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
(己巳)十五年清康熙二十八年
十六年

春正月

1月10日

○戊寅,定王子号为元子,引见时,上曰:“闾阎之人,年过三十,则亦有嗣续之虑,国家之事,尤为自别,予年三十,欲定国本者,岂云早也?”户曹判书柳尚运曰:“今日圣教,固知出于为宗社大计,而若于他日,正宫有斯男之庆,则必为难处,今日之举,群情以为太遽者,盖以此也。不幸他日,正宫终无斯男之庆,王子亦且年长,则有司之臣,自当建请之不暇矣。当初王子之新生也,臣民已为属望,国本之定,岂系于今日名号之定不定乎?”大司谏崔奎瑞曰:“所谓观望者,有所畏忌于他之谓也。即今惟有一王子,有何观望之处乎?所谓定国本者,或出于择立诸王子,或出于择宗英之事,而今日则大异于是,若过数三年,正宫终无《螽斯》之庆,则国本自可定矣。今此汲汲欲定者,臣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都承旨李彦纲曰:“圣意已定,诸臣亦无他意,而只以方在襁褓,遽定名号为太急,差待数年之请,盖以此也。即今国势虽曰孤危,殿下春秋鼎盛,王子之生,今才数月,则名号之定,不亦太早乎?”上曰:“即今国势孤危,储位久旷,早定名号,不可已矣。”领议政金寿兴曰:“臣等所怀,既已尽达,而立国本定民志,大计固好,唯在睿裁之如何矣。”尚运曰:“上年以前,国势之孤单,群情之悯迫,何可胜言,而上年以后,则王子既生,国势不孤,人心有所恃,王子之定名号,似无早晩矣。”上曰:“有可以易知者,辛酉嘉礼之请,不待期年,行于卒哭后,何其兴今日名号太早之说相反乎?”寿兴曰:“群下所怀,既已毕陈,当依圣教定之矣。”罢对后,上下特教曰:“为宗社大计,一日为急,而柳尚运敢以如是汲汲,未晓圣意等语,偃然陈达,诚可寒心,吏判既被问备之罚,则此人所坐,不可薄罚而止,今姑一并从重推考。”详见上。

1月14日

○壬午,诸承旨,以柳纬汉疏请对入侍,右承旨李墩读其疏曰:“疏中所谓心不悦服,时移浸变等说,有同上变,岂不凶惨乎?”左副承旨徐文𥙿曰:“元子之未定前,若陈建储之疏,则未为不可,而今已定号之后,安敢以时移浸变之说,肆然发口乎?其为设计,殊极阴惨,自上不可不明卞而斥之也。”上曰:“其疏主意何如耶?”都承旨李彦纲曰:“既定元子之后,若非乱臣贼子,岂有异论乎?顷日筵中进对之说,亦非有一毫他意,则渠安敢以此等说,欲为探试之计乎?”上曰:“予年将三十,尚无储嗣,而始得一男子,虽无知百姓,莫不欣悦,至于宫闱亲戚间,则例有献贺事,而元不致贺,只请药物者,是何意耶?”又曰:“元子诞生之初,非但不为致贺,至有七日之内,乃谓世间有此意外之事云云之说,予既闻之矣。”彦纲曰:“此则臣实未知圣教之所指,而累十年颙望之馀,元子诞生,臣民莫不喜庆,外间则岂有如此之事乎?”上命削纬汉儒籍。彦纲曰:“削籍乃儒罚也,此人危险之言,圣鉴既已洞烛,若只施儒罚,则此后怪鬼之辈,必将接迹而起,上更命定配。”详见上。纬汉之疏意在乐祸,林溥之言亦极危险,修初史者之归之一套,固其宜也。而但元子新生,名号太早,迟待之议,义理正当,则不悦之说,不过贻祸之计,事变层生,国本孤弱,幽阴之迳,隐忧多端,则保护之论,可见深长之虑,此又不可不知也。

二月

2月2日

○庚子,特命元子外家三代议政。详见上。元子外家,即象译之流,法外荣赠,并及三代,此固为朽木为柱之渐,识者方忧之,政曹之不能违覆,固不无其失,而修初史者,直谓之其心不可知,则又不免求罪于情外矣。

2月5日

○癸卯,右议政金德远承命入对,白上以戒偏党务寅协。上然之。详见上。辛壬之际,士类抑告密主平反,初非有市恩之意,己巳后,亦未尝不同其败,而时辈之不甚怨嫉,即其势也。修初史者之疑其阴结,不亦过乎。

三月

3月25日

○壬辰,义禁府以李师命不服请刑。上判批曰:

真殿来龙之地,托以籍田开垦,终为肥己之资者,有不可掩,宦寺交通事,谏长明白亲闻于师命亲切之人,而有所陈达,则此非暗昧之事,至于封赠扇箑之事,则但称反复思惟,终无可答之事而已。无他发明之端,直送令箭,替易将官,不禀朝廷,擅变行阵,事未前闻,迹涉不恭,到今或诿于教链官,或称以误闻之状,极为巧诈。师命与致祥,初虽岐贰,末乃相亲,彼唱此和,种种阴凶之计,十目所睹,透露难掩,而十馀年内,绝无相见之事云者,尤极凶狡。湖营投书,私书报知,则其所用意,亦非寻常偶然之事,相臣家投书一款,则台臣亲闻相臣侄子之言,陈达于榻前,则其心术之危险,至此而尽露无馀,如此奸凶极恶之人,平问之下,决难得实,各别严刑,期于得情。

闰三月

闰3月6日

○癸卯,李师命伏诛,师命以名家子,少能诗有声名,父没贫困,渐失心志,妖邪轻佻,急功名、喜权利,自求为金锡胄甥女婿,以布衣处其门下,心常慕之,主讥察取勋封,科名华选,皆以密迳得之。人固以不吉目之,交通宦寺,缔结无赖,图得将任,则伪作戚臣之札,而乃敢直通于君父,谋倾同列,则潜投匿名之书,而不觉自露于色辞,贪权乐祸,踪迹阴秘。自丁卯以后,时象不无翻覆之虑,则又阴有自危之心,结主家而图密旨,做蜚语而诬士流,诇察宫禁,主张告密,自取诬上之诛,竟伏陷人之律,世皆快之。师命既败,党人之因缘曲迳,侥幸功利者,庶可以为戒,而春泽又复祖述,凶国害家,竟为党人无穷之祸,世谓师命为锡胄所误,而春泽又为师命所误云。“

闰3月28日

○乙丑,杀前领议政金寿恒,从卿宰黯等言,赐死于灵岩棘中,寿恒以贤相之孙,黑头登台司,风仪端重,操履蕴藉,长于文辞,缘饰儒术,甲寅,受顾命,为国宗臣。丁巳,抗直言被罪,士流尤倾向。庚申,秉轴按治逆坚,多有株连,重被其党仇视,至是时辈甘心报复,既栫棘海岛,继又有合辞之论,卿宰之疏,必杀乃已,罪名多所文致,人皆冤之。然寿恒自任以刚方,而量小,故近于愎,自许人坚确,而私胜,故近于专,自谓担当世道,而反为勋戚所使,自称卫护斯文,而未免扶抑失中,实不能通晓事务。凡所裁处,每在皮膜,八年当国,未有善政可言。庚申始寿之死,壬戌翊戴之狱,大失平反,阴主告密,已为淸流之所不取,而自初委质于宋时烈,惟言莫违,专以是作家计,几于有是无非,甲子筵奏,以私事而上朝廷,独任己私,重拂公议,遂令士趋分裂,朝象不靖,以启五十年玄黄之战,追论祸首,自有所归,况其家世赫舄,门阑鼎盛,而昧宠利之戒,忽谦益之训,妇女逾侈,亦不能制,君子固伤其非罪被祸,而又以为不无取祸之道云。修初史者之必以三大节许之者,其亦可谓失与夺之公也。

夏四月

4月5日

○辛未,以李后定为司谏。

史臣曰:“后定性恬淡,不乐进取,丁巳告庙之论,以台谏立异,大为庚申人所奖许,录瀛馆、郞天曹,后定又耻之,坚卧田里,至是,又不赴召命,终始全节,卓然为完人,士论多之。”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卷之二十

五月

5月4日

○己亥,颁废妃教文于中外,黯之所制也。己巳坤极之倾也,凶党既不能力争回天,又从以怂恿,罪固不容于诛。而至于教文中,地道告警等文字,忍复张皇诬悖,少无畏忌恻怛之意。逆黯之罪,不待甲戌、辛巳之案而已,可谓上通于天矣。

○杀前应教朴泰辅。泰辅与吴斗寅等,疏争废妃,触上威怒。泰辅以制写疏,同斗寅及李世华,被庭鞫。泰辅抗直,言不少挠,故受刑尤酷。既被累次严刑,又加火烙压膝,楚毒备至,体皆糜烂,而神精终不迷。置对署名必跪,动止中节。夜深,上度不屈,罢鞫。旋以大臣言,命栫棘绝岛,路死露梁六臣祠傍。斗寅亦窜极边,道死。独世华赴谪生还,至辛巳,前仁显宾天一日卒。泰辅淸明特绝,辅以经术。明于见理,勇于为义,自律之严,尺幅截然,自信之笃,贲、育莫夺。识解超诣,言议刚果,投匦论事,不饶权贵,淸名直道,为庚申士类中第一流。文章政事,特其糠秕,与世寡合,宦道蹇连,及当变故,捐七尺扶坤极,毅然任纲常之重。雷霆震薄,鼎镬森列,而夷然不失常度,从容就死,如赴乐地。世皆愍其忠而壮其节。虽平日妄加雌黄者,亦莫不懑然心服。然此岂邂逅成就于仓卒间者哉?盖其家学之正,素养之厚,有不可诬矣。泰辅兄泰维,亦长于词翰,居台省有直声。忤当路,黜外遽殁,识者惜其无年。

六月

6月3日

○戊辰,杀前左议政致仕奉朝贺宋时烈。时烈以元子定号后,陈戒疏语,重触上威怒,群憾遂跃然,朋谮怂恿,既栫棘海岛。继有合辞之请,欲必杀而后已。命按法金吾郞,既以拿来出,旋又命赐死于所遇处,竟受后命于井邑道中。时烈以三朝元老,死于非罪,国人冤之。时烈英毅刚果,气力绝人,崇尚气节,自少受学于金长生,周旋于金集、宋浚吉、尹宣举、兪棨诸贤之间,渐磨丽泽,知见日博,勉强砥砺,操履甚确,力于拘检,勇于担负,自任以法朱子、尊李珥,为一生家计。持论峻截,临事勇往,有足以惊动耸伏人者,自处间有太过不近情,而论者不敢非之,以复仇大义,际遇孝庙,一世名卿贤士,多出其门。己亥论丧服,守正义。甲寅被群小毒螫,既窜置岭海。又请告庙,跬步刀巨。然士流益倾向推重,名论如山斗,为儒林宗师者,几五十年。议礼以后,颇以爱憎为是非,且参涉朝论,大官要路,黜陟与夺,多由之。而亦复任情取舍,每一言自怀德来,人莫敢违。少有拂逆,虽平生服事者,即龃龉,识者已深忧之。及庚申造朝,出处多可议,追上尊号之论,见笑于识者。伸救益勋之言,背驰于淸议,士流渐益失望。而若其所以处朋友师生之间者,前后决裂违背,不成道理。晩年言议,尤猖狂,多失常度,全非有道人口气,遂令士趋溃裂,世道荡潏。时烈既不能保有其名德,而国与受其败焉。君子以是归之于时运焉。盖时烈居大不疑,而实无才具。气粗学踈,而素欠涵养。过于刚厉,而少恻怛之仁。役于名目,而无体验之功。自许以卫护斯文,而不免为党习乖激之归。自勉以发明大义,而乃反有偏伯假借之病。始也能痛刮磨硬,把捉言行,杰然为一时所服,而君子固疑其学术之未纯。及其血气既衰,自治渐疏。经历乎世祸,而忿嫉既胜。习熟于导谀而主张太过,矫楺之力既微,执拗之性难回。私意之所作弄,亲党之所诖误,举措郞当,辞气忿懥,视盛年殆若别人,君子尤惜其大名之不终。然朴世采尝论:“时烈,以为出以大义,死于士祸,有不可甚攻之者。”又或取其言云:“时烈之死,虽平日异议者,亦莫不悯怜。况其被祸,何与于山林自守之尹拯?”而修初史者,必与贼鑴,并称为两憾,有若以拯为轻重于祸机者然。夫庚申以前,谁复助鑴而必欲杀时烈也耶?其亦太不成说。直是儿童之见。而自谓此等言,可以快意。诬辱于暗地,诪张至此,殊不知自公眼观之,殆不满一笑,其痛矣。

九月

9月16日

○己酉,前持平尹世喜卒。

史臣曰:“世喜性慷慨,初入台首,劾李翊兄弟掌铨植私纵恣无忌之状。由是见摈于当路,不得意。后复居台,又疏论李师命贪纵不道之罪,直声振一世,选玉署,未及拜。至是以病卒。”

十一月

11月4日

○丁酉,禁香徒契留待军。睦来善以金锡胄、金益勋、李师命家奴辈,多人契中。忧其缔结作乱,白上禁之。

11月21日

○甲寅,处士赵圣期卒。圣期字成卿。嘉林人。素善病,不能刻苦为学,而大约以思索穷理为主。知见杀通透,每开口大谈,横竖皆得,人不敢难。有叩问者,应之如响,衮衮不穷,为文章,亦嗟咄万馀言。闭户穷巷五十年,而乐引进才贤。林泳、金昌协诸人,亦乐与之交,虽不无尚气务胜之习,事功博杂之病,而世皆高之。以为有人龙文虎之风。自号拙修。至是卒。

十二月

12月25日

○丁亥,以郑维岳为大司谏。维岳即雷卿之子。而性本儇薄憸侫,附丽时辈。故有是除。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卷之二十一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