果为颖南所教诱,指引死人云。墨石则只是传给于孝达而已,初无请嘱于颖南之事,应立当推捉之际,出去未还,其妻不知逃避之所,孝达以一相之意指送,藏匿于其家田舍之说,出于捕盗厅推问之时。且米船之谤,久而益甚,而一相未尝一疏自列,人甚怪之,皆以为颖南,出入一相之家,无异厮役,一张请简,图得非难,伪造与否,实所难测,若其颖南就伏之事,则自知非死罪,故为之代受,为他日要功之地,人言甚多,而刑曹只施一次之刑,照律又轻。于是众口哗然,以颖南伪造之事,人所共愤,至于一相,则横受诬蔑之辱,定欲杀之,而判书洪重普以一相亲友,如是歇处,必有所由,人以此尤疑一相云。

7月10日

○癸亥,执义李延年、持平尹趾美以处置李光载措语失当,引避。掌令尹飞卿处置,两司请递延年、趾美,而出谏院多官。上从之,光载愤忠亮之欲沮呈状,至于相持忿争,裂破衣袖,旋以亏损体面引避。延年处置,舍此事,只举公事间寻常语,请递光载,及谏院请罢光载,削版忠亮之后,始引避见递。

7月11日

○甲子,行全南山郡大同,其节目,依沿海各邑例也。

○命加兴海郡守赵硕耇资。是时岭南连岁饥荒,土贼窃发,庆州府有剖锁劫仓实之变。兴海与庆地相接,硕耇广置耳目,设机伺察,捕得其贼党,一一取服。兵使具由以闻,刑曹请以其贼人,枭示境上,而论赏硕耇,故有是命。

○时,势家奴,白昼斫四山松木,山直执之,则反率其倘,持杖以劫之,上怒曰:“此国纲不严,人不畏法故也。且使奴犯禁,其主不无知情之事。”命并其主,一体囚禁重究。刑曹讯其犯斫者,乃岭阳君、寅平尉、东平尉家奴也。刑曹以其状闻,上曰:“今此犯斫者家主,虽不得用前命,先罢后推,以征他人。”

7月12日

○乙丑,平安道自六月以后,淫霖弥月,蝗虫害谷,江界等地尤甚,监司以闻。

7月13日

○丙寅,以金寿恒为艺文馆提学,李垕为执义,成后卨为掌令,李东老为持平,睦兼善为舍人,安后说为修撰,李廷夔为兵曹参议。廷夔曾以谏长,参李东显拿问之启,重触时讳,不得更调淸选,至于银台之望,且不注拟,廷夔郁郁不得意,形于辞色。吏曹判书洪命夏见廷夔憔悴,笑曰,一卿疲矣,可授一官。一卿,廷夔字也。至是,以末拟受点。时护一相者,多以米船之说,为谏院妄论,京畿监司赵珩设酒于一相家,以廷夔家近,邀去同飮,谓之和论,酬酢之际,廷夔举杯传于一相,一相怒而起曰:‘士大夫飮廷夔酒耶。’廷夔但俛首而已。

○命修筑架山山城。仓廨楼橹,并令修改,而役丁则以本城所属各邑军,停秋操,计其日字赴役。从监司洪处厚之言也。

7月15日

○戊辰,淮阳地山崩,压死三人。

○海西蝗虫大炽,一道之内,无不滋蔓,食尽田稼,移入水田,充满闾阎,流溢道路,官吏虽严督捕瘗,而不能止。平山、瑞兴等地尤甚。

7月16日

○己巳,药房都提调李景奭等启:“请便坐引接,俾得察候,仍对臣僚,以通下情。”上曰:“连有所患,久废诊察之举。近若日气稍凉,无头部面耳之病,何难乎入诊,以招不信之刺乎?”景奭等再启曰:“向者虽有台启,因事势难便,并与医官诊察而废之,诚可闷虑。至于不信之刺等教,殊涉未安。群情闷郁,实在于未能详审圣候,何敢有不信之意哉?惟是刺字,尤非群下所敢萌于心也。”上曰:“刺字非有意而然也,何启辞之至此。”亦不许入诊。

○献纳金万基等“以伏见下药房之批,不胜震惕之至。为人臣子,敢以不信之剌,加于君父,则其罪至此,而无所容矣。不可一刻仍冒,请并罢斥。”上答以勿辞。校理李敏叙上疏辞职,因陈《易否》、《泰》二卦之义,以及踈外臣邻,引接甚罕,日者之怒政院,决非中和之发,而柴场细事,阅月相持,尚今未从谏院之论,药房事既允而不行,其害有甚于拒谏而不受,至令谏臣,不安其职,本馆一再陈札,皆未察纳,只以勿烦二字,显示𫍙𫍙之色,伴宿直庐,日无所事,其所以待之者,不已太薄乎,且请至诚返在野之臣,上以所陈之言,实中予病,优批答之。

7月17日

○庚午,大司谏郑知和处置,金万基等并请出仕,上从之,而万基等牌招不进。

○执义李垕、掌令成后卨启曰:“圣候虽渐勿药,尚欠复常,则诊察之举,在所不已,而非但药房提调之不得入侍,并与医官诊察而废之,群下之闷郁,为如何哉?君臣之间,诚信为贵,而圣明不谅群下之至情,反以不信之剌而疑之,至使药房提调,闷蹙罔措,谏院多官,转辗不安,诚意未孚,上下相阻,岂非大可忧者哉?目今夏令才退,秋气已生,节宣之方,不可以向差而少缓。请亟令药房提调及医官等,入侍诊察,以尽保护之道。”上答曰:“病未引接,势所然也。今则幸得少愈,明日当令诊察焉。”时上候违豫,医治之道,不容暂忽,而停废诊察,已至累日,提调李景奭屡请未蒙允许,群情闷郁,反归咎于谏院之启矣,上心悔悟,有此快从,人以宪府之论,谓有回天之力云。

○前金山郡守元簋决杖一百,永不叙用。初居昌人金景信称以祖业,盗卖金山地壮岩民田于宫家。监司因民人等呈状,使之查决。簋移文于景信所居地,使之来辨,景信不来,及报监司屡督之后,始就讼。监司于田地查报文状中,令刑推景信,以治谋避之罪,簋素恶景信所为,施刑二次而毙之。景信妻称以其夫冤死,上京或呈法司,或哀呼于台官往来之路。至于论启请查前后行文,至六度,最后台论,又以查事趁未举行,皆由于元簋遮拦淹延之致,请拿问元簋。簋供辞以为:“方在被查中,虽欲遮拦,上司及推官,万无顾藉不举行之理。其所迟滞,皆由景信妻不来对辨故也。”禁府以为:“诚如所供,只请上裁。”上大怒,以回启太缓,无守法之意为教,仍命刑推簋得其情。领相郑太和曰:“查核迁延,责在监司,元簋刑推,似未的当。”上乃命推考监司,监司缄答,亦如簋言,而簋犹以滥刑被罪。簋之杀景信,人皆称快,而以事涉宫家,故莫不为簋危之。赖首相之救,得免重究云。

7月18日

○辛未,领敦宁府事李景奭以家有疾患,陈札辞内局及纂修之任,启下该曹,吏曹以大臣札,非本曹所可议启,只请上裁。上于是,只许递内局之任。

○上御兴政堂,闭前阁只令医官入诊受针,提调等伏于阁外。针毕,提调尹绛招内侍以启曰:“臣等久未入侍,请瞻仰天光。”上曰:“予固愿见,而针处血流,未及拭去,姑待后日。”是时群臣不见天颜,已逾月。虽因宪府之请,提调得入侍阁外,而终不得瞻仰玉色。

○以郑太和兼御营都提调,李殷相为承旨,任翰伯为献纳,金万基为校理。万基处台阁经幄,以党论之峻,为侪类所推。而但眇一目,初仕槐院,院吏骇叹以为:‘二百年来未有之事,’及其骤登要路。物情未快,或谓万基不病,则当做何等官爵云。

○时旱灾益甚,滨海之地,醎气遍生,山郡有水根处,亦皆枯涸,禾稼萎黄,无发穗之望。长湍、朔宁、麻田、积城等地,六月暴雨,濒江之田,酷被腐损,而蝗虫继发,京畿监司以闻。

○上御兴政堂,令医官入诊左边足部,受散针。上曰:“所患头痛,入秋倍重,徐观日势,欲受灸,言于提调,预定日可也。”提调伏于阁外,闻下医官之教,欲请入侍,啸嚅不敢而退。

○咸镜监司以旱蝗之灾,甚于上年闻,礼曹请于咸镜道中央,设酺祭以禳之,下送香祝币,上从之。弭灾之道,在于增修德政,而欲以区区祈禳而弭之,亦末矣。

○行大司宪宋浚吉在怀德,上疏辞职,且曰:

四月初间,臣请对入侍,论诸宫家山海折受影堂设庄及忠勋府免税之弊,请复祖宗朝王子驸马职田之制,因诸臣陈达,仰复于圣明,冀裨新化之万一,而天颜温粹,酬酢如响。翌朝命会大臣,以臣所陈者,商议于榻前,诸臣一口申复,无不蒙兪。如山海诸弊,从今永禁,而江原柴场,许令先罢,职田之制,令度支退加商量禀处,诸臣退而相詑,莫不欣贺。逮臣还鄕,累月未有勘禀之举,臣窃怪之,而继见邸报,则江原柴场,有只罢江陵之命,台臣论执,久未蒙许。今日一事如许,明日一事又如许,则未知毕竟,将归于何地。愿殿下,深察公私义理之辨、大小轻重之差,速赐罢行,以为继述之图,以慰中外之望焉。

上答曰:“小事相持,非不知不可,而当初予意不然,故不行矣。卿言至此,予何留难,当体施焉。且满纸之书,不如相对一言,目今潦暑既霁,秋气已生,卿之作行,正其时也。须体至意,速改遐心。予日望之。”

○宁陵陵上前面栏干地台石及裳石连付处,自春解冻,微有倾陷罅隙,到今潦雨之后,并前面屏风驾石等连接处,日渐有隙,丁字阁瓦上所涂石灰,亦多剥落,守陵官以闻。事下礼曹,礼曹请遣大臣,奉审修改。上从之。

7月21日

○甲戌,上御兴政堂,闭前阁,只令医官入诊,散针左足跗疮处。

○黄海道试所失火,以其侧近于火药库,故试官苍黄奔避,举子亦多出场屋,书册试纸,太半见失,扑之后,虽还集,而收券之数,堇四百馀张。

7月22日

○乙亥,以郑太和为内医都提调,李延年为司谏,庆最为正言,李翊为修撰。翊前在玉堂,会同僚札论铨曹注拟之失,盖嫉荣川郡守洪柱世之通淸路也。然其札会之日,乃其母忌,故右柱世者,以此颇加讥斥,至于铨郞之荐,曾已停当,而不即备拟,翊忿甚下鄕,至是,还拜玉堂。

7月23日

○丙子,药房请入诊,上御兴政堂,只令医官入诊毕,都提调郑太和使中官传启曰:“自上久未引接臣僚,群情闷郁。愿一瞻望天颜。”上许之,太和入拜上前。上曰:“面部肿毒尚多,不得梳洗,故不能相见耳。”太和曰:“旱灾如此,民事惨矣。”上曰:“旱既太甚,虽入秋后,亦可祈雨乎?”太和曰:“冬月亦有祈雪之时,虽秋节之后,旱既如此,不必拘于常规也。”上令该曹,急考前例禀处。礼曹启:“以曾在癸巳、乙未、己卯、庚寅年中,皆有立秋后祈雨之举。请于数日内,设行虔祷。”上命先行于宗庙社稷。

○右议政元斗杓奉审宁陵,病未复命,陈札待罪,书启石物倾陷罅隙,凡二十六处,丁字阁涂灰剥落七处,盖瓦几半色赤,且有破缺处,并图形以入。兵曹判书郑致和、庆川君金南重、刑曹判书洪重普俱以监董之人,来诣政院,联名待罪,右副承旨赵胤锡亦以其时都厅郞厅,上疏待罪,上答以冻拆之致,勿待罪,左议政沈之源以其时摠护使,亦上札待罪,上亦命勿待罪。

7月24日

○丁丑,宁陵修改都监堂上吕尔载、李曼等启:“以修改之役,一日为急,当令日官卜日,从速始役,而伏见大臣启辞,罅隙处几至三十,而其中屏风石、驾石、台石,乃是封陵石物,如可仍旧修补,则诚为多幸,而若或不得已有改排之举,则事体重大,功役亦巨。不可不更加详审,禀旨以定,臣等请与都厅郞厅郭之钦、礼曹正郞崔文活,带同石工,以明日驰往看审。”上从之。

7月25日

○戊寅,下南所部将于禁府。南山烽火本五柄,而峨嵯山烽火,自北路出来,多値云暗,不能候望,则只举四柄,昨日日气淸明,实举五柄,而南所部将不能察,以四柄告于兵曹。烽燧单子入,上适见其五柄并举,下教曰:“烽燧之设,意非偶然,关系极重,而怠惰不职如此,今不重究,则后弊难防。其部将拿问处置,以警日后。”

○兵曹判书郑致和、庆川君金南重、刑曹判书洪重普、右副承旨赵胤锡、前锦城县令李晩荣等十一人,以罪下禁府,皆宁陵都监堂上都厅郞厅监造官也。执义李垕等劾致和等,以为“监董山陵之役,才过一期,陵上石物,或陷或拆,丁字阁盖瓦,太半色赤破缺,涂灰亦多剥落。事极寒心。所系重大,难免其罪,并请拿推。”上从之。垕等又启:“以今者监试场屋阑入被捉者金庆振等四人,并其率入儒生及自称买得照讫者宋之凤等,请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有照讫而不为录名者柳溟等六人,令四馆科罪。照讫考讲所书吏,图出空名照讫,潜卖儒生之说,传播藉藉,之凤又明白纳招,其盗卖之状,到此难掩,而为考官者,亦未免不能防奸之失。请照讫两所试官并罢职,下吏则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科场乱入之弊,专在于禁乱官,而今者两所禁乱官,不辨真伪,鄕曲儒生之尤甚疲敝者,亦为混同捉送。见其照讫,考其录名,又问其四祖,亦令诵其所制诗赋,十分无疑,然后分拣放送者十馀人。其重科场禁乱之事,不能详审,致有混同捉送之弊,请两所禁乱官罢职。”上从之。且命色赤处浮石所监役官及石工,并拿问。司谏李延年、正言尹趾美启:“以近来士习不美,科场阑入,其弊益甚。申明事目,至令法府,一切严禁,其意有在,而今此监试时,随从见捉者,多至二十馀人,而移送刑曹者,只是五人,分释之际,多有人言,物情疑惑。请执义李垕、掌令成后卨并递差。”上从之。

○吏曹判书洪命夏上疏略曰:

天心未豫,灾异荐臻,而今岁凶歉,将有甚于去年。古语曰:‘灾不虚生,孽由人兴’,今日君臣上下,有何所失,而获戾于天,一至此哉?日者圣明虽有过中之举,旋即悔悟,政院之臣,终不许递,谏院之官,特示优容,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然而雷霆之下,鲜不摧折,窃恐今日之言路,自此而索矣。且前日大臣之札,直下该曹,事实无前,殊非敬大臣之道,而出纳之臣,不即覆禀,亦可见群下不敢言之渐也。大司宪宋浚吉之疏,入启累日,圣批始下,右赞成宋时烈之疏,亦久不下批。而浚吉所言柴场一事,有允从之意,而无采用之实,谏院所论药房提调入侍之请,既许而不施,古人所谓:‘听言非难,用言为难者’,不幸而近之矣。目今纲维不摄,百度皆弛,臣姑举其一二。户籍之法,所以计民数也,朝家申饬,迥异前日,而今闻守令,恐招民谤,因循旧套,举子照讫,尽令改讲者,意非偶然,而今闻为讲官者,视以寻常,照讫公文,至为下人盗卖之资,严禁场屋阑入者,所以正士习,而肃试院也,为举子者,犯禁颇众。以此数事观之,可见朝廷命令之不行也。

上优答,且曰:“柴场事,已允于大司宪之疏,岂有许而不施之理乎?此在各司之不为举行,非予之不许也。”左副承旨尹鏶以大臣札子下该曹时,不能覆逆,宋浚吉疏批下后,柴场革罢事,未即分付,待罪陈疏,上答以勿待罪。

○司谏李延年、正言尹趾美等以圻甸、湖、岭、关东旱灾孔棘,两西虫灾亦惨,上札陈修省恤民之道,上优答之。

○右赞成宋时烈辞职不来,上疏曰:

臣窃闻命除医官梁济臣以守令,而政官未即奉行,则因此天怒震叠,不许政官之退,使之经宿于政厅,有若拘禁者然,因而移之于政院,又因而移之于药房大臣,前后纶音,极其过重,恐非兴邦之举也。仍引程子忘怒观理之说以为戒,且曰去年初夏,将遣御史之日,先王亲授小臣以廉问节目,使臣出与大臣,商定以进,而又更亲自增损,分授发遣,至于诸宫家作弊等事,则表而出之,特书于封书之中,圣意所在,盖可知矣。其时受命者八人,所授之书,一无异同,则其一体廉问之实,又可见矣。窃闻顷者,圣意疑以为先朝之所使廉问者,只是岭南一道,而他道则不与焉,及其筵臣进说,明辨其不然,则殿下所宜亟发德音,以终先王未究竟之事,而顾乃因循推诿,以失中外之望,岂不惜哉?其时封书,想今俱在,固不可诬,而虽以事理推之,诸道之民,受害于宫家者,皆在所恤,牛羊何择焉,而乃独仁于彼、忍于此耶?此理甚明,殿下何故,持难若是哉?此既于矫弊利物之政,大有所害,而其于继志述事之道,亦有所憾,臣窃为圣明慨然也。伏愿殿下,深思而亟反之,克遵先王之末命,虽在常时事目之外者,并皆以类而推,亟行厘革,以大慰四方之民心焉。

上优答,不许递职。

○左议政沈之源上疏,以为都监堂上,既有拿推之命,臣以首席之人,宁有幸免之理?请下司败,一体论罪。上答以安心勿待罪。

○平安道蝗虫益炽,其已甚处,只存空茎,山郡尤被其灾,安州、泰川等地大水,人民漂没,禾谷多损,道臣驰启以闻。

7月26日

○己卯,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旱灾之惨,天所以警予,而以予否德之故,无辜之民,举将填壑,诚可哀也。”郑太和曰:“自上责己之教,足以动天矣。今日之灾,虽不可指为某事之应,而近来天怒累发,辞气过中,诸臣多进规谏,圣明亦既悔悟,而操存之功,恐或不如前日而然也。”上曰:“予亦知之。予何以自谓无失。”江华留守柳淰曰:“本岛沿边七堡,当初设置,其意有在,而无所属军兵,缓急之际,难以得力。请除出本府束伍,每堡各给一哨,附近作队,常时则链习于本府,临急则移用于各堡。”上从之。

○以兪棨为承旨,赵龟锡为执义,郑扑为掌令,吕圣齐为持平,蔡𥙿后为内局提调。

○山陵修改都监堂上吕尔载等自陵所入来启曰:“臣等奉审诸色石物,则与大臣书启,别无异同。修改之役,一日为急,而或有改排改筑之处,不无动摇陵内之患,已极未安,至于屏风石、驾石、台石,皆是封陵石物,若欲改排,则必须尽撤陵上土石,乃可为也,仍前排修补,则不过填补支撑而止耳,臣等浅虑,未知善处之道。且丁字阁改瓦,当此三时享祀之日,亦有难便之势,请议大臣以处。”上从之。领敦宁李景奭议曰:“都监本意,非在于一时姑息,实在于久远计,而直恐其未安,有此启禀,然姑息与永久,得失相悬,就其未安而言之,亦有大小之相万。改排虽未安,孰与姑息之未安,为尤大乎。孔子以前,无修墓之礼,朱子所定轻轻之意,似当讲之。”领议政郑太和议曰:“改筑改排之际,若致动摇陵内,则宁姑就倾陷罅隙处,填补支撑。”右议政元斗杓议曰:“屏风等石罅隙处,今若撤毁改排,则陵内震惊,诚有所难言者,欲填补而已,则万年衣冠之藏,亦不容一毫苟简。第念始役之后,则大小典祀,多有所妨,姑俟三年而改之,似乎得宜。”领中枢府事郑维城议曰:“改排之际,固知惊动陵寝之为未安,而仍前填补而已,则不久必有如前倾陷之弊,莫重莫大之事,不可为一时姑息之计。臣之浅虑,坚固改修排,实是永远之计。”左议政沈之源方在俟罪中,不敢献议。上命更遣礼官,往议于右赞成宋时烈、大司宪宋浚吉处以启。

○命下内官尹完于禁府。时山陵董役之官,皆被拿推,完即其时次知中使也。

○上下教政院曰:“寡昧凉德,叨承丕緖,天灾时变,无有虚日,比岁旱蝗,饥馑荐臻,夙宵忧惧,罔知攸处。今玆发穗之节,点雨不下,已至两旬,静省厥咎,罪实在予,孑遗赤子,何罪何辜。兴言及此,若恫在已。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使大小臣民,咸陈阙失,无有隐讳。”

7月27日

○庚辰,下诏讫试官孙必大等于禁府,以其不能禁戢下吏,盗卖诏讫罪也。

7月28日

○辛巳,禁府以郑致和等罪,照以杖八十、夺告身律,而以功减一等,只罢职。

○时旱灾滋甚,虽遣大臣祈雨于社稷宗庙,而亦不得雨。又遣近侍,祷于三角、木觅、汉江等处,受香之日始雨,连日不止,朝野欢抃。

○北道庆兴府牛疫大炽。

7月29日

○壬午,左相沈之源引疾呈辞,上赐批不允。

○司直吕曾齐上应旨疏,大意以暴怒为戒,历举前日闵光熽、朴世城、梁济臣等事曰:

殿下之怒,凡三发矣。将来之事,岂特既往之三怒而已哉?即祚以来,一期仅周,而可骇可愕之变,倍蓰于春秋之世,岂可诿诸或然,而不加修省乎?今殿下前后三怒,转报至此,仍成上下否隔之象。旱魃太甚,秋穗皆枯,虫蝝又炽,馀茎几尽。哀我民生,大命近止,而只以数行罪己之语,欲弭上天之怒,冀沛甘澍之泽,殿下之敬灾,可谓诚乎?

上优批嘉纳,仍赐虎皮一令,以表嘉尚之意。

7月30日

○癸未,命医官梁济臣三品付禄。济臣虽特除衿川县监,而不敢自安,久未赴任,右赞成宋时烈疏中,有所论列,而上犹不采施,至是吕曾齐疏中,以时烈去就所关为言,上,乃下教政院,以当初时烈疏批,辞未通畅,不可无明白之教,将济臣赏格传旨,使以三品实职除授,改付标以入。承旨洪处尹以为:‘各寺正外,无他官职,自前无杂职人除授之时,’请以三品付禄捧传旨,故有是命。

○正言尹趾美以被诋于李垕。且闻吕曾齐疏中:“以不论梁济臣为非,掌令郑扑、持平吕圣齐、执义赵龟锡皆以不论济臣之失引避,弘文馆处置,以当论不论,见非物议,既失言责,势难在职,并请递差。”上从之。

○平安监司金汝钰以本道年凶,增广东堂初试,两处设场有弊,请于本道中央定都会,淸南北赴举儒生,合试一处。上从之。

八月

8月1日

○甲申朔,以洪命夏为守御使,宋时烈为兵曹判书,赵珩为刑曹判书,兪撤为京畿监司,吴挺一为都承旨,李寿仁为司谏,睦兼善为执义,李元祯为掌令,洪桂三为持平,沈榥为正言。

○德恩府夫人宋氏卒。中殿方在重制中,又遭巨戚,国人忧之。

○礼曹以自上举哀节次启:“以仁祖朝西平府院君、汉原府院君卒逝时,权停举哀及百官奉慰之礼,只自内随便行礼。孝宗朝永嘉府夫人之丧,亦如之。今此举哀节目,何以为之?”上命依已行之例。又启:“礼曰凡重丧未除,而遭轻服,则服其服而哭之,既毕反重服。其除之也,亦服轻服云。制礼虽如是,帝王之服,与士大夫有异,而自上方在衰绖之中。今此服制,事系变礼,请议大臣禀定。”上从之。

○洪命夏陈札,恳辞守御使,不允。

8月2日

○乙酉,上以兵曹判书宋时烈方在怀德,不可无优待之举,下教政院,使之措辞下谕。

○礼曹,以府夫人服制事,议于大臣,领敦宁李景奭以为:“《五礼仪》有举哀之节,而服制不载焉,义取乎绝期耶?今往何监,非先王之礼乎?有司考其礼可也。”领议政郑太和以为:“帝王服制,异于士庶,礼文所谓重丧、轻丧,恐不可拟议于今日”,而他大臣之议,亦皆与此同。上命依议,政院覆启以为:“《五礼仪》,殿下为王妃父母举哀条下,有衰服三日,而除之之文,此乃祖宗朝已行之例,今亦似当依《五礼仪》举行,而自上方在衰绖中,轻服之制,似是变礼。故礼官之请议大臣,其意盖出于此。而以大臣收议观之,则有若《五礼仪》,元无服制者然。似是该曹启辞,有欠详尽之致。请令礼官,又复明白禀定。”从之。

8月3日

○丙戌,礼曹启:“以《五礼仪》中,果有衰服三日除之之文。而仁祖朝只以粗布带,自内成服,孝宗朝亦如之。布带之制,不载礼文,虽有三日而除之之语,成服节目,亦不载焉。两朝之事,似出于参酌,而未能详知,诸大臣之献议,似取乎绝期之义,而政院启辞,今又如此,莫重制礼,难以浅见容议。请更议大臣。”上曰:“既有两朝已行之规,参酌行之可也。”礼曹覆启以为:“自上方在衰绖中,轻丧之制,似难轻议,不可不更询大臣,俾无未尽之悔。”从之。

○弘文馆请戒喜怒以养元气,省事务以便静摄,频引接以畅湮郁。仍及各衙门贸贩诸宫家设屯之弊,请加禁断,上优批答之。

8月4日

○丁亥,辰时,中殿成服。

○礼曹以上服制事,更议大臣,则领敦宁李景奭以为:“古礼绝期,而《五礼仪》有三日而除之之文,其意有在。王妃父母之丧,与外祖父母同,不以至尊而全绝之,则不以重服,而全废之,从可知矣。两朝粗布带之制,似不乖于从厚,有不拂于礼意,亦可以敦薄俗也。”领议政郑太和以为:“《五礼仪》所载,为王妃父母,衰服三日而除,与夫前制粗布带而入者,是谓无故时事也,至于今日,事有异焉。臣尝闻君丧在身,不敢以私丧成服云。以是推之,似难轻议。然臣非识礼之人,何可自是己见。”元斗杓、郑维城之意,皆与太和同。礼曹将诸大臣议,申请睿裁,上命从太和议。

○行大司宪宋浚吉陈疏辞职,略曰:

臣身虽远,所言辄蒙采用,无所留难,有何可退、不可进之义。而第臣积病缠髓,夏秋以来,一味沈顿。风宪长官,不宜久旷,亟许递改,幸甚。

上优批不许。

○左议政沈之源三度呈告,不允批答。

8月5日

○戊子,以李正英为大司谏,金寿恒为大司成,尹趾美为正言,黄俊考为掌令,吴始寿为修撰,李端相为舍人,特除司仆佥正柳颋为本寺正,颋为佥正,能举职,上尝见马皆肥泽,嘉之有是命。

○幼学尹涑上应旨疏,其目有八,其一款曰:“空虚之叹,不幸有之。倚重儒臣,相继遐遁,旱蝗之灾,安知不由于此。”时宋时烈、宋浚吉皆在鄕故,其言如是。一时謟谀之说,类多如涑,而上下恬不为怪,人心陷溺,可胜言哉。

○山陵石物倾陷,陵上亦频生罅隙,议者或主改排,或主仍修。遣礼郞李惟明,收议于宋时烈、宋浚吉等。时烈议曰:“当观偏陷罅隙之大小轻重,终不免改为,则追加杵筑,虽曰未安,尚愈于因而补葺,不能安久之为大未安也。且石屏之制,高危难固,终致倾圮。臣窃闻英陵不用此制,只为土封,岂非后圣之所可法者?臣意撤去石屏诸仪,一遵英陵遗法,则非但陵寝永固,亦可以昭先王慈俭之德。惟在圣明裁察。”浚吉议曰:“姑就倾圮处,略加修葺,正其歪侧,合其罅隙,更观日后形势之复如何,徐议大役,似合事宜。”启下礼曹,礼曹请更收议于诸大臣。诸大臣皆以为:“修改之举,宜待三年之后,而已设之仪物,到今似难轻议,”上以修改与否,今秋拜谒山陵后议定,答之。

○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于兴政堂。领相郑太和曰:“玉候犹未全差,将欲受灸,而忽有拜陵之教,该曹已择吉日,恐或添伤,无任闷虑。”上曰:“拜展而已,何至添伤。”太和又曰:“近闻外间传说,丁字阁盖瓦赤色,自顷日暴雨后,与前不同,或以为盖瓦时泥土所涂之致,实非瓦燔未精,而色赤也。”上顾尹绛曰:“礼判进去,奉审可也。”绛遂与参判蔡𥙿后,偕往奉审。太和持进玉堂札曰:“此札启下备局,而群议皆以变通为难,今日更加下询何如?”上命诸臣,各陈所见。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及元斗杓,皆以减兵曹军布,革罢训局屯田为难,金万基争之不得。太和请依前革罢扈卫厅军官,以省冗食,上曰,从当更议以处耳。是日,洪命夏更辞守御使于榻前,李浣亦辞京兆之任,并不许。

○尹绛、蔡𥙿后等还自山陵书启:“近日连有暴雨,洗尽泥土,盖瓦别无黄色云。”

○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该房各以次奏进。右承旨南龙翼进曰:“臣曾前待罪畿邑,详知司䆃寺粳米防纳,为民间巨弊。初为御供事重,倍数以捧,而日渐腾踊,多或至十倍,少不下六七倍。当此饥馑孔惨,粒米如金之日,决不可因循谬习,以重民困。请令各邑,亲自领来,与本寺照数交纳,永除防纳之弊,以为畿民一分之惠。”上曰:“详细分付,永为恒式可也。”尹鏶曰:“事虽微细,系是民弊,敢达矣。臣居在广州,目睹内农圃下人,成群横行于江外,称以供上,田间蔬菜,恣意夺取,至于秋后藏置之芜菁,亦多掘去。不但闾里怨苦,揆以事体,亦甚未安。请当该内官推考,农圃下人,摘发治罪。”从之。

○宪府以湖南京试官庆最,试士出榜之际,误以他人皮封,合于他作,难免昏谬。请并与参试官、当该差备官,先罢后推。从之。

○平安道义州、宣川等地雨雹损谷,龙冈雨雹,皆具人面,形甚分明,有若积雪,移时不消,所过处草木尽凋,若经严霜,道臣驰启以闻。

8月13日

○丙申,右承旨南龙翼上疏辞职,不许。龙翼曾于前席,陈司䆃寺粳米之弊,尹鏶亦言农圃下人之横挐,皆蒙肯可,举行条累日不下,龙翼等不自安,移疾请免。

○全罗道全州等邑雨雹,木花之窠房尽落,早稻之就熟者亦被损害,道内五十馀邑,一样大侵,而右道沿海最甚,道臣驰启以闻。

8月14日

○丁酉,左议政沈之源呈告至八,遣承旨敦谕。

8月15日

○戊戌,宪府启:“以山陵讫功,未经一期,石物封排,遽至倾拆,监董诸臣,既以此被罪,则当初受赏,实为虚授之归。国言愈激,朝论未伸,请山陵都监堂上郞厅所授加资,并命改正。”上不允。

8月17日

○庚子,以郑扑为掌令,赵龟锡为舍人,李光稷为检阅,朴长远为刑曹参判,李一相为兵曹参判。

○右副承旨尹鏶以不赴召牌,引咎辞职,上不许。

○大司谏李正英应旨上札,极陈各衙门聚财困民之弊,上优批答之。

8月19日

○壬寅,夜月犯毕星。

○松都儒生梁禹锡为其兄梦锡,被本府囚系,击铮讼冤。刑曹回启:“以为松都儒生,互相构诬,为讼官者,当明查得情,启闻朝廷。而留守南老星轻施考掠,处事乖当。查辨之事,不可仍责本府,令京畿监司详查启闻为当。”从之。先是松都儒生金咏、林敷阳等有私怨相诋事。其后本府圣庙大门有火灾,咏指为敷阳所为,呈文相诘,久而未决。其后有书院位版偸毁之变,咏又指为敷阳之党所为,互相诋毁,遂成一大狱,而南老星断以为金咏之党,构诬敷阳,轻施刑讯,时议或咎老星焉。

○开城府留守南老星驰状辞职,盛陈本府恶习,答以勿辞察职。

8月22日

○乙巳,上下教政院曰:“拜陵之举,不容少缓,其令该曹,斯速择日。”初宁陵石物,有倾陷处,而诸臣奉审,皆欠明白,上欲亲自奉审,而因受灸未果,至是有是命。

○上御便殿,召见承旨李殷相、南龙翼、兪棨等,判决留院文书。龙翼曰:“咸镜监司赵启远初请造送权管兵符,旋以权管本无兵符,而误请造送,驰启待罪。而考见藏符皮囊,则权管兵符左只,皆在囊中。本无兵符,则安有左只?平安道最多权管,请问旧例有符与否,而后禀处。”从之。其后关西,以本无兵符驰启,命依旧例勿造。龙翼又持京兆文书进曰:“宫家苍头斫松犯禁,圣上略不顾藉,罢其主驸马职,中外耸听。然苍头既受刑累次,今又加刑,难保其命。以草木杀人,恐非制律本意也。”上曰:“既已判下,加刑可也。”

○忠洪监司吴挺垣驰启,请训局勋府及内司奴婢身贡、御营厅保米及其他各司奴婢身贡,并令作米,留置道内,以为来春赈资。且请加得老职帖文,以广得粟之路。且停推奴之政,以除骚扰之弊。备局回启,太半不见施。

8月23日

○丙午,上御便殿,召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今年凶歉,至于此极,来岁赈救,不可不预讲。两西分粜外留储之谷,比两湖颇优,请破常格,取来京中,给与宣惠厅,以充两湖今年上纳之数。仍令两湖留置不上纳之米,以为明春赈救之资。”上从之。备局仍请船运关西大小米二万石、皮谷一万石、海西大小米二万石、皮谷五千石,至京师。翌年辛丑,都民赖以得活,两湖亦蒙其惠,饿死者无多。

8月24日

○丁未,忠洪监司吴挺垣以都事金迋,于本道监试东堂掌试时,不能严整场屋,举子辈公然唱说云,某也当为壮元,某也当为第几人,争相煽动,几至溃场,而迋徒事畏缩,坠落体面,腾笑远近,驰启罢黜。

○兵曹判书宋时烈在怀德,陈疏辞职,上优批不许。

○左议政沈之源累札乞免,以山陵石物倾圮监董诸臣,各以轻重被罚故也。上优批不允。

8月27日

○庚戌,上幸宁陵。五更动驾,辰时到陵所幕次。辰末,上具衰服乘小轿,出幕次诣红门外,行拜陵礼于门内。且哭且行,进诣陵上,至石阑干底,手攀阑干石,以首顿石柱恸哭,哀动左右。都承旨吴挺一进前,请勿任情过哀,上哭不止。右副承旨兪棨进曰,请召大臣礼官,速行奉审,上可之。假注书李叔达,出招大臣及礼官于从臣序立处,领议政郑太和、礼曹判书尹绛、参判金寿恒、参议姜柏年来诣。上环省陵上,指辰方裳石之罅隙处曰:‘此所谓空缺处乎?’太和对曰:‘此其处也。’上曰:‘连缝有隙,且似不正矣。’又曰:‘竹石补短,指何处乎?’太和对曰:‘卯地竹石,罅隙最大,果以石片补短,且涂油灰矣。裳石之隙,诚为未安,而乃在退圹处,恐是解冻地陷而然也。上曰,冬月筑土之役,不无此患。若其石色之不齐,似非大假欠处也。且竹石,则改之非难,驾石、屏风石,虽有罅隙,不至阔大,可以填补。且曰:‘裳石可以仍修补乎?’太和对曰:‘此乃下玄宫后所排之石,仍修补不难矣。’上曰:以予所见,改封陵,非但事体重大,亦不必因此而为之矣。太和曰:圣教至当。今此奉审,事体至重。右议政元斗杓、留都原任李景奭、郑维城差祭他陵,六卿及三司,则不可不命召广询矣。上颔之。假注书朴信圭、出招吏曹判书洪命夏、刑曹判书赵珩、大司谏李正英、持平郭齐华、校理李敏叙等来诣,上令各陈所见。命夏曰:“臣于春间,以祭官来此目睹,而陈达于筵中矣。今又奉审,果为未安。而臣尝以礼官,奉审长陵,亦有些少生隙处,且往在己酉年间,穆陵屏风石倾陷,故至有改筑之规。今此裳石、竹石与屏风石有间,不必改封,圣教至矣。”珩曰:“今此所见,果为未安。而臣曾忝京畿监司,奉审诸陵,亦或有石物生隙处。似不必以此而改封也。”尹绛、李正英亦对以改封重难之意。李敏叙曰:“改封陵,诚是重难,而午地竹石,不可不改矣。”郭齐华曰:“以石灰涂隙处观之,则似是当初元有罅隙,而非到今生隙处也。”郑太和曰:“不改封陵,今已禀定于上前,而辰地裳石,卯地竹石修改外,其他可改处,都监自当启禀,而为之矣。”上曰:“不改封陵,既已停当矣。”仍问尹绛曰:“所谓通望处何方,而补土处何地也?”对曰:“山势前豁,故谓之通望,而不至于越见山脉,东边地势少瘦故,略加补土矣。”巳时,上自陵上下至丁字阁东边,问盖瓦水洗处。吴挺一详陈水洗后无黄色之状,上曰唯唯。仍下教曰:“雨水后莎草,例有伤损之患,礼判与都承旨落后,仔细奉审可也。”上仍入小次,俄行酌献礼,礼毕还小次。少顷又诣红门内,行辞陵礼,乘小轿还幕次。命赐京畿监司兪撤豹皮一令,杨州牧使权大运弓箭一部。午时动驾,还次昼停,申时还宫。臣按宁陵石物之罅隙,实由当初任事之臣,不肯用心之致,其罪岂浅鲜也?而大小朝臣,唯以掩覆为事,及至主上亲自奉审之日,犹举久远诸陵石物之小隙,以为疑乱之计,噫亦甚矣。若无翼秀癸丑一疏,开悟天听,则先王万世衣冠之藏,终不得妥安,可胜痛哉。

8月28日

○辛亥,大司谏李正英等启:“以忠洪右道监试设场时,本道都事金迋,身为试官,未开场前,先问举子中有文名者于守令,及乎开场科次之际,至使差备官,誊入词头,以为取舍,其不有国法纵恣无忌之罪,不可不治。请金迋及差备官拿问定罪,同参试官并罢职,仍拔去该道榜目。”从之。

○持平郭齐华,以欲论松都留守南老星处事顚错,及乃费辞驰启,蔑视公议之罪,而同僚持难引避,正言尹趾美以相避之故,不敢可否,引嫌。正言尹飞卿则以曾以查核后论列之意,及于札中,而未即论劾,引避,掌令郑朴、持平洪柱三以谏院既札陈松都事,则老星不可无自处之道,所闻适且不同,略示持难之意。同僚遽称见轻,终至起闹,臣等亦难晏然引避。司谏朴世模亦引避,意与朴同。校理金万基、李敏叙处置,请递朴、柱三、世模,出齐华、趾美、飞卿,从之。

九月

9月1日

○癸丑朔,以李寿仁为司谏,黄俊耇为掌令,成后卨为兼掌令。

○持平郭齐华劾开城留守南老星请罢,不允。

○正言尹飞卿等启:“以湖南右道监试设场时,左道儒生四十馀人,图出公文,冒滥来赴,右道儒生等,言于录名官,停举左道儒生。旋以试官意解停,右道儒生等愤怒,终场日,呼诉门外,又叱辱试官录名官,还复停举,然后儒生始肯入场,倡言都事用情之状。士习之悖恶,殊可寒心,而都事循私,亦可见矣。作挐士子,则该道监司,既已启闻查推,今不必更论。而循私被斥之试官,不可置之。请上试官权大载罢职,同参试官及禁乱官并推考。”上从之。

○左议政沈之源累上札祈免。盖以山陵石物事,都监诸臣皆被罪,而己独免为不安也。上优批答之,略曰:‘奉审时见罅隙处,则此是冬节起役,而日暖后倾陷生隙之致,非卿之看役未尽而然。事既释然,卿何介意乎?“之源犹不出。山陵石物之倾圮,实由于当初不能坚致而然,非但为冬月起役,日暖陷坼之致。自上亲审时,左右之臣,不肯明白指陈,乃以事既释然为教。虽出于慰谕之意,而十目难掩,后世必有能辨之者。呜呼!可胜惜哉。

○大司宪宋浚吉、执义尹宣举并疏陈病不赴召之状,仍乞递免,上优批不许。

○吏曹判书洪命夏陈疏略曰:

今年湖南农事,沿海最凶,山郡稍实,而山郡大同,群议皆以为不可行,臣窃惑焉。臣于丁酉年湖南大同讲定之日,以先试沿海为言者,盖以山郡为不便故也。至于今日,事势异昔,不可不通一道,而行之也。

上嘉纳之,令庙堂议处。备局回启:“民情之所不欲,不可强行于凶年。”上从之。

○咸镜监司赵启远于北靑、甲山之间,新设航、黄水两驿,驰启以闻。

9月2日

○甲寅,开城留守南老星引疾辞职,略曰:

尹忠甲之徙边,出于从一府之公论,梁梦锡之作变,毕露于院仆及同日入斋儒生之招,而罪人之弟一番击铮,能令人怒臣,能令人谤臣,乖当之诮,起于刑曹,酷治之斥,腾于台阁。臣虽欲苟冒,其于士夫廉耻何?

吏曹以既有台论,势难在职之意回启。上教:“以虽有台论,本府狱事未结末之前,径先罪及其官,其于事理,殊甚乖舛。且罪人之弟,上京击铮,眩乱是非,而朝家致责,正中贼徒之计。刑曹之蒙然回启,亦极无谓。虽有疾恙,亦可卧治,速为行公,勿示疲软之意,以此回谕。”时松都花谷书院,即先贤徐敬德享祀之所也。有位版偸破之变,大狱乃起。盖松都自前有鄕战,而府人林敷阳子柱商,名在儒籍,乘丧娶妻,进士金泳削其名于儒籍。其后圣庙大门有火变,又十二年后,泳家神主,夜间为人所撞破,泳等以为:‘撞破神主与圣庙火变,俱出于敷阳之手,名以讨贼,相聚呈文。’儒生中不从者,曹后彬等数十人,亦目之为贼徒,削去儒案,相哄转辗,并归京狱。而泳党至以后彬一队,为逆适馀党,查验无实,将被反坐律,赖大臣伸救得免。刑曹参酌照律,以为镇定之计。至是,因书院有变,泳党以为:‘此亦敷阳所为,’敷阳之党以为:‘泳等自作变,而欲归罪于我也。’书院变出之日,入斋儒生梁梦锡、玄禹圭皆泳党也。留守将梦锡等并其日守直院奴及曹后等十二人,与其有嫌人河义甲、尹忠甲,囚系推问。院奴供招,以为梁梦锡于入斋之日,初昏托以使唤,送渠于其家,与书院相去二十里地,去时,梦锡索取祠宇锁钥。渠于归路,拾得位版漆椟于谿路上,奔告儒生等,则梦锡曰:‘既生大事,愼勿出索取锁匙事。’云留守闻此言,即严刑梦锡等,而义甲等亦施全家之律。概院奴等,初不提起锁匙事,最后始发口,故梦锡等以为:‘承望府官意,狱事亦多罗织’云。领府事李景奭自初力救泳等,及闻南老星偏治泳党,心不能平。其侄子正英为大谏应旨陈札时,略及老星不善治狱之状,梦锡之弟,又击铮讼冤,刑曹回启,以老星为治狱乖当。老星忿甚,露章请免,景奭亦被受赂之谤矣。

9月3日

○乙卯,持平郭齐华、正言尹趾美、尹飞卿等相继引避,以南老星辞状,该曹回启之批严峻也。献纳任翰伯处置请出,从之。

○刑曹判书赵珩亦以严批,陈疏乞递,副校理李敏叙、金万基亦以前日处置郭齐华之故,一时陈疏乞免,并不许。谨按史臣,以上于南老星事,卓见超出诸臣之上,信哉言也。松都之冠儒冠者,大抵皆是市井商贾之子与孙,而甲乙相争,又是暗昧间事。南老星之决疑狱,虽未知其必当,在廷诸臣,何以知其曲直之审也。刑曹之回启,台阁之骤弹,盖亦出于承望大臣之风旨也。李景奭之辞职,自上不允,固亦美矣,于其乞免之章、自劾之启,一不允许,山薮藏疾,无乃太过?惜哉。

9月4日

○丙辰,王洽等十二人前朝遗裔。呈状礼曹以为:“自祖宗朝,特设崇义殿,春秋享祀,仍置典监,以为看护享祀之地。且定守护军,俾禁田柴,王氏后裔,勿定军伍,且蠲户役事,明有受教。而岁月浸久,法令解弛,耕犁或及,偸葬亦多,享祀之仪,渐不如前,守护之人,降定编伍,有乖列圣崇报之意云。”礼曹启以:“王氏子孙之勿定军、蠲户役,自古以然,其意有在。到今耕犁偸葬,降定军役,实如所诉,则果涉未安。自今以后,依前定式,一切禁断其耕葬,且蠲免其子孙军役事,请加申饬。”从之。

9月5日

○丁巳,上引见备局诸臣于兴政堂。语及年事,皆以秋旱为闷,上曰:‘秋节祈雨,亦有前例耶?’领相郑太和曰:“祈雪亦古规,则虽过农时祈雨,何不可?”上曰:“牟麦不种,则明年阻饥之民,何以资活?取考前例可也。”太和曰:“百官散料事,何以处之?”上曰。比之颁禄,所减些少,姑置之可也。“太和曰:”散料未必有益,当此太侵之岁,宜示节损之道。此臣所以欲用散料之规矣。“上曰:”然则御供中可减者书入。“仍命三日供上之物,亦皆书入。尹绛曰:”圣教至此,凡在听闻,孰不感动。“上曰:”行散料法,无补于经费,则不若仍旧给禄,只减御供之为便也。“太和固请,答‘以出与户判更议以启。’太和”以会宁开市淸人减数出送事,曾于洪得箕之行,已赂一千银,而未准者尚有五百银。若不如约入送,必有日后含怒之弊矣。“上曰:”言于户曹。“太和又”以顷者东莱府使私书中,对马岛火灾非常,希望相煦云,故许给三百米石之意,曾已禀定于筵中,更闻老译之言,倭人巧诈,在前或有托以非礼,而不受之时云。勿言朝廷有命,只以东莱府使之饷饷之,则虽或见却,不为朝廷之辱矣。“上曰:”山陵石物始役,定于十月十二日,天气寒冻,恐不能完役,日后如前陷拆之弊可虑。姑以油灰填隙,欲待明春解冻始役。“太和对曰:”明年乃年克也,拘忌之法,不可不顾。且十月初旬,未必凝冻,斯速修改可也,何待来年?“上又曰:”松都狱事如何?“太和曰:”此事盖由于本府一鄕之战,而臣未闻其详。“元斗杓曰:”狱情有难悬度,而南老星不无径处之失矣。“上曰:”罪人之弟击铮,而台谏论递其官,事体如何?“太和起拜曰:”圣教至当矣。“掌令黄俊耇曰:”老星辞状,语多忿懥,不可无相规,而今已停论矣。“太和曰:”圣明不替老星,意有所在,然其自处,何可耐弹仍坐?“上曰:”今若许递,则与台启之劾去无异,正中其欲逐之计,所以必令察任矣。“诸臣皆起拜。上曰:”我朝遵奉崇义殿,意非偶然,如有偸葬者,当即掘移,决不可仍存。而该曹昨以今后禁断为言,殊甚埋没矣。“太和曰:”此事何可寻常处之?“斗杓曰:”王太祖有统合三韩之功,故国朝建崇义殿以奉之,崇报之典,不可少忽。“上曰:”令本道急速详查,如有偸葬者,一一启闻,以凭处置。“绛曰:”海西三圣庙檀君、桓因、桓雄修改事,因本道启闻,曾已禀定,而本道监司之意,欲令礼官来祭,以重事体云矣。“上曰:”送礼郞将事可也。“太和曰:”告事由后,又有还安祭,其间多费日字,礼官留滞可虑。“上曰:”令本道别定秩高守令,先行告祭,及其还安,则遣礼官致祭,仍审其修改精粗宜当。“太和曰:”山陵修改时奉审事,臣之献议,与右相意差异,而以依领右相议下教,该曹不知所从矣。“上曰:”始役时。依领相议奉审,完役后,依右相议奉审。“绛曰:”明年则永宁殿有祧迁之举,而臣曾于奉审时,见殿内甚狭,仅有一间馀地,决难更加奉安。必须趁速营建,而都提调沈之源,方在呈告中,不得启禀矣。“上曰:”何谓也。“太和曰:”当初只为奉安四祖,而其后祧位渐多,加建翼室,而翼室又不足,以致如此矣。“上曰:”翼室之制如何?“斗杓曰:”所谓翼,附于正殿,阙内亦有此制度矣。“太和曰:”势不可不营。必宜夏享后始役,趁秋享前毕功。“上曰然。金万均曰:”臣新从湖右来,饥民奔走拾橡实,所见恻然。此际炮保,升户上京,最系民弊,不可不姑待明年矣。“洪命夏曰:”臣曾为湖南邑宰,稔知此弊。常时亦以为愁苦,况此救死不赡之日乎?筵臣之言甚是,可从。“许积曰:”臣曾已陈达,而言不见施。此岂凶岁可行之事乎?“斗杓曰:”七十年已行之事,到今中止,事体不可。“上曰:”主管之臣,皆不入来,都提调出仕后,更议可也。“掌令黄俊耇连启,司仆正柳颋请罢其职,上不允。献纳任翰伯曰:”臣奉使岭南,目击农事,岭底则稍胜,而中道被灾尤甚矣。“上曰:”闻见之事,一一陈之。“翰伯曰:”臣于驱驰中,未暇详问,而及到岭底,民争拥马呼诉,今年田税,愿以来年备纳,以除凶年夫马之弊,且陞户愁怨,实如金万均之所达,御营军别户充定事,亦愿姑徐矣。“上曰:”御营军别户事,曾不停止乎?“太和曰:”此则已停,而逃故有頉,不可不充定也。“翰伯离席逡巡,久而曰:”臣身病请急,见阻喉司,冒昧入侍,尤极闷蹙矣。臣于顷者,宁海试所开场之日,以观于海者难为水,出赋题,以题观鱼台赋后,出诗题,一则取其目前之景,一则座右屏障,有李穑所作观鱼台赋,故作为诗题。而入场儒生等,请改题而言曰:‘此题当出之说,自春间已有之,今不可制也。’臣谕以朝家新令,不许改题,则儒生曰:‘醴泉试所未设前,以人有梦此题者,道内儒生,多有制者,今不可不改云。’仍为相率而溃出,故臣不得已改题。竣事后还到安东,闻安奇察访安弘靖之言,其子亦于春间,以此题当出而预构,奉化倅郑云翼亦言:‘曾于六月间,得闻此题云’,臣实怪之。今于复命后,物议喧腾,以臣为预出试题,几至罢场云,此必岭南儒生上京胥动之致。臣虽无状,亦知科场之至严。且岭左道,臣平生迹不到之地,绝无相亲之人,岂肯为非亲非旧者,自陷于不测之地。人言罔极,致疑至此,臣窃痛闷。何可晏然于台阁乎?“掌令黄俊耇进曰:”翰伯殊极猥滥矣,其预出试题之说,传播于搢绅间,不胜藉藉,翰伯所当缩伏,以俟物议,而乃敢偃然入侍,张皇自明于咫尺之地,事甚骇异,请先罢后推。“上曰:”姑先推考,观其缄辞,而处之可也。“翰伯不即起出,承旨目之,翰伯乃起。绛曰:”翰伯状启中,名付儒生,因判付刑讯三次后定配事,已为行会矣。今闻外议,皆以翰伯为非,且其状启,专没实状,泛称作乱,以此言之,儒生科罪,似太重矣。“太和曰:”罪在试官,则罪试官,罪在举子,则罪举子,何可相蒙?不可不更查以处。“上曰:”令本道详查启闻。“太和曰:”一脉公道,只在科场,而近来京外循私之说,极其纷纭。至于预题之事,实是昏朝之覆辙也。翰伯若有实犯,其罪岂止罢推而已。“尹绛曰:”近来外方科场,甚为冗杂,守令之参榜者,未有如今科之多。臣意则此后守令应举者,使之来赴京试可矣。“上曰:”今后依此,永为定式。“太和曰:”金迋事,虽未知自明之如何,而至令举子,誊入词头云,果如传说之言,则似当别样重究矣。“绛曰:”金迋出榜后,此说盛行,故举子中有识者,不赴会试。如尹文举、宣举之子,俱参高等,而台论未发前,其父皆招还云矣。“上曰:”大臣之言如此,金迋刑推得情。“斗杓曰:”迋则虽加刑讯,必不吐实。臣闻扶馀县吏李姓者,来纳落幅于备局,自言渠知其间实状,且其场屋使唤林姓下人,亦尝与云,先问此辈可矣。“上曰:”金迋姑勿刑推,李姓、林姓人拿问核实,处置可也。“金迋必欲取媚于尹文举兄弟,物色其子弟,终至巍中,不但干冒国法,志趣卑陋甚矣。举而加罪,谁曰不可,而为大臣者,乃以某吏私言,某人为间,猥烦紸纩之听,不顾烦屑之诮,噫!如彼大臣,尚可责之以事体乎?

○正言尹飞卿、尹趾美启曰:“近来国纲益弛,人不畏法。武科一所,循私不公之说,籍籍传播,木箭试取之际,冒录其步数,入于指目中者,多至八九人。而试官等得闻物议齐愤,及其出榜时,或称以违格,故为停举,欲掩其始初循私之迹,纵恣无忌,诚极痛骇。请试官差备官等,拿问定罪。宪府书吏,亦多用奸之事,请令攸司,查出定罪。武科一所举子睦存善,与试官李延年,为三寸叔侄,以延年出继,故于法虽无相避之规,不避嫌疑,以致人谤。请李延年罢职。献纳任翰伯,顷为岭南左道监试试官,预出诗赋题,使所亲儒生等,前期制述,潜相传告,闻者甚多。及至开场,其题果出。举子辈至于对面倡说,或有径出者,翰伯不得已改题。夫预出书题,乃是昏朝弊习,圣明之世,安有此事。翰伯以出入台侍之人,循私蔑法,乃敢至此,尤极痛骇。请拿问。”上从之。武科试官则先罢后推,李延年则姑先推考。

9月6日

○戊午,上引见下直守令柳潝、金镒等,问及民事,潝等略有所对。承旨兪棨进曰:“臣待罪政院,得见外方状启,民事可谓罔极。当此西成,民尚流离,前头其可言乎?民之困急至此,而国储荡竭,无他着手处,庙堂方议运致两西饷谷,以充国用,而省南方上纳之数,此实幸甚。臣意则必须汲汲募船,趁未冻前,先运一次,西运既到后,复除出保障留储之谷,略当一年经费,南方上纳诸色米谷,或蠲除、或收捧留置,以为明春赈活之资,则庶几饥民有仰望,而不至于一时流散矣。”又曰:“国家养兵太多,虽在常年,势难支撑,况今冗食益众。今若一切罢遣,渠辈亦何从生活乎?臣意则御营军立番者,限一年除番,除出其保米,以补经费实当矣。”又曰:“新陞户炮手,姑勿上京事,筵臣陈启,而未有发落云,国用顿竭,专由于养兵,当此凶荒之极,复有陞户上京之举,则四方闻之,必多怨咨,不可不速停也。”上曰:“待都提调出仕,商议可也。”棨曰:“提调出仕,早晩难必,而抄定之举,急于星火,诚恐后时而无及矣。”上曰:“然则令庙堂,议于都提调,启禀处之。”

9月8日

○庚申,宁边城圮。初府使柳汝𣛀,监筑本城,唯以速成为炫能计,不甚坚筑。未久讫功,洪命夏亟称其才,孝宗大王以汝𣛀为能,特陞资以奖之。至是,东南隅处处倾圮,备局只请汝𣛀推考,闻者愤之。

9月9日

○辛酉,以李廷夔、李庆亿为承旨,金万基为献纳,李之翼为全南都事。之翼自弹李东显久塞仕路,物情不快,至是拜幕佐。承旨李殷相,即一相之从弟也,在政院,见其注拟,语甚不平,同席骇听。

○礼曹以三节日方物物膳权减之限已过,自今年当复旧禀启,答曰:“今年凶歉,甚于往年,两慈殿方物外,其令勿献。”

○奉教兪命胤,自湖南曝晒还,疏陈数千言,大抵农事板荡,饥民困顿之状也。仍请自今日,至明秋停废百役,蠲免常贡,使尺布升米,不出于民,得以安静自在,专意救死,且曰:

蠲免之惠,及于中民以上,至于佃户无田者,无所霑惠,而终不免于死亡,赈救之政,亦不可不及时讲究也。然其所以赈救之策,非臣所敢容议。惟愿畴咨大臣,且询儒贤,究所以省费蠲役,如岁抄水陆习操、公家兴作,凡所以扰民者,一切停罢,以救民生一日之命。

上嘉纳之,仍下其疏于备局。备局多所采施,且请依疏辞,询问儒贤,上从之。命胤家在林川,取路沿海,往返湖南,所过诸邑,即被灾尤甚地也。目见详言,庙堂亦不能不动。近日疏章中,唯命胤颇见采用,概以其父棨,见重于时议故也。

9月10日

○壬戌,命加守陵官平云君俅、侍陵官吴以恭一资。

○户曹启:“以今年农事之凶歉,远近大抵同然,必待各道监司详核实状,区别启闻,然后方可定其蠲役之多少,赈救之缓急。至于粜谷,亦可分等收捧,而人心不古,虚伪成风,下民唯以免赋为幸,邑宰亦以干誉为务。着令诸道监司,巡历列邑,详问实状,区别启闻,俾勿稽缓。”上从之。后因朝议,以监司之巡历列邑,徒扰民而无实效,论说喧腾,事竟不行。

○开城留守南老星来到城外,陈疏乞免。台启已停故也。上下教曰:“朝家之欲存事体、振纪纲,意非不严,则为老星之道,所当遵奉朝命,以尽臣子之道,而先自轻动,亏损体面,从重推考。数日内催促还官。”

9月11日

○癸亥,命政府馆阁六曹堂上,往泮宫试士。先是,重九课制,因大提学入试围,不得举行,上命考前例。该曹以若或过期追制,无例回启。既榜出,上,命招大提学,书入书题,一如赐柑之例。且命三公往赴,乃近日所无之盛举也。

○掌令黄俊耇、李元桢、持平李行道劾前全罗都事权大载:“掌试右道时,左道儒生四十馀人,图出公文,冒赴右道,右道儒生等,言于差备官停举,则大载发怒,重杖四馆下人,使之解停。及至终场,多士齐呼,语颇不逊,还停已解,儒生开谕入门,而密使禁乱官,表其衣冠,临出结缚。其循私蔑公之罪,不可不治,请拿推,参试官、禁乱官并罢推。本道监司金始振,只凭大载报状,不能详核以闻,踈漏之失,在所难免。请推考。江原都事朴世坚,本道东堂出榜之日,拆见皮封,变其立落,初得参榜者,终反拔去,业已见屈者,旋得预选,至于守令,则五人赴举,五人参榜,其循私蔑公之迹,昭不可掩。请拿问定罪,参试官并罢职。江原道东堂榜目,请令该曹拔去。安东府使李𡐔,号令苛刻,作事烦扰,虐使滨死之民,大起土木之役,期限急促,鞭扑狼藉,阖境嗷嗷,殆不堪命。军威县监尹以明,为人怪妄,政令顚倒,沈惑官婢,作一笑囮,夺将官之厅,为藏置之所,一县两衙,供亿多弊。松罗察访洪锡,莅任之后,多有不谨之诮,送子赴试,张盖拥喝,其无识甚矣。请并罢职。”上从之。都事等拿推,及李𡐔事不允。

○副校理金万均、修撰李敏迪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敏迪曰:“玉候方在静摄中,固不便于酬应,而或简其礼节,不时召对,讨论经史,料理民事,亦无害于治病之道。”上曰:“微恙连仍,召对久废,宁非欠事。”敏迪曰:“岁饥民散,至于此极,赤眉、黄巢,安得不虑。”上曰:“何必远引汉、唐,大明末流贼是已。”敏迪请先发德音,谕以减某役、施某惠,以示勤恤之意,以为镇定之地,上曰:“然。承旨代予草教。”敏迪曰:“阴雨之备,固不可忽,当此饥岁,合有变通。御营军除番,仁祖朝亦尝行之矣。”万均曰:“臣顷下鄕,闻鄕人言,监司吴挺垣,善于荒政,民以仍任为大幸矣。”敏迪曰:“岂独监司守令数递,为弊亦大矣。”

9月12日

○甲子,左议政沈之源累札祈免,上辄降温批不许,至是乃出仕。

○献纳金万基连启,武科一所试官拿问,且启:“人君命令,必关由政院,苟不如是,则弊源渐开,邪迳难防。近来太仆内乘等官员,直受传教,频数出入差备门,大损事体,实骇听闻。请勿更自差备门分付。正言尹飞卿、尹趾美以直请拿问任翰伯,见斥于玉堂,引嫌退待。国家之待台阁甚重,虽有可罪之事,先递其职,后施其罚,立制之意,诚非偶然。而直请拿问,大失体例,不可不明其是非,以重其弊。请尹飞卿、尹趾美并递差。”上不从。尹飞卿等事依启。先是,飞卿等,劾翰伯下之吏,李敏迪于前席,启其事体不当,飞卿等引避,万基处置如此。持平李行道,以宗簿正李延年,曾为推刷御史时,唯以请嘱为讼立落,公然会飮于讼者之兄家,而知非误决,以为一醉之报。及其事觉,苟且恳乞于讼官,其间曲折,言亦丑也。圣朝含垢,复齿朝班,则所当自新不暇,而顷于设科之日,身为试官,舅为举子,致令举场惊骇,论议大喧,此而不治,公论将废。臣以此意,发简于同僚,掌令李元祯,非徒意见相左,新启未及归一,径传前启。臣实见轻,何可仍冒。引避退待。掌令黄俊耇,以朝者同僚,以李延年事发简,延年之前后所为,俱极骇异,故臣书送谨悉矣。简通未及停当,前启径先书呈,臣之见轻,与同僚何异。亦引避退待。掌令李元祯,以朝者臣以前事连启,来诣台厅,得见同僚简通,则乃宗簿正李延年削去仕版,谏院停启台官推考事也。谏院之停启。实在于再昨,而昨日会坐之时,不曾一言相及,一夜之间,创出新见,是臣所未晓也。第念延年试场之事,既失远嫌之义,谏院停论,亦似太遽,请罢延年论递,谏院未为不可,而至举乙未推刷之事,以为到今深论之地,则臣之愚见,有所不然,不得不毕其说焉。噫!按事一不当,而断定其人之平生,则浸成觅疪之习,甚非盛世事也。况延年始以就理,终又编配,罚已行矣,事已过矣。到今五六年后,万物咸睹,百枉皆伸,而必欲因他事而提起,复锢人于明时,吁亦甚矣。且试场之嫌推刷之失,判为二涂,全不干涉,非有本末之相关,则简通中所谓治末之说,尤未知其何意,其出于乘时狙击之计,而不由公是非者,诚可见矣。臣之所见如此,再三往复,终未归一。同僚竟以不可苟同答之,则其引嫌决矣,更无商确之事,而臣既诣台厅,不可无端还出。故仍传前启而退,执此一端,谓之见轻,则亦可异也。既被诋斥,不可仍冒。引嫌退待。献纳金万基处置以为:“简通未及归一,遽尔连启,责有所归。按事不公,既被其罪,到今削版,殊涉过当。避辞张皇太甚,狙击语且无据,请并递。”从之。

9月13日

○乙丑,以南龙翼为左副承旨,吕圣齐为持平,尹抃、南天汉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于兴政堂。左相沈之源曰:“臣受国重任,奉行无状,监董诸臣,俱被罪罚,而臣独晏然,宁有此理。乞递不得,冒昧出仕,尤极陨越矣。”上慰谕之。上谓承旨洪处尹曰:“顷者玉堂所陈下谕八道事,其已起草乎?”对曰:“既已草定,以待举行条之下矣。”上使示之大臣。领相郑太和见毕,仍曰:“玉堂之意,欲将咸镜道商税之纳于监营者,以补军需,而其税入,未知几何也?”右相元斗杓曰:“各邑所收锱铢之微,朝家无不举论,有若与之争利,无益于实用,而有伤于事体矣。”太和曰:“玉堂之意,虑有三南涣散之弊,欲自朝廷,先下哀痛之教,谓蠲某役,以为怀保之地,而日后事势,或不能尽如此教,则归于失信,宁不怨咨乎?”上曰:“欲为区别蠲役,俾无散四之弊也。”斗杓曰:“闾阎之人,亦不可言先于事,况朝家举措乎?且所谓哀痛教者,似非看题之言也。”太和曰:“民皆以收赋如常年为闷,预先知会裁减之意,恐或无妨矣。”户曹判书许积曰:“既以蠲减颁令,或有不得已收捧,则奈何?且势将流离者,虽有此教,岂肯中止乎?”太和曰:“玉堂减布之请,欲优良民,除出营谷之言,欲补民役,而此等事,必待灾实启闻,秋捧已毕之后,方可禀处矣。”上曰然。太和曰:“玉堂所陈军士逃故事,其意则好,其势未易。若不使代定,而只许除案,则军簿将一空矣。”上曰:“闻承旨李廷夔之言,曾为兵曹堂上时,如此呈诉之类,皆许减除云矣。”斗杓曰:“如廷夔者,何足以知之。近来国事之解弛,皆由于如此不解事之官,任意自断之故也。近来名官辈,只能读书决科,而专昧事务上,惟以蠲减为言,良可慨然。”命夏曰:“廷夔之事,殊涉率尔。必为下吏之所欺也。”上曰:“廷夔谓兵曹事,皆决于入直云,是亦见欺之言耶?”太和曰:“岂其然也?先朝时,入直之官,使不得开印,而事有拘碍,终未遵行。至于军政之重事,岂佐贰之官,任自处断者也?”上曰:“廷夔推考可也。”献纳金万基连启武科一所试官拿问事,上曰:“既已罢推勿烦。”万基曰:“其榜则不可仍置,请亟拔去。”从之。又以勿自差备门直为分付事,连启,不允。副提学金寿恒曰:“差备门外,勿为分付事,台谏力争,大臣勤请,而圣明不允,其于听闻,何如也?臣待罪政院时,柳颋之继后公事,自上以情理切迫为教,特允其言,外议或以为:‘颋于洗马时,图嘱内官辈,以致上达云,’岂不寒心哉?”上曰:“若非专不省事之人,岂不以无后为闷乎?”寿恒又陈扈卫军官当罢之意,上曰,从当处之。

9月15日

○丁卯,太白见,夜月食既。

○遣史官以奉教兪命胤疏辞,往询于兵曹判书宋时烈、大司宪宋浚吉处。

○领敦宁李景奭上应旨疏,条陈救荒之策,且盛松都之狱,缕缕不已。其论求荒,则请以周制荒政十二及《说苑》六正六邪、《汉书》刺史条,依丽朝故事,令京外大小官司,各写一通,付诸厅壁,且请以前头减捧赋税事,预先知委民间,如李敏迪之言,又请发南汉、江都所贮,量宜赈给饥民。而其论松都事,则专右金泳,力斥敷阳,不啻若自己之讼冤。且曰:“坐在众商之渊,扶植贾竖之流,不以为嫌,而反以狱货,疑于人”云。盖指南老星疏中:‘能令人谤臣之言也。’上优答,且谕以松都狱事,当观是非之如何而处之,卿其安心。

9月16日

○戊辰,太白见。

○以李庆徽为大司成,郑朴、李东老为掌令,尹趾美为持平,洪柱三为校理。

○训链都监请勿罢新设屯田,从之。先是,玉堂札陈训局屯田之弊,领相郑太和禀于榻前,有新设屯田禀处,此后切勿加设之教矣。训局都提调沈之源以为:‘岭西春川等五邑,屯田设置,虽不久,大有补于都监,不宜遽罢’,事竟不行,时议惜之。

○谏院连启权大载、朴世坚等拿问及李𡐔罢职事,上从之,而𡐔事则不允,后乃从之。

○兵曹判书宋时烈以病辞职,末云所患少愈,即当趋赴阙下,进退迟速,不系于职事之有无。上优批答之,仍许递。

○吏曹参议赵复阳应旨,进数千言,且进其父翼所著《心学图说》。其论救荒之策,不过发兵曹旧储绵布、司仆寺所贮银货,以代诸色军布奴婢身贡与发南汉、江都储米,以代两湖大同米,其本米,则减数捧之,仍留各道各邑,以为来春赈资。大抵或他人所已论,或备局所已讲,皆陈腐之言也。疏中又及上喜怒过中而曰:“李庆徽承旨之拜,人皆有喜色,而相告。此岂为庆徽而私喜哉?朴世城、李时梅之得罪,当时皆以为过当之举,而久靳收用,此亦下情之所不安者也。”又曰:“宋时烈、宋浚吉退去已久,圣眷益隆,召命相继,朝野想望。而浚吉则闻有上来之意,时烈则尚不回意,更宣圣谕,期使幡然,岂非世道之大幸也。李惟泰之辞归亦久。又如尹宣举、尹元举、申硕蕃等,一体收召,与共天职,岂不美哉?”又论人心道心,尧、舜、禹相传之心学,与《中庸》之谨独,《论语》之复礼等说。而仍及其父,自少用力于此学,作为图说之事,上优批答之,疏下备局。备局回启,惟许田谷代白粒、封私债者论赏及赈政句管堂上差出数件事。

9月17日

○己巳,以宋时烈为判中枢,李敏征为持平,特拜吏曹判书洪命夏为兵曹判书,起废郑致和为吏曹判书。命夏曾为本兵,甚得称誉,元斗杓尝于榻前,陈达宣祖朝郑彦信自冡宰,移拜西铨事以讽之,物情或虑其换授,已而果然。致和以山陵监董获罪之人,修改未完之际,遽蒙宠擢,闻者错愕。

○骊州幼学朴焕投疏以为:

殿下即祚以来,内无腹心之良弼,外无忠志之谏士,狂言或发,反为言路之杜塞,公论或起,旋为权势之所掩。臣闻一指所蔽,不见泰山。今殿下所蔽者,不止一指,而所不见者,不啻泰山。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顷者宁陵之变,出于千万意外,臣未知罪在于谁,而责归于何也。其时堂上,治以不敬之罪,工匠之徒,尽为枭示,以雪国人之愤,而少慰先王在天之灵矣。顷者梁颖南伪得吏曹参判李一相之简,求船于湖南水使李东显,东显即以军布官米满载,而并船应之云。东显、颖南,不惟一相之罪人,乃国家之贼也,朝廷推问之举,竟不及于东显者,抑何欤?尹善道之疏,以其罪言之,窜之可也,以言路言之,窜之不可也。言路从此而闭,圣德从此而累,其为不幸,为如何哉?

政院以疏辞荒杂,不捧入。承旨兪棨,尤主其论,以为若不退却此疏,有乖于惟允之道。

9月18日

○庚午,太白昼见。

9月19日

○辛未,上以饥民不知前头蠲赈之事,先有流散之弊,备将哀悯之意,下谕八道监司曰:“予以凉德,叨守丕基,惟不克负荷是惧,惴惴栗栗,常若履薄而临深。况今天心不孚,降此大侵,哀我赤子,将未免沟壑之填。噫!食者民之天也,无食则无民,民者国之本也,本摇则国亡。言念及此,我心如焚,寝不安席,食不下咽。虽在疾病之中,亦不敢自暇,频接臣僚,敷纳群言,救恤之方,靡策不讲,而迄无一事之措为、实惠之普被。噫!亿万仰哺之赤子,将谓予弃而不恤,置之相忘,必不知朝廷日夜忧劳,恫关若已之意也。盖连年饥馑,国储荡竭,秋省未遍,灾实难详,方有料理审处之事,未及举行耳。年分复审,详知灾实之多少,然后其尤甚被灾之处,则税贡等役抄军军布等事,所当蠲减,其馀凶歉之处,亦当随其轻重,而量减赋役矣。至于救恤之政,则将有移粟变通之举,而内而各司,外而各营所储谷布,亦将核其实数,而取用矣。此皆今日之所讲究者,而遐远之民,若不知朝家矜恤之意,不堪目前之急,未免流亡之患,则虽有善政,将何施于既散之后哉?呜呼!安土重迁,人情所同,去其鄕井,岂其所欲。今玆大侵,八路皆然,虽适他土,亦无生理,而犹且为之者,必以徭役无自办之势,而欲免其侵征也。此予之所以必欲先布朝廷之本意也。任此怀抚之责,实在藩宣之臣,卿须以此遍谕道内,使深山穷谷,无不闻知。卿亦体予至意,与列邑守令,竭诚慰抚,使吾民不至于遽离鄕土,顚连道路也。”

9月20日

○壬申,太白昼见。

○谏院启:“忠洪右道监试,既因都事金迋试取不公而拔榜,物情咸快。第东堂之榜,同出一手,国言藉藉,拔彼存此,宁有是理。请东堂榜目,一体拔去。金迋既被拿问,则参试官等,不可独免。请罢职。且闻右道儒生等,当考试之际,愤其不公,相聚为群,攘臂升阶,强迫试官,至取已考之文,相与墨笔批抹,肆然诟辱,无所不至。士习至此,诚可寒心。请令该道监司,查出痛治,以为征戢之地。”不从。

○湖南连岁大侵,民不聊生,秋后凶荒,甚于春夏。潭阳民李廷一,不忍其子女之饥饿,结项自殒,监司以闻。民事之哀痛,至于如此。

9月21日

○癸酉,太白昼见。

○谏院劾吏曹判书郑致和以为:“无论厥罪之轻重,事系山陵,体假自重,提调之被罚,曾未数月,修改之工役,尚未完毕,同罪之人,并在罪籍中,而前判书郑致和,先蒙收叙,物议皆以为太遽。请还收叙用之命。”上不允。此际政令,率多苟且如此,良可慨然。谏院之启,弛缓亦甚,宜乎不能动君上之听也。吁!惜哉。

○别设赈恤裁省句管堂上,以许积、洪命夏、赵复阳为之,从复阳之疏也。

9月22日

○甲戌,太白昼见。

9月23日

○乙亥,太白昼见。

9月24日

○丙子,以沈世鼎为执义,尹元举为持平。

○三陟府使许穆谢恩后,以年限已过,外叙非例,呈状于吏曹。吏曹以穆乃朝家特用之人,与凡官不同,年限虽过,筋力未衰,本府亦非烦剧之地,仍令赴任,或似便当,而守令年限,乃近来申明之事,改差为当之意,措语启禀。答曰:若此则仍令之任可也。穆以议礼陈疏之后,更不拟台宪之职,盖与时烈之议,正相反,而附时烈者,莫不助以张目故也。其疏只论礼本如此而已,无一语侵及时烈,而憎嫉之极,竟至补外,自后十五年,名不登仕籍。时烈之忮心如是,尹善道之安置绝塞,何足为怪。噫!亦甚矣。

○全南监司金始振也启,珍岛饥荒,甚于陆邑,许多定配罪人,举将骈首饿死,请移配他邑,或量移他道。朝廷议以逆狱连坐者,不可移配,惟刑曹罪人,可以移配云。

○北兵使权堣驰启:“北路大饥,新出身赴防者,无以为资,反贻主客俱困之弊。请移防关西,或于开市时,俾立刷马,减其朔数。”庙堂回启:“移防有弊,依曾前北京刷马免防之例,许立开市刷马,参酌减朔。”从之。

○大司谏李正英受由往返南州,疏陈沿路民愿。其一,岭底十一邑两年田税,不可并征。其二,忠州租作米,勿令纳京。且力陈奢侈之弊,上嘉纳之。疏下备局,两件事皆施。先是,岭底诸邑,以失稔尤甚,故应捧田税,使之退纳于秋成矣。至秋饥荒,有甚于上年,今秋既捧上年之税,明春又捧今年之税,民力决不可堪。忠州有前牧使元斗枢别备租一千石,宣惠厅使之作米上纳,州民切于自食,不欲其上送。正英之行过也,两处之民,环拥马首,呼诉不已,故正英还朝,首言之。

9月25日

○丁丑,备局启:“以两湖全灾田结,并减其赋税,则馀存应役之田,多缩于前数,国家需用,将无以支撑,极可闷虑,而实结所捧,一如常年,亦有所不忍。京畿、湖西则每一结,减收米二斗,湖南则减三斗,以施饥民一分之惠。其所减之代,请取用于南汉、江都所储。”上从之。

9月26日

○戊寅,谏院以右道东堂拔榜事连启,上答以毋庸渎扰,只作挐儒生查治事,依启。

○执义沈世鼎、掌令李东老,始发增广监试东堂,一并罢榜之论,以为:“近来人不畏法,私意横流,今此增广监试东堂初试循私不公之说,藉藉传播,愈久愈甚,其得免此谤者,只若干处耳。湖西右道监试,关东东堂及京中武科一所榜,既因台启,而并拔之,湖西右道东堂榜,谏院今方连启请拔,至于考试之官,囚系满狱,自古宁有如此科举乎?上自朝绅,下至韦布,万口齐声,皆曰可罢。岂可以监试之已经覆试放榜,而置而不论乎?请亟许罢榜。”上不从,以造意无据为教。科场滥杂之弊,至今日而极矣。祖宗朝则科法极严,一处有故,辄皆罢榜。盖以设科取士,事体重大,不可顾其有弊。况今罢榜,至于四处者乎?监试覆试未唱榜时,物议沸腾,皆言台启朝夕且发,而两司之官,有所顾藉,久而寥寥,沈世鼎迫于物议,不得不发论。惟领府事李景奭以为:‘二百生进,既经唱榜,今若罢榜,足以感伤和气云。’

○户曹判书许积,以玉堂书进故事,有引喩指斥之言,引疾乞免,其疏曰:

驽劣如臣,百无一能,独于理财,有何寸长。而忝叨本职,前后至三,一之已无裨补,再则又不及初矣,及其三拜,尸位滋久,偾事滋多,人言之来,固臣自招。窃闻玉堂儒臣,以不能养民之罪,盛斥有司之失,添入于写进故事中,虽不举臣之姓名,有司即臣也,不胜悚栗焉。其所谓恤民之议者,臣未知指何议,而所谓防启者,又不知其指何启也。臣诚愚暗惝恍,不识言外之意,而若曰民产日穷,流亡日多,罔不由于有司,则使斯民无恒产,而不奠居者,一则臣罪,二则臣罪。是则臣之得逭圣世之刑诛,亦幸矣,臣何敢费了辞说,有若相较者然哉?噫!去年今年,极备极无,八路生灵,举将填壑,此正大小臣工,各陈所怀,遑遑拯济之日也。儒臣之言,既出恤民伤痛之意,臣岂不知,而臣之束手,正坐无策。如有万分可以活国救民之术,则诎己从人,臣固不厌;说时做时,势有不同,易地而处,臣未知如何。而至于良臣民贼之说,虽似泛引邹书,意实极力攻臣,其锋吁可畏也。然孟子所言,指辟土地、充府库者而发也。今之土地辟不辟,臣不暇论。而太仓垂罄,常俸不继,此乃朝绅之所同忧,儓隶之所共知,则臣虽有愧于今世之良臣,亦可免于古所谓民贼者矣。刘晏虽曰言利之臣,理财足国,光辅中兴,其才诚有不可及者。然使晏处今日朝廷,则难保其不困挠于诋毁,能展布其才力也。虽然使臣有特异之才,不取于民,而经费之用,自至不乏;不捧秋籴,而赈救之资,至春有裕,则亦何难于扫除粟米麻丝之令,而惟民欲之是循哉?国之事势,有不如是,臣之才智,亦不办此。故虽不使取盈,不得不有取;虽不能尽捧,不得不捧籴。若其列邑之分等,灾伤之颁令,则不但广议于诸宰,亦且禀定于大臣,妄意于此,无大过差,而不料敛民之谤,穾起加臣。如使此言,一出于公是非,则臣虽自明,秪益诟病,否则人虽不直,臣于朝,亦无不讼臣于屋下者矣。玉堂之攻臣,在于八月之初,而孤危之踪,聋瞽于时议,晏然行公,至于两月。到今思之,愧惧欲死。伏乞圣慈,哀怜加惠,亟命斥黜,以谢人言,公私万幸。

上优批慰谕之曰:“连岁饥荒,民将尽刘。国事至此,中夜不寐。所恃者惟卿,卿何以年少辈浮薄之言,有此陈疏也。此非予之平日所期于卿也。卿若以国事为念,则如此横逆之说,何足挂齿牙哉?速出行公,以副渴望。”先是,玉堂金万基、李敏叙,因真西山所进故事中论刘晏事,继而论之曰:今之为有司者,平居不知养民之为何事,至理财之术,亦皆苟且无法,只知敛民纳官之不失期会而已。及至民产日穷,流亡日多,饿莩日积,犹不能为极力救民之事,朝廷若下恤民之议,则又以防启为能事。其视先期赈恤者,为如何?而其终至于民穷化盗,国财日蹙,则其视民生安业岁入数倍者,得失又何如也?孟子所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朱子所谓计毫厘于饥民口吻之中者,可为痛伤。欲望圣明留意于德财轻重之分,先定取舍,以刘晏之犹可取者,饬厉今之掌财用者,使不至于立视其死,则幸甚云。积之辞疏,盖出于此也。

9月27日

○己卯,巳时太白见于未地。

○献纳金万基引避以为:“伏见户曹判书许积上疏疏批,臣不胜震悚。臣顷忝论思之地,适当故事之进,敢引刘晏理财之说,且掇宋儒告君之辞,而附以瞽说,与同僚相议书进。而言辞伉拙,不能开发圣聪,而终致严旨之勤,是臣之罪也。臣之断断一心,只念有司之不能奉承德意,政令之无以大慰民心,敢论今日之通患,而实非侵攻一人,则殿下以浮薄横逆为教者,岂非出于情外之甚者乎?臣既有妄言之罪,何可仍冒言地。请亟许递。”答以勿辞。大司谏李正英处置以为:“职在论思,书进故事,切于忧民,附以己意,深恐有司之理财,或有乖于大学之道,论及今日之通患。初非有意于侵攻,严峻之批,实出情外,岂可以此轻递台官。请命出仕。”从之。

○上受灸于兴政堂,趣都提调以下,先医官入侍,使进前谓曰:“百官颁禄,日期已迫,而病未引见,裁省之事,尚未停当矣。”太和对曰:“臣意则欲散料以示变常之道,而右相每以减禄为言,原任大臣,亦及于陈札中,惟在自上裁断。”上曰:“今冬等禄俸,限六品以上减一石,散料事则观势为之可也。”上又曰:“供上之物,宜先减省。司䆃寺粳米中米、内酒房香酝米,各可减半。”太和曰:“粳米中木,厥数各二十石,容可量减,酒房米,则自前减之又减,今则一日所供只一甁,以事体言之,岂可更减乎?”上曰:“当以节损为主,不得不如是。两色米则半减,香酝米则减三之一,可也。”太和曰:“赈恤裁省等事,不容少缓,而赵复阳差下句管堂上之后,嫌其自陈达,而自居其任,再疏祈免。盖人心浮薄不无云云,复阳之辞是矣。至于再疏,殊涉过当,决不可许递矣。”上曰:“牌招察任可也。”太和又曰:“右副承旨兪棨,亦宜递付闲职,与复阳同察裁省句管之任。”上曰:“然则兪棨承旨递差。”复阳以峻于党论,为侪辈所推许,而实无才干,都昧吏事。棨则又出复阳下。太和非不知之,然且推荐如此。盖不敢少违于时论也。古之苏模棱,必不如是之甚。识者鄙之。上以松都罪人等元情公事,出示太和曰:“卿见此狱情乎?”太和曰:“臣未之见也。”上命都承旨吴挺一展读讫,教曰:“梦锡之事,实多疑端矣。庙宇锁匙,初何以觅之,及其终也,不置于房中,而置之樽所床上云,奸状显然矣。”太和曰:“渠虽称冤,张大晩供辞中,亦言其事矣。”上曰:“诸人所招如此,虽欲掩伏得乎。”仍命严刑究问。提调等退出阁门外,内侍引医官入。既受灸,医官出来,遂次第罢黜。

9月29日

○辛巳,史官李光稷承命往问救荒之策于宋时烈、宋浚吉,还来书启,宋时烈以为:“《朱子大全》所陈荒政之说,甚详且切,若令儒臣,抄出其合于今日者,举而行之,思过半矣。其与相臣书所谓:‘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不肯为极力救民事者,极可警省。’此今古朝廷之所当惕念处也。又记顷年舍人臣李端相,自湖南复命于榻前,极陈饥民困顿之状,先王玉色惨沮,下教曰:‘闻此等语,更何所惜。’此今日圣明之所宜知也云。”宋浚吉以为:“兪命胤之疏语,皆切实无容更赘。即今国储之荡竭,臣亦素知。然窃闻西路饷谷,殆过十馀万斛,保障两处,亦有所储,各衙门留储银布,亦自不鲜。通融除出,以充一年经费,而无论被灾之轻重,常税及收米诸赋,并减其半。赈救小民之策,则着令藩臬诸臣,料理施设,其所启闻,如非大假难施者,一并允许,毋少却难,以责其实效,然且不效,加以重谴,以警其怠慢。其无田小民,业已流丐者,未及明春,势必尽死,申敕诸道监司,境内饿殍多者,罪其守令,赈活多者,施以厚赏,而将此事意,急先宣谕。且该曹事目中,不许分数灾与不许内陈,且以新起当灾结,毋使减前数事,民甚冤苦,不可不更加商量也。粜籴之捧,虽为明春之赈救,目今事势,决难全捧,亦依上年例,或捧其一半,或三分捧一,明白晓谕,使各道无眩于奉行可也。臣闻诸道营将一年所供所费甚多,而今以凶荒,停其巡历合操,则营将特一冗官。征还京中,使食其俸,待明春更为下送。教养官,为任甚漫,姑宜停罢,以其所支,移用于赈饥,亦权宜之一道也。臣每念我国免税之地太多,国用不敷,职由于此,良可痛也。如各邑官屯田及忠勋府以下各衙门及内需司诸宫家所属土地免税处,一并停罢,收其税入,付之公家,永为成宪,使四境之内,绝无免税之地,虽诸学宫所属之田,亦勿许免税,其于国用,岂少补哉?其税虽自公收之,本田之依例分获,亦自不少,可无所阂矣。此外如盐盆渔箭船税,亦宜一切收税于公家。此实至切至急之举,愿殿下,畴咨廊庙,断然行之而勿疑焉。臣每欲陈达而未及,今因下询,敢竭微衷云。上命下于备局议启。

○领敦宁李景奭上疏曰:

臣忧灾急民,且恐刑狱之滥,愿陈所怀。何尝有一毫爱憎于其间哉?不料开城留守南老星,因此嗔恚太甚,在彼时,已有五百金疑臣之说,及到城外,又增其数,谓之九百金云,不数日,又有闻其言,而言者曰:‘所受者千,吾已详知。’臣欲辨白,言之污口,此非但为一身之辱,辱三朝圣明之世,而羞一时之搢绅也。都下市井吏人武士之类,莫不喧传,臣虽欲付一笑,而何可得也?市虎薏苡,从古成谤,况人情世态之浇薄,如水益深乎?飞语随风,无处不到,臣安得晏然而已。

答曰:“近世人心不淑,景象不佳。岂料无状之言,出于宰列之口。卿勿深辞。”仍下教政院曰:“南老星所为,殊极无状,姑先从重推考。”

9月30日

○壬午,全南道以九月初二日霜降,晩谷多损,监司驰启请给灾,地部以九月之霜非早,且已经踏验,防启不许。

冬十月

10月1日

○癸未朔,以郑𬬭为正言。

○献纳金万基以病重阙启,引避退待。大司谏李正英处置请递,从之。万基见许积之疏批,虽强诿于泛论,心有所不安,终至递职。

10月2日

○甲申,上受灸于庐次。都承旨吴挺一“以玉体受灸,疮痂未结,前头冬享大祭,只隔二日,不可不摄行之意”陈白,上不许。挺一退出政院,又启请摄行,答曰:“因予病苦,久废亲祭之礼,一息未尽之前,岂可每每摄行。尔等勿烦。”药房再启,犹不从。右议政元斗杓来诣宾厅再启曰:“亲临斋殿,肃敬将事,孝之小也,调摄圣躬,上奉宗庙慈圣,孝之大也。”言甚切至,上乃许摄行。

10月4日

○丙戌,太白见申地。

○户曹判书许积三疏乞免,且陈病难供职之状,启下备局。备局“以积之病势,不至大假,当此凶歉上下忧遑之日,赈救蠲役,一日为急,前后疏批,实非寻常。而一向引入,亦似太过,使之从速出仕之意。”回启,上从之。

10月5日

○丁亥,以黄俊耇为献纳、李翊为副修撰。

10月6日

○戊子,太白见。

○以禁府奏谳武科一所试官赵必达、李延年等,不能禁断差备官之用情,并夺其职,差备官等,或充军、或定配。

10月7日

○己丑,辰时有雾气,自巳至申,四方昏濛。

○宪府启:“以臣等今日开坐本府,忠州居民八十馀名,呈状诉冤云:‘数年前翁主家道掌称号者,设庄于本面陈荒处,不但侵占民田,日渐增加,一面山川,皆称主家之物,刍荛灌漑,一切呵禁,少不如意,鞭扑狼藉,至于抑勒收税,死而葬者,亦皆捧税而许之。’纵恶作弊,罔有纪极,致令峡中残民,不能聊生,请令该道监司,明查启闻。所谓道掌,令该曹囚禁治罪。全南道乐安居丧人金致镒,亦呈状,前年六月,其父为明火贼所杀,其奴之被刺,而不死者,既见贼人之面目,故其兄尚镒,具由告官。郡守初则捉致贼倘,旋因请嘱,故缓其狱,渠等诉于监司,移定推官。则郡守怒其毁己,反囚渠等,勒捧诬告之招,又嗾兼官,瞒报监司,猝然反狱,旋放贼徒。仍又启闻,该曹回移,亦无元告刑推之语,而监司既施五次刑讯,终杖配于昌城,冤痛莫甚’云。此狱既系杀人,所放三人,亦似有可疑之端。若有一毫冤枉,非圣朝明愼庶狱之道。请令该道监司,并收前后文案,与状中现告人,一时上京狱,以为明按处决之地。前原州牧使金庆恒,交结板商,偸斫黄肠,不啻狼藉,不胜骇然。庆恒前冬就理,事归查核,而其时查官,托以雪深,终不亲审,泛然捧招于山直等,致令污吏,得逭刑章。到今情状尽露,则查官之循私蔑公,厥罪甚重。请其时查官,拿问定罪,道臣只凭查官不实之报,蒙然驰启,亦甚可骇。请先罢后推。”上并从之。

○京畿监司查启,崇义殿近处,偸葬有二坟,松都王太祖陵墓近处,偸葬多至一百七十。礼曹请从其步数之远近,或令平土,或许仍存,或令移葬,上判曰:“偸葬事极痛骇,所当一切掘去,以示国法。而该曹之意,亦或一道,陵墓迫近处则摘发知数,以为掘去之地,其他勿论远近,一皆平土,后有冒犯者,官吏难免重律之意,申饬本道。”

10月8日

○庚寅,太白昼见。

10月9日

○辛卯,太白昼见。

10月10日

○壬辰,太白昼见。

10月11日

○癸巳,吏曹判书郑致和免。初致和以工曹判书,专管山陵石物之役,及至生隙也,台谏劾之,与他堂上,俱就理夺职。闲住未几,特命叙用,台谏以独叙未妥,论之久不从。至是,又长天官,致和不自安,陈疏免。

○初穆祖皇考陵,在于三陟地,而自祖宗朝,未得其真的处。有李郴者上疏,自言寻觅,请遣官奉审,朝廷令江原监司李后山,奉审启闻。后山驰启曰:“郴疏初出于希望功赏,实无可据之端。昔在祖宗朝,年代不远之时,多方寻觅,终不能得,以至今日,何可遽以无稽之传闻,而断定于数百年之后乎?事涉荒唐,不可不永杜此弊。”事下礼曹,回启请令本道,科罪李郴,上判曰:“即今科罪,似非允合底意。此后若更有如此辈,则治以重律可也。”谨按《舆地志》,有穆祖皇考墓,在府西之文。志作于成庙朝,去国初不甚远,或能审知,而载之于书欤?既知之则宜有封植守墓之举,而寥寥到今,抑何也。

10月12日

○甲午,以宋时烈为吏曹判书,李惟泰为承旨,尹鏶为兵曹参知,李敏叙为副校理。

○司仆正柳颋病满三十日,该曹请依例改差。上下教曰:“此足以遂其愿,勿令改差,催促察任。”初颋为太仆官,能举职,特除本寺正。台谏劾以交结内侍,炫其才能而得此,阅月论执,不得请。颋不自安,呈病祈免,上知之,故有是教。

○遣礼曹判书尹绛等,修改宁陵石物。

○校理洪柱三、修撰李敏迪等上札:

首陈灾异孔棘,饥荒且惨,而文武恬憘,不能振作之弊,次陈经筵久废,上下情阻,请扫除繁文,频赐召对,次陈祖宗朝朝绅之被逮者,未尝轻加刑讯,而近日罪囚,情节稍紧,辄令严刑,夫重刑止辟,岂不一快,而三百年仁厚待下之风,自今替矣,次陈南老星敢以一朝之愤,遂加不近说于白首大臣,而朝廷只加推考,两司不为一言之失,次陈德恩府夫人之丧,有造幕之命,重困凶岁畿民,请令宣惠厅,给价而勿役民,且谏院之请寝差备门下教者,可谓理到之言,久而持难,事甚未安云。

上答以:“札辞实是诫诲之言,可不体念而服膺乎。”

○执义沈世鼎等:“以南老星之侵辱元老大臣,事极可骇,而圣上既命推考,臣等欲待其缄答而处之,即见玉堂札草,辞意截然。臣等之不职著矣。”引避退待。

10月13日

○乙未,吏曹判书宋时烈,方在怀德,特下谕旨宣召。六卿曾无下谕之举,而政院禀启,有是命。

○大司宪宋浚吉在怀德,陈疏乞递,上许之。下教政院,别谕调理上来之意。

○献纳黄俊耇、正言郑𬬭,以不即论劾南老星,为玉堂所斥,引避退待。大司谏李正英,以南老星事,系于臣之叔父,臣不敢是非于其间,而亦难晏然引嫌。玉堂洪柱三等处置以为:“不近之说,莫不惊骇,则其在事体,即当论辨,而到今寥寥,难免其失。事系一家,固难是非,则不言之责,非所当嫌。请递世鼎、朴、东老、敏征、俊耇、𬬭,而出正英。”上皆从之。

○副护军金应祖在荣川上疏。语及宁陵石物事,上下教政院曰:“此疏中穆陵等语,何意耶?诸承旨察启。”政院启。以取考院中日记,则乙亥三月十四日,风雨大作,穆陵莎草四处崩颓,其时或以为雨水所致,或以为系是变异,论议纷纭矣。今此疏辞,必是身在远外,得闻宁陵石物之倾拆,未详曲折,私自惊骇,至举前事,有所云云矣。上,又下教曰:“未详而笔之于疏,似甚怪矣。”应祖疏中,盖引穆陵事,以为其时园陵之变如此,而有翌年兵祸,此甚可惧云,故有是教。应祖之不知而妄引,诚有其失,而圣教催折太甚,惜哉。

10月15日

○丁酉,午时雨雹状如小豆。

10月16日

○戊戌,太白昼见。

10月17日

○己亥,以李庆亿为大司谏,权堣为咸镜监司。

○正言尹趾美引避以为:“李延年顷为武科试官,而其外三寸叔睦存善为举子,有木箭步数冒录之谤,延年不自安,引疾图递,及其出榜,存善分数当参而不参,迹涉变幻,人多异之。臣于其时,适忝本院,与同僚相议论启,而臣意,延年既递试官,存善亦不参榜,则不可断以循私之律,故从轻论之矣。属见延年缄辞,其所谓命官文衡甥侄等语,即指臣也。庭试谒圣与殿试,虽以父子兄弟,亦无相避,此则国朝三百年遵行之定制也。延年乃敢执此而为攻臣计,不书命官试官及臣名,隐然藏头说话,造意阴巧,吁!亦异矣。且其缄辞中一款,有故相臣郑昌衍、金尚宪不避于应避衙门之语,昌衍即臣之外曾祖也,固守相避之法,臣尝熟闻于外党先辈,公家载籍,亦有可征之文。而延年做此无据之说,臣不欲与之多辨,而不意又忝本职,决难晏然仍冒。”上答以勿辞,玉堂处置请出仕,上从之。于是,领相郑太和、工曹判书蔡𥙿后、刑曹参议吴挺纬、左承旨李殷相,相继陈疏,发明场屋时事,不胜其纷扰,上并答以勿辞察职。

○司谏李寿仁在康津上疏辞职,且论时弊,无虑数百言,而大都陈腐之刍狗也。上优批答之,且谕以从速上来。

○前监司洪葳卒。葳稍有文名,实无吏干,骤除东莱,旋授岭节,困于文簿,精神耗尽,递还京师,未几而逝。

10月19日

○辛丑,上御便殿,召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顷日史官,以救荒事,收议于宋时烈、宋浚吉处,时烈以抄《朱子大全》中救荒节目为言,此则令玉堂抄进宜当。浚吉献议中条列者,多有自己料理者,江都、南汉两西谷物移用之举,今方举行,唯无田小民,令监司守令别样赈救事,分付各道似可矣。”上曰唯唯。太和曰:“浚吉之意,以征还营将为可,而事系重大矣。”上曰:“营将如可永罢则已,不然,不可与京官并视矣。”太和曰:“虽値凶岁,兵政亦难抛弃,此一款,似不可行。”上曰:“然则只罢教养官。”兵曹判书洪命夏曰:“西北及济州则不可罢。”上曰然。太和曰:“李寿仁疏中言及兵水营收布之事,此非但为兵水使之所用,如客使时虎豹皮,分责于兵水营,寿仁于此,似有所未悉也。”上曰:“勿令滥征可也。”太和曰:“寿仁又以湖南大同十三斗为太重,此则既有先朝定式,似难变通矣。”上曰然。礼曹判书尹绛曰:“《璇源录》中孝宗大王谥号当书与否,宗簿寺官员,来问于臣矣。”上曰:“依己丑年例为之。”太和曰:“己丑年如志石祝辞,皆不书,而《璇源录》中,独书二字,实未知其故也。”上曰:“到今追改,恐烦听闻,今番则勿书可也。”尹绛曰:“王太祖墓近处偸葬者掘去事,欲有所仰禀矣。”上曰:“此则予已详知。士夫坟山,亦有步数,何独于此,不用步数法乎?丽祖有统合三韩功,其坟傍偸葬者,不可置而不问也。”绛曰:“当以几步为准乎?”上曰:“发遣郞官,环其四面,以几步内偸葬者几许来启,则自当定式矣。”兪棨请以实职募粟,洪命夏请询问于大臣,太和、之源曰:“权宜亦何不可?”斗杓曰:“虽行,不可使滥觞。”命夏曰:“只可行于外方,京中则决不可。”大司谏李庆亿曰:“若除实职,恐名器太轻。”太和曰:“台谏之言,自当如是。”庆亿曰:“科举,国家所重,金迋拿问,初因监试时用情。而至于东堂,人言尤多,参试官等,既已罢职,而拔榜之论,旋即停止,事甚苟且。当询于大臣及礼判而处之。”太和曰:“台阁之言是也。”上曰:“然则湖右东堂拔榜。”

10月20日

○壬寅,太白昼见。

○执义朴世模劾开城留守南老星。略曰:“诬以千金之说,使元老大臣,不得自安,世道寒心。此时流言,虽未必尽出于其口,而揆诸事体,不可置而不论。请罢职不叙。”不从。

○吏曹参判李应蓍上疏辞职。以李寿仁疏中有铨选不公、私意大行之语故也。上答以安心勿辞。

10月21日

○癸卯,吏曹参议赵复阳陈疏乞免,且曰:

全罗监司金始振辞状中,举臣前日疏语,加以丑诋,不胜骇怪。顷闻始振,抵书于户曹判书许积言:‘将躬自复审年分之意。而及见朝报,则许积以此陈达,请令诸道监司,一体为之。’臣心甚为讶,以为当此生民穷极之时,何可为前古所无之举,重贻列邑之弊,略及其不可之意,请令停止。夫岂以出巡为非,而亦无攻斥始振之语,始振乃以出巡为解,谓之陈疏攻斥,横加诟骂。所谓人之为言四字,出于周诗,乃指谗人而言者也。始振以此四字,隐然阴斥,又以淸议二字,显示嘲侮之意,其亦惨矣。臣一陈瞽言,乃为此等人所诋辱,重为淸朝之羞,臣岂晏然而已。

上答以勿辞察职。

○户曹判书许积陈疏乞免。略曰:

伏见李敏叙之疏,隐然攻臣,臣不欲与年少辈相较。而始则加臣以难洗之辱,今乃责臣以不能容受。如使臣,寂无一言,趋走为恭,则不知复目臣以何状也。圣明欲令臣一边受诋,一边供职,无耻如臣,虽不足恤,独不为世道虑乎?

上答以“事已往矣,予已烛矣。于卿少无不安之事,何一向固辞若是乎?卿其速出行公,以副予意。”

10月22日

○甲辰,夜雷动电光,有雾气。

○益平尉洪得箕,礼曹参判郑知和陈疏乞罢。疏下备局,回启请递。初得箕等奉使赴燕,其还也,行中有犯买马禁者。淸国乃移咨诘问,筹司回启中,并及使臣论罪之语,故陈疏自劾。

10月23日

○乙巳,卯辰时雷动电光。

○领相郑太和、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等因雷电之变,上札自劾,上慰谕不许。

10月24日

○丙午,太白昼见。

○禁府奏当金迋以夺职充军。前任忠淸都事时科场循私之罪也。

10月26日

○戊申,大司谏李庆亿、正言尹趾美等启:“以名器国之所重也。目今大侵,民将填壑,赈救之方,固当靡不用极。而至以实职募粟,前所未有之事,此路一开,名器大坏。唐臣陆贽,当奉天危急之时,犹以爱惜名器,陈于君前,夫岂昧于权宜,而故为大言哉?况募之多,则滥觞之弊,将不胜其冗杂,募之少,则所得之谷,不能补赈救之资。得失利害,亦甚较然,岂可轻试以取四方之讥议哉?请还寝成命。”上以只欲行之于今岁答之,累启乃从。

○禁府以金庆恒许斫黄肠之罪,徒年定配,上下教政院曰:“黄肠斫伐之罪,其律若是其轻欤?”政院回启:“问之律官,黄肠斫伐,于律无之。今此照律,以盗园陵树木,杖一百、徒三年照勘者也。此外无他相近之律云。臣既闻此言,仍考律文,实无相当之律矣。”上曰知道。

○副应教沈世鼎等以遇灾修省之意进札,请蠲州郡积年逋欠。且曰:“圣明以救荒之策,询问儒贤者,意甚盛也,而其复于殿下者,皆合于时宜,无甚难行,如营将之召还,常税之半减,并不采用,所施者只罢教养官一事而止耳。若此而已,则初何用询问为哉?”又曰:“金庆恒之斫卖黄肠,情犯甚重,而遽尔照律,又从徒年之轻典。岭儒之撤围作挐,虽有其罪,激成之责,亦在试官。被系之类,又非首倡,累次加刑,不已过乎?此实有司奏当之失也。”上优批答之。

10月27日

○己酉,太白昼见。

10月28日

○庚戌,持平尹元举在尼山,陈疏辞职,上优批不许。元举自丁丑以后,不赴举,亦不仕于朝,颇有名,与权𫍰、尹镌相友善。及两人以扶护尹善道,见忤于时烈,元举每发伸救之言,大为侪流所斥。

10月29日

○辛亥,太白昼见。

○时有与内司相讼者,再伸一屈,上言请辨。刑曹回启以为,宁失若干公贱,莫若示以无私,上遽下严旨,使之改为回启。政院启陈未安之意,上不听。

十一月

11月1日

○壬子朔,以尹飞卿为正言,李浣为刑曹判书。

○宪府启曰:“黄肠是何等重物,而前牧使金庆恒,交结板商,恣意许斫,略无顾忌。论其罪犯,诚极痛骇,岂可徒配而止哉?请令该府,改律勘罪。”从之。

11月2日

○癸丑,太白昼见。

11月3日

○甲寅,刑曹参议吴挺纬以上言回启,有严旨之故,陈疏自列,上下教政院曰:“近来纪纲,虽甚解弛,如此疏,何以捧入耶?”政院启:“以当初回启,辞不达意,严旨之下,更不敢偃然回启,陈疏自劾,势所不已。故相议捧入矣。”答以知道。该曹回启,不失讼体,而天怒遽震,岂以事系内司故耶?识者忧之。

11月4日

○乙卯,平安道顺川地,有雌鸡,自项至尾,变作雄鸡羽,足生两距。监司以闻。

○西原县监申洬因道臣进《救荒撮要》一册子,上命印布八路。

11月5日

○丙辰,以李寿仁为应教,睦兼善为修撰,郑致和为工曹判书,赵龟锡为司谏。

○咸镜监司赵启远驰启。前端川郡守李志贱在任时,致力于水利,凿山通渠,灌漑垦土,民思其功。上特加嘉善。

11月6日

○丁巳,以沈光洙为承旨,柳赫然为刑曹参判

○大司谏李庆亿启:“以增广覆试时,考官可拟之人,不为不多,而该曹以举子相避,至于陈启,有若计除公故者然,此前所未有之事也。一二举子之因相避废举,是何大事,而不念公私之分,备拟之际,举措苟且。请当该堂上推考,政院之启递台官,不可容易为之,而顷以宪官与举子,俱有相避之故,遽请令该曹禀处,不思事体之重,难免率尔之失。请当该承旨推考。试官之未赴召牌者,在法当罢,盖重其事体也。顷日试官牌不进之人,别无可恕之情,乃有勿罢之命,事违常规,且关后弊。请还收洪处亮等勿罢之命。”并从之。

○上召承旨等,入侍便殿,裁判文书。

11月7日

○戊午,谏院启以:“刑狱国之大政,所宜审愼。而平安道罪人金守天以劫奸之罪,入于启覆中。本道于上年颁赦时,误以干犯轻律,置之放秩,该曹不察,蒙然请放,经年之后,今始现发。此而不罪,刑政废弛,将无以收拾。请本道监司、刑曹堂上并罢职。”上从之。监司金汝钰、刑曹堂上李时昉、柳淰、蔡忠元也。

11月8日

○己未,上御便殿,召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领相郑太和曰:“江都留守柳淰以谏院之启,入于应罢之中,而淰方有所干,不可付之生手。欲用他罚,仍畀前职,未知何如。”太和曰:“曾前亦有此例,恐无不可。”上曰:“柳淰削一资仍存可也。”大司谏李庆亿曰:“以刑曹上言回启,多有未安之教,恐有害于圣德也。”上曰:“予初无爱惜公贱之意,乃以宁失公贱,示以无私等语,入于回启,显有自以为能之色,此甚非矣。且予一有所教,则必上文字,以为卞明之计,事理岂可如是。”庆亿曰:“自上虽以此为教,而六部各司,若视此为戒,则覆逆之事必废,甚可虑也。”上不答。

○江都留守柳淰驰启。鼎足城已讫功,命移奉实录于城内史阁,置守直别将,加前郡守黄塯堂上阶,升叙都事申翰周,以监董之劳也。鼎足山在江华府西十里,其险无足恃,假令江都不能守,虽筑城十丈,万无保守之理。而徐元履之为留守也,建白请筑,多费米布,所筑仅数步。柳淰白于前席,又请筑之,其意盖在炫能也。监董之人,至受赏资,可谓滥矣。

11月9日

○庚申,以金重镒为承旨,金寿恒为吏曹参判,兪棨为副提学,金寿兴为副校理,任义伯为平安监司。

○上御便殿,召对玉堂之臣。侍讲官沈世鼎以《通鉴》隋记进讲。侍读官李敏叙曰:“隋文帝不好学,故史官讥之。人主之学与不学,系国家之治乱,愿圣明之留意焉。”上曰:“近因疾患,久未能开筵,适乘少间,召对矣。”

○进士朴以焘疏陈时弊,且历举祖宗训诫之辞。上特赐优批答之,仍令玉堂,撰出其圣训格言以进。

○全南监司金始振因赵复阳陈疏诟辱,上疏乞免。略曰:

臣与户曹判书许积辈流,先后不同,其在京中,不曾有常时往还之分,及至南来,岁饷节扇例札之外,未尝抵书相问。不知许积何以得闻?臣将欲自审年分,而赵复阳亦何以有此孟浪之听乎?臣之取谤之由,今年春初,巡向光州,适有十五六儒生,齐来站上,诉以无罪削名,臣入本州,取见儒案,则割去名字者五十二人。臣言于渠辈曰:“鄕校儒案,本非私簿。若有自中论罚之事,则书其罪名,付壁榜示,此京外通行之规,而曾未闻有擅割官籍,若此之为者”,遂囚其首唱斋任五六人,初欲刑推定配,以杜后弊。及到长城,闻其被囚中一人,乃故忠臣高敬命之曾孙。臣顾念敬命子孙,宜蒙世宥之典,而同罪之人,不可独释,故行关本邑,使之并放。臣之本意,虽在于为国家树风声,而不能据法论治,臣实有罪。不料以此谓臣僇辱多士,遂致指目牵引,谤议增积。公厅之会,广坐之中,或斥以怪妄,或指以奸邪,诟辱之言,无所不至,臣虽无耻,何敢晏然居官。

上答以何必深嫌,安心察职。始振之囚斋任,初非有东西左右之心,而复阳一生,痼于党论,故乘愤投疏,语甚无伦。而上不之察下,无咎之者,一时朝议,良足慨然,于复阳何责乎。

○上御便殿召对,讲《通鉴隋纪》。上曰:“隋文帝既致少康,若使太子勇继緖,岂至如炀帝之促亡乎?开皇、仁寿之间,天下化之,衣食滋殖,此亦难矣。”

○延安府使李万雄上疏,请于罗津浦口墩阜上,修城堡、作仓廨、峙粮饷,一以为乔桐、江华之声援,一以除卷入首阳之失计,疏下备局。以海路事势难便,且値岁凶,不可兴作,防启不施。

11月11日

○壬戌,上御便殿开筵。侍读官李敏叙曰:“人才岂有京外之殊,而如外方鄕荐,铨曹全不用之,太学公荐,亦只用首望,甚非宜也。前头大政不远,请预先分付,使之前期荐人何如。”洪命夏曰:“此亦不可以一概论之。所谓鄕荐,不能一循公议,所荐者多非其人。故李厚源为铨长时,启禀而不用矣。”敏叙曰:“宣祖朝,以两南人物,布列于朝,故一世称两南以人才府库,今则两南之人,立朝者甚少,不可如是埋没矣。”上曰:“不必守令独荐,监司各荐五人可也。”

11月12日

○癸亥,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公事入侍,判文书讫,谓承旨曰:“玉堂当直者为谁。”南龙翼曰:“金寿兴、金万基也。”上令注书,召入寿兴等,命讲《宋鉴》初卷。上曰:“宋太祖若欲终守臣节,虽黄袍加身,岂无可辞之道乎?”仍曰:“汉治最善,至文、景而极富厚,不如此,武帝虚耗之馀,虽下轮对之诏,安得不亡。”又论宋祖传位于其弟及赵普反复之状。论难之际,漏下三鼓,始罢黜。

11月13日

○甲子,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于便殿。郑太和曰:“顷于柳淰仍任事下询时,臣欲并达庆州事,而涉于事体,不敢矣。迎送之弊,不可不虑,蔡忠元亦别为变通则好矣。”上曰:“姑令仍留,待麦秋论罪可也。”大司谏李庆亿曰:“应被罪之人,使之临民,未知何如。”上曰:“今姑推考可也。”

○设即位增广科,取朴世堂等三十四人。一人直赴也。

○以吴竣为判义禁,郑重徽为正言,郑致和为刑曹判书,李端相、李寿仁为舍人,李敏迪为校理,李翊为修撰。

○全南道光阳县,有殿牌偸出之变,朝廷以为:“此是奸民欲逐邑宰之计,只革其邑,不罪守令。”

11月15日

○丙寅,吏曹判书宋时烈在怀德,陈疏乞递,以尹善道疏语,缕缕引嫌,上优批不许。时烈辞职之疏,前后纷然,伊时操史笔者,必谨书,而到此没而不书,岂粗暴太甚,故掩之也欤。

11月16日

○丁卯,上朝御便殿开筵。参赞官兪棨,以《通鉴》《隋记》进讲。上曰:“炀帝苛刻,唐高宽简,其得民心直矣。”棨曰:“唐之立国,古人以为:不立恭帝,直为问罪,则如汤、武之为。’”上曰:“唐之起兵,元不光明正大。如是而其能交汤、武乎。”

○上御便殿夕讲。兪棨以《通鉴》进讲。上曰:“世民于刘文靖一言,笑而答曰:‘君言正合我意’,此可见其素志也。”李敏叙曰:“天下豪杰,如是营为,而其君漠然不知,岂非可戒者乎?”上曰:“其君指炀帝耶?”对曰:“然。”讲毕,礼曹判书尹绛进曰:“王太祖陵墓近处,偸葬形止,郞官摘奸以来,将何以处之?”上曰:“二百步内,则尽为掘去,而其数或多,则更报该曹处之。今后则三年一遣礼郞摘奸事,定式行之。七陵内偸葬者,如其年久难动,则不如平土之为愈矣。”李敏叙曰:“领府事李景奭以松都狱事不安,出去江上,似当别样慰解矣。”上曰:“承旨出去,以予不安之意,措辞传谕。”李庆亿曰:“金庆恒之拟律,自上下问政院,则所当取考律文,详细仰复。而略其小注,计赃之文,泛然回启,殊无致谨之意。当该承旨请罢职。”上曰:“推考宜矣。”

11月17日

○戊辰,右副承旨李庆徽启:“以臣承命往谕领府事李景奭则以为:顷遣史官,已是异数,玆者近侍又临,固当即为承教,而馀怀未伸,瞻望陨越云。”答以知道。

○谏院启:“以金庆恒勘罪,既失之太经,而政院之对下问,不考计赃紧语,只举该府已勘之律,蒙然回启,请当该承旨罢职。金庆恒拟律时,只凭律官之言,泛然照断,以致从轻,殊甚踈漏。律官既有推治之命,则当该堂上,乌得无失。请并推考。”从之。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公事入侍。判事讫,仍召玉堂入直官,讲《宋鉴》《太祖记》。读至苟犯吾法惟有剑之语,兪棨曰:“虽是辇下,兵骄则难制。以故因一事多斩四十馀人,此革弊之意也。”李敏叙曰:“即今训局军兵,亦甚骄悍,不可不严防也。”读至永宁公主衣贴绣铺翠襦,太祖禁戒之语,上曰:“此好语也。公主服饰,何物为难,而如是禁止,岂非盛德事乎?”敏叙曰:“公主第宅及折受等事,虽不能一时抑损,若以此等语戒之,则岂不感动乎?”上曰然。读至烛影事,棨曰。徽、钦北迁时,史官书曰:太宗所为如此,宜其有此祸。“上曰:”若从容传授,则何至引柱斧㪬地也。“棨曰:”以天理推之,亦有可言者。宋朝以宗室之多,不能廪料,分太祖子孙,迁于南,谓之南内。只留太宗子孙于汴京,靖康之乱,无一馀者,南渡立祀,皆是太祖子孙,似有循环之理。以此推之,烛影事,尤明甚矣。“二更末罢黜,颁赐香酝。

11月18日

○己巳,太白昼见。

○上昼御便殿开筵,讲《通鉴》。李敏叙曰:“所谓‘坐费日月,众心离沮’云者,不但战胜攻取之谓,凡于国事亦然。即今新服之初,四方拭目,思见太平,必须及今有所为也。”

○以李愓然为承旨,吕圣齐为正言,蔡𥙿后为同知经筵,许积为判义,李浣为判尹,金宇亨为校理,安后说为副修撰,李一相为同知义禁,赵寿益为户曹参判。

11月19日

○庚午,太白昼见。

○夺开城留守南老星告身。初领府事李景奭以老星决狱不公,骤达于前席,且对人言之,老星闻而怒,亦言被罪者,多财行赂。景奭甚怒,上疏自列,上命推考老星,至是宪府拟律如此。松都之所谓儒生,率多市井子弟,其所相哄,亦出于昏夜暗昧中,各私所亲,宜传言之不齐。大抵老星之处决,详问辞连各人,颇得实状,则其与传闻而疑怒者,曲直固相悬矣。彼台谏辈,听既不详,心亦不公,或论劾于前,或照律于后者,俱从私意中出来。噫!如许台官有之,不如无之也。上之不允台启,是实明察乎狱情,而终以老星之夺告身,为慰解大臣地,可胜惜哉。

11月20日

○辛未,太白昼见。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公事入侍,判文书讫,仍召玉堂入直官,讲《宋鉴太宗记》。读至德昭自刎事,上曰:“史记下字甚严,所谓故久不行赏者,其意深矣。”读至德芳卒,上曰:“此则何以死也。”承旨南龙翼曰:“似以天年死也。”校理李敏叙曰:“史断以为相继夭殁,亦致疑之语也。”上曰然。

11月21日

○壬申,太白昼见。

○上御便殿开筵,讲《通鉴》《唐记》。侍读官金宇亨曰:“唐于创业之初,即置国子太学,此与汉高过鲁祀孔子,同一揆也。”又曰:“孙伏伽以下县法曹上疏,而高祖虚受,此所以启太宗之治也。”上曰:“伏伽之言,亦自好矣。”讲讫,召见轮对官,问各其司弊瘼,使之变通。

11月22日

○癸酉,上御便殿开筵,仍召大臣备局诸臣入侍。兪棨讲《通鉴》《唐记》,至李素立谏高祖事,棨曰:“臣能执法,君能从谏,此兴平之兆也。”领相郑太和曰:“史记中可法者甚多。而如唐高祖之擢素立,尤是好举措也。往参知尹鏶在先王朝,以司谏独启后,先王特拜承旨,谓侍臣曰:‘鏶好直谏,故拜承旨。先王之虚受励下,有如此者。此在殿下所当取法也。”棨曰:“《通鉴》、《宋鉴》,只是史记,臣意则欲以《大学衍义》,进讲于朝昼讲,而夕讲夜对召对时,以《史记》进讲。”上曰,依此为之。太和曰:“前判书洪重普既有叙命,重普曾以嘉善,山陵毕功后,升嘉义,又以特命陞资宪。顷日台论改正,即赏加也,或云资宪,出于特恩。今不可降,何以为之乎?”上曰:“既出特恩,资宪仍存。”

○以李𥘼为承旨,尹飞卿为献纳,南九万为吏曹正郞,吴挺一为开城留守,沈世鼎为应教。

○弘文馆副提学兪棨等上札略曰:

当纪元正始之岁,値穷阴阳复之节,臣等所以拭目淸明之化,思见圣德之日新又新者也。

又曰:

为圣为贤,为王为伯,只在立志之如何耳。一奋此志,卓然有立,则回乱为治,变弱为强矣。

上优批答之。

11月23日

○甲戌,太白昼见。

○禁府改勘金庆恒罪,杖一百流三千里。

○上御便殿开筵。兪棨以《大学衍义》首卷进讲。棨曰:“《大学》一书,由体而用云者,各有次第,不可紊乱,此为省念处也。”上曰然。棨曰:“宋理皇以宗支疏属,至尝应举,承统之后,崇奖理学。庙号理皇,盖以此也。”上曰:“理皇何如主耶?”棨曰:“少时不无人望,而用人驳杂,贤邪并进,大敌在外,宴安丧德,在位四十年,宋室不振。”上曰:“其立志既如彼,而终何至于此耶?”洪命夏曰:“此由于始勤终怠之害也。”金万基曰:“史弥远有援立理皇之功,故初年擅权,屏黜群贤。及其死后,始用真德秀、魏了翁诸贤,端平六年,仅成规模。又为贾似道所擅弄,实基宋室亡兆。虽有崇儒之心,而其迹如此,乃其不能有得于帝王学问之功也。”命夏曰:“贤邪最难卞,此实着念处也。”棨曰:“圣学高明,则不难辨矣。”

11月24日

○乙亥,上御便殿开筵。侍读官金宇亨进讲《大学衍义》讫,持平李东溟启:“以上年都监提调有降资之命,今既蒙叙,皆以降资施行。而益兴君洪重普仍授前资。资宪虽非赏加,若以嘉义资居中,而不为之降资,则全无施罚之意,事甚苟且。请一体降资。”上曰:“嘉义降资可也。”后因大司宪蔡𥙿后陈启于榻前,乃令一体降资。

○以金南重为工曹判书,洪重普为同知义禁府事。

○前吏曹参判李应蓍卒。应蓍当仁祖朝,能言人所不敢言者,久窜荒裔,直声愈著。孝宗初年,首命放还,自是历扬华贯,位至宰列。处身寒素,居官畏愼,人以此称之。然久居亚铨,不能荐进才贤,唯以浮沈取容为事,识者不无责备之诮焉。

11月25日

○丙子,备局请取用各衙门及各营留储银货米布,以补赈资,且常平厅逐年行用加设职,老职赠职及庶孽许通帖,量减所纳之价,以广聚粟之路,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沈之源、右议政元斗杓诣阙陈启:“以为拘忌之疾,遍满城中,启覆时入参之官,多至三十馀人。虽曰斋宿,岂能净尽。此时出御冷殿,多接外人,实非愼疾之道。臣等非不欲早陈此意,而季冬论囚,国之大政,玆以趑趄到今,反复思惟,终有所不敢自已者。请亟停明日启覆,以副群下之望。”上曰:“呜呼!愚下之氓,不遵法令,已至于当覆之罪,不即处断,终岁严囚,罪虽当诛,情亦戚矣。又何可一向淹延,使其容或得生者,并作囹圄之魂乎?卿等毋为过虑。”太和等再启,政院亦以请停陈启至再,上皆不从。

11月26日

○丁丑,巳时上御兴政堂,行启覆初度。

11月27日

○戊寅,行启覆,如昨日。文案浩多未了故也。

○有寺婢陈告者,掌隶院入启,上曰:“此亦扰民之一端,非凶岁所可行,限明秋勿施也。”

十二月

12月1日

○壬午朔,江原监司李后山请以内司奴婢居宁越者若干名,定为鲁山君守墓事,下礼曹。礼曹以内奴移定他役,非本曹所擅,寝之。

○湖南临陂、沃沟等邑地震。

12月4日

○乙酉,以洪重普为礼曹判书,李庆徽为承旨,尹飞卿为掌令。

○右参赞宋浚吉上疏辞职且曰:

比来玉候违豫,经筵讲读,停废已久,有识皆以为忧。古昔圣帝明王,兢兢业业,小心畏愼,以至居寝倚几,位宁临事,各有谏箴导诵之规,其所以维持此心,防范其身者,若是其至矣。后世人主,其自治之具,既未能如是之严,劝导辅养之责,惟寄于经筵,而经筵又废,则复有何望。凡人之情,对人则庄,独居则肆,与胜己者处,则敬心生,与不若己者处,则骄心生,旁无强辅,则有过而不知。故虽以子夏之贤,犹以离群索居为惧。况我殿下,春秋未壮,血气未强,深宫幽独之地,安保其庄敬不懈,如处显对众之时乎?念惟哀疚静摄之中,又値严寒之节。虽不得频御法筵,时于朝昼之间、万几之暇,简其礼节,引接儒臣于卧内,使之讲读,或经或史,殿下倚枕而听之,与之讨论古今,商确治乱。其于开导湮郁,节宣体气之道,其所补亦不细矣。君臣犹父子也,父子之间,宁有嫌阂。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譬如茶飮之供养,而不可阙,汤剂之治病,而不可废,接续不辍,滋味渐生,理趣渐发,欲罢而不能,则日计虽不足,而月计有馀矣。天命之眷顾方新,人心之蕲向方切,殿下今日,岂不为大有为之时,而不可失之几耶?若或因循放过,渐成玩愒,志日偸惰,气日消缩,岁时悠迈,万计茫然,则不惟愚臣为殿下惜之,殿下亦必自悼而思臣之言也。重念臣于丁酉冬间,入侍筵席,力陈差备门外,分付该官之不可,先大王答以无是事矣。臣退而语,外间所传妄耶?抑曾有之,而今无耶?近见邸报,正论此事,而久未蒙允。其间必有曲折,而臣在远外,不得新承圣教,殊觉郁纡。亡论其曲折如何,理到之论,何不即兪,以示翕受勇改之义耶?

上优答之。

○满浦人金成元与伐登浦土卒十三人,由废慈城,潜渡胡境采参,为胡人所觉逐之,相与搏战,三人被杀,成元中两矢,归家亦毙。满浦佥使韩休掩置不闻,过四十日后,始以成元等,因我境许采遇雪冻死报兵使,兵使金徽启闻于朝,上命拿休问之。至是休至置对言,江界府使成以性教休以为:‘边事宜勿泄,使行亦不远,姑置不报可也。上复命拿以性质之。谏院劾平安兵使金徽不察韩休之诬报,只请罢黜伐登浦权管金再亨,处事殊乖谬,罢其职。

12月7日

○戊子,以朴世模为承旨,郑知和为都承旨,许东岦为平安兵使,沈世鼎为执义。

○上命承旨李庆徽、朴世模等,持公事入侍,玉堂李敏叙、安后说继入。以《宋鉴》《仁宗纪》进讲。庆徽以谏院启辞进,上令谏官入来,亲自启达,献纳李东老遂请还收甲山府使金益厚以别备军器加资之命,忠淸兵使柳汝𣛀曾因宁边筑城之劳,特加一级,厥后城皆颓圮,请夺汝𣛀,所授资级,上不从。敏叙陈内浦饥荒,为尤甚,闻度支元谷之散粜者。既有减捧之令。而如常平厅及统营监兵营诸处杂谷,各自句管督纳,以益困饥民,上命三南诸营所管,并一体减捧。

12月9日

○庚寅,宁陵石物,又有倾陷之患,左议政沈之源,率礼官奉审以来。

○崇善君澂欲免陪吏坊役,捉致里民决棍,汉城府启其由,上命攸司,囚澂家下人严治之,以警他宫家。

12月10日

○辛卯,上御兴政堂,行再覆,当死十八人,减死者三人。上问诸臣曰:“几人得生耶。”诸臣数其名以对,上曰:“然则死者固多矣。”因嗟叹良久。郑太和曰:“启覆罪人,既已处断,而时当隆寒,新岁且不远,典狱诸囚,亦于榻前疏决何如?”上曰:“卿言良是。”刑曹判书郑致和请乙未推刷时录案奴婢,已过定限,而上言称冤者,切勿听理。太和亦陈癸亥后罪人奴婢之没入官者,到今敢生还推之计,殊甚骇愕,上命承旨察之,虽已经覆启者,亦勿许。

12月12日

○癸巳,以宋浚吉为吏曹判书,洪处尹为承旨。

12月14日

○乙未,前判官南宫鏶上疏,进朋党说,其说曰:

朋党之说,自古有之,君子有君子之朋,小人有小人之党,欧阳公已论之矣。如唐之牛李之党,宋之洛蜀之党,虽出于一时名流,其所标榜者,不过若干人,而互相倾轧者,亦不过一世而止耳。未有无君子小人,举朝为党,三分四裂,世世传系,将至九十年而不止,如我东方之甚者也。当初东西之分,盖出于铨郞之荐,士类前后辈,不相说,稍有色目,而至癸未年,宋应漑等攻李珥太急,而党议益激,自乙酉年以后,东人得志,分而为南为北,癸亥年以后,西人当局,分而为二为三。盖秉政久,则附丽自多,党类盛,则协一甚难,势不得不分故也。于是乎同党者,隐恶扬善,犹恐不及,异己者,吹毛觅疵,无所不至。荐用一人则曰:此是某党也,某人之所荐,私也非公也,论劾一人则曰,此是某党也,某人之所论,私也非公也。毁誉相杂,是非靡定。间有行行自好者,不避形迹,敢言不讳,则非但众议哗然,人君亦疑其偏党,又从而斥之。故直言者多滞下位,循默者终至大官,正士踈斥,鄙夫登庸。为人君者,苟能精择群臣中心公见明有识量者,置诸三公之位,使之极选声绩表著,望实俱隆之人,畀以六曹三司之长,久任而责成,亚官以下,使之自择,而使实当其名,才适其器,则铨曹不敢专擅,才彦自至登崇,国之治安,如反手也。

鏶颇有文才,以酷吏坐罢,久不调,意甚怏怏,上此说,其言复重触时讳。既入,上留中不下。

○谏院论吉州牧使李尚逸、端川郡守洪南立、输城察访金光瑨等,并罢之。有元世钦者,受江都粜百馀石,久不偿,以豪恶徙之吉州,既到配,益不悛,滥骑驿马,横行道内,劫人财畜。尚逸、光瑨皆畏劫不敢谁何。世钦又至端川,夺人婢仆,南立亦不敢禁。监司赵启远摘治,闻于朝。后上命断世钦以一罪。

12月19日

○庚子,以宋时烈为判中枢,尹文举为大司宪,睦兼善为执义,朴增辉为掌令,崔宽为持平,成楚客为吉州牧使。

○有寺婢削发为尼者,上言愿除其身役,上下教曰:“异端之教,殊极虚妄。毁刹还俗,虽不可卒行,如此之徒,岂可任其削发,自为僧尼之理。此而不治,民丁日缩,僧居日增,事之寒心,未有甚于此者。其令京外良民之削发为僧尼者,一一还俗,如有不遵命令者,勿论官吏与应还俗者,并别样科罪之意,知悉举行。”

12月22日

○癸卯,上御兴政堂,召三公及刑官两司长官,论断典狱罪囚,或勘律、或全宥,戒无淹滞。

○持平尹元举在尼山,上疏辞职,且曰:

臣窃观我国之治,专尚儒术,郁郁盛际,莫如中、宣二圣之朝,而我先王崇儒重道之诚,不啻若二圣之勤,招延柄用之人,尽是学术之士,有志于道德者也,成周之化,庶几更见于东方。而今殿下之所以继述者,且在于不替先志,图任旧人,而诸儒之去就进退,乃反有不应殿下之志者,则殿下谁与为治乎?夫士之有志于致泽者,盖无不可为之时,故人君苟能致敬尽礼,则从古圣贤,莫不以身徇道,兼善天下。士之不安于朝者,乃人君所当警惕处也。惟彼诸儒者,设施规模,虽不能每事尽善,论议可否,或不无过不及,而要皆不以富贵为心者也。殿下如有大有为之志,则必使诸儒尽心协恭,不使有长往之志可也。

上优批答之,使之勿辞上来。时宋时烈等与尹鑴、权𫍰议礼不合,因相与诋排。元举即宣举再从兄也,素与𫍰鑴相亲,而又不敢崖异于时烈诸人,故其疏如此。

12月25日

○丙午,以闵应协为大司成,沈世鼎为副应教,吴始寿为修撰。

○黄海监司郑万和驰启,陈各邑灾损。户曹覆奏,请减尤甚瓮津等六邑收米,每结一斗,其次海州等十邑,收米每结五升。从之。

12月26日

○丁未,执义睦兼善、掌令尹飞卿启:“通津新蟹梁二处,寿进宫曾无折受于该曹之事,而宫奴又为冒占,纵恣侵夺,大为民害。请依该曹覆启,亟罢新设蟹梁,宫奴作弊者,依法推治。臣等伏闻诸宫家各衙门船只,以四只定额,此外毋得加启下事,已有传教,而内需寺掩置累月,不即告于工曹。请内需司官员罢职,船只依前传教,定数施行。”上皆不允,蟹梁事,特命更查。宪府又论黄海兵使李仁夏调军埋炭运入欠缩者,收征正布,人言藉藉,请罢职不叙。上始不许,久乃从之。

○前大司宪蔡𥙿后卒。𥙿后性淸踈简易,有文才,少工于骈俪。当仁祖议废姜庶人也,词臣之当制教文者,率皆避免,最后属𥙿后,𥙿后不得已而制焉,归家即焚其所藏《四六全书》,盖志其悔也。然酷嗜酒,无威仪,且自以才弱不肯任事。孝庙朝再典文衡,与修仁、孝两朝实录,又与改撰宣祖朝实录,官至吏判而卒。

○吏曹判书宋浚吉复陈疏乞递,上许之。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实录之三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