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
(辛酉)七年清康熙二十年
八年

春正月

1月3日

○丁巳,引见时,上命完宁君李师命进前曰:“当逆节初萠之时,卿与一二元勋,讥察密赞之功最多,而当初勘勋时,因卿辞避,不为同录。厥后逆狱复起,诸贼之招,一一相符,功劳益彰,不得不追录。而卿连章固辞,久不出肃,故今牌招入侍矣。”师命曰:“召命之下,不得不祗肃,而臣若有分毫可纪之劳,则何敢连章固辞乎?诇察之事,诿诸数三人,而指挥专出于两元勋。臣以眇然一儒生,虽与元勋为一家,何能有与知之事乎?”上曰:“卿与两元勋功劳相同之状,予已详知。更勿过辞。”

1月11日

○乙丑,召对时,参赞官洪万容曰:“李师命之才华,朝廷之所共知也。造化之柄,惟在于上,虽循序用之,如欲其骤致宰列,亦何难哉?登科才七个月,而遽陞宰列,师命之意,亦甚不安云矣。”侍读官赵持谦曰:“万容言师命之意,亦甚不安者,诚为失言。古有擢自布衣,而直拜为相者,用之诚是,则师命不安与否,非所可论也。然国朝故事,未有如此骤陞者也。此时异于干戈抢攘之时,循序用之似宜矣。”万容曰:“壬辰兵乱时,朴东亮兼六曹郞官,仍超拜都承旨,此不可援例于平时也。沈器远、金自点两贼,虽凶逆诛死,反正时功劳最多,而初拜持平,复拜承旨,仍陞嘉善封君,其循序用之也如此矣。”

1月18日

○壬申,召对时,侍读官宋光渊白上曰:“日者大臣陈苏斗山善治状,先除刑曹参议,将拜监司矣。臣在湖南闻之,斗山剸烦之才有馀,而澄淸之望不足,不可轻授方伯之任。郡邑迎送之弊,亦甚不少,姑令仍任江陵何如?”上曰:“澄淸之望,虽或不足,大臣以人事君之义,陈达内迁,今姑置之,当更问于大臣而处之。”领府事宋时烈曰:“圣上处置,诚为得体。大臣才已陈达,除职则后日更问处之之教,实是裁决之得宜者也。”

三月

3月19日

○壬申,宪府以承旨任奎辞疏罪状,沈楫启请先罢后推,上不从。详见上。史臣曰:“任奎平生行己,无一可观。外若踈脱,内实阴谲,视同气若路人。其鄕居一弟,有时来见,则辄令速归,无得暂留其家。若以其家行言之,则固不当置诸仕版,而夤缘扳附,得通淸班,识者之寒心久矣。至于湖藩受寄之初,已多人器不称之讥,而特无言者,卒乃赴任。赴任之后,蛊惑倡妾,贻笑一道。政令之间,举措多骇,南来人士,藉藉喧传。到今被弹,亦云晩矣。而奎乃自疑其台谏之论劾,专由于沈楫之造谤。盖闻,楫之在营下,以其不治,多所面讽,故心常衔之,以致疑阻。及其辞职之疏,历举楫不法之事,以为反报必中之计,其意实在于陷人,而其言终归于无实,心迹既露,人多弃之。”

3月26日

○乙卯,宪府启请吏曹参议朴泰尚递差,上不从。启辞见上。持平金镇龟之论也。泰尚之庚申奏对,诚欠直切,而其视李端夏甲寅处事,所失自有轻重。在端夏则以其亲于当路,而抆拭崇用,惠文之弹,独及于泰尚,朝议之郞当如此,何以服人心?宜其公议之拂郁,而终有士流之岐贰也。世言诸朴方务激扬,操切勋戚,故镇龟有此先发之计云。

史臣曰:“泰尚之伊日奏对,虽欠剀切,然以既知金寿恒无罪被谪,而身在近侍,不曾仰达等语,为自劾之辞,则不可断之以媕婀瞻顾。且元祯之猝然削黜,在于罪恶未著之前,则其间事机,非所与知,当喉司覆逆之时,泰尚之循例随参,似亦出于立异之无辞也。以此论劾,不亦太过乎?金镇龟之乘时独启,亦未必公议之所在,而一时或以为,金与朴两家,素相不善,有此抵排倾轧之计云。”

夏四月

4月11日

○甲午,上以旱灾,行疏决。领议政金寿恒、左议政闵鼎重请追复故宰臣沈諿官爵,以为弭灾之道。右议政李尚真亦言可雪,上命还给职牒。详见上。沈諿当仁庙朝,奉使虏中,被虏胁,自陈假衔实状,而苟免焉,世皆鄙之,孝庙时,因人言追削。至是,其孙攸方昵附于当路,故大臣凭借闷旱,而游辞许复,以济其私。是时大狱之馀,无罪株连者,亦未知其几何,而方且动以伦义借口,一切处以深文,而实逞其伐异,旷荡之恩,独及于私党,负累之枯骨。举措如此,其何能国?

4月21日

○甲辰,大司谏尹趾完立异,引避于吴始寿鞫问之启,上命勿辞。原启见上。圣人固曰:“天讨有罪。”而又不曰:“罪疑惟轻乎?”凡人罪死,尚可钦恤,况于大臣乎?吴始寿臣强之言,固似傅会鼻强等说,而追实逆柟之所状闻者,则罪固不容于诛。而但始寿既不能亲与孝礼酬酢,而译舌传言之际,难保其必无诖误。孝礼既不可穷诘言根,译舌未必不随时变辞,始寿之抵赖,亦不能无辞。不可谓明白之案,则置始寿于疑信之间,痛其心而免其死,亦不害为宽大之政。时议之不许并鞫象译,而必先致法于始寿者,未知其必出于天理之公、天讨之正则宜乎有趾完之立异。夫雷霆可犯也,白刃可蹈也,当平世犯众怒,信独见而立的者,其担负之勇、操守之确,亦岂遽下于犯雷霆、蹈白刃之节!趾完于是乎大过人,识者已知其为他日社稷之臣也。彼切切然,方且以瞻顾讥之者,其亦浅之为知之也。

五月

5月3日

○乙卯,引见时,行大司成金万重引烹弘羊天乃雨之说,力言吴始寿不可容贷之状。又言:“向日之人虽罪无现著者,宜屏逐之,不可使同朝相合,上皆不听。详见上。极无之灾,多由于含冤郁结,以伤和气。设令有疑罪之幸免者,决不以此致灾。弘羊之罪,既在于榷利敛怨,以毒群生,则此汉臣所以有烹乃雨之说,而后世一种党伐之辈,辄皆凭借此言,以逞其私愤,不觉其自归于欺天而罔人,其亦痛矣。至于无罪屏逐之说,尤有异于罔治维新之训,其人之不仁,殆甚作俑之无后乎!

○引见时,兼吏曹判书金锡胄白上曰:“堂上拟望,不免苟简。即今侍从中,前司谏宋奎濂,出身三十年,虽以有老母之故,不得远宦,然岂有终不从仕之理?尹搢从仕亦久,虽称有惊悸之病,而本不大段。且其为人精紧,而累年田野,读书长进。此两人,一则三朝侍从;一则两朝侍从,若并陞堂上,则虽未知其特异于人,而论以久次,亦必协于物情矣。”左议政闵鼎重曰:“用人之道,宜取才望,不宜专言久次,而自上才以禁抑奔竞之意下教,此两人不肯仕宦,恬于进取。若以恬静擢用,如朴世堂之为,则亦可为奖廉耻之一道也。”上曰:“此两人后日政,拟于堂上望可也。”

○校理林泳、沈寿亮、副校理吴道一、修撰沈濡、副修撰宋光渊应旨上札,陈七条,末言光城府院君金万基、淸城府院君金锡胄典兵柄、掌铨衡之不协于物情。上批以可异责之。原疏批旨见上。是时,两戚臣之气势何如也?以肺腑之亲,挟不世之功,主上之所仰成,一世之所趋附,山海可以移转,阴阳变于呼吸。而惟彼数三淸流,不顾熏天之焰,不避批鳞之诛,从容正辞,以折其角,而遂为淸议之倡焉。风采澟澟,真不愧于朝阳之凤、殿上之虎,嘻嘻伟哉!惜乎其下忽勤攻之言,而上昧曲突之戒也。

5月19日

○辛未,以朴信圭为刑曹判书,申厚载为安边府使。信圭外粗率木强,而淸严守法,人不敢干以私。又不随其党友为惨刻之论,以此独被奖用。厚载,积之甥侄也。当积用事时,不与积合,痛坚无状。坚尝称疾在家,乘篮舆,厚载问积曰:“坚受刑乎?何舁行?”积默然。及积败,积亲党皆被罪,厚载独免连累,连拜州府。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卷之十一

秋七月

7月21日

○壬申,命旌故执义尹宣举妻李氏闾。昼讲时,知事李敏叙白上曰:“丙丁乱后,节义表著,几尽旌褒,而独于尹宣举妻李氏阙马。盖李氏当贼锋将迫,恐被污辱,先自引决,从容就死。义烈尤卓,而宣举以其有约,而不能并死,有所痛恨,一生以罪人自处,不欲其以此上请于朝,故其家尚未敢陈闻。义烈彰著,举世所知,宜有棹楔之典矣。”上令该曹,特为旌闾。李氏即征士尹拯母也。李氏之死于节,初岂系于宣举之有约,而宣举之一生自废,亦岂专由于为李氏痛恨而已?修初史者所引北地王事,祖述宋时烈晩年忿怼之口气,隐然处两人于黯黮之中,而不知公议之不可诬,识者非之。

7月23日

○甲[1],骊阳府院君闵维重上札,辞兼带经筵、备局、惠厅、槐院等任,上优批不许。维重以国舅,引嫌也。

史臣曰:“邦制不可不遵也;弊渐不可不杜也;公议不可不恤也。闵维重虽负时望而称才谞臣,然岂至不在于谋国,则国不得而为国乎?上之不允其巽避之请者何也?时之大臣,抑亦与有责焉。”

八月

8月1日

○辛巳,上下别谕,特召领府事宋时烈及前执义朴世采、尹拯、李翔,皆辞以疾不赴。备忘见上。史臣曰:“上之优礼诸儒臣至矣。今读招延别谕,辞旨恳恻款至,蔼然有求助共理之盛意。其褒扬之辞,又有非道盛德隆之士,则不敢当者,呜呼!蔑以加矣。第恩数虽隆,而其谕召之命,每因诸臣陈请而发,徒为一时虚礼美规而止,则于数臣之贤,其深知笃好,出于中心,未必如古圣王寤寐侧席之为也。数臣之难于轻进而就命也,不亦宜乎?噫!当斯时也,主上既赫然更新,登进士流,而圣资明睿,渐习国事,日勤听断,乐于有为,此正可为之会也。而只是不得其立治之根要,大臣又不能以道协辅,率循前辙,使时事日非,识者固已窃叹焉。若使诸儒臣,汇进于朝,协心共济,则虽不能挽回斯世,其所猷为,必有以救得数分,支延国脉,而奈彼量时世之难为,而不出何哉?然宋时烈以三朝耆德,一代儒宗,为世所尊信,而神明已衰,难于有为,且短于知人,而偏于所好,其在前冬赴朝也,以人荐举于上者,皆不满人意。朴世采鉴识精核,问学微密;尹拯探索之功虽少逊,而操行敦笃,闭藏尤深,皆淳雅寡过之儒也,而未必有经世力量。至于李翔则持论徒务峻激,而学术素浅,居鄕且有殖产之诮,朝廷每混举而加礼焉者误矣。虽进用,何能有所补哉?”

○弘文馆上札,请许闵维重所辞兼带诸任,略曰:

当初递其本兵,固以国舅之不宜与政,而即今所带,又不下于本兵,则国舅递本兵之意,果安在哉?维重固是士流中人,目前之弊,诚非可虑,而但恐日后为国舅者,未必皆如维重而因袭此例,永为口实,则椒亲与政,其患将有不可胜言,而未必不为乱亡之阶也。

上严批不许。批旨见上。

史臣曰:“闵维重之仍带机务,诚关后弊,筵臣只据理论之可也。如士流中人,目前诚非可虑等语,周遮委曲之意太多,如是而欲望回天,得乎?盖玉堂诸臣,虽迫于公议,有此札论,而无实见故也。维重虽称士流,其平日检制处,素不能截严。及为国舅,当灾荒孔棘之日,不能力辞朝命,以赐金盛治第宅。俄因相臣所请,又察赈恤厅堂上之任,识者非之。噫!诸大臣之每请以维重仍察机务者,虽或出于一时惜才之意,若谓之迎合上意,自附于戚里,则其将何以自解乎?惜哉。”

八月

8月14日

○甲午,以李师命为备边司提调。史臣曰:“师命登第甫逾年,挟勋庸而擢宰秩,朝廷未尝历试其才,而遽处以庙堂机要之重。其后大臣屡拟将兵之任,时论甚不厌。”

8月19日

○己亥,罢赃吏荐主前判尹李观征。以误荐南梦赉坐赃受刑,吏曹依丁巳受教,罢之。

九月

9月27日

○丙子,掌令尹攀、持平李善溥等启请罢左尹金益勋职,略曰:“益勋折受逆积家舍之后,其盖瓦为偸儿所窃,益勋督征于其洞内人。洞人收合称贷,尽为重复,而比诸所失,其数有加。仍令洞人,轮直看守,人言藉藉,莫不为骇。其贻弊民间之习,不可不惩。”上批以勋臣事体自别,亟停勿烦为答。

史臣曰:“益勋虽出于法家世裔,而为人鄙悖,无一行能,世所嗤点。而徒藉家荫,夤缘媒进,至拜阃帅,屡拟将兵之任。晩又图参勋封,骄恣日甚,时议愤之。台臣所论,特其微罪也。”

十二月

12月16日

○乙未,兵曹参判李师命上疏,极论户布之便宜,先试两西,请置军资别仓,以管山海舟船之利。上赐优批,许令庙堂变通。史臣曰:“师命有文艺,䫉端言辩,而内实倾邪。当己未庚申间,金锡胄密谋,诛许积等,师命母与锡胄妻为姊妹,而师命又为锡胄姊婿。由是,师命参其谋议,因与宦官金铉等交通。其登第,锡胄掌试,师命预知题意,及坚等狱成,师命应录勋。时师命以直赴,未经殿试,嫌其无履历而超阶,遂不录勋,而当路为白上,设庭试,师命居魁。会,玉堂方议新录,又求与焉,议者不许。于是,中批特除师命为修撰,未久遂追录保社勋二等,日超月擢,至亚卿封君。师命自谓才能无有逾己,将相朝暮可取,辄欲干政。于是,疏请户布,骋其文辩,以倾上意。疏中设难,多有自相违倍。盖户布之法,欲除物故、儿弱征布之冤,本自美意,前此有识者多主其议。然新法设施,要有其时,见今黎庶穷愁,信惠不孚,而师命欲售其倾危之计,以揽朝权,人情不得不疑惧也。”

12月19日

○戊戌,以金万重为大司宪。史臣曰:“万重即万基之弟也。少以文雅见称,至论事理,剖析秋毫,侪友莫及。自居近戚,行事纵恣,论议颇僻,渐与善类乖张,人皆惜之。”

12月22日

○辛丑,大司宪金万重疏救韩范齐、朴致道甚力,上赐批嘉纳。略见上。

史臣曰:“致道,湖南人,轻薄而有文才。尝为金氏子弟场屋之伴,其登淸选,世以为金氏之力焉。及尹攀疏论致道,有攀附之语,万重恶闻之,乃以疏力辨。”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关正误卷之十二

注释

  1. 根据日历,疑为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