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
(辛巳)十四年大明万历九年
十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丙寅,望阙礼权停。以明日乃仁顺王后忌辰,今日行舞蹈盛礼未安,或以为退行为当,或以为为上国之礼,不可退行。命大臣及正二品以上,会议于阙庭,定为是日行之,本国贺礼,则退行于初三日,永为恒式。

1月3日

○戊辰,以权停礼,行正朝贺。

○承旨崔兴源启曰:“顷日领府事洪暹遭母丧,自上下问停朝市,前例有无。大臣遭丧,前例罕有,只于中庙朝,宋轶以领经筵遭丧,但有助哀传教,无停朝市,故以此回启。今闻世祖朝郑昌孙,以左议政遭母丧,停朝市一日云。臣未及博考以启,惶恐待罪。”传曰:“勿待罪。”

○司谏院启曰:“三省交坐,昼夜用刑,无小休息。被鞫之人不服,则必即殒命,恐乖钦恤,请改前规,得其中道。政院,大臣遭丧前例,不能详察回启,请命色承旨推考。”答曰:“推考事允。王狱之体,当从前规。”

○传曰:“大臣遭丧前者,或停朝市,或不停。问于礼官议定,以为恒式。”礼曹回启:“大典所无之事,不可为恒式。”

1月4日

○己巳,传曰:“卒洪暹母贞敬夫人宋氏造墓军,量数定给。”

○知事宋麒寿卒。传曰:“老宰相卒逝,予用惊悼,别致赙考启。”

1月5日

○庚午,冬至使先来,入京使梁喜,在玉河馆身死事,入启。传曰:“梁喜,在玉河馆身死,予用惊悼。前例凡干可为之事,考启。”传曰:“梁喜奔丧子二人,护丧一人,给马下送。六张付油芚三浮、米豆并二十石、纸七十卷、空石九十番、石灰三十石、别置赙可也.”

1月6日

○辛未,传曰:“梁喜奉君命,使于上国,在馆身死,予用闷恻,玆欲遣官致祭,而广考前例,则未有其例,只有礼曹致祭之规,而不为祭文,郞厅亦不往,其礼殊略,此不可与他因公在外死者同论也。况大典内,从二品以上吊祭云。喜固借衔二品朝京身死,则其职犹在其身也.今遣官致祭,以情以礼以法,皆无不可,此意问于礼曹,商确以启。”回启:“上教不胜感激之至。请行之。”依启.

○宁越郡有鲁山君墓。江原监司郑澈状启以为:

鲁山虽位号贬削,然犹封君,则其墓当有品制,而墓道无石,樵牧不禁,行路伤嗟。考前史,虽雠如项羽,而高祖葬以王礼,革除如建文,而成祖葬以天子礼.请立石封墓,遣官致祭事,议大臣、该曹入启。

传曰:“宁越郡鲁山墓,往在丙子,遣官致祭,以慰其亲,而今见观察使郑澈状启,日月渐久,樵牧相寻,仪物不备,墓道荒废云.议大臣,封墓立石,遣近臣致祭之意,言于礼曹.”

○持平奇大鼎启曰:“柳和既为师商之子,不为罢继,而柳温等,以争嫡母财物之故起讼,而该官敢为请议大臣,礼曹又不启,不可更议之意,前日臣在本职时,本府方议启此事,而臣以贱疾在告,见简通之辞,事不详悉,言不截直,亦不论讼官礼官之失,而臣既临递,终为含默,拘于小嫌,而不言所怀,殊失言官之体。今不可复冒重地,请递。”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谏院启曰:“黄海道凶歉,移粟救荒事,请依李珥引见时启辞,下该司施行。黄州牧使赵溥年老,荒政虚踈,文化县令李㔦忠,政失人心,民多怨咨,请罢。”答曰:“依启.”

1月7日

○壬申,司宪府启曰:“持平奇大鼎陈达已见,正在今日,请命出仕。”答曰:“依启。”

1月10日

○乙亥,司宪府以右相姜士尚前为兵判时事,推考入启。传曰:“古之人君,待大臣以礼,如有所失,未闻令宪府推劾,而治之也。宪府所当取禀处之,而并缄问于右相,其亏损国体为不小,宪府非矣。”

○司宪府全数来启曰:“大臣推考有未安之心,而考诸大典,二品以上毕推取旨,故直出公缄耳。臣等徒知执法,而不思委曲之意,致自上下教非责,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

○掌令成浑承命上来,身病呈辞。命内医看病,相当药剂送.

○户曹请和卖久陈油及黄角果实等物。传曰:“陈油如可用,则给馆学。黄角送京畿,救荒。”

1月13日

○戊寅,司谏院启曰:“司评南彦缜粗卑,且有玷污之行。军资判官尚蓍孙昏愚,且有鄙陋之行,请罢。”答曰:“依启。”

1月16日

○辛巳,掌令成浑二度呈辞。传曰:“成浑予知其有病。宪府事务之地,必不能从仕,故递之矣。但差病后,予欲见之,若以为递职而下去,则不可也。此意政院知悉。”

○司宪府启曰:“阳川县监成好问,无意荒政,请罢。”答曰:“依启。”

○上以成浑在京贫乏,特命给禄。金宇颙曰:“以禄为名,则浑必以未供职为辞。臣以为君之于氓也,固周之.今宜周其乏,则名正,而浑亦无辞矣。”上曰:“予意亦然。”问卢守愼,守愼曰:“周字出《孟子》,盖待宾师之礼也,恐太重。”宇颙曰:“只是养贤之礼耳.且谓之氓,则非必宾师也.浑未供职,只是氓耳.周之甚宜。”上可之.宇颙又言:“燕昭尊礼郭隗,而乐毅至,况得贤士,而尊礼之,四方之士,孰不欣然愿立于朝乎?今待浑得宜,则观瞻所系不细矣。”

1月17日

○壬午,司谏院启曰:“宗簿主簿尹善元,窃取朝官之妾,请罢.端川郡守尹覃休,嗜酒成病,醉后滥用刑杖,不可委以百里之任,请递。”答曰:“依启。”

1月20日

○乙酉,咸镜监司沈义谦病辞.命递之.

○司谏院启曰:“自上命以文官差济州牧使者,非欲苟充也.欲得抚御之才,以安一邑也.若依圣教,勿论职秩高下,而择差,则岂无可堪之人乎?新牧使郭越年衰,请递差。”答曰:“依启。”

○内医院,以平安道鹈鹕油,不为趁时上送,请下书催促。传曰:“民弊极重,姑勿为之。”

1月21日

○丙戌,有政。直讲金泰廷拜济州牧使。

○江原监司郑澈病辞,递之。

1月22日

○丁亥,传曰:“洪暹母贞敬夫人宋氏发引时,护丧祭物题给事,谕于京畿监司。”

○传于政院曰:“六十不成丧,礼也。领府事予欲劝肉,何如?议启。”政院回启曰:“上教允当。”传曰:“都承旨进去劝肉。”都承旨尹卓然回启曰:“臣到洪暹家,劝肉,则暹执肉哭诉曰:‘母方在殡,死肉未冷,发引在二月初二日,永葬在初十日,过此日后,愿承上教。’臣以传教之意,再三劝谕,则小啜肉羹矣。暹颜色羸瘁,两目疮烂,所见惨恻,敢启。”传曰:“遣内医看病,书启。”

1月23日

○戊子,洪暹看病内医书启曰:“问其病证,则曰:‘身在草土之中,何敢言病?但下庭哭送而已。’请脉,则曰:‘方在哭泣之中,何敢治己病?’云云。”传曰:“知道。

○传曰:“领府事母发引时给马,何以为之?”政院启曰:“考日记,则前例无有。臣等之意,虽不给马,无妨。然事系恩数,唯在睿断。”传曰:“领府事虽丧人,国家待之之道,当用大臣之礼,不可不给马。给马可也。”

1月24日

○己丑,司谏院启曰:“镜城判官金敏善,故欲罢还,不事其事,请先罢后推。端川郡守权世鹏,前为守令苛暴,请递。”答曰:“依启。”

○以注书宋象贤拜镜城判官。

1月25日

○庚寅,礼曹启目:

卒知事宋麒寿,归葬于怀德地,考曹誊录,宰相之葬于远方者,有延番护丧之例。请依卢禛、金舜皋例,护送事,忠淸、京畿监司处,行移何如?

启依允。

1月26日

○辛卯,礼曹启目:

日本国使臣接见,二月十九日为之事,入启。

传曰:“领敦宁时未发引,客使接见,似为未便。”政院议启回启:“在殡接见客使,果为未稳。上教允当。前例二次接见,今则初次,命官押宴,再次接见何如?”传曰:“客使留馆,前例无定限。彼以引见为荣云。以国舅在殡,不得速为接见之意,谕于客使,过发引后接见可也。”礼曹回启:“上教至当。请遣郞厅谕之。”依启。

○掌令郑仁弘辞职上疏入启。答曰:“勿辞。”

○郑仁弘劾,不避强御,申严禁令,一时纲纪,颇觉肃然。

○郑仁弘言:“民生困瘁,由于供上之物无几,而入于防纳牟利之辈,殆过三分之二。加以守宰贪婪,吏胥刁蹬,势若割据,三分五裂,民生安得以不困?”上曰:“此在宪府与户曹严禁耳。”领相朴淳曰:“亦须自上严令,而久任其官可也。”

○夜对丕显阁,讲《大学衍义崇敬畏篇》,至《孟子》言民为贵,金宇颙启曰:“此言,以常分言,若甚相反,以天理言,则树后王君公,唯以乱民,君之所以为君,以为民也。岂非民贵耶?”下番金睟曰:“朱子云:‘以分言之,君贵;以理言之,民贵。’孟子以时君牛羊视民,故只言理不言分也。至钦若昊天,敬授人时。”臣曰:“敬之一字,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根柢也。敬者,不但块然自守而已,须是体立用行,应事接物处,无所不用其敬。凡学者莫不然,况人君用处尤重,须是随事,敬畏可也。圣人之于事,小大皆无所不敬如此。后世人主。纵酒荒色,茫然莫觉者,不须说,其有幸而有志于持心者,亦或溺于空妙之虚谈,措心于淸静虚无之地,而经世之务,皆出于私智之凿,其昧于敬之道矣。”承旨洪浑进曰:“天寒如此,宜加意调护。”上曰:“予身虽病,自可调理。每念远方戍卒,何以堪苦?”因诵诗语云:“绿树碧檐相掩映,无人知道外边寒。’宇颙启曰:”圣念忧民如此,真尧、舜之言也。推此心,而无断,何事不成?何民不安?但念,比来上意励精如此,而下无奉行之人,大臣悠悠,小官泄泄。“上问曰:”大臣亦不任事云乎?“宇颙启曰:”当今大臣,固是人望。但亦不任国事耳。“金睟曰:”我国大臣,别无所任故然也。“洪浑曰:”今朝廷不和协,士大夫每以议论不同,至相疑阻,所以不任国事,职此之由。今当务为和协,自上亦宜镇定。“宇颙曰:”此皆由于纪纲不张,政无统领而然。若收用贤才,委任责成,大臣任职,淸论大行,谁敢不精白尽心国事?何敢如此?“睟曰:”大段邪正,则不得不辨。若小小不同,自不当疑阻也。上问宇颙:“客使为人何如?”宇颙对曰:“大概狡诈有馀,信义不足。”又问其国俗。篈云云。因言:“国家待此夷,如汉以缯帛与凶奴,以系其心。虽不可太减以失其心。然生民衣食,太半归彼,不可不长虑也。”因论驿路之弊,谓以四馆文官,参错择差察访,幽谷则依鱼川、大同例,差送文官,以期苏复等事。浑以为不必然。又论戍卒之苦,请以列邑费耗谷,量给边将衣食,因严禁收取军卒粮物者。上曰:“边将收取军卒代防米,以为衣食,事固苟且。但以给料无策,故不得已而然也。若费耗谷,朝廷如此料理,则州县无措手之地,不可为也。”睟言自上待成浑甚善云云。宇颙继言:“浑在草野,晦养之日,多苦以闲官,使之频频入侍,则必有以开发圣听,裨益多矣。今日之事,必须收用人才,亲近儒贤,于此等事,不宜大滞前规。”又曰:“尧、舜之世,亦曰奋庸熙载。今日济此此纲,必须奋发有为,虽不可急,亦不可缓,似不宜太因循也。”

1月27日

○壬辰,冬至使书状官洪麟祥、质正官申湜,入京肃拜。传曰:“皇帝圣躬安宁,朝廷四方无事乎?且使梁喜身死,予甚恻闷,尔等累日被围于达贼,艰苦往来矣。予用矜焉。且㺚子用兵之势,攻战之形,与夫数之多少,技之能拙,中原诸将防御之事,尔等一行射却之由,皆仔细书启。予欲引见,而未果焉。”

○命招大提学于宾厅,读书堂别制科次,金瞻居首,赐阿多介。以下次次论赏。

1月28日

○癸巳,府启曰:“同知朴民献,其婿柳温夺嫡,上言。回启之时,起草送于判决曲嘱,请罢。礼宾副正柳希潜欲久占饶地,个满已过,而不报该曹,请罢。”答曰:“柳希潜,依启;朴民献,不须论罢。”

二月

2月6日

○朔庚子,院启:“国家当有一定法,柳和之事,先王朝受教既如彼,今日大臣之议,又如此。若从大臣之议,则乱父子之伦,从宪府之言,则紊兄弟之序,请更为议定,使有一定之法。”答曰:“已为议定,不须更议。”后允之。宪府以被谏院之讥辞,退待物论。

○院启:“以所见之不同,不可轻递,请出仕。”宪府以就职之后再避。院启:“以些少论议之不同,纷纭数易台谏,此习俗之弊,不可不革,请出仕。”如启。

○议:“得无子者告官,立继后子,后却生子,当以何人奉祀?其继后子,何以处之?”因谏院启,二品以上会议。领相朴淳议:“虽有亲生之子,母得罢继。以原立之子,仍为主祀。”左相卢守愼议:“国制无继后之文。自今以后,不为判付罢继,则自无后议,何法可定?”右相姜士尚议:“先王朝既已有教,恐不必纷改。”金贵、柳㙉、朴大立、李文馨、朴素立、黄琳、朴好元等议:“以亲子主祀,而继后子,既定父子,亦不可罢。或者以不得奉祀为失序,兄弟之不失其序,事之常也。立后而又生亲子,事之变也。遇事之变,而处之以权,在所不已也。沈守庆,依癸丑年受教,以亲子奉祀,继后子为众子,家产均分。”备忘记曰:

有亲子,而使继后子奉祀,甚为无理也。但今继后子为众子之文,亦不分明。《大明令》之文,亦不能晓见,该官与大臣,更详察之。

2月9日

○癸卯,开城留守书状:经历沈源海,今拜端川郡守,迎送有弊仍任事。

○院启:“留守尹根寿不顾事体,请仍任;沈源海,请推考。沈源海除授端川,以远境为忧,迟回不即拜命,竟为留守,请仍任之启,显有窥避之状,请罢。救荒之时,守令多阙,而吏曹不为即政,请推考。”答曰:“吏曹尹根寿依启,沈源海推考,依律照断。

○府启:“水原府使禹性传,托以老亲在京,频数往来,供亿之物,络绎駄输,多设酒肉,应接宾客,请罢职。”如启。

2月10日

○甲辰,朝讲《春秋》。襄公同围齐,《左传》,夙沙卫陷殖绰郭最处。金宇颙曰:“卫以小怨误大事,直小人也。”李珥曰:“小人之心,只知有私己,不知有国家,所以不可用也。至楚子庚伐郑,珥曰:”公子午知伐郑之不可,而勉从其君之意,妄用师徒,多杀土卒,大臣如此,不亦负国乎?“宇颙曰:”午非不知,而欲避怀安之嫌,故出师以试之。此为身而不忠于国者也。“珥进启,大概勉进德业。宇颙继之曰:”立志,必以远大自期。有此志,则必有此学以充之。殿下好贤爱民,群下咸知,其有此志矣。愿有以充之,今殿下此心如火始然,如泉始达,必须培壅涵养,常使淸明日新,而外物不得以间之。亲近儒贤,日闻格言,纪纲欲其振正,淸论欲其扶持,民瘼欲其尽祛,贪残欲其尽去,任贤使能,信赏必罚,则何治之不可致乎?“珥曰:”须明示好恶,使人知趋向可也。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今好恶不分明,使天下不知上意之所向,不知其为尧、舜为桀、纣,所以治效之不至也。“宇颙曰:”古云善不赏、恶不罚,则虽有尧、舜之德,而不能治天下。此言信然。“珥曰:”我国人轻浅,才欲有为,便纷然有更张之论。上意恐其骚扰,故不欲有为矣。然不可虑此,而遂废求治之心。“宇颙曰:”人君欲有为,而众言俱进,各欲建白,固其宜也。不可厌之,要在裁择用中,而使政令出一,事有统领可耳。“珥曰:”大概人心轻浅,顷日殿下答宪府,一言差异,群下便丧胆,以为有为之志已坠矣。臣尝笑之以为:‘言词偶尔,何至如此?’然人心如此,发言不可不愼。“臣曰:”理固然也。人主一言,众心所系,臣等居近密之地,深知上意,故虽有一言之失,不为沮丧,外人安知殿下之心乎?所不得不疑虑也。“上曰:”予有何言乎。“珥曰:”论启朴民献时,上教以为:‘攻发宰相阴私。’又云:‘岂以尔辈论之之久,而更改哉?’此等语以为未安矣。宇颙曰:“此皆偶尔。但上教云私事相嘱,时习皆然,不足为非,此则未安。时习如此,极可寒心,正当明示好恶,以矫革之。今乃如此教之。则下人愈无忌惮,是自坏其纪纲也。前日教铨曹之言,明白痛快,切中时习,人皆感厉思奋以为:‘主上必能矫此习也。’每如此教之意,则人心岂不革乎?”因言及守令事。宇颙曰:“侍从近臣出入均劳,试之州县,足以弹压列邑。且中朝有分台御史,我国无此,故守令、边将贪暴之事,朝廷多不闻。数遣信重近臣,巡抚诸道,必有益矣。”金睟曰:“暗行御史无先文,恐伤事体。”珥曰:“睟不知外方事而言也。御史若出先文,而巡行,则万无能察不法之理。须微行出入民间可也。”宇颙曰:“古人亦有轻车屏徒从,出入民间,州郡莫能知,常如使者压境云。此亦暗行也。何伤于事体乎?”

2月12日

○丙午,有政。大司宪李阳元特拜刑曹判书,郑琢拜大司宪。

2月13日

○丁未,宗庙令成浑肃拜后,引见慰谕。退至辞职上疏,不允。

2月18日

○壬子,横城居私奴存伊致毒弑母,拿来。三省交坐鞫之,不服,死杖下。

○两司启:“同知朴民献,前为江原监司时,存伊弑母之状,昭不可掩,而无端放送,显有受赂故纵之迹,请先罢后推,依律定罪。”累日不允。后议大臣,允之。上令减死照律,以流三千里,以宥旨前事,勿论。

2月23日

巳,朝讲。《春秋》襄公二十年,《左传》蔡公子燮不与民同欲。金宇颙曰:“燮谋国合义,左氏此论,极不是也。”大司宪郑琢进启朴民献事。上曰:“此事予非不从也。但以故纵弑逆之罪极重,不知当如何处置耳。顾问卢守愼曰:”如何?“守愼曰:”若知而纵之,则罪固重,想必不知耳。“因言及亲君子、远小人、讲学进德等事。宇颙启曰:”古人云:‘伏节死义之士,当于犯颜谏争,求之平时。’刚毅正直,不避时讳者,虽若婴拂而可厌,国家终必赖之。依阿循默,持禄容身者,虽若无所触忤而可喜,终必误国事也。所谓小人,非必大奸慝也。只为身谋,而不为国家计者,皆是也。自上须知此意,好恶分明,然后知所趋矣。上所好恶,不待赏罚之加,而靡然向风也。“

2月25日

○己未,典翰李泼闻母病,上疏请递宣慰使及本职,往觐。命只递宣慰使,给由马。

2月26日

○庚申,大臣及六卿,靖陵水涨入处奉审后启曰:“大水时,则江水泛溢,陵内之水不得流出,因而平蔓,不久还落,非波涛激荡崩毁之比。自古及今,陵谷自若,此后因涨变迁之,故所未能料,设窥冲于陵上初阶砌,测量水入处与玄宫高下,则其高四十八尺五寸,而除穿圹十尺,则高三十八尺五寸,与水相去高下悬绝,必无渗润之患。冲啮之事,断无可虞。但水涨时,斋室沈垫,红门近处,亦至乘船,所见未安。若以土石,填筑红门内外若干步,则水势退远矣。且斋室地势卑下,距陵亦远,移排于便近高处为当。江水防塞事,则外水虽或可防,而陵内众壑之水,无以流出,势不可为也。”答曰。“予意亦然。”

○宗庙令成浑,承召在京穷乏。或请以正月等应受禄捧题给,允之。后议者以浑既不能供职,必以受常俸为未安。古者有周急之义,令该官量给大米,以周其急。上可之,给米太并十石。浑上疏请辞,不允,乃受之。又上疏谢恩。

○上御经筵,讲春秋。李珥白上曰:“程子曰:‘后王若知春秋之义,则虽无禹、汤之德,亦可以法三代之治。’此语必非架虚欺人也。必是实事,愿殿下,每读此经,必思如何作为,可回三代之治,则必有益矣。当今国事,内则纪纲颓废,百司不职,外则民穷财尽,兵力浅弱,若无事架漏,过了日字,则或可支撑。若有兵革,则必土崩瓦解,更无可救之策矣。大小之官,耳恬目习,不知其可忧,必须殿下深知可忧,不视以寻常,勉励振起。先于本原上,做工夫,使学问精明,本原澄澈,而警敕本臣,收召贤俊,布列要地,日有所为,奋起事功,革除民瘼,持守此心,更勿退转,则国家之事,庶有望矣。才不借于异代,自古岂有欲治,而无才者乎?且人君不可不明好恶,以定人心也。前者有命于吏曹,论用人之法,训旨公明恳切,人多堕泪,国人皆知殿下必欲有为,虽有此心,必于政事上举措得宜,然后不为徒善矣。昔者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尧、舜明示好善恶恶之意,故天下靡然从之,去恶从善矣。后之人君,犹恐群下知其意向,涉于轻浅,故不明示好恶,反使贤者,无所倚恃,恶者不知畏戢,此非人君之度也。今殿下若明示好善恶恶之旨,则多士兴起,至于闾阎氓俗,亦发向善之心矣。此是今日急务也。”

三月

3月3日

○丙寅,黄海道救荒御史金应南状启:平山府使李应麒,荒政怠慢事,入启,传曰:“拿推。”

○司宪府启曰:“东部参奉具坤源,家行悖戾,请命罢职。忠淸兵使李挺,前为庆尚水使时贪鄙,请罢。副司果李舣,倾陷同类,觊代其任,请罢职不叙。”答曰:“具坤源依启,李挺可递,李舣不允。”后允之。

3月6日

○己巳,司谏院启曰:“京畿、黄海、平安等道,饥民多填沟壑,荒政虚踈之致,请三道监司推考。且命该曹,另讲救荒之策。京畿新监司宋赞,年过七十,请递。康津县监赵希琛,人物无状,请罢。安东县监愼彦庆,凡庸弛缓请递。”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汉城府堂上等,全务循私,冤枉莫伸,请并罢职。日本使臣接见时,勿用女乐。庆尚道豪强淹滞,累年不决,前后许多推官,虽不能尽罢,牵于声势,故缓其狱者,昌原府使尹又新尤甚,请命罢职。善山府使李民觉,惑爱小妾,不出莅事,吏民罕见其面,请罢。”答曰:“并不允。”尹又新,后允之。

○礼曹启目:

本月初六日,光陵水剌间失火,尽烧陵上切近。初九日,慰安祭设行。曹郞厅发遣,失火形止看审后,参奉、守护军等治罪。

答曰:“允。参奉、守仆等拿推。参奉,照以公罪,杖一百、徒三年。徒以公罪赎。”

3月7日

○庚午,掌令郑仁弘、持平朴光玉启曰:“臣等欲举劾吏曹佐郞李敬中,而僚议不一,言不见信,请递臣等之职。”大司宪郑琢、掌令权燧启曰:“同僚欲劾李敬中,而驳士类,不可率尔,故独守己见,不敢苟从,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3月8日

○辛未,司谏院启曰:“宪府僚议不一,各自引嫌而退。臣等未及详知李敬中过恶,而但以素乏学识之人,久作铨郞,人言则有之,诚若郑仁弘等启辞,不可不论。朴光玉、郑仁弘直据所闻,将以激浊扬淸,别无所失,请命出仕。末世嚣嚣,人情多惑,每劾一人,浮言朋兴,侪辈尽惊,或有骚扰。郑琢、权燧等之不敢率尔弹论者,亦恐虑此患也。但劾一郞官,不是关重大事,而乃敢与同僚立异,先自骚扰,大失镇静之意,请命递差。”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吏曹佐郞李敬中,素无知识,又无可称之行。除授本职,固不厌人望,而后进佳土之有时望者,每为防蔽,粗妄纵恣,无行躁进之流,多与交结,作势使气,人莫敢言。纵酒荒色,猖狂无忌,物情愤惋,淸议不容,请命罢职。”答曰:“依启。”

○以李拭拜大司宪,成浑拜掌令。

3月9日

○壬申,京畿都事书状,龙仁、竹山下雪,变异非常。

3月10日

○癸酉,大司宪李拭肃拜后启曰:“臣十年前,为黄海监司,今有物议,不可冒处,请递。”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宪府启曰:“不可以已往事轻递,请出仕。”李拭再避。传曰:“所失何事也?”回启曰:“臣之所失,非一二,难以枚举。大概以黄海监司时,不谨云。”答曰:“人谁无过,况在十年前,不可追咎。勿辞。”

3月14日

○丁丑,令郑仁弘、持平朴光玉启曰:“大司宪李拭,有交通内人之言,且有不廉之访,而臣等未及闻知,遽请出仕。且其避嫌之时,自上下问,而凡举十年前监司时事上达,物情尤以为未便。请递臣等之职。”答曰:“见此启辞,可骇。李拭安有所知之事乎?且若知有物议,则自有呈辞递免之路,必不避嫌也。此皆不近之言也。欲击去李拭,而为之说也。大抵朝廷,当以和平为主。若不静不淳,则非徒无益于国,终必有害于身,可勿辞,退待物论。”

○司谏院启曰:“李拭递差,郑仁弘、朴光玉出仕。”答曰:“依启。”

○大司谏李珥、左承旨权征,三度呈辞,加给由。

○大司成具凤龄初度呈辞入启。传曰:“观此病势极为危重,予将遣医问之。但此实病耶?抑无乃循时习,而如是措辞也?”政院回启曰:“臣等与具凤龄,不相知之矣。见此呈辞,且有闻知之人,病势重矣。”传曰:“遣内医看病,剂药以送。”

○两司方论日本使臣接见时,勿用女乐。未蒙允。

○玉堂亦上札。答曰:“古今之乐不同,异国之风俗,亦不侔。不必泥滞于古今,效颦上国,引以为说也。虽然,岂予难于革去,而有不从也?但恐一去不难,而适足以滋将来喜事之习故也。流来旧规,姑置之可也。”

○军器寺池水沸腾,高丈馀。人言喧腾,以为有兵变之兆。

3月15日

○戊寅,有政。李友直特拜大司宪,李宪国拜都承旨。

○执义任国老启曰:“臣病,伏私室,郑仁弘、朴光玉等,以李敬中事,通议于臣。臣以未曾有闻答之,与同僚所通之议有异,不可在职。且于李拭处置之时,轻请出仕,其失亦重。请递。”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宪府启曰:“李敬中过恶,诚未及有闻,则不得不以实答,别无所失。李拭处置之事,与臣等无异,臣等既已出仕,国老不可以此独递,请出仕。”答曰:“依启。”

○任国老就职后启曰:“臣既辞避,则为同僚者所当并避,使处置于他地,非特常规为然,台谏去就非轻,亦不可率尔为之。同僚不思此义,直请出仕,臣虽欲冒昧就职,其如苟且何?”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3月16日

○己卯,掌令郑仁弘,以被任国老不思之斥,来辞。退待物论。

○司宪府启曰:“任国老别无所失,郑仁弘处置,亦不失当规。请并出仕。”答曰:“依启。”

3月22日

○乙酉,传曰:“上年凶荒,近古所无,赈济设场,流民望哺,所见惨恻,而平安、黄海等道,抑又甚焉,扶老携幼,填死沟壑,当此之时,朝廷上下,固当停废百事,讲究荒政,而上自公卿士大夫,下至闾巷小民,糜费酒食,宴乐自如,饿𩛞相望于原野,歌舞杂沓于街路,有若豊稔之日,极为未便。令宪府一切禁断。”

3月23日

○丙戌,观象监,今月二十二日,自午至申,日晕左珥,夜四更五更月晕,启。

○全罗监司书状,全州西面居私奴孙同家,伏鸡解卵一雏四足,而即死,变异非常。

3月24日

○丁亥,礼曹,以来四月初八日,宗庙夏享大祭,香祝亲传事,奉教敬依。

○司谏院启曰:“阙庭近密之地,虽平时,当使严肃,况自上举动之时乎?曾见亲临宴罢彻膳之际,不特无赖杂人,至于阙中别监、政院下人,争攫退膳,使各司典仆,莫敢谁何,践踏喧哄,放恣无忌,打破器皿,狼藉殿庭,于人瞻视,至为骇愕。若使客人闻此,则尚可谓有纪律乎?请于凡宴享时,令兵曹别定部将,环立检饬,非各司典仆,而阑入者,一一捉囚治罪,以革阙庭纷扰之弊。恩津县监李光福,无吏才,有重病,请罢。臣等谨按《大典》诸田条,马田、院田、津夫、冰夫、陵军等田,则自耕无税云。此则以公田,许应食之人,自耕而无税者也。衙禄、公须田、渡田、崇义殿田、水夫田、长田、急走田,则各自收税云。此则以民收税,给应食者也。顷年,任事之官不考法典,公须、长、急走等田,结卜不多,所收之税至小,遂误认为公田,率尔成公事启达,岂可因一时误见,而毁祖宗金石之典,以为病民之举乎?请更议。”答曰:“依启。长田等事,不允。”后允之。

3月25日

○戊子,传于政院曰:“罪囚多滞。斯速决放之意,言于刑曹。”

○观象监,今月二十四日,自卯时至午,日晕启。

○全罗监司书状:光州人程文卿,其三寸叔母打杀事。

3月26日

○己丑,上御勤政殿接见日本使臣。

○司宪府启曰:“都承旨李宪国,人物凡庸,请递。司仆佥正崔彦泂年老,请递。”答曰:“崔彦泂依启。李宪国,不为不合,不允。”

3月28日

○辛卯,司谏院启曰:“都摠都事李仁祚,前为守令,贪纵,请罢。”答曰:“递差。”

○黄海监司书状:载宁郡守崔岦,信川郡守尹景禧,安岳郡守尹𬀪,延安府使尹斗寿,海州牧使宋鐻,善为救荒事。入启,传曰:“各别下书褒之,各赐表里一袭。”

3月30日

巳,朝讲《春秋》陈杀大夫庆虎。读至端本处,宇颙曰:“天下治乱,系人主之一身,一身得失,系一心之操舍。心正身修,则本端,而末无不治,故曰一正君,而国定矣。《春秋》之意,每在于此。陈候衰微,失其政刑,权臣当国,事至于此。其失,在于不正本,致得如此。大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道乃天道也。必勤励不息,无时而可逸豫也。一为声色逸欲所移,而忘其不息之工,则不自觉其怠弃政刑,或大臣擅权,或近习窃柄,而国非其国矣。古人所以兢兢业业,一日万几,正为此也。心正意诚,本无不端,则必能得贤臣委任之事,有统领,朝廷尊严,又岂有权移臣下之理乎?”至《左传》弃疾事,金宇颙曰:“观其泄命重刑之言,盖其父知之,或至反逆,故不敢告也。然先儒吕祖谦论之曰:‘雍姬弃疾之事,君子所必不为也。’云云。比论甚高。人当勉于忠孝而已,未须说到变处。若不幸至此,则唯有死耳。弃疾是也。”掌令郑仁弘曰:“平时不能力陈,而至此临难,又不能窃负而逃,诿诸泄命重刑,皆不能尽其子道者也。”领相淳曰:“弃疾,子道既不尽。”又云:“弃父事仇,此指君为仇,亦悖理。君之杀臣,义也。何敢雠之?此于君父之间,皆不尽道者也。”仁弘进启:“大概言不分君子、小人,无委任腹心之臣。”宇颙继之曰:“自古虽致少康之理,未尝不由于任人。其要在于开明圣学,使贤邪晓然,而委信贤才,乃可集事。”元翼曰:“若不明理,则贤邪倒置。”云云。宇颙曰:“理有不明,则以贤为邪,以邪为贤者,固然也。亦有粗知为贤为邪,而好善不能如不及,恶恶不能如探汤,好善而兼疑其迂阔,恶恶而兼好其顺从,以致贤愚混进,腹心无寄,玩愒天工,泛泛度日,凡以此也。”

○宇颙与元翼启曰:“正殿用女乐事,不可示后。请预令教习歌舞童用之。”上不答。宇颙又曰:“成浑蒙恩极隆。但别无引接之路,其言亦未见讲行,贤者岂可徒以恩宠留之哉?自上若以浑为有道德,足以尊主庇民,则当近其人而用其言,不但已也。若谓淸修之吉士,则当如孝昭待韩福、光武遇周党,使归故山,而励廉耻、厚风俗,可也。何必苦留,而不用哉?”上曰:“予之待浑非不至也。初既引见,又拜掌令,而不能职矣。其馀引接事,古今异宜,拘于规例,不可为也。”淳曰:“浑在此,更不接见而归,则似欠矣。自上为接见,则何难于规例乎?”宇颙亦再三启之,上不答。

夏四月

4月1日

○朔甲午,有政。都承旨李宪国,特旨右尹,郑琢拜吏曹参判。

4月3日

○丙申,黄海道御史金应南书启:信川郡守尹景禧慈祥,载宁郡守崔岦廉简,康翎县监柳渭庸劣不治。传曰:“尹景禧、崔岦,则因监司状启,已为褒赏矣。柳渭,罢职。”

○内赡佥正成浑,时弊上疏,入启。答曰:“得闻至论,深用嘉焉。予虽寡昧,敢不佩服。”

○司谏院启:“右尹李宪国素无人望,又乏功劳,请改正。”不允。

○忠淸道监司权克礼,以病辞,命递之。

4月4日

○丁酉,有政。以金悌甲拜忠淸监司。

○谕于黄海监司李海寿曰:“今观金应男书启,尽心荒政云,卿可谓体予意矣。予用嘉焉。第于道内,多饿莩云,予心痛隐。赈救之事,惟此时为急,卿其更加心虑,极尽措置。”

○司谏院启:“平安、黄海道大无,见御史书启,不胜隐痛。请命三公、六卿、三司长官齐会阙庭,讲求救民之策。安岳郡守尹𬀪素无治绩,民不见德,如此邑宰,得免罪责亦幸,而乃蒙褒奖,物情未便。请监司李海寿推考。江华连委武夫之手,民受其毒,已为弃邑,请新府使崔远递差,各别择遣。”答曰:“救民之事,一户曹足矣。会多官,得无骚扰耶?然如是启之,予何不从?江华咽喉之处,遣一将守之,兼察民事,是良计。不允。监司状启之事,必出于十分见得,定非虚矣。不允。”

4月5日

○戊戌,政院启曰:“伏睹答成浑之疏,感激圣上尊贤纳言之盛意也。第以纳言为贵,而用言尤贵。及见还下其疏,不踏启字,有若寻常之疏,臣等相顾闷郁,召示大臣,商议可否,不胜幸甚。”事入启,答曰:“疏中如学问、时弊等事,予当察为。但讥议朝廷太过,似以大臣、公卿皆无其入,此等言诚不稳,而欲将尽取国制,而纷更之,其亦难行。”政院再启。传曰:“欲议启,何事?”回启曰:“上疏内辞缘,召大臣欲议之矣。”传曰:“上疏中,何辞缘欲议之乎?”回启曰:“其上疏无非爱君忧国之言,召示大臣,则某某事可行与否,议启矣。”传曰:“上疏内条款,即者已言之矣。其国法不可变更之事,则虽议,何哉?此外之事,则又非大臣之所为也。是故予皆酌量,优嘉答之。待士之道,固未尝有缺,而政院敢自无端杂进辞说,惹引烦扰,何哉?自古帝王遇贤士,虽鱼水之契,而其于国家事,岂有初面一言,更不商量,卒然处之乎?是何政院如是其多言耶?才召一大臣而来,是何人言之多耶?设使有可处之事,予自与其人为之,岂政院所预哉?其毋以轻浮导予焉。”传曰:“成浑上疏,誊书以入。

○京畿御史书状:道内善政仁川府使任荣老,高阳郡守李韶,竹山县监金就砺,命赐鄕表里一袭。不谨救荒骊州牧使李讱,富平府使金时敏,罢黜。

4月8日

○辛丑,三公、六卿、三司长官,同议救荒,节目磨链。京外常平仓之法,申明举行,令富民纳谷授影职。军士及官属之逃亡,而军案内年满六十者,充定其役,勿侵一族事。战船无格军者裁减,凡功役之不紧者,一切停罢。凶荒各邑进上贡物,量宜限年蠲减,别瓦署,民不蒙惠,可权罢。令各该司公事施行。

4月9日

○壬寅,平安道御史李山甫状启:善为救荒甑山县令张麒祯、龙岗县令李邦弼,各赐表里一袭。不谨救荒徐益,罢职。

○司谏院启:“天安郡守郑纯祐,前为守令,不谨,不可委以百里,请递。灵岩郡守柳梦鼎,不能操弓,请以文官有武略者差送。全罗监司孙轼有心疾,脱有事变,必不能策应,请递。”答:“柳梦鼎依启,郑纯祐、孙轼不允。”

4月11日

○甲辰,有政。以李山海为大司宪,卢稙为同副承旨,任国老为司谏,权克礼为判决事,尹自新为户曹参议,柳梦鼎为直讲,成守益为淮阳府使,高敬命为灵岩郡守,金宇宏为大司成,郑士伟为弘文馆修撰。

○黄海道御史状启:饥馑难救之状最甚,至为矜闷,依大臣同议,军资仓上米一万石,分运输送事,监司处发马行移启,依允。

4月12日

○乙巳,有政。以李增为全罗道监司,权征为刑曹参议,白惟让为弘文馆校理,李准为献纳。

4月15日

○戊申,中殿诞日问安时,承旨等入坐于议政府依幕。政丞入来,至内帐,乃始起去。政丞欲问其由,招致政院礼吏,则拒以不送。政丞乃使郞厅入启其由。上以承旨等为非,命推考。宪府照以埋没体貌,杖八十夺告身三等。上命只赎。

○司谏院启:“古者丞相坐府,得以招致君侧之大中大夫,而三公诣阙,以招政院之吏,拒而不送,其不知事体甚矣。自上下问之际,又以苟且之辞,文饰启达,其失尤甚。请都承旨罢职,他承旨递差。”上只递都承旨尹卓然,他承旨推考。连三日启之,不允。

4月17日

○庚戌,平安道御史李山甫书启:铁山郡守柳永立、宣川郡守奇苓、殷山县监成耳善政,命赐表里一袭。江西县令金庆深,民有怨言,命罢职。

○黄海监司李海寿,以病辞。命递之。

○全罗监司书状:扶安鄕校文宣王位版及以下五位版片片破碎散置,训导校生等囚禁,京官发遣推鞫事。

○吏曹判书朴大立,身病三度呈辞。命递之。

○有政。以李山海拜吏曹判书,郑芝衍拜大司宪,安容拜黄海监司。

4月20日

○癸丑,引仪金庆昌上疏:

宗系改正事,不可一日忘之,请为奏请。

上嘉纳之,命议于承文院。以圣节使愼喜男有病递之,请以能文之人择差,兼为奏请。于是崔颙拜奏请使。

4月21日

○甲寅,有政。司谏任国老拜同副承旨。

○礼曹佐郞闵馀庆,仕进本曹,政院以公事听去事出牌,而以非曹司不为进去,政院请推考。上命先罢其职。

4月22日

○乙卯,司谏院启:“奏请使崔颙非特异专对之才,且母丧才毕筋力不堪,以一人既兼圣节谢恩,又为奏请,事体不重,请递差。书状官并极一时之选,前期治装,初秋间发送,泣血天庭,若不得请,不期生还,为埋骨燕山之计。译官亦择知君臣大义者差遣。”命议于承文院。承文院议启:“请依谏院启施行。”答曰:“如启。”

4月28日

○辛酉,宗亲娶妾产为妻者,《璇源录》,以妾载录,不为封爵,故其他妾之子,不以为嫡,母虽死不服丧。领相朴淳以为一家之内无伦纪。启于经席,议于大臣,只勿给封爵,而一家之内,则论以为妻,其所生子降等授职事,捧承传于礼曹。

4月29日

○壬戌,有政。兵曹参判尹毅中,特拜刑曹判书。

五月

5月2日

○甲子,司宪府、司谏院启曰:“刑曹判书尹毅中,不廉致富,见弃淸议,请改正。”答曰:“不允。”

5月6日

○戊辰,佥知具凤龄辞职上疏入启。答曰:“尔邃学有行,足为多士之表,故拟将专付以教育之任,而闻有重病,偶赐药物矣。予将用汝,尔不可得退还田里为计也。”

5月8日

○庚午,全罗监司书状:南原、淳昌、玉果、云峰等地,四月十七日巳时地震,屋宇动摇,天动偕作暂时而止。

○忠淸监司书状:槐山、延豊,五月初日申时,雨雹大如橡实,木花损伤,无复生之理。

○司谏院启曰:“尹毅中不廉之失,臣等虽不能详知,其致富则然,而人言则有之。古人有不治园屋者,宰相而致富,非好消息也。请平心察理,亟命改正。”答曰:“不允。”

○司宪府启曰:“昨承圣批曰:‘簠簋不饰之言,安知不出于风闻?或非其实耶?’臣等不胜未安之至。毅中立朝已过三十馀年,而致位宰列,民具尔瞻,则其不廉之失,为淸议所鄙者固矣。请勿留难。”答曰:“不允。”

5月24日

○丙戌,观象监,全五月二十三日寅、卯时,四方沈雾,辰、未时日晕,启。

○司宪府启曰:“臣等将宋言愼事,累日论执,而尚閟兪音,臣等未知圣意之所在也。其与同僚相可否之际,则舍己意而苟同,既与同僚相同,而论劾之辞,则反多称美之意,是何依违而靡定乎?销落台谏论事之体,亦已甚矣。请亟命罢职。”答曰:“决不可罢。不允。”

○领议政朴淳,经席进启曰:“东西之说,乃闾巷杂谈,朝廷当不置齿牙间也。岂可以此废弃可用之人乎?金孝元才气可用,弃之可惜。近日东西之说,尚未尽消,故被驳者及置散者,皆以东西为口实。今若不用孝元,则籍口者尤众矣。”上曰:“虽不用孝元,岂无可用之人乎?”珥曰:“一人之用舍,虽非大关,而东西之说未消,则士类相顾疑忌,无有妥帖时也。自上必须洗尽东西,使无毫发痕迹可也。孝元若无才气,则弃之何惜?今者孝元之才可用,而勿牵于东西之说,不用则甚为士类不安之根本矣。”副提学柳成龙、修撰韩孝纯,亦反复陈达孝元可用之状。玉堂至于论札,而上终不释然也。

○是时,旱势甚炽,岁又将凶歉,而平安、黄海二道尤甚。上御经席,谓侍臣曰:“凶歉如此,西道尤甚。因之以饥馑,加之以师旅,则计将安出?”朴淳曰:“须预蓄财力以救之。”李珥曰:“若不变通弊法,以济艰难,而只欲移粟活民,则粟亦已乏,无可移者矣。国势如此岌岌,自上须思变通之策,凡经费之需,亦当裁减。”上曰:“用度别无增加,只遵旧规,而犹不足奈何?”珥曰:“祖宗朝税入甚多,今则连岁不登,税入甚少,而经费犹遵旧规,安得不乏?税入,似当酌宜加定,以裕国用,而民生甚困,势不可加。必须先解积苦,以悦民心,然后收税始可得中矣。我国贡案,不度民户残盛、田结多少,而胡乱分定,且非土产,故防纳之徒,得以牟利,而剂民困苦。今须改定贡案,量其民户、田结,均敷平定,而使之必贡土产,则民解积苦矣。”柳成龙曰:“此事汲汲可为也。”珥曰:“必须得人,然后乃可救弊;不得其人,则势必无成矣。且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守令勤怠,系于监司。监司数易,故皆苟经岁月,莫肯留心于政事,循例往来。间有尽职者,亦未及施为。须以大邑为营,使监司留宰其邑,率眷往釐,委任责成,使之久居其职,而别择廷臣有制治之才,可堪公辅者授之,则必有其效矣。”上曰:“无乃久任有专擅招权之失乎?”珥曰:“此则在择人,如此之人,岂合择遣乎?”上曰:“我国州县甚多,守令不能精择,予欲并省之,未知何如?”群臣皆对曰:“上教甚当矣。若并省极残之邑,附于他邑,则民役甚宽矣。”上曰:“沿革之事,势难轻举。予欲不去其名。而只以一邑之宰,兼治数三邑,未知如何?”淳曰:“祖宗朝频有沿革,此非重难之事也。”是时国储已罄,明年则无救荒之策。李珥深闷之,乃与同僚商议上札,请变通弊法,改定贡案,并省州县,久任监司。且请用贤以作人才,修己以淸治本,去私朋以和朝廷。上答曰:“省札良用嘉焉。旧法之变,似难轻为。当议大臣处之。”

○以金孝元拟司谏望。上却之曰:“致朝廷不靖者,皆非也。玉堂柳成龙、李泼、金宇颙、白惟让等,上札以为:

孝元当官尽职,孤立致患,而目之以不靖,非所以为人臣之劝。

上不许。

六月

6月7日

○己亥,朝讲《春秋》,襄公公会晋人,止葬许灵公,至宋公杀座臣曰:“谮人之可惧如此,巧谋秘计,浸润肤受,虽英哲,亦或溺焉。父子夫妇,至亲密,非外人所得间,而犹至此,况君臣之间乎?巧言令色,孔壬何可不畏也?然此非因人主心术之蔽,不能入也。苟能正心修身,常使淸明在躬,则邪人何自以入乎?《春秋》正其本之意,正本者,正心修身之谓也。人主能如是,则祸乱不作矣。《春秋》之意,每谨于此。《左传》班荆,荆木名,非棘也。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无滥。”麟祥曰:“此愼刑之意也。然其实僭赏与滥刑,均为害治。”时方论韩景禄故也。宇颙曰:“陆象山言:‘吾治天下,只用四物。汤曰:‘任贤使能,赏善罚恶。’此四者人君之柄也。治国不出于此。”麟祥曰:“虽然,本源须有穷理修身之工,方能知贤能而用之。”宇颙曰:“固然,以格致诚正之学,行此四柄,则治道毕矣。”时议并省州县,以纾民力。淳曰:“此策甚当,宜速施行。”上曰:“不可容易,当更商量。”淳曰:“凡事省约处,必无弊也。”持平洪汝谆乞勉出左相,共图国事。时左相卢守愼,引疾已数旬矣。上问中朝事于麟祥,麟祥言皇帝视朝稀罕,张居正专国。又言辽东巡按御史刘台,直斥居正,希旨者诬捏台罪,将致其死。又言十三山虏势,及御史等虚张奏闻等事。

6月15日

○丁未,司宪府启曰:“沈镭以权奸之子,结权奸之徒,赞成父恶,倾陷士类,挟势自恣,无所不至。干预朝政,操弄国柄,其他凶悖泛滥,假威胁世之事,不可弹论。安坐都下,得保躯命,已云失刑。岂可诿以武人,以复其爵位,重贻舆情之痛愤乎?请亟命还罢不叙。”

○两司启曰:“韩景禄之罪状,臣等论执累日,兪音久閟,臣等不胜闷郁焉。缔结凶徒,鱼肉士林,赞成伪籍,欺诬宗社,此何等罪恶,而敢循私情,曲加容贷,若是其甚耶?按以常刑,死无足惜,而既保凶喘,又复禄位,臣等窃恐大憝无惩,而王法无所施矣。殿下虽欲顾私恩,容一景禄,其于公议何、王法何,请亟命还罢不叙,以快人心。”答两司曰:“并不允。”

○玉堂札子韩景禄、沈镭事,入启。

6月21日

○癸丑,左议政卢守愼八度呈辞,入启。

○备忘记曰:

省卿章辞,缺然。自古国家兴衰治乱之道非一,而唯在乎用人而已。何莫非用人,而用人之中,用相臣为尤重。苟相臣其人也,虽有阙德之主,而有能成一代之治者;其匪人也,虽有愿治之君,而或削弱滋甚焉,甚矣。相臣之重也,一进一退,实系治乱兴衰之机,不可以苟焉者也。惟卿山林间气,星斗文章,学传伊、洛之脉,道乃儒林之宗,黄阁十年,隐然有乔岳之、九鼎之势,是岂区区规规于做事建议,自以为才者,可同日而语也?以予之不穀,致令得免于顚沛者,是谁之使然也?昔在瘴海,沈沦于外,天其或者,动心增益,出为大用,逮予叨承,爰立台补,卿援予也。当是之世,生灵之责,卿虽欲辞,而自不可得矣。方切仰成之际,遽见求退之章,予于是瞿然自失,而自思曰:‘左揆之思退也,何欤?言其精力,则容仪不渝,未至于致仕之期;以其亲也,则人子之事亲,唯在乎尽吾诚而已。其何嫌于辅弼之位也?其退也,岂为是哉?其言予乎?’夫以予之凉薄,过与日彰,是以贤相之弃我而去也。忸怩不安,若无所容,虽然卿以予为不足为乎?抑以为可为而不为者乎?如以为有过也,明而诲之。予将安意以承,卿不可退有后言也。夫予言既而犹退,则是以予为不移之资,将何以为颜也?初章辞之上也,非不欲亲谕而答之,顾以不做文理,故累假词臣之笔,代言而为之辞,夫文入翰墨,而不实,不足以达予意,故玆欲略谕于意,是皆出自肺腑,卿岂不有动于中也?方暑暑,善为摄理,出而就仕,是予之望。

仍传曰:“将此备忘,承旨可察见未稳之语,删削或添入启。磨勘后,遣史官谕之。”政院启曰:“今下圣旨,极为恳切,待相臣之道至矣。臣等亦不胜感激。即为传书,遣史官往谕。”传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沈镭事,前启。金海府使朴世贤,以老昏之人,不计前程,赴任之后,唯以侵虐为事。且滥率数外军官,作弊多端,一境之民,不堪其苦。高灵县监权鸾,官务专委下吏,且多贪鄙之事,凡百供用之物,无不征敛于民间。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机张以滨海残邑,凋弊尤甚,自前差以文官,其意有在。新县监黄廷禄,人物轻妄,加以嗜酒,苏残之责,决非所堪,请命递差。”答曰:“朴世贤、权鸾、黄廷禄事,依启。”

○司谏院启曰:“沈镭事,前启。天安素以路傍弊郡,近缘疠疫,死亡相继,雕弊尤甚,将为弃邑,苟非其人,苏复无期。新郡守姜晟,人物泛滥,到处见败,字牧之任,决非此人所堪。请命递差,以有名望文官,限十年择遣,以付苏复之责。”答曰:“姜晟事,依启。”

○左副承旨启曰:“左相家,遣史官往谕,则感激惶恐,不知所言云矣。”

6月28日

○庚申,左议政卢守愼启曰:“小臣本无才德,夙抱沈绵,自初受命,内惧覆𫗧,以负异恩,为圣世大僇。七年之内,四度乞解,念玆在玆,以至今春,膏盲转剧,非直下损残龄,实亦上累圣治,不免仰吁休致,至于八章,延颈以望。乃反下奖勉之教,凡五百一十有二字,字字皆发于宸衷恻怛,听者莫不为之洒泪,况当臣身当复何如?自知身不为仿佛万一,而感激惶恐,涕泣泯默,罔知措身之所。久而省之,唯当扶曳诣阙,仰诉微情,以祈一兪,缘昏眩未定,今适小间,敢为入来,以陈区区,伏望圣慈,特矜连绵之命,亟赐递免之恩。”答曰:“卿久在今来,即欲引见,而国忌故不敢焉。卿今出仕,予喜悦之心,不知所谕。劳国事之馀,虽未免失摄,唯当调理行之。卿若一退,国事去矣。予虽不敏,自知甚明,宜勿辞,终始勉辅寡昧。”

秋七月

○两司论靑阳君沈义谦之罪,罢之。玉堂札曰:“义谦托属肺腑,依凭世业,把弄朝纲,张皇气焰,使六七年来朝论分裂,其迷国误朝之罪大矣。乞明示好恶,以镇人心。”时李珥为大司宪,郑仁弘为掌令。答曰:“尔等亦须自察身事,戒人臣党比之终必见诛也。”

○仁弘等论义谦时,李珥亦从之。及并斥郑澈,珥乃立异。正言尹承勋乃斥珥失,上怒,出承勋为新昌县监。

○大司宪李珥因入侍经席,白上曰:“凡人各有所能,如李山海,平时任职居官,无以逾人。及为铨判,尽心厥职,除授一从公论,请托一切不行,门庭冷落如寒士家。只以闻见善士,以淸仕路为心,若此数年,则人心世道,庶几可变矣。”上曰:“山海有才气,而无矜张底意思。予尝以为有德之人也。”上问珥曰:“成浑尚病乎?”珥对以尚不离疾。上曰:“予安知至此有病乎?”遂遣医问疾,命赐以当药。珥白上曰:“自古为国,若至中叶,则必狃安而渐衰,其时有贤主作焉,振起奋兴,迓续天命,然后历年绵远。我国家传至二百馀年,今已中衰,此正迓续天命之秋也殿下历观前古人君,如殿下者甚鲜。殿下寡欲淸修,爱民下士,此正有为之主也。今日不能奋兴,则更无可望之日矣。世降俗末,人心解弛。顷者有旱灾时,稍知忧惧,而今则得雨之后,遽尔恬憘,有如太平之时。此小臣所深忧也。流俗之论,皆以设施为喜事,因循为安靖。小臣非欲骚扰也,只是积弊痼疾,不可不救正故也。若如俗论,则不改一弊,坐而待亡而已。毕竟何能保存乎?愿殿下恒存有为之志,渐兴善政,以无失士望,以济赤子也。”上曰:“自古人君,岂欲坐而待亡乎?只是不能为耳。”

八月

○李珥因入侍,白上曰顷日:“以小臣不能愼言之,故自上答三司之语,多有未安者,似若轻视三司。小臣之受警责,乃安于心耳。臣性愚直,不能审察人情物态,惟任情发言,承勋之言,有如迎合时论,故率尔指斥而言之。到今物议不平,想是臣言不中耳。承勋之言固失,但是非间,言事之臣,不可折之太过,而自上特命补外,人君之威,不特雷霆,此事传之四方,则闻者不知曲折,但以为因言事获谴,则恐直言之士有所嗫嚅也。”上曰:“前日之教,非为卿也。只据事理而言耳。如承勋年少者,暂出治民,有何所伤?若以予为不能得事理之当,则是也。但以出承勋为非,则亦非的论也。虽言事者,若所言不是,则岂可不斥乎?”正言郑淑男进曰:“李珥之言,真出于公心,承勋之出,物情果以为未安耳。”上曰:“言及之,故予乃明言矣。承勋不必出外,而由谏院启辞,崇张太过,以为言甚凯切云云。予若不加抑制,则恐异论又起,故命补外,以镇物情耳。”

冬十月

10月11日

○辛丑,风雨昼晦,大雷震电,甚于夏日

10月16日

○丙午,上以天灾,延访公卿。入侍者,领相朴淳、兵曹判书柳㙉、刑曹判书姜暹、汉城府判尹任说、左参赞沈守庆、右参赞李文馨、工曹判书黄琳、礼曹判书李阳元、吏曹判书郑芝衍、户曹判书李珥、都承旨李友直、大司宪具凤龄、副提学柳成龙。群臣坐定,上顾左右曰:“天灾非常,将何以应之?左右以次各陈所怀。”珥之言曰:“天道玄远,诚难窥测。第以古史观之,治乱之形已定,则别无灾异。灾异必作于将治将乱之际,虽贤君,亦不免灾。若因灾惕念,恐惧修省,则灾反为祥。盖天心仁爱,欲使人君,儆省兴治也。若应之不以其实,则国因而乱且亡焉,史册班班可见矣。自古立国既久,则法制渐弊,人心解弛,必有贤主作焉,修举废隳,改纪其政,然后国势复振,其命维新矣。不然,则因循颓堕,以至于不可匡救,其状不难见矣。我朝立国几二百年,此是中衰之日,而多有权奸浊乱之祸。至于今日,如老人元气垂尽,不可复振,而幸有圣上出焉,此是将治将乱之几也。若于此时奋兴振作,则为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不然,则将至于溃败澌尽,而莫之救矣。臣念,往时权奸用事之日,尚能支持,今则内而殿下无失德,外而儒臣布列,自古罕有如今日者也,而天变之作,乃至于此,臣恐殿下于为治,有所未尽也。夫人君将大有为者,必立心远大,不拘于俗论,以三代为期,而必务实学,躬行心得,以一身为一世表准可也。然若不施诸政事,则是亦徒善也。既能如是,而又必旁求贤才,列于庶位,使之各尽其职,而听从其言,然后任专而功就矣。且人君必知一世之弊,然后可兴一代之治,如医者必知病根之所在,然后可用对证之药矣。今者大小臣僚,皆自私其身,悠悠泛泛,无一留念于奉公者。自上虽独忧勤,小民不被其泽,世道之卑,如水益下,士类或有仰恃圣明,能尽其言者,而其间亦有无平坦之心,自相疑阻者矣。今日之弊,诚难枚举,大概病根在于不能委任贤才之故也。必也,商量一时人才,择贤委任,使之尽诚可也。今不能做实治,而徒望无灾,得乎?殿下遇灾,必须振拔志虑,不拘循常之念,思所以功光祖宗,业垂后裔,则幸甚矣。至于革弊一事,凡经筵官所启,初非熟计深思,而建白也。偶然陈达,虽或采施,终无实效,故自上益知无人可与有为者,此固然矣。臣有妄计,请令大臣商议,设一经济司,使大臣领之,而择士类晓达时务,留心国事者,与其选,凡有建白之言,皆下其司,商议定夺,以革弊政,则天心庶可回矣。今设使孔孟在于左右,若无所施设,则何益之有?经济司之设,于闻见似若生踈,但不如是,则国事无可为,而渐至于卑下矣。”上曰:“经济司之设,后必生大事矣。我国凡公事,六部分掌,意有在矣。”大司宪具凤龄进启:“儒生不读书,崇尚空言之弊。”珥曰:“儒生之弊,当责于儒生,非可上达之事也。但自上既知此弊,须思教化之术,择其可为师表之人,而委任之可也。今欲明教化,则必须尊奖先贤,使后学有所矜式,而自上每以为重难焉。近日贤者,虽不可悉入祀典,如赵光祖倡明道学,李滉沈潜理窟,此二人诚可从祀,以起多士向善之心。”上曰:“此事不可为也。”群臣启讫,上顾朴淳曰:“群臣启辞,何事可行耶?”淳以次辨白曰:“经济司事,事具由以启,故自上以为难行,当更招李珥而问之。”珥进启曰:“小臣仓卒,不能详尽其说,故辞不达意。今者积弊多端,王泽不流,必得留心时务者,会于一处,相与讲究,以革时弊可也。弊苟尽革,亦可还罢,非欲设局久存也。”上曰:“于予意则以为迂阔。且未知,委之何等人耶?前日正供都监,亦有弊。此亦安保其无弊耶?”淳曰:“各司之官,各使其司供馈,则无弊矣。”珥曰:“程明道请设导贤堂,古人亦有如此之议矣。”言及朋比事,上曰:“近日多有言朝廷不和者,朝廷不和,则岂不召天灾乎?”顾朴淳曰:“此则大臣之责也。人臣敢为朋比,则虽流放窜殛可也。谁某敢为朋结耶?”珥曰:“士子不免以类相从,而或以识见之异,未免疑阻者则有之。奚至于私相朋比乎?不可遽加威怒也。”

○李珥白上曰:“日者延访求言矣,未闻用某策救其弊,如此,则徒为文具,何以应天变乎?”珥曰:“殿下不先立适莫之心,与大臣及识时务者,商确救时之策,不以更张为主,亦不胶守为主,祖宗良法,废而不举者,则修举之,近规之贻患于生民者,则革除之,新策之可以利国活民者,讲行之。如是勤求匡救之术,日有所为,则人心渐可变,世道渐可回,而天怒可弭矣。不然,只以恐惧修省为名,而无其实,则将何以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乎?”

十一月

11月4日

○甲子,有朝讲。

○司宪府启:“倭馆潜商之禁,申明严敕,朝廷轸虑,不在寻常。边协等,循私蔑法简嘱,使现赃渠魁,不服其辜,物情极为痛愤。优待将臣,虽未为不可,而有犯不饶,亦国家令典,罚不阿近,诸葛致治,政多恩贷,东汉遂衰,请勿留难,亟命依律施行。接见臣邻,论治讲学,惟在于经筵,为臣子者,所当仰体圣意,恪谨不怠,而顷者朝讲,特进不参,至于二员,使经筵重事,不成貌样,极为骇愕。岂可止于推考而已乎?请当次特进官,亟命罢职。”

○司谏院启:“李戬、边协等,身在二品之列,敢循一己之私,公然请嘱,同心庇护,全释现犯之渠魁,其玩侮国法,辜负圣恩为如何哉:此而不治,则圣上之优待赦过,反为姑息之归,而难责他日忘身循国之报矣。请依律科罪。而示策砺之意。”

○两司启:“朋奸乱政,戕害士林,李戡之罪恶至此极矣。御魅荒裔,亦从末减,岂可轻释凶人,以启觊觎?况应灾之道,不在宥罪,请三加三思,亟赐一兪。”答两司曰:“戡等予已斟酌,矜其谪死,放还田里而已。非可从之事,不须论之。不允。”边协等事,如系干宪律,则虽至小事,予固不必尽责以法,罢职于其身,不甚大损,而将臣气不伸,所关非小,予亦岂无所意?非兵待为不允而已也。特进已命推考,不须罢职。“

○观象监启:“今月初三日巳时,日晕。申时,太白见于申地,日有左珥。”

11月13日

○癸酉,传于都承旨曰:“前左议政卢守愼母卒哭后,右承旨李海寿进去劝肉。”

○司宪府启:“李戬等事停启。都事之任,上佐方伯,下纠列邑,为任至重。铨曹狃于寻常,专不择授,物情未便。江原都事李玮、咸镜都事孙允先、平安都事安士玹,人物庸劣,上佐下纠之责,非此人等所能堪,请亟命递差。”答曰:“依启。”

○玉堂札子。大概神德王后事,令礼官博考议处事入启。批答未下。

十二月

12月14日

○甲辰,观象监启:“初更,月晕左珥;二更,月晕;五更,月食。”

12月15日

○乙巳,两司合启:“孝莫大于继述,礼莫重于奉先。以殿下之明圣,非不洞烛此理,而天听迈迈,圣批落,至曰:‘置列圣于何地?’严加挥斥,以杜言者之口,臣相顾失色,未知殿下何以发此言也。草昧之初,庶事踈略,贞陵一迁,典礼未遑,此固当时任事之失也。岂先王之本意乎?在后嗣,所当汲汲然修明废坠,奉我先后,永雪百年之冤,大快神人之冤者也。征诸往古而不悖,以俟来圣而不惑,于殿下追远之心,独无恔乎?若以因循于一时,诿先王莫之行,而不复追正于今日,是归天下后世之讥议于祖宗者也。殿下思孝之心,其忍安乎?而况死生虽殊,其理则一,大祖之于神德,其平日伉俪之义,想亦无间于幽明,而独享太庙,则太祖在天之灵,其旨欢悦于冥冥乎?二百年来,列圣相承,莫不以太祖之心,为心,则臣等今日之论,非徒为先后也,实是为太祖也,慰列圣也。殿下傥于淸夜息念之际,姑舍一偏之见,深察义理之所在,则下哀痛之教,复先后之位,岂有待于臣等之言乎?伏愿虚心舒究,快赐兪音,以尽继述之孝,以尽奉先之礼。”答曰:“今时之臣,但论其时之事而已。此则非所当言。不允。”

12月17日

○丁,两司合启:“臣等将神德一事,伏阁逾时,已经时月,天日不照,一向迈迈,臣等相顾郁悒,不知所言。以堂堂圣祖之好逑,母仪一国,尊名美谥,昭在简册,一自贞陵告迁,典礼湮没,数百年于玆。此臣子所不忍言之至痛也。以殿下思孝之诚,所当痛切于怀,汲汲修举之不暇,而每以不允二字,峻斥公论,臣等反复思惟,莫晓圣意所在也。以言其冤,则哀痛惨怛,未有甚于此也。以言其事,则伦纪所系,未有大于此者也。殿下曾不惕念于斯,每诿以先朝之事,而牢拒万口之公议,至于此极,何哉?虽匹夫匹妇之微,为其祖先,犹欲护一抔之土,况以殿下尊临一国,祗奉宗庙,而使先后神靡所依,葬不知处,曾不如牛医夏畦之鬼,则于圣孝追远之诚,果如何耶?言念及此,不禁声泪之俱下,伏愿殿下,快赐兪音,俾无神人之憾。”答曰:“不允。”

○答两司所启曰:“不允。”

○答艺文馆札曰:“不须并烦。”

○司宪府启:“东部正兵李贵石,诈称物故,至出立案,及其现露,又以私贱称頉,其人则一也。当部以生为死,冒出立案,该曹则不究物故真伪,而遽以私贱頉下,籍军重事,奸滥至此,极为骇愕。其时兵曹堂上推考,色郞厅及当部官员,并命罢职。色吏及李贵石,令攸司穷推,依法治罪。”答曰:“依启。”

○司谏院启:“昌城府使成应国,为人贪鄙,居官不谨,以侵渔为事,民受其弊,请命罢职。本府江边巨镇,兵使留防之地,如非有名望之人,决难堪任,十分择差事。”答曰:“依启。”

○观象监启:“申时,太白见于未地。”

12月18日

○戊申,两司合启:“圣批曰:‘祖宗自有所以,到今决不可论。’臣等亦知,圣上之留难至此者,有疑于此,而不即快从也。臣等请明其不然。惟我世宗,海东之尧、舜也。制礼作乐,表准百世,而神懿、神德、列书而并录,健元陵碑文,亦以次妃书之,则其在先朝,固无裁削贬降之举。而奈何圣明不思善继善述之道,反以自有所以,诿之于祖宗,而不问事之轻重、理之当否,严辞峻斥,日甚一日,使圣后之幽冤莫泄,万口之公论益郁,曾谓殿下之明圣,而有若是乎?事必有待,理无不复,修未遑之礼,尽追远之诚,此实一大机会,而不可失者也。伏愿殿下,察理求道,亟赐一兪。”答曰:“决不可为之意,已言之矣。何烦论如是也?”

○答两司三启曰:“不允。”

12月20日

○庚戌,两司合启神德王后事。答曰:“不允。”

○再启,答曰:“不允。”

○三启,答曰:“不允。”

12月21日

○辛亥,两司合启,答曰:“不允。”

○再启,答曰:“不允。”

○三启,答曰:“不允。”

12月22日

○壬子,两司合启:“贞陵之痛,古今天下之所未有也。谓其名位之不正而然也,则作配圣祖,母临一国,徽号美谥,载往牒而炳如;谓其连累于昭悼之变而然也,则定社之举,乃在戊寅之秋,而神德之薨,已先于丙子,其不与闻于此,亦较然矣。揆诸义理,参以情文,少无一毫可议之端,而因循掩置,将二百年于玆。今日人心之激,岂徒然哉?实出于天理之不泯,而不容但已也。雪先后之幽冤,而正一代伦纪,修未遑之坠典,尽追远之诚孝,是何等论议,殿下其忍以浮辞烦论斥之乎?云云。伏愿殿下,更加留省,亟赐允兪。”答曰:“不允。”

○答再启曰:“不允。”

○答三启曰:“不允。”

○有夕讲。

12月24日

○甲寅,两司合启:“臣等窃念,我朝列圣,以大舜、文王之孝,其于奉先之道,靡所不用其极。宗庙之礼、陵寝之仪,情文备至,无少欠缺,孰谓开国圣后,而湮没于因循掩置之中乎?不可使闻于天下后世者也。天理不泯,人心难诬,二百年来,公论方发,祖宗之有待于神孙,臣民之有待于神圣君,斯可知矣。臣等咸谓殿下瞿然而动,恻然而悲,然修举坠典,而一主重难之意,更不舒究事理之当否,不惟不加采纳,至曰:‘非卿等所知也。’纲常之坠地,礼义之都丧,是何等事,而非臣等之所知乎?神德,太祖之正配也,而于太祖母后之也。位号名称,载于御天歌者,昭如日星。其在太祖之朝,曾贬降之举,下太祖一代,则传子传孙,以至亿万世,无非圣后之后嗣也。其可置先后于废忽相忘之域乎?伏愿圣明母滞小嫌,亟赐兪音。”答曰:“终不得成之之事,退而自察职事而已。”

○再启,答曰:“不允。”

○三启,答曰:“不允。”

12月25日

○乙卯,两司合启:“臣等伏承昨日圣批,终夜耿耿,寝不能寐,反复思惟,祗益其惑焉。人君听言之道,惟当察其理,论其是非,使之合天理、顺人情而已。岂可有逆于心,不求诸道,自主己见,莫念人言,使奉先之礼,述事之孝,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皆诿于不识不知中,而人莫得以论议也哉?以殿下之明圣,于贞陵一事,非不洞烛其冤痛,于臣等所诤,非不俯谅其微衷,而牢拒至此者,不过曰当时掩置,必有所以,累代不举,亦必有所以,先朝已往之事,又不可轻而追议也。是则大不然。神德王后当开国之初,继神懿而主中壸,及其薨也,天子致吊慰之,加陵庙徽称,昭载往牒,礼章秩然,不容紊舛。奈何迁陵之后,无复寝远寝忘,以迄于今,不过当时任事之失耳。大礼一坠,因循掩置者,是实一国臣子莫大之羞也。云云。伏愿殿下,更加三思,亟赐一兪。”答曰:“不允。”

○再启,答曰:“不允。”

○三启,答曰不允。“

○玉堂翰院札,答曰:“并不允。”

12月26日

○丙辰,两司合启:“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神德之尊名,昭载于龙飞御天歌,则太祖之后世宗之前,无贬降之举照矣。在太祖既不为贬降,则下太祖亿万世,谁复容于其间乎?名既正,言既顺,而庙享之所以阙,如陵寝之所以荒废者,不过曰当时任事者失,而因循湮没,以至于今日。是岂太祖之心、太宗之志哉?伏睹昨日圣批,有曰:‘为祖宗朝所废。’臣等相顾惊骇,莫测圣意之所指也。如使贞陵果有被废之事,则历累圣以至世宗之朝,而尚称神德王后,徽号、尊号与神懿无异者,何欤?惟其名号不替,而典礼独阙。参之天理人情,稽诸国家仪式,皆无可诿,莫究头緖,故臣等决知此事,必一时诸臣掩置之罪,而窆祖宗之心也。况永乐丙戌年间,实太宗大王临御之月也,而亲传贞陵香祝,与宗庙、启圣殿、仁政殿同致严敬,不敢二视。然则圣教所谓祖宗朝所废者,臣等未知何据也。呜呼!君亲之伦,天经地义,秩然而不可紊,截然而不可易。殿下之此教,殊非所以定天下之民彝也。伏愿平心察理,亟从公论。”答曰:“不允。”

○再启,答曰:“不允。”

○三启,答曰:“不允。”

○玉堂札子,答曰:“不允。”

○“《小学》颁赐宗亲二品以上政府、六曹堂上、郞厅、南武官专数,玉堂政院艺文馆专数,各司文官专数,在丧河陵君、海丰君、丰山君、洪暹、卢守愼、李山海、洪仁庆、梁应鼎、宋应漑、金诚一、李诚中、许篈,勿谢。”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十五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