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
(癸未)十六年大明万历十一年
十七年

春正月

1月2日

○丙辰,以李征、崔永庆拜持平,安自裕拜大司宪。

1月3日

○丁巳,司宪府启曰:“平壤庶尹高敬命迂疏,不闲吏事,请递,会宁府使曺大坤,人物凡庸,不合招擢,请改正,新溪县令朴元亮,前为讼官,泛滥循私,请罢。”答曰:“高敬命依启,曺大坤不允,朴元亮可递,不可罢。”

1月22日

○丙子,以李泼拜大司谏,缮工正权常、灵川令愼,以孝行陞堂上。

○兵曹判书李珥身病出仕,肃拜后辞免。答曰:“我朝兵力,固已不及于前朝,而升平百年,兵政之散久矣。予时思之,未尝不隐忧之,实叹不得其人焉。卿尝以更张改纪,前后惓惓,是卿之素志也。今卿诚能出奇运谋,革尽流弊,作为养兵之规,则于国家幸矣。《书》曰:‘克诘戎兵。’刘子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荀子曰:‘兵大齐,则制天下;小齐,则治邻敌。’诚有国者,大不可忽也,卿其努力。且调理行公,亦可以治事,宜勿辞。”

○咸镜监司郑澈拜辞后,上疏,入启,答曰:“奇哉!卿说也!今卿远离朝廷,故有此忠恳之言也,予当留念。其往钦哉!”赐胡椒一斗,貂皮耳掩。

○副提学柳成龙,以母病请解职往觐。传曰:“给由与马,可往侍病,俟差歇上来。”仍给阿多介一坐,令归遗老母。成龙上疏谢恩。

二月

2月7日

○庚寅,北道兵使李济臣书状,庆源府藩胡尼汤介等作贼,围庆源及阿山堡。’上引见三公、备边司堂上,以罢职武臣吴沄、朴宣叙用为助防将,领勇士八十名先赴,特拜京畿监司郑彦信为右参赞,都巡察使李𢧳为防御使,寻以南兵使金禹瑞为防御使,李𢧳为南兵使。

2月9日

○壬辰,北兵使书状:‘庆源府及安远堡陷城事。’上以庆源府使金璲、判官梁士毅失守,别无拿来可问之事,命斩于阵前,以振军律。但使兵使斩之乎,巡察使下去后斩之乎,问于大臣,大臣议:“巡察使下去按核后,斩首为当。夜大雪几尺许,人马不得通行。”

2月10日

○癸巳,传于大臣等曰:“昨与卿等面议之时,或以为藩胡决无背叛之势,不过深处虏耳。今见贼势,其藩胡之叛无疑矣。”传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六藩,以胡人作为藩篱,虽曰其虑远矣,养成肘腋之患,今日之有此变固也。岂特时运之不幸,边将之失御而已乎?昔晋武不徙内地杂胡,终致云扰之患,国初许居南徼倭奴,竟贻庚午之变。前鉴已昭,今曰一揆也。然六镇非藩胡之屏蔽,则亦难为守,而其向国纳款百年编户者,则当仍而抚之矣。彼乃背恩忘德,自速天讨,凭陵我城邑,杀掳我人民,恶贯罪盈。虽远夷,犹当发兵而致讨,以示一怒之威,况此城底藩篱之贼耶?今不治罪惩创,则后必益肆其凶,诸藩胡亦必慢侮国威,谓之不足畏也,皆怀反噬之心,他日之忧,有甚于今日。若聊命偏师,声罪薄伐,荡平其巢穴,则诸胡闻之,又将曰:‘叛逆梗化者,果何益也?’潜消逆萌,叨关效顺之不暇矣。夫然后,徐择其胡人之效顺者,更为藩屏,严其出入之限,抚之以恩威,未必非良算也。议者将必曰:‘兵连,必曰开衅。’其为儒生之说者,则必以为王者治之以不治,其说纷纷然,不我谐矣。然自古未闻有叛不讨而能为国者。所谓兵连也,开衅也,乃无故兴师黩武之谓耳,岂比于讨此贼乎?虏性虽颃,亦有是非之端,岂不知我直而彼曲乎?北方新经兵乱,人皆有戒心,御敌之间,边将必能极力措置矣。守备既固,则讨平之后,设使丑虏反肆螳螂之忿,虏之用兵,不能持久,坚城之下,自速其死耳。一劳永安,正在今日,机不可失。”《传》曰:“多算者胜。”又曰:“兵贵拙速。卿等与武臣之有智者,熟议以启。”备边司回启曰:“伏承圣教,正合时宜。北虏藩胡凶逆如此,岂可姑息不讨其罪?臣等之意,亦欲一举诛剪,以振国威。内地军卒,亦当精抄整齐,渐运粮饷,以备兵食。然巡察使下去,商度本道兵力及军资,用卒几何,费粮几何,及形势便否,议悉驰启后,始发军马,可行天讨也。且北道兵使李济臣,虽有才略,其实书生,难于独任。臣等之意,南道兵使金禹瑞,屡经北门之任,才智亦出于流辈。以禹瑞为防御使,即刻驰赴节制,救援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郞厅启曰:“当此乏人之时,一人亦为关系,前兵使林晋、前佥使李淑男、前府使梁思俊、前佥使兪沃、前县监李廷犀、前万户宋荃等,有可用之才,而或定配,或被囚,使此人分防北道要害镇堡,使之立功自效。”传曰:“依启。”

○内禁卫卢守谌上疏,自愿赴防。传曰:“此人至欲赴敌,可嘉。”命赐酒及弓矢,追赴于助防将朴宣听节制。

○延曙察访李忠元、重林察访沈日就,以驿马补添事,兵曹已捧甘结,而不为来待于兵曹大门之外,且所送之马,多瘦瘠,命下禁府推之。

○庆源府上京藩胡等,时未还本土,命于中道捉囚咸兴府,使其父兄,捕告叛胡以赎。

○司谏院启曰:“北道评事李大震,秩卑望轻,请递。”传曰:“问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李大震,武才度越,膂力过人,虽秩卑,可用于戎幕,不须递之。”

○传于备边司曰:“蠢玆小丑,凭陵大邦,欲肆蜂䘍之毒,其应变之策,规尽悉备。将师日日分运入送,此则不须虞也,但丑虏陆梁,安知他日大敌不为继至?善后之策,不可不讲。予有拙计,列书问下,可议启。此外卿等,亦宜运筹度奇,条列书启。都巡察使出去前,幸或与之同议,故及今如是下书矣。有人民然后可以战守,徙民实边如何?兵食足然后,士卒有所恃,而勇气日倍。庆尚道沿海各官米谷,舟运达予六镇,舟船不通处,陆路搬运,民力若不足,则令宗宰各出牛马,亦不妨。我国之有私奴无理。当此事变,虽其主犹当赴贼,况其奴婢?安边以北私奴丁壮,悉发为兵,分番防戍北道,其代以下三道公贱充给,或赏以他事何如?弛采银之禁,以裕兵食,然只许六镇及甲山,其他处痛禁何如?广开两界胡马贸易之路,且牧场以他官兼监牧,不为致意,别出一官,专委监牧,先试于咸镜道及江华等处何如?有人才然后百事可为。昔晋孝武欲求良将,谢安应以兄子,宋神宗欲求贤才,程颢以弟为首。卿等亦宜各举所知,勿嫌亲戚,且令四方旁招俊乂。所谓悛乂,乃指智勇之士,非指游谈迂腐之士也。”

○传曰:“军征时用双马,事在法典,今亦用双马可也。”

2月12日

○乙未,传曰:“自古军令不肃,未有能为国者也。金璲等,待巡察使下去,推考启闻后处之,有若平时败军陷城之将,岂宜久稽王法?急速遣宣传官,诛之。”

○上御思政殿,宴巡察使以下北征将士。以副校理郑熙绩、吏曹佐郞金睟为巡察使从事官,前府使崔庆昌叙用,为防御使从事官。

○兵曹事目:

自愿赴防六镇者,满三年则庶孽许赴科举,公私贱从良,私贱则其代以公贱充给,两司请勿举行。

不允,后允之。

2月13日

○丙申,备边司启曰:“李济臣以书生,当玆边警,措置方略,未免疏漏,请罢斥济臣,以金禹瑞为兵使。”传曰:“不须递之。”

○北道兵使启本,贼围训戎镇,佥使申尚节及稳城府使申砬力战,斩头五十馀级,追逐越江,焚荡部落事。备边司启曰:“今见北兵使启本,训戎之战,申砬等奋勇力战之功,至为可嘉。宜先褒赏申砬,以激战士。且兵吏欲待援兵之集,讨灭叛胡,方为布置,兵势渐张,不必以他人代之。圣教不递,实合事宜。”又启曰:“军旅尚威,然用法合宜,然后服罪者无辞。金璲有覆败之罪,主将划即行刑则已矣,今以主将之令,立功自效,二十八日之战,孤军力斗,斩贼四十馀级,虽功不可赎罪,若不按鞫而遽行常刑,恐有未尽之意。臣等会议同然,敢启。”传曰:“知道。金璲无理矣。宣传官急速发遣。”

○司谏院启曰:“庆源判官梁士毅,败军陷城之罪,与金璲小无差等,而斩首循众,独免显戮,将士益至解体,请依律处断。”答曰:“依启。”

2月14日

○丁酉,传曰:“今观庙堂规画,多有顚倒未满处。庆源一府,为贼渊薮,而未尝出一奇谋,决胜千里,却敌而安民,取威而服远,惟切切焉陷城将是营是救。自古稍有纪律之国,未闻守臣失城,得以可活者也。此而可贷,终必有持献江南一片土者矣。今以贼馘四十为言,其意盖欲援此,图彼免死也。噫!胡头四十,则为可贵,而独不念庆源一城,僵尸蔽野,积骸峥嵘,呻吟者未起,疮痍者未定,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冤号载路,哭声振地耶?至于兵使之易置,虽所当为,而金禹瑞既为防御使,专委征讨之任,则李济臣虽曰不闲军旅,与禹瑞协力掎角,未为无助。而乃摇动于浮言,率尔请罢,设使加罪济臣,今岂其时也?予不从之。及夕,见边报,乃曰:‘上教允当’,其施措何若是耶?此意,只色承旨知悉。”

○传曰:“申砬可加资,制教书谕之,赐其母米太并二十石。富宁府使张义贤,分守干原,叛贼来围,以孤军血战却贼,训戎佥使申尚节,叛贼来围,竭力拒之,又能奋勇出兵,与申砬合势,击贼而还,此二人功亦不细。张义贤可加资,申尚节超四资为御侮,仍陞授淮职。”

○两司启曰:“北兵使李济臣,粗暴亢戾,处事顚倒,自守北门,事事威虐,列堡离心,藩胡怨叛,其所以致今日之变,实济臣之为也。及其变作,恇怯退缩,束手无策,孤城覆没,近在数息之程,而不能驰救。将士存亡,人畜抢杀,了不闻知,前后状启之事,顚侄错乱,莫适所指。其失误军机,陷城辱国之罪大矣。请拿来推鞫,依律定罪。”答曰:“李济臣何如是论之耶?虽姑徐论,此时则决不可从,其体予意,更勿言。”

○司谏院启曰:“备边司、兵曹堂上等,近日建请施措,无一长策,率多苟且,请并推考。”答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此勤劳之时,不可推考。”

○知事成世章卒。

2月15日

○戊戌,巡察使郑彦信拜辞。赐头口水银甲、突剑、弓箭、貂皮耳掩,及虚胸蓝匹段天益、豹皮一令,胡椒一斗,囊子一部,从事官等,赐弓矢、鼠皮耳掩。赐申砬金带一腰,蓝匹段天益。

○兵曹判书李珥启曰:“我朝升平已久,恬嬉日甚,内外空虚,兵食俱乏,小丑犯边,举国惊动,倘有大寇侵轶,则虽智者无以为计。古语有之,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今之国事,无一可恃,敌至必败。言念及此,心寒胆破。况今庆源之寇,非一二年可定。若不一振兵威,荡覆巢穴,则六镇终无宁靖之期。今不汲汲图治蓄力,以为后计,而因循牵补,则岂一隅之贼为可虞哉?窃恐意外之患,有不可胜言。臣本腐儒,滥忝兵官,夙夜焦思,敢献一得。而只陈梗概,其间曲折,则必须面对细达矣。其目则一曰任贤能,二曰养军民,三曰足财用,四曰固藩屏,五曰备战马,六曰明教化。所谓任贤能者,为国有要,君措于上,不劳而治者,由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效其诚与才故也。今之授官,固皆择人,而朝拜暮迁,席不暇暖,虽欲察任,其道无由。虽以周、召、伊、傅之贤且才,若今日授司徒,明日除司寇,则必不能成绩,只奔走劳苦而已。况非贤才乎?今玆数易,有二道焉,一曰呈病,二曰避嫌。欲矫呈病之弊,则下教群臣,务实而不徇俗,非实病则不呈辞,间有托疾者,随现纠治,必病满一旬,然后始呈辞,初度满一旬,然后再呈,再度满一旬,然后始许三呈。若一司一员呈辞,则他员不得并呈。如有疾病,不得已并呈,则必一司佥议入启,然后始呈。如是则可矫呈病之弊。欲矫避嫌之弊,则凡台谏除人物不合者外,宜不以避嫌递差。祖宗朝台谏虽被推不递,司宪府推考,则下司谏院云。人非尧、舜,岂能每事尽善?今之大官被推行公者,别无伤于廉耻,而独于台谏,必责以圣贤,毫发镏铢之失,必至于递耳。司数易,公论靡定,固非为国之体。而因此迁移他官,亦至数递,庶绩之败,职此之由。臣意请考古事,台谏被推不递之规,然后可矫避嫌之弊矣。但数易而失其任,与久任而非其人,同归于不治。自今大小之官,不拘常规,广收贤才,务在人器相当,而若大官之际,必询问大臣而择差,苟得其人而信任之,则毋使浮言动摇,然后庶有任贤使能之实矣。所谓养军民者。养兵,以养民为本,不养民而能养兵者,自古及今,未之闻也。夫差之兵,无敌于天下,而卒偾其国,由不养民故也。今之民力已竭,四方蹙,目今有大敌,则虽使诸葛坐谋,韩、白领众,亦无如之何矣。何者?无兵可调,无粟可食,虽智岂能无面之不托乎?由诸色军士苦歇不均,歇者稍保,而苦者必逃,逃则侵责一族,展转蔓祸,甚至于一村皆空故也。臣意别择贤能设局,委以军籍,推移苦歇,均其役,而军士逃亡过三年者,更括闲丁,以充其代,必使诸色军士皆得支保,而无侵征一族之患,则可纾军民之力。其他休养生息之规,则设局之后,任事者可以讲究矣,至于训链之术,则亦待养民,然后可议也。所谓足财用者。足兵,以足食为本。百万之兵,一朝可散者,由无食故也。今之国储,不支一年,真所谓国非其国者也。上下昭见此患,而只诿之无可奈何,不思生财之道。傥有大贼,自南自北冲突而入,则以何物为军粮乎?国储之日缩,有三焉。一曰入寡出多,二曰貉道收税,三曰祭祀烦黩。入寡出多云者,祖宗朝税入者多,而费用不广,故一年必有赢馀,如是积年,至于红腐,势固然矣。今者一年之入,不能支一年之出,而权设日滋,冗官太多,每以宿储供经费,二百年积累之国,无一年之蓄,诚可痛心。臣意量入为出,尽革不急之官,无益之费,而典守之官,严明规画,不被偸窃,然后庶不至罄竭矣。貉道收税云者,古者什一而税,公用不乏而民亦无怨。祖宗朝以九等收税,设法非不详密,而行之既久,吏怠民顽,每以给灾为要誉之资,今则以下之下为上之上,而一国之田,不给灾者无几,国用安得以不匮哉?势至于此,虽守令之贤者,不敢不给灾者,以民生日困,徭役多端。若不解倒悬,而只以不给灾为不负国,则赤子尤不能支,仁人君子,岂能忍之乎?为今之计,莫如改定贡案,使田役减其十分之七八,然后可量宜加税,以裕国用也。不然,则公私终无足用之时矣。祭祀烦黩云者,古之圣帝明王,孰非大孝,而祭祀以不黩为贵,宗庙不过月祭,而无原庙。自汉以下始设原庙,已非古制,辗转承讹,至于日祭,则其黩陋矣。国家于宗庙、各陵行朔望祭,于文昭、延恩殿行三时祭,此固出于祖宗追远之诚孝,而比于唐虞三代圣王之制,则难避烦乱之戒矣。祭祀主于诚洁,而文昭、延恩两殿,日上三祭,故主者心怠,狃于寻常,馔物器皿,熟设不精,洗拭不净。不诚不洁,神必不顾,帝王之孝岂在于此?古者年凶,则量减祀典,况今举国无储,非止年凶而已,岂无变通之道乎?臣意,惟宗庙依前祭以朔望,而各陵则只祭以四名日,文昭、延恩殿则只行一祭,而废二时之祀。夫如是而斋心洁馔,极其诚虔,则于帝王之孝,小无所损,反为有光,祭需之费,可减三之一焉。祖宗之灵,于圣上恢业拓基之诚孝,有所感动,而益享苾芬之祀矣。所谓固藩屏者。京师是腹心,而四方是藩屏也。藩屏完固,然后腹心有所恃而安,今之四方群邑,无不残弊,而监司数易,民不知道主之为何人,设使暴寇,出于不意,风驰电击,则监司虽欲仓卒节制,民不相信,令不行,安能有所为乎?此必败之道也。臣意,请合残弊小邑为一,以纾民力,选择监司而久任之使,以恩威著于一道,而民素信服,则平时可以休养,缓急可以御侮,藩屏既固,则国家有盘石之势矣。或以监司之权太重为疑,此则不然。中朝之任监司,莫不率眷,而久任者或十馀年,未闻以此虞其权重也。况今两界之任,不过二十四朔,他道不过仿此而已,二年之间,宁有自制一道,不从朝命者乎?既择其人,则权重之患,非所虑也。所谓备战马者。今之国中,战马最贵,倘有调发军马之事,则只用步卒而已,彼骑我步,何以相敌?今之岛马,有籍而无其实,岁损月耗,假使不至故失,散处诸岛,无异野兽,缓急无以为用。臣意京外武士善骑射者,试其才取其优等者,使往牧场,本道都事及本邑监牧官同监,使武士就场中,自择壮马之可合战用者,以入格之次分给,而录其禾毛色,大小高低尺寸之数,为三籍。一上于兵曹,一送于司仆寺,一留于本官。使之善饲自骑,每年终,京则司仆寺,外则本邑,察其肥瘠,以行赏罚,若马毙,则告官检马尸,若死于五年之内,则量征其价,若死于五年之外,则不征其价。临事变,则按籍收取,以为战马,若其人从军,则许令自骑。如是,则岛马不积于无用,而临战有马矣。至于广贸唐马、胡马,亦以此法,分授武士,则业武者不患无马,而国有缓急之资矣。所谓明教化者。传有之:‘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假使足食足兵,苟无仁义,则宁有维持之势乎?今之风俗薄恶、义理都丧者,固出于饥寒切身,不顾廉耻,而亦由教化不明,无以振起纲维故也。吴起一将之雄耳,其言尚曰:‘绥之以道,理之以义,动之以礼,抚之以仁,此四德者,修之则兴,废之则衰。’又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吴起犹有此说,况今圣王为国,岂不念教化之为先务哉?蚩蚩之氓,一朝不可遽教,当自教胄子始。臣意太学及四学之官,先择其人,使教士子,而外方郡邑之教官,虽不能尽得其人,亦宜别为规画,以兴起儒风,渐及于氓俗,不宜置之无可奈何之地而已也。”

2月16日

○己亥,以历书多有误错处,修述官等诏狱推之。

○先是,兵曹判书李珥建白,以上番及入防军士疲弊,今为除卜马,且外方武科赴举举子,过试从即定新选定虏卫,使之分防要害处。以此阀阅子弟苦之,不肯赴举,武士乏小,革罢之。至是,同知申翌上疏,上命更议于庙堂。

2月17日

○庚子,两司启曰:“兵曹判书李珥,方在被论之中,诣阙待罪,轻蔑公论,请推考。”答曰:“依启。”

2月19日

○壬寅,司宪府启曰:“梁思俊前为富宁府使时,侵虐向化胡人,胡人不胜其苦,当其递还时,遮道作乱,搜括行李,且祼辱其妾,激成边患之罪大矣。请命拿鞫。都承旨李海寿,近日所为,多不压人望,请递,龙岗县令李邦弼,昵爱娼妓,贻弊官家,请罢。”答曰:“梁士俊、李海寿依启,李邦弼推考可也。”

2月20日

○癸卯,司谏院启曰:“忠州牧使李选被论之后,称病不出,请罢。户曹正郞李继祯处事顚倒,刑曹郞柳永孚,全不察任,请并递。”答曰:“李选可递,馀依启。”

○备边司公事:

两南沿海昌原、梁山、长兴、顺天、灵光、康津、海南等邑,文官守令,皆递之,以武臣差遣,武臣永不叙用,削去仕版,夺告身罢职人等,并皆叔用。

○北兵使书状:‘本月初九日,贼胡再围训戎镇,多数射死,不胜退去事。’

2月22日

○乙巳,都巡察使书状:‘臣一行至江原境,支供人马等事,不为并定他官,使一路所经之邑独当,致令将士未即驰进,请监司权征推考事。’

○司宪府启曰:“全罗监司洪渊粗鄙,请递,顺天府使申翌贪鄙,请罢,左尹崔远前为守令,不谨,请递,潭阳府使李吕源昏劣,请递,价川郡守李彦明悖戾,请罢。”答曰:“洪渊有才,诚非腐儒,申翌亦非不合,不允。馀依启。”

2月23日

○丙午,兵曹判书李珥引见时,榻前上疏六条,下于备边司。仍传曰:“此疏辞,为国之诚至矣。予亦有一言而蔽之者曰,上自公卿,下至士大夫,不为关节简请之私,则自可无为而治矣。其任贤能在此,养军民在此,足财用在此,固藩屏在此,备战马在此,明教化在此。不然,良法美意,更无所施,而虽日更旧法,恐无其益,徒自劳耳。此意只承旨知悉。”

2月24日

○丁未,两司启李济臣拿鞫事,允之。以防御使金禹瑞为北兵使。

○上以北道虞候李仁吉,恇怯鼠窜,贼虏横行,一不出击,失误军机,吉州牧使李鸾寿,当事变之时,北兵使檄召征兵,而偃然退在,不即领兵驰赴,大违主将之令,命拿推。

2月28日

○辛亥,北兵使书状,十六日遣将士,分道入攻贼胡部落,几尽焚荡,贼胡百五十馀级,割耳上送事入启,传于备边司曰:“李济臣,予固已料其如此。而众皆非之,予亦不能自守。令者既已立功,拿来未稳,议启。”回启曰:“李济臣事,诚如上教。但都事既已发去,中路还止,亦为顚倒。拿来后睿断,何如?”传曰:“知道。”

2月30日

○癸丑,武科别试,依丙辰年例,初试取八百人,殿试取三百人,两界则为鄕试,下三道未出身边将,则使道内出身人假差,皆使来赴事,传教。

○北兵使书状,贼胡部落焚荡,贼胡六十五人斩头上送事,备边司回启曰:“伏见北兵使书状,则卓头部落最为险阻,且首恶所居,而金愚秋则乘势进兵,既已焚荡,追至隐伏之处,斩获居多,全军而还,军耻可雪也。臣等当初语吴沄者,只虑滥及无辜,使他处藩胡相为煽动耳,贼胡则宁可缓讨乎?李济臣设策,实合事宜。将士军功,待都巡察使分等启闻后,行赏何如?”传曰:“如启。”

闰二月

闰2月1日

○朔甲寅,上命申尚节速为陞拜准职,铨曹以无相当阙,难于移拜他官,以授边情,议于备边司。备边司以前者崔润湖为造山万户立功,兼除训链主簿,今亦依此例除授,于是以礼宾正尹覃休移授司成,以申尚节兼礼宾正。

○司谏院论启:“以身在二千里外,遽带礼宾正,政体顚倒,且一司长官,不可以久旷,请改正。”不允。

○司宪府启:“瓦署别提韩护,用心粗鄙,行己处事,有同吏胥,衣冠之人,羞与为列,请递。”答曰:“不允。”

○分命巡抚御史,京畿许篈,江原道李浩,黄海道金诚一,使之点视军器。

闰2月5日

○戊午,宣传官李克善,金𬭼行刑后,入京启曰:“臣去月二十四日到行营,示有旨于北兵使李济臣,则以为凡死囚行刑,必过三日乃行,不即行刑,故留三日,二十六日亥时行刑矣。”传曰:“宣传官下去,而不即行刑,李济臣此罪尤重,推考,传旨内添入此条,李克善并下禁府推考。”李克善初照以公罪,杖一百,司谏院以罪轻请罢职,后司宪府又以为:“此罪乃失误军律,而禁府稽留标信照律,请更下诏狱推考。照以杖一百、流三千里,功议各减一等。”

闰2月15日

○戊辰,顷日,兵曹判书李珥入侍朝讲,启曰:“臣言毕陈所怀,而经筵则必讲书后启事,殿坐日晏未安。请于燕闲之时赐对。”上教似当于闲日召对,其时入侍司谏权克智掌令黄暹来避嫌,启曰:“李珥若有所达之事,则当于经筵进启。若以朝讲时入侍人多,不能从容进启,则或于昼夕讲启达,无不可也。今欲无时请对,虑有后弊。而臣其时未及纠正,请递。”答曰:“尔等欲使君臣阻隔,心术可知。不意今世有如此之人也。可勿辞,退待物论。”

○院启,请出仕,答曰:“此人可递。不允。”再请出仕,依允。

闰2月21日

○甲戌,兵曹判书李珥辞职,上疏入启。答曰:“勿辞,今日政事后,引见。”

○以朴谨元拜都承旨。

○前主簿李润祯疏薄正妻,致令不知去处,下义禁府推考。

闰2月23日

○丙子,北兵使李济臣原情入启。传曰:“前罪弃以金𬭼等不即行刑,辞缘除刑推,减死照律。”

○司谏院启:“陷城辱国之罪,实在于主将,守土之臣,既已蒙戮,则济臣无独免之理。且擅留标信,至于三日,其方命覆法之罪,为尤重。请寝减死之命。”答曰:“所论之意,则予已知之。但若以济臣为陷城辱国过矣。济臣当仓卒之变,有周旋策应之效,今不可治之也。唯留标信,后日行刑之事,所系极重,其罪固当死,然原其情状,不过妄料耳。不允。”

○司宪府启:“阳城县监朴懋贪鄙,请罢。司导佥正金希哲昏暗,请递。”答曰:“金希哲依启。朴懋,今此农时,守令以风闻递之不可。贪鄙云者,何事?何以为之耶?回启。”回启曰:“虽不可指为某事,前后为守令,以征敛为事,物议腾播,故论启矣。”传曰:“推考,使之知戒。”后允之。

闰2月24日

○丁丑,李珥引见时启事,政院取禀,答曰:“边将所食之物议定,牧场马,设官监牧,先试一处事,令备边司议启,医书讲隶,天文习读汰去事,捧承传于该曹,议汰贡案设局改定事,正二品以上献议定夺。军籍苦歇均定事,设局专一察任事,捧承传郡县合并事,不可轻为。予当更为商量。”

○银溪察访金庆深于开城府天寿亭后山,入葬其父,前朝名胜之地,且行幸时昼停处,肆然无忌,尽斫松木,因经筵官所启,命下义禁府推之。照以杖一百流三千里,甲山府移配事入启。传曰:“当入送庆源,而何以甲山也。令移配庆源。”

三月

3月4日

○丙戌,白红贯日。领相朴淳,左相金贵荣诣阙,辞免。答曰:“如予寡昧忝位,岂无如此之变?但今年之变,极为骇愕,深恐某事,迫在朝夕,以此寝食不安耳。卿等大臣也,宜竭力为国事,毋为悠悠泛泛,而尤当正其朝廷之人。是予之望。宜勿辞。”

○右相郑芝衍,身病呈辞,不允批答。

○传曰:“方今将臣知名者乏小,万一南陲有事变,谁为元帅,谁为防御使乎?书启。”备边司回启曰:“庆尚监司柳埙,全罗监司金命元有武才,知边事,若有事变,因兼巡察使甚便,防御使,湖南则长兴府使林晋,顺天府使申翌可合,在京元帅可当人,李珥、姜暹、李阳元、李俊民、兪泓、具凤龄、洪渊,防御使可当,郭屹、李戬、李润德、崔远、申恪。”

3月5日

○丁亥,传曰:“兵曹正郞洪宗禄、佐郞郑光绩,当国家惊急,发兵应敌之时,武科初试录名人等,多数擅自爻周,削去其名,诬上行私,罪犯军律,不忠甚矣。拿推,其削名人等,亦并拿鞫其私嘱于某人而为之。”

○执义韩脩初度呈辞,入启。传曰:“年已七十,陈力就列则难矣。特加一资,除授闲职,以示优异。”

3月12日

○甲,讹言,自何处而起,以为摘奸斫松者,入送庆源。畿内之民胥动,其有以松木为藩蓠者,或作室未久者,争自撤毁焚烧或埋置,虽禁不止,数日之内,达于两南,骚然不已。

3月14日

○丙申,司宪府启:“注书赵庭芝在政院,招致王府书吏,教以一家私事,请罢。”依启。

3月16日

○戊戌,经筵官李珥启曰:“崔庆昌,以防御使从事官上京,中道身死,请令一路护送。”允之。

○司谏院启:“武官虽至宰列,不得乘轺古也,而知事郭屹志满气得,偃然乘轺,请推考。”不允。

3月17日

○己亥,司谏院启:“宣传官乃武弁极选,而循私冗杂除拜,请令汰去。”答曰:“依启。文臣兼宣传官,亦多粗杂,汰去。”

○司宪府启:“工曹正郞李久濠,佐郞张世勋,司议李珀,广兴守成好问,并庸劣,请递。”依允。

3月22日

○甲辰,义禁府公事,前兵使李济臣,训戌镇充军事入启。传曰:“前日仗钺临戎之人,配于本道,于本镇下人所见,及胡人闻见,不可移配他道,移配义州麟山镇。”

3月25日

○丁未,弘文馆札子,近日台谏,呈病自便事入启。答曰:“观此札辞,忧国之诚至矣。夫朝廷纪纲,在于三司,而三司之员,自坏其纪纲也,尚何说哉!以予不敏,近观国事,徒付浩叹而已。古人有言曰:‘安危在大臣。’自有贤大臣,予何必忧也?榜诸朝堂,似难遽行,今后一司之内,毋得同时呈病,其惰慢自便者,令两司纠劾。”

○庆会,文臣观射。堂上洪渊堂,下李圣任居首,皆赐马,以下次次论赏。

○先是,三司论神德王后乃太祖正妃,请配享太庙事,论启历岁,未蒙兪允,只请封植,礼曹请依四王陵例,致祭尊崇,上犹以为难,只令封植守冢。三司复请依典礼施行,且论该官苟简援礼之失,自去年秋论启,至今未允。奇大鼎新除掌令,论两司当请祔庙,而只请建阁致祭,苟简不可相容,两司皆避嫌而退,弘文馆请递两司,奇大鼎出仕。盖玉堂亦只以建阁论札,而今见大鼎之论,屈而从之也。上依所论递两司,出新台谏,新除两司之人,皆是前日只请建阁,不请祔庙者也,与大鼎所论,不可相同。于是纷然辞避,殆无填差之人,大鼎亦不知所处,乃呈病。备忘记曰:

奇大鼎以两司不请袝庙为非,玉堂闻之,以为周孔后出也,即击去两司,而日陷于前后,反复难信之地,则不顾也,此于事理皆当矣。为奇大鼎者,所当终身竭论,期于必从,以正大礼可也,而乃反横嫁异论于朝廷,其身则欲巧免而退,偃然呈辞,其为用心极为诡谲。若稍以予为不可说之君,则必不若是其无忌惮也。此虽老妄荫官,不足多责,而用人过本分,以贻辱朝廷则大矣。此意政院知悉。

3月27日

○己酉,庆会楼下文臣庭试,七言排律二十韵,学官黄廷彧居首,加资叙用。

3月29日

○辛亥,以礼曹参判郑澈,特拜礼曹判书。

夏四月

4月1日

○朔壬子,司宪府启:“礼曹判书郑澈,嗜酒失性,前日陞擢,尚多人议,曾未半岁,遽超宗伯,物情未便,请改正。”不允。

○兵曹正郞洪宗禄,佐郞郑光绩等,禁府照以杖一百充军夺告身,上命除充军杖赎,其用情爻名之人,皆令赴防北道,限明春解冰罢还。

○上将为视学取人,武科则初试一百人,寻令初试入格人,尽取之。殿试时,只为坐次。司宪府,以科举太滥论启。不允。

4月2日

○癸丑,京畿巡抚御史许篈书状;“水原军器尤甚不精,府使韩颙罢黜事入启,传曰:”拿推。“

4月4日

○乙卯,幸成均馆,谒圣行焚香礼。御明伦堂,出题试制,取车云辂等十二人,武取闵义瑞等一百人。武科出身人,分三运,入防北道。

4月5日

○丙辰,司宪府启:“昨日举动时宗庙下辇处,假通礼二人,无缘不进,请罢职,原城君倬,以宗宰入侍,背坐御幕,谈笑自若,请罢职。”答曰:“通礼依启。倬推考。”

○玉堂,以前日奇大鼎传教未安事上札,答曰:“今见札子,予何言哉?大鼎诚圣人矣,玉堂处置亦是矣。但大鼎做出异论,翌日图免,是岂圣人之所为乎?予虽暗劣,岂一腐儒所玩弄?且闻义则迁,见善必从,古之道也,玉堂既以大鼎为扩前圣所末发,何不即依大鼎之言,请祔庙,建国家非常之功,而尚为苟苟卑下之论耶?此予所未晓也。”

4月7日

○戊午,以前监役朴麟迹为屯田判官,遣于咸镜道为屯田,且煮盐贸谷,以赡军食,又以忠州判官崔德峋有巧性,递付京职,敬差官称号,送于咸镜道,使之采银,吹链和卖。

○副提学柳成龙等,以批答未安,请罢斥事入启。答曰:“玉堂尽职可嘉。勿辞,更加勉力国事。”再启,答曰:“别无所失,更勿辞。”

○传于吏批曰:“自前荫官不得为台官,其迁转,亦必于两都目,其来已久,厥有深意,而顷时有建言,以为引类躁进之计,今后依旧规,毋得以南行为台谏,非两都目,毋得迁转六品。”吏批回启:“大典:‘司谏院则并用文官’云,而司宪府则别无此文。且四馆则一年两都目去官,而七品以下,则仕满四百五十日迁官云。然则荫官不得为台官,非两都目,毋得迁转,大非法典之意。祖宗朝以荫官为台谏者,比比有之,用人之体,固当如是。今承传教未安,敢启。”传曰:“不可为也。”

○司谏院启:“祖宗朝以荫官为台官,终至于公辅之器者亦多。往者废而不行,非旧规也。圣上复行美规,庶无遣失之叹。今者遽有还废之教,不胜未安。请寝已下之命。”答曰:“不允。”

○有人,题承政院门扉曰:

惶恐待罪承政院:‘上教允当备边司’。

且下人辈指议政府曰:“允当阁。”盖以政院临事不察,长为待罪,备边司顷遇事变不能措画,及承上教,每以允当回启故也。

○收议于正二品以上,凡继后人,生亲子,则以亲子奉祀事为定法。

○以全罗水使李镒为庆源府使,以前府使任应龙为全罗水使。

4月9日

○庚申,玉堂札子,论两司以神德事,合司诣阙,一启后退去,只为应责之文具,请并递差事,答曰:“允。”

○以郑琢拜大司宪,李友直拜大司谏。

○黄海道巡抚御史金诚一书状,黄州军器尤甚不修,仓谷多数无面,牧使尹仁涵罢黜事,入启,传曰:“拿鞫。”

○司谏院启:“父子无假定之理,为人后者,既为其所生父母降服,而又不得奉祀于此,则是为无父之人也。请继后人生亲子,则以亲子奉祀公事,勿为施行。”不允。

4月13日

○甲子,庆安副令琮上疏,请面对以陈所怀。上引见。

4月14日

○乙丑,以宋应漑拜大司谏,李墍拜副提学,李拭拜大司宪。

○李珥时弊上疏,答曰:“予偶阅卿年前上疏,而今卿疏适来,前后惓惓,深嘉卿不忘庸君之孤忠也。国事,贤大臣自当任之,南行为台谏事,既往之悔,犹不可追,一之已甚。宁用再误,予意已决。贡案事,议于朝廷,则其论不一,故不敢轻改,设使改定,当此多事之时,似难并举,军籍事,本曹已承命,唯在卿设施之如何耳。省并州县事,果出于寡昧轻浅之意,而恐贻他弊,不敢自是而变更,卿劝请不已,当试之。久任监司事,难于创设,迟疑到今,亦当从卿策,先于两南试之,庶孽贱人许通事,事变之时,因卿献策,即命施行,而言者论之。当更问于备边司,商量磨链举行矣。”

4月15日

○丙寅,前主簿李润桢妻,与一老丐者,行乞于仁川府内,为所知人捉告,拿问禁府。润祯则只照以疏薄正妻,使之流离之罪。

4月17日

○戊辰,庆安令瑶请面对时,论及朝廷不安靖,分为东西,政出多门,柳成龙、李泼、金孝元、金应南等,以东边之魁,多有擅恣,请加裁柳,杂陈词说。两司论瑶诪张无据之说,欲启网打之渐,请命罢职。答曰:“瑶之陈,亦颇有理。予虽极寡昧,亦非全暗之主。固无罪瑶之理。今此言,何为而来予耳耶?不允。”

○两司及玉堂,神德王后事停启。

4月18日

○己巳,咸镜监司郑彦信书状,前朱乙温万户尹龟寿,前输城察访闵说,前居山察访郑运,皆尽心职事,请各别褒奖,以为北方新进吏任之辈,有所劝勉事。

4月19日

○庚午,因姜暹上疏,犯罪人除常赦所不原者外,流以下,纳粟北道,使之赎罪。

4月21日

○壬申,刑曹刑问孕妇,使之落胎而死,命罢色郞厅金键,参议权𢢝,递参判尹卓然,判书姜暹等。

4月25日

○丙子,忠淸监司书状,蓝浦县鄕校,先圣先贤位版八位,折破投山谷,遣京官推鞫事。

○艺文馆翰林荐柳永询、李大海、金信元、韩德远。

4月26日

○丁丑,两司以庆安副令瑶论启之辞,措语未莹,莫大之事,反归轻歇之地,且时事之可论者非一二,而噤无一言,显被物论,请递。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弘文馆上札,论:

两司言事,不为直截,且近来庶孽许通,公私贱为良,纳粟免罪,实所以毁国典蔑邦刑,而结舌无一言,请并命递差。

答曰:“数递两司,无益于事,徒为烦琐之归。不允。”

4月28日

○己卯,上命递两司,当日为政。

○以李阳元拜大司宪,洪浑拜大司谏。

五月

5月1日

○朔壬午,两司论:“备边司公事,庶孽公私贱,纳粟或赴防,许通仕路,及从良,纳粟免罪等事,并勿举行。”皆不允。

○司宪府启:“柳永询、韩德远,不合史官之荐,改正。”依允。

5月5日

○丙戌,以金宇颙特拜大司成。宇颙四上疏,力辞曰:“闻,宰相有荐臣者,致有此命。臣久忝帷幄,明主所自临照,进退用舍,简在圣衷。何必以宰臣之言为可信乎?”宰臣指李珥也。上曰:“近来学校废弛,玆以尔为师长,可勿辞。”宇颙欲更定学制七条。一曰学令,二曰读法,三曰置经行斋,四曰择师儒,五曰选生徒,六曰贡士,七曰取士。会转他官,不果上。

5月6日

○丁亥,北兵使书状:‘贼胡二千馀骑,屯聚锺城江边,十馀骑自滩先到,于是射杀一人,夺其所骑之马退去。’大概会宁、锺城、稳城,等藩胡,与庆源之胡,通谋背叛事。启下备边司。

5月13日

○甲午,北兵使及巡察使书状:

本月初五日,贼胡二万馀骑,围锺城,出身军官权德礼、崔浩及土兵等,多数被杀,兵使亦在围中。’于是,以京畿水使李𪼠为嘉善拜防御使。寻以朝议:‘既有兵使,又遣助防御使,恐有颉颃之患。’改称助防将入送,公私贱杂类人,能射者抄二百名,各给绵布米石,又以不能射市民等,各给保,使备给战马,分二运入送,又以北道粮饷不继,令东西班堂上宗亲从二品以上,各出米一石,输纳于安边。东西班四品以上,宗亲副正以上,各出米一石,东西班六品以上,宗亲副守以上,受官米一石,并输纳于安边,外方守令,则咸镜道及平安道博川以北各官外,耗谷正米二石,输纳于安边事。备边司为公事,启下。

5月17日

○戊戌,北兵使书状,贼胡等,四面围城,乍进乍退,我军乘城拒守,寂若无人,贼胡等争进城下,急发铳筒铁丸等,乱射如雨,胡人等皆退走。寻闻藩胡孝汀,本与会宁酋尼汤介作雠,乘其空虚之时,焚荡其庐舍,于是贼胡等撤兵,皆渡江而去。方其退兵时,分作三屯,自一二屯,次次渡江,最后一屯,则走马疾渡,我兵不得追击事。入启,上嘉孝汀等向国之诚,令厚赐赏赉。

5月18日

○己亥,先是,朝议两南监司,依两界例,兼府尹率眷,二周年相递事,捧承传。全罗监司金命元书状辞职。仍荐全州府尹沈义谦,智虑长远,曾为本道监司,熟知弊瘼,请移授监司且判官一人,决难独当,依平壤例,庶尹加设事入启。传曰:“监司留营事,朝廷当处之。而庶尹差出入事,先自启请,其言不亦早乎?至于自荐其代,偃然状启,此非藩臣所敢为。殊无忌惮,事甚可骇。他日亦必有弊。然姑置勿问。”

○武科别试初试七月,殿试八月,两南两界则防紧,举子不可上来,令为鄕试。凡初试取一千人,殿试取五百人。

○军器寺前人家,有燕育白燕,飞去。

5月20日

○辛丑,两司启:“全罗监司金命元,不识事体,轻侮朝廷,请罢。”答曰:“金命元请出庶尹,乃小失也。安有藩臣举人自代者?况于道内守令乎?此习一开,后日必有藩臣跋扈,轻朝廷之渐。命元之敢举沈义谦自代,其为献说,无所忌惮,当鞫问其情,第今南方防御方紧,姑置之。”后因台谏所启,拿来推考,特拜具凤龄全罗监司。

5月26日

○丁未,巡察使及北兵使启本:‘贼胡千馀骑,今月十三日围锺城不胜,退去十六日,又围潼关、防垣等处退兵。请遣堂上官二员,称为游击将,分驻水上水下,应援诸处事。’

○全罗道十邑抽栍,遣户曹郞厅,摘奸仓谷,任实县监朴冈寿,以无面拿推,茂长县监李邦柱,以荒租万馀石,尤甚不实,拿推,之次罗州、灵岩、咸平等官皆罢。忠淸道,则天安郡守李期男拿推。怀仁罢职,庆尚道则熊川拿推。

○以边鄙有事,国储虚渴,因李珥所启汰冗官,典设司守,司酝署令,司纸、敦宁主簿一员减省,医书讲隶,天文习读等官,并革其禄。

5月27日

○戊申,司谏院启:“奉常寺正李蘧,人物卑琐,请递。”如启。

5月日不详

○丁未,巡察使书状,今月十九日,贼胡数万馀骑,围潼关退去,退城,会宁近处藩胡等,乘时窃发,偸取人物,无日无之,极为痛愤事。传曰:“北道兵连祸结,贼胡如彼侵掠,京中能射人百名,加抄入送,且不无矢尽之患,片箭一千部,长箭五百部,令军器寺加入送。”

六月

6月11日

○辛酉,备边司公事:‘北方防御,若至合冰,则尤紧,当抄诸道精兵,以备不虞。全罗、庆尚各八百,忠淸道六百,黄海道五百,开城府一百,京中二百,勿论出身及两班、公私贱、正军抄择,皆给保备战马待令。京畿则以根本之地,且无武才,江原道亦方困于漕运及支供,勿抄。’先是,京中能射人抄送北道时,兵曹令被抄人,贸纳战马则得免,不为启达,而擅自行之。既觉其失,不为诣阙待罪,泛然以惶恐之意,入于启辞中,令郞厅启之。且上欲议边事,命招兵曹堂上,则判书李珥,以病入内曹,而不诣承政院,政院启此意,上遣内医看病后,退去调理。

○两司论,军政重事,不为启禀而擅行,又不诣阙待罪,并论其承召赴阙,而只入内曹,咫尺之地,终不诣政院承上教,慢君上之罪大矣,请命罢职,累日论之,不允。

○故兵使金墀,新制胜字铳筒,今者北方事变却敌时,多赖其用,上命赠职,且官其子。

6月17日

○丁卯,兵曹判书李珥被论后,连日上疏,请辞职,上慰答之甚厚,使之出仕。三公亦来启:“方今多事之时,李珥辞避不出,请敦谕出仕。”珥犹呈病不出,是日乃肃拜,启曰:“臣负罪惶恐,不敢出仕。夫擅柄权,慢君上,乃人臣之一罪也。顷日大臣,为臣分疏,而犹不以台谏之言为过当。臣负此极罪,而处本兵之地,号令将士,传之四方,必为骇怪。请赐斥免。”上慰答之。

○持平李景㟳启曰:“臣以城上所,论李珥时,措语过当,吕诲先见之明,窃议者多,唐介讦直之罪,臣实当之,请辞。”司宪府全数避嫌,与李景㟳无异请递,退待物论。掌令成泳启曰:“台谏之言,宁失于过激,不可为柔懦。李景㟳等无所失,请并出仕。”依启。

○兵曹判书李珥启曰:“无状小臣,获戾既重,婴疾又深,辗转床席,度日如年。仰惟天语,洋洋盈耳,感激陨越,有泪如泻。狗马之疾,虽不差复,不敢退伏私室,扶曳诣阙,复罄愚衷,伏冀睿察焉。窃闻自古儒者,进退不苟,其进以礼,其退以义,未尝有负罪包羞系恋爵禄者也。今臣至愚极陋,固不敢望于儒者,虽然平日自处亦未尝不以士为期,士而无耻,曷足为士哉?今者台谏,既以专擅权柄,骄蹇慢上,为臣罪目,则是乃一罪也。大臣为臣分疏,敦迫令出,而犹不敢以殚章为过当,则臣之负罪,至此而益验矣。若台谏只斥臣之疵累而已,则虽极重大,臣固当虚受,莫敢与较矣,此则律之以无君,而臣乃恬不动念,晏然出仕,则实非人臣之义也。臣虽至顽,独不知国法可惧,公论可惮,而处之若无罪人乎?圣谕勤恳既至,而国事艰虞日甚,使臣少可堪忍,则安敢固滞至此,上不能承顺圣意,下有以违忤众心乎?殿下独以臣为无罪,不加辨核,而每以公论为众咻为谤毁,则臣固不敢承当,而台谏闻之,岂安于心乎?台谏之停启者,以久未蒙允,且以臣为非全然无耻者也,必知断以自处,故姑退耳,非以臣罪为轻歇而可恕也。臣若不知自处,幸上之优容,偃然从政,则从前累疏,只是固宠之计,而无礼无义甚矣。先失其身,何以事君乎?且台谏既以臣为擅权骄君,则臣虽承命而出,台谏岂容使无君之人,终处正卿之位乎?匹夫匹妇,有罪无罪,亦当分释,使国人洞知然后,可赦可诛,无有所憾矣。臣虽见弃于众,待罪崇班,廉耻所系,臣罪虚实,岂合置事不问,终以负罪之容,䩄面于淸朝乎?为国正卿,而负罪懦弹,则其为朝廷之羞辱大矣。此岂细故乎?况今教化不明,伦纪斁败,遗君后亲,利欲滔滔,今使臣负无君之罪,而仍叨主兵之长官,号令将士,则四方闻之,必将以擅权骄君,为细愆薄过矣,非但伤风败俗之可虞,其流之弊,渐不可长矣。伏望圣慈,明察义理,务定群情,举臣之罪,咨询左右,爰及诸大夫,使之称量轻重,如以为可贳,则臣虽未安,敢不黾勉随行乎?如以为实犯,则虽加流放窜殛,臣实甘心。今玆仰控之辞,臣固知非臣之所敢言,亦非臣之所当言也。然臣无仍冒之义,而上教之丁宁,可感神祇,臣虽终日涕泣,终夜绕壁,而不知所以处身之地,敢此冒达。情迫辞蹙,不知所云,无任俯伏待罪之至,惶恐敢启。”答曰:“在卿自处之道,虽当如是,然予当询于左右。”

6月19日

○己巳,两司启:“兵曹判书李珥,骤跻崇班,当国重任,宜加畏愼,尽心供职,而军政重事,先行后启,既入内曹,终不承命。迹其所犯,显有专擅慢君之罪,台谏据事论劾,在所不已。为珥者反己省愆之不暇,而先自疑忌,深怀忿怒,累日陈疏,辞气不平,必欲以台谏所论,归诸构捏之地。至以大臣不摈台谏为非,又欲询诸左右及诸大臣,称量轻重,有若决其胜负者然。是不过于斥去言者,而姿行己志也。台谏以言为责,逆耳之言,人主尚且容之,身在人臣之列者,恶闻其过,自是强辨,胁制言者,使不得开口,其蔑台谏,轻公论甚矣。请命罢职。”答曰:“不允。”

○玉堂启曰:“伏以臣等伏见,兵曹判书李珥,以文墨发身,躐取崇班,不思毕义尽忠,仰报非常之恩遇,而执拗自用,其所谋画,违拂人情,得罪公论,则公论之发,乌可已乎?姑以近日之事言之,大小禀命,斯乃臣子之职,而咫尺殿陛,纳马之令,先行后启,此则近于擅国柄也。出入自如,未闻沈痛之疾,而骄蹇君命,身到内曹,不诣政院,此则涉于慢君父也。夫如是,则台谏请罢其职,固其所也,为珥者,所当引罪省愆之不暇,乃欲以去就争之,闪弄笔舌,力战公议,一则曰积忤时论,二则曰询问左右,悲辞苦语,以动圣听,必欲归罪于台谏而后已,是视一世为无人,而弃台谏于掌股之间,其蔑公论为何如哉?公论所在,虽以万乘之尊,尚且屈己从之,曾谓备宰相之列者,可以蔑公论无忌惮,至于此哉?长此不已,其弊也,将使举世之人,奔走听命于下,唯其言莫之违也。然则范睢所谓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者,殆近之矣,岂不痛哉?夫台谏为人君耳目,主一时公论。公论之通塞,而国家之治乱随之。殿下究览史籍,博观前代得失,曷尝有身叨宰相,挫辱台谏,而国家全安之理乎?今者谈者,或以拟诸王安石、安石之文章节行,岂珥之比哉?然而安石之骄蹇慢上者,珥有之。安石之挥斥言者,珥有之。以殿下之圣明,何不洞照,而乃反顾籍一人,摧折台谏。臣等窃恐,他日之祸有不可胜言也。臣等初岂料珥之纵恣若此之甚哉?唯其一念偏系,为害滋深,至于箝制一世,驱率一国,无所不至,珥之罪于此为大。传有之曰:‘偏听生奸,独任成乱。’伏愿殿下,以公论并观为心,独任偏听为戒,一以扶持士林,一以保珥终始,不胜幸甚。”批答曰:“尔等陈札之意,知之矣。”

6月20日

○庚午,传曰:“吏曹郞厅差出时,荐望规式革罢。”

○政院启曰:“此事虽不在法典,而行之已久,淸议多出于郞官。固未免偏重之诮,然欲矫此弊,而遂废荐举之规,则他日之忧,反有大于此矣。敢启。”传曰:“不可启之辞,何启之也?”传于三公曰:“兵曹判书,卿等虽请留用,而珥万无出仕之理。兵务甚多,姑递其职,以安珥心如何?当此北方兵起,国家将亡之时,朝廷淆乱,贤邪不辨,何以为国乎?予不胜痛甚。此则予当随处之耳,令本府郞厅议启。”

○两司以传教三公之意未安,引嫌辞职,勿辞,退待物论。

○黄海道巡抚御史金诚一书状:‘仓谷反库,多数无面事。入启,传曰:“前牧使尹仁涵,已为拿推矣,罪名各异,更为拿问,其谷食一一生征。”

○备忘记,传于大臣曰:

近因兵曹判书李珥言语间事,台谏相激,争辨反复,缠浇至于玉堂上札,比珥于误国小人,此非发于偶然言语间事也。盖珥自前裁抑新进之士,恶其趋时党附,累为陈论,由是见怍于时论者久矣。遂因所失,乘时俟衅,必欲劾去而后已也。凡公卿大夫,承召不来者多,未闻以慢君论之者。是何台谏之言,独能直截于珥也?其纳马不禀,亦不过许多事务间,趁未取禀耳,是岂擅权而然哉?夫专擅慢上,人臣极罪,名之不可不明。人君之于小民,尚且不可以情外罪名轻加于其身,况宰相耶?既曰擅权慢上,则何不明正其罪,请令有司,照以王法,以戒万世为人臣者,而乃敢请以罢职,有如乙巳奸臣辈目之以叛逆,而罪之以罢递者之为耶?此所以珥不心服,抱羞蹜踖,累辞不已。而措辞之际,果有涉于辨,亦岂有忌克念心于言官哉?所贵乎台谏,身任公论尔,阴济己私,以为排摈倾陷之计,则乌在其台谏之道也?卿等如以珥为误国小人云,当明辨斥退。不然,攻之者小人也。安有人君用小人,而可以为国之理乎?分别淑慝,其不在于今日乎?卿等不宜含糊不辨。大抵朝廷朋比分党,国事日去,而大臣不能分辨,则将置国事于何地耶?

○玉堂全数避嫌,启曰:“臣等伏念,朋比分党,罔赦之罪己,乘时俟衅,莫大之恶也,有一于此,邦有常刑。臣等蒙被圣恩,昵侍经幄,惟知有君父,不知有宰相,妄言论列,自陷于小人之归。圣度天大,虽不即置重典,臣等何敢一日冒居近密之地,重为国家之羞辱乎?伏望圣慈,亟命惩治,以为人臣事君无状者之戒。”答曰:“勿辞。李珥既为小人,论小人者,岂为小人乎?但其中权德舆、洪进,尝赞珥之忠直于余前矣,赞誉小人者,未知其身,则为何如人之归乎?如洪进斗筲固不足责,权德舆以年老之人,趋附新进之士,不羞耻之,今乃目珥以小人,此非前后反复者耶?至于许通庶孽,金瞻前于经席启之,今若律之以变乱成宪,则瞻为谋首,珥为随从,何乃以金瞻而议珥也哉?”

6月21日

○辛未,领相朴淳议:“李珥岂终不出仕乎?然戎务方急,姑递为当。”金贵荣议:“兵务方急,李珥若难于进退,则事多积滞,递之为便。”郑芝衍议:“昨日榻前,大概已达,今又承教,不胜未安。珥终不出仕,则当此多事之时,不得不递。然此后事,自上平心处之,朝廷幸甚。臣之所忧,非但为朝廷,欲为李珥保全令名耳。”答曰:“兵曹判书可递。李珥已陷于误国小人,夫岂有所令名乎?右相之议,何其迂耶?其心所存,予殊未测。予虽暗君,屑与小人同事?嗟乎!珥其好归鄕关,高卧白云,谁得以羁縻也哉?”

○政院启曰:“伏见答大臣及玉堂之教,不胜未安之至。大臣献议,实是深忧远虑,玉堂陈札,亦出国人公共之论,自上非惟不为之嘉纳,至下迫切之教,显示压倒之意,殊非平日所望于圣明者也。时事艰危,一至于此,臣等徘徊踧踖,不知所措。今闻权德舆等,以批答严峻,自分诛谴,退而待罪,以致下番阙员,台谏退待,尚不处置。请权德舆等牌招,使之出仕。”答曰:“弘文馆官员,有牌招之时乎?”再启曰:“两司,今日不为处置,则久旷未安,请弘文馆官员,招之处置。”传曰:“权德舆等三人,予有下问之事,或对之,或自处矣,其馀召之出仕。”玉堂札子,两司并命出仕,依启。

○义禁府启目:

吴沄,以北道助防将下去时,不为禁戢下人,沿路汎滥作弊,到防之后,托称臂病,一不操弓,背负国恩,罪杖九十,徒二年半,配庆源府阿出堡。

上以为:“曾将于其处,而降为卒伍未稳,命移配于南方。”

6月22日

○壬申,两司就职事,听传教后,以上教或以阴济己私斥之,或以朋比分党目之,至比于乙巳奸人之所为,不可更冒重地。谏院则辞职而退,宪府,则退待物论。

6月23日

○癸酉,两司就职后,论李珥事如前,不允。

○以沈守庆拜兵曹判书。

6月24日

○甲戌,两司请罢李珥事停启。

秋七月

7月1日

○庚辰,为都目政。传于政厅曰:“前府使金璲,愚劣如土块,而金诚一前为御史时,敢荐如此之人,致令褒奖,升守巨镇,败军覆城,至令国势垂亡。推原其本,事由诚一。此人不可复为侍从。罗州牧使除授。”

7月10日

○己丑,庆源贼魁干乙其乃,久未捕获,边将等诱其同类,使之引来于干原堡前,斩头上送。上命枭于东小门外其诱引胡人及设策出谋兵使军官李璞等,令厚加论赏。

7月15日

○甲午,成浑疏曰:

伏以,臣盗名罔上,坐受高爵,既达素心,内切惶惧。方将归死沟壑,不敢久留都下,而顷者伏遇三司举劾前兵曹判书李珥。加以无君误国之罪,使珥无所容而去,刑政之失,无大于此者。臣受圣朝罔极之恩,目睹时事之非而不言,则是臣知朝廷过举,而畏祸不言,以负殿下也。臣请昧死而言之。臣窃观李珥之为人,疏通明敏之分甚高,少有求道之志,慨然以学自励于众理。虽不遍,而义理大原,不可谓无见,非如儒曲士,坐守章句之徒也。其爱君忧国,出于至性,惟知有国,而不知有身,急于济时,而不以温饱为念者,乃其平生素所有也。虽然气质所就如此,故其病痛亦有之。惟其疏通,故有率之病,而有沈潜之气,其性白直迂愿,故绝无修饰外貌,调适人情之态,志大而阔略于细微,自信而不徇乎时俗。是以爱之者绝鲜,而笑之者多,忧之者固小,而嫉之者众矣。且与时论不合,屡陈疏章,深论时弊,以其触实,故益为时人所忌。且论荐郑澈以为可用,是以尤不合于众情。珥知不可久在朝廷,而被殿下不世之遇,思欲鞫躬尽瘁,以报万一,所以迟回数岁而不能去也。至如论劾中,纳马免防一事,则珥尝见乙卯倭变,赴战军士,掠马于都中,深以阶乱为忧,初欲启请,而又不能料纳马之有无,不敢请焉,及其马既集,而军士临行,旋给旋启。急遽之中,因率尔之失,而有此罪也。不请命而先下令,此固珥之罪也,然谓之专擅国柄,则非其罪也。不进政院,乃眩晕重发之故耳,谓之骄蹇慢上,则非其罪也。此言发于一台谏,而诸台谏随而和之,大臣为请出,而不敢以台谏之言为过中。噫!台谏过激之言,其失小,李珥无君之罪,其恶大,欲护至小之失,而不雪至大之罪,强令出仕,则是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只缘圣教至诚委曲,谕珥以供职,珥于是时,不胜闷迫,不得已而为启辞,以请称量其罪之轻重者。其意岂在于与台谏争胜负乎?只欲开出仕之路,以承上命耳。若被论而得去,无出仕一节,则珥岂敢为启辞乎?珥之不敢易出,乃所以畏公论重台谏,而反以此为轻台谏蔑公论,不亦异乎?宋之欧阳脩、刘挚被劾,而皆上章自辨,亦未必为小人。况珥之言在于出仕,而不在于自辨者乎,而三司之论大作,又加以误国小人,恣肆无忌惮之罪。初因微罪,而加以无君误国之名,又因此名,而将据法请罪,是必置之死地而后已也。呜呼!今之言者,自以为公论,而其言之不公不平如此,将何以服人心乎?若使珥为真小人,自当直攻心术,如吕诲之于王安石可也,安有因一过失,辄持之以深文,陷之以峻法者乎?此其腹心意态,披露于外,不复以人人觑破为忧,不亦可羞之深乎?士大夫当以公平正大为心,克己袪私为务,虽攻击小人,势将不胜而去,惟当不失其正,无愧于方寸可矣,今乃攻一迂阔李珥而乃设机关,不复顾惜士大夫名节,今使当事者,自顾其中,其果能慊于心乎?虽然今日朝论,岂皆作意罪珥至于此哉?不过附会者乘时疾攻,务欲去珥,而挟宿怨者,又将持其机,以至于此耳。殿下询于大臣:‘以国家将亡忠邪无卞。’为教,而大臣畏其气焰,莫肯出一言以辨之,圣心郁郁,无所底向。臣闻之,以为至痛。君臣之义,宁可止此而已乎?天下之忠臣义士闻之,尚有投袂而起者,况臣被征京,犹在可言之地者乎?臣故不以含默为哲,而以进言为义。伏愿殿下,下臣此章于公卿,必令辨别忠邪,商议其得失,使朋谗奇中之祸,不作于今日,则宗社之福也。且台谏以言为责,公论之所寄也。然随其人之邪正,而言有得失之异焉。今谓台谏不可以指议,言者不可以非间,则彼张商英之攻司马光,尹穑之攻张浚,其将虑言路之杜塞,而不可谓之非也。今玉堂然后可以议台谏之失,而他人之议台谏,辄欲加以凶邪之罪,则夫安有是理哉?亦在乎其言之邪正而已。昔者汉公乘兴言御史饰文,深诋以诉无辜,宋仁宗谓御史以黯之言,中伤大臣,此风不可长也。今之事何异于此?而一唱攻珥,举朝靡然,无敢持平于其间,则又非汉、宋之所有也。当今外警内忧天灾时变,一时并作,国势岌岌有危亡之象,而为臣子者,不此之忧,乃相与媒孽排摈,使竭忠徇国之臣,无所容而去,非唯不容,而又将文致其罪,置诸无君误国之科,曾谓圣明之世,而有此事哉?殿下不以究极是非,辨别忠邪为急,而以含容两可为务,则臣恐善善而无所勤,恶恶而无所惧,将使怀奸之徒,有以窥测圣意之所在,无所忌惮,植党专权,常以多寡之势,攻击忠贤而去之。则忠贤之祸,方横挐一世,而不可救矣。岂不痛哉!伏愿圣明勿自菲薄,摠揽权纲,有以先正是非之理,辨别忠邪之趣,深烛几微,杜塞其源,而使殿下善善恶恶之心,沛然若决江河,则国家幸甚。且臣之所忧,岂在于一人之进退哉?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固齐桓公所以惩创于郭亡也。殿下既知珥之无他,又知言者之谗嫉,而两无所问,将何以解中外之惑耶?今举朝无一人言者,而臣以一介孤贱,出而言之,欲以只手障其横流,亦可谓愚妄矣。然使臣言不行,而时论由是而平,士林由是而和,国家由是而济,则臣虽得罪,万万无恨。不然相激相胜,惟欲尽我气势之所极而已,则臣之一身,固不足惜,而不知国家税驾之所也。人臣为国当事,敛怨于身,祸败立至,此浮沈取容之士,所以持禄于世也。今珥忘身任怨,竭股肱之力,而一朝受此中伤,将不能保全馀生,则异日缓急,孰肯为殿下任事哉?从今具臣保位,大小相徇,无敢少排其意,而悠悠玩揭,以取日阕而已,则殿下励精之志,亦无所施而懈意生矣,岂非可忧之大者乎?臣窃见今日之事,可言者多矣。然朝廷四方之本也,本之不治如此,臣何暇及他说哉?且欧阳脩论韩琦、富弼之非罪,公论所重,不避相友之嫌。臣珥之友也。臣虽不及古人,亦不敢附下罔上,以负殿下也。臣身到京师,爵在高秩,适见时弊系治乱安危之大者,忧伤骇叹,久欲言之,而疲癃紫毁,不能赴阙,今始言之,臣之罪大矣。且念臣疾病已深,若在京而死,则旅榇难归,伏望圣慈,放臣归田,使之西出国门而死,则臣之大愿也。干冒宸严,无任竞惶殒越之至。

答曰:“观尔上疏,忠愤激烈,如使奸邪闻之,足破其胆。信乎!君子一言,为国轻重。且既来在于京,可调病,出入经幄,以启沃寡昧,未可为遽退之计,勿辞。”仍传曰:“三公命招。”领相朴淳,左相金贵荣,承命诣阙。右相郑芝衍以病不来。传于领、左相曰:“以予寡昧,不识昏昧不敏,不知忠邪,莫晓是非。故顷日问卿等,乃敢为含糊之说,予固已洞知卿等之心矣,而随后处之之教,则已谕于卿等矣。今观成浑上疏,大臣事君之道,果如是乎?当初李珥之排摈谁所为?朋奸之类又谁耶?其辨别以启,毋更含糊,以贻国家之羞。”回启曰:“请面对。”传曰:“引见。”

7月16日

○乙未,大司谏宋应漑启曰:“伏睹成浑疏辞,又闻领相朴淳,因成浑藏头之语,指斥许篈及臣身。臣以言责之官,挟宿怨乘时图去贤者,罪当万死。窃念臣家世六代登科,受国厚恩,目睹圣明偏听生奸,将成厉阶,宁发一言而死,不忍不言而苟免,以负殿下也。李珥本一缁髡也,断弃君亲,得罪人伦。若论其罪,先儒固有定论矣。化身还俗,豢养权门,一世淸议,不容假贷。初选上舍,谒圣之时,馆中多士,羞与为列,不许通竭,赖沈通源遣其铧,奔走先后,乃得行之。及其出身之后,为沈义谦所荐拔,得通淸显,结为心腹,死生以之,其平生立心,盖可知矣。第于中间,自称向学,文之以词藻,自附于当时之所谓士类与朴淳辈,作为死生之友,密缔肺腑,主张时论。当是时也,沈义谦藉外戚之权,假王、梁之势,口衔天宪,手握国命。李俊庆顾命元臣,而愤其裁抑,阴加抵排,使不得安其位,郑大年先朝耆旧,金鸾祥乙巳遗直,而不附义谦,皆被显斥,如其亲己,则一郞官出补,而举朝请留,党比私援,无所不至。朝廷命令,不出于朝廷,而出于义谦与朴淳矣。其时殿下入承未久,虽有识者之痛愤,而谁敢不怵其势焰,而达于冕旒也哉?珥也则虽以山林自处,实为谋主,表里相济,是则义谦于珥,有成就难忘之恩,珥于义谦有声势相援之力,此国人之所共明知也。第珥也敢以疏野之态,出没于山林之间,有若难进者然,故名誉虚隆,人多信惑。珥于是出处进退,动引前贤,自以为特立当世,超然于是非之外。故义谦之见弃于淸议也,珥虽怀愤怼之志,而似若不相关涉者,姑退田里,坐观时势,扬臂倡言以调剂保合,同心协恭之说,簧鼓一世,又为之陈疏,以及义谦之短,兼举金孝元之长处,以求至公之名,此珥之所以下诬当世而人不觉,上欺殿下而亦莫之悟也。呜呼!其心可诬,众心难诬,殿下可欺,鬼神难欺,珥之胸臆一行,而国人已见其肝肺矣。前者掌令郑仁弘之劾义谦也,珥以长官,私见仁弘,极力救解,仁弘不听其言,然后屈意从之,有若初不知义谦之罪状者,及仁弘之以郑澈附于义谦,并论之,则珥又曰:‘澈之于义谦,情则虽深,而气味心事,回然不同。’此则要脱郑澈,而实乃自明也。公论既发,珥虽不敏显然复为义谦地,而其所以营为者,无非为义谦也。虽赖圣上务为镇定,使东西之说谗息,珥敢显为排摈,至形于疏辞,外托调剂之说,实行倾陷之谋,其为计亦谲矣。始则倡两非之说,次则分疏义谦,至曰:‘义谦向善,别无罪恶。’终则曰:‘与郑澈,回然不同。’珥之前后论义谦,三变其说,其心可知也。不独此也。其在鄕里也,亦不曾以廉耻自守,列邑贿赂,辐辏其门,射利争财,不遗锥刀,海泽之利,官船之税,无所不占,至于旧都公署,代名受出佥知奉䜣世耕之地,非理抑夺,至于其兄打杀奉䜣之奴,而官不得问。为大司谏赴召之时,公然受谷百石于所经之邑,输送于本家,凡利之所在,犹恐不及,无所顾忌,此万口之所共谈也,远近传笑,唾骂盈路。其蔑法自恣,行身无状,一至于此,而朴淳方且交口称誉,矫诬殿下,其意固未可测也。珥之本心,惟其如是,故身被宠遇,位跻崇班,莫念图报,忌克自用,诬上行私,无所不至。巨细机务,必逞私智,施措之际,动引人心,当国半载,怨及苍生,主铨一岁,浊乱仕路,真所谓卖国之奸。而或者比之于王安石,安石宁有是哉!呜呼!三公者殿下之所倚,以为国者也。领相朴渟,终始扶护李珥,固不足怪也,咫尺天威,反复赞誉,重诬天聪,至以备边司同事,然后始得相知为辞,使其言若出于至公者之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臣顷闻此语,不胜骇愤,欲并论领相朴淳,至发于僚中,且或向人说道。而只恃圣明,无所不烛,终始镇定,故恐涉骚扰,隐忍不发,臣之疲软,死有馀罪。今于榻前,举臣姓名,不为避嫌云,臣之于珥,初无恩怨,亦未闻珥之言臣之过,而显被指斥,意或臣之欲论朴淳之说,落于淳之耳也,臣实未知何故也。臣本不学迷劣,侥幸科第,累忝台侍。而亡父先臣麒寿,知臣愚拙,常戒以切勿附会时论,故虽自少同游学者,臣亦常勉以守静,至于侪辈,或有追逐义谦及李珥辈者,则臣实羞与外戚为交,或加讥责,未知珥也以是恶臣,尝言臣过,而臣未之闻也。至于成浑,则为朴淳等所荐扬,实与义谦世笃亲厚,又与朴淳交契深密,至于珥则情逾骨肉,浑唯知有此三人,而不知有公论,故凡珥等之所论,浑必不辨皀白,举以为是。其平日论议,如出一口,曩者疏中,历诋卿相,尽为俗流,欲倚任一人,其意盖在朴淳与李珥也。交相赞誉,互相声势,若论义谦之罪,则珥出救解之,若斥珥之失,则淳与浑又相为营护,转相引发,期蔽天聪。敢以三司所论为不平不公,未知浑之心,则果出于公平乎?顷日本院之官,以上教为:‘珥之罪,如是而只请罢职,无异于乙巳奸人之所为。’云,故不胜未安,以不能据法请罪,为避嫌之辞而已,初岂有真欲加罪之意乎?是浑也欲治台谏过论之罪,而自不觉于持之以深文也。呜呼!如臣走肉,亦据此地,挟宿怨排摈,使贤人不得接迹,罪固万死,至于三司,乃殿下备顾问,寄耳目之地,故祖宗数百年来,爱惜一时人才,优礼崇奖,以为国家之命脉,而浑是何人,自负山野之名,敢行党比之谋,乃以三司比之张商英、尹穑,是以殿下举朝之臣,皆为小人也。左议政金贵荣,非不欲辨别以启,而不敢以李珥为君子者,其意有在,而反下严峻之教于大臣。如臣微末疏远者,非不知言发而祸至。一身利害有不足恤,其奈宗社何哉!顷日庆安令瑶面对之事,外有流闻,皆以为珥等所嘱而成之也。大抵此辈缔结既久,根抵已深,只知死党之心,不复知有殿下,所敢为诬上行私,至于此极,而无复忌惮。上帝照临,臣实痛之。臣被人指斥,羞辱名器,不可一刻仍冒,请命罢职。”答曰:“尔之言,设使皆是,今乃言之,是不忠也。本职递差。”

○司宪府启避嫌曰:“臣等顷日论兵官一二事,初不过随失纠正,而乃以措语间数字,辗转相仍,至此之极。上以获罪于君父,下以触忤于相臣,至于来自草野者,亦为之陈疏请罪,必欲尽去三司之人,臣等不敢冒居。请令罢斥。”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有政。以朴承任拜大司谏,特旨宋应漑长兴府使,许篈昌原府使。

○备忘记曰:

防秋渐紧,京中将士,尽赴北方,西鄙之事,不可不虑,两南守令边将中,将帅可合人,递来聚于京师。庆尚监司柳埙可堪任事,亦可递。新及第五百入去后,去春入送精兵及去夏赴防及第人中,不得已仍留者外,并还出送,留待于京,俾无曷月旋归之叹事,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回启曰:“上教允当。长兴府使林晋,昌原府使丁杰,皆递付京职。”

○备忘记曰:

人君之所与为国者,大臣也。安危在大臣,国乱思良相。昨日予以不知贤邪莫晓是非,问诸大臣,而左相金贵荣惮于甲非乙是,乃敢为依阿苟容之态。曾见自古大臣有如此者乎?其身既在大臣之位,凡辨别贤邪进退人物,乃其任也。若不知贤邪,则是不智,知而不以直启,则是不忠。其何以在具瞻之地乎?政院知悉。

○政院启曰:“臣等伏睹下教,相顾惊惶,罔知攸措。曾谓圣明之世,有是事乎?左相金贵荣,心知士林无他,不可加之以罪,故力为救解,以冀圣明之一悟,其为辞虽不明快,而主意则可见。只以圣意之所存异于是,故其言反为逆耳之归,而视为依阿苟容也。近者天威方震,士类孤危,莫保朝夕,贵荣如以依阿苟容为心,则承顺上旨之不暇,乃欲依阿苟容于孤危之士类乎?自上不谅其实,遽下迫切之教,使无所容。大臣平昔所倚重,而一言忤之,严谴至此,不但有亏于圣德,国事将自此而去矣。自上少霁威怒,平日省念,则其庶几释然矣。且三司公论所在,国家所恃,以为元气也,自非权奸当国指嗾为之,而论议之发,不谋而同,则谓之非公论可乎?成浑疏中诈多说话,非但主意偏系,或以为挟怨,或以为附会,或以为朋谗奇中,或以为巧设机关,眩乱荧惑,至欲加罪言者,举朝廷目之以邪,空国之祸,不日而起,一言丧邦,正谓此也。不亦惨乎?伏愿殿下,虚心察理,深究是非之原,不胜幸甚。”答曰:“观此启辞,可谓指东答西也。昨日予问李珥之贤邪,左相乃曰:‘臣不知。’云云,终乃引:‘知人则哲之。’言以文之。此其心,路人所知,其谓予不知耶?夫是非之心,人之良知,出于天性,自有所不容已者。而人主问之,身为大臣,乃以不知对之。嗟乎!人主之置相,岂但以不知二字,使其为平生相业而止哉?而其可以不知数语,自足以为高风劲节耶?不知之说,其何以服天下之人心?自古未闻人主问其臣之贤邪于大臣,而大臣以不知对之者也。苟如此人主自任聪明足矣,将焉用彼相哉?夫倚重大臣,固人主本心。而所以倚重者,以其辨朝廷之贤也邪也,以其决国家之是也非也。今乃入对君前,一则曰不知,二则曰不知。噫!以暗主而遇不知之相,是犹以瞽借盲之视,欲正天下之危,将见相率而顚跻,莫之救以死也。夫以寡昧之资,守丕丕之基,不知相臣之非,国事之去,而区区于含容之小节,而不能一为发言以惊后世之为人臣者,则是为一大臣而忘祖宗之宗社也,不几于失轻重之权者耶?诚不忍不言,而负祖宗也。予之此言,岂予之所愿。不得已也。”

7月17日

○丙申,正言李澍启曰:“李珥之见疑于士类已久。然顷日所论,不过因公事场之失而论之也,及李珥辞避之际,先自疑忌,多发不平之辞,欲与言者,争其曲直,然后三司愤激,不谋而同,始微发,其心迹可疑之端,初非欲因事而击去之也。今者伏见成浑之疏,又闻朴淳筵中启辞,或以为朋谗设奇,或以为挟怨附会,至欲加罪言者,而举朝目之以邪,是欲打尽一时名流于一网也。东西之说,出于无根之说,而毕竟为士林之祸胎。夫沈义谦西人之首也,而珥与淳于义谦也,有难忘之恩,浑亦义谦平生之友也。此数人等,相为朋比,其气味议论,如一人焉,此国人所共知也。今珥之被论也,以浑诉其冤,以淳证其事,果可谓公乎?台谏一时之言,虽或过中,自有公论,淳等乃敢逞其眩乱之说,荧惑上听,其乘时媒孽,倾陷士林之意惨矣。臣等既被挥斥,且前大司谏宋应漑,曾于完席,欲为穷源之论,臣等为镇定而止之,臣等疲软之罪尤大。请罢斥。”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7月18日

○丁酉,司谏成洛、正言黄廷式启曰:“顷日李珥以主兵之官,多有妄作之事,台谏因其事纠正,乃寻常弹劾也。李珥先自疑惑,至与言者争辨,多辨辞说,以致公论之益激。况珥之为人,性似疏通,而主见偏执,果于纷更,而短于持重,凡所设施,动乖物情。自以为天下之事,可定于谈笑之间,而不知在我之力量,无以担当于斯世也。当国未久,中外之人,嚣然丧其平生之心,今日所论,莫非珥之自取也。成浑与之最亲,故好而不知其过,至于上章分疏,且多营救,使朝廷不靖,士林自危,而举国同然之公论,归之于挟怨设机之地。朴淳面对之说,虽自以和平为言,而堕落一边,反欲裁抑言者,至举其名而斥之,亦非大臣为国家之计也。且宋应漑欲为穷源之论,而永庆等止之,是亦临事愼重,求无过于有过之地者也。台谏别无所失,请大司宪李墍,执义洪汝諪,掌令李征、尹承吉,持平李景㟳、赵仁后,献纳柳永庆,正言李澍等并命出仕。”依启。

○上令备边司,举庆尚监司可当之人,以洪渊、辛应时、权克礼入启。传曰:“卿等所举之人,皆可合矣。但在此方任事,而洪渊之才不下于柳埙,如或有事,亦可任用,若出案岭南,则反无递柳埙之意。庆尚监司,则李增可合矣。”

○又传曰:“申砬自立功以后,予闻其有老母,每月赐送酒肉矣,但年深之人,恐不意得病,可预谕于子弟,如或得病,趁即来告政院。予当遣医救之。”

○右议政郑芝衍启曰:“臣自初患,湿疮满身,至近日肩背间,仍成痈瘇,浓血初破,馀痛未殄。本月十五日伏承召命,未赴阙下,臣之罪大矣。不胜惶恐,臣伏见备忘记,因成浑上疏,欲闻忠邪之辨,辨别人物,进退贤否,此实国家安危治乱之所系,圣明之所忧,孰有大于此哉?臣以无状,忝在大臣之后,岂可以谬妄之见,未称于圣旨,而先自顾虑,终默不言乎?不幸近日朝着未靖,原其所由,互有其失,辗转相激,以至于此。大概论是非,则彼此均有之亦不无分数多少,若欲以忠邪辨别,则皆是士类恐未可遽加其名,而名之则偏,岂无所伤者乎?且以李珥之为人言之,其志大矣,其才敏矣。其心亦欲为国效忠,而其性率易疏阔,偏执己见,喜于变更,若独任则未免有误事之患,有识忧之。此岂皆与珥有宿怨,一时台谏党比而专于攻击者哉?近日两司玉堂论珥之事,其言过矣。然以言为责者,见其所失,不可不为之纠劾。而其言之过激不中,古今言官之常事。宋臣文彦博一代贤相也,唐介以彦博为专权植党,交结宫禁,论之甚力,仁宗大怒,事将不测,彦博进曰:‘御史言事之职也,愿勿加罪。’其后又上言:‘唐介所言,正中臣病。’仁宗用彦博之言,召唐介卒至大用。时称彦博为长者,以为前古美谈。以彦博之贤,岂有专权植党等事,而彦博能受之,唐介本非与彦博有嫌,而弹论之际,其言过激,不中如此,况其他乎?自上以台谏之言为过激不中,则但斟酌不用其言而已。为珥者其自处亦如彦博之为,则彼此释然,变疑阻为和平,此岂独为某一身之幸?实朝廷士林之福也。若此论珥过中之故,至比言论之官乙巳奸凶。将加重谴,则人心益激,众怒难犯。自古未闻罪言论之官,而能服其人心,能安其国家者也。事至于此,非但圣德有累,抑珥亦将无以自立于世也。臣言前日,欲为某保全令名者此也。岂有一毫他意也哉?如珥之人才,不容于淸朝,亦可惜也。珥能以闻己过为幸,而不以人言之过重为厌,反求诸己,痛自刻责,变化其气质,成就其德器,则安知今日之多口,还为珥终身之药石也哉?更相与释嫌解疑,同寅协恭,共济国事,此同朝之所共勉者也。但近日侍从台谏,相继见递,至于旧侍经幄之儒臣,非其才器所当,而特受以边鄙之任,有若外而远之,在朝臣僚,亦皆疑而不安,纷纷有自退之志,甚非吉逃也。且将尽逐言路之官,小不宽假,观今日之势,至于空一国之士,圣明无与为国,则必将更进一番之人,而排置朝廷,此后国家安危治乱,臣未敢知也。臣世受国恩,自臣先祖父以公忠不党,为立朝家法。臣虽薄劣,奉承先训,庶几无忝,此臣平日之志也。第以器局庸下,识见昏谬,在平日既不能调济朝端,至今日又未能辨别邪正,上致圣心之疑,下招众议之喧,不可因冒具瞻之地,以重辱朝家名器。加以年来衰朽已甚,素患眼病日以增剧,精神削耗,意虑颇错。若后日所遇之事,又有大于此,则论议处置,必致大误,至此虽加显戮于臣,则其心于国事何如哉?伏望圣慈,曲察闷迫之情,亟下退斥之命,以安微臣之分,以全洪造之恩,不胜幸甚。”

7月19日

○戊戌,两司合启:“领相朴淳,本以斗筲之器,济以文墨小枝,用心回邪,行己狡黠,急于得失,不顾廉耻。尝与沈义谦结为腹心,即朝廷施措,人物进退,一从义谦頣指,擅弄国柄,盖有年矣。李珥、成浑亦是义谦门客昵友,故淳与此人共托死生,相为表里。淳与珥则赞浑山林高士,浑则举淳及珥为一代贤臣,而内凭戚里,外假虚誉,互相推挽,声势张皇,一时之人皆为侧目,莫敢开口。唯李浚庆、金鸾祥见淳举义谦权势日盛,将误国事,浚庆尝对人言曰:‘义谦虽极力荐淳,汲汲超陞,而淳乃小器,若置卿相之位,终必误国。’淳以衔之横加诋排,使之赍志而没,至于鸾祥,为谏官时,欲论淳死生之友,亦为淳所陷坎轲而卒。其他排斥亦不可胜数,其浊乱朝政,斲丧国脉,亦已甚矣。唯幸圣明在上,奸魁失志,淳自此居常快快,徒知齿寒之切己,不念公论之可畏,乃与珥辈,每于昏夜,微服相从,所以谋陷士林,欲复义谦者,无所不至。只赖圣上终始镇定,不得行其胸臆。于是以眩乱圣聪为先计,探圣上恶新进之轻锐,则斥士类以浮薄偏党,虑人以其言为不公,则嗾人面对,教人陈疏,遂使圣心浸润,终不能无疑,然后又因近日之事,天怒方严,乘衅抵隙,欲售倾陷之计。前后榻前之辞,极其阴巧。其曰:‘与珥初不相识,而同事备边司,然后始知其为人云。’淳之与珥,素所缔结,情逾骨肉,此实国人之所共知也。而咫尺天威,欺罔至此,其他诬上行私,据此可知也。其所以欲罪言责之官,请罢铨曹之选,甚至于欲治制札之人,无非以胁制人口,复植党与,恣行己志而已。及其天威少霁,奸计莫遂,又嗾成浑使陈藏头之说,极其阴惨之谋。浑则请召大臣而问之,淳则以浑敢为至论。乃于榻前更竭前日未尽之邪谋,以宋应漑尝欲论己之故,隐然以有嫌于珥,诬为指目许篈之父晔,尝与淳有隙,今闻篈制札,亦称有嫌于珥,其实自为报复宿怨之计。前后启辞,机关甚险,欲举一时士类,尽陷于坑堑,其所以为珥与义谦者可谓至矣,第未知献忠于君父者,果何事欤?且淳与浑之竭力赞珥者,抑何事欤?珥之用心行事,已尽于玉堂之札及宋应漑之启辞,圣明既已洞照,今不必更陈,观其平日豢养于通源之家,发迹于义谦之门,其为人可知。其心终始眷眷于所厚之地,外惮公论,不敢显然行私,假借调剂东西之说,以为托公济私之计。其以为说者,亦未免前后反复,三变其说,及郑仁弘欲论义谦之时,珥为宪长,阴救不得,迫施公论,虽黾勉从之,而其所以排陷士类之计,自此而益决。爵位既盛而后,益无忌惮,上恃圣宠,下蔑公议,变乱旧章,自是偏见,恶闻已过,挥斥言者。所以误国病民,不一而足,加以持身不谨,恣行关节,多受贿赂,夺人田地。冒占公廨,至于防纳官物,兴贩取利之事,公然为之,无复羞耻,其无行俭甚矣。每以去就惟义之说,前后陈达,顷被人言,佯为退去,而阴以启达请留之意,嘱之于人,固宠要君,诡谲不正极矣。珥之为人,大概如此,而初不敢极论者,非但欲为和平镇定之计,抑珥尝以担当世务自许,中其言,则似若有为。且当此圣明之世,必不得逞其私计,而或可为能臣,故姑为不言,试观行事之如何耳。今者身为兵官,値国家多事,计虑筹画,率多妄作,中外骚然,莫保朝夕,外寇不至,而邦本已摇。任言责者,随事纠正,乃是寻常职分之事,而珥先自疑忌,多费辞说,以激上心。淳于是时,徒知救珥之为急,不念国事之已非,掩其已著之失,扬其无取之美,淳之欺罔天听甚矣。若如成浑,则自称山林之人,身负重名,荷圣上恩眷,迥出千古,为浑者所当至公至正,尽诚至忠,图报万一。况今边境方急,而未尝献一策,出一奇,以纾宵旰北顾之忧,反以一友人被劾为憾,昏夜经营,谋所以救解之者,乃敢以附会挟怨,朋谗奇中之说,变惑圣聪,必欲网打一世之士类。方仁弘之欲劾义谦也,浑营救甚至。仁弘曰:‘珥与义谦有同朝之分,救之或宜,尔则来自山林,何故与戚里之用事者相善耶?’浑语塞,以此观之,其与义谦终始相厚,盖可知矣。浑托身山野,而书札络绎于都下,朝廷政令,人物进退,无不与知。群聚浮杂之徒,评论时事,历诋卿相,眇视一世之人,目之以俗流,其所赞扬者,唯淳辈一二人耳。圣上之征召虽勤,而必待淳辈之折简而始来,其去就果在于君父乎?今日之至都下,只为淳与珥也,其所以陈疏营救,国人之所共料也。然而浑之为人,固不足多责,若淳则方在首相之位,不为国家和平之计,惟以救护私党为意,以启空国之祸,将使宗社顚覆,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冒居具瞻之地。请朴淳丞命罢职。”答曰:“不允。”

○再启,不允。

○大司成金宇颙上疏曰:

伏以顷日三司击去兵曹判书李珥,珥早负时望,而罪名未章,故上则天怒震赫,疑其为小人排陷,下则人情不服,至有成浑之疏。雷霆之下,举朝震恐,臣之至愚,不胜忧国之情,亦尝仰屋窃叹,究其所以然之故矣。若以越职为嫌,而不以愚昧之见一进于殿下,则是惜身而负恩,非臣之所敢为也。伏见李珥以敏学博识,遭遇明时,殿下推心而倚任之,欲与共剂艰难,而珥亦以世道自任,鱼水一堂,计行言听,诚千载非常之遇也。惜乎!其志大才疏,量浅意偏,蔽于所厚,滞于旧见,不能合一国之公论,以成天下之务,而徒以一己之见,违拂举国之情,积失士心,犹不知悟,章奏频烦,不免强辨以求胜,设施轻躁,率多不压乎人望,至此而士类之心,始有失望于珥,而亦非一人之私论也。虽然珥之本心,岂有他哉?要之只欲安静朝廷,而图济时事耳,但其意见一有所偏,而其害至此。士类之心,盖莫不知珥之本心,而忧其意见之偏,犹欲其可否相济,终归和一之地,初未尝遽有攻击之意也。三司议论,激成乖剌,弹章峻刻,殊骇听闻,盖其当初,因其失误无情之事,而指以慢上擅权之罪,及其自处之辞气不服,而又加以固宠要君,挥斥公论之名,至以误国少人目之,丑诋肆斥,无所不至。呜呼!此岂珥之本情,而乌足以服人心哉?盖缘近来珥与士类颇不相协,而怪鬼异论,纷然杂出乎其间。如顷日庆安副令瑶面对之辞,辄指柳成龙等四人为专权,而欲斥远之,成龙等俱以淸名雅望,取重士林,实帷幄之宝臣也。瑶言一出,而士类侵不自安,成龙等皆退缩省愆,而不敢与国论。于是士林之疑珥益深,而浮躁喜事之徒,又因是而并起,始有攻击之意矣。今玆之举,亦岂出于士类之本心哉?始由于一二浮躁喜事之发,而士类之心,皆以珥为非,故不加裁抑,亦缘成龙等既去,而台阁无复有重望镇物之人,故恣意排击,以至此耳。至于浑疏,则推言珥之本心,而指论三司之失可矣,至于举朝皆为朋奸奇中,而不究士类之本心,以珥为竭忠徇国,被人中伤,而不原其人言之所由,则亦倚于一偏,而愈增竞辨之端,无以镇服众心矣。以故,应漑之于避辞,兪出兪乖,至以浑为义谦交友,谋引党比之谋,噫!此岂然哉?山野之人,或未尽时朝议曲折而徒怀愤世之心,不知辞语之过,且与珥为莫逆之交,以善善之长,而不知其短,以至此耳。其言固为失中,而其情亦岂可深咎哉!臣愚切愿,殿下于此深留圣意,处置秤停,于珥则谅其本心,而知其疏谬之病,于三司则抑其浮躁,而察其士类之本情,开诚晓解,坦怀无阻,不沮不挫,潜削锋颖,则庶乎其可也。盖缘珥实轻脱,大失物情,众怒群非,以至于此,今若处置过当,使众论郁抑,则尤非所以靖朝廷也。凡此曲折,切须加意圣料,离明洞照,精察事状,而天海涵容不偏不倚,则士论之激,亦将自化于建极之下,而和平之福,亦可驯致矣。伏愿殿下留神焉。臣又窃闻之,大臣有建议,革罢铨曹郞荐,欲以绝引类植党之渐者,臣愚窃以为过矣。我国自中叶以来,权奸继出,卖爵行私,浊乱朝政。于是淸议在下,而郞僚之迁始重,揆以体统,虽未得为得,然在衰世扶持,不至残灭者,多赖郞僚之议。以今日师尹多辟,公道不行,尤当遵守此规,愼简淸望,备位郞署,以扶公议,犹惧不克,奈何并其规而废之乎?今玆攻珥之事,亦岂铨郞引类布置以致然耶?不过士论激发而至此耳,不究其实,而归咎于铨郞其可乎?设使铨官实有引类布置,以成厉阶者,则指其人而斥之可也,谁惮不为,而徒欲轻变旧规,以启后世权臣擅命之祸乎?此臣之所未晓也。抑臣于此,又有所隐忧而深惜焉。殿下英明冠古,志在敷贲,而徒以群臣无能任事者,故抑志循常,不肯轻有作为。近用李珥,眷倚颇隆,图兴事功,以济时艰,此实三王之盛心也。奈何珥既才轻学疏,不堪大任,而朝论乖张,以增圣主宵旰之忧也?臣之至愚,窃惜殿下前日之盛意不成,而预忧殿下之志,遂怠于有为,至于庸人之说日进,习非之论日胜,凡有兴作建明之策,例指为纷更生事,辗转迷误,而天下之事,遂至于直不可为也,岂不重可惜哉!臣愿殿下,毋以一噎废食,而益励圣志,图任忠贤,协和士林,旁招岩穴,以尽一世之才,以济天下之务,不可因循怠弛,付国事于无可奈何之地也。时事方殷,国势难虞,祖宗之付托至重,生民之颙望方深。伏愿殿下加意焉。臣本田野迂腐,过蒙误恩,得从大夫之后,滥居教胄之职,人微责重,夙夜克惶,徒怀补塞,莫效涓埃,而犬马之疾,奄至沈涩。旧患痰证,今成痼疾,咳唾出血,哮喘彻夜,脾胃极弱,而每食辄吐。身气和,寒热交攻,精神气力,奄奄欲尽,虽欲黾勉,图效万一,而其道无由也。含恩惜日,瞻恋徊徨,而适値时事纷纷,天威方震,窃不胜其私忧过计之深,舁病诣阙,毕陈愚抱,而疾作心昏,言语无伦。亦惟圣慈,哀其罪而察其情。臣无任款悃激切之至,谨昧死以闻。

答曰:“见尔疏辞,具悉尔意。”

7月21日

○庚子,两司合启曰:“领议政朴淳,以斗筲之器,济之以文墨小技,行己回邪,不顾廉耻,真所谓患失鄙夫也。在明庙朝,沈义谦以戚里之亲,挟王、梁之势,荣辱与夺使其常握,朴淳于是趋附义谦,结为腹心,凡朝廷之施措,人物之进退,唯义谦颐指,李珥与成浑,亦是义谦门客昵友,故朴淳又与之共托死生,互相称誉,声势相倚,气焰薰灼。李浚庆、金鸾祥,忧其终必误国,竟被诋摈,其他倾陷排斥者,何可胜数!幸赖圣明在上,奸魁失势,朴淳居常快快,乃与李珥辈,日夜经营,以排陷士林,扶植义谦为事。或嗾入面对,或教人陈疏,其所以眩乱圣聪,侵润圣心者,无所不至。至于顷日天威方震,乘衅抵隙,以售其倾陷之计,前后启辞,极其阴巧,平生朋比之人,反以为泛然相知为言。尽去三司之臣,而更取一番之人,以排列朝廷,则曰言责之官可递也,铨曹之荐可罢,过于言事之官,制札之人指为嫌,必欲中伤。以成浑方被圣眷,使之陈疏而自为之证,浑则请召大臣而问之,淳则以浑言为至论,彼此和应,机关甚密,设心造心可谓惨矣。咫尺天威,不惮欺罔,唯欲私怨行之复,私党是植,大臣事君之道,果若是乎?不以和平镇定导君上,唯以挤陷士类为心,以启空国之祸,将使宗社顚覆,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冒据具瞻之地,领议政朴淳,请命罢职。”答曰:“不允。”

○弘文馆上札曰:

人主一心,万事之根,万化之原也,必也如鉴之虚明,然后物来而妍蚩自见,如衡之平正,然后事至而轻重自别。若或鉴不明,衡不平,则妍者反为蚩,蚩者反为妍,轻或为重,而重或为轻,终莫能辨其实矣。伏见近日三司及大臣之教,妍蚩轻重多失其中,窃恐殿下衡鉴,万分一有所未尽其虚明平正而然也。顷者殿下因成浑疏,命召三公,下问李珥者,领相朴淳指斥言事者二人,自上大震威怒,即命补外而远之。噫!朴淳位是秉钧,成浑来自山野,殿下之心以为,此两人必不干预两边,其言至公,据此而可辨一世之忠邪,可定天下之是非矣,而不知反误于挟私之论,呜呼!殿下何日而将定天下之真是非耶?夫朴淳与成浑、李珥,交契素密,凡大小论议之事,曷尝有不相与之者乎?珥即运也,浑即淳也,不可以别人看也。珥本西人之首,而浑爱莫知其恶,且见珥之是,而不见珥之罪,不觉其身自陷于一边。朴淳则其言乌得为正乎?私于所厚,阴助阳赞,与浑互为声势,其心必以为:‘我大臣也,我山人也。一人发疏,一人指名,则殿下必以为公言而信之矣。’是挟大臣山人之势,以售其私也,不亦甚乎?李珥行事间失,非但十目所视,亦殿下所洞烛,有不得以掩者,而成浑拟珥以白玉无瑕,于此亦可见私护之心也。且指一世士大夫,皆谓之邪,安有千万人皆邪之理哉?吁!亦薄矣。此言岂宜出于仁人君子之口耶?举一世皆以为邪人,而不可用,则殿下其将独与数三人为国乎?噫!分别忠邪,智则明矣。不避嫌疑,迹则公矣。而殿下曾见自古贤大臣隐君子,亦有营救私党,构害士林者乎?左相金贵荣乃能守见不回,计安朝着。虽怵于天威,不得明言其如何,而其意则差可见矣。殿下特恶其不如意,斥则以依阿苟容,使不知措躬之所,若金贵荣实有依阿苟容之意,则何不雷同傅会朴淳之论,以逢迎上意,而乃反依阿于孤危之士类哉?殿下从前优大臣至矣。一朝以一言之不合,严加谴斥,窃恐自此迎合苟同之人至,而国事日非也。前大司谏宋应漑,以大臣指斥,至于辞避,而所陈之说,亦多有据。自上至以不忠目之,遂命递职,俄又补外,夫台谏辞避,退待物论,则付之公论之地,可出则出之,可递则递之者,乃所以公天下之是非,人主不得容私于其间也。今乃信听偏私之言,有近古所未有之举措,岂非未安之大者乎?顷者玉堂之陈札也,殿下恶其比珥于王安石,托以前后反复,而斥去三人。噫!以一珥之故,而前后斥去者,凡几人哉?此等人,见珥性质明敏,读书求志,常有成就远大之望,故因尝称誉于榻前矣。及见含愤怀私,排斥公议,无所不至,当国重任,凡所施设,轻妄自用,误国手段,明不可掩,然后不得不为公共之论,其前誉后论,理势即然,岂是反复哉?若其许通庶孽,则论珥之意,固不专主于此事,而所谓许通者,亦不同焉。以立贤无方之意,泛然许通,则犹之可也,赴防纳粟而许通者,大非王政之体,岂非苟且之甚?金瞻所谓之意,与李珥大相不同,而殿下摘以为罪,迫之使退,一辞皆递,不少顾惜,岂非圣明之大累乎?伏见顷日台谏论李珥之辞,不言李珥本心之偏私,只举其事为微细之失,而其言则太过。安得不上致殿下之疑,下来伺隙之口乎?虽然台谏之意,则只欲因事论正,而言之过中,则特亦措语间偶然之事,有何一毛他意于其间哉?当初有东西之说也,固有邪正是非于其间,故士大夫公论,皆为东正而西邪矣。李珥陷于偏私,扶西抑东之心,未尝一日而忘焉。上年所谓‘政乱于浮议者’,是以浮议固一世,而疑惑上听也,顷日所谓‘裁抑之斥远之者’,是裁斥设一阱,而驱陷士类也。其心之所存如此,众情安得不为之愤郁乎?论珥者,若于此时直截论启,以正其罪,则虽有挟私偏庇之人,亦将乘何隙而眩乱是非也哉?殿下不知珥之偏私,至于此极,徒爱其敏多才,谓可与兴至治:‘信乎!知人则哲,帝亦难之矣。’呜呼!前则李珥发疏,而庆安指名,后则成浑发疏,而淳斥名,以排士林之祸,前后手段,何其同耶?臣等居近密之地,目击时事,不曾一言,罪当万死。今见台侍之官,补外者相望,而在廷之臣,亦皆有蹜踖退去之志,气象愁惨,危亡兆见,不忍不言以负殿下,故敢昧死仰吁。伏愿殿下平心和气,先正一心之衡鉴,使妍蚩轻重,莫不得宜,则宗社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不允。”

7月22日

○辛丑,两司启:“朴淳之罪,末减请罢,而留难至此,请条列而陈之。本以回邪之人,急于进取,谄附义谦,结为心腹,其罪一也。连婚戚里,以固权势,二也。累代名相,先朝直臣,挟其私憾,横加诋摈,三也。用情科第,大毁公道,超资越序,竞植党类,四也。身居相位,乃与珥辈,昏夜相从,踪迹诡秘,五也。指嗾浮躁之徒,或使之陈疏,或使之面对,眩乱是非,六也。平生死友,乃曰泛然相识,敢肆欺罔,七也。铨曹之荐,尹元衡、李梁之所不敢革,而欲复党与,请罢旧规,八也。论己之人,制札之臣,举名请罪,欲钳人口,九也。奸计莫售,借成浑之手,陈阴惨之说,必欲网打士类,十也。请命罢职。”不允。

○又避嫌,启曰:“大司成金宇颙上疏,指斥三司,至以浮躁目之,不可仍冒。”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有政。司谏成洛拜承旨,李希得拜司谏,金孝元拜安岳郡守,赵瑗拜三陟府使,特旨权德舆拜星州牧使,洪迪拜长渊县监。

7月23日

○壬寅,司谏李希得肃拜后,启曰:“金宇颙疏辞荒杂,或是或非,终无指一之论。指三司之人,反以浮躁目之,是欲使朝廷调剂之乎?欲使士林全安之乎?指以为非,而不得说话,为此区区偏倚之私说乎?至如李珥,暗昧回谲,有䩄罔极之状,难以形言,不可以一人言词之间数字失措之事,纷纭轻递台谏也。请两司并命出仕。”依启。

○咸镜道巡察使郑彦信书状,武科别试初试,则出榜矣。防御方急,此等人上送未便事入启,答曰:“此意是矣。但此人等勤矣赴防,如此大举,不得赴覆试,殊为欠事。将何以为之?问于兵曹。”

7月29日

○戊申,坡州良女古今解儿,一头一面,四目,四耳,二鼻,二口,四手,四足,二肾,二囊,产后即死事。

7月30日

○己酉,有政。特拜右承旨权克礼咸镜监司。

八月

8月1日

○朔庚戌,贼胡二万馀骑,围防垣堡,不胜退去,时,助防将李𪼠等,开门追击,斩头一级。

8月2日

○辛亥,都巡察使书状,高岭佥使边玑,斩贼胡二名,防垣伏兵将尹安性斩贼二级事。

8月3日

○壬子,府启:“大兴县监安敏学,以不孝不悌之人,敢生进取之计,匿情行诈,才短应举,而自以为不屑科举,口给毁人,而日以为好尚气节,追逐权要,谈论时政,平生用心行事,极为无状。始以才行取官,竟以勤斡超陞,物情痛愤。请命罢职。义禁府都事李培达,居馆之时谋陷侪辈,除官之后,凌侮同列。请命罢职。”答曰:“依启。”安敏学,徐当发落。“后问于大臣,大臣以不知对之,只命递差。

8月4日

○癸丑,江原道巡抚御史白惟让书状,善政淮阳府使成寿益加通政,平康县监宋宁陞职,铁原县监尹箕赐表里。

○上以臂病,受针。

8月5日

○甲寅,庆源虏变,陷城时,正兵吴汉春驰冒贼锋,发其父于重围,仍与之同死,锺城烽燧军韩扬突入贼中,箭被体而不顾救其父以归,安原内奴万年长妻春月,稳城保人金银石妻今伊,惧污于贼,自经而死,因巡察使启闻,命旌门复户,韩扬则特赐木绵襦衣二领,甲胄一部,弓长片箭环刀等物。

○王子师傅河洛上疏曰:

伏以,臣以一介山野,蒙被误恩,数年都下,间日师席,自公而退,唯知杜门,不喜交游,凡朝廷利害,人物贤否,耳无所闻,口亦不谈者久矣。今者窃闻,三司同辞,驳击前判书李珥,不遗馀力,珥乃引身而退,浩然而归,此乃珥之幸而实朝廷之大不幸也。夫珥之为人,臣固不知其为何如人也。然而尝闻之友朋相传之语,其为人也,好读圣贤之书,笃志力行,持身检心,动慕古人,及其见用于时也,圣上倾心,小民加手,渠乃匪躬徇国,尽其心而竭其力,思有以上裨衮职,而下济苍生,凡百施设,惟务祛弊,而不顾忤俗,讫康民劳,而不循旧习。适当北鄙之急,身为夏官之长,调发军马,转运粮饷,不得不并举于一时,要以固边圉而制狄兵者,是珥之所以欲行其所学,而报知遇于圣明者也。其间虽或不免有疏漏过误之举,而原其本心,则岂故为顚倒变乱,以之误国而病民也哉?乃者言官,交章论劾,始以微举其失,终乃渐举其辞,日以益重,至于玉堂之札,谏院之辞,极其奸凶之状,尽其诡谲之态,千言万语,横说竖说,盖莫非愤疾之辞。呜呼!三司者,人君之耳目公论,其为任顾不大哉。而乃敢探摭抯合,欲加大恶于人,其所见不亦谬乎?其中争讼杀人,百石受贿等事,所关至重,尤不可以容贷,珥果有之,则当明正其罪,以示王法,不可视以寻常而不问也。今夫闾巷之人,言于长老,必当平心正色,不欺不诓,告之以实,使之晓然,知是非之所在,况于君臣父子之间,安得以无实不根之浮辞,务以荧惑其视听哉?人心拂郁,巷议横驰,父兄之畏时论者,间或戒其子弟,而同然之心,不能自已,发而不自禁者,比比有之。至于军人武夫,亦欲叫号九天,而诉其情,呜呼!所谓三司公论之下,难保其必无别生一公论也。噫!珥之于时也,独立寡助,欲以成内修外攘之功,其志则忠矣,而其计则疏矣。且成浑以山林隐逸,高蹈远引,怀道自乐者也。无一毫荣慕外物之念,有百年专精自守之心,实德内积,名声外闻,终涣九重之纶,不免三聘之起,盖卜出处而为世污隆者也。早与珥为道义交,天人之学,义利之辨,相与讲劘切磋,极其趣而会其要,虽谓之同心同德可也。顷者浑之在城,三司论珥,弹文在袖,日渐加重,浑之心,若以珥为非,则虽有相厚之私情,而岂敢诬饰疏辞,跛曳阙庭,以阴覆其罪恶,而欺罔殿下之聪明哉?山人之用心,果如是哉?虽三尺童子,决知其无是理也。言者怒甲而移乙,至加以:“缔结朋比,昼夜经营,荧惑圣听,欲以网打士林。”之语。呜呼!待山人,不其薄耶?汉之高祖轻士慢骂,而及其商颜四老,则礼下,至烦以调护之责,光武物色岩穴,得见羊裘钓叟,则即卧内抚其腹,皆以柔巽谦柔之礼,施之于林壑退藏之人,未尝有一毫轻侮之意。是以开万世之统,致中兴之功。至如元之赵宏伟,以裔戎阃帅,犹知延致金华处士许谦,使其郞僚,有所矜式,皇明王振,以昏朝权党,乃敢引用当世名贤孽瑄,欲以凭借维持,彼二人者,虽不能中心好之,而犹知慕其名也。奈何以堂堂圣明之时,有此惊心骇目之事乎?至于谓:“浑托身山野,而书札络绎于都下,朝廷政令,人物进退,莫不与知,而其去就,亦不在君父,而在于所亲之折简。”然则浑特假借山林,欺世盗名,利功名,树党援,一粗鄙无状之人也,其前后辞职恬退,自乐于畎亩者,只是做得成一个干进之捿径尔,夫谓浑之贤而有是事哉?臣窃惑焉。至此而人心愈不胜其愤郁,离心解体,皆欲蹈东海之滨也。且领相朴淳之为人,臣尤不敢知也。第闻其淸愼雅洁,爱人下士,果能保此八字,则虽谓之贤相,未为不可也。顷者榻前之辞,岂无所见,而曷尝有构诬陷害之心乎?今乃历数十罪,极口诋排,无异元衡、李芑之奸,呜呼!在圣明之世,尚忍言哉!至于以淳、珥、浑三人相为表里,植党固势,则尤非所以压服人心者也。弹章之下,彼岂敢苟容哉?今日珥去,明日淳去,又明日浑去,二三日之间,家髦逊荒,山人去国,相继而逝,惠好同车,气像愁惨,触物生悲,圣上孤立,无敢言者。前日言官之辞曰:“网打空人之国”者,无乃是耶?岂不寒心哉!大抵言官之职,以言为责,常欲尧、舜其君,故不待有过而纠之,又欲稷、契其臣,故不俟致失而责之。是以上无过举,下有实效,乃能共济治平之域。此乃公心直道,徇国忘家,断断不二者之所为也。今之言官,皆有是责,皆有是忠,夫岂不欲称其职,而使吾君为尧、舜,使吾相为稷、契哉?然而其间不无一二果敢之人,其言辞举动,或不免顚倒失中,洗垢而觅瘢,求过于无过。呜呼!言出而人信服之者,恐不如此也。臣以愚昧无状,久叨非据之地,无在我之实行,以责人之行,无在我之实学,以劝人之学,蒙未养而惑未开。临海君之史册垂毕,而未会其纲领,光海君之小学已终,而未培其基本,徒事讲说之末,而未效实得之功,费俸禄而耗太仓,臣之罪一也。出位犯分言,所不言妄论时非,抵触忌讳,大违:“居是邦不非之训。”臣之罪二也。身犯二罪,行无一长,其义可以去矣,犹且黾勉强颜而不知止者,徒以不欲负王子也。王子犹不欲相负,况负殿下乎?目击时危,忠胆自大,口欲缄而不得缄,舌欲囚而不得囚。自不知言出而祸随,为之收泪,而跪陈其愚衷焉。伏惟圣明,留神而省察之,则宗社幸甚,朝廷幸甚,士类幸甚。

答曰:“今观疏辞,具悉尔意。”

○成均馆儒生柳拱辰等上疏,论李珥、成浑之贤。答曰:“予以寡昧,叨守鸿业,智不足以辨贤邪,才不足以治国家,使朝廷不靖,是非混淆,责在于予,夫复何言?今观疏辞,忠谠激烈。尔等义气如此,予何忧国事?”

○都承旨朴谨元等启曰:“臣等伏睹河洛之疏,不胜惊愕之至。洛本与珥、浑最相交厚,而性喜干进,惮于安静,且与险陂造言之人,昼夜相从,而今乃敢以不喜交游,不知珥之为人为说,使所言若出于至公者然,十手十目,其可掩乎?近日三司争论,皆是公共,而洛阿其所好,反以荧惑,欺诳斥之,至于奖许淳、珥及浑,极为缓颊,巧中圣旨,而不料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矣。发身,实是此辈吹嘘之力,亦路人所共知也。其在鄕曲,射利败义,胁制邑宰,且又嫉害士类,人皆侧目,其不合王子教导之责,人人莫不知之,而只为此夤缘缔结已久,故畏其气焰,有不敢言者矣。今者公论已发,自知不容,故乃乘时眩乱,极其阴惨之态,空国之计,无所忌惮,至于如此,臣等尤不胜寒心。此非但护私交而陷士林,实乃自为身,而添手足尽露者耳。且其疏末亦多泛滥亵慢之语,其阴谲侧媚之状,尤为难逃矣,自上若以匹夫之言,谓不足与较,其于奸状曲折,或未能洞烛明辨之,是非何时而可定乎?私相指嗾,继此而起者,将不胜其纷纭矣。且尹希庆之疏,包藏笼罩,使人听之愦愦。至于妄愤三公之去取,而其中论金贵荣一款,以不职宜退为辞,此小探试圣心者耳。臣等职在近密,目见丧邦之祸迫在朝夕,故不敢不达。”

8月6日

○乙卯,政院,以昨日传教未安,待罪启辞入启,传曰:“边尘屡惊,国家多事,而政院在枢要之地,机务多不致察,虽由人才之长短,而夙夜匪懈,恐不如是。其勿陈杂言,姑勤职事,勿负予意。”

○义禁府启目:

长渊县监柳永緖,白翎岛贼船窃发,辞缘发边远充军,尽夺告身充军,独子,存留养亲收赎。

启,依允。

○两司全数启曰:“臣等伏见,昨日政院备忘记,不胜未安之至。‘公论为国家元气,然随时无定在,固无台谏刍荛之别,其人公则其言公。’上教极为允当。但所谓公论,既无形象,争辨进言之际,人各自以为是,辨是非,定公论,惟在于人主之平心察理而已。苟或先入为主,辗转疑阻,逊志之言,必以为正,逆耳之论,必以为邪,则终未免好恶失正,是非顚倒,公论始不得为公论,而治乱辨矣。臣等俱以庸劣,待罪言地,见国事日非,祸将不测,物情同忧,公论激发。臣等将一国公共之议,冒万死叫阁廷争,今已半月。被其论者亲党门徒之外,万口一辞,皆以为不易之谠论,而臣等诚微,迄未回天闷迫之际,今有:‘公论不在朝廷台谏之言,人心不服。’之教。此实臣奉职无状,不能取信于圣明所致,不可仍冒重地。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自尔两司论启以后,予不下一言。予非口吃者,岂无一言之可发,一威之可施乎?以君臣之间,所伤者多也。当国家艰虞,生民涂炭之时,尔两司孰非李氏之臣。而惟玆大臣公卿,皆比肩一时如兄如弟者,何不先公后私,痛去己意,涣然冰释,协和一心,戮力王室耶?尔两司,莫如即日停论,将一场纷挐,付之一笑,而更勿思之。此非予幸,实尔两司之利也。君臣之间,情如父予,故予今言之。若执迷不悟,论之不已,则予岂但默默而已乎?必将为不得已之举,他固无恤也。到此时也,其无悔乎?勿辞。”

○两司再启,极陈:“臣等亦以祖宗朝老臣遗裔,沐沿殿下十七年养育之泽。今承下教丁宁,孰不感激?但是非不定,则将来之祸,非殿下之所能防也,臣等怯于一威之施,即日停论,则固臣等之利,岂社稷之福耶?请亟命罢斥。”答曰:“今见启辞,俱悉其意。卿等有何私怨于彼,彼亦有何私怨于卿等?以同是王臣,曾在一堂,谈笑而相许者也。不幸今日偶因言辞,辗转相仍,至于角立,有同秦、越,卿等若回头而思,实是一场可笑之事也。已往之事,卿等不须追辨,彼亦何足以介怀?若介怀则非其人也。卿等俱予侍从之臣,其间或有侍讲累年者,予实爱惜而发此言,非偶然计也。其速亟体予意。将来安有祸生之理?其勿疑焉。勿辞。”

○政院启曰:“臣等身负重谴,方俟罪之不暇,第以臣子事君之道,一日在官,当尽一日之责。昨日大学儒生上疏之时,私相指嘱,或教诱或胁制,有异议者,或损徒,或削迹,迫逐纷挐,明伦之堂,为一战场。士习悖乱,至于如此,自上何从而知之乎?下答之辞,反加褒奖,伏愿圣明省念焉。”答曰:“入直卫将权擘、郑复始,差假承旨,今日仕进承旨朴谨元、金悌甲、李元翼、成洛并递。”即日为政,李拭、李讱、朴崇元、柳永立、金宇颙拜承旨。

8月7日

○丙辰,政院,以昨日前承旨等并递,且答辞严峻未安事入启,答曰:“知道。”

8月8日

○丁巳,两司,以政院并命递差未安事入启,答曰:“昔在宋时,六贼当朝,李纲去国,太学生陈东等上疏极论,千载之下,闻其风节,尚未觉投袂而起。今玆馆学儒生,目见朝论之乖宜,国事之日非,倡义相率,叩阙抗章,其忠肝义胆,读其疏有澟澟不可犯者,诚所谓不负所学,而横流之砥柱也。太学首善之地,公议所在。朝廷是非乱于一时,而大学之公议,焉得而废也?自予即位以来,诸生上疏非一,其间岂无讦直而逆耳者?予未尝一示不悦之色,必以温言巽辞慰谕而遣之,诚以国家之元气在此。朝臣可罪,而诸生之气不可折也。设使狂生所为,或有过中者,犹不可待之如此,况正直之气,迈靑松而孤节者哉?予以千乘之尊,尚屈己下之,彼幺麿数臣,昵伏近密,恣为朋比,杜绝人言,掩蔽聪明,乃敢因诸生以悖乱,是欲从黄潜善之所为,真小人而无忌惮者也。予不即举流放窜殛之典,将使魍魉之类,聘骛于昏夜,其为失刑之甚,而终未免为谨元之归。尔两司反为申救耶?札辞当留念。”

8月9日

○戊午,两司以批答未安避嫌,退待物论。

8月10日

○己未,弘文馆札子,两司无所失,请出仕。依允。

○成均馆儒生李庭友等上疏,论前日上疏,非太学儒生公论事入启。答曰:“观尔等之疏,是非糢糊,立论不正。尔等不过耻摈士类,为之陈辨也。然既有此意,则陈疏亦不妨也。但尔等未宜互相争辨。角立诋斥,别无穷之口舌,其何益于德业?但愿尔等,力学内省,致其良知,则是非之天自了了于胸中矣。”

8月11日

○庚申,幼学申礏上疏,极论三司奸慝之状,且指洪浑、禹性传、金应南、朴谨元、金瞻、金睟、洪进倡为邪议事,入启。答曰:“观尔上疏,诚极忠款,直哉若人也。今士气如此,寔由祖宗培养之泽,朝廷边鄙,非所当忧。尔弟申砬,尽忠报国,身守边城,虏不敢近,有古良将之风。尔又奋不顾身,抗疏斥邪,有此奇节,是何尔一家并生忠义,为国效诚若此也。予用嘉焉。”

○传曰:“平安道巡按御史金睟,当日发送。”睟以名登于申礏之疏,上疏待罪,请递御史。传曰:“侍讲累年,性颇纯直,且有干才,殊非尔兄之比。予诚推以赤心,将期大用,不幸今日,汝亦坠其中,予为汝惜也。然人言之来,必有其由,尔姑遵承前旨,出巡西方,往尽乃职,毋替予命。”睟三上疏请辞,不允。

8月12日

○辛酉,右相郑芝衍病重,上遣右承旨李讱问病,且陈所欲言,左相有阙,谁可合,举所知,右相所启,大概李山海,早有公辅之望,且北道巡察使及兵使皆得人,愿信任责成,又曰:“少无好恶之偏,永享和平之福。”传曰:“大臣之言,不可不答。”遣注书回谕曰:“卿言,尽是嘉猷,予当体念。”

8月13日

○壬戌,有政。以洪汝谆拜昌平县令,洪进拜龙潭县令,金醉拜吏曹正郞,郑昌衍、吴亿龄拜吏曹佐郞。

○右相遣司录,启曰:“朴淳被论,恐不无自取之事,然淳自妙年立朝,以名节自持,至如三司所论,恐是大过,臣实未安。知人则难,然岂有若淳而至于有此等事乎?或有传闻之误多也。昨日承旨来临,臣欲发此言,而昏迷旋忘。然臣所欲达者,今乃追启。”答曰:“观卿启辞,此言尤当,深叹卿病中不忘国家之忠也。领相之为人,予岂有不知之理乎?卿更加安心调理事。”遣史官谕之。

8月15日

○甲子,右相郑芝衍卒。传曰:“右相卒逝,予用恸悼。今国家艰虞,而遽夺贤相,天之疾威降祸,于斯为酷。未知国事之终何如也。”

○政院启曰:“伏睹答申礏之疏,厚被诬罔,而反加奖许。其眩乱之说,不足多辨,至如‘奸邪之徒,使其子弟亲旧之人,啖利呈疏’之言,无据已甚,至于历数朝臣,称为朋比壅蔽,至比于指鹿之人,其计惨矣。其所历举者,出入近侍,盖有年矣,果有专擅胁制之事,如礏之疏乎?此疏与河洛之疏,运意首末,如出一手,是不过窥探圣旨,欲为媒祸奇中之计也,淸流白马之祸,安保其必无乎?臣等职忝近密,目睹时事日非敢启。”传曰:“知道。”

○金睟行到坡州,又上疏,请辞奉命之任。答曰:“观尔上疏,具悉其意。予不汝疑。于陞职一事,足以知予意也。尔其放心而去,但尽厥职。”

8月18日

○丁卯,两司,以论事不允,批答严峻,辞职而退。

○传曰:“近尔三司之论劾宰辅,以其交结义谦,为之赤帜焉。夫义谦诚奸人也。然是不过以义谦为阱于国,凡一时名臣贤士之异于己者,必构陷于其中,而声其为党与,其意以为:‘一加之此名,则人不敢救,君可以疑。不如是不足以笼络一世之耳目,而使人靡然奔走于吾之风声之下。夫如此,则吾志可得,而吾意可遂也。’殊不知自君子视之,如见其肺肝,曷足以动予中而惑予意也?夫是非者,原于良知之明,发乎人心之安,不以朝廷而而重,不以草野而为轻。言苟非也,千万人言之而不足,言苟是也,一言之而有馀。不可以台谏之说而勒定,不可以众人之势而强合。故鼓偏党之论,是非可乱于一世,独君子之见公论,必渎乎百代。噫!自古台谏、侍从之进言于其君也,孰不自以为公论,而啖其君以转环之美哉?惟其时君世主,智足以辨其邪,明足以烛其诈,被谩于可致之方,见于众咻之中,覆辙相寻,滔滔皆是。明辟尚如此,况于庸暗若予者哉?然而灵台未灭,方寸犹莹,但见领相之为人也,松筠节操,水月精神,忠勇之度,辅温雅而成性,淸愼之德,掩白玉而振彩。虽然若谓之:‘有经纶之才,而其视义谦之奸魁,若将己。’云云,则予不敢知焉。今尔三司,夙怀愤嫉之意,构捏无形之语,肆其诋诬,无所不至,天下后世,谓尔辈何如人也?虽论之十年,岂有可从之理?不如速为停之。”

8月19日

○戊辰,政院启曰:“今日拜表大礼,不可无台谏,何以为之?”传曰:“台谏招命,后为之。”台谏就职随班。夕上移御于昌德宫。

○弘文馆,以上教未安,辞职上札。答曰:“今国家艰虞,外而北虏侵凌,内而生灵涂炭。此何等时,而不思戮力于国事,唯知朋比而攻击,诚廉、蔺之所耻也。勿辞。虽一日三论之无益,莫如速为停论之为愈也。”

○两司启曰:“今日为拜表,且有移御之举,导贺侍卫,皆不可阙,不得闷默,承命仰愧俯作,无地自容。请亟命罢斥。”答曰:“多事之时,多为烦辞而供职,因辞职而出。”

○庆基殿参奉边士祯上疏,极陈李珥、成浑之被论诬罔,三司政院之缔结朋比,胁制君父之状。答曰:“今观疏辞,古之直士,蔑以加矣。予未知尔作何状,而乃能如此也,至于斥言予过,其言益切,正中予病,亦已自知也。深用嘉焉。”

8月20日

○己巳,政院启曰:“台谏辞职而出,请命招。”传曰:“递差。”

○有政。以李阳元拜大司宪,白惟让拜执义,郑惟淸、宋承禧拜掌令,丁允祐、成惇拜持平,金宇颙拜大司谏,郑士伟拜司谏,洪仁恕拜献纳,柳格、朴弘老拜正言。

8月21日

○庚午,弘文馆上札,以既与两司一体论事,今两司既递,请辞职。答曰:“两司予非无端递差也。辞职累日,国无台谏,故递之耳。玉堂可勿辞,而安心供职。”

○星州居生员河沆上疏,论李珥处事之失,答曰:“观此上疏,公事间显然之事,多有失实。至以李珥不能辨释荫字为罪,国家之务,果在于释荫字,而其以荫字之注释,为内修外攘之策耶?腐儒之言,可哂也。姑置之。”先是上命荫官勿差台谏及六曹,沆之意,荫官是阀阅子弟也,若荐拜之人,不可指为荫官,而李珥不能辨释以启为非云云故也。

8月23日

○壬申,全罗道儒生徐台寿等上疏,极论三司、政院、吏曹为奸邪窟穴,请速示威谴,以定是非事,入启。答曰:“观此上疏,尔之言,愈出愈奇,深用嘉叹。予虽昏懦,岂畏此邪臣数辈,而不为之罪哉?顾以人君御众之道,自与匹夫之婞婞者不侔,苟能取快于一时,终必贻祸于后日。为国之道,在于从容不动而处之。况智者作事,愚者效焉,贤者立法,不肖者则焉。予念虑多也。尔等义气奋发,竭忠极言,过斥予以不武,比之郭公理宗,予诚受而不辞也。予身尚直斥讥之,况臣僚耶?当今义士风节,远迈汉、宋矣。”

○前左相卢守愼上疏,请下去鄕家,行禫祭及祔祭,上许之,命乘驲往来,且给米太并三十石,阿多介一坐,令内医赍药护送。且令其道护送,祭物备给。

○全罗道儒生等上疏以为,前日上疏儒生柳拱辰等,奸臣宋应漑之侄,博士韩戭尽数停举云,上命拿鞫韩戭,治以怀奸逞私,无君不道之罪。

○令兵曹,看审后苑,修治骄射之路。

8月24日

○癸酉,上御仁政殿,文科别试殿试出题后,又御弘化门,殿试武科,入格五百人,凡三日乃毕,内禁卫吴定邦为壮元。

8月27日

○丙子,济州牧使崔汝霖书状,本州人高明吉等,殿试后下送事,入启,传曰:“今年别试,武科五百,乃为赴防北道也。既下成命,则某也可送,某也不送,在朝廷处置,非边臣所得指挥也。如有不得已之事,则只陈本岛孤危防紧之意,以俟朝廷之命令,乃敢以刻期下送,偃然状启,不无循私之迹。可罢其职。”

8月28日

○丁丑,上命招正二品以上,引见于宣政殿,下教:“以近来朝廷之不靖,专由于沈义谦、金孝元两人交恶之致,欲并远窜何如?”左右皆以为:“当初东西之分,虽由于此人等,而今则皆外补,不干预于朝政,不必罪之。”上又教:“以朴谨元、宋应漑、许篈三人,予知其奸。远窜何如?”左右以此人等,虽有过越之言,或为言官,或有侍从,圣明之下,不宜以言获罪。力为申救。郑澈进启榻前:“此人等不可不明示其罪,以定是非。”命窜宋应漑于会宁、朴谨元于江界,许篈于锺城,上寻以锺城方被兵,篈虽往,无益于防守,而不无贻弊,命移配于甲山。自内书下传旨曰:

长兴府使宋应漑,昌原府使许篈,前承旨朴谨元等,憸人在位,朝着不靖,司寇失刑,国是靡定。爰举放流之典,永为来世之鉴。以憸邪之性,斗筲之才,缔结浮薄之徒,作为朋私之傥,互相引汲,盘据要津,或薄喉舌之司,或冒台侍之官,张皇声势,簧鼓邪说,擅弄权衡,胁制朝廷。倾陷大臣,排摈贤士,同比之迹已彰,尚称公论,挟憾之踪尽露,自谓贞方。事皆罔蔽,言尽诞诬。忠良屈抑,恶已极于浊乱,群小得志,罪难逭于误国。远近咸知,朝野共愤。尚宽市肆之诛,薄示惟轻之典。於戏!去邪错枉,为国之要,惩恶劝善,制治之道。可怒在彼,予岂得已?并削夺官爵,窜黜远方。

○有政。以李墍拜长兴府使,朴承任拜昌原付使,金应南拜济州牧使。皆特旨也。

8月29日

○戊寅,上以左议政久阙,遣史官谕于领府事洪暹,判府事金贵荣,前左相卢守愼。则洪暹以年老无闻,金贵荣则心热错乱,不为荐卜,卢守愼以自上直赐下问,不胜惶恐,郑惟吉、柳㙉、朴大立,职次相当敢启。落点于郑惟吉。

九月

9月1日

○朔己卯,大司宪李友直,大司谏金宇颙肃拜后辞免。答曰:“勿辞。”

○右赞成李山海入京,肃拜后辞免。再启,不允。

○政院启曰:“卒右相郑芝衍子丧人惟茂,搜觅亡父寝席下,有临终时启草一半纸,不敢不达。”传曰,入之。其启辞,大概申礏所指斥六人等,皆有家行,一世难得之士云,自手起草,而荒杂不易解见,又于半纸,膳书粘付以入。传曰:“观此启辞,荒杂无伦,不足备观。况既已起草,则何不即启,而至于卒逝数旬之后,乃启耶?其间之事,有难尽知,姑置之。”

○司谏院启曰:“昨者,宋应漑、许篈、朴谨元等远窜,而责辞太重。夫此人等固有罪矣,然不过躁妄过越而已,刑罚不中,诚非国家之长计也。当初李珥当国重任,才疏意偏,言论处置,动拂物情。言责之臣,随事驳正,固其宜也,应漑、篈等,徒见珥不是处,弹劾之辞,太不着题,且应漑既被指斥,而不自引咎,斥论朴淳与李珥、成浑,多发不中之言。至于儒生上章,论议偏倚,喉舌之臣,敷奏开陈,乃其职也。谨元等不能分拆事理,多陈冗杂之言。此皆不能无罪者也。然推原本情,则上恃圣明,有怀必达,不觉其过越尔,何可深罪哉?若以朋比壅蔽罪之,则举国皆知其冤。奈何不察于诸大夫国人之同情,而取决于失志快快,乘时阴陷者之一言乎?请还收应漑等远窜之命。济州牧使金应南,久侍经幄,启沃居多,及为承宣,勤劳尽瘁,殿下之所尝倚任而眷注也,罪名不彰,而偏信浸润之谮,投畀魑魅之鄕。近来斥逐纷纭,名流殆尽,谗口抵隙,台省一空,百僚寒胆,忠谠沮挫,大非社稷之福也。请收应南济州之命。”答曰:“尔等,其勿营救于彼身,无益而反伤矣。使之见惩可也。国可亡这三奸,断不可贷。予言不再。至于金应南之为人。虽尝侍帷幄,而入侍不多,故予实未知其人物。及为承旨,委以兵务,予果爱其勤斡愼实,信之不疑,庆安面对斥之,而亦不疑。厥后临朝,予偶教曰:‘应南能察职事’云云,则宋应漑辄即极口赞之,到今见之,应漑乃奸邪之魁,而应南为此贼所赞,其缔结朋比,灼然明甚。而近以庆安之请对,为李珥所嗾云,如此不道之言,必是应南辈,愤其直斥其名,做出邪说诬谄也,罪状已著,予实痛愤。不即并正其罪,而授以济州,于国失刑,于其身幸矣。应南其往,无辞焉。若能革面图新,则他日未必不亲宠也。”

○院启:“人君用人,当各适其器。帷幄献替之,宣力御侮之任,各有所宜,不相通也。新除授济州牧使金应南久侍经幄,启沃居多,及为承宣,勤身尽瘁,殿下之所倚任而眷注者也。一朝出守海外关防之地,内而失献替之臣,外而非御侮之才,一举两失,非所以使人以器之道也。而况罪名不章,偏信谗口,投畀魑魅之卿者乎?臣等目见时事已误,危亡之祸,迫在朝夕,宁言而与之俱去,不忍不言而负殿下也。请还收金应南出济州之命”答曰:“已载日记。”

9月3日

○辛巳,吏曹佐郞金弘敏上疏曰:

伏以臣至愚极陋,学无铢得,才无才长,而侥幸科第,筮仕明时,得从末班,涯分已逾,猥荷洪造。屡玷淸选,虽之涓埃之补,而常怀糜粉之愿,庶几殚竭筋力以伸犬马之恳。第以臣母今年七十三岁,春初得病,几死复苏,西日若飞,臣实悲惧。玆于五月下去相见,疾势沈绵,差复无期,不得奔走于限内。圣量天大,新命又下,臣非木石,宁不感激?但不能仰辞病母,徘徊再旬,今者行到一日之程,而所患颊证,挟寒发重,以痰喘不任前进。且臣于顷日待罪铨曹,奉职无状,至有宠选之事。夫铨曹郞官荐之意,固非偶然,行之数百年已成旧规,其人可杀,其荐不可废,而今忽毁之,推言其故,则是不过如臣者,滥居重地,吒辱名器之所致也。臣方席藁,以俟严谴之至,实不敢冒昧苟进,有若无罪之人也。呜呼!朝论多岐,国势将亡,臣身既不进,口又不敢言,则殊非臣子事君之道,是以罄竭愚衷,渎犯天威。惟殿下省念焉。当初李珥之退在山野,颇有难进之操,且以从事学问为名,臣尝慕其为人。而及臣承乏出宰湖县,仄闻珥赴召,圣眷异常,谓其小济艰难,以扶世道。而尹承勋为正言,以论郑澈而仍及于珥,艴然斥之曰:“承勋有何知识?”臣闻之大骇。以为承勋之言,不论曲直,但既有攻己之言,则自当付之公议耳,不当以攻,而先攻其人也,以此手段,不可长也。逮臣忝入筵中,窃闻其言论,则性实轻率,而果于自信,才非适用而务为变更,其志则大,何济于事。方知虚誉浮于实得,做时不如说时。虽其长处亦不可掩,而若任其所为,则必有误国之患。有识之隐忧,岂徒然哉?珥见士望之不压,公论之不允,则当反求省愆之不暇,而敢先怀疑愤,唱浮议乱政之说,以沮公论。托裁抑新进之名,欲为挤排异己,身自为党,而乃若不染于是非,且护私交,而罔念物议之如何。呜呼!此岂所望于珥者哉?况居本曹之长,适値多事之秋,而其所施为,动乖时宜,有纷更骚扰之弊,言官之欲随事纠正,可否相济者,亦职分之当然也。若承召不进,则既云疾作,固不可逆探,其纳马不禀,显有专擅之渐。而乃上章自讼,欲与言者为敌,至有称量轻重之言。呜呼!台谏公论之所寄,言及乘舆,天子为之改容,况宰相乎?人心之愤郁,物议之激发,国非得已也。殿下其斥珥以慢擅,而至比于乙巳奸凶之所为。昔韩琦不押班,吕陶劾之以跋扈。夫不押班,人臣之小失,跋扈天下之大罪,以大罪加之于小失,英宗以为过。况今所谓擅权慢上者,亦推类之至义之论也。固非谓真有犯上之罪卖国之奸也。而天威遽震,继之以斥逐,窃恐圣心有所偏系而然也。殿下之意,以珥孤立无党,欲镇静浮躁,而见嫉于后进,欲担荷国事,而积忤于流俗,三司所论伺隙而发,挟情相攻,故付一国公论于排陷之域,而莫之恤也。呜呼!是非之心,根于天理,而不容自己,是者不可抑之为非,非者不可抗之为是,犹黑白之不可乱于目,甘苦之不可混于口也。今珥之所失,既以较然,而欲使人莫敢一言,则不几于拂人之情乎?若珥之行事未有差失,而在三司者,欲乘时奇中,则是乃小人之甚者,固宜殿下之严斥,名义至重,鬼神难欺。欲攻一珥,而举世甘为小人,岂人情哉?古语云:“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况殿下若于淸燕之暇,平心察理,默观其曲折,则其是非自当了然于圣鉴矣。至于成浑,蔽于所见,徒知珥之可救,而不知珥之所失,乃指斥台谏而中伤,又欲律之以朋奸之典,其蔽至于迫逐言者,将贻缙绅,不亦误乎?淳身在大臣之位,不为调剂协和,以酿宗社无疆之福,而逞为邪谋,敢售一网之料。淳之为人,未论万事,只其榻前之启,足以丧邦,所以构祸士林,岂不惨哉?呜呼!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必至于亡人之国,今殿下以论珥者,斥为一党,而欲必尽去,古所谓班列殆空者,不幸复见于今日矣。殿下自即位以来,尊礼大臣,宠遇台侍,不特不以非罪横加,尝以一慢语斥之,其是非进退,一时之公议,而未尝容心焉,圣德升平,如日方中,士类自恃以为千载之一遇。窃观近日之事,殊不似殿下平昔举措,片言忤旨,虽大臣之尊,欲慢骂如仆隶,一札批鳞,虽经幄之近,委掷如草芥,指朝廷于六贼,作喉舌于魍魉。若转辗不已,则必将有大于此者,宋臣所谓手改阔者,臣实忧之。殿下欲威怯制士大夫不齐之论,尽行斥逐,夫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而士犹犯之,臣恐逐者益多,争者益众,烦言交攻,必甚于今日,而直至于乱亡而后已也。且申礏之疏,臣不得见之,不知其说如何,闻诸指目之人,则皆累年昵侍左右者也。殿下不知申礏为何如人,而一闻巧中之言,极辞褒奖之以斥邪人,既有邪名,则何以强颜于世哉?且令礏言或是,王言之发,固不应如是迫切。况此等淸望素著,而遽加以恶名,臣实惜之。且今人物眇然,常有乏才之患,而殿下驱一世稍有名者,尽归于指目,不审殿下谁与为国?呜呼!珥之得君可谓专矣,若能正己以格物,平心以处事,则将见正珥之不暇,曷尝有正珥心哉?珥既不然,而淳又打发镕机,竟有今日之纷纷,臣尝仰屋窃叹,不得不归之天也。呜呼!以殿下明圣,其于珥、淳之事,岂有不烛。而台谏之论,或激情失中,或乘气肆言,只益殿下之疑,而卒无补国事,岂不惜哉!臣情发于中,言无所择。非不知上触雷霆之威,下陷党比之罪,臣以草芥孤踪,荷天地陶镕,苟有所怀,岂敢结舌以负圣恩?臣虽无状,与珥本无一毫私忤,非敢媒孽其短,而欲为摘摈,亦非敢附会时议,以厚诬君父。只以一珥被论之故,而圣心疑阻,将起士林之祸,悲痛填臆,不得不若口言之。伏乞圣慈,廓去先入之滞,益恢察迩之量,务在镇静之计,以养和平之福,实宗社万世之幸。臣病滞途中,不能面诉,北望五云,涕泗交颐。臣所带职名,亦愿亟赐递免。

答曰:“观此上疏,只是誊写三司启辞。弘敏亦郞僚邪党之类,其言之如此,无足怪者,至于以李珥为党云,其能以此说动予意乎?噫!苟君子也,不患其有党,惟患其党之为少也。予亦法朱熹之说,愿入于珥、浑之党也。自今以后,尔辈以予为珥、浑之党可也。尔辈尚复有说乎?惟诋斥珥、浑者,则必罪不赦矣。然予虽昏庸,不能容此一腐儒乎?姑置勿责。所辞本职,则递差。”

○济州牧使金应南拜辞。引见,赐虎皮一令,胡椒一斗,貂皮笠,耳掩一部。

○院前启,入启。答曰:“谏院,岂以此三人为无罪也?只缘过虑,有蔓延之祸,为此不得已之烦启也。是岂知予心者乎?予之言语举措,皆有次序。当初三司之启辞也,予明知其诬陷,而未尝遽示威怒,惟恐一人之有伤,谆谆教戒,一则曰涣然冰释,二则曰协和戮力。又曰:‘否则将有不得已之举。’矣,频加诲谕,而固执迷涂,或以为危言动之,或以为温言谕之,反以予言为侮弄之资,其所为说,则愈出而愈激,不究是非,不自反顾,闪弄笔舌,力战取胜。其可以此服一国之人心乎?噫!予意可谓勤且不迫矣。今日之举,岂予之所欲?盖彼自取之也。惟玆三人之外,更无他虑。凡今在位之臣,各安其心,毋或少疑,但当尽心职事。谏院亦不必更烦,使有罪者受罪而已。至于金应南,则予实未忘其为人,今者亲见而温谕之。应南想必知予意矣,姑往不妨。大抵予岂偏于所好者哉?如领相、李珥之所失,亦已明知矣。”

9月5日

○癸未,李珥在坡州,辞职上疏。答曰:“噫!天未欲平治我邦耶?是何以卿之为人,而不得于时耶?意者,天使卿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将任舟楫霖雨之责耶?天之于卿,可谓曲成而玉汝矣。今日之事,乃天所以独厚于卿也,于卿何损焉?夫人言之哓哓,不满一咍,何足介怀?安可遽出辞职之言?嗟乎!世已降矣,时已晩矣,郑声乱雅,倾陷成性。杀人之谤,亦及于曾参,则其母之不为投杼者幸矣。卿不可不速来见予。兼陈怀抱。慰安众情,在此一行,其速乘驲上来。”

○领相朴淳,初度呈辞。传曰:“安心调理事,招其司郞厅,言之。”

9月6日

○甲申,有政。特拜成浑吏曹参议,因下教曰:“尔既承召来京,一不入对,而何以不辞于予,经自还鄕,有若逃遁之为耶?此良由予待尔不诚,致有人言,予过大矣。尔勿以杂言介怀,斯速乘驲上来,以副予意。”

○儒生朴济上疏,极论时事。以举国豹虎,满朝蛇蝎斥之。入于指目之中者,金孝元、金应南、徐仁元、洪进、宋应漑、许篈、洪汝谆、洪浑、禹性传、金瞻、郑熙绩、李景㟳、李征、金宇宏、李山海、李墍、朴承任、朴谨元等,历数奸邪凶慝之状,宋应漑等三人,虽已窜逐,而金孝元、徐仁元、金应南、洪进等,为倡祸之根柢,请并窜逐,其馀黜外示罚,且论金字颙良善,而以其兄党邪之故,亦为误入云云。答曰:“观此上疏,其有怀必达之诚则可嘉,而其为辞说则妄矣。姑置之。”

○大司谏金宇颙以为朴济所指点,辞职。答曰:“不足与此人相较。予知尔之为人,尔但恃予,不须来辞,第尽职事。如朴济则置之于大度洪造之下,亦不须责也。”再启退待物论,上命招之,仍辞职。答曰:“其人之言,岂可足数?至于因此而辞职退待,则反伤国体。且其人之言,别无大段指斥,但以尔为救其兄云云尔,岂知有兄而不知有予者乎?此理甚明。然尔未安于心,予不敢强焉,姑可退待物论。”

9月8日

○丙戌,左相郑惟吉,肃拜后辞免,二启,不允。

○黄海道儒生等上疏,请罪三司。答曰:“观尔等上章,忠义奋发,词气澟然,可谓未死奸臣,骨已寒矣。安得若尔辈,置之朝廷也?予深嘉叹。宋应漑等,已从末减,薄示谴罚,尔等宜知之。”

○司谏院启曰:“禁苑修驰道,试骑射,祖宗朝所未有之事。请勿为。”答曰:“不允。”

○特拜李珥为吏曹判书。

9月9日

○丁亥,司谏院上札,极论东西角立之源,且郑澈交构生祸,无有所不至,其前后儒生等疏章,皆自澈之风旨,非公论事,入启。答曰:“观此札辞,主论误矣。予方务欲镇物,而尔辈又激予之疑,必非朝廷亨运故也。札辞,当留意。”

9月11日

○己丑,司宪府启曰:“今殿试时某人某等入格之事,先为漏通,请入场差备官罢职,承旨推考。”答曰:“依启。”

○司谏院启曰:“近来朝着不靖,人心疑惧,镇定之策,失今不图,则同夤之美,终不得致也。前日两司劾论兵官,初非有意攻击。而持平李景㟳本以浮妄之人,不议同僚,自以己见添入慢擅等语,以启争辨之端,掌令李征,又于避嫌启辞,下语过当,此二人生事于前,而宋应漑、许篈等,轻躁激发,再误于后,致有今日之骚扰。今应漑等得罪过重,人情矜愍,至于初非有意生事之人,亦皆纷纷补外,物议嗟惜。而若景㟳等论事乖当,以至偾事,而尚无谴罚,物情未便。请并罢职,以惩其失。礼曹判书郑澈,本以刚偏忌克之人,失势之后,快快愤憾,多有不平之气。交构煽乱,使士类分制,而又乘时倾陷,无所忌惮。观其处心积虑,必欲生祸缙绅,以逞私憾,情状是露,人人痛愤。今殿下务欲镇物,而此人在朝,阴行巧计,惹起纷纭,职为乱阶。请命罢职,以正其罪。”答曰:“无以为也。谏院必为人所教唆耳。予知此论之意矣,是不过欲去郑澈,而并及一二前台谏,使予见之,认以为和平之话,而不疑之耳。如两李者,何足数?不过以无识摇尾之人,得差言官,为邪党之先锋耳。今此辈情状败露,技穷术尽,欲归罪于两李,图为自脱,其谋可哀也已。实如启辞,当初只欲驳正其事,初非攻击之意,而城上所自以己语添入慢擅等语,其时三司有何所难而不为驳正递差,反肆邪说,无所不至,必欲贼害忠良而后已耶?其平日旁伺,狺然之心,盖未尝一日忘于怀,第未得其隙尔。一朝见李珥之小失,挟弹睥睨之徒,雀跃而起,自以为时哉,不可以复得,于是邪说充塞,四面合围,小人之谋,可谓巧且惨矣。而其实诚愚也。况其时宪府启辞有曰:‘臣等当初启辞,亦有此等之说,与李景㟳别无异同。’云云,而今此启辞,乃曰:‘以己见添入。’云者,是何言耶?然此人既皆邪党,依启罢职。至于郑澈之为人也,其心也正,其行也方,惟其舌也直,故不容于时,见憎于人耳。若其当职尽瘁,淸忠节义,草木亦知其名矣,真所谓鹓行之一鸮,殿上之猛虎也。顷于引对之日,谠言斥邪,予固知今日必得此谤,故即面谕于澈,今果然矣。若罪郑澈,是朱云可斩也。为今之计,莫如勿摈郑澈,勿举东西,勿言已往,则不求镇定,而自当囿于和平之域矣。不然前车之覆,恐贻辙于后也。”

9月12日

○庚寅,大司谏金宇颙,司谏黄暹,献纳洪仁恕,正言朴弘老避嫌,启曰:“臣等目见时事艰虞,夜夙殚思,务欲裨助圣虑,镇定国论,何至受人指嗾,以为前台谏图脱之地哉?方李珥举措乖当之日,以珥为非者,公论同然,而论事之时,实未有击去之意,李景㟳等,乃敢自以过情之语。其时同僚,以其既与同事之故,难于立异,此其处事之失也。臣等之意以为,珥既疏谬,大失物情,则三司之非珥者,出于一国之公论,固不可以排摈贤士之罪归之,而至于论议过越,以启攻击者,当被其罪。故追论二人,岂敢有他意乎?殿下以郑澈为淸忠正直,至比于殿上之虎,圣意所在,固非常情所能窥测,但当缔结义谦者此人也,失势怏怏,交构缙绅者此人也,李珥之力为分疏,至于士类相角者,亦为此人也。今以怀私逞憾之心,为乘时挤陷之谋,未知正人君子,亦忍为此事否乎?此其情状昭著,本非难见,只缘圣意以先入为主,以澈能直斥时辈而喜之,故不见其心术之邪耳。臣等不能开导圣心,抑邪淸朝,罪当万死。请亟罢斥。”答曰:“勿为纷纷辞避,可退而尽职。”再启,烦渎,退待物论。

○领相朴淳,三度呈辞入启,备忘记曰:

辞章三上,予心瞿然。如卿之心事,奸臣之诬罔,予不必更举烦谕。今若许卿辞退,则是犹济川者,自折其楫耳,予虽愚暗,必不至此。卿速为出仕,抚定众心。

遣史官,谕之。

○副提学洪圣民,肃拜后辞免。答曰:“勿辞。”

9月13日

○辛卯,府启谏院出仕事,依启。

○院启郑澈罢职事,不允。

9月15日

○癸巳,院启,郑澈事停。

○御宣政殿,武卫殿使臣接见。

9月16日

○甲午,御瑞葱台,观射武臣,庭试儒生,且令入侍宗宰,制律诗一首,论赏有差。大司宪李友直,以宗宰入侍,进启曰:“当今外而边圉孔棘,内而朝着不靖,非太平之时,而命臣邻,制进律诗未安。”答曰:“予意,为之无妨。”

9月17日

○乙未,弘文馆上札,务为镇定,保全士类事,入启。答曰:“至哉言乎!有臣如此,予何忧焉。札辞,当加留念。”

9月18日

○丙申,司谏院避嫌。以弘文馆札中,指斥前日本院之札,以为意偏语错,不可在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9月19日

○丁酉,掌令宋承禧,持平丁允祐、成惇启曰:“谏院因玉堂之札,引嫌而退,有言责者,随其所闻,毕陈无隐,乃其职也。不可以言语间小嫌,轻递言官,故今日臣等欲启请出仕,而僚议不一。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领相朴淳,辞职上札,答曰:“卿淸愼雅操,爱人下士,正色立朝,允矣镇物之乔岳,忠勤许国,展也济川之舟楫,方切倚任之志,讵容休退之告。速出治务,无庸固辞。”遣注书谕之。

9月20日

○戊戌,大司宪李友直启曰:“臣意欲递谏院,而僚意不一。请命罢斥。”退待物论。

○弘文馆札子,谏院及宋承禧等递差,李友益请出仕,依启。

○吏曹参议成浑,辞职上疏,敦谕,使之乘驲上来。

9月21日

○己亥,有政。李海寿拜大司谏。

○命将习阵。

○御轮对。

9月23日

○辛丑,礼曹判书郑澈,以被谏院重驳,不可出仕,请辞职上疏,答曰:“卿别无所失。一时言官之言,不足介怀。速出供职。”凡三疏,不允,乃始谢恩。

9月24日

○壬寅,谕于都体察使郑彦信曰:“朴宗男之来也,知卿与将士皆安,良用为喜。国家不幸,边胡倡乱,劳卿尽瘁塞上,予每一念至,未尝不废食而叹也。目今天时已寒,边土惨裂,玆解所御貂裘一领以赐,卿其领之。”

9月25日

○癸卯,领相朴淳出仕后,以被峻劾,不可仍在,辞免。答曰:“听卿言而许免,则朝廷事体尤伤矣。”仍引见。

9月27日

○乙巳,司宪府启曰:“博士韩戭欲徇旧事,而归于妄作,原其本心,岂有无君不道之恶哉?已受刑五次,将至陨命,一戭之死,虽不足道,有累钦恤,请命停刑。”答曰:“韩戭乃宋应漑之甥,其为恶无忌至此,若服则罪犹末减,不然,鞫未已也。”

9月29日

○丁未,文臣命官别试射。权知学谕李弘元居首,命六品叙用。谏院论太滥,不允。

冬十月

10月4日

○壬子,遣承旨于成均馆,试讲儒生等,略以上,陶靖节集各一件,赐给。

10月5日

○癸丑,领府事洪暹,以年过八十,不能供职,且不能入侍经筵,请辞本职及领经筵,以奉朝贺随班事,上疏入启,答曰:“卿国之著龟,虽不入侍经筵,何妨焉?但于日气和暖之时,或入侍,则予愿见焉。宜勿辞。”

○江原监司权征个满,上以境接咸镜道有应接之事,征知首末,特令限明年解冰仍任。征以母病上疏请辞。许递。

10月9日

○丁巳,吏曹参议成浑辞职再上疏。答曰:“予虽不敏,何敢强屈尔志,责尔职事?只欲得闻启沃,共济时艰耳。如近日邪臣鬼蜮之说,不足置齿牙间,以尔道德,岂嫌于此乎?宜勿辞,斯速乘驲上来。”

10月12日

○庚申,送论赋题于平安道巡抚御史金睟,聚道内儒生于一处制述,监封上送,命李山海、郑澈科次,生员崔德重,以论二中居首,命直赴殿试。谏院论启太滥,且有后弊,上命议于大臣,领相朴淳,左相郑惟吉议以为无妨。上命勿改。

10月13日

○辛酉,司谏院启:“报恩县监赵宪,愚妄刻迫,民多流散,请罢。”答曰:“前闻此人,善于治民,不允。”

10月17日

○乙丑,司谏院启:“庆尚道精兵,北方赴防时,所过一路,作弊劫掠,如经兵燹,请率领差使员罢职。”依启。

10月22日

○庚午,吏曹判书李珥入京肃拜。上引见慰谕后,传曰:“予如汉元帝之为君,不能斥远小人,国几亡矣。”珥对曰:“朴谨元、宋应漑固邪人也,许篈则年少轻亡,而非邪人也。其才华可惜也。此三人得谴太重,同罪之人,皆不自安,须从宽典。”上曰:“予意已定,卿不须言之也。”珥曰:“譬如十人作贼,三人获重罪,而七人晏然着纱帽而行公,于王政亦偏颇也。且此人等,虽放归田里,岂能更为浊乱朝政乎?且以同罪之人,三人独得罪,而无一人愿与之同受其罪者,可见其无义气也。”上曰:“予不知其盘据如此也。当其时无一人立异者,假有如宋靖康、德祐之祸,必无一人死义者,是可叹也。”珥曰:“非如权奸当朝之时,若曰盘据则不可也。一时自以为士类者,其论同然,是乃无识见而然也。彼辈自以为士类,故虽成浑亦不饶之,士类所为岂若是乎?然以为奸邪,则不可也。奸邪之人,必探上意而巧中,彼辈则知上意不回,而犹然固执,可知非奸邪也。大概今之是西者,未必皆君子,是东者,未必皆小人,今者分别用之难矣。”又曰:“自古人臣,得君行道,必如家人父子,谗言不得以间之,然后可以有为也。近来年少之辈,执朝权三十馀年,物极则反,今当摠揽于上之时也。但官高者若主时论,则嫌于权奸,又其鄙夫,则反附于年少之辈,以为媒爵之计,此所以政归于下也。必得重望镇物者,然后可付朝政,而得其人难矣。臣不得人心,且彼辈必不心服。成浑若上来,则可以可否相济,而此人岂能易致乎?”上曰:“既有卿矣,予当委任之。”珥曰:“当今人才渺然,文士中可用之人,尤为难得。郑汝立博学有才,虽有凌厉之病,大贤以下,岂有无病痛之人乎?此实可用之人也,今者每为拟望,而不为落点,无乃有谗间之言乎?”上曰:“汝立固无誉之者,又无毁之者,岂其可用者乎?凡用人不当徒取其名,而试用之,然后可知也。”珥又曰:“郑逑可用也。”上曰:“召之而不来,奈何?徐当更召之。”珥曰:“凡特召者,皆以上旨,不堪承当而不来,如成浑之不来是也。浑前则顿无宦情,如庶孽者之拜官,牢不就职,今则不如前日之坚定,稍有欲仕之意矣。但浑有病,虽来,必不能供职。若以闲官兼参赞官,或以嘉善为特进官,入侍启沃,则有所裨益也。官爵何足惜乎?”上曰:“金宇颙何如人也?”珥曰:“可谓善人,而是非不明之人也。”又曰:“韩戭乃狂疾之人也,其所为之事,固有罪。然至于置之死则过也。以无君不道为罪名,而责其招伏,此戭之所以不伏也。”上曰:“戭若以我为有,则敢为如此之事乎?是无君也,假托前例,而实行胸臆,乃奸人而非狂疾之人也。朴谨元壅蔽上下,是犹赵高,而戭则犹李斯也。”珥曰:“政院托以蒙准,不为即纳疏章,朴谨元亦是依凭旧例,而阻当之也。若不破此例,则后日亦有谨元之所为也。”又曰:“主和平之论者,或以为前日三司之人,皆可用也,臣意朝廷一朝廷也,若并用此等人,则议论多岐,终无归一之时,不可尽为复用也。”

10月30日

○戊寅,吏曹参议成浑入京,不为肃拜,而呈辞职上疏,上引见。浑请罢政院凡中外系国家利害疏章,蒙准后入启之例,以防壅蔽之渐,上以永为规式之事,命议于大臣。大臣之意,皆以为浑言至当,命捧承传于政院。

○传曰:“读书堂被选外任人等,人物不合,皆减下,更为加择。”

○以金宇颙为全罗监司,李山海为吏曹判书。

十一月

11月3日

○辛巳,庆尚监司柳成龙在安东本家,辞职上疏,入启,传于政院曰:“观此疏辞,意颇异。予未尝有一言之疑,而今其言如此,此不过闻人言而意不自安耳。夫成龙十年经幄,予固知之详矣,此诚贤士而有才,朝臣之杰然者也。只缘有老母在,未能每为之耳。成龙幸知予意焉。今可回谕曰:‘观卿上疏。卿有老母,家鄕在本道,故今以卿为观察使,卿若以老母为辞,则予不敢强焉,不然,卿宜赴任,勿辞。’”

11月8日

○丙,司宪府启:“护军朴宣以助防将赴北道,卖其战马贸谷,欲为其妾子纳粟许通,请命拿鞫。”不允。

11月10日

○戊子,前左相卢守愼在丧终制,复拜左相。

11月30日

○戊申,司谏院启:“圣节使崔滉,书状官李圣任一行车辆落后,不为留待,先自越江,请命罢职。前承旨柳永立,前为锺城府使时,贼胡围城之际,江滩拒战之军尽歼于虏手,且城外居民,多被枪掠,而只报十馀名,又于引见时,不以实对,欺罔之罪大矣。请拿鞫,兵使金禹瑞,其责专在主将,请并拿鞫,都巡察使郑彦信,亦并推考。”答曰:“柳永立依启,金禹瑞、崔滉、都巡察使等过重,不允。”

十二月

12月3日

○辛亥,吏曹参议成浑,五上疏辞免,不允。礼曹判书郑澈,兼带艺文馆提学,再疏辞免,不允。

12月11日

○己未,襄阳府使柳梦鹤,辞职上疏,答曰:“自有公论,无以自明也。勿辞。”

○海州居幼学朴枢上疏,大概:

金诚一交结轻薄,激炽东西之贼,甚于许篈,且柳梦鹤、徐仁元、许鏛,自知才拙,不事科业,拱手高步,争趋捿经,如金瞻辈趋奉如待父兄。禹性传道出排斥李珥之议,而洪浑、郑熙绩奔走指挥,李景㟳、李征为其先锋,此皆宋应漑之尤者也,而此人等独漏罪网,阴盛阳微,秋雷冬雾,变怪百出。洪汝谆不能遂罗织之谋,而见殿下牢拒之旨,多悖戾之言,多不道之状。若不显处重典,则神民之愤,未得泄也,如成浑、郑澈者,委诸宪长,使移风易俗,且令庶孽纳粟十石,皆得许通

云云。答曰:“疏陈直言,予用嘉焉。”

12月12日

○庚申,北道赴防人初试入格者八十人,殿试于敦化门外,儒生则庭试于仁政殿,武科特命除讲书。两司累日论之,不允。内禁卫宋益寿捷壮元。

12月17日

○乙丑,备边司启曰:“古者阃外之事,虽委元帅,而频遣使臣,审察形势。如金宗瑞设六镇时,委任甚至,而使命则不绝。今玆北鄙迄未宁息,一国之力,殆不能支,都巡察使下去,已经一年,而战守之策,茫无措画,只凭前后状启,终未得其要领。如至明春,未见收杀,复如今岁,调兵运粮,则公私力竭,必无善后之策。若择才略之士,单骑驰往,譋探虏势,备悉诸将之意,可战可守之机,一一精审,与都巡察使十分商确而来,然后自朝廷有所筹画,庶无策应不预之患。”答曰:“依启。”

宣宗大王实录卷之十七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