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年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实录
(辛丑)元年清康熙六十年
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癸亥,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1月2日

○甲子,辰时日晕,晕上有冠。

○以金云泽、赵观彬为承旨。

1月3日

○乙丑,以沈宅贤为吏曺参判,兪拓基为吏曺佐郞。

○右议政赵泰耇,疏陈新政要务,其目有七曰:

懋圣学以资德性,笃孝友以和宫闱,勤听断以应万机,立纪纲以振国势,举贤能以责职事,恢言路以广聪明,恤民隐以固邦本。

仍历论曰:

殿下自在东宫,已著典学之效。及夫嗣服之初,尤以是为急,公除甫过,即降召对之命。然学问之功,不徒在于章句之末,伏愿频御经筵,讨论问难,体之身心,发之事为,以为圣德之本。周文视膳之节、滕庐深墨之容,已仰殿下事亲之至孝,而友者亦孝之推也。今殿下只有一弟,益笃亲爱,以及九族,其于孝友施政之道,岂不休哉?昔我孝庙,奉庄烈大妃,尽其孝养,待麟坪大君,尽其友爱。伏愿必法孝庙,尽其孝友焉。惟我先大王,临御四纪之间,忧勤庶政,罔敢怠忽,公车无留章,几案无滞牍。宁考贻燕之美,岂非圣子之所当趾继者乎?近年疏章之批,或至经月不下。伏愿益勤听断,以幸国事焉。朱子曰:“天下之本,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我国家升平日久,大玩小愒,文恬武嬉,驯至于权纲弛而法纪紊。伏愿先之于心术之微,发之于事为之末,饬励群工,修举百度,以尊国体焉。任贤使能,是有国之先务。况今叔世,人才眇然,而色目所拘,废锢者殆三之二。圣世抡才之道,不当如是。伏愿公听并观,俱收并畜,勿拘朋党,惟贤是举,无论彼此,惟能是仗,使才彦并进,职事无隳焉。舜察迩言,禹拜昌言。圣人犹然,况下于此乎?目今交公车者,或多党伐之辞,进黈纩者,罕有謇谔之言,而殿下亦未尝鉴别其公私,明示其取舍,嘉猷石画,既不上闻,翕受敷施,未曾多见。伏愿必以舜、禹为法焉。国之兴亡,系于民之向背,顷年以来,民穷极矣。荐岁饥荒,甁罂无储,连年疾疫,死亡相继,民皆相率而为盗,邦本之忧,不其大乎?先大王捐金而补诸路之赈,船粟而救岛民之饥,深仁厚泽,浃人骨髓。伏愿上体先志,下饬有司,发政施仁,必先鳏寡,济穷赈饥,如救焚溺,以之固结人心,使邦本永赖焉。顾今三南,才行量田,两西荐当客使,畿甸新经山陵大役,诸道之困瘁益甚。不可不量减大同,蠲除宿逋,以纾燃眉之急。且大小需用,务加节省,一意救民焉。

上优批赐答,下款事,令庙堂商确禀处,仍遣史官谕之。时,泰耇屏在郊野,岁首陈戒,切中时病,而空言无补。大同米量减事,亦因相臣覆奏,格而不施。

1月4日

○丙寅,谏院正言金万胄。申前启,且论请同副承旨李真俭削黜曰:“一自大丧以来,不靖之辈,乘时坏乱,无所不至,而岂有如真俭之悖妄无伦者乎?丁酉独对时事,先大王遄即悔悟,诞下丝纶,两圣之间,慈孝无隔,其何忍追提此事,而真俭,至以入诊时发端等语,肆然笔之于书,末复以既曰匡救,则不可谓必无是事,始若构罪大臣,而其归则专在于讦扬先朝一时过举,提醒于今日,必欲因此得间,一反先朝之大少处分,若有一分人心,何其悖乱若是耶?造意陷人,特其细故耳。”上不允。万胄特一虱附类耳。挤陷之言,固不足责,真俭论斥颐命,追及独对时事,亦未免讦告之嫌,论者短之。

○以申晰为吏曺佐郞。

1月5日

○丁卯,辰时,日有两珥。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1月6日

○戊辰,上御进修堂,亲行都政。以金云泽为大司成。

1月7日

○己巳,仍行亲政,以徐宗燮为副修撰,李重协为修撰,韩重熙、金在鲁、李仁复为承旨,朴圣辂为司谏,兪拓基为献纳,蔡膺福为掌令,沈㙉为正言,李德英为大司谏,柳星枢为捕盗大将。亲政,是盛举,而无综核之实,徒为观美而已,识者惜之。

1月8日

○庚午,告讣兼奏请正使李颐命、副使李肇、书状官朴圣辂,还到城外。颐命以被斥于李真俭,上疏请罪,上优批赐答。续遣史官、承旨,谕令偕来,颐命屡辞,不敢入城。

1月9日

○辛未,夜二更,月犯毕星。

○淸国正使查柯丹、副使罗瞻,以致祭册封出来,义州府尹驰闻。

1月10日

○壬申,辰时,日晕两珥。

○亲政未毕,而値孝宁殿春享斋戒,今日命自外设行。以申昉为校理,郑寿松为庆尚右兵使,申光夏为黄海兵使,南泰征为忠淸水使。

1月11日

○癸酉,辰时,日晕两珥。巳时午时,日晕。

1月12日

○甲戌,未时申时,日晕两珥。酉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靑。

1月13日

○乙亥,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1月15日

○丁丑,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左议政李健命,以守御使权尚游、全罗监司兪命弘,请停春操事陈禀,仍请诸道水陆操,并许停止,令营将、虞候,巡点,上许之。又请捕盗大将柳星枢,仍任黄海兵使,专管黄州城役,上亦许之。又曰:“谢恩使,既以别敕差出定期,而今敕行,又因册封、颁谥、致祭三件事,则宜各申谢意。预令槐院,撰出文书,而告讣使时方物,皇帝特命除减,亦当别为陈谢。曾在癸巳,有只陈方物之咨,今亦依用此例矣。”上亦允之。

○以李森为右捕盗大将。

1月16日

○戊寅,正言金万胄,以李真俭拟律太轻,引避见递。

1月17日

○己卯,以赵尚䌹为大司谏,申晰为献纳。

○宪府掌令蔡膺福。申前启,又论:“捕盗大将李森,才授畿府,厚招物议,弹墨未干,遽尔内迁。请改正。”上不允。

1月19日

○辛巳,夜自三更至五更,月晕。

1月20日

○壬午,申时,日晕右珥,夜四更,月晕回木星。

○以黄一夏为都承旨,李重协为司谏,李圣龙为正言,金坛为掌令,申昉为副校理,李德寿为修撰,朴弼正为掌令。

1月21日

○癸未,辰时,日有右珥。未时,日晕。太白见于巳地。夜五更,月入氐星,晕回木星。

○以朴圣辂为执义。

○执义赵圣复疏论良役之弊曰:

究其生弊之由,不过国用之未一,军额之渐冗,役名之多滥也。今若以各衙门诸军门财用,尽归一处,土田所出,尽归版曹,军兵所纳,尽归本兵,量其需用,一体分给,诸军门坐食之兵,拣汰其老弱无用者,量减额数,京外役名之滥杂者,大加整顿,一定数目,数目之外,即许取补阙额,则军国之用,自然有裕,而逃故不患难充,役布亦可量减。伏愿饬励交警,讲确治道,一以革弊政、济穷民、收人才为事焉。

上答以令庙堂禀处。圣复,无识不解事,而掇拾长者馀论,言则可取,事多牵掣,不见施。

1月22日

○甲申,未时、申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夜五更,月晕回木星。

1月23日

○乙酉,卯时,日晕左珥,自辰时至申时,日晕。夜四更、五更,月晕。

○以金槔为正言。

1月24日

○丙戌,礼曺启曰:“崇陵表石,自江华浮来,到京江。春和当始役,事体重大,请以营建厅为号,差出堂上二员,使之董役。”上允之。

1月26日

○戊子,以李肇为都承旨,金槔为掌令。

○掌令朴弼正,以前望受点事,引避见递。盖台谏无前望还入除拜之例故也。

1月27日

○己丑,未时,日晕两珥,晕上有背。夜五更,巽方有电光。

1月29日

○辛卯,辰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

○左议政李健命,陈札论事。略曰:

宁嫔第宅有改建之命,地部折给之价,至于二千金。其第,乃前日贵戚之家,必不狭陋。何乃广张规模,务为宏丽耶?公私第宅,渐益张大,视祖宗朝旧制,不翅倍,识者之忧叹久矣。矧当国有大戚,连岁荐饥,方讲赈政,而妃嫔第宅,又费许多财货,岂不有歉于崇俭节财之意哉?

上教以有旧例,不从之。

二月

2月1日

○朔壬辰,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2月2日

○癸巳,上特命内官咸熙春、金夏瑞极边定配。承旨请下其罪目,即命收还备忘。翌日都承旨李肇等启曰:“两宦罪犯,必知其非微眚薄过,而俄顷之间,即令还寝。人君一言一动,书之国史,传之四方,乍命旋寝,事涉顚倒。请付有司,照律勘断。”上教以罪轻,命置之。

○正言李圣龙疏论君德,请奋刚断,开讲筵纳台言,而末陈诸臣违召,享官晩进之弊。且请分遣绣衣,又言台谏前望除授,有违常格,而喉司不为禀覆,请加警责,上赐优批答之。

2月4日

○乙未,以李光佐为礼曺参判,安重弼为承旨,兪拓基为校理,崔镇汉为庆尚右兵使,李弘述为刑曺判书。弘述性本阴慝,全无材具,嗜利趋势,老而弥锐。附丽昌集,滥跻八座之列,识者忧之。

○禁诸道移秧及屠牛。因大司成金云泽所白,庙堂奏行之。

2月5日

○丙申,以金始焕为承旨,李晩成为判尹。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户曺判书闵镇远奏曰:“银货罄竭,诚为渴闷,我国采银处,今几废塞。请依先朝定夺,产银处及军门铅店,尽属本曹,而以铅铁,分送各军门,外邑守令,切勿禁其设店,而两西外,他道监营,母得别设银店。”上许之。

2月7日

○戊戌,卯时,黑云一道,起自艮方,直指南方。长十馀丈,广尺许,良尺乃灭。午时日晕。

2月8日

○己亥,以兪拓基为校理,李重协为副修撰,徐命渊为承旨。

○正言金槔疏论:

疏儒安重烈改撰呈疏,语极凶悖,喉司不能严辞退斥。请令该曹,严核重烈,谴罢承旨。

仍陈李颐命被诬,而不即处分之意,上不赐开纳。

2月9日

○庚子,谏院正言李圣龙。申前启,又启:居昌县监柳凤鸣,专抛官事,酣飮为乐,以愼姓鄕所,作为腹心,大小决讼,一听其言,怨声溢境。请罢其职。刑曹正郞洪可相,事多鄙琐,全乏廉谨,请赂肆行,听断不公。请汰去。“上并不从,明日即允之。

2月10日

○辛丑,以金济谦为司谏,申昉为副校理,徐宗燮为修撰。

2月11日

○壬寅,淸使查柯丹、罗瞻等入城,上具吉服,出迎于慕华馆。还宫受敕,行礼于明政殿讫,改具视事服,与淸使相见,行茶礼。其诏敕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姓讳。览奏尔父王讳薨逝,朕心恻然。据王妃金氏奏称,尔自幼岐嶷,且有长人之德,为国人所愿戴。请册承袭,朕俯顺舆情,特允所请。玆遣官斋诏,诞告尔国,封尔为朝鲜国王,继理国政,封尔继妻鱼氏为国王妃,佐理内治。并赐尔及妃诰命彩币等物,尔宜永矢靖共,懋纂承于侯服,迪宣忠顺,作屏翰于天家。尔其钦哉,毋替朕命。故谕。

其别敕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分茅胙土,万国之车书攸同;式训守成,一方之民社永奠。况忠贞之世笃,带砺常存;念礼义之开基,屏藩首重。爰稽彝典,宜霈新纶。故朝鲜国王姓讳,前猷克绍,臣职弥恭。保障三韩,方贡与丹忱而偕重;旬宣八道,天威与正朔而同严。用彰翊戴之诚,久著忠勤之节。方期遐寿,遽殒长年。嗣子姓讳,家传孝友,性秉贤良。甫在冲幼之龄,允惬臣民之望。特兪奏请,袭封为朝鲜国王,宠命维新,鸿休伊始。抚山河而饬王度,壮巩固于东藩;明天泽而励臣心,抒悃诚于北极。特玆诏示,咸使闻知。

其封敕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鸿图无外,敷声教于海邦;宠命维新,溥怀柔于东土。奕世笃忠贞之美,职贡勤修;累朝嘉恭顺之诚,彝章洊锡。当纉服之伊始,宜纶綍之重申。尔朝鲜国王嗣子姓讳,器识渊深,躬行纯茂。夙擅岐嶷之誉,克绍家声;式遵礼义之风,丕承前烈。念此象贤之胤,爰隆赐爵之文。玆特封尔朝鲜国王,屏翰东藩,处恭正朔。绥安尔宇,永夹辅于皇家;精白乃心,用对扬于天室。钦哉勿替朕命。

其追封王妃敕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本宜家而作配,夙擅女宗;缘嗣服而追封,实弘朝典。芳型茂著,人已往而未忘;锡命方新,恩屡加而弥渥。尔朝鲜国王姓讳故室沈氏,幼娴𬘓组,长托𬞟蘩。备淑愼之令仪,璇闺宛在;表柔嘉之内则,彤管犹存。玆继序而承先,爰拜章而上请。建邦惟旧,初须玉册于大廷;嘉耦曰妃,遥贲紫泥于幽壤。玆特赠尔为朝鲜国王妃,章此妇顺。嗟兰蕙之早摧,系以夫荣;恍䈂珈之式焕,弥昭休问,永树贸声。

其封王妃诰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承休纂服,固惟辟之仔肩;翼运匡猷,实贤媛之助媺。故父以传子,藩封克绍其芳,夫以及妻,国典爰从其贵。尔朝鲜国王姓讳继妻鱼氏,秀毓华宗,德娴嫔则。励《𬞟蘩》、温凊之节,肃穆为仪;秉《鸡鸣》儆戒之心,恪恭成性。念尔藩屏累世,罔懈忠贞;矧玆壸德勤修,宜膺宠命。玆特封尔为朝鲜国王妃,襄敬忠于无怠,著柔顺于不违。庶增伉俪之光,永笃邦家之庆。钦哉勿替朕命。

2月12日

○癸卯,自巳时至酉时,日晕。夜三更、四更,月晕。

○以申晰为副校理,李德寿为副修撰。

○淸使以皇帝命,设奠于魂殿,上出接殿庭。淸使欲先读祭文,承旨使通官,据礼争之,淸使乃先奠爵。其文曰:

皇帝遣正使内大臣兼管銮仪卫冠军使事世袭阿达哈哈番兼管佐领查柯丹、副使世袭一等阿达哈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佐领管正蓝旗满洲副都统事礼部右侍郞罗瞻,谕祭朝鲜国王姓讳之灵曰,朕临御寰宇,怀柔万方;湛恩所加,罔间内外。矧夫享王时至,翊戴尤殷?岁月滋深,诚款弥著。生则隆之爵命,殁复备夫哀荣典之渥也。尔朝鲜国王姓讳,东溟启宇,早岁绍封。承緖业于先人,作藩屏于天室。岁修职贡,惟敬愼之小心;世载劳勋,著忠勤之大节。于玆四纪,以倡庶邦。恭顺中朝,惠和下土;边境宁谧,童叟讴歌。维历年之既多,自建国所未有。眷言旧德,朕甚嘉之。讵哀讣之遽闻?实悼伤之无已。所献方物,仍令赍回;更遣大臣,往申吊唁。复命详稽彝典,用副轸怀;锡以嘉名,谥曰僖顺。仍封王嗣子姓讳为朝鲜国王,承袭如制。呜呼!盟诸带砺,期奕叶之永宁;贲是丝纶,示殊恩于罔替。惟玆灵爽,尚克钦承。

○持平鱼有龙上疏,首陈勉圣学之意,末论李真俭负犯关系甚重,宜命投畀,以杜谗奸,上批以嘉纳,不许真俭窜配之请。

2月13日

○甲辰,以封典颁赦,加百官资。

○以赵圣复为献纳,白时光为正言。

○谏院申前启,请罢新昌县监金光运曰:“签丁之际,唯贿是视,收捧军布,加征情债,量田之时,勒令田夫出米,民不安居,怨声播腾。”上命详察处之。

2月14日

○乙巳,时,淸使贪黩无厌,求索比前倍多。户曺判书闵镇远,欲以计沮格,使译官,书示于淸使,乃以敕使,必不为求请,此出译官辈假托舞弄为辞。淸使请与户部尚书,相对查辨,镇远入往西宴厅,淸使不见,而使通官等诘问,镇远不得已对以权辞。淸使仍言求请所录,皆是自笔,镇远不能一言而退。

○赐奏请正、副使以下译官等,赏格有差。

2月15日

○丙午,夜一更至四更,月晕。

○以徐宗燮为校理,尹惠教为修撰,李凤翼为执义。

○礼曹启曰:“国恤时,朝臣、士庶燕居带,收议大臣,以麻带定式,而凡公服与燕居服有异,朝士既有布团领、布裹帽、布裹角带,则今此生进放榜时,所着服色,当用生布头巾、生布团领,而带则不可仍用,燕居麻带,所当一依朝士布裹角带之制,以生布带参酌定式,请议大臣。”左议政李健命议曰:“服用公服、带用燕居之带,殊甚斑驳,一依朝士布团令、布裹角带之例,宜以布带定式。”命依其议施行。

○宪府持平李廷熽申前启,且论:“古阜郡守李震亨,蛊惑邑妓,曲循请托,委任奸鄕,专管政令。请削去仕版。载宁郡守李万春,到任以后,剥民是务,家在顺安,駄载络绎。请罢职不叙。阳城县监赵汉纬,潜奸邑婢,所言皆从,田政一任奸吏,刷价横敛民结,春后督籴,一境骚扰。请罢其职。”上并不从。

2月16日

○丁未,迎接都监启曰:“敕使求请杂物,比前敕尤多,就乙卯誊录,加其数,使译辈传示,则两敕大有不满之色矣。昨夕,礼曹郞厅来传行祭日期,则因此作梗,举措怪骇,以小纸书示云:‘拟于十七日祭祀,十八日起身。闻王驾欲临,断不敢当,即或降临,亦不敢面晤。’臣等不善周旋,致有逆境。遣大臣劝留,似合于接待之道。”上允之。大臣劝留后,又启曰:“敕使令通官,传言:‘前日馆所之书示小纸,显有轻视之意。’又言:‘自有大事之未了者,必得明白之言,可以决定。’所谓大事,似指前冬敕行时密赠也。臣以我国凡事,一遵誊录,今番封典,只用己亥、乙卯誊录而已,至于密赠,乃前例所无,决难变改为答,而终不回听。明日行祭后,当为更禀于前席矣。”批以知道。

2月17日

○戊申,申时,日晕两珥。夜五更,流星出天中淡云间,入南方天际。状如钵,尾长三四尺,色白光照地。

○淸使又行别祭于魂殿,上出接殿庭。淸使复欲先读祭文,承旨又据理争之,淸使终不听。其文曰:

谕祭朝鲜国王姓讳之灵曰,职效藩屏,奉朝章而克谨;恩隆存没,领宠命而重申。尔朝鲜国王,秉志安贞,持身恪愼。时输诚于北阙,久宣力于东陲。纉服将五十年,倍形恭顺;捍圉及数千里,共乐升平。以德洽于庶民,冀躬膺夫遐福。遽闻溘逝,深切悼伤。典爰渥于饰终,礼复优于加祭。呜呼!波澄沧海,未忘翼戴之劳;诏出中宸,再展馨香之荐。尔灵不昧,尚克来歆。

○左议政李健命、户曹判书闵镇远,请入对,上引见。健命奏曰:“敕使因户曹减除求请而起怒,又欲得别赠,故为生梗。译官辈以应行封典,则不可与己亥、乙卯,有所增损为言,敕使转加咆哮。如是之际,为辱莫大。闻副敕,每请逾墙潜给赂物,勿令上敕知之。此不可以事体道理责之。宁失若干银货,勿与相争,实为得体矣。”镇远言:“乙卯曾无是例,固宜据理不给,而副敕自以掌我国文书,恐喝索赂。或只给副敕,而作梗不已,则亦将何以处之?”上命给上、副敕各白金千两。镇远初不能料量,作事龃龉,生出衅端,惟求弥缝,徒费许多公货。虏必谓我国无人,痛矣!

2月18日

○己酉,上以视事服,亲临馆所,劝留淸使。

○宪府申前启,又论:“齐陵参奉李志仁,迫逐其妇,见弃鄕里。请汰去。”上只允新启。

2月19日

○庚戌,迎接都监启曰:“问安中使及承旨来到馆所,则敕使必欲亲见,迫令译官延入,再三争执,终不回听,咆哮不已。盖以礼单及求请,不满其意。又不许其折银,盛怒都监,欲为告诉,故不得已以启达决定。请令政院,即速禀旨举行。”政院又以无前例启禀,上命议大臣。备局遂论都监不能违拒之罪,推考堂上,拿问首译,上从之。

○左议政李健命入对,奏请畿内巡点,特令停止,上从之。左副承旨金始焕曰:“庭试当前,庆科亦不远,而丙申疏儒,被罚六年,一向废锢。当此一国同庆之日,许多举子,不无向隅之叹,请命解罚。”上从之。先是申球为名者,摘抉儒贤尹宣举文集中文字,截断语脉,变幻旨义,谓之诬辱孝庙,投疏构罪。盖出于不悦者诱嗾,而居近班者,未及预闻,初颇哗然攻斥,及金昌集上札,遂其事,始影附而打成一片议论。朝绅、儒生,齐愤迭疏,或逮系或窜谪,而被儒罚者,尤不可胜数。是丙申案也。始焕陈达,解其罚。

2月20日

○辛亥,夜一更、二更,坤方有气如火光。

○淸使发京城。上遣承旨,谕以病未郊送。

2月21日

○壬子,以金济谦为校理,李重协为修撰,沈㙉为持平,崔锡恒为弘文提学,金在鲁为吏曹参议。

○宪府持平李廷熽申前启,仍启曰:“寿进宫,乃无后大君、王子、公主、后宫奉祭之所,而明善、明惠两公主房及昭仪房,亦无后宫房也。若以明善、明惠两公主及昭仪房,移属于寿进宫后,田结、奴婢可罢者罢之,可存者存之,则庶除一分之弊。请令庙堂,划即举行。”又劾:“庆州讨捕使崔道章,治盗之际,不分虚实,而径施酷杖,枉杀无辜。以所昵妖妓之亲属,差定军官,一视赂物之多寡,任其捕治之操纵,请罢职不叙。”上并不从。

○左议政李健命陈札,引李梦寅供辞为嫌。略曰:

梦寅以臣顷日筵奏,或谓之恐动,或谓之诬罔。渠虽自比于古人持斧伏阙之例,曷尝有持刃乱嚷,突入禁庭,欧打卫卒,如梦寅等之为者哉?举措之骇悖,前所未闻。所持斫刀,非木而铁,则何可谓之非刃耶?换呈疏本,不能全讳,而犹且妆撰为说,其视传说之原本,则不翅相反矣。

上批以于卿无嫌,安心行公。先是,湖西儒生李梦寅等,被囚后,李健命又请穷核,而令推出原疏,梦寅等纳供曰:“持斫刀入禁门,专出于明伦义,讨凶贼之意,而喉司、骑省,俱以贼述之血党,盘据内外,一向壅蔽,果佩斫刀,投足于禁门之内者,诚出于忠愤之所激,昌集辈张大其事,恐动天听,驱之于罔测之科。彼急于构杀,瞒辞告君,不觉其诬罔之归矣。始闻领相,与北使往复说话,果以北使之来,腾示皇旨,多般恐喝,至于殿下春秋之几何,嗣续之有无,元非皇旨中所有,而昌集无端书给于彼人,归奏于榻前,此何举也?昌集乃于犬羊之前,数吾君之年而告之,若是其无难,则君父之辱、朝廷之耻,莫此为大等语,插入疏末,而至被禁卒之蹴裂,不觉抱疏而痛哭,相与付火而就囚。其后拔去此一节,及至推入原疏,仍以其本书呈矣。”疏下沈得佑、赵滢所供,略同。刑曹判书李弘述,并请刑讯,上命议处。李梦寅杖一百,边远充军,沈得佑等杖配,翌年冬,上特命放释。

2月22日

○癸丑,以申思喆为承旨,任泂为司谏。

○大司成金云泽,疏请还寝疏儒解罚,略曰:

疏儒林象极、吴命尹等,迭相投匦,诬辱先正臣宋时烈,先朝投诸远裔,严加惩治,经年之后,因赦蒙放,而士林之施以儒罚,实出扶正斥邪之意。今承宣,全没此辈罪名,肆然陈达,汲汲请解,臣窃骇惑。依前仍置,决不可已。“

上答以既己解罚,还寝不可。大司成例掌儒生解罚,故云泽疏提本事而格之。

2月23日

○甲寅,夜四更,月犯南斗星。

○以南道揆为承旨。

2月26日

○丁巳,上幸明陵,亲祭先王、先后,展谒翼陵后,还宫。

2月27日

○戊午,命加守陵官砺城君楫、侍陵官及参奉、忠义等各一资。遵旧例也。

2月28日

○己未,右议政赵泰耇,自县道累疏辞职,上温批不许,遣史官谕之。

2月29日

○庚申,庭试文武,取文科尹心衡等七人,武科朴龙采等一百四十八人。

三月

3月2日

○癸亥,夜自一更至五更,乾方、坤方、巽方,有气如火光。

3月3日

○甲子,以金演为都承旨,李浣为掌令,洪锡辅为大司谏,李重协为修撰,兪拓基为校理,徐宗燮为副修撰,洪致中为大司宪,金始焕为承旨,宋必恒为执义,金龙庆为持平,洪龙祚为正言。

○宪府申前启,又劾:“内乘梁益标,性本狂悖,积有疵谤。朝廷方且涤瑕收用,而自燕先来,不悛旧习,多有骇举。请汰去。”上并不从。以两公主房事,特命曰:“禀于慈圣,则先朝传教,不翅明白严切,则到今更为提起,殊涉未安。决不可允从为教。亟停勿烦。”内帑非古也,而无后公主房免税者,尤无意义。台论诚得体,上不唯不从,又归重于慈教而拒之,殊可嘅已。

○谏院申前启,且论:“今番司马榜中,有被墨名之罚,而赴举得参者。士习之骇怪,莫此为甚。请令该曹,查出拔去。”上并不纳。

3月4日

○乙丑,自巳时至未时,日晕。

3月6日

○丁卯,巳时,日晕,晕上有冠,下有履,色皆外赤内靑。午时、未时,日晕。

3月7日

○戊辰,卯时至酉时,四方昏蒙若下尘。

○回还冬至使先来军官,持状启出来。有曰:“皇帝在位六十年,太学士、九卿等,累度陈奏,请行称庆之礼,才得听许,以三月十八日,将为设行,而颁赦一节,姑未准许。当于其日,更为陈请”云。

3月8日

○己巳,夜一更,月入东井星,五更,有雾气。

○以洪锡辅为承旨,申昉为副校理。

3月9日

○庚午,自昧爽至卯时,有雾气。

○以李箕翊为大司谏,李世瑾为承旨,任征夏为持平。

○同副承旨金始焕上疏,申论疏儒解罚事。略曰:

丙申疏儒之所坐者何事耶?以百代山仰之儒宗,横被千古所无之恶名,则斯文之椓丧,世道之斁败,无复馀地矣。始则奸基兪相基。作俑,中焉贼球闯出,末又相臣祖述之,称以为圣祖辨诬,其首尾排布,后先和应者,都不过抉摘文字,罗织罪案,正与子光旧事,同一手段。虽气势方张,时议打成,而伊时圣批,昭如日星,至有本文上下文理,未见其近似于儒疏,何可以诬毁之目,直驱于罔测等教,明明圣祖,初何尝有被诬辨诬之事,而急于戕贤,至及于不敢言之地?如有一分敬惮之心,纵恣无严,岂可至此之甚耶?作此士祸之后,惟恐凶计之败露,中外章甫之守阙陈辨者,表里符同,一切壅蔽,此则贼光之所未尝为者。古今天下,宁有如许变怪?噫!一时善类,网打殆尽,士气索然,更无生意,而儒生等倡率同志,直欲叫阍者,或出于尊贤卫道之诚,或出于扶正斥谗之义,此固可奖而不可罪。未知所坐者何事耶?山林既骨之人,本不关涉于世路,而为此宵小辈逞毒,惨被诬辱,则劈破是非,洞雪冤枉,固是士论之所不可已,而一边台启纷纭,一边儒罚狼藉,倘非先大王培养爱护之盛德,则许多名下之士,将不知几人之死于岭海,而霈泽旋降,停举并令解罚,因循至今,终为废阁君命之归,事体之未安,孰甚于此?前后儒生被罚未解,不啻多人,或有身故而尚带罚名者,故适会称庆设科之日,敢有陈达。臣之所论,不但在于象极、命尹,而云泽只举此两人,有若被罚废举者,止此而已者然,其亦诬罔之甚矣。举条既下,成命将行,而汲汲投疏,游辞尝试,科期隔宵,事势已急,而始以一张草记,诿诸斋任之不出,塞责弥缝,竟至沮戏。攸司之臣,可谓惟意所欲,肆然之斥,恐在彼而不在此也。

上教以已谕云泽疏批,令勿辞察职。

3月10日

○辛未,献纳赵圣复,以金始焕疏,引避曰:“尹宣举遗集中,谬妄文字,已经两朝睿览,而圣考洞照本末之败露,命毁去其板,终至追削其职,而今始焕,乃于仙驭宾天之后,欲逞变乱眩惑之计,全没前后圣教,只藉最初处分未定前批旨,尽驱一世士类于陷人恶逆之科。苟有严畏先朝之心,其何忍为此?臣之或疏或启,为圣祖辨破,而请罪作挐之儒生者,独非公议耶?不欲费辞多辨也。”上命勿辞。处置请出。

○左议政李健命札请敦勉领相金昌集,末言:

先大王嗣服之初,日御经筵,亦粤祖宗朝以来,虽在谅暗之日,莫不以讲学为务。诚愿殿下,法祖宗已行之规,日召儒臣,讨论经传,讲磨治道焉。

上优批赐答。

○持平李廷熽上疏。略曰:

即今担当国事者,只是领相而已。梦寅等之构虚捏无,必欲逐去者,盖以领相去位,则凶徒庶有乘间济私之隙故耳。伏愿快赐处分,尽诚勉出,与共国事焉。右相赵泰耇,闻北使之请见王子诸宗,直走家僮,投上一疏,有若非常之变,迫在呼吸者然。其所谓陪臣受之为冒嫌,王子诸宗,亦岂敢安于此云者,尤极危险。盖彼人之请见,只是均谕之意云尔,则冒嫌等说,果何指的耶?至于岂敢安三字,带得惎间之意。如使大臣,苟有一毫追念畴昔之意,则其果忍此欤?及夫国言喧藉,十手共指,则又觅出孝友二字,反以只有一弟,益笃亲爱等说,无端陈聒,舂而簸之,难掩手脚之呈露。如许情态,诚不忍正视。伏愿殿下,深加照察焉。

上答曰:“李梦寅等,既已处分,今不必更议。右相断断无他,尔胡不谅,费辞侵逼?良可异也。”当前冬淸使之出来也,称以皇旨,或言直往山陵,设行吊奠之礼,或言要见国王弟侄而还归。虏情叵测,而据庙堂者,恬不为意,置之许否之间,及泰耇疏出,国言喧腾,然后始乃周遮弥缝,敢以婚娶年岁,列书传给,其不敬无严,无所逃罪,而宪官不能声罪严讨,反欲挤陷泰耇,抉摘其字句,捏作惎间之目。盖其疏语,失于过虑,而时人诪张流言,至深且憯,仍成身后谗构之案,甚矣,宵小之陷人手段也!

3月11日

○壬申,午时,日晕。

○以兪崇为承旨,金民泽为校理,赵文命为副修撰。

3月12日

○癸酉,辰时、巳时,日晕。

○领议政金昌集,以金始焕疏斥,陈札自辨。略曰:

尹宣举之嫌人议己,欲掩其累,敢引光明无玷之孝庙,比况其身,阴与贼鑴,狼藉唱和,文字具在,焉可诬也?先王觑破情状之后,则屡降严教,明正处分。始焕虽以仙游已远,谓可以矫诬,而独不畏圣明之赫然照临乎?实为世道痛之。

上优批答之。

3月13日

○甲戌,巳时,自坤方至艮方,地动。

○以李挺周为承旨,申思喆为大司成。

○右副承旨金始焕,复疏斥金昌集。略曰:

相臣札辞,怒臣辱臣,无所不至。于其符同贼球,酿成士祸之状,无辞自辨,一篇主意,又袭前日诬陷儒贤之手段。不料圣明之世,有此凶猾巨慝也。噫!相臣何足道哉?其忘君背亲,病国误世之状,不一而足。权移主上,罪关宗社,前后负犯,国人切齿,而尚今偃息于辇下,可谓王法太宽,其何敢齿诸人类,与议于士论之是非哉?只以殿下过于慰藉,故纵恣贪猾,愈往愈极,愚弄殿下,有同匹敌。臣虽疲劣,不欲与悖伦灭义之一相臣,呶呶竞辨也。独臣所骇惋者,近来一种风习,无严不敬。明明在天之灵,何关于朝臣之争辨,而急于持人,则辄必藉重于不敢言之地,以为胁制上下之计?臣疏所陈,不过论斥渠辈酿祸之实状而已,元无一言半辞之及于在上处分,则臣未知矫诬者何事,眩惑者何语耶?此等情态,臣窃痛之。

上批以侵逼相臣,胡至此极?予实慨然。令勿辞察职。始焕平日未尝以风论自任,而受人凌藉,辗转激愤,斥论柄相,不少顾忌,人莫不快之。然语多喷薄,意在诟辱,而不能指剌前后罪状,有纲无目,议者惜焉。

3月14日

○乙亥,夜一更,月入太微西垣内。

○以李德寿为持平,洪铉辅为修撰。

3月15日

○丙子,谏院正言李圣龙。申前启,且劾金始焕曰:“斯文大论,国是已定,先王处分,昭若日星,殿下遵承,坚如金石。近来凶悖之章,换面迭出,而犹不敢以此事提说者,畏先王也,畏公议也。乃者金始焕,积平日愠怼之志,乘群阴踯躅之几,始请解罚,尝试圣意,终及本事,荧惑天听,必欲眩挠是非,变乱黑白而后已。至于乙、丙以后疏儒,自先朝认为已解云者,白地做出,公肆欺瞒。其矫诬先旨,得罪公议,莫此为甚,而犹敢以无伦之言,危怕之说,构陷大臣,罔有纪极。况其再疏,聚集千古凶悖之文字,忽地横加,惟意所欲。若不亟施重谴,无以杜谗慝而严堤防。请远窜。”上并不从,只罢始焕职。

○右议政赵泰耇,以被斥于李廷熽,陈疏辞职。略曰:

台臣之疏,语意至为深密。岂料人之为言,乃复至此也?向日北使知会文字中,假托皇旨之言,极其怪悖。请见弟子侄,实无如许事理时,则所谓均谕云云之皇旨,亦未及出,伊日筵禀之言,元无定算。一有差失,关系至重,失礼亦大。臣忝在大臣,安敢不言?稍缓则不及于事,又安得不急时陈闻乎?况彼假托之言,本非我人之所知,而我国素秉礼义,欲其审愼于礼分之间者,其志皎然,则言之者何所顾虑,王子、诸宗,亦何嫌于言之者哉?今乃经年之后,忽然搀入,至以惎间等不忍闻之言,肆然说出,虽急于构陷臣身,苟有人心者,其何忍濡舌于此二字乎?噫嘻痛矣!且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岁首陈言,舍此奚先,而区区效诚之言,亦入于钩剔诬捏之中,尚何言哉?前后所言,各有义意,元无一毫相关,而彼乃捏合为说,欲以成萋菲之计,吁其可笑,而不足卞也。

上赐温批开释。

○修撰洪铉辅,以口吃,陈疏辞职,仍论金始焕事。略曰:

以其初疏而言之,则不有先王也,以其后疏而言之,则即一诬告也。托以儒罚,初欲变乱先朝已定之处分,捏合千古罔测之悖说,肆然构诬。若其罪关宗社四字,乃是变书之最为危怕者。渠虽急于挤陷,独不念朝廷之尊,体统之严乎?噫!一自大丧之后,失志不逞之徒,潜相窥觊,如醉如狂,彼唱此和,改头换面,百计钻进。所可惮者,惟汉廷之黯耳,无怪其必欲击去,而若不严惩狐鼠之辈,必将接迹跳踉,卒至祸人国家而后已。亟降明旨,投畀有北,且斥台阁之不即举劾。

上答曰:“敏于事讷于言,夫子亦美之矣。金始焕事,台议已发,不必叠床。”时,因金始焕疏,三司或疏或避,左右攻斥。铉辅吃病,殆同喑人,滥与瀛录,而投合时论,尤肆诋诬。至以昌集,比于汲黯,其无伦甚矣。

3月16日

○丁丑,以尹阳来为承旨。

○持平李廷熽,以右相赵泰耇疏语,引避。略曰:

大臣怒臣之觑破其心术,盛气张皇,极口喷薄,臣不胜骇惋。伊时庙堂,不许北使之请,诸宗亦无出见之事,而急急投疏,语极危险,隐然有惑乱嫁祸之计。萋菲、具锦,正是自道也。最后一疏,专出于周遮弥缝,而今乃曰岁首陈言云者,尤不满一哂。辞苟意艰,欲掩弥彰,此正所谓如见肺肝。究其本情,诚甚可哀。

处置请出,上从之。朝纲隳坏,风习偸薄,疏章争辨之际,全无相敬之风,极口诟詈,辞气绝悖,自上不赐严斥,朝廷亦终不论其非,党议之梏人心术,可胜言哉?

○同副承旨李世瑾,疏言金始焕事。略曰:

昨于谏院论承宣之启,遽下罢职之命,固知圣意出于慰安大臣,尊重国体也。且右相之批,指伊时台疏,谓有踈阔之论。臣久在穷鄕,实未详台疏语意之如何,而概闻舆论,虽右台臣者,亦皆以为非,可见公议所在,而独圣明,尚不明示显斥之意,今乃只以踈阔为教。窃恐此二字,太不衬切也。纶綍之辞,有欠瞻聆,愿圣明,留神澄省焉。

上答曰:“尔言虽出于忧爱,台言亦不必显斥,勿以为讶。”世瑾,尝顾瞻时论,每有逡巡之态,侪流以此短之。适在近密,迫于公议,不敢不言,而不能明言正论,卞晣其谗,诬托于批教二字,草草说去。或恐一言之碍逼时辈,畏首畏尾,身其馀几?可哀也已。

3月18日

○己卯,夜二更,月犯氐星。

○以李縡为大司宪,金云泽为副提学,洪禹传为忠淸监司。

○上御时敏堂,行常参礼。毕,右议政李健命,盛斥金始焕疏中诟辱金昌集之罪,且曰:“先朝下教政院,勿捧伸卞尹宣举之疏,而向日承旨,无端捧入,请推考。”仍力请允其远窜之启,上从之。又言:“三南御史,来月望间,将为发送矣。虽不必一时遍送于八路,若时时抽栍一道,一道之中,抽栍一二邑,则外方守令,庶有敕励之效。三南虽为先送,诸道亦不可废,姑待秋间,观势发送好矣。”上可之。户曹判书闵镇远请北汉别将,以管城将,特立名号,上亦允之。

3月20日

○辛巳,以李光佐为都承旨,李宜显为礼曹判书。

○窜金始焕于泰仁县。

○颁柑于泮宫,试士,居首儒生睦天任赐第。

3月21日

○壬午,夜自一更至四更,艮方、巽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3月22日

○癸未,夜一更至五更,艮方、巽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以李敏英为承旨,鱼有龙为献纳,徐宗伋为正言,申晰为校理,李重协为副修撰。

3月23日

○甲申,命下冬至使赍来白银匹段于户曹。

3月24日

○乙酉,卯时,日有左珥。午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晕下有履,色皆内赤外靑。白虹贯日。未时、申时日晕。酉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冠上有背,色皆内赤外靑。夜一更二更,巽方有气如火光。

3月25日

○丙戌,以李祯翊为承旨,金济谦为校理,徐宗燮为修撰。

○领议政金昌集累疏辞职,且以虹变引咎乞免,上赐以温批,命史官与之偕来。虹贯之变,出于初元之年,而上下恬然,殆有不足畏之意,喉司陈戒之例启,亦公然废阙。时,阘茸布位,百度丛脞,天灾时变,必有所召,而上无所振淬,一切为姑息之政,朝野泄沓焉。

○上引见大臣、备局诸宰。左议政李健命奏曰:“端川移镇之后,府使则以为:‘本府新设军制,各样军丁,当得三千六百名,可成貌样,而军丁不足,欲以儒品,儒生品官。充定成数,则纷纭呼诉,离散可虑,而监司尹宪柱则谓当一依咸兴例定式。南兵营所属亲骑卫户保外,假率等诸般色目,元非编伍之军,不过略收米布,以补营需。今若以诸般色目,没数还给本府,以充军额,则民丁似有支保之道,本府可成独镇之制。’请依其状施行。”上许之。健命又以地震、虹贯之灾,陈达修省之道,请频开讲筵,引接儒臣。兵曹判书崔锡恒,继陈遵祖宗美制,或开筵或召对,讲论咨访,益加警省,以答天谴,上皆纳之。掌令蔡膺福申前启,且论废堰许耕之失,请还寝其命,更加申饬,上并不从。

3月26日

○丁亥,夜五更,有雾气。

○宪府申前启,上不从,命罢李震亨职。

3月27日

○戊子,自昧爽至辰时,有雾气。

○以李仁复为承旨,李圣龙为持平,沈㙉为正言,兪集一为刑曹判书。

○宪府掌令李浣。申前启,又劾砺山府使吴达海,贪鄙不法,传说喧藉。擅发烟军,欧打邻邑守令,实是前古未有之变,请拿问定罪。上并不从。

3月28日

○己丑,上特命曰:“内官宋尚郁,操切上躬,其习可恶。不可寻常处之,拿问定罪。”义禁府谳奏,上命罢职放送。前冬,尚郁亦命拿问,而末乃无事,今又罚止罢职。上凝重、简默,待近习甚严,宫闱肃然,而威怒间或失中,识者忧之。

○领议政金昌集复札乞免,上温批答之,昌集即出膺命。进退为人臣大防,而放倒廉耻,自相臣始,世道无可言矣。

夏四月

4月1日

○朔辛卯,以李祯翊为承旨,金兴庆为大司成。

4月3日

○癸巳,设式年别试文科,取吴圣兪等三十四人,武科取李弘祯等八十六人。

4月4日

○甲午,辰时日晕。

○以李重协为司谏,金槔为掌令,南道揆为忠淸监司,黄璇为承旨,兪拓基为吏曹正郞。

4月6日

○丙申,辰时,日晕两珥。

4月8日

○戊戌,夜一更,月犯舆鬼星。

○宪府掌令李浣。申前启,又论:“茂长县监李师德,大小决讼,一视贿赂之多寡,田政、军政,专委监色之幻弄,且当国恤之日,聚会山寺,屠宰狼藉。请罢职不叙。保安察访李夏演,调发驿骑,输致板材,改立马匹之际,一循私嘱,勒令买立,请罢职。”上并不从。

4月10日

○庚子,夜一更,月犯轩辕星,月晕。

○以赵圣复为执义,李重协为修撰,金重器为北兵使。

○观象监启曰:“世宗朝制造浑天仪,置诸本监,兵燹之馀,破坏閪失。今番节使之行,得浑天仪假本以来,制样精妙。请令依样制进一件,留置监中。”上允之。

4月11日

○辛丑,以赵尚䌹、李真望为承旨,金济谦为司谏。

○宪府掌令金槔。申前启,又论:“司译院前主簿金弘禧,与其叔父,争财斗哄,驱迫致毙。当部推问其洞任,秋曹按核其文案,而迁延至今,尚未了当。请令更加严核处之。”上只从末端四件事,停前承旨金一镜罢职不叙之启。

○右议政赵泰耇,复疏陈情势,且引遇灾策免故事,请解相职,仍乞归省先茔,上优批答之,仍给马及浇奠床。

○持平李圣龙疏陈君德。略曰:

五日次对之规,即是我国勤政之美德也。肆我先王,一心克勤,罔敢或怠,苟非大段违豫之时,则未尝废阁。顾今嗣令德而迓休命者,惟在于政事之时懋,而乃于始初之日,渐有豫怠之举,日次之公然停废,时或有之,后日来会之教,又下于昨夕。哀疚之中,圣候间或不康,势所固然,而苟不至于难强,则顾何可遽废成法,以孤群下之望?伏愿殿下,克遵列圣之美规,仰体宁考之勤政,凡于日次,毋或停废,以彰初服励精之治。

上答以留意。

4月12日

○壬寅,上亲临试讲文臣。

4月13日

○癸卯,夜自一更至四更,月晕。

○吏曹启曰:“因工曹判书闵镇远陈达,私赈人及其他捧承传身死者赠职事,并令问大臣禀处矣。领议政金昌集议曰:‘顷年大臣,禀达于筵席,承传之人,未得除职而死者,各给相当职牒,如出身,则区别士夫与中庶,出给宣传官、守门将帖,六品则训主与判官等帖,至于孝行人,入于除职秩,未及收录而死者,亦追给一命之官事,既已定夺,则固当依此举行,而第私赈人及承传中非出身者,独漏于举论之中,此类亦以相当职,一体追给,其在慰悦之道,似无不均之叹矣。’左议政李健命与领相议同。”上命依领相议施行。

○司谏金济谦,以相臣子嫌难供职,陈疏乞递,仍论:

赋役繁重,良民疾怨,饥馑荐仍,盗贼肆行。请自上日与大小臣僚,讲究可救之策,一以救斯民为心。

且言:

比来贪墨之风,莫可禁抑,而生灵之困瘁,亦由于是。请特令喉司,诞降纶音,威饬道臣,使之廉察而斥黜之,御史亦即发遣,如有犯赃之人,切勿容贷,以为惩畏之地。

又言:

远邑之民,困于武官之剥割,思得文官守令者,理固宜然,而从前文官之不肖者,或反甚于武官。今有雄州一窠,而众争萃集,传说狼藉。臣愿特命选部,姑勿以文官差遣,以防名官奔竞之习。

上命依施。时,廉耻扫地,奔竞成习。济谦之疏,言非不善,而身据要津,招权纳赂,请托公行,论贪鄙者,以济谦为首,而外托矫弊之论,阴售济私之计,人皆骇笑之。

4月17日

○丁未,掌令李浣,疏陈两麦失稔之状,仍论:

积年饥馑之民,聚为群盗,诸道状闻,络续入来,而朝廷之计,不过曰差遣武夫剿捕而已。古语曰:‘不独示之以威,亦当怀之以恩。’伏愿特命铨曹,毋论文、荫、武,择差慈良之吏,务为绥集之政,仍令庙堂,预究赈救之道焉。乱廛禁法,虽不可全废,而京兆至出菜蔬乱廛,征赎狼藉。此实前所未有,当该堂上,宜加责罚。

上批以并令议施,京兆堂上,摘发推考。

4月18日

○戊申,昧爽有雾气,午时、未时,日晕。

4月19日

○己酉,以韩重熙为承旨,李秉常为副提学,洪廷弼为副应教,申昉为吏曹佐郞。

4月20日

○庚戌,夜四更、五更,月晕。

○户曹判书闵镇远上疏陈戒。略曰:

三春亢旱,徂夏愈酷,疠气薰染,死亡相续。加以盗贼,遍满国中,处处窃发,至有骑马放炮,白昼杀越之变。国家存亡,将决于呼吸之间,而殿下方且深居九重,厌见臣僚,诸臣方且次第引退,思保其身。在朝者亦多呈病引嫌,不念职事,衙门长事闭印,朝仪不成班行,享官无以填差,试官无以拟望,而备局枢密之地,阅月不得开坐,宾厅日次,虽或备员,殿下有时不许赐对。至于遇旱祈雨,自是循例应行之事,而亦未有闻。臣不敢知,若是悠悠泛泛,泄泄沓沓,而尚可以迓绩景命,保守其国耶?殿下何不日召大臣诸宰,使之进前,亲出玉声,勤勤恳恳,日日如是,又日日如是?亦惟诞降纶音,布告诸臣曰:“尔以先朝旧臣,何忍弃予?纵不我足,独不念先朝之恩遇耶?”开视诚意,反复晓谕,且日开讲筵,亲近儒臣,援据古今,讲劘治道?夫如是,则诸臣虽未有奇谋、异策,可以转危为安,而上下情志,自然流通,大小臣僚,各殚心思,凡可以利益于国者,必将靡策不举,自今急务,无过于此一着矣。窃见中外蓄积俱竭,京司则祭享御供之价,多未充给,百官颁禄、军兵放料,苟简百端。赈厅宿储,已竭于京外赒赈,外邑则通八路粜籴之谷,本是累百万斛,而即今见存者,不过数十万斛,麦前既已散尽,麦秋若无所收,则民将尽刘。外邑如此,京司又如此,更将何谷而可以接济乎?亦将何策而可办无面之不托乎?见今饿死之报日闻,流丐之类填壑,而臣尝夙宵区画,终无可救之策。然亦何可诿之无可奈何,而恬然不为之动念乎?殿下果能至诚恻怛,日讲拯救之道,则虽其势穷力尽,不能有济,而填壑之鬼,亦必无憾矣。臣有数件禀定事,书笏以待者,已至两朔,而烦琐不敢并陈,只以关系圣德、朝政之大者,流涕而言之。

上答曰:“缕缕进言,出于忧爱之忱,予深嘉尚。可不留心焉?”时,上常有疾患,讲筵久废,赐对稀阔。或引接臣僚,而渊默太过,酬答甚罕,禀决之际,未见吁咈之美,朝着不成貌样,百事废弛。然任辅相之责者,能精白一心,务祛偏私,登进人材,辅导君德,则足为少康之治,而专事党论,倾轧异己,民忧国计,倚阁一边,其罪自有所归也。

4月21日

○辛亥,以李肇为都承旨,金镇商为正言。

4月22日

○壬子,自昧爽至辰时,有雾气。

○以申思喆为承旨,金济谦为应教,申昉为吏曹正郞,鱼有龙为掌令,兪拓基为献纳,李重协为司谏。

4月25日

○乙卯,以李箕镇为吏曹正郞。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首陈久旱麦损,前头设赈,储蓄已竭,无可着手之状,且曰:“盗贼处处窃发,瑞兴有白昼杀人之变。请别遣捕盗军官,使之搜捕。”仍言:“瑞兴,曾仍县吏赵大烨,铳杀本倅,至今降号,已过累年,贼患如此,还为陞号,差遣武臣。安岳郡亦多贼患,差以武臣,俾得治盗。”上并从之。户曹判书闵镇远奏:“顷日敕使言于差备译官曰:‘尔国若有弊端,则俺方在礼部,当周旋变通’云,故臣议于大臣,使以岁币木,以银折定,使行时下处,勿为阻搪,及文书定日判下等事,试为探问,敕使许其有移咨,则当为周旋,而仍有纸束、《东医宝鉴》三四种求请矣。他馀事,不必移咨,而岁币若以廉价折银,则诚幸。但誓定之际,争价高下,亦甚可苦,移咨当否,请令庙堂禀处。”上允之。镇远又曰:“国恤初丧时,百官衰服,自户、兵曹题给矣,练服亦为备给乎?”昌集曰:“初丧急遽之时,百官难于自备,故令户、兵曹题给,而练服则使之自备,而不能备者,除去负版、辟领、衰为宜矣。”上亦允之。训链大将李弘述奏:“武弁中无可倚仗之人,请询大臣,以士子中可用者,付军职劝武。”昌集荐具镒之孙圣益、张鹏翼之子泰绍,弘述亦言申晵可合状,上并令依施。持平李圣龙申前启,又劾:“黄海都事具益亨,为人痴𫘤,处事顚妄,且踈于文字,决难主试。请罢职。”上并不从。修撰徐宗燮陈开筵讲学之意,昌集、镇远等,相继为言,上答以留念。

○久旱,三角、木觅山、汉江,设行祈雨祭。

4月26日

○丙辰,判中枢府事李颐命,复疏请谴,疏入几四个月不报,承旨亦留住。金昌集陈达于筵中,至以今日下答为请,上始赐答曰:“卿之引嫌太过,心甚惭恧之外,无以为辞。迁延之久,尤极䩄面。卿以体国之诚,不念先大王殊遇之恩,弃予是其迈迈乎?此亦孤之凉德不敏也。”

4月28日

○戊午,行亲政。以李縡为都承旨,李观命为判尹,金云泽为开城留守,申光夏为京畿水使,朴纉新为忠淸水使。翌日,仍行亲政。以金镇商为修撰,李德寿为副校理,南道揆为大司谏,金槔为献纳,尹心衡为正言,愼无逸为持平,宋道涵为掌令,李重协为副修撰,金济谦为司谏,尹阳来为忠淸监司,兪拓基为应教。

4月30日

○庚申,礼曹启曰:“《五礼仪》,有练后无哭之文,而己丑、己亥两年国恤时,议大臣,祥后禫前,朔望奠之哭,仍行事定夺矣。今此练后魂殿行祭时,依前仍行哭礼,山陵亦为一体举行。”上从之。

○户曹判书闵镇远白于筵中曰:“礼曹练服磨链中,殿下腰绖以葛,百官以熟麻,似涉斑驳。且冠及腰绖、缨子,用绳用布,不为举论,此亦踈漏。请令该曹,更考礼书禀定。”礼曹覆奏曰:“今此节目,取考庚子、乙卯两年誊录,则殿下腰绖用葛,宗亲及文武百官腰带用熟麻,守陵官、侍陵官腰绖用熟麻。其时百官服制,既不从古礼,则腰绖熟麻之云,虽难准的,而守、侍陵官,则服衰诸节,与百官迥别,犹且如此。此足为今日百官从服之例,而至于练冠及腰绖、缨子之用绳用布,不但前后誊录,俱不举论,上年本曺节目,亦不并载,至今节目之如此,势所固然。以臣等孤陋之见,不敢考据古礼,有所裁定,请议大臣禀处。”上允之。领议政金昌集议曰:“练时腰绖,受之以葛,古礼则然,无葛则熟麻,亦可既载于《丧礼备要》,庚子、乙卯两年,亦有已行之例,则本曹之以熟麻磨链,果有可据。或葛或熟麻,随其所备者,似无斑驳之嫌。练冠及腰绖、缨子,《仪礼》有用素之文。素即布属,用布亦宜矣。且该曹节目,菅屦以仍用磨链矣,练前菅屦,练后绳鞋,亦在礼书。丧服诸节,并皆渐吉,而独于屦不变,似为未安。此亦改以绳鞋,恐或得宜,亦宜博询而处之。”左议政李健命与昌集议同,上命依其议施行。当初国恤时,百官衰服,遽行古礼,仓卒之际,不能博考典礼,率意臆断,事多纰漏,已有识者之讥,而昌集不学无识,特以首相,擅自裁定,至于朝臣衰服,不能备者,请使除去负版、辟领,苟简甚矣。

○判府事李颐命转往江外,又疏辞职,仍乞省墓,偕来承旨以闻,上别无敦勉之教,只赐例批,使之入来。

○户曹判书闵镇远,疏辞经理厅堂上,上不许。先是,镇远,筵中屡吁递是任,而本厅都提调李濡,札请还仍,故镇远力辞之。其疏略曰:

北汉创设之时,可否之论不一。及夫仓舍、城堞营建之际,不烦经费,料贩取财,而任使之辈,多不得人,至于寺刹之役,专委僧徒,而僧徒之持帖文鸠财者,又多作弊于外邑,以致国言沸腾,众谤丛集,人之视本厅,有若脂垢之或染。臣叨此任,只收已散之财,勿设营利之事,严饬差人,使不敢横挐,城中凡百,专责于各其主管军门,而施为缓急,亦多谬错,无以解群疑而谢众怒。卒至前年,台章峻发,至今追思,惭悚靡容。当初本厅之设也,先大王命首相及司马之长,句管事务。圣算所及,实非偶然。宜追先王之遗意,永作令甲,然后保障凡务,庶可着实。不然则以财谷、屯田,属之一军门,而自备局摠察城务,仍罢本厅名号,允合事体,而消释群谤矣。

盖李濡虽有忠款,智暗才短,主管北汉诸务,专以料贩为事。驵侩之徒,并萃其门,四出牟利,赂路大开,民受其弊,镇远不得不提及其事矣。

○执义任泂,陈疏论事。略曰:

殿下以今日为何如时耶?凡在殿下之庭者,莫不澟然危之,独殿下,不以为意耳。惟我先王,做得五十年治平者,不过以勤政也。今殿下嗣有令緖,民方以恃先王者恃殿下,而殿下不复留心于民事,其所以为国者,不过因诸臣建白,勉强应答而已。由是,上自庙堂,下至百执事,日益懈怠,不事其事,渐至于国自国民自民,漠然不相干涉,民安得不失望而思乱乎?自上惊动惕虑,若将不及,频接臣僚,询问民事,饬励诸道监司、守令,预讲赈救之策,使民间,晓然知圣上与民同忧之意,则可以收拾民心,不至溃乱而生变矣。

又曰:

自闻朔望祭奠摄行之教,明知殿下有不安节。儒臣陈戒之札上,而殿下猝加之以未安之教,旋因喉司之启,快示悔悟之意,此岂非大圣人有过必改之盛节乎?有司之臣,惟当仰体悔悟之美意,不宜奉行一时之失言,而不复禀定,直以初献官磨链,有若永为定式者然,其时礼曹堂上,不可无警责之道也。

又曰:

近来被论者,不有台议,仍冒其职者有之。李森,特一便侫武夫耳。台谏论其骤陞畿镇,则遂擢为捕将,台谏论其不合,则又选为都监中军,是弹驳适足以成就之也。彼固无耻,何足深责,而台谏之见轻则甚矣。究厥所由,莫非殿下,轻视台谏而致此。伏愿虚心察理,随事敷受焉。

又曰:

外方人心,莫可收拾,而其中最可惊心者,石城守逢拳石之厄、怀仁倅遭捽曳之辱、泰仁有会哭官门之变、乐安有殴打官长之事。乱民梗化之渐,实兆于此,两道之臣,不即驰启,泛然定查官究问,而作变者,终逭极刑。以今日人心,见此凶猾之幸免,则其将何所畏而有所不敢为也?宜令两道监司,查出其首犯人,各令枭示于县门,亦命庙堂,知会各道,如有此等变怪,画即启闻,严加惩治也。淸州牧使洪禹鼎,闭门高卧,慢不治事,闲丁推捉,专委下吏,随赂随放,无时可了。德山县监尹沆,为亲旧推奴,不有朝禁,侵扰小民,遍及族属。两邑守令,宜即罢职。

答曰:“缕缕所陈,言甚切至,深用嘉纳。予已知李森之为人。素有胆略,所到之处,皆有治绩之最,则费辞诋毁,未知其稳当。且守宰之逢变,虽曰纪纲所颓,然守牧之官,若得其人,则盗化为良,昭昭古史。今如选良吏致治可也,而枭示之请,似涉过重。他馀事,令庙堂,商确议处。

五月

5月1日

○朔辛酉,药房都提调金昌集等,启请入诊曰:“臣等每请入诊,辄以姑无形显症候为教。虽不敢每每强请,而即今暑令方行,调保之道,不可不愼。即与诸医入诊,详察脉度宜当。”上辞以无事而不许。昌集等复请之,上命明日入诊。

5月2日

○壬戌,午时、未时,日晕。

○药房都提调金昌集率诸医入侍,诊察证候,以受针为请,上许之。昌集仍以任泂疏论淸州、德山两邑守令,请罢黜,上从之。又以亲政时注书及尚瑞院官员,例陞六品,而今番无传教为言,上命出六品。

5月3日

○癸亥,未时日晕,酉时日晕。

○左承旨李祯翊,以判府事李颐命,转往先垅书启,上温谕赐答,仍命给马及浇奠床。

5月4日

○甲子,自辰时至申时,日晕。

○遣重臣,祷雨于社稷。

5月5日

○乙丑,副校理赵文命,疏论朋党之弊曰:

臣闻善医人者,先治其受伤之本,善医国者,先治其受病之源。苟求国家受病之源,则唯朋党是已,为今日计,莫如打破朋党一事而已。夫朋党之所以为害者,其目有五。曰是非不真也,用人不广也,纪纲不立也,言路不开也,廉耻都丧也。其所以救之之道,不过曰皇建其有极。臣请条陈而绎言之。奚谓是非之不真也?自有党论以来,论议各有所宗,甲者所是,乙者非之,乙者所是,甲者非之。于其所是也,以一善掩百过,于其所非也,以微眚弃大德。及至今日义理晦塞,人心陷溺,各以彼此所争,专为得失之机关,一进一退,辗转层激。甚至于各自藉重,一时之王言,或弁弃经训,创开新说者有之,勒断国是,箝制众口者有之。主之者先立标帜,通塞而威之,诟辱而胁之,故人莫不望风靡然。间有稍知自好者,不过不入推助中而已。其馀则色目一定之后,更不得出入于一个涂辙中,见闻所蔽,鲜有不失其好恶之本心。言议之矫激,愈往愈甚,风俗之乖败,时异而月不同,诚欲祛此之弊,盍亦建其极焉?奚谓用人之不广也?古之为国者,随才随用,不拘一例,自有党论以来,分割门户,或进或退,此入彼出。取舍铨衡之际,不问其人之贤否,只计言议之异同。及至今日,一室之中,视同化外,公器之重,揽为私物。向来配对双执之规,固已可骇,而自今视之,便若上古时事。升擢者不是扳联之亲,率多出入其门之人。台阁之上,或恐异已之参错,物色排拟,俱有妙理。其所奖嘘,而抆拭之者,皆从一队约束中出来,故庸品常调,为鹰犬之徒,类多横骛于要津,文学、才华,蔚为民望者,未免栖遑田野。究其论议之本领,则过中失当,无彼此也;论其立心之偏陂,则吹觅倾轧,同一套也。迭进迭退之际,迹其得失之著者,则或有此胜于彼者,要非关系恶逆,干犯伦常,如向时之人,则不害为一般士类耳。唯是贪荣嗜利之辈,务欲自专宠禄,惟恐他人之攫而取之也,则遂强为名目,以邪正相命,必欲举半国之人,归之于罔测之科。诚欲祛此之弊,盍亦建其极焉?奚谓纪纲之不立也?自有党论以来,爱憎僻而私意胜,幸门启公道绝,赏罚不明,好恶失正,及至今日,上不能统摄,下无所惩畏。邑民之守宰,即有君臣之分,而肆然欧打,盗贼行于白昼,或张军兵之威,而恣行杀掠。世称儒相,一武夫而呼如小儿,国之大臣,非合启而叱若奴隶,至于关节公行,干嘱成风。各司隶皂,至微贱也,而一窠之缺,大臣为之求乞;御史廉问,至严秘也,而修启之际,私札或有往复。习尚波颓,变怪百出,未有若此而国不亡者。诚欲祛此之弊,盍亦建其极焉?奚谓言路之不开也?凡于政令施措之间,必使台阁论之,草野言之,可否相济,是非相难,而自有党论以来,当国者类,皆乐于自用,而惮于周询,喜人侫已,而恶人议已,肆然号令于上,而使人不敢言其长短。及至今日好胜之心,固已蔽之于前,而强邻劲敌,左右窥凯,则得失之虑,又有以撼之于后也。故一倍团束,有若戒严,或有指斥之言,发于局外之人,则目之曰倾轧也、坏乱也,露刃而迎之,丛镞而拟之,惟恐其或闯然而入也。甚至于疏章勿捧之规创,而因仍凭借,沮格成风,此固为亡国之第一兆矣。今也壅遏阻搪之不足,并与官师相规废之,岂非大可寒心者乎?诚欲祛此之弊,盍亦建其极焉?奚谓廉耻之都丧也?自有党论以来,礼让渐坏,倾夺成风,凡诸进退所关,得失所在,鲜不挠夺。及至今日,举世如狂,横目营营,方其未得之也,东窥西伺,闯机乘时。利在于激感上意,则上意是要;利在于击逐当路,则当路是攻。凡可以得之者,靡不用其极焉。方其患失之也,左拳右踢,前拦后遮。利在于媚悦君上,则癕痔是吮,利在于壅蔽聪明,则言路是塞。只知有得失,而不知有士大夫廉隅一节。噫!患得者固小人矣,而患失者亦非小人乎?揣摩经营,必欲攘取者,固非美习,而冒没盘礴,略无惮忌者,亦可谓好事乎?要之,孔夫子二字题目,皆不得以辞之矣。诚欲祛此之弊,盍亦建其极焉?呜呼!是非勒定而公议郁,用舍太偏而贤路塞,纪纲不立,而主威不能伸于下,言路不开,而下情不能通于上,廉耻之节丧,而一世之风化大坏。凡此五者,盖皆害政之大蠹、病国之根柢也。究厥所由,惟一个私字为之祟,而所谓朋党,正是私意窠窟也。噫!朋党之祸,古岂无之?然盖皆贤邪类从,其分截然。若汉之南、北部,宋之元祐、熙、豊是也。惟今日之党则不然,善恶优劣,无甚异同,阴阳黑白,无甚分别,将举一党而尽用之,则未必皆贤,将举一党而尽弃之,则未必皆恶。将不得已而参用两边,务为均平,则范忠宣调停之论,又未免为苟且之归,终莫如克尽建极之道而已。然其所谓建极者,无他道,唯在于懋圣学。惟愿殿下,孜孜典于学。臣深知此事之必为亡国之厉阶,玆敢流涕而言之。傥圣上,以臣疏下示朝堂,仍降明旨,颁告中外,上下臣庶,晓然知上意之所在,则标准所立,众足咸趋,风动神速,将不日而有于变之休矣。

答曰:“疏陈至切至恳,可不留心?予深嘉之。令庙堂禀处。”领议政金昌集白于筵中曰:“赵文命疏陈时弊,大体为好,而无别样奇策,亦无可以覆奏者矣。”上泛以知道答之。朋党之祸,始于东西人,而肃庙庚申以后,又有老、少论之名,转而为怀、尼师生之辨,各立标榜,互相攻击,仍成局面进退之资,可谓《春秋》无义战矣。近岁以来,时辈立心处事,弁髦本色,专用宵小手段,阴阳黑白,昭然易辨,而文命平日持论,务主和平,深斥朋党,故历论其弊,劈破源头,言甚的确,至其说出彼此情态,尤为切实,而但较量比对,太似艰辛,于时辈放纵误国之罪,不能指陈痛斥,侪流惜之。

5月7日

○丁卯,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以赵文命疏语,相继陈札请免,上优批谕之。

○遣大臣,祷雨于太庙、宗社。祷雨之亲行,是旧例,而上有疾患,使之摄行,群情抑郁焉。

5月8日

○戊辰,上亲临疏决。悯旱也。判义禁崔锡恒持时囚案,及徒流案,逐名奏达,上酌其罪犯轻重,或宥或仍。锡恒以金始焕事陈禀,请疏释,李健命斥之,仍曰:“使始焕果有所怀,则不计利害,所当直陈,而向日事,殊欠直截之道,到配亦未过数月,不可轻释矣。”上命仍。锡恒申白之,上又不许。掌令宋道涵劾奏曰:“金始焕前后之疏,变乱国是。善地编配,已乖投畀之本意,而崔锡恒游辞救解,敢请宥释。请从重推考。”上允之。金昌集曰:“庆尚道金海地,有愼姓人妻姜氏,早寡无依,只有一儿,纺绩糊口。邻居金大进之妻,诱以绩麻,姜氏取麻还归之际,大进邀路突出,欲逼淫之。姜氏大惊呼,村人闻声来救,仅免其辱。姜氏请报官处置,则本邑刑吏辈,多受大进赂,从中沮格,使不得自诉。姜氏不胜愤冤,归抚其儿曰:‘吾之苟活,以汝之故,而今逢此变不死,则无以暴我心事。’托其儿于族人,遂自缢而死。一道之人,莫不哀其死而称其节。闻方囚大进于金海狱,而自初官吏辈受赂,故缓其狱。宜令道臣,别定刚明官,严加究核,以泄其冤。”仍请诸道,速决罪囚,俾无滞狱之弊,上从之。副修撰李重协,备陈良役之弊,仍请频开讲筵,咨询治谟,以为进德立道之根基,上答以留心。重协复曰:“孝宁殿祭享,摄行已久,诸臣多以为言。殿下诚孝,必不待自下劝勉,此或由于殿下必有难强之疾患,而人君之一动一静,为万民之瞻仰,后嗣之准则,固不可以节目间事而放过也。且外人,不知殿下疾患,实不无抑郁疑惑之心。今后朔望殷奠,亦必亲行,若有疾患难强之时,则亦为明白下教,以解外人之惑也。”昌集等,亦以为言,上教以留意。翌日,特下备忘记曰:

孝宁殿殷奠摄行,实由于脚痛,不得亲行,寻常悲恨。昨日筵中,副修撰李重协,以玉署承候之臣,未知予之病症,缕缕烦达,语甚至恳,心切惭恧,而纵欲强为,其势末由。如许厥咎,中外诸臣知悉焉。

旧例疏决日,禁府、刑曹堂上皆入侍,而是日刑曹判书兪集一,称有身病,违召终不进,不得行刑曹疏决。

5月10日

○庚午,夜二更,月晕。

5月11日

○辛未,右议政赵泰耇,省墓还郊墅,复疏乞解,仍陈湖畿民弊。略曰:

今臣所经各邑,墟落萧然,常时富实之村,无不残败。问之则曰:“皆死也。”“逃散也。”盖自癸巳以后,饥羸之馀,重以戊戌毒疠,死亡殆尽,而军民逃故,皆征于一族,征族之不已,至于里征,强者散而为盗,弱者为僧为奴,良民殆将绝种矣。以此民无乐生之意,弃良田美畓如粪土。盖以一人应十人之役,其势安得不如此也?即今救弊之道,无他别策。自上务存节省,京各司用度,量宜减数,然后少纾征族之令,勿行扰民之事。另饬守令,勤行劝农之政。游食之徒,尽缘南亩,而物故之代,渐次充补,磨以岁月,犹可望其复旧。且各邑赈政,谷少而民多,麦未登场,而赈事先毕。麦后之赈,不可不留意。各邑谷尽,着手无地,所望惟在于储偫之遗在者及未上纳大同之留赈。请令庙堂,从长禀处焉。

又言还麦,决不可准捧,请令折半作租,待秋收捧,上赐温批,条陈事,令庙堂商确禀处。备局覆启曰:“曾前上自御供,下至诸司用度,已多减省,而征布之弊,犹夫前日。如非大警动大变通,如卫文之大布、大帛,则些少裁减,终无实效。大抵良役之弊,言之已久,而尚未得善变之策。物故之代,若不趁即充定,则白骨征布之弊,无以救正。亦望圣上,深究弊源。且考历代规制,询咨诸臣,必以革弊安民为意,然后庶可有效矣。即今京外畜积,先已匮竭,他无推移之路。未上纳大同,则本厅形势,决难许留,储偫米,则计其前头应需之外,或有馀数,则改色分给,趁秋收捧,似为得宜。牟麦还上,本为民间种子,则令道臣,参量各邑田结,除出可作种子之外,或折半、或三分之一,换租收捧,亦无所妨。”上允之。

○庆尚监司赵泰亿,疏请收用岭南人材。略曰:

岭南素称人材府库,国朝盛时,满朝公卿,多是岭南之人。近来人才之辈出,固不如古,而国家之收用,盖亦寥寥。岭人之登文科者,多至八十馀人,而无得官霑禄者。宜体先朝收录之命,亟令铨曹,广加搜问,随才调用。

又曰:

高丽文忠公郑梦周、注书吉再,俱是岭人,先正臣金宏弼、郑汝昌、李彦迪、李滉、金宗直、郑逑、郑蕴、张显光、郑经世子孙,世居岭南。亦宜稍加存访,亟行收用。

又请立李彦迪后,收用朴彭年、河纬地、郭䞭之后孙。又曰:

罗代诸陵,荒墟蔓草,满目伤心。四十八陵见失者居多。至于罗王始祖殿,即我世宗朝所建,春秋仲月,降香祝式虔于享殿,圣祖致崇之典至矣。独恨其典守无人,每当享祀,使鄕人将事,事体未安。如平壤之箕子崇仁殿、麻田之丽祖崇义殿,皆以其子孙,充差参奉,以奉其祀,如古三恪之仪。世宗朝之建庙致享,圣意有在,而王者之庙,鄕人将事,终为苟简之归。若依崇仁、崇义殿例,命揭殿号,差出参奉二员,或以罗王子孙充之,或以有识士人差之,使以官员服色,荐献殿庙,又使之时时奉审诸陵,禁其刍牧,亦令护视敬顺王遗庙,则国家致虔之道,庶益有光矣。

答曰:“疏辞诚甚得宜。令铨曹、礼曹,趁即举行。”岭南文官及先贤遗裔,每令随才调用,而政官拘于色目,且循私托,终无实效。泰亿疏请,又归空谈,殊可嘅也。

○工曹判书兪命雄陈疏乞解,上不许。工曹旧有江船收税之规,命雄蒙不解事,数月之间,再征其税,而发遣郞官,从江上下,尽数搜括,如渔艇、小舠亦不得免。下吏从而弄奸,滥征税钱,皆归私用,人言喧腾。金昌集于筵中,白其状,请推堂郞,上从之,故命雄疏辨之。

5月12日

○壬申,上受针三里、绝骨穴。药房都提调以下,率诸医入侍,更请受针,而上不许之。

5月13日

○癸酉,司谏金济谦,疏论朝臣违召之非,仍请罢刑曹判书兪集一,论责奉教权𥛚、吕善长,申饬铨曹,择差京兆秋官,令礼曹逐月检察陵官阙直之弊,上批以并令庙堂及铨曹,各别申饬,命罢集一职。

5月15日

○乙亥,吏曹判书宋相琦免,以李宜显代之。

5月16日

○丙子,分遣御史鱼有龙、赵荣世、权益宽、徐宗燮、李圣龙、赵文命于三南左、右道。

5月17日

丁卯,自卯时至未时,日晕。

5月18日

○戊寅,辰时、巳时,日晕。

○以黄一夏为都承旨,宋相琦为礼曹判书,李观命为刑曹判书,李廷熽为持平,李瑜为正言,朴师益为副校理,金取鲁为副修撰,兪拓基为检详。一夏,庸鄙老昏,滥跻宰列,而猥通淸显,物情莫不骇之。

○掌令宋道涵,疏论时事,上优批答之。其疏主意,专在讦诉异己,而公肆诬蔑,不韪甚矣。

5月19日

○己卯,先是,济州以淸人十八名,漂泊于大静县状闻,备局请令本道,依例定差员,押送京城,今始上来。又请接置于南别宫,而禁军一人,领率卫军,别为防守,供馈及所着衣服制给等事,分付该曹,依例举行。本司郞厅一员解语译官数人,别为定送,漂到情实,更加盘问,入送北京时,盘缠银,令关西,依例题给,令义州预报凤城,上允之。

○上亲临,行刑曹疏决。判书李观命,今始承命故也。观命读本曹及诸道罪人文案,或宥或仍,如禁府例。掌令宋道涵申前启,且论忠淸水使朴纉新,曾经郡邑,专事贪饕。滥授阃任,物情大骇,请改差。上并不从。

○八次祈雨,终不得雨,北郊又行祷。慕华馆池边蜥蝪童子祈雨,闾阎甁柳,三日而止。

5月20日

○庚辰,始微雨。

○以权以镇为承旨,权𢜫为判尹,朴师益为献纳,金民泽为校理。

5月21日

○辛巳,药房都提调金昌集等,启请勿御素膳,且启禀王大妃殿,劝进常膳,上命勿烦。请大妃殿,教以奉劝。盖练月己迫,自上御素膳故也。

○尚衣院启曰:“今此链祭时,自上所御缞服布,当自户曹进排,而布品稍劣于初丧时所用,故以练服,渐次从轻改备进排事,言于户曹,则户曹考证礼书,以斩衰衣裳,用极粗生布,练祭衰裳,当用七升布,初丧时用此布,未免失礼。似当一依礼文,用大功七升布,自尚方依此织造以用,实合于礼意,而事系服制节目,令礼曹禀处,则礼曹以为:‘不可以当初之失,仍用尤细之布,益乖礼意。’今户曹所储广布升品,虽或不足,一依乙卯二月、八月及己巳八月、甲子十二月练祭时例取用,恐涉便当。”命依乙卯年例为之。户曹判书闵镇远白于筵中曰:“齐练之服,自天子达于庶人。虽是御服,至于衰服,不当别用细布。今番练服,一依古礼行之为宜。若以衣袖之不长为嫌,则依《丧礼备要》,联幅用之,亦不至于违礼。请询大臣、礼官。”领议政金昌集曰:“初丧则事在急遽,以户曹广布取用,故升数不能如礼经,既以先大王遗教,上下服制,一遵古礼,则初丧虽或失礼,练时则宜用礼文所载升数矣。”礼曹判书宋相琦曰:“自今练祀为始,以七升布依礼文用之为宜矣。”上从之。

5月22日

○壬午,庆尚道晋州幼学孙翼龙等,疏请赠持平赵任道立祠。略曰:

任道,咸安郡人,即赵旅之五代孙也。在仁庙朝,以经术、行谊,再被征辟,至拜大君师傅,孝庙朝,特除工曹佐郞。曁乎显庙朝,特宣恩谕,有曰:“尔以行谊,见称于一道,为人士之所推服,自在先朝,累蒙褒录。及至今日,年龄益高,合施劝奖之道,故令道臣,仿古赐帛之规,优给米菽,以示朝家嘉奖之意,尔其领受。”任道感激殊恩,封章陈谢,而大要在格君心忧世道。兼陈十四条时务,批曰:“身在草野,缕缕陈戒,言切意深,惓惓之诚,深加感叹。”及其没也,因本道多士之请,特赠持平。任道,天性至孝,爱敬俱至。当丙子南汉出城之日,北望痛哭,见士友,则相吊流涕。其有怀诗曰:“冬夜漫漫梦不成。独凭长剑恨难平。排云叫阖时何晩?跨海屠鲸气自横。欲渡黄河冰汗漫,将登泰岳雪峥嵘。雄心未遂年华促,惊却头边白发生。”其伤时感慨之志,亦可以见其一端矣。圣明追三朝礼遇之遗意,念一方章甫之至愿,特命立祠于其平日栖息之所,则其于崇奖之典、作兴之方,岂可无裨益哉?

上答以令该曹禀处。礼曹覆奏许施。

5月24日

○甲申,寅时,有雾气。

○遣大臣,祈雨于社稷,庆会楼池边蜥蝪童子祈雨。

5月25日

○乙酉,以兪拓基为司谏,金槔为执义,申昉为副校理。

○命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曰:“御营厅中日试射时,柳叶箭骑刍五中入格之类,曾在先朝,辄许直赴。今日单子例下,别无施赏之命,似有向隅之叹。并许直赴何如?”上允之。又言:“今仍旱灾,已行疏决,刑曹罪人,皆是杀人咀咒,罪涉重大,不得举论矣。或有一毫冤枉之端,而牢囚受刑,则岂不感伤和气乎?请令刑曹堂上,详考罪囚文案,或有疑端,可傅生议者,参酌处置,外方狱囚,亦令道臣与推官,取其文案,反复论难,启闻处决。”上从之。又白:“故相臣李畬,素以淸俭闻于世。三年才过,贫窭益甚,家属殆不能保存。请令铨曹,录用其子孙。”上亦从之。闵镇远曰:“自春徂夏,终不下雨。以人事言之,则君臣上下情义阻隔之象也。殿下居忧之中,臣僚不得频为入侍,情志不能旁通而然矣。”昌集、健命等,继陈频接臣僚,讲究时事之意,上又以留念答之。掌令宋道涵申前启,且论:“蓝浦县监尹以莘,衰耄不省事,闲丁搜括,一任该色之操纵,奸吏逋谷,混征不干之民人,流亡相续,怨讟盈路。请罢职不叙。庆州营将崔道章,粗悖之行、贪污之状,向者台启,已尽胪列,圣上之不为允从,盖虑风闻之爽实,而南来之人,皆言:‘其扬扬肆气,少无惩畏之心,愤骂台官,纵悖益甚。’请削去仕版。”上并不从。

5月26日

○丙戌,宪府申前启,只命尹以莘、崔道章罢职。

5月27日

○丁亥,卯时、辰时,日晕。

○宪府掌令宋道涵。申前启,又论:“瑞山郡守南世云,政令骇妄,征敛苛琐,非法之事、不廉之诮,不一其端。请罢职不叙。刑曹佐郞安絿,凡干事为,一从下吏之指挥,词讼立落,惟视赂物之多寡,请汰去。”上不从。

○大司宪李縡疏论君德,且请亲行祀奠,频御经筵,辞意切实,几数百言。上优批答之,许递其职。

5月28日

○戊子,上赐玉堂召对,讲《节酌通编》。上久废讲筵之馀,始下召对之命,群下莫不耸动,而不过应文备数而止矣。

5月29日

○己丑,以李縡为吏曹参判,申思喆为吏曹参议,洪启迪为大司宪,金在鲁为大司谏,闵镇远为判义禁,赵道彬为刑曹判书,沈宅贤为京畿监司,韩重熙为承旨,权尚游为左参赞。

○遣大臣,祷雨于宗庙,春塘池边蜥蜴祈雨。闭南门,开北门,迁市。

○遣禁府都事,拿来弑夫罪人玉常于江华府。设三省鞫,取服正法。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实录卷之三

六月

6月1日

○朔辛卯,宪府持平愼无逸申前启,又启:“翰林被荐人柳弼垣,格外陞六,大关后弊,请还寝其命。德山县监崔昌亿仍任工曹郞官之失,请推工曹当该堂上。”上皆不从。翰林被荐后,或有人言,则变通升迁,是旧例,非系于完荐与否也。相臣以李瑜事陈达陞六,或言弼垣,不宜异同,相臣不得已又白之。台臣之必欲有所彼此,何也?有力荫官之厌避弊邑,图嘱仍任,实为痼弊。德山,是薄县,工郞非紧任,而昌亿以重臣子,有图得仍任之谤,故台言及之。

○持平李廷熽上疏,首言旱灾孔惨,螟螣间发,请令庙堂,申饬中外,凡系纲常重罪者外,一切宥释,以尽消异之道。仍请停三贤祠宇营作之役,又陈良役之弊,请令铨曹,另择良吏,以纾民困,又论北兵使金重器,除拜已久,尚不赴任,意在巧避,迹涉慢蹇。宜令庙堂,各别促赴。训链都正尹就商,退在江外,新起别墅,广占园林,贻弊江村,宜罢其职,以示警责。末言讲筵之久废,台启之靳允,请自今频御讲筵,亟允台言,以副一国臣民之颙望。上答以优批,令庙堂及铨曹议施,尹就商推考。

6月2日

○壬辰,自昧爽至卯时,有雾气。

○上赐玉堂召对。

○行岁抄。命还给前判书李玄逸、左议政睦来善等职牒,政院缴奏曰:“来善、玄逸等所犯,殿下以为何等罪名,而乃有此意外之教耶?不敬不恭,来善做出之语也;不顺自绝,玄逸悖逆之说也。其诬逼先后,罪关伦义者,实是国人之所共切齿腐心。先大王俯烛其罪,累经大霈,终靳给牒之典,此岂非殿下之所当遵守者哉?前冬之即允台启,可见奉先旨植民彝之盛意,而曾未几何,乃有是命,岂不有歉于为先后讨乱贼之义耶?请还收其命。”答曰:“虽关系至重,既骨之人,累经大霈,则职牒还给,有何所妨?亟停勿烦。”

○宪府持平李廷熽申前启,又论:“训链都正尹就商,身带武职,偃卧江郊,新起高亭,广开园林。东城浮石,是国家阴雨之需,而私役训局舟车,公然运去,作数层阶础,且驱使居民,流毒江村,纵奴驱人,无所忌惮,不可以推考薄罚而止。请削黜,载去城石,亟令该军门,一并推出。”又请还收睦来善、李玄逸职牒还给之命,仍令该府岁抄时,永勿举论,上并不从,尹就商以观其缄辞处之为答。就商素附老党,骤除将任,中复崖异,稍存形迹,故时人必欲甘心,就商恐陷重诛,敛避朝端,买人江墅,修葺栋础,而台启论之。金昌集请其拿核,且囚治石工,而皆无实。廷熽又论别事,禁府覆奏,以罪犯皆归白脱为辞,上命放送议处。

6月3日

○癸巳,自昧爽至辰时,有雾气。

○以金济谦为司谏,朴致远为掌令,朴师益为应教,李箕镇为校理,李观命为工曹判书,李台佐为江华留守。

○判府事李颐命,县道上疏,乞解兼带提学,请收月廪及迁葬诸需题给之命,上赐优批不许,遣史官与之偕来。

6月4日

○甲午,大司谏金在鲁,疏论练服节目疏略之失,请令礼官,博考更禀,上从之。礼曹覆奏改付标,而或仍存不改,在鲁复申前说,又下该曹覆启施行,布带练否,请议大臣、儒臣而禀处,上从之。其节目曰:“殿下改御衰服及裳,用大功七升布不练。”在鲁疏以为:“丧服之制,元无上下贵贱之殊,亲子服则曰:‘改服不练衰服及裳,’而不言升数,文武百官服,则只曰:‘改服衰服及裳,’而并没升数及不练二字。元节目初不明著,使人疑眩。”礼曹覆启,依疏辞改付标。一,殿下腰绖用葛,三重四绞,在鲁疏以为:“熟麻虽见于《丧礼备要》,乃是无葛者代用之物,则固当先言古礼,后言代用。虽代用熟麻,亦当为三重四股,而今于亲子及百官服,不书葛绖,直书以熟麻腰绖,亦不言三重四股,今宜改熟麻为葛。又以三重四股,及无则用熟麻等语作注。绞字为误,宜改以股字。葛绖用治与生葛,先儒之论各异,而揆以礼意,当比生葛渐轻,则治葛之说恐是。当添书以治字于上下之服。”礼曹覆启:“依疏辞改付标,而四绞之绞字,礼书亦有之,前后誊录,亦皆如此,仍存无大害。殿下腰绖用葛之葛字上,添书治字,亲子服以下,既用熟麻,则不必添书。”后因在鲁再疏,并依疏辞改付标。一,冠缨,在鲁疏以为:“礼绖只曰:‘斩衰冠绳缨,’元无练冠改缨之文,绞带至练变布,亦非经文。只据疏说,则绳缨之变为布缨,足为旁照,而布之练,大臣收议,元不举论,而节目以练布为之,冠既练,则属于冠者,恐当并练,至于承冠之布,似当与冠缨一例,而节目元无见处,当练与否,不可不明白讲定,添注于练冠之下。”礼曹覆启,依疏辞以练布添注。一,冠之升数,在鲁疏以为:“古礼冠布升数,比衰裳稍细。今虽无虞变一节,而小祥衰裳,既用七升,则当于练冠之下,添注用八升布四字。”礼曹覆启:“《五礼仪》只曰:‘稍细生布。’殿下冠布,以八升布改付标。”一,斩衰绞带,在鲁疏以为:“绞带变麻为布,元非《仪礼》经文,乃是疏家之说,而本文不言用练,且衰裳不练,则带亦从而不练似是,而节目中练布带,恐当讲定。”礼曹覆启:“布带用练,庚子年因先正臣宋浚吉献议定行,其后乙卯年,亦遵用,今不可变改。”在鲁复疏言:“古礼只言练冠练布衣,疏家有绞带变麻服布之说,而元无用练之文,图式亦只曰:‘变麻服布,七升布为之。’今若并练衰裳,则带之从练犹可,而衰裳既不练,而独练其带,恐非礼意。先正臣宋浚吉献议有曰:‘练时腰绖,既从古礼用葛,则绞带亦当用练布。’此其本意。只言熟麻绞带之非礼,而谓当从古礼变服布带,初非因用练当否而发也。此一段,本是《丧礼备要》,而《备要》无练字,先正之下一练字,臣未知其果有意也。殿下及群臣,只练其冠,大妃殿、中宫殿,只练其带,而正服则皆不练,实合于重首重腰之意。然则外服冠与带之并练,无乃有违于此欤?不可不询问讲定。”礼曹覆启:“取见庚子练祭时誊录,则以先正臣宋浚吉献议,收议于诸大臣,而付标于节目中。先正所谓既如此,前后国制,又皆遵用。请更议大臣、儒臣处之。”一,王大妃殿、中宫殿去腰带,改御不练衰服及裳,用大功七升布,白布大袖长裙,用练布,练布盖头、头𢄼及带,在鲁疏以为:“既曰:‘改御不练衰服及裳,’又曰:‘白布大袖长裙。’所谓大袖长裙,即是成服之衰裳,未知练除时,大袖长裙之外,别有成服时所无之衰裳耶?既曰:‘白布大袖长裙,’而又以用练布为注,或曰白布,或曰练布,并宜详察改定。”礼曹覆启:“《五礼仪》卒哭后,白布大袖长裙云,而上年初丧时节磨链时,以卒哭时无变除之节,故移用此条于练祭之下。今番节目,则一遵上年磨链节目,而不练衰裳,与白布大袖长裙,混同磨链,小注用链布云者,又与白布各异,不可不厘正,并依疏辞改付标。”一,祭时节目,大妃殿、中宫殿,就幄次去腰带,改具不练衰服及带、练布盖头、头𢄼、练长裙。内命妇及嫔以下同。在鲁疏以为:“此与变除节目相左,不练衰服下有裳,而此则无之,元节目有大神,而此则无之,元节目内练有带,而此则曰不练布带,不可不改定。”礼曹覆启:“此遵甲寅练祭时节目,似是甲寅誊录疏漏之致。今依疏辞改付标,而以练布举行。”一,生、进、幼学、生徒、甲士、正兵,白笠、白衣、布带。在鲁疏以为:“所谓布带,亦当明言生布、练布、白布之别。”礼曹覆启,以练布改付标。一,宗亲文武百官,改服不练衰服。在鲁疏以为:“罢散官、前衔堂下官条,与阙内入直诸官条,则曰:‘改服练服,’此必省文从简之致,两条并宜改付标。”礼曹覆启,依疏辞改付标。在鲁疏又以为:“绞带既变为布带,则练后常服带,自当用布。兵曹、摠府侍卫将士,亦似无异,而节目中,白天翼熟麻细布。侍卫臣独用熟麻细带,未知何义。亦当更为讲定。”礼曹覆启,以布带改付标。一,领议政金昌集议曰:“《仪礼》疏曰:‘小祥着练冠、练中衣。故曰练也。’以是观之,服之当练者,似止于此。若带则是系于正服者,恐不当与中衣同练也。古礼卒哭受服时,带已变麻服布带,而至于小祥,别无再变为练之文,故练服图,亦言绞带,未详。古者卒哭受服之节,今行之于小祥,则带之变麻为布,已有从吉之义,何必复练其带而后为变除也?崔氏变除之说,只云斩衰十三月练,而布带而已,亦不言其必以练布为带,则布带之当练,终无明证。如其轻改而或失,不若传疑之为得。”左议政李健命以为:“今此变除时布带一节,载于礼书,而练不练,不为明言,中衣及冠绖之外,皆从不变正服之义而然耶?第庚子献议,先正臣宋浚吉,既言练布,其时诸儒贤在朝,而未闻异议。甲寅国恤,亦用此礼,则自此便为朝家之定制矣。今也因古礼之不为明言,欲为义起者,或不如遵用定制之无大过差。惟在圣上,博询而审处。”行判中枢府事权尚夏议以为:“冠用练布,则绞带用练,未为不可。腰绖用熟葛或熟麻,则绞带乃承绖之物也,用练亦何所妨?文正公臣宋浚吉,臣之师也。其庚子献议绞带,既以练布为定论。既有师说,则臣何敢背之,而折入于时论哉?”前承旨金干以为:“谨按丧服图式曰:‘绞带,虞后变麻服布,七升布为之。’又按丧服斩衰章,传曰:‘冠六升,鍜而勿灰。’疏曰:‘鍜而勿灰者,以水濯而勿用灰而已。六升勿灰,则七升已上,故灰矣。’又按《礼记》间传曰:‘斩衰既虞卒哭,冠七升。’以此三说观之,虞后之绞带、虞后之冠布,同是七升布也。今既曰七升布为之,则正合于疏家七升已上,故灰之说。所谓故灰者,非练之类而何?且所谓大功七升布者,以斩衰章疏七升已上用灰,大功章注,大功布鍜治及疏鍜治,可以加灰,服问既练用功衰,张子鍜练大功布为衣,朱子大功布用熟等说,合而观之,大功七升之为练布者可知。盖既言大功七升,则练自在其中矣。臣又观文正公宋浚吉庚子献议,则其言绞带布之用练者,不啻明白,臣师文纯公朴世采,亦以用练为是,多见于知旧间问答,则两先正于此,岂无所见而言哉?大抵练除之服,是渐次降杀用轻加饰之意也。故初丧麻绖,至练变为葛,而其葛既用治葛,则初丧麻绞,至练变为布,而其布之用练布者,似无不可也。但用练之说,既不十分明白,而不练之说,又无端的可据,故人各以意行之,而无所准式也。然所谓用练者,间传、注、疏诸说及图式及先正之说,足以为证。所谓不练者,似不过因今番衰裳改制不练之说,而推及于绞带者也。据此则其于练不练,恐不无取舍之分矣。”命依权判府事议施行。

6月5日

○乙未,以申昉为献纳,徐宗伋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以持平李廷熽疏,陈禀采施,户曹判书闵镇远曰:“良役之弊,甚于水火,民皆逃散,村落已空。盗贼之炽发,皆由于此。变通之道,熟讲已久,或曰户布,或曰口钱,或曰结布,或曰游布,各执所见,终不归一。臣意则令各道监司与各邑守令,从长讲究,且采民情,论列启闻,自庙堂禀处,则庶有变通之道矣。”左议政李健命曰:“庙堂先为区画,颁示外方,事体则当然,而一向悠泛,决定无期。闵镇远之言,虽似苟简,令各道,趁即状闻,而又自政院,别为下谕三南御史处,使之酌量便否而归奏何如?”上可之。昌集又奏:“荒唐船逐岁去来,而未有如今年之放肆者。连见黄海水使状启,欲为驱逐,则或拔刀刺人,或结幕设鼎,无意避去。又闻海西守令之言,出入村家,至有劫掠之举。浦边居民,至废农业,事甚可虑。今宜定送一译,善为责谕,且彼咨既有射炮从事之语,以此兼示恐喝之色,犹不动念,则更将此意,移咨禁断何如?”上允之。又言:“国纲解弛,民习凶悖,诟辱土主,不但泰仁、怀仁两邑为然。即今荣川,又有此变,土民李台翊、茂翊等,通文一鄕,使不得受粜,率无赖辈,自执棱杖,突入仓庭,驱逐鄕所。本官论报营门,方为搜捕,盖因其落讼含怨,而视泰、怀两邑民人罪犯,殆有甚焉。虽施以枭示之律,少无过重。请饬道臣,期于必捕,各别重究。”上从之。镇远曰:“安东火灾孔惨。因监司状闻,荡减其烧烬之谷,而移转他邑谷五六百石,使之赈救矣,还捧与白给,不为区别。今许折半白给似宜矣。”健命曰:“有身役者,特蒙蠲减之惠,而如无役之类,不得均沾。依渰死人恤典例,每户题给皮谷一石宜矣。”上从之。校理李重协言:“判府事权尚夏,以两朝礼遇之臣,致位三事,当依例推恩矣。”遂引程子不请封典事,请自朝家,特命推恩赠职,上允之。又言:“日昨连有召对之命,此实盛举也。凡在瞻聆,孰不钦仰?自古有为之君,皆尊贤礼士,以致做治之效。即今在外儒臣权尚夏、李喜朝、郑齐斗、金干、金昌翕、鱼有凤,皆国家礼遇之臣也。令政院,别为措辞,恳恻下教,以示求助之意,则彼皆以世禄之臣,岂有终始不来之理?且练祀时,似必上来于京城近处,自上特为招延,即赐引见,下询讲学为治之方,仍使勉留,出入讲筵,则必有所大补益矣。”上许之。镇远言:“庆州讨捕使崔道章,再被台弹,有罢职之命,而以臣所闻,道章以善治盗,大得名誉。台启被弹者,事体不当还仍,而轻递可惜,请询大臣处之。”昌集亦言其仍任为宜,上允之。执义金槔申前启,上并不从。槔以李凤征、㮒、焕、爀、灿及睦来善、李玄逸等职牒还收事,因大臣陈达,既许允从,而乃以勿烦下教为言,上始从之。昌集、健命等,才于筵席,力请其还收,而上以允从为答故也。又论:“官吏上京蜚语,逐去本倅,是无前之变,而得售者颇多。兴阳吏申百源等得罪本官,重赂台官之傔人,备言疵谤,图其弹劾,而适会见觉,移送秋曹,尚未输情。令该曹,严刑得情,依律勘断。”上从之。

6月7日

○丁酉,夜一更,月入太微西垣内。

6月8日

○戊戌,夜一更,流星出房星下,入坤方天际,状如钵,尾长二三尺许,色白。

○上亲行孝宁殿练祭。诸承旨、史官陪从入斋室,百官就哭班。上入殿庭,西向哭四拜。题主时,上入殿内北向立。题主毕,写字官加漆。上奉审,仍降复位。入幕次易服,行初献后,降殿庭西向立。三献礼毕,上还宫。

6月9日

○己亥,自卯时至巳时,日晕。

○副护军李喜朝、前县监金干等,以别谕,陈疏辞之,上优批不许。

○宪府申前启废堰事,上从之。

6月10日

○庚子,夜三更,月晕左珥。

6月11日

○辛丑,命题主官尹阳来加资,其下各赏赐有差。又命守陵官、侍陵官加资。

6月12日

○壬寅,以赵观彬为大司谏,李汇晋为掌令,金济谦为副校理,徐命均为副修撰,姜世胤为注书。史臣曰:“世胤科名,为世所指,而乃以私党之举剡,猥置堂后之任,物论骇之。” ○黄海道龙媒镇西海边岩石,翻起自立,监司以闻。

6月13日

○癸卯,诸道监司,以旱灾及虫灾,连续状闻。庆尚道安东、英阳等邑,有雹灾。

6月15日

○乙巳,戌时,月食,夜一更二更,月晕。

○礼曹启曰:“五方土龙祈雨祭,今当毕行,而雨意一向漠然。间有沾洒,终不霈洽,畿甸枯旱最甚。在前有先农坛,战亡处,疠疫、饥死人,设祭祈雨之例。今则以何处定行乎?”上令一并设行。

6月16日

○丙午,雨。

○以李肇为都承旨,李凤翼为司谏,金济谦为副应教。

○宪府持平李廷熽。又论尹就商,而请还囚严核,上答曰:“尹就商以先朝宿将,年几七旬,则老病推此可知。今如盛暑,放送议处,未为不可。亟停勿烦。”

○判府事权尚夏,从县道上疏,谢其特命推恩,上温批赐答。

○义州府尹李明彦,疏陈移城方略。略曰:

西边保障之重,无过于本州,而一片孤城,无他险厄,所赖者惟一长江,而近者水势大变,如非涨溢之时,可以徒涉,天堑之险,已不可恃。江外胡山,罗络遮障,常时候望,不出数里。若使仓卒被围,则数日相持,亦已难矣。盖自撤防之后,本府轮番之卒,不满数百,势迫呼吸,则部曲之散处远近者,何以传发而收召乎?然则登陴列堞,不过城内民丁耳。以此守城,何能自全?粮饷之不足,姑且无论,城中井泉,太半枯涸。既绝声援,又乏水谷,一死之外,更无它策。是以,丙子之变,林庆业不敢婴城固守,退保白马。目今退保之计,亦无所施,何也?庆业知其祸乱之必至,先募死士,侦探彼境,先时入保,而今则事势顿异,固难预度,虽欲冒死溃围,远赴白马,其势亦末由也。距此三十里许,有一古城,所谓国内城,即高句丽五百年所都处也。形胜便利,不啻百倍于州城,便一天作之金汤也。环抱数重,自作一局,旧城基址,尚今宛然,外险内夷,土郭天成,周回三千六百馀步,其中尤多旧井,重以涧水争流,滔滔不竭。城之东南,别有一麓,横亘周遮,作一外郭,又过十馀里,鸭绿诸泒,合为一流,即大摠江也。又有古津一江,与大摠下流,合于海口,此即杨下津也。自旧城至水口,两峡如束,中通一条路,便成十里长谷。假使虏骑渡江,不可一蹴而至谷口矣。如欲弃城登山,退保白马,贼亦不敢拦其归路,其视州城,不可同年而语也。今若移邑于国内城,仍与白马,藉为声援,则不惟负险自固,黄、铁一路,在于两城之间,虽无防守,自不足虑矣。本府移设之后,则彼我使客,直自彼中马转站,由权豆之北,渡大摠江,抵国内城,九连一站之费,三江分渡之弊,一举而可尽祛矣。又自国内城,直趋龙川,则所串一站,应在辍罢之中,其省费又不浅鲜。州城则新设佥使,使之防守,本府亦多将校,以为同力严禁之地。水上六镇,虽云棋布,而势单力弱,苟有缓急,必难得力,靑水、淸城,合为一镇,方山、玉江,合为一镇,水口、干川,合为一镇,量添土卒,稍成貌样。以其馀丁,划给于新设佥使,则三镇有差强之势,新镇无添括之忧,其于制置之道,亦似得宜。且见故府使林庆业设阃淸北之疏,其言甚切,而白马逼处边头,虽欲有为,势难措手。若于宣川、龟城等处,择地开营,以龙川旧城,别为行营,夏则留札本营,冬则进屯行营,一依北路防守之制,则制敌取胜之道,正在此矣。

并令庙堂禀处。备局覆奏以变通生弊,固难轻议为辞,而不施。义州处于平地,实非缓急所恃。国内城形便,未知如何,而国俗恬于因循,虽有长策,不得见施,可嘅也已。

6月17日

○丁未,辰时、巳时,日晕。

○以南就明、李乔岳为承旨,权𥛚为正言,洪铉辅为副校理。

6月19日

○己酉,宪府持平李廷熽。申前启,又论水原府使徐命均,才除馆职,遽陞重镇。才具虽曰可合,超迁未免太骤,请改差。上并不从。

○持平愼无逸、执义金槔等,以僚台论徐命均,而不待消详,汲汲论启,引避请遽,持平李廷熽,亦引避。玉堂处置,遽廷熽而出无逸等。

6月21日

○辛亥,雨。

○黄海监司金有庆,状请详定米二千石,补用站马改备之资,庙堂覆奏许之。先是,本道监司,请于朝,以使行时刷马责立有弊,依西关例,设立二百五十匹马于直路五邑,每岁划一千三百石米,给粮马户,又定转饷军官收布,补其不足,法久弊生,而粮料不继,故复请添给矣。

○修筑黄州邑城。兵使柳星枢,费力经纪,完其役,禀于朝,赏加看役将校资。

6月22日

○壬子,知事李善溥卒。停朝市一日。善溥无他才能,而风仪肃整,治藩有声绩。但人以酌酒病之。

6月24日

○甲寅,雨。

○以金取鲁为正言,李重述为持平,金坛为掌令。

6月25日

○乙卯,以申晰为献纳,韩重熙为承旨。

○执义金槔疏陈旱灾,请行亲祷,又请旌召前持平朴弼周,又请谕召李晩成,上许之。因礼曹启辞,已命亲祷社稷,而又命不卜日进定。礼曹引庚寅、己卯两年国恤时亲祷前例,请用乐,上允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户曹判书闵镇远言:“自内命纳黄蜡二百斤,且自二月,逐朔命纳金,闾巷之间,或言为造佛像,或言作为画龙烛,全然涂金云。佛像之说,固不近理,而至于三年内祭享,宜象生时。先大王俭德,超出寻常,今若用以金烛,则实有违于如事生之礼。况今国计孔棘,自上宜轸惜费之念,而祭享诸节,一依己亥、甲寅两誊录,毋或违越宜矣。”上许之。正言权𥛚申前启,上不从。又论淸州拦入官仓,输出粜谷者,摘发首倡人,严刑得情,枭示境上,徒党并施徙边之律,上从之。

6月26日

○丙辰,诸道监司,以雨泽状闻,而岭南有雹灾。

6月27日

○丁巳,夜自二更至五更,巽方、南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6月28日

○戊午,雨。夜自一更至五更,南方、巽方,有气如火光。

○上将行亲祷于社稷,终日雨下,政院请停止,上从之。曾在肃庙朝戊子,将行亲祷,得雨乃止,有前例故也。

6月29日

○己未,雨。

○备局,以淸州擅开官仓罪人事覆启,请朴世命及李舜章等三人,并境上枭示,朴成必等,施以徙边之律,上从之。兵曹判书崔锡恒,疏论其用律过重,请令本道,更查后因其状闻,李舜章枭示,朴世命刑讯,馀并减死定配。

闰六月

闰6月1日

○朔庚申,雨。

闰6月3日

○壬戌,命承旨,摘奸典狱,释轻囚。

○江原道通川郡,雹。

○谏院申前启,又论:“宗庙副奉事金万奎,行已鄙污,所叨滥窃,请汰去。副摠管赵尔健,年纪衰耄,资历亦浅,请递差。”上并不从。

闰6月4日

○癸亥,宪府申前启,又言:“实录纂修之地,有非外人,所敢冒入,而前判官朴弼梦,肆然私谒实录堂上。请罢职不叙。士人洪禹昌所奸李极之婢,诟辱正室,凌踏孀妇,台官发差推捉,则禹昌手搏宪吏,夺取潜藏。请令该曹,囚禁科罪。”上只从禹昌事。

闰6月5日

○甲子,谏院申前启,上只允金万奎事。

○以任泂为执义,洪致中为吏曹参判,李晩成为刑曹判书,金取鲁为副修撰,申晰为吏曹佐郞。

○开城留守金云泽,上疏请割长湍松西面,移属本府,略曰:

往在辛卯,本府守臣,请以长湍荒废一面,划属本府,看审图形,状达之后,庙议以口井岘割属事,覆启定夺,而台启猝发,还寝成命。本府既兼管理,而至于借境设操,未免苟简。长湍之失一半面,元无关紧,依前成命,特许移属。

上令庙堂禀处。备局覆奏其直许之状,请令道臣,与松都守臣,审察彼此形势,裁其阔狭,而更为状闻,上从之。松都之设置管理独营,徒为列邑之弊,少无关防之效,而且其民人坟墓田土,多在长湍境内,托以操场,必欲移属。松人素多金,金昌集受其私嘱,从而赞成之,适因台议而中辍,云泽又听府民之托,又烦状请,人莫不骇之。

闰6月6日

○乙丑,夜一更,月入太微东垣内。

闰6月7日

○丙寅,以鱼有龙为司谏,李敏英为承旨,洪龙祚为献纳,金祖泽为正言。

○宪府掌令金坛。申前启,又论:“南阳府使洪元益,坐衙甚稀,牒诉阻滞,且与境内士人结姻,大小政令,皆从其言,请罢职。右承旨李乔岳,向以军衔,追到国练之班,宿醒未解,失次顚倒,请从重推考。”上只从李乔岳事。朝班不严,全无仪貌,谐谑、喧哗,有骇观瞻。至于乔岳,素酗酒,人言狼藉。台臣不得已论启,而罪止问备,物议骇之。

闰6月8日

○丁卯,以蔡膺福为掌令,韩世良为承旨。

○左副承旨李乔岳,陈疏自明,掌令金坛引避,复理其事。

闰6月9日

○戊辰,昧爽有雾气,未时、申时,日晕。

闰6月10日

○己巳,上以慈教,下于政院曰:“日昨筵中,左相所达之事,仰禀于慈圣,则前年欲奉遗教,凡事必以俭约之意下教矣。且于大内,俱有国恤时誊录,而欲遵常时馔品节损之圣意,祭享等事,比前颇减,练祭时,在前则四宫各有钱文输来户曹之规,而今番则下教四宫,使不输来。以此观之,祭物岂可丰备乎?进宴时所排画龙烛,留在宫中,故诞日茶礼及自内进香,推移用之,而无新造之事,至于红烛,只用于名日为教。且户判所达贴金事,非今创入,前头自内有可用处,黄蜡则不但用于祭烛,且是日用矣。佛事之说,千万意外也。”时,内司需用浩繁,所储荡然,不能继,取入经用者亦频数。或言魂殿祭享馔品,比前倍加,山陵用肉馔,亦非旧例,故所费渐广,且掖属分诣诸名刹,供佛甚盛云。李健命、闵镇远,顷以祭享馔品,仰禀慈圣为请,而反下拒绝之教,可胜叹哉?

○上引见相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奏实录、备局堂上不齐,国事可闷之状,仍曰:“百度解弛,庶事丛脞,纪纲日颓,体统日坏,饥疠洊臻,散亡相继,殿下方且深居恭默,不曾留意于国事。诸臣惟思奉身而退,袖手恝视,臣虽欲有所猷为,亦无可与共国者。如崔奎瑞,自在先朝,久已退屏,而郑澔、权𢜫、李晩成、金兴庆、李光佐诸人,或称身病,或以亲病,敛退自守,无意造朝。洪致中省扫之行,久不还朝,李縡及解本职,遽尔还鄕,致令位著未充,事务旷废,岂不慨惜?殿下嗣位以后,政令施措之间,未有励精图治之意,经筵法讲,一向停废,中外人心,无不失望,皆以为国事无复可为,置之无可奈何之域,而举怀退遁之计。昔陆贽劝德宗下罪己之诏,骄将、悍卒,莫不感泣。亦愿殿下,特下备忘,或令政院,措辞别谕,引咎自责,务为激切,则诸臣岂不感激奔趋,而殿下亦宜自谋,激励奋发,痛改前辙,则不过一号令之间,风采顿变,气像自别矣。殿下于凡事,一向委靡者,只坐于一病字,火热湿痰,迭相用事,以致万事不入于心。所宜日近医人,汲汲治疗,而药院入诊之请,绝不俯许。愿殿下,频接药院诸臣,使之诊察,针灸汤丸,靡法不试,期于奏效焉。”上答以留意。仍令政院,代撰,别谕诸臣。左议政李健命曰:“忠淸水使朴纉新,辞朝之后,大司谏赵观彬,在水原任所,送言中路,使之自处。其不为疏启,而私自分付,未免忙遽。且近来守令、阃任之除也,台官往往招致邸吏,使勿赴任者,便成谬例。请自今申饬,俾无此弊。”上从之。户曹判书闵镇远,备陈渔夫、贡人荡败残弊,内官及厨院下辈,多端索赂,请内官并从重推考,别加严饬,受赂者使之发告,则自惠厅,从优赏给,且其负债者,令刑曹、汉城府,限十年渐次收捧,俾得保存,上并从之。又曰:“三南漕军,变法变通之后,复户米及身布,捧留漕仓,其法甚便,民弊亦省矣。近来监司、守令、边将等,私自许贷,徒拥虚簿。漕军亦先期贷用,及其骑船,取食元谷,以致逋欠,又不能修改什物,败船居多。请令本道,别定刚明官,反库摘奸启闻,以为论罪之地。”又以守令之居中图遽者,令铨曹定式,切勿许遽之意,陈白,上并可之。噫!昌集之罪,可胜诛哉?君上有病,或不能管摄万几,则职在保护者,唯当务积诚意,委曲导达,以尽其分,而徒事悠泛,未尝有一毫忧迫之意。方且把握威权,势倾朝廷,进退陞黜,唯意所欲,诸人之敛避危祸,不欲同朝者,未必不由于畏其鸱张,而乃反专责上躬,至以失望等语,有若恐动迫胁者然,甚矣,其无严也。人言此为请释务之张本,信矣!

○掌令蔡膺福,疏论良役之弊,请令庙堂,就四策中稍便而易行者,商确定式,仍伸救李乔岳酗酒失仪事,上赐例批。乔岳事,众目所睹,焉可诬也,而膺福甘心护党,乃敢分疏,可谓欺天之甚矣。

闰6月11日

○庚午,刑曹判书李晩成,在外累疏辞职,上答曰:“前后批旨,已悉心曲,而一向迈迈,巽牍又至,愕然且惭,无以为喩。予本不敏,兼有默病,卿等长往之计,未必不由于此耶?望卿,念先朝之殊遇,忧国家之多艰,即日上来行公。”晩成在其党,稍有才望,而一朝受暇,偃卧不动。或言筵中有严教,故怵祸而然云。

闰6月12日

○辛未,以黄一夏为都承旨,洪禹传为庆尚监司。禹传从荫晩登科,素乏材具,名论未著,而遽授雄藩,公议骇之。

○忠淸水使,以安兴镇荒唐船人拘留事状闻,备局覆奏曰:“船只完全,又有船牌公文,其为登州之人,明白无疑。陆路押送,亦有弊,以不可犯越之意,严加责谕,还为放送。此后如有此等船只之近向我境者,不必捉留,多率军人,炮射驱逐,使即回走宜当。请以此分付本道监司、水使。”上可之。

闰6月13日

○壬申,以安重弼、金在鲁、徐命渊为承旨,申昉为吏曹佐郞。

○宪府申前启,上不从。停洪元益事。

闰6月15日

○甲戌,江华留守李台佐疏陈:

本府丁丑死义人姜兴业、具元一、黄善身子孙及皇朝摠兵李如梅五世孙葂等录用事,先朝甲午,守臣陈疏蒙允。其在圣朝念旧报功之义,固当别样收录,而葂沈沦海岛,将至虚老。本府所管草芝万户,方当瓜满,今若以葂差拟此窠,庶可以遵先朝录用之命,而为一方激劝之道矣。

上命依施,兵曹以李葂曾经别将,覆启不施。

闰6月16日

○乙亥,行都政。以李縡为都承旨,赵世望为黄海兵使,李夏祯为忠淸水使,李思晟为全罗右水使。

闰6月17日

○丙子,仍行都政。以徐命均为校理,洪廷弼为修撰,李箕镇为献纳,李廷熽为持平,徐宗伋为正言,申晰为应教,申昉为副校理,李德寿为副修撰。

○洪州牧使李廷济,上疏盛论良役之弊,仍陈新法不可创行,减省各样色目,只征一疋布,而务存节约,躬先表率,以为寿民保邦之第一义,上令庙堂禀处。

闰6月19日

○戊寅,成均馆启曰:“斋儒等,以铨曹不用太学公荐,至有卷堂之举,招致儒生,谕以重难之意,则斋任等以为:‘太学公荐,既有祖宗朝流来旧规,斋任主荐多士,圈点备拟以送,则其为事体,不轻而重,今此大政,废阁不行,此何政格耶?今番初仕之窠,不为不多,而犹谓之数少,则更于何时而用之?如以太学公荐,谓不足用,则亦何必存此虚文,徒为辱多士之归乎?轻视多士,贻羞贤关,莫此为甚,决不可冒入。’云。”上命劝入,累日后始还入。太学斋任,每当大政,荐其可合入仕之人,剡名圈点,备望移报铨曹者,是旧规也。党论日盛,士习渝薄,居馆儒生,率是鄕曲无耻之流,斋任亦循私举荐,故铨官,间或不用矣。寝废旧规,责在铨官,而儒生之自讼其事,至于卷堂,亦是骇举。其贻羞贤关云者,政自道也。

○持平李廷熽疏论:“掌令金坛之引避,辞意窘遁,处置亦曰差爽,而反幸其强出,扬扬就职,其所处义,未免苟且。宜递其职,以示警励。全罗右水使李思晟,顷拜龟城,不即辞朝,经营攀缘,果除本职,人言竟验,物情大骇。请罢其职,以重阃选。”上以递罢,俱未得当为批。盖斥坛之论,李乔岳事,而廷熽亦党乔岳者也。崔锡恒,时长西铨,故至以攀缘、竟验等语,讦之,其亦憯矣。

闰6月20日

○己卯,自巳时至申时,日晕。

○上引见相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奏:“京畿监司李㙫启请大阜设镇后,战船、军器什物,令庙堂从长变通矣。本镇处在水路要冲之地,而既设佥使之后,一任抛弃,讫未成样。诸议以为:‘花梁、大阜,相去既近,叠设佥使,无益于缓急之备,更审彼此形便,设为一镇,则战船、军器、防军,亦可无别为措置之事。’请令京畿水使,看审两镇形势,以为取舍之地。”上可之。又言:“淸州罪人朴世命枭示关文到营,公然掩置,不即举行。忠淸监司尹阳来、淸州牧使李真望,并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校理徐命均陈疏,以丙申改录事,引嫌辞职,且曰:“今日时势,百度废弛,日趋于危亡之域。罔非党论为祟,而亦由于殿下渊默太过,不肯加以警责,一任其恣睢而莫之恤,故群下亦复时观俯仰,以作济私之资。前后玉堂被选之人,蔚然林立,或加抨击,久枳不检,或臆虑生闹,无端停拟,欺臣疲懦,苟然备数,其禽纵畏备之计,可谓无遗算矣。”上答以例批。

闰6月22日

○辛巳,兵曹判书崔锡恒,以病辞职,仍辨李思晟事曰:“臣于思晟,素无情分,而践历才具,俱合甄擢。今番拟望,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乎?干嘱之言,既不入于臣耳,许副之言,又不山于臣口,未知宪臣,于何听闻,而断之以攀缘受诺耶?”上答曰:“今观玉堂札辞,则台言之过当,铨官之允拟,可知,卿无所嫌。”仍遣医看病。盖副应教金济谦,札递李廷熽,而其中有思晟解事可用,人所共许之语故也。

闰6月24日

○癸未,以黄龟河为吏曹参议。

○平安、咸镜监司,俱以雹灾状闻。

闰6月25日

○甲申,赐玉堂召对,讲《节酌通编》。

闰6月26日

○乙酉,夜五更,月犯东井星。

○赐玉堂召对。

○户曹参判李光佐,因别谕,陈疏辞职。略曰:

伏见筵奏之辞、下谕之文,专以国事无可为,举怀退遁为言。自下论大体而请奋发,则激切愈美,自上降大诰而自克责,则抑损愈好。以此道,朝夕勤恳,夫谁曰不然,而今以数三臣僚之退处,质言其皆由于君上,至引兴元将卒,请罪己而召致者,果何事体,而当之者之澟蹙惊愧,顾何如哉?噫!目今天灾时变,民忧国计,澟澟有垂亡之势,庙堂之望振厉于圣上者,诚至计,然惟先自洒濯,恢公祛私,至诚以将之,然后方可以望上格矣。顾乃偏党弥甚,恬憘如旧,泯泯泄泄,迷不知复,而欲望感动上下,萃聚振肃,亦已难矣。以臣才识之荒芜,量今世道之臲卼,虽殚心竭力,决不能一分裨补。况以废伏之身,病情之危苦,又至于此,尚安有自力趋仕之望乎?

上优批不许,使之入来。光佐素负重望,肃宗朝疏辨尹宣举事,未蒙开释,仍屏退郊野。国恤初,差山陵都监提举,始一出,徐宗燮疏击之。其后累有除命,辄辞不拜。

闰6月27日

○丙戌,巳时,太白见于巳地。

○以南就明为承旨,洪龙祚、朴弼正为掌令,李瑜为持平,李世瑾为忠淸监司,申昉为副校理。

○赐玉堂召对。

闰6月29日

○戊子,以赵泰亿为承旨。

闰6月30日

○己丑,赐玉堂召对。李重协等因文义,请亲行朔奠,上许之,而以有脚患,不能从焉。承旨南就明曰:“即今暑热犹酷,谅暗之中,圣体或恐有伤,不待逐日进讲,万机之暇,常加探赜,则庶有补于圣学矣。”上颌之。法筵久废,讲官备数,群情莫不闷郁。召对之命续下,如重协辈,草草讲说,何裨补启沃,而就明言出面谀,人恶其侫习云。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寅,宪府论罢黄海水使李汝迪曰:“曾为安东营将,厌其治盗,假托亲年七十,终至递职。及授本阃,固当据法辞免,而贪荣冒赴,听闻为骇。”上从之。停尹就商事。

○平安道宁边地,雌牛产雏,一身两头。道臣状闻。

7月2日

○辛卯,巳时,太白见于巳地。

○以金昌翕为执义。

○东莱府使状请对马旧岛主子岩丸儿名图书,依旧例成给,庙堂覆奏,许之。盖对马岛主,以旧岛主之弟,称以权摄,而岩丸,以年幼之故,不得嗣立,岛主定为嗣主,故别呈书契,援前例而为请,不得已许之。倭情狡诈,凡其所请,初或防塞,而数年相持,率多勉从,故习以为常,必务胜而后已。译辈亦受其金,故恐动守臣,或游说朝廷,辄被其挠夺,识者深忧之。

7月3日

○壬辰,掌令朴弼正,上疏论事,首陈良役四条之不可行,请以节用爱民之训,体念于中,先自内间,务从简省,以示恤民省费之盛意,各司不紧之费,悉皆蠲除。又言:“良丁之谋避军役者、校、院生、各驿保、监、兵营军官之类,一并汰定军役,未即代定之守令,使道臣,随现论罪。”又言:“各军门之银货,或称贷亲旧,或出给贩商,积年未捧,储蓄荡然,吏辈又从而幻弄。请分付各衙门,依律重绳,多者则移送法曹,严囚准征,私贷主将推考警责。非理好讼者之相讼田畓,潜卖于宫家,或愿属于内司宫家,利其价廉,买为己物,实非美事。请令内司还给,以解民冤。”又言:“文官甚多,无故淹滞。武兼中除出十窠,作为文兼为宜。请令西铨,议干庙堂而处之。”又请敦召刑曹判书李晩成。又论:“龟城府使梁益标,前除北幕之任,厌薄逗留,果得雄府。定平府使朴东枢,本以边塞庸弁,遽陞关北名府。南原县监李宜麟,前任阳川,政令疏迂,阖境怨詈。请三邑守令,并命斥罢。”上答曰:“条陈事,令庙堂禀处。三邑倅观治效处之,未为不可,径先请罢,殊未妥当。以奸民所纳,为内帑之说,闻之痛骇。予当申饬焉。”

7月5日

○甲午,上引见相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奏:“黄海水使李汝迪,因台论罢职,其后台臣,以失实引避。台论既已爽实,则事当仍任矣。”上可之。户曹判书闵镇远曰:“三南量田后,年事失稔,上年实结,比前尤减。癸亥年,不送敬差官,只令田畓本主,以其灾頉,呈单面任,次次上曹。今亦依此举行为宜矣。”上从之。守御使权尚游,以广州府尹李万稷治效甚著,请限麦秋仍任,上许之。又言:“南汉山城仓库改建时,物力难办。关西税谷四五千石,若许发卖,则本价纳于户曹,而以其赢馀,补用于仓役为宜。请询大臣、度支。”昌集、镇远请其量宜许之,上亦从之。灾伤检田,是国之大政也。国纲解弛,私不胜公,为守令者,滥报虚灾,兜作民誉,为敬差者,给灾多少,随其亲疏,徒贻厨传之弊,全无检核之效。时议或言其勿遣敬差之为愈,而祖宗朝设法之意,则果安在哉?关西税谷,不为转输,留置本道者,其意深远,而近年经费匮竭,着手无地,地部间多发卖,监司亦复求买,各军门从而陈请纷纭。发遣私人,廉价许卖,太半归于私橐,比及数年,蓄储荡然无馀。掌财赋者之罪,可胜言哉!

○以李乔岳为承旨,李廷熽为正言。

○判尹权𢜫,在外陈疏辞职,仍论良役四条事曰:“户布、口钱,难行于今,至于结布,公私交受其病。均减一匹,则利兴而害随;只救侵征,则财省而效速。试就游布、结布两色中,略加收捧,善为措置,则良役之弊,可以救得也。方今急务,莫如裁省冗费,禁止奢华。乞下臣疏于庙堂,从长变通。”上令庙堂,商确禀处。

7月8日

○丁酉,是日,大风以雨,折木拔屋,八路同然。监司状闻续至。各谷举被损伤,咸镜道则人家沉没,垫死者多云。

○以朴致远、金坛为掌令。

7月10日

○己亥,义禁府启曰:“李瀗私用七十四石之罪,所当依律照勘,而取考律文,则监守自盗及受财、枉法赃,论罪之际,轻重自别,请议大臣禀处。”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等,皆从轻献议。瀗曾任骊州,偸用数多隐结,私出粜谷,船载以归,人言狼藉。金吾奏当轻勘,物情骇之。

7月11日

○庚子,宪府掌令朴致远。论劾:“唐津县监金胄贤,政委奸吏,民受其害,且多不廉之诮。境民怨骂,邻邑且多唾鄙,请罢职。黄海兵使赵世望,素乏廉声,不合阃任,除目之下,物情愈骇。请改差。广兴主簿尹殷瑞,身带仓官,多行鄙事,至有面斥之举,而恬不为耻,晏然汰冒,请汰去。日昨喉司,以李瀗事,据法禀启,而尹就商放送之命,则默无一言,此果出于一心奉公,随事尽职之义耶?盖议谳之规,无论罪犯轻重,例为囚禁谳议,而今此判付,虽出宽恤之盛意,而适足以增武夫骄猾之习,损朝家按狱之体。请还收尹就商放送议处之命,当该承旨推考。”上并不从。

○殿讲文臣,命居首五人赐马。

○密昌君樴等,疏进肃庙朝御笔刊本,请命芸阁印出,上答以省览疏辞,继观先朝御笔,敬奉钦玩,追慕益切。卿等用力懋心,以为永世之宝,其为忠贞,余甚嘉尚焉。仍下备忘,并命加资,令下校书馆刊行。

7月12日

○辛丑,夜二更、三更,月晕。

○吏曹判书李宜显免。以泮儒卷堂事,累疏固辞,上许之。

○以崔锡恒为吏曹判书,李晩成为兵曹判书,愼无逸为正言,李箕翊、李仁复为承旨,金在鲁为开城留守,柳星枢为统制使。

○平安监司,又以雹灾状闻。

7月13日

○壬寅,宪府申前启,又请还收刑曹罪人爱环放送之命,仍令严刑得情,当该堂上,从重推考,洪禹昌极边定配,上只从末端两件事。

7月15日

○甲辰,巳时,太白见于巳地。

○掌令朴致远,投疏狙击吏曹判书崔锡恒。略曰:

锡恒久掌西铨,厚招人言,其所进用,率是阿好私昵之人。中外疑谤,极其狼藉,前后台言,凡几遭矣,而尚此蹲冒。至若东铨移拜之命,出于意外。盖东铨,则权衡人物,比西铨较重,而锡恒之年前秉铨也,恣意行私于拟注之间。其取舍之偏系,用意之无严,毕露于先大王明鉴之下,大政才开,而特下备忘,至罢其职。莫重铨衡之任,何可更畀于此人之手,一任其浊乱耶?除目一播,物情大骇,宜速递改其职,毋使公议益激也。

又言:

李颐命衷赤未暴,彷徨郊坰。当初李真俭之白地构捏,已成虚套,则真俭宜伏陷人之律,而台启阅岁,尚不赐允兪。伏愿特允真俭远窜之启,仍降明旨,俾大臣,即日造朝焉。

上答曰:“𬺈龁东铨之长,无所不至,予甚叹惜,心深慨惋。至于递改之请,尤可异也。予于共国元老,前后开释,备尽衷曲,而情志未孚,莫回遐心,予甚惭恧,无以为谕。”盖进退之权,专在铨地,党人或恐异己之参错,一切锢塞,而锡恒方任西铨,庙堂不得已循例入拟,天点适下,大生疑惧。致远受嗾,汲汲迎击,白地捏诬,举措骇悖。自中稍有知识者,莫不骇之,上亦烛其情状,而终不痛卞是非,严加谴罚,群情以是愈抑郁焉。

7月16日

○乙巳,掌令朴致远,以承严教引避,诬毁崔锡恒愈力,玉堂李重协,处置请递,以径论铨长,无已太激,为辞,上从之。

7月19日

○戊申,以韩重熙为承旨,李宜显为刑曹判书,赵荣福为大司谏。

7月20日

○己酉,夜,敦化门东边付椽上下层颓落。兵曹请令紫门监,急速修改,上允之。

○上引见相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陈今年旱灾之馀,恶风连吹,各谷举皆枯损,前头民事可虑之状,仍曰:“回还谢恩使状闻以为:‘使行到巨流河,金郊驿卒,与彼人争瓜,被打致毙,使臣以此呈文沈阳,拿致正犯,当为正法’云,致毙人,请令本道题给米布,以示隐恤之典。”上可之。又曰:“灾邑守令,以未即历见台谏,故夫马稽滞。请自今以后,屡往其家,不得逢着,则许留其刺,虽名官在座,亦令入见。”又曰:“各道水陆操,连値凶年,停废已久,戎政实涉疏虞。京畿则今秋操练,虽不可行,他道则请令兵、水使行操,停其营将之巡点。”上并从之。又言:“近来守令,多有不法之事,储置米及还谷,称以料理,任意下手,故耗缩之弊,大抵皆然。曾仍大臣陈达,各邑守令递归时,重记一件,使之修送于营门事定夺矣。盖监司见其各邑记簿,则可以知其能否廉贪,而守令亦有畏戢之心,似不敢放纵,请更为申饬。”上亦从之。昌集请秩高老熟医官一人,轮回直宿,频数入侍,上许之。户曹判书闵镇远曰:“今年灾伤复审,一依癸卯年例,举行事定夺矣。三南则分左右,一道都事,一道京官,他道则令都事,抽栍摘奸后,使之即为入来,无如敬差官之遍行列邑,磨勘文书,似为便好矣。癸亥年则邑号落点而摘奸。今亦依此为之乎?”上允之。左议政李健命陈戒曰:“自上嗣服之初,少无疵政,而亢旱、风灾,挽近所无,法宫正门,又坏,此可见仁天警告之心。自上频开法筵,引接臣邻,讲论文义,访问君德阙失、百姓疾苦,孜孜求治,则亦可以感回天心矣。荐岁凶荒之馀,国用垂竭,惟是节省之道,实为裕国恤民之本,伏望懋昭俭德。”昌集及修撰李重协继陈其事,上答以留意。镇远曰:“古人有言:‘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今日殿下之所可自勉者,唯在克绍先大王遗规,而臣民之所冀望,无过于此矣。连赴实录厅,考阅日记,则先王于前后居忧之际,诚孝笃至,初丧哭不绝声,成服后引接诸臣时,见有国恤后初入侍者,则辄哭泣尽哀,发靷、返魂时,郊外动驾也,号泣不已,哀动臣邻,群臣皆掩泣莫敢仰视,朔望殷奠及五享大祭,无不亲行。虽未宁时,亦不许摄行,药房诸臣,再三力陈,或许或否。且勤于学问,日必开筵,非有大段事故,则未尝停讲,下教曰:‘夜则读书,四更后始就寝。’诸臣恐其伤损气力,请少思摄养之道,而终不从。又尝下教曰:‘每日进讲之书,必读下八九十遍。’夫孝为百行之源,学为出治之本,而先王之笃孝勤学至此,岂非卓冠百王之盛节耶?是以,厥享国五十年,而治效休明。虽或有一时之过举,终必有日月之更,盛德、至善,没世不忘。今日群下,皆欲以死追报于殿下者,此也。今殿下嗣服之初,颜色之戚、哭泣之哀,未有以感动群下,大小祭享,绝无亲行之时,讲筵向未一开,数日召对,旋又停止。圣德根本之地如此,则其何以示臣民乎,其何以出治乎?是以,群下无不解体失望,无复有奉公尽职之意。若是而其可以保守其国乎?祖宗三百年基业,先王五十年志事,至于殿下之身,而将不免坠绝,则日后殿下虽欲追悔自新,其可得乎?顷者亲行练祭,频命召对,群下莫不动色相贺。夫亲祀、召对,有何损益于诸臣之身,而如是相贺者,盖从今不复间断,则圣德可以无愆,而国事或有可望故也。殿下岂不俯念群下至切之情乎?前后冒进狂言,非止一二,而每下留意之教,未见采用之实。如以臣言为不可,则即命斥退,如以为可,则即命该曹。日后大小祭享,皆以亲行磨链,亦自明日为始开讲,使观听耸动,则实宗社臣民之幸也。”上又以留意答之。礼曹参判李肇曰:“诸臣毕陈勉戒之言。自上岂无惕省之念,而讲筵久停?或缘玉体欠安而然耶?虽无形现症候,保护将摄之道,不可少忽。前进滚痰丸,未尽进御,何以责效?伏望毋或间辍。”上允之。上自在储闱,未闻有失德,及至嗣位,禀裁机宜之际,无所违覆,朔望殷奠,间多摄行,法筵开讲,未免停废。此岂忽于孝思,倦于听断而然哉?只以常多违豫故耳。尝谕宫僚曰:“予有讷病,欲问难而止者屡矣。”又于儒臣亲祀之请,以有脚病,不能强为教,则出入筵席之人,可以揣知病源之所在,而镇远处地,异于朝臣,果有至诚忧爱之心,则左右保护,尽心医治,固其职耳,而其辞气之间,不能婉曲,殊欠纳约自牖之义,听闻惜之。

○上始命昼讲,讲《书传》。承旨禀以武臣,依先朝旧例,同为入侍,上可之。

7月22日

○辛亥,以李肇为都承旨,安重弼为承旨,洪启迪为大司成,李秉常为大司宪,赵圣复为执义,李浣、宋道涵为掌令,柳复明为持平,朴师益为司谏,徐命均为献纳,徐宗伋为正言,李箕镇为校理,金镇商为副修撰。

○上命昼讲。

○正言李廷熽上疏陈戒,请法先王遇灾修省、日御讲筵、崇俭节用、纳谏勤政。且言:“朴致远,以疏远孤弱之人,敢论向用之铨长,其风棱有足多者。况其所论,实循公议,而玉堂处置,大乖物情。今日诸公,果真以致远之疏为不可,而有此举耶?窃为儒臣嘅惜也。”上答曰:“玉署处置,既循公议,则更提不正之说,予实未妥。吏判除拜才下,攻斥𬺈龁,至于此极,尤切慨惋矣。”

7月23日

○壬子,副修撰李重协,以李廷熽疏斥,陈章自辨。略曰:

宪臣之论铨长,诚有轻举之失,铨长之受是任于先朝也,以注拟之偏,至于讉罢。今日之复授,虽出圣上弃旧责新之意,其在自处之义,必不敢出而承命矣。未及陈疏,而宪臣轻加论斥,终涉过激。此臣所以处置请递者也。

上教以反加讥斥于吏判,予未知其妥当矣。

7月24日

○癸丑,自昧爽至巳时,有雾气。

○献纳徐命均,疏论朴致远事。略曰:

朋党既分,好恶各异,取舍之偏,固无彼此,而未尝见放肆无忌,如今日之甚者也。三司之望,艰辛费力,台省通拟,率多趋合之辈,其猥杂极矣,言议之乖戾,举措之骇悖,固不足责。如朴致远之论铨长事,可知其一端矣。除旨才下,未及疏辞,而汲汲投疏,捏虚求罪,逆沮其出仕之路,至以此人等语,公加诟辱,无少顾惮,惟恐其言之不深,其计之不售。锡恒曾在先朝,虽有一时谴罢,而未几复授西铨,亦既膺命,则今其为言,果可成说乎?此不过急于狙击,不得其说,而空地妆撰,敢借口于先朝处分,可谓无严之甚矣。假使铨长,不量时势,容易出脚,果其注拟不合时议,则随加驳论,亦未晩也。其揣摩情态,尽露于径论二字而无馀矣。今日朝廷,是殿下之朝廷。圣明在上,何敢恣行党伐,至此之极耶?此等谬悖之论,宜加惩堲,伏愿亟赐斥罢,明示是非。

上答以忧时进言,予甚嘉尚,而不从斥罢之请。

○庆恩府院君金柱臣卒。寿六十一,谥孝简。柱臣,肃庙继妃父也。禀姿恬静,仪度端雅,自少喜文辞,士友推许之。及为国舅,益存谨愼之心,平居俭约,无异寒素。当官处事,务加节损,内行又笃,至事叔母如事母,率育兄子妇,营屋而廪之。未尝参涉于朝议,亦不为干泽之事,时论莫不称之。然平日亲旧,远嫌而绝迹,金昌集诿以族谊,往来无常,间为其所诖误。末年见时势渐至难言之域,力不能挽,忧愤不知所出,日飮醇酎,多近妇人,以至于促寿云。

○政院启曰:“即闻庆恩府院君卒逝。大妃殿当有举哀节次,自上似当有举哀之礼。请令礼官,速为磨链举行。”上从之。礼曹启大殿举哀一节,礼文及誊录,俱无载录之事。“上命考淸风府院君卒逝时前例。礼曹又启:”今番则与其时有差殊,故不为磨链,圣教如此,自内举哀仪注,磨链以入,而自上方在谅暗中,以视事服磨链矣。“答曰:”知道。“遂举哀于别殿。仍下教曰:”庆恩府院君,虽有感暑之疾,精力尚健,年龄未暮,神明所扶,冀幸其勿药之喜矣,遽然天夺,欻尔长逝。慈候哀毁之中,又遭罔极之痛,兴言及此,悲悼难抑。礼葬等事,自该曹举行,而初丧时凡百,一应杂物,各司官员,躬亲进排。“仍命禄俸限三年仍给,木布各五同、米五十石、各色段十匹、长生殿棺板一部输送。

7月25日

○甲寅,申时,日有两珥。

7月27日

○丙辰,自辰时至午时,日晕。

药房都提调金昌集等,别为启禀于大妃殿,请以国事为念,强御粥飮,以为扶持气力之地,答曰:“上为国家祭祀,次为主上之至诚恳劝,下以追恩私亲生时,食飮虑念之事,强抑情理,频进粥飮,勿为虑念焉。”

○执义赵圣复,因徐命均疏语,引嫌陈疏。略曰:

朴致远之论斥铨长,臣亦不以为公正,而谏臣方且斥人以狙击,又自陷于推助之科。因此一人之事,丑诋之言,混及诸台谏。臣既自知猥杂之类,则何不明言直斥,使一时多台,举怀不安?窃为谏臣惜之。

上答以朴致远事,予实恶之。

○副校理赵文命陈疏辞职,且曰:

臣四朔居外,归见朝象,则无甚刮目,而但有朴致远迎击铨长之疏出。此可谓无所不至矣。惟彼重臣,发短心长,勤劳忠顺,粤自嗣服之初,独立于群咻众骂之中。先公后私、忧国尽瘁之诚,渠岂不知,而盖其意以为,若去此一人于此地,后勿继之,则可保永久无事也,忍为此大惭愧之举,而独不有傍观者之一拊掌耶?若谓此专出于致远,则不足责也,不然画此计者,可谓浪生怯矣。谏臣斥罢之请,可谓至精,而终无可否。处分若是,而其可望更无如致远辈耶?

上只赐例批,无别白。

○吏曹判书崔锡恒上疏自辨。略曰:

臣屡忝本兵,无一私人之状,非独众武之所知,抑亦举世之所共悉。进用私昵,不恤公议,一如台避云云,则何不登时刺举,而为此追咎之论者,抑独何哉?臣于丙申开政,姑罢之后,以药院事,严旨遽下,苍黄迸出,待罪阙下,翌日以政注间事,有特罢之命,无何因大臣筵白,至蒙牵复之典,旋承江留之除,批教开释,才及周年,又有西铨之命。伊时委折,大略如此,而今此疏避,乃至于此,臣窃莫晓其意之所在也。

上答曰:“近来此等所习,予实痛惋。决不可以此引入,中其逐去之计。卿以宽大之量,不必深嫌,安心行公。”

7月28日

○丁巳,全罗道有水,又虫灾,蟹损各谷,道臣以闻。

7月29日

○戊午,自午时至酉时,日晕。

○领中枢府事李濡卒。年七十七,谥惠定。上下教曰:“新丧元老,震悼曷胜?”命禄俸限三年仍给,棺板一部,亦令该曹择送。濡处心和夷,不喜为刻核之论。早岁立朝,历守大藩,而未有声绩,至登元辅,乃以事功自居,力主筑北汉之议。谓出于为国经远之谟,而才猷素短,识虑又暗,区画失宜,任使匪人,耗国病民,流害无穷。其请上尊号,自为求媚计者,坏尽士夫风节,此可以断其平生矣。逮上嗣服,未曾受任三事,事业固非可论,际遇亦无可言,而只以党人之私好,至于配食庙庭,公议骇之。

八月

8月1日

○朔己未,昧爽有雾气。

8月2日

○庚申,谢恩使赵泰采等,回自北京。

8月4日

○壬戌,谏院正言李廷熽。申前启,且论:“经理厅军官金遇兑,以己亥观武才时,骑刍二中,敢生窃科之计,诬罔上言,该曹覆启,至请赐第。虽因大臣筵白,即为拔去,其图占科第,欺蔽天聪之罪,不可置之。请拿问遇兑,并罢该曹覆启堂上。又以徐命均之疏,敲撼铨地,混斥三司,为坏乱倾轧之计。请罢职。”宪府掌令宋道涵申前启。以持平李重协,方带台职,未及署经,任意下鄕,请递。又以槐院分馆,圈录不公,韩頣朝、成大烈见漏,吕光宪、金圣镕、李麟兴、郑惟一、李钢滥入,请推考行首掌务官,拔去光宪等于选中,頣朝、大烈依槐院例调用,上并不允。崔锡恒之长铨也,朴致远汲汲狙击,情态可恶,命均陈疏纠劾,仍及铨地用舍之不公、三司差除之猥杂,而反遭倾轧之斥。廷熽辈护党诐僻之论,无怪其如此,而至如韩頣朝、成大烈庸琐卑微之类,亦许以人地、才望,欲调淸选,识者骇之。

○左议政李健命札论良役变通事宜曰:

今以百里之邑,户不下千数,出麻布以供上,执戈殳以卫国,而良民不能什之二三,两班、中、庶闲游之类,什居八九。良民剡肉至骨,侵族及邻,甚至生男而不举,困极而自经者有之。先王深知此弊,屡发恻怛之教曰:“赤子入于水火,安可诿以无可救之道,而安坐恬然,不思拯济?”又曰:“事岂有十分完全者?如得七八分好,二三分有碍,予当从之。”此实圣人爱民之心,天地好生之仁。善继善述,莫大于此。向者四策之询问,欲审便否,而朝令才下,浮议喧腾。今若因此停止,国体之损伤,更无馀地,请以结布之法,先试一二邑。

且言:

先大王嗣服之初,命蠲辛亥以上积逋,民心洽然,国势益巩。今殿下,践位行礼,亦已周岁,而未闻宣一德音,以顾民岩。宜依先朝例,癸巳以上逋欠,勿论军饷正贡,一并荡涤。

上遣史官,谕以忧时进言,可不服膺?令庙堂禀处。

8月5日

○癸亥,上御进修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领议政金昌集,以御营大将金锡衍,年老病甚,请许递,左议政李健命,以开城留守金在鲁,处事详明,勤于奉公,请递其职,差下备局堂上,讲究军役变通之策,俱从之。健命又言:“我国束伍,皆以公私贱苟充,临难无以得力。今关西良民二匹之役,减为一匹,诚大惠也。若因此机会,毋论监、兵营、各衙门所属,凡纳布一匹之民,皆择丁壮,充定束伍,名以武学,其公私贱,曾为束伍者,作为武学之保人,各给一保,令备给三斗米,以助操练时粮资,则良役、武学,俱为可用之兵。”且言:“外方营门军额,不无滥觞之弊。良丁之难充以此,而亦由各邑不知其定数故耳。今于定制之后,请令各该营,条列某样军几名成册,给各邑,一件上备局,其额内逃故,使该邑代定,其外则营门毋或加定。”户曹判书闵镇远:“李瀗赃污狼藉,而特以数石未备之故,得免于死,照律流三千里,而功减为徒配。蒙放之后,若复调用,则赃吏安所惩畏?请永为废锢。”上并许之。掌令宋道涵申前启,上只允尹就商事及槐院分馆事。

○以咸原府院君鱼有龟为御营大将。

○判中枢府事赵泰采,札陈燕行所经沿途民瘼,请两西被灾邑诸般身布,各衙门贷债,限今年停捧,畿内灾邑南、北汉赈听移转谷,并许停捧。又言:“义州府尹李明彦,疏请移邑于国内城,臣亦往见形便,信是天作之地,可以得力。请令道臣、师臣,更加看审状闻。”上遣史官,谕以札陈得宜,令庙堂禀处。

8月6日

○甲子,以李秉常为吏曹参判。朴致远既狙击吏曹判书崔锡恒,锡恒方辞免不出,而献纳徐命均、校理赵文命,相继上疏,斥致远,仍论铨地用舍不公,参议黄龟河,以此引嫌,违召当罢。左议政李健命,札请差出参判未差之代。盖恐龟河递而锡恒或出也。

8月7日

○乙丑,义禁府以尹就商罪犯白脱,启请分拣,上从之。

8月8日

○丙寅,以洪启迪为大司宪,洪锡辅为大司谏,洪龙祚为执义,赵荣福、权以镇为承旨。

○行司直兪命雄卒。命雄真率不事娴饰,但以无才无德,位跻卿列,人颇讥之。

8月9日

○丁卯,上以脚疾,受灸三里于进修堂。

8月10日

○戊辰,以李弘述为判尹,李㙫为大司成,洪致中为开城留守。

8月15日

○癸酉,是时,东北路大水,咸镜监司尹宪柱,以文川、高原两邑人物,渰死八十五名,江原监司金相元,以三陟等地人家漂没八十二户,压死三十一人,渰死十三人,驰启。相元又以金城品官朴昌德妻任氏,当其夫被虎啖死,委身虎口,夺其尸,贞烈可表,状请,令该曹禀处。

8月16日

○甲戌,司饔院监膳提调闵镇远,以薛里内官,索赂贡物人,点退御供生鱼,启请治内官罪,自今定式,厨院捧入,薛里无敢更退,上不从。

○备边司以左议政李健命,曾请军布纳二疋者减一疋,以各邑田结、杂役价租,折充减布之代,而邑中结役,移征烟户事启请,先试于三南营下邑及湖西之林川、湖南之南原、岭南之宜宁,上从之。及健命败事,竟不行。

8月17日

○乙亥,以申思喆为吏曹参议。

8月18日

○丙子,以李圣龙为正言,李正臣为兵曹参判,李重协为副修撰。

8月19日

○丁丑,江华留守李台佐,以本府民人十九名渰死,驰启。

○右议政赵泰耇,在果川,上疏辞职,上不许。

8月20日

○戊寅,以申晰为司谏,李㙫为礼曹参判。

○行江都长宁殿董役赏典,加留守洪启迪、经历崔星瑞等资级。

○正言李廷熽上疏曰:

今我殿下,春秋鼎盛,尚无储嗣,不徒中外臣民,恤恤然隐忧永叹。窃伏想我慈圣,巨创哀疚之中,必益忧念,我先王在天之灵,亦必眷顾闷郁。况我祖宗有已行之令典,岂非今日之所当遵者乎?方今国势岌嶪,人心涣散,尤宜念国家之大本,为宗社之至计,而大臣尚无建请之举,臣窃慨然。愿殿下亟以此,上禀慈圣,下议大臣,即定社稷之大策,以系亿兆之颙望。

上命议大臣禀处。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诣宾厅,请命招原任大臣、六卿、政府西壁、判尹、三司长官,会议禀定。行判中枢府事金宇杭、礼曹判书宋相琦、吏曹判书崔锡恒违召不至。夜二更,昌集、健命与判中枢府事赵泰采、户曹判书闵镇远、判尹李弘述、工曹判书李观命、兵曹判书李晩成、右参赞任埅、刑曹判书李宜显、大司宪洪启迪、大司谏洪锡辅、左副承旨赵荣福、副校理申昉对,上引见于时敏堂。昌集曰:“圣上春秋鼎盛,尚无储嗣。臣忝在大臣,夙夜忧虑,只缘事体至重,不敢仰请。今台言至当,孰有异议?”泰采言:“宋仁宗丧两皇子,春秋虽不晼晩,谏臣范镇疏请建储,大臣文彦博等,力赞定策。今台言既发,不可迟延。请亟赐处分。”健命言:“慈圣下教,每曰:‘忧念国事,强进粥飮。’虽在哀疚之中,其为宗社虑深矣。此事不容一刻少缓,臣等敢于深夜请对,愿加圣思,亟定大计。”诸臣以次陈请讫,昌集、健命、泰采复申请不已。承旨赵荣福曰:“大臣诸臣之言,皆宗社大计,请速允从。”上曰:“允从。”诸臣皆曰:“此宗社无疆之福也。”昌集、健命言:“台臣所云祖宗令典,似指恭靖大王时事。圣上上奉慈殿,不可不入禀慈旨,得手笔然后奉行。臣等请退俟阁外。”上许而入内,久不出临。昌集等招承传内官口启,趣上许对。晓漏后,上命引对于乐善堂。昌集曰:“其已禀启慈圣乎?”上唯唯。健命言:“必有慈殿手札,可以举行。”上指案上曰:“封书在此。”昌集受而拆之。封内有二纸,一以楷书,写延礽君三字,一以谚札教曰:“孝宗大王血脉,先大王骨肉,只主上与延礽君而已,有何他意?予意如此,下教大臣宜矣。”诸臣皆读而泣。健命请令史官,以楷字翻书谚教下政院,令承旨,书传旨,上可之。荣福于榻前书传曰:“以延礽君为储嗣。”仍请命招礼曹堂上举行,诸臣乃退。上素多疾,难有继嗣,国势澟如缀旒。三宗血脉,只有上及一弟,天命人心之所自归,非储君而谁?今宗社大计已定,明命一下,举国莫不耸忭。然当日大臣,不肯会朝发议,且不报在郊僚相,只与四五廷僚,深夜请对,使光明正大之举,未免顚倒、率略,至于不请上旨,必曰得慈圣手笔,然后奉行云者,岂筵席奏事体乎?时,上久不亲魂殿享祀,祥后尚未谒山陵,群下屡以为言,是日,忽下展谒明陵之命。是宜群情之所共欣悦,而昌集,以有妨静摄,请寝于榻前,人以是尤疑之。

○执义洪龙祚疏言:

良役变通之令既具,而移布于杂役,移役于烟户,终为朝三暮四之归。况今灾荒,此等变通之举,姑俟年丰而徐议之为得。

上命庙堂禀处。龙祚且以闵镇远曾论薛里内官之罪,而不见听,请治内官罪,上有严批,龙祚引避。

8月21日

○己卯,王世弟上疏曰:

臣愚𫘤不肖,比数是爵,而已逾涯分。寻常愧惧,若陨渊谷。不料千万意外,遽下万万不敢当之命。臣闻此命,心胆俱坠,惊惶涕泣,不知置身之所也。臣之性情,本以疏阔,惟以徒守已分,安于圣世,心常自画者矣。臣之衷悃,非但天地神明可质,先大王陟降之灵,抑亦照烛,圣明在上,焉敢诬也?伏愿圣慈,仰禀慈圣,亟收成命。

上答曰:“预建储嗣,所以重宗社也。予以不穀,已过立年,尚无嗣续,又有奇疾,言念国事,无计可施。玆以仰禀慈圣,俯从群下之请,委以储贰之重。小心翼翼,勤勤孜孜,以副国人之颙望。”遣承旨传宣。

○礼曹以延礽君既定储嗣,仍处私第未安,请亟命入处阙内,又以为:“延礽君,以伦序言之,虽是介弟,以位言之,乃是储嗣,而祖宗故事,定宗册太宗为世子,岂帝王家继序为重,伦序反轻而然耶?抑其时太祖在上王位,至尊所压,无嫌于世子之称而然欤?今日事势,与此不同。自古历代人君,立其弟为后,皆封太弟。今玆名号,定以世弟,名义礼节,皆似允合,而事体至重,请议于大臣禀处。”上俱从之。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言:“今日事势,与定宗时有别。李彦迪当仁宗违豫之时,明宗方为大君,而有封为世弟,以定国本之议。延礽君位号,宜定为王世弟。”上命依昌集议施行。

8月22日

○庚辰,王世弟再疏曰:

伏以无似不肖之身,猥蒙万万不敢当之命,臣心惊惶,罔知攸措。敢陈一疏,以冀天日之回烛。伏承批旨,辞意恳至,尤非臣所可承当者。噫!臣之才力,虽有可堪之势,决不当冒居是位。况臣本愚𫘤,蒙无才识,而迫于成命,黾勉以进,则臣之一身偾败,固不足恤,而其于宗社、国事何?百尔思量,万无冒进之势。伏愿上念宗社,下副臣民,亟禀慈圣,收还成命。

上遣承旨,谕以已悉于昨日批旨,复何多诰?无庸更辞,以安予心。

○判中枢府事李颐命、右议政赵泰耇,皆从县道上疏,贺建储,且辞职,上并优批不许。

○礼曹请以王世弟入宫时,冠服及轝卫之节,议于大臣,领议政金昌集等言:“储嗣自私弟入宫,虽在册礼之前,名号既定,仪节不可不备。辇舆、仪仗,皆是素制措备似易,亟令都监举行,似无未及之患。冠用翼善之制,服用时服为宜。”兵曹请依乙酉年孝庙策储时例,略定都监哨军,宿卫私邸,且差直宿人员,上俱从之。以李晖、柳就章为分副摠管,赵鸣谦、韩世良为分兵曹参议。

8月23日

○辛巳,以金昌集为世弟师,李健命为傅,宋相琦为左宾客,崔锡恒为右宾客,李观命为左副宾客,李晩成为右副宾客,李喜朝为赞善,朴师益为辅德,金济谦为兼辅德,申晰为兼弼善,赵文命为文学,尹淳为司书,黄梓为说书,兪崇为大司谏,洪廷弼为副校理,李德寿为修撰。

○右议政赵泰耇,辞递册礼都监都提调,以领议政金昌集代之。

○行司直柳凤辉上疏曰:

国有建储,何等重大,而时任大臣之在江外者,漠然不知,原任卿宰之初招不进者,亦不更招,猝遽忙急,略无顾念国体之意,臣未知此何举措也。惟我殿下,再聘中壸,尝药忧遑,仍居谅暗,嗣续有无,姑无可论,而殿下宝算方盛,中壸年才逾筓,日后螽斯之庆,此固举国臣民之所颙望。或者两宫有疾患,妨于诞育,则保护之地,固当竭诚医药,靡不用极,而未闻有念及此者。乃于即祚元年,猝然有此举,此其故何哉?臣民方拭目新化,而台谏则谓国势岌嶪,人心涣散者,未知何所据而发也。当轴大臣,所宜博访廷议,从容陈白,使中外,晓然知其为某缘某由,而今乃不然,使廷熽痴呆无识者,草草疏请,有若尝试,及得禀处之教,乃于更鼓已深之后,登对力请,必准乃已,与廷熽和应之状,昭不可掩。至若事之不可不仰禀慈圣者,则亦当以禀定之意仰达,而退以俟下教,事理当然,而既请入禀,旋请出宣,便同使令,殆同催督,此可谓无人臣礼者耳。曾在戊辰殿下之诞生也,仁显王后,久无嗣续。伊时主嗣非不急矣,而前席下询之际,诸臣以姑观数年,正宫无斯男之庆,而王子年长,则有司当建请为言,盖所以重国本尊国体也。人臣事君之道,自当如此,而今则忙忙急急,有若不宜逾过时刻者然,半夜严庐,一请再请,使莫重莫大之举,终至草率之归,人心疑惑,久而未定。臣诚莫晓其何以至此。虽其成命已下,无容更议,大臣、诸臣愚弄迫胁之罪,不可不明。伏愿圣明,继自今凡于事为之间,必断自宸衷而行之,无使威福下移,仍正大臣以下负犯,以谢国人。

疏至政院,承旨韩重熙请对,持疏入侍于进修堂。上命重熙,读凤辉疏。读讫,重熙言:“成命已下,储位既定,为臣子者,宜不敢容议,而凤辉乃有此疏,自上不可循例下批。宜招大臣、三司,询问处分。”上教以当禀于慈圣处之,令重熙,置疏而出。重熙固请命招大臣以下,上允之。大臣三司来诣阁外,而久不赐对,至夜始下备忘记曰:

先大王,以日月之明,深虑予之无嗣矣。到今予之疾恙渐加,无望斯男,敬承付托之重,昼夜忧惧,不遑宁处。日昨台疏,为宗社定国本,正合先王之盛虑及予忧叹之志,故仰禀慈圣,则曰:“孝宗血脉,先王骨肉,只有予与延礽君。”慈教至切,不觉涕泗。予有一分嗣续之望,则有何此教乎?既定储嗣,实是宗社无疆之福,抑亦予之所大望也。柳凤辉之疏,出于千万虑外,语涉狂妄,此何人斯,何如是乎?不可置之,卿等论以启达。

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大司宪洪启迪、大司谏兪崇、司谏申晰、掌令宋道涵、副校理申昉、正言李圣龙等启言:“殿下嗣续之忧,不但殿下忧之。今奉圣旨,先王之所深虑,慈圣之所下教,则今日台疏之建请、诸臣之力赞,亦云晩矣。有何忙急之失,而凤辉之言,乃至于此耶?况其愚弄迫胁等说,盖出声罪诸臣之计,而以人主之尊,为群下之愚弄迫胁,则果何如也?名位已定,神人有托,而若曰愚弄迫胁,成此大计,则春邸之心,安乎否乎?成命一下,万姓延颈,举国含生,莫不欢欣庆抃,彼凤辉抑何心肠,独自惊惶忧惑,内怀不满,显有动摇国本之意?其无将不道之罪,若不严加惩治,乱臣贼子,必将接迹而起。请设鞫严问,以正王法。”上允之。谨按建储之事,上疾终难有继嗣,则伦序相承,特是早晩事,及今豫建,尤可以巩固国势,而柳凤辉之疏,乃发于名号既定之后,其言甚妄。虽其意出于愤嫉昌集辈,无礼于景庙,自谓欲为景庙一死,而大抵是党论之蔽,有以致之,可胜痛哉?

○王世弟上疏曰:

臣之衷悃,罄尽于前疏之中,犹有所蕴于心者,何不一陈于紸纩之下哉?呜呼!以臣不肖无状,忍见崩天之恸,苟延视息,已极冥顽,而岁月荏苒,练事奄过,追慕号绝,永无生世之念,不料千万梦想之外,遽下臣子所不敢闻之教。臣惊惶罔措,宁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也。臣之赋性庸鲁,百无一能,储嗣之位,是何等重大,而忽加于万万不近之臣身?奚但为臣心之兢惕悚懔也?抑恐我圣上付托匪人,以孤先大王遗大投艰之盛意耳。即伏见慈圣所教,孝宗大王血脉、先大王骨肉之语,臣不觉其失声长号,涕血交迸。噫!虽以臣托体先王,特加以祖宗朝已行之典,而顾臣不才,何敢以冒叨匪分之任乎?臣之顽喘,既不能从先王于地下,今日反承此教,瞻天痛哭,日以继夜。何敢饰辞虚让,而有此烦渎乎?唯愿逃遁山野,以终馀年,而又不可得。伏愿察臣至恳,亟收成命。

疏入翌日,答曰:“已悉于前后批旨中矣,夫复何喩?慈圣下教,至切至恳,曾有已行之令典,钦承敬奉,须勿连章焉。”令承旨往宣。

8月24日

○壬午,自昧爽至辰时,有雾气,午时日晕。

○柳凤辉当就鞫,上下备忘,教以反复思惟,柳凤辉妄上疏章,极其谬戾,似当严处,而鞫问过当。命参酌极边远窜。大臣、三司请对争论,上令依前下教鞫问。谏院申前启,上允赵最寿削黜、徐命均罢职事。宪府大司宪洪启迪等。以建储之日,吏曹判书崔锡恒、礼曹判书宋相琦,违召不进,请罢职,上不允。

○右议政赵泰耇上札曰:

国有大庆,处分已定之后,柳凤辉有此进言,可谓谬妄,而其心即为国之赤忱,断断无他。故相臣李敬舆,当孝庙升储之日,力主守经,虽被窜逐,而孝庙即祚,首先登庸,卒为名相。戊辰诸臣,无非体国尽忠之人,而何尝以一时争论,有鞫问之事乎?今日之忠殿下者,后必尽忠于储君。设令所言狂妄,为国尽忠,遽命鞫治,岂不有伤于容谏之道乎?导人主以扑杀言者,非圣世之福。愿特加三思,亟收成命。

上答以今观卿札,始知设鞫之过。命更议大臣禀处。

○礼曹以王世弟册礼陈贺日,上及百官服色,取考前例。庚午册礼,亦在庄烈王后国恤三年内,而其时大臣,以宗社大礼,不可不借吉,献议,教以冕服行礼。今此册礼,似当依此磨链,请议于大臣。领议政金昌集等议,如礼曹言,上从之。我朝丧礼最严,国恤三年之内,不举嘉事、吉礼,故《五礼仪》,未尝具仪节。若必不得已而行礼,则素服临轩,亦何不可,而庚午之事,其时大臣无识,导君上以非礼,今又循袭,遂成典章?可胜叹哉!

○命新除宫官,谢恩于世弟私邸,一员直宿邸门外,而师傅宾客,俟入宫乃谢,从礼曹之请也。

8月25日

○癸未,三更、四更,有电光,五更,流星出北斗上。

○以世弟册封,将奏请燕中,以金昌集为正使,参议赵泰亿陞秩为副使,兪拓基为书状官,南道揆为承旨,申昉为兼文学,赵显命为兼说书。

○领议政金昌集,以右议政赵泰耇札批,献议曰:“凤辉动摇国本,罪关恶逆,而泰耇之札,或曰:‘其心出于为国之赤忱,断断无他。’或曰:‘为国尽忠,遽命鞫治,有伤于容谏之道。’或曰:‘导人主以扑杀言者。’臣未知忠于国者,果何言耶,动摇国本者,其可谓忠耶?臣等指凤辉为逆,必欲讨以不道,大臣谓凤辉为忠,奖之以无他,彼此意见,不啻霄壤。且所引乙酉、戊辰事,诸臣所达,皆在询问之际,今则名号已定,神人有托,苟有秉彝之心,孰有孽芽其间,而凤辉敢以凶悖之说,欲为沮败之计?其所设心,千万绝痛。设鞫严问,乃所以治凶逆,而亦欲归之于扑杀言者,事体义理,果如何也?伏愿圣明,毋或挠于庇护之言,使国本固而王法行。”上答以凤辉之言,只是狂妄,元无鞫问之事,东宫又有不安之节,远地窜逐,以定人心为宜。依前判付施行。

○左议政李健命,以其祖敬舆乙酉之言,与今日事实绝异,而泰耇疏引喩为诬,上札论辨,上优批两解之。

○王世弟上疏曰:

臣之不材,冒叨是任,早晩偾败,已为自料,而昨得见柳凤辉之疏,语极危险,臣之毛骨俱竦,心肝如坠。此又臣难冒之一端。噫!虽微官末职,疏有人言,则其在自靖之道,决不当蹲仍。况储副之位,是诚邦国之重本,而不顾言议之峻发,怵于严命,冒没承当,则臣之一身羞耻,固不足惜,而其于国家何?千思万量,断无承命之路。不得不敢陈危苦之状。伏愿上念宗社之重,俯察臣臲𡰈之情,以其诸卫之属,亟命罢归,仍收成命,使臣以守其分,则生当圣世之臣,死亦瞑目而归。

答曰:“国家莫重大事,既已禀定,而明其柳凤辉之罪状,则狂妄之说,有何介怀?如此之时,如此之人,何代无之?少无不安之端,上以为宗社,下副国人之颙望,更勿控辞,亟断来章,以安予心。卫属亦以如仪焉。”遣承旨往宣。

○大臣、二品以上、三司诣宾厅启曰:“柳凤辉之疏,出于储位已定之后,显有不平之意,公肆绝悖之言。论其罪恶,宜伏常刑,而鞫治迁就,王法不行,王世弟深怀不安,又上辞本。为今日臣子者,安敢不思沐浴之义,以慰储宫之心?即此一款,不可使之一日容息于覆载之间,请亟下传旨,严鞫处断。”上不从。大司宪洪启迪、大司谏兪崇、校理申昉等合辞启论:“右议政赵泰耇,罔念沐浴请讨之义,徒怀容议私党之计,投进一疏,欺罔圣聪,左袒凶逆。泰耇前冬疏中,冒嫌二字,已极非常,而今又营救凶贼,肝胆尽露。请削黜。”两司又以判中枢府事金宇杭,建储之日,不赴召命,国有大庆之后,全无颂抃之语,请罢职,上并不允。

○当柳凤辉之命鞫也,上不即下传旨,凤辉得未及就囚,而赵泰耇札入,遂得免鞫。时,三司日日伏阁,大臣率诸宰启请严鞫,宗室、馆学生上疏论之,祸色日以益急,而凤辉席藁待命于金吾街上,了无怖色,都人咸聚观云。

8月26日

○甲申,日晕。

○大臣、二品以上,复诣宾厅,启请鞫问柳凤辉,不从。大臣以下三司请对,亦不许,命书入所怀。大臣及三司,复各启陈论,上答曰:“凤辉狂妄之言,窜逐为可,设鞫过当。如是迁延,不但东宫之心不安,当此大庆之日,实非美事。卿等之请,予实未晓。亟停勿烦,以安储贰之心。”

8月27日

○乙酉,以金槔为司谏,李箕镇为献纳。

○大臣、二品以上启曰:“圣批曰:‘凤辉狂妄之言,窜逐为可,设鞫过当。’当今储位已定,名号系于百姓,而乃敢疵议,略无顾忌,狂妄二字,其果近似,而尚可施窜逐之典而已乎?圣批又曰:‘东宫之心不安,大庆之日有妨。’快正凶逆之罪,所以安东宫之心。岂有东宫,因此不安之理乎?如凤辉者,阴怀将心,沮遏庆礼。若不严加惩讨,则前头之虑,将无所不至。臣等之欲快正王法者,正欲大庆之顺成也。”三司亦申前启,上并不允。

○诸承旨启请亟从大臣、三司之请,辅德朴师益等,亦上疏请之,上并不从。

8月28日

○丙戌,夜有电光,五更,流星出参星下。

○大臣、二品以上请对,上以气候不平,命书进所怀。大臣金昌集、李健命,复请对,亦不许。昌集等乃与二品以上诸臣,启陈所怀。三司亦一日再启,俱不从。

8月29日

○丁亥,以申晰为校理,愼无逸为正言。

○宾厅始停柳凤辉请鞫之启。三司申前启。宪府停崔锡恒、宋相琦请罢之启,又请卿宰不参合辞之启者,并罢职,上俱不从。

8月30日

○戊子,王世弟上疏曰:

臣前疏以柳凤辉疏,略有仰陈者。其疏适出于臣惶蹙闷郁之中,故不得不以终难冒承之意,呼吁于仁覆之天,而至于危险二字,不过行语间所陈,而臣之一言,添为凤辉之罪案,缙绅、章甫,相继力争,镇日不止,臣不安之端,尤益万万。伏愿圣明,俯垂照察,终使柳凤辉,不至大戾,则奚但臣心之少安?抑亦圣朝宽大之典矣。

上答曰:“前疏中危险二字,不必深恶于柳凤辉事,予已知之,故宾厅、三司之启,终不允从。今观疏辞,断断无他,正合予意,亦出好生之道。可不留意,以安尔心?”令承旨往宣。

○左议政李健命,以首相金昌集耆耋之年,为国元辅,不堪出疆之行,札请身自代之,上从之。

九月

9月1日

○朔己丑,三司、两司申前启,不允。日以为常。

○馆学儒生,连上章请罪柳凤辉、赵泰耇,上不听。

9月2日

○庚寅,判中枢府事权尚夏卒于淸风之里居。讣闻,上下隐纶,令该曹礼葬,且给棺板、祭需,令本道,限三年仍致月廪。尚夏少出入名儒宋时烈、宋浚吉之门,美风仪好言论,游庠学有名。及时烈与尹拯相绝,患门人无堪托后事者,亟推许之,临殁,付授甚勤。甲戌以后,其徒益相推重,朝廷亦待以儒贤,遂屡膺征招,卒至大拜。然尚夏学术不精深,所掇拾诵说者,特时烈之緖馀。以是金昌协兄弟,甚轻之。肃宗幸温泉,尚夏以左赞成造朝,所言于上者,无可以勉圣学辅治道,只是时烈所恒言:‘天地间惟一直字。’及‘复雪大义而已。’人皆闻而笑之。

9月5日

○癸巳,以洪启迪为都承旨,李喜朝为大司宪。

○上教以国有大事,大臣不可出疆,命递李健命正使,以宗室砺山君枋代之。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户曹判书闵镇远言:“臣待罪厨院,终不能纠正用奸作弊之一宦官,是臣不得其职于厨院也。兼带惠厅堂上,贡物人,困于宦寺之索赂,无以应役而坐视,其将至于涣散,是又不得其职于惠厅也。乞遽臣两任。”上许之。左议政李健命力陈其不可,请勿递,上复从健命言。镇远曰:“臣何可与此薛里同事?勿论轻重,有责罚然后,臣可行公。”健命请先递薛里,仍施罪责,上唯唯。镇远、健命继言:“既许责罚,当为罢职。”上终不答。三司、两司申启柳凤辉等事于榻前,上不允。昌集、健命、镇远等言:“凤辉之罪,末减以远窜,人心不可镇定。上若以好生之德,不欲置极刑,宜减死栫棘绝岛。”上终不听。镇远又请,今后言涉建储者,断以逆律,上亦不答。

9月6日

○甲午,王世弟、嫔宫入宫。世弟自私邸,具布翼善冠、白袍布裹犀带而出。当乘舆辇,涕泣固辞,宫官强请乃乘。至弘化东夹门下辇,欲却舆步行,宫官又力请乘舆,乃许。下舆于明政门外,入就殿庭。请大妃殿、大殿、中宫殿承传内官问安,仍入孝宁殿斋室,改具衰绖,入就殿前,展拜讫,世弟问宫官曰:“何以无哭礼?”宫官对曰:“该曹节目,似是疏漏,而仓卒今难禀定于大朝。请姑依仪注行礼。”世弟又欲入审殿内,宫官亦以为未经礼官磨链,不可行,世弟从之。出具视事服,由宾阳门入内。

○谏院正言柳复明。启曰:“朝家以良役四法,询问诸道,而人皆曰:‘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今户、游布、口钱三条,既有还寝之议,而结役尚此讲行,臣不胜闷郁。我国田税,自大同法作,而结出米十二斗,又有税米太十斗及三手粮、别收米,不可谓田役之轻,而今又重之以别役,则哀我穷民,将何所取办?虽其殷阜之时,四结一疋,犹且持疑,况今困急之日,一结一疋,何以轻行?况结役,则纳布军额及公私贱纳二疋者,皆入通征之中,其所减一征一,可谓朝三暮四,军民亦不得抒其力,而一国之怨咨,将添十分之九。且凡民之置一结者,果几人哉?十家之聚,有田者,无一二,半是雇人之田,终岁勤劳,不足供常税,而输其半于田主,又应公私之债。今复责之以别征,终必至于弃良田如粪土,陈废之不足,涣散乃已,邻族侵征之弊,殆甚良役。且以柴、冰杂役,移之然后,结役似乎差纾,而所谓杂役收合之价,多寡既殊,加减相悬,邑各不同,道亦有异,非徒烟户之残盛,实由物种之贵贱,则终无一例均平之术,而各邑杂役之规,亦多有不以结役,而收之烟户者。若此等邑,又将加之于何处耶?此法之难行,不待先试而后可知。今欲纾兵民一分之力,而尽驱八域民物于愁叹之中,此涣溃之道也。恶在其大变通之道哉?请亟寝结役讲行之令,急时行会,以定民心。”上不从。先是,自肃庙时,欲讲良役变通之宜,而议者终无善策。金楺尝著结布私议,以为必可行,李健命信楺说,及当轴,建白而欲行之。朝议皆知其不便,而莫有能痛言利害者,复明之启,独能明白剖析,时论快之。

9月7日

○乙未,夜有电光。

9月8日

○丙申,左议政李健命,以柳复明启,上疏引嫌乞递,上优批不许。

9月9日

○丁酉,日晕。

○以李瑜为持平,李宜显为礼曹判书,赵道彬为刑曹判书,李重协为修撰,鱼有龙为司谏,赵泰亿为户曹参判。

○献纳李箕镇上疏,请从柳凤辉设鞫之请,上不从。

9月10日

○戊戌,宪府申前启,且论灵恩君义天,强奸良家女,请依法定罪,副摠管申翊夏,名联请讨之章,而出见凤辉于胥命之所,舆情俱骇,请削职,上并不允。

○兵曹判书李晩成,上疏极论结布之弊及束伍征米,必坏军制,上命庙堂禀处。李健命虽持结布之议,而前后言者,争之甚力,健命亦自知难行,乃与金昌集白上,以今已秋深,请待前头徐议。

9月12日

○庚子,以申晰为执义,李乔岳为大司谏,权尚游为吏曹判书,崔锡恒为左参赞。

○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请对,言宗臣差遣奏请使,非重其事之道,健命仍请自往,上许之。

9月15日

○癸卯,王世弟摄行孝宁殿望祭。后于朔望,辄皆摄祀,未尝或废。

○上引见大臣、备局诸宰。闵镇远请于气候少胜,日开讲筵,上不纳。

○掌令宋道涵,上疏论七条急务。一立志;二勉学;三敬天;四恤民;五任贤;六好问;七务实。上优批奖之。

9月16日

○甲辰,以赵圣复为执义。

9月19日

○丁未,命成均馆上旬轮次,居魁生员柳时模直赴殿试。

9月22日

○庚戌,京畿儒生尹泰斗等上疏,请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上命该曹禀处。时烈等从祀之议,初发于肃庙末年,时论巳讥其滥,而今因一鄕儒之疏,遽有禀处之命。上心不能照管于章疏得失、典礼轻重,一至于此,人皆忧叹。

○是日,又雷动雨雹。

9月23日

○辛亥,上以礼曹节目,世弟及嫔册封后,有朝谒三殿之礼,而无孝宁殿展谒之节,情礼未安。宜于册封日,以吉服先谒孝宁殿而入内,朝谒于大妃及内殿,令礼官,议其当否于大臣。从慈教也。领议政金昌集等,亦言世弟及嫔册礼日,朝谒各殿,而各殿亦以吉服临受,王世弟仍以吉服先谒孝宁殿,似合情礼,辅德朴师益等上疏争之以为:“缞麻哭泣之所,不宜便用吉仪。请更博询知礼儒臣。”事下礼曹。礼官言:“玆事已经大臣议得,日字迫近,有难遍问诸臣。请置之。”上可之。册礼袭吉,已非国朝典章,而今于魂殿展谒,复以吉服行礼,失礼之中,又失礼焉。大臣、礼官,初既不能据理争论于内旨之下,又不用宫官博询之请,其无识类此,而世弟英明,觉其非礼,册礼日,请于上,以视事服展谒。

○大风拔献陵红箭门内二大木。

9月24日

○壬子,宪府掌令李浣。申前启,且论:“江原监司金演,不参宾厅之启,潜往阳川,忠淸监司李世瑾,政令苛刻,无意赈荒。京畿水使申光夏,曾任湖阃,贪猾不法,并请罢职。顺天府使李夏源,轻儇鄙琐,不合字牧,请递差。”上并不允,只从前启申翊夏削职事。浣为人庸𫘤无识,不齿人类,世居湖中,豪强不义。今所刺劾,或为人嗾使,或报复私怨,公议骇之。后数日,持平李瑜,悉停诸启,驳递浣。

9月25日

○癸丑,以宋相琦为判敦宁,李宜显为艺文提学,申晰为应教,赵道彬为平安监司,蔡之洪为咨议。之洪,淸州人,虱附权尚夏之门。无学术可称,而尚夏之弟尚游秉铨,不议郞僚,骤拟玆选,公议大骇之。

9月26日

○甲寅,上具冕服,御仁政殿,行王世弟及嫔册礼。世弟受册毕,谒孝宁殿。

○司圃署失火,尽烧署舍及钱谷。

9月27日

○乙卯,百官以吉服,陈贺于仁政殿庭,上不御殿。王世弟亦诣殿庭,进笺谢,还御时敏堂,受百官朝贺。

○颁教中外:

王若曰,禁中决策,卿士从而庶民从;储贰定名,国本定而万品定。肆将敷心之诰,用答延颈之望。念昔先王,受天景命。祖功宗德之巍焕,轶三代隆;文昭、武穆之继承,衍百世庆。逮予嬛嬛之日,恒轸昧昧而思。主鬯之位久虚,畴与奉宗庙事;监国之任靡托,无以系亿兆心。眷玆介藩之贤,幸叶横庚之吉。聪明孝友,令誉夙彰,俭约温恭,雅操愈饬。周旋紫闼,几载尝药之同忧,密迩靑闱,童年削叶之相戏。以亲则宁考之所亲爱,以命则慈圣之所明宣。玆予意之允谐,亦众谋之毕协。重离阐曜,赖神明默佑之休;宝箓延祥,抑社稷灵长之会。既经褥仪之备举,讵缓霈泽之旁流?自本月二十七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天与人归,万姓之向戴咸切;星辉海润,八域之歌咏方兴。宜推同庆之恩,并囿无疆之福。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李观命制进。

9月28日

○丙辰,大司宪李喜朝,从县道上疏辞职,仍陈辅导东宫之方。上优批不许,命宣示其疏于东宫。

○判府事李颐命上疏贺册礼,且辞职,上不许。

9月29日

○丁巳,礼曹请王世弟册礼,庆设别试取人。领议政金昌集上札,以年荒请改为庭试,且言:“武科规矩,六两步数太远,不能远射者多。乘机借射,非严科场之道。宜减其步数,兼讲四书、武经。”上从之。武科代射之弊,诚如昌集之言,而四书、武经之讲,独无试官、举子相应行私之习乎?此秪足启京华有势子弟侥幸之阶,而使遐方武力之人,抱诎称冤也。

○以李重协为校理。

○政院,以赦令后身死罪人张天翮、天䎘、赵时炅、世挺、吴始复等蒙放,李凤征、宗室灿职牒还给,启请还收。宪府亦论启,上不从。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实录卷之四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戊午,献纳李箕镇疏请,令铨曹,极择东宫僚属,岩穴之士,或授进善、咨议及桂坊陪卫之职,勿拘格例,朝夕出入,俾有熏陶启沃之益。上令该曹禀处。

10月2日

○己未,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左议政李健命,请以银货七万两,赍往使行,以备赂之用,而其二万两,依丁丑例量入为用,五万两贷员役,上从之。

10月3日

○庚申,以李敏英为承旨,黄梓为正言。

○馆学儒生郑亨复等,疏请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上不许。

○赐王世弟及嫔册礼都监都提调以下员役工匠,赏格有差。

10月5日

○壬戌,以李乔岳为承旨,权𢢜为大司谏。

10月6日

○癸亥,夜,雷电。

○上亲行孝宁殿冬享大祭。王世弟行亚献。

10月7日

○甲子,相臣金昌集、李健命,各上札,乞以灾异策免,上慰谕不许。弘文馆上札陈戒以为:“灾异之作,由于柳凤辉之不为鞫问,李凤征之混加恩宥。”上不纳。

10月8日

○乙丑,以日寒,命给薄衣卫卒襦衣。

○司谏院司谏鱼有龙、正言愼无逸。上札言:

严冱之节,变为阳舒,震轰之威,赫以天怒,其应在于政令或有所悠缓,刑法或有所解弛,忠良或有所抱枉。经筵讲讨,所以成就君德,而讲学作辍,日次延接,所以商确治务,而渊默太过。结役、良丁,变通之大者,而殿下初不经意于可行、不可行之端,审度于或从、或不从之间,毕竟销刻,重伤事体。至于闲漫批旨、寻常公案,或引日留时,多至淹滞。今日咎征之出于政令悠缓者,此也。《春秋》之法,将则必诛。柳凤辉之罪,律以《春秋》,在所必诛。殿下或以谬妄恕之,而动摇国本,阴逞凶逆者,尚可谓谬妄乎?殿下或以有碍吉事为虑,则殆近妇人姑息之仁,闾巷细琐之说,非圣人明法之义也。凶逆失刑,神人交愤。今日咎征之出于刑法解弛者,此也。李颐命独对之忠,可质神明,而《会典》、银货等说,已归白地做出,殿下复何疑于大臣,而未有一言开释,孤忠郁结,白首栖遑?今日之咎征,出于忠良抱枉者,此也。伏愿益懋修省,奋发圣志,使政令,无或悠缓,即从台言,快正刑宪,使刑法无或解弛,亟降别谕,必返耆德,使忠良无或抱枉。

上答以陈戒切至,可不留意?

10月10日

○丁卯,执义赵圣复上疏曰:

殿下念宗社之大策,推因心之至爱,上体先志,内禀慈旨,亟定国本,允属元良。殿下此举,诚卓越于百王,罕觏于往牒。第离筵劝讲,实为今日急务,谓宜勉励春宫,书筵法讲,毋或暂辍,虽値斋戒,辄引僚属,讨论书史,俾无十寒一曝之忧也。曾在先朝丁丑年间,廷臣有以引对臣邻之际,令殿下,傍侍参闻,教习国事之意,上章陈请者,臣谓为此言者,诚得训迪储君之法。殿下,其时尚在冲年,而犹且云然。今日东宫年貌之壮盛,不啻倍蓰于殿下之当年,则明习庶政,尤岂非当务之急?殿下倘于臣僚引接之际,政令裁决之间,辄引世弟,侍侧参听,商确可否,随事训习,则其必明练于庶务,而有补于国事矣。伏愿殿下,深留圣意,仰禀慈旨而进退焉。

上答曰:“所陈好矣。可不留意?”初昏,仍下备忘记曰:

予有奇疾,十馀年来,差复无期,乃先朝之轸念。酬应万机诚难矣。往在丁酉,有听政之命,则静摄中,为其调便,至于予躬,他不暇顾。及自登极,夙夜忧惧,近日症势,尤为沈痼,酬应亦难,政事多滞。今世弟年壮英明,若使听政,国事可有依托,予得安意调养,大小国事,并令世弟裁断。

承旨李箕翊、南道揆、应教申晰、校理李重协,即请对,上引见。箕翊等咸言:“先王临御四十馀年,阅岁违豫,且有眼患,遂下代理之命,实出于不得已也。今殿下,践阼才一年,春秋鼎盛,且无疾患,机务不停滞,何遽为此教?臣等虽死,不敢奉承。请还收成命。”上无酬答,但道勿烦。箕翊、道揆、晰重协,更进迭谏不巳,上辄曰:“勿烦。”箕翊等曰:“夜气渐寒,恐伤玉体。臣等姑为退去,而丙枕之中,更加深思,特为收还,则人心可以镇定矣。今则阙门已闭,故如是寂寥,而朝廷将必咸造力争。如此则一国人心,莫可收拾。臣等虽退,决难奉承矣。”晢仍言:“即今臣僚之所望于东宫者,只在于敦孝友、勤讲学而已。至于参听、裁断,非今日之所宜言。丁丑之事,其时殿下,以冲年在先王膝下,在傍参闻,实出遇物则诲之意。今此商确可否之说,其无识谬妄甚矣。请罢职。”重协、道揆,相继力请,上从之。时,昌集、健命等,欲上之释务,嗾圣复上疏,以尝试之。其党之不与其论者,或大骇之,吏曹判书权尚游,大言斥圣复疏于政院,以为可罪。及疏批下,而备忘继之,承旨、玉堂,遂请对力争,而昌集等,恬不动,未即诣阙。左参赞崔锡恒,闻报流涕,独先诣阙门外,请留门入对。政院启禀,上命留门,入锡恒引见,承旨、玉堂,亦随锡恒入侍。锡恒曰:“自古帝王,有如此处分,皆由于人主春秋寿考,或在位已久,劳悴成疾,或身有笃疾,积年沈痼,万不得已而为之。今殿下,春秋才三十,在位未一年。若以疾病,则臣待罪药院,每见问安之批,以无事为教。所谓不安之节,不过痰火引飮,小便频数。此岂沈痼之疾乎?无此三件事,而即位元年,猝下此教者,何也?先王使殿下听政,付之以无疆休恤之业者,欲其勤励国事,以做至治。今殿下即位之初,付诸世弟,岂不有乖于先王遗意乎?殿下疾病如先王,春秋如先王,则今日之举,固无足怪,而以鼎盛之年,无形显之疾,而为此举,臣等所以忧遑罔极者也。请加三思,亟收成命。”箕翊、道揆、晢、重协,复各陈请。锡恒曰:“曾在乙酉冬,先王有传禅之教,其时百僚,咸造在庭,苦争屡日。臣以大谏入侍,合辞争执,终至回天。先王听纳之美德,至于今颂之不衰。玆岂非今日之所当法者乎?一转移之间,万事顺理,殿下何不念此?”上曰:“予当思之。”锡恒曰:“此事更无可思之道,宜赐快从。”重协亦曰:“此非可思之事也。殿下新承宝位,惟当励精图治,而世弟则孜孜讲学可矣。殿下虽欲释负就闲,何可任自为之?”锡恒曰:“重协之言,诚恳恻。殿下虽欲就闲,独不念先大王付托之意耶?事或有一思而定者,或有再思、三思而后定者。此事一思可断,何待三思?”上犹不从。锡恒曰:“臣受先朝罔极之恩,致位至此,追先帝报陛下之义,唯在殿下,而老而不死,复见此事,只恨尚迟一死,未能褥蚁于泉下。自古圣王,于大处分,必须愼重。《洪范》曰:‘谋及乃心,谋及蓍龟,谋及卿士,谋及庶人。’愼重之道,有如此者。今因幺麿圣复之言,轻举莫重、莫大之事,今日国事,更无可恃矣。”上曰:“重臣缕缕陈达,依施焉。”锡恒又言:“赵圣复罪重,不可罢职而止。请施屏裔之典。”上不从。王世弟初闻教下,泣谓宫僚曰:“余本安于守分。泰伯、仲雍之事,亦岂不知,而慈教中孝庙血脉,先王骨肉之语,不忍违拒,黾勉承命,冒当是位。又承此万万意外之教,虽死将无拜先王之面矣。”将上疏力辞,及锡恒入对,寝命乃止。

10月11日

○戊辰,户曹参判赵泰亿请对言:“去夜有非常之命,重臣请对回天。臣家在城外,晩始得闻,而虽是事过之后,关系重大者,臣忝在卿列,不可不言。乙酉年间,先王有疾,下传禅之命,殿下屡陈疏恳辞,至于雪夜露立。今闻东宫,再接宫僚,涕泣呜咽。此政殿下乙酉心事。殿下何不念此乎?先王自乙酉,有付托殿下之意,丁酉遂下听政之命。至于今日,嗣无疆历服,春秋鼎盛,此非倦勤之日,而一朝因幺麿一小臣之言,遽有意外之教,处分轻遽,四方疑惑。今虽收还,此后愿坚持圣心,毋更为如此率尔之举,思以安春宫之心,答一国之望。备忘中,大小国事,并今裁断之教,非特参决也。喉司请对,不得请而径退,若无重臣请对,其将奉行成命乎?李肇追到,请对于重臣入对之后,筵席未罢之前,而终始阻搪。使不得入,未知日后之弊,至于何境。侯司之臣,不可不责罚也。且殿下此举,何等重事,而时任大臣,恬然退坐,袖手傍观?乃于成命收还之后,左议政李健命及兵曹参判金在鲁,始到阙外,旋即退归,此何道理?臣来坐阁外,又见健命札本,以崔锡恒之请对,深夜启禀,攻斥承旨。国有事变,深夜苍黄,既不能上疏,赴阙请对,孰不可为,而此犹防塞,言路自此壅蔽矣。圣复之疏,虽不直请听政,实出无将之心,前头无穷之忧,不可胜言。若不明示典刑,无君不道之言,将日陈于前,宜命远配,以定人心。玉堂只请罢职,圣复之罪,岂止于薄罚乎?当此国有大事之日,在京时任大臣、三司诸臣,无一人诣阙争请,伦常绝矣,分义蔑矣。大臣、三司,并加谴罚后,方可以为国矣。”都承旨洪启迪曰:“臣以病不能仕进,未见圣复疏,昨日批下后,始得见之。世间安有如许之疏乎?论其罪状,合施屏裔之典,而大臣之与崔锡恒,不过诣阙有先后,而适已收还成命,不能复请而已。为今日臣子,孰有歇后于玆事者乎?若有一分歇后之心,其罪与圣复无异,宁有臣子之义乎?泰亿,亦同一臣子,他人之心,可以推知,而如是论人,不亦过乎?泰亿,以三司之不言为非,而两司方在避嫌中,且昨日处分,在于深夜,何能及知?玉堂则请罢之外,无他论罪之例。泰亿之言,不谅事实矣。”泰亿曰:“此皆周遮护党之言也。圣复之疏,国言喧藉,舆情咸愤,三司之不为请讨,乌得免罢软不职之罪?大臣亦何可自外径归乎?”启迪曰:“成命既收,大臣有何更为请对之事?泰亿之言,都是挟杂,不过欲使大臣、三司,皆至不安之境也。”泰亿曰:“臣于大臣、三司,只欲规警,而启迪深持臣至此,不几于箝人之口乎?”启迪、泰亿,互争不已。启迪曰:“泰亿论圣复之罪,则与臣无异,圣复必施屏裔之典,人心可定。殿下无发落,臣不敢退。”上曰:“屏裔过矣。”启迪曰:“此岂大过?群情皆如此矣。”上不答。洪启迪论圣复之罪,自谓与赵泰亿无异,且谓今日臣子,孰有歇后于收还之事?若有歇后之心,其罪与圣复无异,宁有臣子之义云者,其言诚是矣。及后备忘再下,庭请即撤,而启迪不能抗议争之,乃反沮遏相臣之请对,唯恐成命之或收,是亦岂无歇后之心,而果能尽臣子之义乎?盖于利害、祸福之所迫,卒丧其秉彝之良心,而言行矛盾,遂至于此,可胜痛哉!

○左议政李健命上札言:

朝廷礼貌严重,虽急遽之际,不可放忽。一重臣深夜请对,有异常规,而政院率尔启禀,有关后弊。请推考当该承旨。

上从之。君上释务之举,实国家非常之事。为臣子者,惊遑奔走,疾请收还,乃出于至诚之迫切,何拘于深夜,何论乎常规?而况健命家近禁门,闻报最先。顾乃后锡恒而赴阙,反咎锡恒之独对者,抑独何哉?

○谏院申前启,且论:“日昨备忘,猝下于赵圣复疏入之后,是则圣复之疏,有以启之。其所云丁丑事,已非今日所当引喩。况其末端语,即指商确可否之说。尤非人臣所敢言者。其罪万万绝痛,不可不加惩讨。请绝岛围篱安置。”上从之。又言:“户曹参判赵泰亿请对,构诬大臣、诸臣,不遗馀力,乘机跳踉,坏乱朝廷。请罢职不叙。”上不允。宪府申前启,不从。又言:“前夜备忘之下,居出纳之地者,不能急报大臣、诸宰,齐会力争,而乃反受人指挥,深夜启禀,续续请对,及至大臣之到阙外,又不启请留门,溺职之罪,不可不惩。请并罢当该承旨。”上从之。

○司直李光佐上疏曰:

帝王家体统至严,临朝听事,俱有定制,而赵圣后疏,敢论臣子所不敢论之事。夫东宫之礼,著于《文王世子》,而朝见有时,问安有节。若夫参坐于朝,参听于事,于礼无文,于古无稽。况我国家,礼法最严,参坐参听,三百年未之有也。目圣复何人,敢欲创千古之所无,违列圣之成规?丁丑之事,与今绝异。当时殿下在冲年,未习外事,今春宫加殿下当日之年十八岁,出阁既久,明习庶事,无待于观视效习。况其时之言,终不见行,不过为不用之空言,亦以事体之不可,如上所陈耳。殿下太尚恭默,刚克不见于外,以致人心狃于放肆,国体渐失尊重,如许至重之事,矢口论请,无复顾忌,臣恐此而不罪,纲纪坠地,国不为国也。伏闻因圣复疏,至有万万意外之教。虽幸旋即收回,殿下受皇天之骏命,承祖宗之付托,春秋未满三纪,精力正在旺壮,此等之教,何为而猝降也?虽以疾病为辞,元无形显之症,勿论上下,设有奇疾,勉强药饵,终得完复者何限?君上一身,非可自私。若因一病思释务,因小劳思就闲,世安有临御之君?今日臣子,戴天履地,安有奉承此教之人?今后切愿坚定心志,勿复为如此举措,投畀圣复于绝边。至于大臣、三司,不惟不论圣复之罪,昨夜以后,未有为圣上一言者。臣节扫地,亦愿明正其罪。

上不听。

○领议政金昌集上札乞致仕,许之。昌集自肃宗时,久窃国柄,势倾中外,及上即位,倦于听断,国事大小,皆决于昌集。其党趋附者日众,而人心愈益愤嫉。昌集亦虑一朝失位,必及于祸,常怀危惧。及建储之后,自谓大功已成,可以长保富贵,遂上乞骸之章,以示敛避之志,而其实本无去意,及札入,上遽从其请,其党大骇惧。左议政李健命、判府事赵泰采、谏官鱼有龙等,各上札请收还致仕之命,上并不听。

10月12日

○己巳,以韩重熙、兪崇、安重弼为承旨,金槔为执义,朴致远为掌令。

○淸恩君韩配夏、行司直李正臣,各上疏,请正赵圣复王法。行司直洪万朝等四十三人,上疏请正赵圣复王法,又言:

日昨备忘,何等罔极之举,而为大臣者,偃卧私室,恬不知动,缓缓入来,自外径还?且其札辞,反以遽然启禀,督过喉司,显欲归罪于排闼尽言之臣。此与圣复,同一心肠,宜其札中无一言半辞,论斥圣复者。今日讨罪,岂但止于圣复一人哉?

行司直朴泰恒等二十八人上疏言:

今日具僚,孰非殿下之臣子?半夜禁中,尺纸猝降,而大臣熟睡,三司寂默,其心所在,路人所知。且闻一大臣陈札,至以重臣之深夜请对,咎责承宣。呜呼!名为大臣,而当国家非常之举,一则高枕而傍观,指金昌集。一则投章而反攻。指李健命。大臣如此,其他可知。请并施两相及三司谴罚。圣复虽有栫棘之命,而其罪不宜止此。亦愿亟加显戮,以正常宪。

行司果韩世良上疏曰:

伏见下政院备忘,有大小国事,并令世弟裁断之教,继见赵圣复疏,有曰:“政务裁决之际,辄引世弟参听,商确可否。”噫嘻!天无二日,地无二王。北面殿下者,何敢以此等语,萠于心而发之口哉?虽无直请,使世弟临朝之语,而其曰辄引参听,商确可否者,非请临朝而何?为人臣子,敢怀阴移天位之计,其罪安得一日容息于覆载之间乎?向于储位请建之时,似指恭靖王时事云者,盖引以弟为储之意,而即末后一事,犹未免国人之疑惑。臣以为此而不正邦刑,大义灭而纲常斁,乱臣贼子,将接迹而起矣。

政院启斥:“泰恒疏危险,便一急书,世良疏天无二日之云,阴移天位之说,俱极凶悖。至于末后一事者,果指何事?国人疑惑者,果有何说?妄怀危疑之心,而自不觉挨逼于不敢言之地。为人臣子,何敢以此等语,萠于心而发诸口哉?左议政李健命、司谏鱼有龙、正言愼无逸、持平李瑜、柳复明等请对,上不许,命书入所怀。健命启言:”日昨非常之教,虽出于意虑之外,圣心觉悟,旋即收还,半夜之间,人心妥帖,中外欢抃,而一日二日,疏章纷然,充满公车者,无非构捏朝臣,而韩世良之疏,语意凶悖,有曰:‘天无二日。’有曰:‘阴移天位。’此其意,非在构陷廷臣,显有挨逼于不敢言之地。论以王法,不可不严加究问,以镇人心。至于首相之不可去位,臣于前札,略论之矣。曾在先朝,首相亦尝屡请休致,而终不许者,非欲踈于礼节也。窃覵御制画像赞,其眷注奖许之隆,实千古君臣所罕有。今于嗣服之初,遽然许退,岂不有歉于追先志任旧人之道哉?乞命拿核世良,还寝首相休致之命。“上答曰:”今番事,本非台疏而发也。诸臣误认之致也。领相年老多病,虑或伤损,假闲调便,共济国事,更思之,未免轻率,才已还收。韩世良疏语,无据,卿言是矣。“仍命还入昌集休致疏,改下批旨,不允所请。鱼有龙、愼无逸、李瑜、柳复明等,各陈启论,辨朴泰恒、韩世良等疏,请随其轻重正罪。李瑜之启,又斥崔锡恒之前夜请对,以为:”乘诸臣之未及到,忙急入对,逆杜齐入力争之路,要炫自家独办之迹。“上并谕以勿烦。

○台谏合司,申前启赵泰耇事.且言:“建储之后,不逞之徒,心怀不悦,必欲沮败,而凤辉之疏,既不得售。及至圣复疏出,如得奇货,乘时闯发,必欲疑乱圣听,动摇国本者,寔繁其徒,而未有若世良之凶悖者。其所谓末后一事,所指者何事,国人疑惑,所指者何人?语意之包藏凶恶,万万叵测,请韩世良绝岛围篱安置。”上不从。宪府柳复明、李瑜。申前启,且论:“赵圣复疏意绝悖,末段语,尤非人臣所敢言者。出纳之地,所当严辞斥退,启禀请罪,而蒙然捧入,无所留难。请当该承旨,罢职不叙。司直朴泰恒等联名投章,凭借声罪圣复,而逞谋售毒,专在于构陷诸臣,网打朝廷。况其路人所知等说,语极凶悖,有同急书。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不从,只允还收李凤征等职牒还给事。谏院愼无逸、鱼有龙。亦申前启,上允李真俭远窜事。

○安置赵圣复于珍岛郡,窜李真俭于密阳府。

○礼曺参判李㙫上疏言:

赵圣复敢论不敢论之事,实是古今所未闻,只缘殿下玄默太过,以至此耳。祗冀向后,更无为率尔自轻之举。且国家之许人请对,初无多少之限,夜昼之分。况如昨夜事,其可毫分汎缓,有所迟待,而今以夜中独入为咎,至罪承宣。臣恐自此壅蔽之习成,而终至于国不为国矣。

李健命,以崔锡恒之留门请对,请推承旨,故㙫有此疏。

○判中枢府事李颐命,自使还以后,遭李真俭疏斥,久在郊外待罪。其党屡请开释敦召,上终不听,是日,猝下温旨,遣史官慰谕,令与偕来,人情莫不疑骇。

○司果朴弼正、朴致远等上疏言:

圣复之疏,外托陈戒之言,内怀吾君不能之心,此固衰世奸臣之犹不敢为者,而遽出于圣明之世,不意一朔之内,又有一贼辉也。迺者邦本大定,册礼才过,亿万年无疆之休,实在于此,而不幸圣复之疏,猝发于此际。噫嘻痛矣!彼圣复包藏何心,乃有此万万惊惑之请耶?臣窃痛之。请亟施屏裔之典。

韩世良疏,盖是惊动于圣复疏及备忘之下,而发其所谓阴移天位及恭靖王时事,国人疑惑云者,只是深斥昌集辈心迹而已,而其党急于构罪,辄以挨逼不敢言之地为案,此则世良之冤也。朴弼正、致远,平日趋附时论,庸碌无可取,而其所论罪圣复,语极严正,盖亦不知群凶之谋者,而或言吏曹判书权尚游,实指授而为之云。

10月13日

○庚午,上下教曰:“今日国事,可谓危且急矣。台言谬戾,不足介怀,望卿抛弃前事,快涤时态,幡然入来,共济国事,一以安将亡之国,一以慰思想之心。”遣史官谕右议政赵泰耇,令与偕来。都承旨洪启迪以为:“台谏方论泰耇之罪,至请削黜,不可有宣谕敦召之举”,执不肯遣,缴还备忘。

○洪启迪等言:“韩世良之罪,台谏启请安置,虽未蒙允,大臣所怀之启,既请拿鞫,显有开可之批。请直捧拿鞫传旨。”上不从。启迪复申请,上命依台启,安置绝岛。

○上悉命还给朴泰恒等诸章疏,又责捧入韩世良疏,命罢承旨洪启迪职。他承旨启言:“启迪既以严辞痛斥之意,禀启。捧入特罢之教,或有所未尽照烛。”上命收还罢职之命。

○命招时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会于宾厅,备忘记曰:

予之病根,日渐层加,痊可无期,早定储嗣,实欲代理,以此禀于慈圣久矣,册礼才过,故未果。今诸臣,不知予本意,有若因台疏而发者,争论纷纭,故姑为收还,以示予意,以正赵圣复妄率之罪也。公事积滞,酬应切迫,一依再昨备忘举行,以全调摄之道焉。

政院及大臣、二品以上、三司诸臣,并请对,上不许,命书进所怀。大臣以下,复申请者三,上终不听。领议政金昌集等启曰:“殿下新升宝位,春秋鼎盛,夙夜孜孜,励精图治,是殿下今日之所勉,而何可一朝,遽有此养闲之教乎?殿下虽以疾恙之久,酬应之难为教,以殿下之英睿,链习裁处之际,宁有难事?若値神气稍倦之时,不必一向勤劳,或随便宴息,以为頣养之道,少无所妨。殿下,何不出此,而直为此非常之举,自轻丕子之责,强拂亿兆之情,而莫之顾乎?丁酉之事,与今绝异。先王圣候沈绵,虽有万不获已之举,此岂今日所比拟者乎?有死而已,决不敢奉行。所下备忘,谨此缴还。”上答曰:“予病已悉于前后之批。若不趁今治瘵,实有难言之忧。且代理,乃是祖宗朝故事,何以至此?卿等毋以困我,更勿烦渎。”三司启曰:“殿下春秋鼎盛,神气方旺。虽以疾患为教,既无形现之症,政宜益加奋励,期恢至治,以无负先大王负托之旨,而只为便适之道,有此释务之念,臣等实未知前代史牒,曾有如此事者也。伏乞亟回圣心,收还备忘。”诸承旨亦启请收还两度备忘,上并答以已谕于廷臣之批。三司、政院,再启亦不允。大臣以下,再启略曰:“圣批中,祖宗故事,似指世宗朝事,而其时英庙临御多年,且有宿患,文宗以储嗣,参决庶务,实由于此。此岂一分近似于今日事乎?”上答曰:“病根内伤,心火滋漫,火热升降之际,精神索漠,昏不觉察。倦怠若此,岂不嗟惜?今则国本已定,予之火热,渐至难医之境,强而行之,必有后悔,专意调治,则有妨公务。到此地头,使世弟分忧之外,更无他道。此非特惜予一身也,乃所以为国家也。卿等爱予而动念也。”

○王世弟上疏曰:

乃于日昨,千万意外,遽下臣子所不忍闻之教。臣惊惶罔措,将欲沥血陈章之际,圣鉴回悟,即赐反汗,伏不胜其颂祝,而馀悸未定之中,又伏见下宾厅之教,臣心胆俱战,宁欲溘然,而不可得也。噫!今日与丁酉时事,大有所不同者。殿下春秋鼎盛,正当励精图治之日。虽有欠安之节,神明所祐,可臻勿药,而遽以莫重莫大之事,欲加于如臣不肖,臣既昧学问,亦无知识,何敢望其承当于万一乎?殿下今日之教,虽出于代劳之意,反恐贻忧于圣虑也。玆敢冒死泣血,哀吁于仁覆之天,伏乞上念宗社,下循群情,亟收成命,千万幸甚。

上答曰:“予之病沈,前已详知,实非饰让之比。今此国事波荡,艰虞溢目之日,因予病痼,机务多滞,可不忧惧哉?不得已命尔代理,乃是祖宗朝古事。何以让焉?呜呼!付托至重且大,夙夜寅畏,敬之愼之,式克钦承,毋庸更辞,以副举国臣民之望。”遣承旨往宣。

○副护军沈寿贤等三十二人,上疏略曰:

殿下宝算方强,既非倦勤之时,摄养有节,初无积瘁之祟。政当即位初元,安有就闲之理哉?且以仰禀慈圣为教,殿下不宜以此轻禀慈圣,慈圣亦岂以此擅许殿下哉?殿下此教,窃恐失之过矣。乞即收还成命。

上答曰:“今日之事,固已牢定,尔等更勿烦言。”

10月14日

○辛未,药房请入诊议药,上教曰:“病根,非特一时之症。若从吾愿,安心调治,或有一分之效,不此之为,徒费心虑,昼夜勤劳,则虽有奇药,将焉用哉?今有勿药差病之道,而卿等欲试苦口之药,不亦难乎?快从吾愿,是治病万全之道也。勿为入诊议药。”

○判中枢府事金宇杭,上札请收还前旨,上答曰:“今日之事,法祖宗之故事,有何举措之率遽?予病源委深痼,实有难言之忧。使世弟代理,非为予身,为国家也。且兄弟友爱分苦,美事,少无相争之道,卿其勿虑焉。”遣史官谕之。

○王世弟上疏曰:

臣昨上沥血之章,仰冀圣意之回悟,而及承批旨,辞意愈恳,戒诲尤至,臣益不胜惶悚,继之以抑塞也。噫!臣之所叨储位,固已不堪当者,而况于今日,又下此不敢当之命,瞻天涕泣,绕壁彷徨,宁欲自尽而无知也。百尔思量,断无堪承之势,玆敢不避𫓧钺,更渎天听。伏愿亟收成命,俾国事万幸。

答曰:“昨日批旨中,已悉心腹之恳,更何多诰?尔且既知予之病势,而胡不谅哉?予志牢定,断无允从之理也。”遣承旨往宣。

○上下教政院曰:“世弟,予所训戒,不为举行,忧闷戚戚,师傅、宾客,齐往慰劳可也。”世弟傅李健命、宾客宋相琦、崔锡恒、李晩成、李观命等,与宫僚兪拓基、尹淳、徐命均、赵显命,入见,请务积诚意,期于感回,勿过自忧伤,以贻两殿之忧。世弟遂复上疏曰:

罄沥肝血,再渎宸严,微诚未格,天听愈邈,臣于此,益复惊遑煎迫,罔知攸措。臣既不能终守已分,冒居震邸之位,又不能感回天心,遽当非常之命,则臣于他日,将何面而瞻望于先王在天之灵哉?伏乞圣慈,亟赐反汗之命。

上答曰:“弟兄间深思分苦分痛之义,使予病里頣养补身之道,是所望也。且予志坚定,虽日呈十章,万无允从之理。更勿烦陈,以安予心。”遣承旨往宣。

○大臣、二品以上请对者三,上终不许。领议政金昌集等率百官庭请启曰:“臣等相率叫阁,圣批每以疾病为教。窃念火热上升之候,必须待人接物,导宣壹郁而后,火降而身安。万机虽繁,顺理应接,政合于疏导节宣之方,夫岂有难言之忧,有此不敢闻之教耶?殿下春秋鼎盛,万化维新,而即位元年,遽欲释负就闲,为人臣子,于此而萠一分奉承之念,相率退去,则君臣大义,扫地尽矣,其罪可胜诛哉!殿下欲调病症,则肤浅之见,已悉于上,欲除劳苦,则即降兪音,使群情镇安,中外欢抃。臣等无事于烦聒,而殿下劳苦之虑,不期除而自除,殿下何不念此,而坚持牢拒,若是其邈邈乎?臣等虽经月阅岁,不得请则不退。伏乞快收成命,以慰先王在天之灵,以安春宫闷迫之情。”上答曰:“前后批旨,已悉予意,复何多诰?今此代理,依丁酉已行之事,分苦分痛,乃弟兄间友爱之事。故欲分烦务,少安病心矣。上自大臣下至舆儓,连日守阙,使我群生鼎沸,是何景像?且予病势少愈,则复亲庶政,非难。卿等勿复烦渎,即速举行。”政院亦再请对,不许。乃启曰:“殿下春秋未满三纪,既非倦勤之年,嗣位才,正属励精之日。虽以疾病沈痼为教,形症不至于大段,酬应不滞于庶务。何可以一时之愆和,罔念宗社之重,而遽有此教耶?况我春宫日昨备忘之降,引接宫僚,至于涕泣。今乃再承此教,其为忧遑罔极,当复如何?伏乞亟加三思,收还成命。”三司合启,略曰:“殿下症候,若使医治尽其术,则自可以渐次收效。且于燕闲之间,益懋治心之工,优游涵养,志气淸明,则霎时升降之火,何至深虑?如使今日处分,有一分奉承之理,则何为苦口力争,渎扰于静摄之中哉?请勿迟疑,亟下收还备忘之命。”上并答曰:“已谕勿烦。”

○领中枢府事李颐命,从县道上疏辞职,乞收还史官偕来之命,上更遣承旨慰谕,令与偕来。

○右议政赵泰耇,自果川来赴都门外,上疏言:

昨下备忘,谕臣以抛弃前事,幡然入城。虽喉司中寝,而纶音颁在朝纸,臣奉读未半,肝胆欲裂。古人虽在囚籍,亦有上书者。况臣负衅虽重,时在未勘中耶?今日之举,固知出于付托春宫,引疾分劳之意,而历考前史,未闻有以一时疾恙,遽谢万机,如殿下之为者。伏乞廓然改图,亟收成命。

上答曰:“今日事,非但祖宗朝故事,专为国事。卿其勿虑焉。”遣史官谕之。

○备边司以奏请副使赵泰亿,重被台论,启请改差,以尹阳来代之。

10月15日

○壬申,雷动雨雹。

○药房复请入诊,不许。

○领中枢府事李颐命承命入朝。

○右议政赵泰耇上疏言:

圣上,虽以分苦分痛,出于友爱之至情为教,一时疾患,未足为轻抛万机之端。丁酉之事,岂可援议于今日之举乎?臣以罪既不得入朝班,唯当依古人一日十八章之例,积诚呼吁,以回天为期。

司直李泰龟、前牧使柳述等八人、前郡守郑重万等九人、前牧使李衡佐等四十七人、馆学儒生任选等一百七十人、新榜生员闵通洙等五十三人、生员李显谟等二百九人、生员李万升等二百九十七人、生员李长春等一百十五人,各上疏请收还成命,亟正圣复王法。大司宪李喜朝,亦上疏请收成命。司直权圭等三十人上疏曰:

呜呼痛哉!皇天,岂欲乱亡我国家乎?祖宗岂不眷佑我宗祊乎?殿下何为出此言?安得为此举也?春宫何安受此命耶?自有国家,自有载籍以来,安有如今日之举措耶?在前代理听政之举,虽或有之,皆在春秋迟暮,疾病难强,万不得已之后也。迺者新登大位,励精图治,淸明之化,四方拭目,而因一贼臣之言,有此万万不忍闻之教,此岂群下所望于殿下者哉?殿下虽曰有疾,殿下之无疾,臣民皆知之。殿下虽曰是予本意,殿下之非本意,臣民皆知之矣。殿下何有激恼之教,以实贼臣之言耶?今日之举,谁所致也?臣等以为,圣复辈致之。伏愿先斩圣复之头,以安春宫之心,亟收昨日之命,以副举国之望。

政院启言:“当初备忘,教以诸臣,不知予本意。又论以今番事,非因台疏而发,圭等何以知殿下之非本意,而肆为此诬上之言耶?此辈以圣上此举,有若殿下有所激恼而发者然,诬及圣躬之罪,甚于世良,危逼国本之计,浮于凤辉。”上命还给其疏。日后此等疏,亦勿捧入。

○三司申前启,又论:“权圭等疏意,极其凶惨。今此还收成命之请,固臣子道理之当然,而凭借此机,闯逞异志,其诬及东宫,语逼国本之罪,浮于凤辉、世良。韩世良疏,语意包藏凶恶,万万叵测。政院之批,虽有依台启举行之教,顾其罪状,实是覆载之难容。并请拿鞫严问。”谏院申前启,又论:“洪万朝等,投合一边之指意,欲逞平日愠憾之心,显有同恶相济,壤乱朝廷之计。请削黜万朝。”宪府亦申前启,上并不允。

○大臣率百官庭请启曰:“两日之内,三陈吁而七求对矣,天听尚且邈然,此实臣等不忠无状,不能感格天心而然也。设令殿下,真有奇疾,一朝议此,万万不当。矧殿下起居如常,神明无减,接臣僚应事务,亦无所碍,今日之举,果何为也?今以火郁之例症,遂至于释务就闲,古今天下,宁有是哉?伏乞亟命收回臣子不敢闻之教,以安祖宗之惊虑,以释东宫之闷忧,以息黎元之波荡。”政院、两司,各启申请,宗室临昌君焜,亦率诸宗庭请,上并不从。

○王世弟上疏曰:

昨承圣批,至以分苦分痛之义,引以为谕,臣奉读未半,以首顿地,不觉涕泪之交迸也。圣候虽或少愆,从容将摄,可致天和之遄复。何至遽下非常之教,终靳反汗之音乎?伏愿圣明,快示悔悟之端,亟降收还之命焉。

上答以前后之批,已谕予意,命承旨宣谕。

10月16日

○癸酉,是日,当生、进放榜。持平柳复明上疏言:

伏阁之请,未蒙准许,举国遑遑,他不暇顾。此时放榜,实涉未安。谓宜姑为停辍,以待准请后举行。

上命该曹变通,遂至退行。众议以是多复明。

○宋必恒为弼善,宋寅明为说书,尹宪柱为判尹,赵荣福、洪锡辅为承旨,金昌翕为进善,李凤祥为捕盗大将,李森为忠淸兵使,金济谦为礼曹参议。时,李森以才武,方为都监中军,金昌集等忌之,嗾兵曹判书李晩成,拟补外阃。

○王世弟上疏曰:

臣敢将危苦之情,冒死陈恳,今几遭矣,而天听愈邈,兪音尚閟,臣惶闷抑塞,不知置身之所也。噫!人心所在,天意可见。今我殿下,虽不谅臣崩迫之悃,独不念举国臣庶之望乎?古语云:“匹夫有愿,天必从之。”以圣上日月之明,何不照烛于此哉?臣每承批旨,窃自悲悼,若无所容。唯愿天地父母,更加省察,亟寝成命。

上答曰:“连日之批,已谕予意。”

○副护军沈寿贤等三十六人,刑曺参议李仁复等,司果郑锡三、锡五、江华留守李台佐、司果任守干、知敦宁李征龟、京畿监司沈宅贤、辅德朴师益、翊卫李挺英等,前监司尹阳来等,忠义奉鹤周等,馆学儒生洪铨辅等二百二十三人,进士尹得衡等二百九十五人,进士南弼明等二百四十三人,各上疏请收成命。

○三司、两司申前启,宪府申前启,请朴泰恒远窜,其疏下诸人,并削黜。初,持平李瑜欲发泰恒远窜及疏下削黜之启,柳复明不从,只请削黜泰恒。及是,瑜竟有是启,复明、瑜,以是皆引避。

○大臣、二品以上、三司、政院,再请对不许,命依前备忘举行。三司、政院、宗室,各陈启,大臣率百官启曰:“殿下每以丁酉已行之事为教,而殿下春秋之方盛,既非先朝晼晩之日,殿下起居之无损,又异先朝沈绵之时。丁酉事,岂今日所可援行者,而祖宗畀付,实有丕责,臣民系望,政在初服。此诚夙夜孜孜,励精图治之会,则今殿下,以无妄之疾,有此非常之举,岂不大违群下之望哉?殿下于此,终不改图,则奚特群生鼎沸,一如圣教而止?惟先王在天之灵,亦必有戚于冥冥之中矣。春宫邸下,自有备忘以来,忧闷煎泣,若无所措,殿下至有遣师傅慰谕之举。殿下既察春宫不安之心,而乃反强之以莫大之事,殿下所以友爱春宫者,适足以增春宫忧迫之情矣。殿下设或有不平之候,即入臣等于卧内,俾得毕辞于前,是固君臣相孚之义。不此之为,终必归责群下,以示𫍙𫍙之色,臣等益不能无戚于天地之大也。乞勿留难,快寝前旨,以副一国臣民之愿。”上答曰:“卿等之诚,予已知之。予之病势,若可酬应,则何至于此耶?近来火症渐升,不得觉察,一日之内频发,将至于使左右考例举行之境。如是则岂可为国也?此予至诚之言。左右可乎?世弟可乎?卿等深思之,前下备忘举行。与我兄弟,分苦分痛,一以调便予病,一以扶将亡之国。”是日庭请之启既入,批终夕不下。大臣以下,皆待批阁外,至夜深乃下。大臣金昌集、李健命、李颐命、赵泰采,既听批,聚首嗫呫,良久招二品以上、三司至前,问曰:“今上批,至有左右可乎,世弟可乎之教。若是而复争可乎?庭吁令可停也。”诸人皆唯诺。左参赞崔锡恒、司直李光佐等数人,独不可。光佐抗声责大臣曰:“上批虽谓火升不觉察,今批旨详尽,若此不可谓不觉察。此事虽阅月经年,人臣分义,不得请则不当已。公等顾欲于今日议辍,百代之下,谓公等能保臣节乎?健命怒叱光佐使退,光佐争愈力。持平柳复明方与李瑜,争朴泰恒勘律事,引避,未承批,亦诣诸大臣座,奋然言不当停,昌集等知不可屈,诡言来日更议,令诸宰,各宿朝房以待。

10月17日

○甲戌,夜,月入东井,流星出北斗下。未时日晕。

○领议政金昌集、领中枢府事李颐命、判中枢府事赵泰采、左议政李健命,既令诸宰,待朝来会,夜宿备边司,共议代理事,遂联名上札曰:

近日忽有非常之举,伏阁四日,不但不赐允兪,请对六七,牢拒愈甚,终未得一瞻淸光。只恨诚意浅薄,不能感回天心,臣等之罪,万死犹轻。去夜所下批旨,尤非臣子所忍闻,奉读未半,心胆俱坠,惊惶震悸,莫知所以仰对。第伏念当初备忘中,大小国事,并令裁断之教,实国朝以来所未有之事,臣等虽万被诛戮,决不敢奉承。至于丁酉事,自是先朝之裁定,且有节目之区别,其视并令裁断之命,不啻有间。况此圣教,出于至诚恻怛,为殿下臣子者,亦安敢以轻遽为拘,一并违拒,以伤我殿下之心哉?伏乞圣明,亟命有司,只依丁酉节目,禀旨举行。

札入,庭请遂辍,中外人情骇愤。左参赞崔锡恒,以药房问安,诣阙上疏言:

去夜伏承圣批,诸大臣请二品以上、三司,会坐询问。臣以此事,虽经年阅岁,万无承顺之理,缕缕争执,诸大臣以姑为陈札待罪,仍请入对陈达为言。即伏闻大臣札语,请依丁酉节目施行。噫嘻!半夜之间,猝变所见,不谋同事之臣,为此无前之骇举,臣诚莫晓其故。前后圣教,不过拒谏之批,而身为大臣,不思竭力匡救之义,汲汲奉行,如恐不及,其心所在,路人所知。忘君负国之罪,可胜诛哉?臣窃痛之。伏乞快收成命,以慰神人之望。

承旨洪启迪却不肯彻。李光佐、李台佐、李肇、金演等在朝房,共议请对复争,或言:“右议政赵泰耇,虽遭台论,当此时不可拘常规,宜赴阙请对,以死力争。”泰耇遂自城外至阙下。时上在昌庆宫,群臣进见者,皆自昌德宫,逾建阳门,趋阁外。泰耇病甚不任行步,以肩舆,遵大衢抵昌庆阙外,从宣仁门,昌庆宫夹门。入坐司钥房,送人政院请对。李光佐等由金虎门昌德宫西门。入,亦各请对,承旨洪启迪等,以泰耇方被台论,安敢请对?却不上闻,往复不已。两司官,方诣台,闻泰耇入阙,请为先远窜,启未及彻,司谒自阁门,疾趋政院,传教引见泰耇,且言上已御殿,承旨等惶骇诣阁外。是时,阙内外震动如沸。昌集等,既上札,泰采托疾归第,昌集与颐命、健命在备局,会礼官方讲定节目,闻泰耇将入对,大惊惶从径路疾趋上阁。俄而,二品以上、三司诸臣,皆踵到,并请入对,上御进修堂引见。领议政金昌集、领府事李颐命、左议政李健命、右议政赵泰耇、行户曹判书闵镇远、判敦宁宋相琦、行左参赞崔锡恒、工曹判书李观命、吏曹判书权尚游、兵曹判书李晩成、礼曹判书李宜显、行司直李光佐、淸恩君韩配夏、刑曹参判李肇、江原监司金演、礼曹参判李㙫、江华留守李台佐、兵曹参判金在鲁、吏曹参判李秉常、行司直李正臣、承旨洪启迪、韩重熙、安重弼、兪崇、赵荣福、司谏鱼有龙、应教申晰、掌令朴致远、校理李重协、持平柳复明、正言愼无逸、黄梓等入侍。昌集言:“千万意外,忽承非常之下教,臣等率百官廷争,不能感回天听,昨夜又承不忍闻之教。一向强聒,亦有不敢,朝者陈札,有所仰禀。今因右相入对,得以同入。臣等不能力争之罪,万死无惜。”泰耇曰:“今日得瞻天颜,死亦无恨。臣闻备忘忽下,中外惊遑,不敢以身遭台劾,退处鄕庐,来伏城外,屡疏陈吁,未蒙兪音。今日遽闻大臣,已停庭请,臣不胜崩迫震骇,欲以死生必争,敢来请对,以冀回天。此非臣一人之言,乃国人之言也。殿下虽以火热升降,欲谢机务,火升之时,姑停裁决,以俟火降心定意平,则自可烟消雾散,志虑淸明。如此之时,物来顺应,事务无滞,治病治国,两行不悖。殿下,何不念及于此也?国家非殿下之国家,乃祖宗之国家。宁考之付托于殿下者,何如也,神人之依归于殿下者,何如也?大宝之位,非人君自私之地。历考前史,未有人主徒循一已之私,率意径行,如殿下今日之为者也。白首老臣,不死于遗弓之日,忍见今日此举。臣于此,不能匡救,则不特负殿下也,亦所以负先王也。臣生亦何为?如不得反汗之命,有死而已,不得请,则不敢退。”仍泣下沾襟。诸臣,各以次反复陈请,光佐、复明争之尤力。昌集又言:“昨日批旨,尤有不忍闻者,夜深后难以文字更达,且恐节次层加,以至难言之境,敢以节目举行之意札禀,实不得已也。今诸臣,以收还为请,必欲收还之意,臣亦何异于诸臣哉?今若收还前旨,臣虽万被诛戮,何敢辞乎?”健命曰:“连日请对,终未蒙许,所怀之启,朝而入者,夕而始下,如此而何望感回天心?昨夜传教,前古所未闻之事,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会问二品以上,所言各自不同,臣等反复思惟,不知所以为计,而曾闻乙酉,先大王之下备忘也,故相臣尹趾完移书诸大臣以为:‘群下力争,而若或至于难处之境,则不若姑为承顺,请以参决事务之为得。’故臣与诸大臣,相议陈札,而今若自上俯循群下之请,亟命收回成命,岂不大幸?”锡恒、演言:“先王朝乙酉传禅,亦以诸臣力争之难咈,旋即还寝。殿下何不思继述之道乎?”昌集曰:“今日事,乃代理,而锡恒、演,乃比于乙酉时事,人心尤岂不惊惑乎?臣虽无状,请还备忘之诚心,岂下于诸人乎?诸臣复相继力争,请赐酬酢,上终不答。昌集曰:”强聒极知惶恐,而先治臣不能力争之罪,然后收还成命宜矣。“颐命曰:”臣等乌得无罪?屡请对而一不许,此皆臣等诚意浅薄之罪也。“昌集又曰:”前后备忘,快许收还,然后举国波荡之心,可以镇定矣。“上曰:”唯。“昌集白遣史官,持入前后备忘,纳置上前。泰耇言:”今因大臣之言,有此还收,人心自此可定。臣虽退死丘壑,有何馀憾?“昌集、颐命、泰耇继请频许医官入诊,对症议药,镇远亦请频接臣僚,可否相济,上并不答。诸臣退,而承旨、三司留奏事。洪锡辅等进曰:”本院方斥右相冒入请对之失,不许启禀,而引见之命遽下。殿下从何得闻右相之入来乎?人君为国之道,岂可使内外无防,私迳旁开乎?其入告之人,不可不明白摘发,永杜后弊,以破群情之疑惑。“有龙、致远、无逸、梓等启曰:”赵泰耇当台阁讨罪之日,乃敢擅入阙门,略无顾忌。今日国纲,虽无馀地,一日有国,则不可一任其恣睢。请为先远窜。“上不允。又启曰:”赵泰耇从宣仁门人来请对,政院以台启方张,不许禀达,而司谒以入侍事传教。夫臣邻晋接,关由喉司,乃三百年定规,今未知大臣,自何私迳,微禀入来之由?此路一开,虽有北门之变,无以堤防。请承传色、司谒,拿问严核。“上允之。致远启曰:”崔锡恒筵中陈达,辄以今日代理之命,指为乙酉传禅之事,以为惊惑人心之计,其心所在,诚不可测。且当初备忘,下于深更,锡恒或恐他人之同入,大臣方进而径自独对,逆杜诸臣力争之路,要炫自家独办之迹,其为情态,有不忍正视。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不允。谨按自古国君有疾,储贰听政受禅者,唐有顺宗,宋有光宗,而顺宗,风喑不能言不视朝,光宗心志丧易,废过宫定省,不能执丧,所以有杜黄裳、赵汝愚之事也。上虽临朝,渊默倦于听断,而起居动作,有常度,朝享未尝废。虽或火逆谵迷,而群臣奏事,酬答不差,非若顺、光二宗之不能言不执丧,则大臣虽有忠如黄裳、汝愚者,固难遽议释务之事于即位初元也。顾以颐命、昌集之积罪累衅,恒怀自危之心,而敢为此焉。况其子弟、门客,凶图邪谋,又自狼藉于逆案者乎?当释务有命,庭请且撤,中外人情悲愤,大小臣民奔走遑遑。诸生至有守阙号泣者,及闻赵泰耇赴阙人对,得有反汗之命,咸欢喜抃跃不已。若景宗盛德,岂非传所谓未施哀于民,而民哀之,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者欤?史臣曰:”上自即位以来,心恙倍剧,对群臣言语,或有顚错,临万机酬应,多不照管,宗社之忧,诚有澟澟者。此圣复之疏,四相之札所以借口者也。听政,自先朝,已有成规,世弟英明,足以堪任大寄,圣上释务就闲,专意调养,得有一分之差,则岂非宗社臣民之幸?此正杜黄裳、赵汝愚之事,岂可遽以逆论哉?然伊、霍、杜、赵,以其公者也;莽、卓、懿、温,以其私者也。今日此辈之为忠为逆,亦惟在心之公私之如何耳。心藏于内,其公与私,曷由卞哉?迹其事而心可知已。夫国君有疾,储君代劳,乃国之大政,亦非隐微可讳之事,则大臣初不直请,而借口微发者何也?三日庭吁,勉强争执者何也?既上节目,又请还收者,何也?大臣之以断断赤心,为宗社建大议者,亦如此乎?其所以阴弄手脚,务欲掩覆者,以其心有所挟杂,内有所不足故耳。夫所谓挟杂者,此辈视圣上如背芒,三十年来,澟然以俎肉自居,其于东宫,则又自以为定策之功,而是举也,乃所以去乎芒脱夫俎,而为要功望报之计者也。虽圣如伊尹,贤且忠如霍光、杜、赵,处此地而行此事,无以自暴其心。况患得失、吮痈痔,贪浊鄙污如此辈者乎?呜呼!君臣之际,分义严重,苟以一已利害之私,参于其间,岂不大有盭于孟子所谓有伊尹之志则可者耶?此正张敬夫所谓为一身利害计者,必诛毋赦者也。然经曰:‘歼厥巨魁。’其中岂无首从之分?况初不干连于狱案者,尤宜区别,而今乃一举而骈戮四相,其亦酷矣。“

10月18日

○乙亥,以李肇为都承旨,李凤翼为辅德。

○下内官崔泓、司谒金千锡于义禁府。泓供称:“十七日以当番承传色入直,别监辈来传大臣入侍事。右相去就,本无与知,亦不陈禀。”千锡供称:“十七日入直内官金景杓来传右相、政院、三司引见之命,而再三催督,故苍黄传命于政院,他无与知之事。”禁府启请拿问景杓,教曰:“廷臣设请以后,连在进修堂,伊日阁外,有喧哗前导声,问之,则右相入来云。予始知其由而下教,本非自下微禀之事。内官、司谒,元无论罪之端,置之。”

○三司申前启柳凤辉事,两司申前启韩世良、权圭事。且言:“赵泰耇,昨年冒嫌之说,指意有在,而今又营救逆贼,肝肺尽露。合辞请罪,兪音尚靳,彼乃益怀放肆,视朝廷若无,偃然着公服,入自宣仁门请对。政院斥其不可擅请,而引见之命忽下。未知泰耇之入,从何得彻于天听而有此举也?泰耇平日交通宦寺之迹,有不可掩。噫!圣朝卜相,及于宦妾知名之人,已是失政之大者。古语云:‘事关阉竖,莫不伤气。’彼亦士夫,何忍身为大臣,甘与宦寺潜通至此?密开私迳,缔结幽阴之迹,猝发于大臣之列。此而若不严核痛惩,国之危亡,必在朝夕。请赵泰耇拿鞫处断。”谏院申前启,不从。宪府掌令朴致远。申前启,又言:“朴泰恒之疏,旨意绝悖,投畀惩恶,公议皆然,而柳复明阿附彼辈,暗改已勘之律,台体坏败,情迹黯黮,而张皇引避,显有自效一边之计。岂意法从之列,有此瞻顾不正之习?请持平柳复明,削去仕版。”先是,持平李瑜与柳复明争朴泰恒勘律事,各自引避,至是,致远当处置,出瑜而劾复明,上不从。

10月19日

○丙子,宪府申前启,又言:“赵泰耇潜图进见,乃是夜开北门之手段,而一种不逞之徒,略不知耻,影从其后。如此阴秘不正之人,不可置而不论。请其时与泰耇同入宣仁门者金演、李肇及其他和应突入诸人,一并削黜。”上不从。校理李重协,亦上札言:

缔结宦寺,内外交通,命令不由政院,即亡国之兆,而赵泰耇之请对,政院未及陈禀,遽下引见之命,其缔结交通之迹,昭不可掩,合启拿核之请,乃以勿烦为教。殿下纵欲顾惜一幸相,独不念三百年洪业之从此倾坠耶?乞恢圣聪,亟允台启。数三宰臣之随其后者,聚会阙中僻处,踪迹诡秘,显有同谋交通之迹,亦宜严核正律,以彰淸明之治。

上答曰:“缔结交通等语,殊甚无严。更勿烦渎。”

10月20日

○丁丑,以金昌翕为执义,李汇晋为掌令,赵荣世为献纳,李倚天为持平,徐宗伋为正言,李尚说为弼善,兪拓基为兼辅德,尹阳来为刑曹参判。

○三司、两司,俱申前启,而赵泰耇请鞫之启,改请远窜。宪府朴致远。又论:“赵泰耇之冒入禁门,虽就圣教论之,故令喧哗,使之声入大内者,谁也?以某某之来,仰达圣聪者,谁也?查问才始,遽命全释,小人无所惩畏,而国将不得为国。请寝承传色司钥置之之命。”上并不从。

10月21日

○戊寅,以兪崇为大司谏,李廷熽为献纳,李圣龙为正言,金致龙为承旨,洪启迪为副提学,李箕镇为修撰。

○校理李重协,以严旨,陈疏自卞,上答曰:“凭借匡正,语涉无伦。若宦寺非有传教,而任自为之,则杀之可也,族之可也,而既因君命,则有何可罪之端也?”

10月22日

○己卯,以申銋为左参赞,李挺周、金济谦为承旨,申思喆为咸镜监司,洪廷弼为辅德,赵荣世为弼善。

10月24日

○辛巳,夜,月入太微东垣。昧爽有雾气。

○以李重协为修撰,黄龟河为吏曹参议。

10月25日

○壬午,以申晰为司谏。

○奏请正使李健命、副使尹阳来请对,上引见。健命言:“行中所请,得七万两银,限二万取用行赂,既已禀旨,而罗瞻索赂,必将无厌,事或不顺,则请于二万两外,观势加用。”上可之。健命又以日寒,请退庭试,期于明春,从之。

10月27日

○甲申,以李㙫为都承旨,李乔岳、韩重熙为承旨,赵观彬为吏曹参议,申昉为副校理,李廷熽为司谏,徐命均为兼司书。

10月28日

○乙酉,遣左议政李健命等,赴淸国,请册封世弟。

10月29日

○丙戌,命以开月展谒明陵,药房都提调金昌集等启言:“政当严冱,日晷甚短,冒晓动驾,迫暮还宫,非愼疾之道。请差待春和。”许之。

○以李乔岳为大司谏,李重协为司谏,申昉为献纳,李㙫为黄海监司,黄一夏为都承旨,赵鸣谦为承旨,李廷熽为辅德,金砺为弼善,徐宗伋为司书,朴师圣为说书,赵文命为文学。

十一月

11月2日

○己丑,以李正臣为都承旨,鱼有龙为司谏,蔡膺福为掌令,李滋为正言,权𢢜为刑曹参判,申思喆为大司宪,李重协为执义,李喜朝为赞善,金昌翕为进善。

○黄海监司李㙫上疏辞职,且言:

人君未有沈顿之疾,而即祚元年,遽命释务者,史牒之所未有也。向日备忘之下,举国人情,如沸如焚。若使收回少迟,几不得定。人心所极,天不能违。幸殿下,不远而复。愿殿下,坚定圣心,勿复为顚倒之举,又必刻励治道,以答皇天祖宗之意。崔锡恒独先入对,果何罪也,所欲言者,何等大事?身既到阙,惟当即时呼吁。伈伈默默,迟待他人,夫岂分义之所宜?苟有若是者,诚可诛责,今反以不如是为罪,此非常情可度。无论先后,但得回天,斯为至幸。独办与共办,其可论乎?赵泰耇承殿下快涤时态,翻然入来,以安将亡之国之教,其敢坐守常规乎?出入之由东阙,只因危病澟缀,取行步之稍近耳,宣仁亦时御正门,虽不病者,由此出入,从古何限?其行也行呼唱于道路,其入也请对喉司,其所言者,欲反君上释务之命,而今其声罪,或曰突入,或曰潜图进见,天下宁有是哉?若夫引见之径下,又岂相臣之所敢知?其时委折,殿下既已明白下教,犹欲借口而甘心,片刻之间,自黜而窜,明日自窜而鞫,又明日自鞫而复窜。阻搪低仰,唯意所欲。呜呼!其亦太无忌惮也。大臣虽有罪过,不许拿问,明有先王下教,而犹且弁髦,其他又何说?相臣平生行已,国人所知,交通宦寺,夫岂近似,而白地横加,曾不少难。至谓枚卜于宦妾知名之人,是并与圣简而诬之,岂不痛哉?君父下非常之教,竭诚挽回,众心齐愤。吾身之所不能,或他人能之,常例之所不可为,或破格而为之,适足为事过后相贺之资,而顾反抑勒操持,犹恐不力,臣诚为世道慨然。所怀章疏,政院不得任自退却,乃是古规,而向于庭请停止之日,重臣之疏,来呈政院,而公然不捧。若是则事关国家者,勿论轻重,皆无由上闻,后弊所关。宜加严饬也。

上答曰:“匡救进言,予深嘉尚。时事之慨惋,实由凉德不明。呜呼!是谁之愆?夫复何言?卿勿追提,钦哉!”承旨赵荣福、韩重熙、副提学洪启迪、持平李倚天、司谏鱼有龙,皆因㙫疏,引嫌疏避,相继纷然。

11月3日

○庚寅,庆尚道加德镇海尺李石碧等十八名渰死。统制使以状上闻,命本道举恤典。

11月4日

○辛卯,以登极庆,设增广科。是日殿试,取申处洙等三十三人。

○执义李重协上疏辞职言:

臣之向来一札,其言虽狂,其心出于爱君忧国,欲使圣朝处分,正大光明,表里洞彻耳。殿下既允前席之台启,至有承传色拿问之命,则国人安得不疑惑于伊日引对,而臣安得不忧愤而一言乎?

上答曰:“以予之凉德不明,无君无严之论,发于意外。未知宦妾知名之人,除拜几许人耶?念时事之如此,不觉慨然。”

11月5日

○壬辰,以李乔岳为承旨,成震龄为正言,洪锡辅为大司成,韩重熙为江原监司,徐命均为忠淸监司,洪致中为刑曹判书。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副应教申晰请寝李重协疏批未安之教,领议政金昌集、户曹判书闵镇远,继请改下,上可之。

○东江纛岛村闾失火,延烧三十馀户,民死者三人。命举恤典。

11月6日

○癸巳,备边司以海西饥荒,赈政方急,启请仍任前监司金有庆,从之。

11月7日

○甲午,以黄龟河为大司谏,金在鲁为礼曹参判,申昉为校理,兪崇为咸镜监司,郑锡五为文学。

○咸镜道镜城军民,潜越淸境猎鹿,事觉,北兵使以闻,备边司启请枭示首唱者二人于境上,其馀皆定配决棍有差,在逃者令南北关各邑窥捕,从之。

11月8日

○乙未,刑曹参议李仁复先已上疏,盛论喉司壅蔽之罪。及李㙫疏上,而淸恩君韩配夏,继陈疏论斥时事,政院却不捧。持平李倚天,以被斥于㙫,诣台引避,不退待,申前启,仍论:“李仁复唱之于前,李㙫继之于后,倾陷在廷之臣,伸救被论之人,力战公议,甘心死党,而韩配夏踵进一疏,语甚凶悖。请并罢职不叙。”上不从。

11月9日

○丙申,以郑宅河为献纳,徐宗伋为持平,朴弼正为掌令。

○都承旨李正臣上疏曰:

今日国事,可谓岌岌乎殆哉!主势孤于上,党与成于下,喉司全务壅遏,台谏唯事击逐,君父之教令,不通咫尺,群下之衷悃,无路陈彻。圣明别谕右相求助之意,蔼然辞表,而再度沮遏,曾不少难。右相请对,出于常格,而特以庭请遽撤,成命莫回。急于匡救,他不暇顾,则登时禀启,冀或回天,人情之所同,而极力阻搪,不使上知。崔奎瑞以草野重臣,忧愤陈章,而疏才到院,辄为退却,崔锡恒当庭请之停,慨然陈疏,而往复数四,终至不捧。日昨承宣疏批,圣旨至严,至以是非黜陟,人主所谅为教,居出纳之地者,所宜怵然革心,而略不惩畏,犹夫自如,至于退却韩配夏之疏而极矣。若此不已,虽国家危亡,迫在呼吸,忠言谠论,无以上彻。前后承旨,一并谴罢,然后庶可少惩,而配夏之疏,亦宜捧入裁处也。日者非常之教,幸赖一重臣请对反汗,而削黜之请,出于台阁。及夫备忘之再下,右相入对,涕泣匡救,感回天听。在廷群僚,所宜动色相贺,而首以交通宦寺,勒成罪案,末以宦妾知名,并诬圣简。大臣之不许鞫问,先朝令典,而容易弁髦,承传色之仍圣问仰对,圣教昭示,而持之益力,君臣分义,灭绝无馀。此而可忍,何事不可为哉?柳复明慷慨争执,而故据他事,必欲中伤,朴泰恒等请窜圣复,而一并请罪,无人或免。配夏之疏,则喉司一边阻搪,台阁一边迎击,殿下朝廷,反为此辈簸弄,将至莫敢谁何之境。思之至此,宁欲无生。台阁诸臣,并赐谴罢,然后国体可以少尊也。殿下过于仁恕,执德不固,故此辈略无忌惮,惟意所欲。殿下何可优游宽假,一任其所为,而莫之禁乎?愿殿下继自今摠揽权纲,毋或挠夺,使主威尊而国势振焉。

11月11日

○戊戌,月晕回火星。

11月12日

○己亥,月入毕星。

○李正臣疏入四日,上始答曰:“疏概予已知之。”仍命入韩配夏疏。

11月13日

○庚子,日晕两珥。夜,月晕。

○以赵荣世为执义,李重协为修撰,金在鲁为开城留守。

11月14日

○辛丑,命还给韩配夏疏。

○持平徐宗伋上疏言:

赵圣复之疏出,而一种不逞之徒,视若奇货,必欲空朝廷祸人国而后已,殿下辄加宽假。至于李㙫之批,若有不释然之意,致使愿忠之臣,皆怀不安。韩配夏、李仁复敢窥殿下之浅深,接迹投匦,而造意之阴险,遣辞之绝悖,未有如李正臣者。削黜之典,断不可已。圣复之疏,虽极妄悖,朴弼正、致远等,俱以军衔,汲汲联疏,一边人之藉为口实者,固不足责,而平日自谓不昧于是非之天者,亦未免同归一套,宜有警责之道也。“

上不省,还给。政院请还入赐批,上始答曰:”既往之事,意外追提,殊欠和平。“

11月15日

○壬寅,夜,月有食之。

○忠淸道连山、恩津、扶馀等邑,地震。有声如雷,掀动屋宇。全罗道珍山等地,一日地震者再,道臣皆驰启。

11月16日

○癸卯,以李晩成为知义禁,金兴庆为礼曹参判,申晰为校理,徐宗燮为副校理。

11月17日

○甲辰,副提学洪启迪,上疏斥李正臣曰:

从古宵小之杀害人也,不先眩惑君心,无以售谗构之计,必以君上可怒之说,疑乱恐动。今正臣所谓:“主势孤于上,党与成于下”者,真嫁祸手段也。合辞方张之日,遽有别谕勉出之举。若可举行,是以台阁为不足有无也。台阁不足有无,而圣德之累不细。在出纳之地者,其将为朝家乎?为大臣乎?被论大臣之突入请对,虽以正臣之曲护,亦谓出于常格。既为破格之事,而欲望循例启禀,岂非可骇之甚乎?大臣被驳而径入,是不以礼进入也;殿下不待启禀,而直令入对,是不以礼引接也。天若有私覆,日月若有私照,要之一个私字,致令四维不张,而上下交失,据此可以判国家之安危,验风俗之盛衰。臣愚之所忧叹,而彼以为幸者,何哉?概其主意,专以壅遏阻搪之目,欲为一网打尽之计,事事提烦于处分已定之后,言言搅动于人心既安之后。噫!正臣亦世禄之臣,其何忍甘心负国,一至此哉?

上答曰:“已往之事,人人追提,实是怪讶,亦欠和平。”

○持平徐宗伋,以严批引避,弘文馆上札请出仕,从之。

11月18日

○乙巳,以申思喆为都承旨,李重协为副校理,南世珍为掌令。

11月19日

○丙午,初覆死囚于进修堂。三司、两司申前启,不从。

11月20日

○丁未,上复御进修堂,覆囚。三司、两司申前启,不从。先是,持平李倚天,上疏请留平安监司赵道彬、开城留守金在鲁,勿使出外,领相金昌集,以李倚天疏,覆奏榻前,请勿令赴任,上可之。吏曹判书权尚游、承旨李乔岳、校理申晰言:“郑亨益才具可用,而内外职之拟,辄靳恩点,可惜。”上不答。

11月21日

○戊申,日寒,遣刑房承旨,放典狱轻囚。

11月22日

○己酉,夜,月入太微西垣。木星犯房星。

○宪府申前启,停李肇、韩配夏、李仁复、李㙫等黜罢之启。

○以李喜朝为大司宪,赵尚䌹为吏曹参议,申晰为副应教。

11月23日

○庚戌,备边司启言:“统阃控制三路,体貌与巡察使等。不可以兼水使慢侮,而监司洪禹传,入送推奴私客于院门,以不即许入,重棍统制军官,自失体貌;统制使李寿民,使将校,突入监司坐处,还夺所囚下人,极是骇举。请禹传从重推考,寿民罢职。”上从之。

○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

11月26日

○癸丑,教曰:

予以不穀,丕承艰大之业,于玆二周年,而天灾时变,式月层出,年荒岁芜,稼穑失稔,蔀屋之下,愁声未撤,十室之内,怨讟犹存。此亶由予之凉德,亦在朝着不思寅协而然。阳月已尽,腊前三白,未必期焉,予忧遑尤切,罔知攸为。八路方伯、两都留守,详尽救济之策,以副小予夙夜忧惧之意,承旨代草,广求直言。

○三覆京外死囚于时敏堂,杀人、杀妻、印信伪造、假称御史等罪人,处死者十人。平安道祥原郡讨捕军官崔君弼,遇行止荒唐者六人,不告官尽杀之,埋诸坑坎,事觉首伏。金昌集言:“君弼知其为盗而杀。若以此偿命,后虽有可捕之盗,将不得捕。”李颐命言:“今若贷死杀人者,皆将曰:‘杀贼。’况以一人而杀六人,岂可容贷?”诸臣多是李颐命议,而上从昌集言,傅之生议,减死用次律。昌集又言:“洪川民朴贵先,以其多产子女、同居之妻,从奸夫逃匿,追踪所在,并奸夫杀之。律文奸所捕捉外,皆偿命,盖重杀人之刑,而海州人崔海云,罪犯略同贵先,先朝曾许减死。今宜从先朝处分。”上可之。三司、两司各申前启。持平李倚天请还寝君弼、贵先等减死之命,上并不从。

11月27日

○甲寅,命祈雪于庙、社、北郊。从礼曹之请也。

11月29日

○丙辰,以权𢢜为江华留守,朴师益为全罗监司。

○左议政李健命,在道辞职,且言:“西路军制新变,而保人陞伍者,服色、器械,未易自办。本道税米太三斗,宜限三年划给,令各邑,依定式纳价地部,取其嬴馀,修饬武备。嘉山、顺川两邑兼营将,名号素轻,无以号令列邑,请陞府使,随窠择差。”上不许所辞,令庙堂禀处疏末所陈。

十二月

12月3日

○己未,腊日,上亲享孝宁殿。

○以岁抄,收叙罢散官,逆狱缘坐宗室㮒、焕、爀等,亦有职牒还给之命。政院缴还,上不从。

12月6日

○壬戌,司直金一镜、朴弼梦、李明谊、李真儒、尹圣时、郑楷、徐宗厦等上疏曰:

纲有三焉,而君为臣纲,冠于三;伦有五焉,而君臣有义,首于五。此天之常而民之彝也。孔子作《春秋》,正大纲明人伦,严事君之义,一为臣之分。谨之于微,察之于萠,贰则为逆,将则必诛。运数寸之管,揭三尺之律,而乱臣贼子惧焉,诚天下万世之大经大法也。呜呼!《春秋》之不讲于斯世久矣。微而不防,萠以且茁,坏纲败伦,莫今日若。圣复闯于前,而显戮之典,尚不加焉;四凶肆于后,而沐浴之讨,迄未闻焉。主势日孤,凶徒寔繁,无复有君臣分义,社稷之为墟,特次第事耳。向日之事,宗社罔极,溯千古而所未闻,稽国乘而所未见。今日廷臣,苟有北面殿下之心,咸伏阙庭,碎首刳肝,虽经阅岁龠,不忍遽退,自是天常民彝之所不容已,而伏阁、庭吁,黾勉塞责,而至于三日,联名上札,任自裁定,乃曰:“臣子安敢以轻遽为拘,一并违拒?”又曰:“亟令攸司,节目举行。”是岂人臣所敢萠于心发诸口者哉?其与圣复,首尾和应,相为表里之状,灼然可见。时刻之间,事将叵测,倘微自外新入之大臣,忘躯命殉社稷,首稽天陛,面承玉音,国之为国,未可料也。甲戌两司论己巳大臣半日庭请之罪曰:“造、讱、仁弘无以复加。”己巳诸相,尚斥以造、讱、仁弘之科,则今日彼辈,固难逭冀、显、莾、操之诛。且夫己巳,独未有札请,如彼辈者也。呜呼!代理听政之举,代不常闻。间或有之,率皆临御屡十载,春秋晼晩,寝疾沈淹之后,实出于迫不得已也。今殿下,即位初元,宝算方盛,亦未有形显之疾。凡我在庭之臣,服事殿下,岁月几何?尚忍舍殿下于今日者,未知于汝心安乎?中外舆情,波骇鼎沸,咸指彼相曰:“此真逆也。胡乃舍吾君也?”抑又惟天、惟祖宗,默佑阴隲,彼计未成,天意人心,诚不可诬,而四凶之罪,固难戴头于覆载间也。臣等取见彼党论圣复之疏曰:“内怀吾君不能之心。”彼辈情状,足见端倪。彼辈之谓吾君不能者,于何而致之也?臣等妄谓殿下于仁、明、武三字,武字有歉,诚亦有不摠权纲,徒事因循之病,彼辈俯仰窥觇,慢而易之,侵侮之习,胁制之计,逐月渐长,镇日至深,权柄既移于下,威福不在于上。此犹不餍,内怀将心,贼疏先尝,凶札继上。此由于吾君不能,谓我谁何之意也。李师命、李翔之初复官也,朴泰尚上章,以不总权纲,徒事因循,仰规我先大王,先王嘉纳,奖以切中予病,仍收复官之命。臣等庸愚,诚愧前良之谠直。愿殿下,克追先大王奋发之威、转圜之德,勿复因循,亟行按治,使四凶无得猖獗,而群不逞有所惩畏焉。殿下受先王投遗之重,为宗庙社稷之主。今之不忠于殿下,乃所以不忠于先王也。彼四人者,忘先王负殿下至此,罪恶贯盈。国人皆曰可杀,何殿下过加宽贷,尚置岩廊之上哉?粤我先大王,甲戌初特下备忘,强臣凶孽,动摇国本,绳以重律。先大王明睿之照,盖虑不悦元良,或有其人,日月滋久,冰霜可戒,故有此教。又有一二元老,苦心长虑,力为调护,则彼其之徒,视若仇雠,辛巳以来,指斥尤甚。任敞、朴奎瑞、成奎宪、朴尚初等,换面迭出,祯翊之疏出,而轧逼敲撼,不啻狼藉。此辈之无礼吾君,权舆于此。及至丁酉颐命独对,则前席取旨,既不如李泌之为,请招诸相,欲询可否,苟究其情,诚有难测。若夫摄天职而告太庙,唐、虞故事,明有可据,而昌集,力为沮遏者,或恐事体之渐就严重,其势难动故耳。逮我殿下嗣登宝位,妖贼志述逼辱圣躬,无复人理,昌集辈劫迫殿下,末减薄罚,犹不获施。昌集请召引退诸臣,而至曰:“殿下不足有为。”其所谓内怀不能者,执此观之,亦不但内怀而已,彼辈既不以君父待殿下,亦不以臣子自处也。彼圣复,即彼辈指挥使令中之一也。侦伺揣摩,固已烂熟,力争回天,元非本情。虽以外面事体言之,身居大臣之列,国有罔极之举,而集也左足不及于户外,健也缓驱堇止于阙下。或假托休致之请,偃蹇进札,而国家处分,未有片语之到,或恚恨于请收圣教,露章显攻,而圣复罪状,曾无半辞之及。如是而尚可掩其心迹乎?及夫昌集之许免也,健命、泰采及两司群丑,奔走慌忙,或札或疏,健命又肆然请对,终夜淸禁,书纳所怀,必复党魁之位。老贼引年释柄,则何其闷迫之至此,明主履端谢事,则何其恝视之若彼哉?顷年鄕曲一贱者,疏请先王释务,设鞫刑死。今圣复,职忝台垣,四凶,位列鼎席,疏以试之,札以结之,前则戮之,今乃晏然,典刑之严,岂但施于寒乞,而废于权势哉?昌集故领议政寿恒之子也。寿恒死于己巳,戒其子,力避权要。集乃恬然忽弃,冒据匀轴,贪权乐势,放纵恣肆。为子不孝,既若是矣,为臣不忠,固其所也。颐命以师命之弟,包藏祸心,积有年所。泰采以患得失之鄙夫,忘恩负义,惟利是趋。健命传法于师命之妖邪,护法于颐命之凶猾。昌集之恶,与之相济,泰采之奸,取以为助,四凶势成,百邪影从,左右前后,无非相国之人,其视黼扆,殆若弁髦。今日国势危且急者,诚如圣教,殿下固已虑之矣。传曰:“四罪而天下咸服。”殿下,胡不取则于大舜乎?李光佐诸人,在庭请之班,闻遽停之议,抗辞争之,健命辞气相加,泰采从傍诳诱,昌集佯出明日庭请之令,而聚首构札,趁晓投呈,造意之阴巧,用计之谲诈,不忍正视。赵泰耇闻庭请之撤,急到阙外,送录事,言其不可遽撤,彼辈以札本投示谓:“俺等此外,无他道理。”泰耇进诣禁局之内,使政院禀旨求对,承旨、两司,承望四凶风旨,一边沮尼,一边劾击,宣室特召,天启明断。集与健,当其在阁外也,一宰臣言停请之非,集则曰:“吾不忠。”健则曰:“吾无状。”不忠无状,渠亦自知,而初拒右揆,似有所执,至是服罪,似若哀乞。情状之绝痛,尤如何哉?齐吁之路既阻,札请之事将行,身佩安危之大臣,祗欲进死一步,渠辈独不汗颜而愧心。况复一近耿光于咫尺之天,幸承兪音于崩迫之际,居台阁者,敢以有何阴机等语,勒成重案,直请窜鞫?勖我明辟,复摠万机,何等正大,何等光明,而阴机二字,其意安在?噫!安敢违拒之说,四凶倡之,有何阴机之言,群奸和之,鼋声鳖应,枭音鸺答。志在于怼上御下,计出于架虚凿空,目之以缔结、交通,公肆诬蔑,舒惨伸缩,都在四凶之掌握,操纵阖辟,亦出四凶之意指。汲引私人,列据要路,进退黜陟,惟意所欲。至于启迪,真是晋敦之充、凤。奸情慝态,闪倏幻弄,殿下之股肱,割而截之,殿下之羽翼,剪而去之。前夜之反汗,赖于重臣,伊日之缴还,由于右揆。殿下之所倚仗,惟此一二臣,而请窜请黜,惟恐不及。凡为殿下殚诚竭忠,欲尽臣子之职分者,一并请罪,俾不得拥守辇毂,欲殿下,孤立乃已。臣不知渠辈,将欲何为?君臣分义,至严且重,毫忽之顷,一有蹉跌,恶逆之名、篡弑之诛,有不得辞者。或湛族于当世,或戮魄于朽壤。况积渐既久,凌犯且大,不臣之志,一札孔彰,无君之恶,万目难掩。三纲之冠、五伦之首,灭绝无馀,《春秋》无将,不足以绳其罪,汉法不道,不足以准其律。天地之所不容,神人之所同愤,纵殿下仁恕宽大,亦不可终始私庇。伏愿特降明旨,亟举常刑,贼臣圣复及四凶首恶,一以三尺断之,无少饶贷。喉司、三司无君无严之罪,并加惩讨,立君臣之大纲,建斯民之常伦,使凶贼不敢复作,忠志得以自励焉。臣等疏既具未及上,伏睹殿下,特宣德音,广求直言。噫!雷电轰烨于纯阴之月,䗖𬟽交珥于冱寒之节,淫雨毒雾,时候辄愆,月微星妖,乾文多错。汉臣梅福曰:“不见其形,愿察其影。”殿下何不察其影而求其形乎?贼魁昌集,敢据元辅,气焰薰天,势力驱人,左右纵击,惟其頣指,朝夕迁除,举皆血党。此正口含天宪,手握王爵者也。廉耻一节,不宜责之此人。圣上许免,便是已退之身,私党请留,岂无独愧之心?虽以贾似道之诈退讽留,尚卧湖上十日。此则蹲据盘礴,不动一跬,曺操所谓诚恐离兵,为人所祸者,固是昌集实情也。噫!汉室之倾危,不在乎操之去兵,而在乎操之不去兵也;今日国势之倾免,正在于昌集之不释权,而不在于昌集之释权也。彼辈之于殿下,固无君臣两全之势,彼安则此危,此安则彼危。殿下顾安得臣使彼辈,而与共国事也?周衰,无寒岁,盖王纲不振,伦彝殆废,上凌下替,至东周而极焉,故有斯应也。今殿下,茕茕宅恤于上,亿兆汹汹,崩角于下,而贼臣擅国,天位靡安,伦纲之颓坠,殆甚衰周。乃者大寒奄过,时宜栗烈,而地无点雪,江无厚冰。严肃之气、贞固之道,不曾见于天地之间者,盖有所召,非由他故。倘殿下,奋乾刚之德,体雷发之象,快行天讨,肃淸秽恶,妖腰乱领,莫敢自肆,而贼臣恶子,不得干纪,则四方忠义之士,何但拭目延颈,想望太平?胁从、反侧之徒,亦可使底定自安。夫然后上下交修,而政化昭明,则干淸坤宁,而人道贞矣。

上答曰:“应旨进言,予深嘉纳。”始一镜疏入,承旨申思喆、李乔岳、赵荣福、赵鸣谦等启言:“一镜疏指意之凶惨,不但在于戕害四大臣。一自世良疏出之后,已知此辈恶逆之心,无所不至,而今以一镜疏观之,其心所在,明若观火。渠虽请罪陈札大臣,而其所怒目咬牙,果但在于陈札一款耶?请严加痛斥,以绝奸萠,夬施典刑,以幸国事。”上下教,责以窥见予浅深,并罢诸承旨职,仍命三司诸臣,一并削黜。以西所卫将沈必沂,差假承旨,必沂请牌招,不参启承旨李挺周、金济谦。挺周承召入阙,上命削挺周仕版,罢济谦。金昌集、李颐命、赵泰采诣金吾外胥命,上命勿待命。昌集等,遂迸出城外待罪。谨按一镜,本一倾险小人,少从金春泽游好。吴道一主文柄,以文字缔交,遂窃魁科,及为台官,论李祯翊等犯分之罪。崔昌大引邴原君老不附世子语戒之,一镜大愠怒,与李师尚、韩配周,结为死友,论𧬈议訾。且其家行秽恶,居官贪纵,人莫不鄙之。肃宗亦恶其为人,弃斥不用,一镜居常怏怏怨望。肃宗大渐,召诸大臣入卧内,顾言治殡葬,不及国事,一镜闻之,笑谓侪流曰:“君辈处经幄,若能早辅导君德,今日顾命,岂止此耶?”其言暴慢,略无惨怛之色,见者骇之。夫一镜疏论頣、集之罪以为:“今之不忠于殿下者,乃所以不忠于先王。”其言诚是矣,而一镜之不忠于肃庙如此,亦岂有忠于景宗之理哉?观于得志之后,目无东宫,口肆凶言,而尤可验已。盖其立心行事之本末,不过欲赌取大功名大富贵,以济私欲逞胸臆而已。若夫頣、集之败,一镜之力,何有焉?顾当时议论,以其功在讨逆,莫敢裁抑,驯致气势鸱张,几乱国家,可胜痛哉?

○教曰:“训链大将李弘述,奸凶蔑伦,阴怀不测之心。如此之人,不可置之将任。门外黜送,命宣传官,夺符以来。”

○特除朴弼梦为持平,尹㝚为校理,李明谊为献纳,李真儒为正言。

○命罢吏曹判书权尚游、参判李秉常,特除沈檀为吏曹判书,金一镜为参判。

○特除李正臣为都承旨,李济为掌令,梁圣揆为大司谏。

○命递兵曹判书李晩成、礼曹判书李宜显、户曹判书闵镇远、刑曹判书洪致中,特除崔锡恒为兵曹判书,李光佐为礼曹判书,李肇为刑曹判书,金演为户曹判书。

○特除李世瑾为吏曹参议,世瑾在外,以徐命均代之。命御营大将咸原府院君鱼有龟,兼管训局。有龟诣阙请对,上不许,命书进所怀。史臣曰:“上即位以来,恭默不言,穆然高拱,臣僚引接,不与酬酢,群下陈禀,辄皆唯诺,凶党慢易,全无畏惮,中外忧叹,虑有疾疢。至是一夜之间,廓挥乾断,屏黜群凶,登庸士类,雷厉风飞,天旋地转,群下始知上有隐德韬晦矣。”谨按当日之事,盖难言矣。屏黜登庸,雷厉风飞,诚有如史臣之言,而夷考嗣后辞令、临筵酬酢,终未有以慰群下之望,而称中外之忧者。噫!谓上有疾,全无省觉,而自揜无将之罪者,老党之私也;谓上无疾,有意韬晦,而必颂独断之明者,少党之私也。同是一国之臣民,而同事一国之君父,各逞其私于有疾无疾之间,国之不亡幸也。

12月7日

○癸亥,特除尹就商为训链大将,金东弼为修撰,尹淳为校理。

○备忘记以摠戎使尹悫,作为奸邪鹰犬,趋势蔑义,副提学洪启迪,阴怀不测之心,缔结朋比,窥予浅深。“门黜悫,安置启迪于罗州黑山岛。

○咸原府院君鱼有龟启言:“四大臣陈札,非有他意,只出为圣躬分劳。及夫登对,力请收还,仍又引咎自列,而一镜之疏,构诬罔极,喉院诸臣,所以措辞禀入,而一并谴罢。三司、六卿,有何可罪之端,而或削或罢,并加谴斥?训局之帅,加罪至重,本兵之长,递改无端。唯愿亟收传旨,一皆反汗。沈檀衰朽老残,一镜人望轻浅,而遽授铨衡,物情骇惑。政宜反复深究,思所以改之。彼四大臣,受先王之殊遇,値国家之艰虞,猝被罔极之诬,将陷不测之罪。四臣屏退丘壑,死且何恨,而此后构诬之言,必不胜纷纭。愿圣上,毋或见挠,爱惜保全。”上答曰:“予志已决,卿勿烦渎。”有龟本出昌集之门,而及有龟居肺腑,昌集辈欲杀之。至是集党,又疑翻局之举,有龟有力,有龟不得已佯为救解之言,而其实非本情也。

○正言李真儒,以曾经献纳,在政格不合左授,上疏辞免,命特陞司谏。

○持平朴弼梦、献纳李明谊,以被斥于鱼有龟,引避请递,上命勿辞。弼梦、明谊,遂与大司谏梁圣揆、掌令李济、校理尹㝚,合辞启曰:“君臣之义,莫逃于天地间;《春秋》之法,必严于惩讨之典。向日诸大臣之罪,可胜诛哉?殿下嗣服之后,祖宗之付托,臣民之仰戴如何?况殿下仁孝、聪明,新化旁流,而彼大臣者,阴嗾贼复,投进凶疏,至令君父,不得安其位。非常之教,才收旋降,举国鼎沸,人心波荡,而彼独何心,恬不色动,草草庭吁,三日即止,联名之札,直请节目之行。启之者贼复,继之者四凶,而其所酝酿,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昌集胁制君父,擅弄威福,而曾在丁酉,力沮告庙之议。颐命独对之日,请召大臣,欲询可否,其心所在,路人所知。健命以师命、颐命之弟,恚恨于上教之请收,移攻喉司,嫌恶于章牍之登彻,至肆凶言。泰采以患得失之鄙夫,唯利是趋,卒与三凶,烂熳同归。若使此辈,一日在朝,必贻宗社一日之忧,不可不屏诸荒裔,以绝祸本。请昌集、颐命,绝岛围篱安置,健命待其回还,并施栫棘,泰采远窜极边。”上不允。史臣曰:“三司合启,古无是例,向日凶党,请鞫柳凤辉也,创而行之。是日诸台仓卒之际,踵行谬规,识者讥之。” ○两司,并停柳凤辉、韩世良设鞫、赵泰耇、朴泰恒远窜、崔锡恒削黜、洪万朝削夺、赵泰亿罢职之请。宪府启曰:“贼臣圣复之罪,可胜诛哉?投进一疏,尝试君父,使圣上,不得安其位。此非痴呆一汉所可独办,潜受巨慝之唆嗾,作此悖逆之阴谋。国言喧藉,情状莫逃。栫棘之典,终归失刑,其和应情节,不可不严究穷核。请设鞫严问,快施典刑。”上不允。

○以南就明、柳重茂、权以镇、沈寿贤、朴汇登为承旨,李肇为大司宪,李廷济为执义,郑云柱为掌令,尹圣时为持平,权頀、徐宗厦为正言,权詹为副应教,沈珙为修撰,洪万遇为吏曹佐郞,权益宽为司书。

○遣承旨柳重茂,以备忘记,谕右议政赵泰耇曰:“噫!今日国势,岌岌乎殆哉!朝着之上,论议岐贰,上自大臣,下至庶僚,少无匡救之策,护党相攻,戈戟相寻,心切慨叹,宵旰忧惧。今首揆论道未易,左相出疆,鼎席俱空。卿以乔木世臣,虑时事之捏臲,涤台言之谬戾,即回遐心,速出论道。”仍命与之偕来。

12月8日

○甲子,备忘记曰:“予虽否德,少有一分敬君之心,何敢以卜相于宦妾知名之人等语,发论耶?无严不敬莫甚。首发人拿鞫,严问言根出处,参启诸人,边远定配。”遂下鱼有龙、朴致远、李重协于义禁府,定配李倚天于灵岩郡。

12月9日

○乙丑,右议政赵泰耇出仕,上教以右相独贤,命递领相金昌集、左相李健命。遂引见泰耇,泰耇自陈所遭诬枉,才力且乏,不敢当虚伫之意,上命勿辞。泰耇首以孝友勉上,次请勤讲学、严宫禁、节浮费、选宫僚、辅导东宫,下德音,减省徭赋,上并许留念。泰耇又言:“崔奎瑞退在草野,负重望,郑齐斗有学问,请别谕召致。李台佐精详有声绩,朴泰恒恬静不奔竞,尹就商有坚确不变之操,宜可擢用。李真俭、真望、金始焕,皆不易得之才,并宜调用。国舅干政,非美事,宜加禁抑,而国舅所怀之启,既斥铨注,或指以为世弃物,或指以见枳淸涂。虽所言未必当,岂可不恤人言轻出?况其出而行政,首先举拟己巳半日庭请人子孙,名义之重,不可放忽。宜警责铨官,无污淸明之治。”上皆唯唯。泰耇又请收还㮒、焕、爀职牒还给之命,上从之。

○以李光佐为守御使,李森为摠戎使。

12月10日

○丙寅,备忘记曰:“昨年尹志述凭借改撰志文,诬辱私亲,书进所怀,穷凶情节,毕露无馀。亟正邦刑。”

○特除洪万朝为判义禁,韩配夏为知义禁,李台佐、赵泰亿为同义禁。政院以配夏阶嘉善,职品不相当,启禀,上命加资。

○台谏,既停柳凤辉请鞫之启,禁府启定配所,上教以事在既往,置之。

○谏院正言徐宗厦。启曰:“副司直李宇恒,赋性奸谲,缔结凶孽。曾为将任,屏驺夜行,情迹阴秘。昨夏即祚之请、称贺之班,偃然径归,终不入参。请绝岛定配。顷者四相议罢庭请,询问可否,则数三卿宰及一台臣抗争之外,合辞唯诺,靡然从之。当此元恶请讨之日,随从诸人,不可不严惩。请前判书闵镇远、工曹判书李观命、前判书权尚游、左参赞申銋、右参赞任埅、副司直兪集一、平安监司赵道彬及三司伏阁诸人,姑先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吏曹判书沈檀,敢以私党中干犯名义之权重经、权頀,投合时好之郑云柱,负犯至重之洪重铉,举拟承宣、三司之望,不有公议,专无顾惮。请改正。”上不允,只从庭请议辍诸臣削黜之请。

○吏曹参议徐命均上疏言:

得罪伦纪,见枳公议之人,不可容易举论,隳坏堤防,而昨见政目,若此之类,任意通拟,略不顾忌。如臣者性偏,而不容厕迹其间,仰人口吻,力弱而不能抵当其锋,沮遏手段。非特一身之顚沛,实虑重误于国事,臣之不敢苟冒也决矣。

参判金一镜上疏言:

乱贼横肆,主势孤危,伦纲灭绝,天地晦塞。臣上章请讨,祗欲为社稷一死,永有辞于天下后世而已。妻儿啼泣,亲戚牵挽,顾安知得有今日也?迺者圣断赫然,朝廷肃淸,天官宠擢,及于无似,而国舅异常之举,猝发于俄顷。臣窃念国势单弱,位著空虚,四凶之势焰,掀天动地,致令国舅,乘虚突然,殆若戎阵之未及成列而急击之也。存亡危急之象,迫于呼吸,决非臣子顾恤廉隅之日,故黾勉祗肃,入参政席,而讥刺之言,发于僚席,而自重太过,傲然高卧,末乃抉摘于政注之间,且大臣筵白,直驱之于忘廉丧耻之科。噫嘻!谓臣当平常无事之日,顾恋宠位,不恤廉义,如彼辈所为哉?凡用人之道,虽有一时瑕疵,不宜一向废弃。传曰:“罚不及嗣。”子与孙之并锢一生,非臣意虑之所及也。噫!元恶巨慝,尚伏王城之外,气势所驱,机关甚密,忧虑之端,不一其象。臣窃为国事危之,为世道忧焉。

上并优批,两解之。

○持平尹圣时上疏,力论四凶及赵圣复无君不道之罪,请速允台论。又言:

圣上过自韬晦,专尚渊默,内蕴刚克,外务柔克。凡大臣之建请、三司之论争,不欲明辨直,痛别是非,一切曲循其意,故一种不逞之辈,始则轻狎,中则慢侮,终则无忌惮,至有圣复之疏,又有宾厅之札。此辈初岂必尽蓄无将不道之心哉?特以乐权贪势之心,乘机积渐轻蔑君父,滚至于无将不道,而不自觉耳。倘殿下,以雷厉风飞之威,稍露于平日,使此辈,少知尊敬,少知畏戢,则国事必不如向日之罔极,彼罪亦何至今日之甚乎?天官之长,为任最重,而沈檀不畏公议,肆然冒出,至以得罪名义,构诬善类之人,通拟于银台、三司。臣谓铨长,必有改正之举,干名犯义之类,一并澄汰,而其馀无疵累者,随才量用,以昭平正之治焉。

上答曰:“吏判之心,只在寅协,有何所疵?圣复之事,诚甚得宜,严刑究问,务尽详悉。”

○右议政赵泰耇上札言:

尹志述罪状,万万绝痛。而第今圣化更新,德意宜先,而诛戮之命遽下。幺麽志述之死,虽不足恤,仁圣之朝,重惜人命,不害为好生之德。请特贷死,栫棘绝岛。

上不听。

12月11日

○丁卯,昧爽有雾气。

○上教曰:“噫!艰虞溢目,宗社将危,旰宵忧惧,不遑宁处。观朝臣所为,不思寅协,汲汲击战,爻象不佳,岂不寒心?喉司以此意,布告中外,另加申饬。”

○特除礼曹判书李光佐为平安监司,金海府使元徽为平安兵使。徽以庸调武夫,处身行已,奸谲不正,而猝以特旨畀重阃,至于光佐,素负重望,新蒙拔擢,而遽出外藩,物情疑骇。备边司启言:“光佐方带纂修堂上,且兼守御之任。内外轻重自别,宜令仍察纂修守御之任。”从之。

○宪府启曰:“向者右揆之请对,喉司诸臣,终始阻搪。幸以天启圣聪,特许赐对,而承旨洪锡辅,敢以从何得闻等语,再三逼问,迫胁圣躬。请远窜锡辅,削黜诸承旨。闵镇远身居戚卿之列,殿下所以眷待,无异元舅,而结姻凶孽,干预阴谋,登对之时,外托陈戒,内实讦扬,至以追悔等语,肆然恐喝,罢对退出,即书筵话,付诸史官,传示暴扬。其心所在,已极叵测。圣复之发配也,乃自往见,密地资送,情迹绸缪,听闻骇惑。请远窜。”上从之。谏院申前启,又言:“妖贼志述,凭借志文,逼辱圣躬,宜即先伏邦刑,而志述痴𫘤不文之状,人所共知。其书进所怀,非渠所自办,密地指嗾,代述文字之说,国人喧传,莫不骇惑。请设鞠严刑,以正王法。徐宗伋以贼复之疏,谓之妄悖,何敢以此等原恕之言,游辞幻弄,以为尝试之计哉?至于朴弼正疏攻圣复,亦出秉彝之天,而乃反斥之以出位,责之以谬戾。左袒圣复,先为救解之张本,探揣上心,复踵贼臣之馀计,其为情状,万万绝痛。请绝岛定配。”上不允,只从李宇恒、徐宗伋岛配之请。

○尹志述将就刑,赵泰耇札请贷死,上不听,而群臣莫有继言之者。前说书宋寅明,驰马见同义禁李台佐曰:“志述固妄矣。然今上欲诛之,而朝廷莫肯救之。是将以伦纪之罪治之,此其关系不轻,不可不言。”台佐是之,会递金吾,故不果陈疏。吏曹参议徐命均上疏曰:

尹志述语极妄悖,罪固罔赦,而当初殿下,只命边配者,岂不以其为馆学儒生而然耶?我朝立国仁厚,三百年来,未尝以私罪杀士。今其情犯,既与叛逆有异,况是馆学儒生,则直下正刑之命,出于群情之外,士气沮丧,聚首惊惑。此岂所望于圣朝者哉?倘从减死之律,以示好生之德,则岂不有光于继述之圣德乎?

又言:

中批除拜,本非美事。若値朝着一空,开政无人,则间或有之,而见今庙堂有行公大臣,铨曹亦已有出仕之员,殿下惟当委任责成。何必随窠亲除,有若应行之典乎?

上不纳。

12月12日

○戊辰,上以尹志述所怀,无代述之理,而台官鞫问之请,欲为延拖,下教令速行正刑。

○司谏李真儒、献纳李明谊、持平朴弼梦、正言徐宗厦请对,上引见。弼梦以赵泰采秉国柄不久,酝酿祸机,与三凶差别,故参酌减律,而物议皆谓联名陈札,逆节既同,不宜减律,大加非斥。引嫌请递。上命勿辞。真儒、明谊、弼梦、宗厦启言:“《春秋》之法,贰则为逆,将则必诛。彼四大臣者,内怀将心,贰于吾君,不臣之志,一札孔彰,无君之恶,万目难掩。罪通于天,其可赦乎?噫彼四凶,窃弄阿,弁髦黼扆。左右前后,罔非私人,愚弄迫胁,罔有纪极,使我殿下,无所措手,危苦迫隘,宁欲脱屣千乘。苟论情状,渴海罄竹,流书难尽。试以著见者言之,昌集沮遏告庙之议,营救志述之恶,颐命独对,请召诸相,询问可否,其心所在,路人可知。健命恚恨于前旨之请收,移锋急击,嫌恶于章牍之登彻,请塞言路,泰采乘机俯仰,首尾和应,外瞒诸宰,佯言庭请之复设,内助三凶,札请节目之讲定,其为情状,万万凶惨。彼辈阴蓄异志,凡几年矣。朝夕谋画,日夜经营,无非操切上躬,动摇天位,识者之知有向日事久矣。若此辈一日在辇毂之下,必贻宗社一日之忧。请并绝岛围篱安置,健命待其还,一体勘律。”上从之。弼梦起谢曰:“承此依启之教,实宗社莫大之幸。从今以往,臣民可安寝矣。”真儒等又言:“吏曹判书沈檀,年老望轻,物议未允。且以私党中干犯名义,投合时好者,举拟于承宣、三司,不畏公议,全无忌惮。请改正。李弘述附丽昌集,为其心腹,陆玄晓解术数,久作昌集密客,及其衅生叛去之后,弘述受昌集嗾,塞口扑杀,伪成狱案,情迹极涉叵测。及其既黜之后,军饷钱三百两、米五十石,公然载去,铳色钱二千两、军色钱五百两、绵布六同、苎布二同,称以移送新营,饷米六百石、焰硝厅钱六百两,称以库子无面,私人所贷,亦为荡减,率皆输送其家。请拿鞫严核,色吏、库子,令本营,核得情节,依法正罪。前承旨金济谦,以凶魁之子,怂恿其父,密赞凶谋,排张论议,驱使党类,即古之严嵩之世蕃,今之闵黯之章道。出身之初,讽其父所提举译院舌官,逐名呈彩,又受锦段于松都商人,受柳就章在岭阃所输送钱布。若此类不可胜数。到今合启方张之日,昏夜出没,行迹闪忽,请极边远窜。去年金一镜疏批凶人二字,的指祯翊,而承旨黄璇,敢以圣教,归之错料,招致司谒,肆然请改,抑勒愚弄,无所忌惮。请远窜。”上并允之,独不从沈檀事。

○窜闵镇远于星州牧,李宇恒、徐宗伋于康津古今岛,洪锡辅于灵岩郡,金济谦于蔚山府,黄璇于茂长县,安置金昌集于巨济府,李颐命于南海县,赵泰采于珍岛郡。

12月13日

○己巳,夜,月入东井。

○义禁府以尹志述结案取招,拒逆不着名,启请刑推。教曰:“罪恶贯盈,何待渠着名乎?亟速举行。”禁府又言:“虽是必诛之罪,结案后行刑,法意有在。不可不严刑。”上命达夜开坐严刑,期于取招。

12月14日

○庚午,以李台佐为兵曹参判,李肇为礼曹判书,李光佐为刑曹判书,洪万朝为左参赞,金东弼为辅德,柳凤辉为工曹参判,权𢢜为京畿监司,吕必容为江原监司,韩世良为工曹参议,朴泰恒、李征龟为同义禁,洪致中为洪州牧使。

12月15日

○辛未,谏院停吏曹判书沈檀改正之启,又言:“礼曹参判李縡,居在莾苍之地,职带玉署之长,而顷日备忘之下,略不动念,终始坚卧,人臣分义,扫地无馀。尹悫附丽权门,密作心腹,昏夜出入,情状奸恶,人情骇愤。刑曹参判李裕民,谄事凶集,作为心腹,猥忝亚卿,滥登将荐。请削黜縡,远窜悫,削裕民仕版。”又言:“李弘述载去训局米布也,色郞许源,受其分付,移送新营。扑杀陆玄,虽云屏去左右,其时从事官,万无不知之理,请该色郞官、捕厅从事,并命拿核。”上皆从之。宪府启言:“李祯翊顷年一疏,以市恩徼福之说,笔之于书,尹趾完丁酉之疏,论其罪状,而渠乃突然上章,侵辱元老。志述逼辱君父,王法难逃,而徐命均疏,谓之士气沮丧,有若非辜杀士,舆情惊骇者然,出位之嫌,事涉越俎,语多无脊。幼学李喜之,以师命之子,赋性妖邪,世济其恶,与进士兪宅基、佐郞沈尚吉、直长洪义人等,缔结绸缪,昏夜往来,千人所指,国言喧藉。请祯翊极边远窜,命均罢职,喜之等远地定配。”上并从之。

12月16日

○壬申,宪府启言:“李晩成久处权要之地,主张党伐之论,圣复之发配也,身自往见,资送甚厚。庭班方设之时,首发径罢之论,连结凶党,表里和应之状,彰露无馀。顷年殿下于私亲缅礼,欲行望哭之礼,金镇商敢引伯鱼事,陈疏力争,必欲沮殿下自尽之诚,情状骇痛。请晩成远窜,镇商窜极边。”上从之。

○尹志述受刑三次,终不肯结案。禁府以启.命依前判下.不待取招正刑。判义禁洪万朝、知义禁韩配夏、朴泰恒,不能据法争之,遂即奉行,识者非之。

○窜尹悫于三和府,李祯翊于三水郡。

12月17日

○癸酉,杀尹志述。志述临刑,神气不乱,扬扬如平日云。谨按尹志述,非所宜言而言,盖一妄男子耳。何以明之?上苟欲洗涤狱案,崇奉私亲,而志述痛言直斥,则岂不诚直节之士,而上既无是事,特以明陵幽志,不书辛巳事而言之,其书进所怀,尤悖慢无忌讳,不亦伤主上之心,而失人臣之礼乎?当时昌集辈,营救薄谪,虽极无严,及今昌集败,上欲以伦纪之罪,诛志述,至于不待取招正刑,而时辈犹且怂恿承顺,咸曰可杀。徐命均一人之外,莫有言其不可者,义理之晦塞,人心之陷溺,一至此哉?至于乙巳后,跻志述于崇节之祠,则是又以蕫养待志述,吁亦痛矣!

○志述既诛死,上又以赵重遇枉死,特命赠职,遣礼官致祭,人情汹汹,咸谓崇奉私亲事且起。修撰沈珙在直庐,首上札言:

重遇疏中所论事,既系先朝大处分,渠敢乘时投疏,事极无严。到今圣上,悯其杖死则可矣,至于赠职致祭,则决知其万万不当。乞收成命,以光圣德。“

批旨不纳,责以窥见浅深。政院缴还,上乃以语不择发,改下。

○窜李晩成于扶安县,金镇商于茂山府。

○江原道三陟府民人多渰死,江陵民及忠淸道新昌县民人等,有失火烧死者,道臣以闻,命举恤典。

12月18日

○甲戌,以姜鋧为判义禁,韩配夏为工曹判书,柳凤辉为大司宪,李麟征为知义禁,李夏源为修撰,徐命遇为弼善,李森为右尹,金始焕为平安监司,沈寿贤为江华留守,韩世良为咸镜监司。

○吏曹参判金一镜上疏言:

昨年赵重遇,酷加拷掠,毙于国门之外。不惟殿下痛恨于今日,臣固以为冤枉于当初也。刑德驭下之柄,惟在殿下,而一任群下之所为,请配则配,请刑则刑,心知其冤,而假以毒手,曾莫之恤,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续。殿下今虽悔之,何补于既殁之残魂哉?今殿下,若追思悯怜,令攸司厚给妻儿,则德音既宣,恤典且举,殿下于渠,斯亦足矣。赠官、致祭,何等重典,猝乃滥授于重遇?呜呼!殿下既失于前,遽杀不当杀之人,又误于后,欲施不可施之恩。臣窃为殿下惜之也。

上答曰:“重遇之径毙,由予寡昧,噬脐何及?所论切实,勿施赠祭,令该曹恤典宜矣。”校理尹淳,亦上疏言:

重遇敢言臣子不敢言之事,尝试殿下,情状绝痛。当初编配,出于圣断,而厥后鞫讯之请,虽勿听可也,有请辄从,至于杖毙,殿下既一失之矣,今乃过加追悼,施以不可施之典,殿下又再失之矣。悔于一失,补以再失,夫岂若一失之为愈也?

上答以已谕天官疏批。

12月19日

○乙亥,夜,月入太微东垣。

○以崔奎瑞为左议政,崔锡恒为右议政,赵泰耇陞拜领议政。朴汇登为承旨,洪万遇为副校理兼司书,洪廷弼为副修撰,朴泰恒为礼曹参判,尹就商为刑曹参判,权圭为工曹参判,宋相琦为兵曹判书,李师尚为全罗监司。

○宪府启言:“殿下嗣服之后,奸党日滋,闭塞言路,异己之人,一言发口,辄必群起击遂。宋成明、柳重茂、李真俭、金始焕、赵最寿等言事之疏,俱出为国陈忠,而或疏或启,终必除去而后已。当此更张之日,不可不明正其罪。请论启陈疏三司,并削黜,随参者罢职。黄海兵使金时泰,以权凶亲属,受其翼,浚民膏血,辇输权门;副摠管柳就章为权凶鹰犬,屡费千金,买纳庄土;御营千摠梁益标,为权凶爪牙,向日庭请之时,内着军服,外衣朝衣,跟护相臣,行止可疑。请并边远定配。”又言:“洪州牧使洪致中,赋性便侫,处心崎岖,左右顾瞻,唯利是趋,闪弄头角,欺世媒荣,顷日备忘之下,曾无片言之陈请。其后即被权凶吹嘘,滥跻上卿之班,从他笑骂,自谓得计。行司直李㙫,顷当柳凤辉之请鞫,挺身入参,声罪狼藉。末后一疏,虽为自明之计,草草数语,不过塞责。请削黜致中,削夺㙫官爵。”上并允之,独不允李㙫事。此弼梦所论也。

12月20日

○丙子,命悉放坐赵重遇事被谪者及李梦寅疏下诸人。窜金时泰于铁山府,柳就章于长兴府,梁益标于泗川县。定配李喜之于长兴府,沈尚吉于熊川县,兪宅基于洪原县,洪义人于明川府。

○以李仁复为承旨,李肇为知义禁。

12月22日

○戊寅,上教以内官张世相、高凤献、宋尚郁,为人奸谲,不可近侍,命远地定配。

○以任守干为承旨,宋寅明为说书。

○领中枢府事金宇杭上疏言:

今日天怒震叠,威罚太过,而为有司者,一切以柱下、惠文从事,窜黜相继,爬栉日甚。若此不已,臣恐殿下之国,空无人矣。犬马有劳,尚有帷盖之恩。况彼四大臣,勤劳王室,亦已多矣,何忍置之死地,而莫之恤焉?愿圣明,深留睿思,终始保全。且鞫问三司言事之臣,实是前古所无之事。三百年来,台言可罪者何限,而列圣朝,未闻有鞫问者,诚以伤国体杜言路也。今殿下创行之,则臣恐千载之下,以今日为口实耳。

上答曰:“所陈之事,予当留念。”

○大司宪柳凤辉上疏曰:

惟我王世弟,即我殿下介弟也。以殿下之介弟,为殿下之储嗣。既禀慈旨,又下御笔,处分一下,举国同庆,此实宗社无疆之福。戴天履地,孰敢有异议于其间乎?先臣曾于己巳,被柳纬韩之斥,陈疏自列,有曰:“由后之一心爱戴,即臣子死太子之义。臣虽愚迷,亦知斯义。”臣疏所谓成命已下,无容更议者,即此意也。第其事体重大,而大臣不亲建白,一台官草草疏陈,批下之后,仍即请对,夜分而入,锺鸣乃罢,出入催促,殆近呼斥。无礼于君若是,而人莫敢矫其非,臣诚慨惋,越俎而言。其曰毋使威福下移者,所以为殿下也;其欲国体之尊重者,所以为春宫也。溯观臣疏,宁有一言半辞之及于本事乎?臣疏主意,不过剌举大臣、诸臣无严不敬之罪,则怒在议己,必欲扑杀而后已,敢以安乎否乎等语,搀及不敢言之地。其所罪状者,无所不有,而若其所以一言蔽之者,则乃是名号既定之后也。此则臣疏已有无容更议之语,故又从而为之辞曰:“成命未下,则抑将容他议乎?”此所谓何患无辞,而亦可以知其穷矣。概其意不如此,则无以构杀臣,不杀臣,则无以自掩其罪状,故创出隐然不满之题目,勒加动摇国本之说。隐然二字,真出莫须有之遗意,倘非我圣上终始曲全之德,春宫照察解释之恩,臣身薤粉,固已久矣。

答曰:“既往之事,不必介怀。”

○王世弟,夜召入直宫官金东弼、权益宽及翊卫司官引接。世弟谓宫官曰:“一二阉竖作俑,欲除去吾身,慈圣令余入告大朝,余涕泣请于大朝,始命拿推,旋又收还。玆事未发则已,既发之后,不可不除君侧之恶,更为陈达,遽下不敢闻之教。余将出阁,席藁俟罪辞位,欲使讲官,知余去就耳。”东弼、益宽言:“邸下之于大朝,有君臣之分,父子之义,虽有一时未安之教,唯当起敬起孝而已。至于阉竖,古人称为家奴。罪恶如是彰著,不惟自内明白陈请,以正典刑,外廷亦当即行惩讨。何足为邸下难安之端乎?大朝无储嗣,预定邸下为国本,两宫慈孝无间,岂可因狐鼠辈作俑,遽为辞位俟罪之举?且邸下之位,即储副之位,国本所系,元无辞避之道。一或动摇,国随以亡。邸下何不念及于此?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承。”世弟曰:“此非一朝一夕之故,积渐既久。吾既告上前之后,虽收拿推之命,渠辈当缩伏俟罪,而乃反略无忌惮,扬扬出入于禁中,至于今日,问安、视膳,亦因此辈而隔塞。余若不避此位,必遭渠辈毒手,避位俟罪之外,无他道理。余非不知哭辞魂殿,仍出私第,此则未承圣教,不敢擅便耳。”东弼等力争之,仍请招师傅、宾客,明日徐议,世弟不听,出示辞位疏草本,东弼、益宽曰:“阉竖之祸人家国,考之前史,班班可见。况此辈通天之恶,如是彰露,陈请正法,固不可已,而出阁席藁待罪辞位,臣等死不敢奉承。邸下一出阁,则国本摇矣。国本摇,而未有不亡之国也。”世弟曰:“今日之事,此辈与余,势不两立。无宁释去此位,以先朝受封之爵,守吾本分,是吾愿也。”东弼对曰:“彼辈,即邸下家奴,直是狐鼠耳。殛之去之,何难之有,而邸下谓势不两立,若比对然,邸下诚失言矣。”世弟曰:“余果失言。然今宗社将亡,余不能救,上负祖宗、先大王曁慈旨,中负圣明,余罪莫大。释位之外,无他道也。”东弼与益宽,反复开陈屡千言,且言:“臣等当退言于师傅、宾客、外廷诸臣而请讨。罪人伏法之后,邸下岂有不安之端乎?”世弟始许。明日与师傅诸僚相见,乃行己志。东弼等退而报大臣、诸宰,兵曹参判李台佐、副摠管赵泰亿在禁直,与左副承旨李仁复、同副承旨沈樘、修撰沈珙,首先请对于上,领议政赵泰耇等,咸诣阙外,请留门入对。

12月23日

○己卯,夜,流星出参星下,月入氐星中。

○领议政赵泰耇、右议政崔锡恒、礼曹判书李肇、户曹判书金演、吏曹判书沈檀、工曹判书韩配夏、吏曹参判金一镜、礼曹参判朴泰恒、训链大将尹就商、承旨李正臣、柳重茂、朴汇登、大司谏梁圣揆、司谏李真儒、献纳李明谊、持平朴弼梦、尹圣时、校理尹㝚、尹淳、正言徐宗厦,与李台佐、赵泰亿、李仁复、沈樘、沈珙等,同入对于进修堂。泰耇言:“昨夜,东宫下令宫僚曰:‘一二阉竖,作俑中间,问安、视膳,亦至隔塞,故涕泣陈达。初有拿推之命,即为还收,继下严教,将欲出阁,陈疏待罪辞位。’臣未知缘何故至此境,亦何为遽寝拿推之命乎?古人以阉竖比家奴。试以私家言之,听信仆隶之言,兄弟不协,则其家兴乎,亡乎?殿下何可爱一家僮,不即严鞫,以慰东宫之心哉?”锡恒曰:“自古圣王,莫不以孝友为本。况先王骨肉,只有殿下与春宫,新立储嗣,国本大定,而一二阉宦,敢为离间,使春宫不安。春宫之心不安,则先王在天之灵,安得不衋伤,而慈殿止慈之念,亦岂不悯然乎?宗社存亡之几,迫在呼吸,请亟设鞫厅严核,得情正法。”诸臣以次力请。沈檀言:“世弟至有除去吾身之教,此辈系是大逆。臣意不必鞫问,宜亟正邦刑。”诸臣皆是檀言。金一镜曰:“出付攸司,严问得情,结案取招,快正王法,实是不易之典也。”三司诸臣,亦合辞启请,严明究核,出付有司正刑,上皆不答。诸臣更进迭请,又各屡百千言。尹淳曰:“汉、唐、皇明之亡,皆由宦寺之弄国柄,而我朝之制,不过备洒扫宫室之间,故祖宗朝未闻有此等事,出于宦妾。至于殿下之身,有此莫大之变,前头之忧,有不可胜言。殿下何不绝此祸乱之萠,绍述祖宗盛德乎?日昨二宦窜配,虽未知所坐何事,而圣上迸逐之,曾不少难。今两宦罪逆,非三宦之比,何殿下之处分,快于彼而靳于此也?”泰耇泣曰:“殿下平日处同气之间,若尽友于之情,则彼宦辈,曷敢窥测,造此罔测之变乎?世弟安然后,殿下可安,殿下安然后,宗社可安。彼宦竖,不顺春宫如此,岂有忠于殿下之理乎?臣老而不死,不能竭忠效诚,以报万一,不幸今日,又遭此变,臣宁欲溘然无知。亦岂敢以非义导殿下,自陷罔测之诛哉?此实安危存亡之判,而殿下终不允许,臣实抑郁。”上终不答。李肇进曰:“诸臣之力请如此,以摘发正法,下教何如?”上若有酬答,而犹未明。泰耇再请曰:“小臣听莹,愿详闻玉音。”上曰:“摘发正法。”泰耇以下,皆起拜谢,仍请慰安东宫,务尽和乐,严饬宫闱,以绝惎间,上曰:“唯。”泰耇既退出,诣阁外问安大妃殿,大妃以谚书下教曰:

先王血属,只有大殿与春宫。册建之后,两宫和协,因中人及内人之交构,世弟将陷不测。依先王所授爵号,使之出外。

泰耇封还慈旨,付中官口达曰:“东宫升储,实宗社无疆之休,一国臣民,莫不愿戴,而不意中人交构,以致震邸不安。昨夜,宫僚引接时,徽教人臣所不忍闻,臣等相率请对,既蒙摘发正法之命,神人之愤,庶可少泄。臣今方请见震邸,以尽慰安之意,而今承意外下教。先王后嗣之托,只有我殿下与东宫,臣等有死而已。岂敢不尽心保护乎?矧今处分已定,谚教不必烦耳目,谨此封还。臣等常所陈勉于大朝、东宫者,只是笃友爱尽孝敬之意,而亦愿自内劝勉,以尽和平之福也。至于内人负犯,非外人所知,自内出付攸司,明正典刑,恐为得宜。”大妃又以谚教答曰:

储嗣之定,即奉先王之遗教,而大殿亲书爵号,予又以谚书,教于大臣而定之。不幸宫人及宦寺,交构两宫,欺蔽圣聪,予尝慨惋,招宫人开谕和同之道,则敢以凶悖之说,肆然于大殿及予坐前。其罪状必有当律。其一宫人,乃缔结宦寺者也,当依律处置,而卿等亦宜调护我主上及东宫,保我三百年宗社,毋负先王遗教,是所望也

纸下,书石烈、必贞二宫人名字。泰耇再启曰:“两宫人今方陈启,请付攸司,一体正法,而我圣上至仁至孝,储宫亦尽孝敬之道。宗社、先王之灵,默佑于冥冥之中,岂有一毫他虑?臣虽无状,敢不殚诚竭力,以死为期,仰体先王遗教,益尽保护东宫之道,以毋负我丁宁慈教乎?”答曰:“两启知悉。”大臣、二品以上,复请对,上不许。大臣、二品以上、政院、三司,并伏阁,请以慈教所书下石烈、必贞,亟命出付攸司,与逆阉朴尚俭、文有道,一体正法,上从之。两阉,即世弟所教交构谋危者也。时变出宫禁,外人莫知端倪,而群臣入对,终未闻上教开说,人情忧惧,靡所底定。说书宋寅明劝赵泰耇,请上与大妃世弟,同御殿入对,仰问事端所由起,仍以调护上,托大妃、调护东宫,托上,泰耇不能用。

○三司又诣阁外,合辞陈戒,请曲轸主器之重,益笃天显之情,勿以今日罪人之斯得,谓可惩畏,忽于照管严束之道。赵泰耇与诸宫官诣东宫,谒世弟,世弟犹欲辞位。泰耇曰:“圣上既有处分,邸下何为尚有此教?《诗》云:‘兄弟既翕,和乐且洽。’《中庸》引夫子之言曰:‘父母顺矣乎?’兄弟诚能和乐,父母岂无欣悦之心乎?邸下于圣上,亲虽兄弟,升储后为父子之义,何不体圣上之意,以为慰悦慈圣之道乎?且宫闱之内,虽有一时严教,亦不宜使外人知之也。”世弟曰:“小子非不知烦诸外庭之为未安,而犹且为之,可见自划之意,而不忠、不孝之罪,无以自解也。”诸臣以次陈达,请益勉孝敬,勿复自存形迹,世第终不释然。说书宋寅明曰:“古语曰:‘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臣以为苟不善处于至难处之境,何以称圣人?学问得力,正在于此。且唐肃宗,岂非中兴喆辟,而宦官李辅国交乱宫中,代宗屡处危逆,赖李泌竭忠调护,竟保无他。邸下先尽孝敬之道,而以李泌事,一切责大臣,是臣所望也。”世弟曰:“说书之言,感余之意,可变初志,而所引李泌事,不能无望于师也。”泰耇曰:“臣当竭股肱之力,以毋负先王之殊遇、我邸下之眷意也。”谨按辛丑冬间之事,大抵是载籍以来,所未有之变。至难处之境,存亡之几,每决于呼吸之顷,而頣、集败,而上躬安,宦妾诛而东宫安,皆若莫之为而致之。呜呼!此莫非祖宗积德、宗社灵长之休也。夫岂容人力于其间哉?

○定配张世相于镜城府,高凤献于光阳县,宋尚郁于长鬐县。

12月24日

○庚辰,两司以物议,咎二宦、两宫人,不请鞫而请正刑,引避,仍请设鞫得情,以正典刑,上不从。

○禁府鞫赵圣复,圣复不肯首受嗾事,禁府启请更推。上教以所陈不过轻妄,命勿问还配。

○石烈、必贞,当正刑,禁府发吏卒捕之,石烈已自毙于家,必贞不肯结案。禁府启请严刑,且令该曹,捡核石烈致毙状,上从之。

12月25日

○辛巳,两司合辞申论金昌集、李颐命、健命之罪,请并按律处断,赵泰采秉轴未久,比诸三凶,犹有首从之别,请减死济州围篱安置。上答曰:“皆是先朝旧臣,既用安置之律,加律殊不得当。”宪府启请,还收赵圣复勿问还配之命,又言:“金云泽、民泽、祖泽等,以春泽之弟,踵袭凶谋,与颐命之子器之、春泽妻娚李天纪及赵洽、李德重、李荣祚、李正植、尹休耕、邢义宾、赵松、金盛节、李秀节、钱仁佐、安龟瑞等,作为血党,昏夜屯聚,情状绸缪,用货如水。请并边远定配,即日押送,以绝祸根。”上不允。

○鞫厅囚必贞,又自毙。上下教,令各别严核,两宦亦即正刑。谏院启论,禁府官吏,不善防护飮食,以致罪人自毙。请拿问入直都事、吏卒,令攸司查问科罪,上从之。又请赵泰耇论罪时,前后合启,发论台官远窜,连启者削黜,上不允。大司谏梁圣揆疏,朴致远等鞫问,非重台阁防后弊之道,谏院驳递圣揆。

○领议政赵泰耇、右议政崔锡恒,各上札请鞫问两阉,以严治逆之法,上不从。领府事金宇杭亦札请设鞫,仍陈慰安东宫之道。

○尚俭事发,廷臣既力请正法,而外间犹嚣讹疑阻,开城留守金在鲁、司直李箕翊、护军沈宅贤、前参议赵尚䌹、司果柳复明等,各上疏陈论,而左尹黄一夏疏言:

春宫之下令宫僚,慈殿之降札药房,盖缘着手无地,危蹙迫切之意,而宫官请勿使外人知,大臣秘其所下封书,其间举措,有非常情可测。鞫问宦妾,钩得同党,断不可已,而职在三司者,直请正刑,及其妖婢致毙,凭问无阶之后,始请设鞫。按狱之官,当其允从三司之启也,所当即拿逆婢,以待传旨之下,而任其自在,相继而毙,恐露端緖,意在掩护。至于语逼春宫者,或陞拟本兵之长,或擢授雄藩之任,全无一分顾藉之意,惟彼宦妾之从中作梗者,固无足怪也。

上不报。兵曹判书宋相琦上疏曰:

臣虽参宾厅之启,仓卒之际,未详事实,而罢黜之后,得闻慈旨中,有缔结宫人及宦寺者,依律处断之教,而宾厅启辞,则曰:“一宫人缔结宦寺。”此与慈教本旨有异云。臣之所闻,果若不虚,而有此爽违,则其于道理,果如何也?两宫人不可一刻偃息,而终日经夜,晏然在家,启辞蒙允于昨日,就囚乃在于翌日,致令一逆径毙,喉司、金吾,显有缓缓之意。臣窃骇然也。

初,慈圣下教,有中人及内人交构之语,及其再教则曰:“宫人以凶悖之说,肆然于大殿及予坐前,必有当律。一宫人乃缔结宦寺者,当依律处置。”仍书两宫人名字以下,泰耇辄即录付史官,而封还于内。相琦自城外诣阙参启,未及睹慈教,及归家,其亲属中不逞之徒,伪札慈旨,变幻语脉,传于相琦,以为大臣掩讳,而改其语句于宾厅之启。相琦信之,遂有是疏。彼一夏辈用意构人之徒,顾何足责,而惜乎相琦平日持论、处事,稍自异于党类,而为人所欺,乃亦为此也。

12月26日

○壬午,日晕。

○宪府请勿裁省贡物,以慰都人之望,谏院请量宜蠲减三南大同,收拾人心,上俱不从。

12月27日

○癸未,领议政赵泰耇,以宋相琦疏上札,历举前后慈教,自辨曰:

慈圣手札,是何等严敬,玆事关系,又何等重大?戴天履地,为人臣子,何敢增损一字,变幻旨意,自陷不道之罪哉?承史之所同见,诸臣之所参看,慈天在上,焉敢诬也?又况史草昭在,可为考信。未知重臣,于何得闻,遽煽无根之蜚语,直谓与慈教本旨有异,便若立证者哉?此不过因一宫人缔结宦寺之教,讹翻巧饰,隐然若外人之真有缔结宦妾,以为疑乱眩惑之计,而自不觉其矫诬慈旨,吁亦憯矣。倘殿下问寝之际,以臣言仰禀于东朝,其间事实,可以洞悉。苟有一毫之诬,不待常刑,天必殛之矣。

上答曰:“慈圣初下谚教,则宫人与宦官缔结之辞也,再下谚教,宫人姓名书下时,则其中一人,与宦官缔结事也。重臣之疏,元不知此事,不当引咎。安心勿辞,速出视事。”

○宪府申前启,又论宋相琦矫诬慈旨之罪,请远窜极边,上不从。

○以金致龙为承旨,姜鋧为右参赞,沈檀、柳凤辉为世弟宾客。

12月28日

○甲申,台谏请对,力论二阉之罪,不可不严鞫正法,上从之。宪府申宋相琦远窜之启,亦从之。

12月29日

○乙酉,鞫文有道、朴尚俭。有道供称:“承传色常处内班院,待政院之呼纳文书启辞,呼侍女传之,或値殿坐,直为入纳,奉批出传而已。东宫问安,元不与知,岂有隔塞之理?除去吾身之教,尤千万暧昧。”尚俭供称:“二十一日入直,闻同僚传言,二十日夜,王世弟因问安,启于大殿曰:‘内官干预政事,今番处分,多有内官所犯。请核出正罪。’大殿教曰:‘今番处分,吾所自为,岂有内官干预之事,而东宫之言若然,则核出。’世弟出坐淸阴亭,招诸内官,使之查核,诸内官以为:‘如许之事,身等无所知。’世弟令曰:‘文有道、朴尚俭,有所犯,故见我,则颜色有异。所谓存诸中者,发于外也。吾以是知之。’因书二宦罪目于备忘,使承传内官,启禀后,传于政院,内官言:‘邸下既承核出之命于大殿,亲自启禀而后可传。’世弟亲自持入,良久出而下令曰:‘既已启禀,可传政院。’内官方欲出传,大殿急有还收之命,仍为裂破备忘。虽已还寝,世弟既已请罪,在汝之道,不当晏然。闻此,极为罔极。内官之任,凡于公事,踏启字书批答而已,宁有干犯之理,而被囚以来,意谓以干犯公事为罪,今闻传旨,实是意外。至于问寝、视膳,自是内间事,内官岂有阻搪之理?君臣分义,天地迥隔,安有除去东宫之心乎?”右议政崔锡恒,与禁府堂上、台、谏官请对言:“罪人纳供,胡辞乱说,上及不敢言之地,上诬圣躬,下巫东宫,请严刑究问,明正其罪。”上从之。

12月30日

○丙戌,以李光佐为兵曹判书,李廷济为修撰。

○窜宋相琦于康津县。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实录卷之五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