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 孝宗大王实录
(壬辰)三年清顺治九年
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甲戌,司谏金佐明引避曰:“臣于上年,忝叨经幄,目见人心之汹惧,妄忧朝着之溃裂。半夜前席,昵侍威颜,徒知有怀必达,不能先事烛微。至今思之,心胆俱栗,咋指难追,噬脐无及。方在问事之列,不敢以小嫌自暴,闷默随行,日已多矣。鞫狱垂完,物议将腾,何敢扬扬于台阁乎?请罢臣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谏院启曰:“司谏金佐明引嫌而退。先事明见,人所难能,向日陈达,出于无情,则不可以此追咎既往。请出仕。”从之。

1月2日

○乙亥,兵曹启曰:“昌德、昌庆两宫修理功役,曾有户、礼、工三司同议磨链以启之教矣。从前有时急修理之役,则户、兵曹各出米布,输送于修理都监,随其役军多少,给价募立。今者亦当依此举行,役军多少,固难预定,而概想刮地填土之役,必将浩大,虽以一千馀名一朔赴役,计其价布,不下百馀同。当此大役,罄出所储,固不可恤费,而或以为,军需之木,不可倾储,使各衙门,随力添助为当;或以为,各衙门所储不敷,分定役军于诸道,使之待解冰赴役为当,而如有时急修改之处,则姑先募军立役,亦似无妨,请令庙堂禀处。”答曰:“非但军储不宜罄尽,此时人心不淑,不可使京中募军,出入禁中,专用诸道僧军可矣。且未解冻前,不可始役,何用募军乎?似不必议于庙堂矣。”

○兵曹启曰:“即于宾厅之坐,议于大臣,依前下教,分定僧军于诸道,而除两界及海西,商量五道僧徒元数之多少。以京圻五十名,江原道一百名,洪淸道二百名,全南道五百名,庆尚道三百五十名,使之趁期赴役宜当。请以此行文于五道监司。”从之。其后加定八百名于五道。

○罪人李顺民以金自点亲密军官,预知逆谋之言,出于边士纪供辞。刑讯一次后,命停刑仍囚,以待狱事究竟而处之,过数日物故。上疑其毙之有诈,特命汉城府判尹金光煜、左尹安应亨、右尹金守玄,亲检尸体,伤痕果狼藉。命拿鞫救疗医官及刑吏、罗将、守直人等。

○禁府启曰:“罪人玄省吾在外,未及就捕,故其父玄玮,令捕盗厅拘囚以待矣。今则省吾既毙于杖下,玄玮何以处之乎?”答曰:“省吾虽不承服而死,谋逆之状,出于诸贼之招,狼藉无疑。其父似难全释,酌处可矣。且金逸既已身死,此外无未捕罪人乎?”逸出于边士纪之招,而拿命未下之前,已病死,故有是教。禁府启曰:“罪人省吾,紧出于逆招,其父果难全释。且未捕罪人,只有金自点之奴龙乃,而今方逮捕矣。”答曰:“依启。龙乃亦勿穷捕可矣。”其后定配玄玮于大静县。

1月3日

○丙子,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启曰:“崇善君澂,累出贼口,目为推戴,负此罪名,终无晏然之理。臣等曾于榻前,已尽陈达。伏奉圣谕,以从容思量为教,臣等退而俟命。又过旬日,尚无处分,群情愈郁,公议益激。若不及今善处,早为之所,而致有后悔,则殿下虽欲曲为之地,不可得也。且乐善君㴋气象落落之称,既出于告者之招,论命孰优之说,又出于星老承服之辞,其并举拟议之状,明白无疑。亦安得偃息辇毂之下,有同平人哉?伏愿圣明,更加深思,速赐乾断,并置岛中,使两人同处一宇,相依住活,以为终始保全之地。”不从。

○右议政李时白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大狱已完,在囚罪人,议处可矣。”领议政郑太和曰:“诸罪人中沈之溟,虽再出贼口,别无紧语,似可释矣。”上曰:“诸臣之意何如?”佥曰可释。判义禁元斗杓曰:“不可全释。”上命中道付处。其馀罪人,亦采群议,或全释或定配。太和曰:“请依沈器远及尼山逆狱例,今亦报知于淸国。”上从之。太和曰:“澂、㴋从速善处之意,顷达于上前,朝又陈启。请并放于海岛,以为保全之地。”大司宪沈之源、大司谏李时楷,请澂、㴋放置绝岛,校理曺汉英请快从两司之请,上曰:“事竟至此,予无以为心。但他日有悔,则难免古人所谓不善处之讥,用是为惧。今闻大臣之言,深得保全之道,勿令窜放远地,置诸江华可矣。”上曰:“讨逆之后,既已告庙、颁教,当论告者之功,大臣之意何如?”太和曰:“告者非有功也,只为图生之计,何可录其功也?厚赐田民,以示赏典可矣。”大司宪沈之源亦曰:“论功则不可。”上曰:“何不可之有?”仍问承旨李应蓍曰:“今番狱事,尔详知顚末,告者果无功乎?”应蓍曰:“臣意,告者不可谓之无功也。”上曰:“如边贼之凶逆者,犹不尽吐其实状。若无告者,谁能发问其逆谋乎?告者无功云者,实人心解体之言也。独承旨意见,不与人雷同,予甚多之。”

○备边司启曰:“曾因前主簿朴山男上疏,令全南兵使先造龟车一二辆,试其可用矣。即接兵使具仁墍驰报,使山男监造龟车,则始役三朔,堇造一辆,而以七十人夫,始得运用,碍于丘垅,没于泥泞,十里之地,终日不能至。龟车之不合战用,据此可知,请令速罢。”从之。

1月4日

○丁丑,正言徐必远引避曰:“台谏故例,发简于同僚,则必待归一,始为论启,苟不归一,不敢先启。昨日长官以澂、㴋并请放置之意,简通于臣,臣意以为,虽出贼口,即星老招内,论命优劣一款而已,比之诸贼同声推戴之澂,不亦有间乎?人臣之负此名者,虽不可容息于覆载。凡人辞连者,尚有疏释之举,何可以名出贼口,而不问轻重,混置一科哉?昔管叔、蔡叔,同是叛者,周公诛一而释一者,良以兄弟之序,首从有间故也。以此推之,则㴋之不可与澂同罪,岂不有据哉?澂之死生,固不足惜,㴋稚年远涉,冲冒雾露,若不免淮南厉王之死,则虽复辍食甚哀,无可及矣,而后世传说,窃恐为累于圣德也。近有一种论议,或云同出贼口,不可异同,姑宜并论,以俟上裁。呜呼,宁有是哉?国家之置台臣,所以寄耳目之任也。唯当参商酌量,自尽其职而已。何可诿之于君上,先为过峻之论乎?谬见如斯,故答通中,示以持难之意。旋闻,长官陈启于榻前,有若僚议归一者然。臣身虽可轻,独不顾台席旧例乎?三司合启,既已蒙允。愚臣妄料,合伏刑章,缘臣无似。又坠旧规,无穷之弊,启自今日,请镌削臣职。”

○献纳丁彦璧引避曰:“凡台阁论事之体,虽榻前之启,既发简通,则必待僚议归一,然后方可论启者,所以重其事也。臣未及与同僚相会,故宪府传示大司谏李时楷之论,即崇善君、乐善君俱出贼口,不可不并置绝岛事也。臣意以为:‘乐善君㴋虽出于星老及告者之招,其所辞连,与澂有间。夫以幼少无知之儿,虽从议亲之典,或逭于论罪之中,有何失刑之患哉?不宜不分轻重,并论其罪。’以此意答送矣。晩见小报,两司请并放置绝岛,而乃命移置近岛,使之相依居住,则此实出于圣上曲全之至意,而王子君安置绝岛之论,非小事也,谏院之简通于宪府,即合启也。合启重论,不待归一,径先陈启,是不有臣于其间也。无非臣疲劣见轻之致,请递臣职。”

○大司宪沈之源引避曰:“澂、㴋虽有轻重之别,同出贼口,终始保全之道,莫善于放置,故昨与大臣,同声力陈,并蒙允许矣。徐必远、丁彦璧以不分轻重非之,至以不待归一,径先陈启为辞,臣何敢苟冒?请递臣职。”

○大司谏李时楷引避曰:“澂、㴋虽云不为预谋,而出于贼口则一也。出置岛中,欲其保全者,所以明朝廷讨逆之义、体圣上仁爱之心也。及其发简于两司,执义张应一则书送谨悉,正言徐必远答以乐善幼稚,与崇善有间云。故再简以通,献纳丁彦璧未及相会,故令执义张应一转通。未及回还,与大司宪沈之源入侍榻前,陈启蒙允矣。必远、彦璧乃以僚议不及归一为辞,吁亦异哉!大臣、三司,熟讲完定于榻前,而别生意见,多费说话,管蔡、淮南之说,尤不近似。且一种论议,以俟上裁者,未知出于何处乎。生出异论,致此纷然,臣何独自以为是,而晏然仍冒乎?请递臣职。”

○执义张应一引避曰:“大司谏李时楷发简,议崇善、乐善并论事,臣以为:‘乐善虽出贼口,于崇善,少弱弟也。圣心友爱至情难遏,犹不许其兄之放置,岂宜并少弱者论之?前日合启,不曾并论,到今追论,未知其可。’以此为答,则旋以并举之意,又送简通。臣反而思之,自古能处变者少,不能处变者多。大抵今日之事,保全乃是第一义,故答以谨悉。正言徐必远、献纳丁彦璧以并论为非,台臣直截,固当如是。臣何敢䩄然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必远等并退待物论。

○下教曰:“今见徐必远、丁彦璧引避之辞,所论甚正直,予用嘉尚。不有此等之言,几误我家事矣。若冲冒雾露,终致死亡,辍食甚哀,果何益哉?尺布斗粟之讥,恐难免于今日,况㴋尤无干涉者乎?澂、㴋放置之命,并令还收。”

○政院启曰:“澂、㴋放置之举,三司熟讲,实体圣意,而徐必远、丁彦璧别生意见,敢为妄言。以此,圣上至下还收之命,臣等不胜错愕。不敢承顺圣教,冒死封还矣。”答曰:“岂有此理?卿等勿以为虑,速宜举行。”政院以终不敢举行之意,启之。

○玉堂上札曰:

正言徐必远等并引嫌而退。澂、㴋之出于贼口,虽似有间,出置岛中,只为保全,而不识朝廷之本意,别生异论,则不可仍在其职。不时登对,大臣先发,则岂守常规,隐默不言?初虽持难,终知处变之本意,有何可避?请正言徐必远、献纳丁彦璧递差,大司宪沈之源、大司谏李时楷、执义张应一出仕。“

上从之。

○领中枢府事李敬舆、领议政郑太和、判中枢府事赵翼、左议政金堉启曰:“澂、㴋之事,若以为预知凶谋,则臣等之请,岂止于放置而已?只以累出贼口,推戴为名,则日后凶徒之借口,亦不可不虞,故欲使其兄弟,得置一处,以防意外之患,以绝他日之悔。故昨于榻前,大臣、三司熟讲以定,而今因一台官谬妄之见,遽下还收之命,臣等相顾错愕。更申前请。”不从。

1月5日

○戊寅,玉堂上札曰:

澂、㴋放置之请,大臣、三司同辞力陈,已得蒙允,而一二台臣,乃出异论于其间,还收之命,遽下于意外,臣等不胜惊顾,更申前请。

答曰:“噫!诚有人言者。今日之事,实为保全之计也,数年之后,观势放还宜矣。此说发于筵席,其时入侍诸臣,似知本意,而近侍犹不知之,况可家喩户晓乎?以此推之,则斗粟之谣,终必难免。言念及此,予心悯然,不知所喩。”

○前监察洪溥,振道之子也。遭父丧,杖杀其父所幸之婢,以台论被逮禁府。就服之后,禁府以为:“不宜只用擅杀奴婢之律,请加等论罪,以正风教。”答曰:“其父之亲近其婢,实状未著,徒以人言,不宜遽加重律。以擅杀奴婢之罪,照律可矣。”

1月6日

○己卯,大司宪沈之源、大司谏李时楷、持平韩缜请对,上召见,之源进曰:“放置澂、㴋,实为保全之道,故陈启蒙允矣。今因一二台臣之异论,遽寝成命,此后如有凶徒,则必以两儿为借口矣。”上曰:“大臣初请放置,而予不忍从矣,顷日领中枢府事委曲备陈,故始从之,而若谓之两儿有罪则非也,今番狱事,不可谓治之尽也。至于巨魁诸贼,终始忍杖,不尽吐实,必未能尽去其根,如有日后借口之患,则予亦难容私情,故欲置岛中,隔绝内外而已也。张应一召而不来,应一于玉堂请出之后,承召不进,故有是教。外论之峥嵘,从可知也。卿言亦岂尽是也?”时楷亦继而进曰:“徐必远等所论,非峻论也,是怪论也。”上曰:“澂死不惜之言,是何意也?放置之举,非是欲杀之计,而辍食甚哀无及等语,其意甚深矣。”之源曰:“臣等即欲连启,而既定之事,因一二人妄论,遽收成命。故不敢循例论启,玆敢请对,更申前启,宜即允许。”上曰:“人或以累君德为言,则卿等将若之何?”之源曰:“今不早为之所,终至于难处,则独不贻累于君德乎?”时楷曰:“人之死生,岂系于风土?江都非死地,放置其中,实是保全之计也。”上曰:“《春秋》,郑庄公初不制其弟之不义,终至于杀。予之初见,盖实虑此,而人之为言如此,予亦奈何?”之源、时楷等,更陈亟从之意,上不许。时楷曰:“己丑以后朝着不靖,而自点权势,向来极盛,故其时趋附之徒,至今翕翕訾訾。若明白处置,使淸论行于朝廷,则如彼怪论,亦何敢发也?”上曰:“朝着不靖,诚如所陈,予亦不能无虑焉。近日之事,若逐影寻迹,则皆可知之,而只恐乘时滥觞。如有亲附之人,十目所视者,则何可不论乎?”时楷曰:“今承圣教,似是过虑也。”上曰:“予言非过虑也。”之源曰:“国无纪纲,是非不明,故有此怪论者矣。”上曰:“以予观之,卿等不能尽其责矣。”之源、时楷即进启曰:“徐必远、丁彦璧敢生异论,眩乱上听,使国是靡定。若不罪此人,无以定国论,请罢其职。”上曰:“所论至此,依启。”之源、时楷又请澂、㴋亟命放置,上曰:“此是大事,不可轻易许之,而两司之论如此,大臣之意亦然,故从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微子》。讲讫,检讨官金始振曰:“虽以程、朱之贤,终不遇时,此实千载之所慨恨也。然人君以诚求之,则岂不得贤才也?”上曰:“不患无贤,但患不知贤也。我国用人之规,专责两铨,而在上者不知其人之何状,只见其拟望次第,而除授而已,可堪一笑也。”侍读官金佐明曰:“一夔足矣。人君奚暇遍见其人,而择用也?其责亶在任铨者之公明而已。”上问承旨尹绛曰:“徐必远等所论,外议以为如何?”绛曰:“澂、㴋放置之举,实是保全之道,孰不以必远等之论为妄也?”上曰:“自点及他贼,知其必死之后,犹不吐实。恰似南方土贼之死不开口,犹有所望者然。今番之事,亦安保其无后患也?”绛曰:“君父赐马,自点弃而不受,据此亦可见无君之一端也。”上曰:“赐马之后,终无所答,故予已怪之耳。”始振曰:“徐必远等以言获罪,实非美事也。”上曰:“是非不可两立。”佐明曰:“始振之意,概以其人以言官被罪,故敢有所达矣。”上曰:“虽曰言官,当观其论事是非而已,徒以言官论之,则昏朝时主张废后之言官,亦谓之言官,而莫之罪乎?”又曰:“上年陵幸时,世龙无缘称病,终不随驾,而其夜植炬,出郊即绝,虽有一夫之不轨者,事必罔测。其时方伯专昧职事,有若行尸,而群议皆以罪兪㯙为过,吁亦异矣!”

○上下教曰:“崇善君夫人,特令随往岛中。”

○政院请于澂、㴋出置江华时,依仁城君珙例,发军护送,答曰:“今于儿辈之行,何用此例?勿为分付可矣。”

1月7日

○庚辰,判中枢府事赵翼累疏乞归,优批不许。

○上御昼讲,讲《书传》《微子》。讲讫,上问特进官郑世规曰:“卿才从北方递任而归,北方之事何如?”世规对曰:“北方比岁凶荒,民不聊生。且无衣资,穷寒之氓,生子而不得养,或有弃之者矣。”上恻然谓承旨曰:“北民之事,甚可矜怜。其令庙堂,分付道臣,料理救济。”轮对武臣黄瀗曰:“臣新从岭南来,岭南捕贼时,将士功罪,朝廷终不查处,故南方之人以此落莫矣。”上曰:“外方人情如此,分付该曹。”

1月9日

○壬午,宪府大司宪沈之源、掌令李迥、持平韩缜。启曰:“逆魁自点,久执朝权,势焰薰天,祸福荣辱,在其掌握。一时武荫之奴颜婢膝于其门者,固不足道,如李之恒、李时万、黄㦿辈,俱以名流,谄附自点,朝暮聚会,随其颐指,不以为愧。自点为恶,固已知之,而有何可取,亲密若是哉?又与申冕,合为一身,潜图倾轧,几至于嫁祸士流。请李之恒、李时万、黄㦿,并中道付处。白川县监李海昌、左承旨严鼎耇,俱以自点门客,曾在铨部,荐进逆鉽为铨郞,海昌实为主张,本曹堂上即赵䌹也。有沮之者,鼎耇为之缓颊。两人之谄媚自点,误荐逆鉽之罪,不可不治。李海昌、严鼎耇,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判决事李𢡿,为人无识,济以阴险,出入自点之门,无异子弟。又与申冕相为表里,欺其父兄,恣行不义,请中道付处。”上不从。李之恒等三启,从之,李𢡿,累启,只许罢职。

○上下教曰:“世龙妻家所赐奴婢,使之还属于本衙门。”

○上下教曰:“世子嫔竹册,既以凶死人申冕所书也。所书,改之则此外此人所书之册,不可仍存,使之改书。”左议政金堉启曰:“臣曾忝祔庙都监时,博选能书人,写进册文矣,岂料有此罔测之变乎?此人所书,决不可仍存,请令该曹设都监,改书而刻之,祭告以藏。”从之。

1月10日

○癸未,上下教曰:“逆魁自点等缔结宫戚,诱胁阃帅,诅咒于内,谋逆于外,或以秋为期,或以春为谋。包藏窥隙,无所不用其极,宗社之危,间不容发,而君臣上下,疑虑之所不到。幸赖映与申壕等不顾私情,奋发忠义,上变以告,罪人斯得,凶徒就戮。是宗社危而再安,岂可无纪功垂后之典乎?其令有司,映等并录勋。”政院请令庙堂议之。备边司启曰:“映及申壕,自知其终不得免死,发告于其妻父仁弼被拿之后。此出于死中求生之计,赎其罪而免其死,在渠辈既云幸矣。第自点等凶谋彰露,相继伏法,亦不可谓映等之无助。今者丰其爵赏,以酬其功,似无所妨。至于录勋,则终涉太滥,非但臣等以为不可,舆论亦如此矣。”答曰:“虽以映等谓死中求生之计,若无此等人,则卿等何所据,而鞫问其逆状乎?今日舆论,予实未晓,以赎罪免死,为报功之地乎?大臣异于小官,不可不念国家大计。勿为随波轻动,坚定远虑,使速举行。”

○右议政李时白上疏乞免,其略曰:

臣家不幸,与逆魁连姻,乱臣贼子,至出外孙,何敢晏然行公?伏愿亟命削职。

答曰:“寡昧情悃,已悉于前后,而卿之不安,愈往乃尔,是何情意之不孚若是乎?盖因事体重大,想卿㧑谦恐惧之心,不懈于中,而不能止也。此,予之所以惓惓不忘,不得不费辞者也。凶贼之出于近族,智虑之昧于先见,诸葛、茂弘之所不免。此岂智不及、忠不足之致欤,于卿何有?卿勿控辞,速出论道,以副如渴之望。”遣承旨谕之。

○献纳柳道三、正言赵嗣基、吴挺垣引避曰:“贼魁之穷凶极恶,已彰于行臆之日,穷鄕蔀屋之氓,亦莫不痛心切齿。今者云云若干人,何以得此名于搢绅间哉?今日长官历举宪府所论诸人,欲正前日染迹之罪,臣等何能知其亲密之迹乎?以臣等熟谙者言之,黄㦿之于贼魁,不趐风马牛,而数年偶与同里,虽或识面,曾以谏长,与贼魁同登筵席,力言第宅之逾制。罢黜之后,贼魁自知侵己,显有阴中之计,㦿乃移室而避之,今者混入于被罪之中,物议称冤。构草时,长官亦略此一款,以亲切申冕为㦿罪案,而㦿与冕臭味自别,情意不通,受其𬺈龁者,数十年矣。至于严鼎耇,以逆鉽铨荐为罪,而当其时也,屡次持难,故故相臣韩兴一知其实状,陈达筵中,至有更查之命。臣等意见如此,故论罪之际,不敢苟同。请递臣等之职。”大司谏李时楷引避曰:“贼魁自点,气焰薰天,人竞趋附,藤蔓萝绕,攀结成蹊,名官之辈,失身玷污。纳交鉽贼,昼夜奔趋,朝政日溷,淸议咸愤。自点伏辜之后,曩日相切者,不可谓之逆党,而附比权奸,自陷于助桀之道,岂容侧迹于周行哉?一线淸论,不泯于世,锄刬之举,岂可但已?昨与同僚,齐会于本院,以李之恒等五人不可不并论,发于完席,则赵嗣基、吴挺垣救解黄㦿、严鼎耇,申申不止。臣以为,僚席之间,贵在商确,更议降律,则嗣基、挺垣在于欲从不从之间,柳道三以为:‘既用次律,不复立异。’云而爱惜之意,终始缠绕,措语之际,只欲削罢而止。臣于公议可畏之中,尽变所见,强同苟且之论,义不敢为也。请递臣职。”司谏徐祥履引避曰:“李之恒等论罪之际,至于黄㦿、严鼎耇,则二三同僚必欲降律,又欲拔去,终始救解,以至引避,臣何独晏然?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柳道三等并退待物论。宪府大司宪沈之源、掌令李迥、持平韩缜启曰:“谏院并引嫌而退。李之恒、李时万、黄㦿、李海昌、严鼎耇等,谄附自点,自误其身,公议愤郁,有不可遏者。人之所见,虽不免参差,循私蔑公,一何至此?论其罪案,不无轻重之别,而概其染迹则一也。拈出黄㦿、严鼎耇两人,至谓之不啻风马牛,小无可形之罪,至欲担当伸救,置之于无罪之地,公议所在,不容如是。台阁论事,一任公议,并论之举,固不可已。僚议矛盾,责有所归,请大司谏李时楷、司谏徐祥履出仕,献纳柳道三,正言赵嗣基、吴挺垣递差。”上从之。

1月12日

○乙酉,吏曹判书林坛上章乞免,许之,以沈詻代之。

○宪府大司宪沈之源、掌令李迥。启曰:“映及申壕之上变,若出于仁弼未出贼招之前,则固可谓尽忠于国家。而仁弼就拿之后,渠等以仁弼之婿,知不得免,始乃上变,有何可录之功?请还收录勋之命。”上不从。

○谏院大司谏李时楷、司谏徐祥履启曰:“户曹判书李时昉,曾附沈器远,作为一心,图避守御使,出为忠淸监司,至于启请仍留。又附金自点,及其放黜之后,惜其去朝,叹咄之声,不绝于口,当其合启之日,以洛兴府院君宜置原任之说,公然发言于众坐之中。前后失身,至于如此,而猥典枢要,全昧簿书,贪鄙琐屑之人,岂可复容于淸朝?请远窜。吏曹参判崔惠吉,久居铨衡之亚,多有政事之失。顷差武科试官时,留连贼澈家傍,自澈家终始供馈,而敢以贼澈,拟除长兴府使,偃然待罪于榻前,事极可骇。请罢职。仁弼拿命之下,映、申壕等,心恐胆破,其妻敬贤,又参诅咒之谋,端緖若露,则同归于逆,故敢生死中求生之计,不得不告,此岂有录勋之理哉?请还收成命。”答曰:“缙绅名流,各自分门割户,树立私党,已非完全之朝廷,予实洞烛。故前日之引对也,谆谆戒饬,毋令滥及矣。今者李时昉之论,不谅其为国尽诚,而遽加远窜之律,必欲排斥而后已,是诚何心哉?予甚骇异。况告者之录勋,有何所损于尔等,而必欲沮抑,以妨国家大计乎?”崔惠吉,累启而从之,映、壕,两司论执累月,始从之。

○刑曹启曰:“益平尉洪得箕宫奴,犯牛禁,乱打禁吏,又率宫奴,作挐于本曹参议李惕然家,此近古所无之变也。请严治宫奴,以惩蔑法恣行之习。”答曰:“作弊奴子,查出治罪。”

1月13日

○丙戌,大司谏李时楷引避曰:“噫!向日凶贼之事,可尽言哉?权奸当国,势焰薰天,见利趋附,丧其廉耻。敛退若浼者,吓其腐鼠,而恐其议己,自生猜贰。其所以冰离于炭,薰迥于莸者,不得不然,而亦必然之理也。今则贼臣已诛,朝论鼎新,而春序犹寒,阴律之馀威也;秋水未澄,积潦之馀波也,犹当决浊流、扫浮云,宾太阳而莹止渊也。自点威虐,举国侧目,而多见丑士之趋门,未闻淸流之玷迹。若使世上无是非则可,如欲是是非非,君君臣臣,则次第锄治之举,安得无之?患得患失,小人常情。厌然自掩,不敢肆欲者,良以畏君子之见诛,惧物议之来罪也。有恶无惩,有善无劝,善恶何所分而淑慝何所别乎?如是而国家可安,朝着可淸,则尧、舜不必罪四凶,而孔子不必诛正卯也。李时昉谄附奸凶,见弃舆论,前已莫追,后犹不悔。既附于器远,又附于自点,昵狎亲密,十目难掩。膏秽污身,江汉难濯,举劾正罪,今亦晩矣。臣等所论,从物议也,物议所在,据实状也。今以分门割户排斥等语及不谅为国为批,臣不无慨然于天日之鉴也。夫为国尽诚,荩臣之称也。焉有荩臣与凶贼,同其趋向哉?分门割户之教,尤不当理。亲于器远则其门户坏矣,附于自点则其门户破矣。纵欲分也,孰谓之门;纵欲割也,孰谓之户?乃以邪正之区别,指谓门户之各立,非但不厌于群听,窃恐大哉之王言,驷马不及也。顷于前席,仰承玉音,臣虽至愚,岂不知圣意之所在?然而鹰鹯之逐鸟雀,今古一定之理也。举正罪累,肃淸朝端,为今日之急务,则公论之发,有何波及之虑哉?古人有言:‘正朝廷以正四方,无有邪气干其间。’岂圣上偶未之思耶?且告者录功之不可,已陈于启辞中,此辈虽千金万户,何损于臣等?特以行赏过僭,紊政为大,故一循公议,论列争执矣。至以骇异等语,反下未安之批,此无非如臣人微望轻,冒居谏职,不能格王正事之致。请递臣职。”答曰:“勿辞。”不为退待物论。

1月14日

○丁亥,上下教曰:“闻,㴋有病,令内医赍药往救。”

1月15日

○戊子,洪淸兵使具义俊驰启曰:“旧营军器,姑待新营武库毕役后,可以运致,而月课米六百三十馀石,则诚难一时输运,分送于旧营邻近官,使之会录。虞候则限军器毕运,仍留旧营,营属镇抚等,分番来替于新营,而奴婢则一时移来,其弊不赀,使若干替番往来,分与城中闲地,渐次移居,而以本州屯田,换其海边私田,俾作生业宜当。营属新选,老弱笃疾,自愿纳布者外,无论户保,抄择年少者,排朔入防,常加链习,则可以成才矣。且接备局文移,则使兵营自为中营,然则中营所属之军,远在内浦,临急必不及来。臣意,左营军兵则属之中营,中营军兵则属之左营,而营将则以中营所属内浦守令,兼差似当。请令庙堂,并加指挥。本州判官,亦命该曹速差以送。”备边司覆启曰:“旧营军器,先取其可用者,移藏州库,亦似无妨。本州奴婢,犹可使唤,营属吏卒,何可一时移徙乎?月课米,乃营中之物,何必分置会录于列邑乎?淸州亦有京纳之米,以旧营之米,船运上送,以本州米,计充月课宜矣。大概兵、水使,初无官供,以军布为食,军卒甚苦之。今则兼为牧使,自有官需,军情极以为便,水使之军,尚有此患。臣堉曾于榻前,已陈此意。若以保宁县监权兴益,为淸州判官,而使水使兼治保宁,则正値几会,合有变通矣。分营事则淸州为中营,虞候为营将,只换营名而名则如旧,诚为得宜。请以此意,分付于新兵使。”答曰:“依启。保宁合于水营,事系变通,与诸大臣更议禀处。若使水使兼为治民,则虽无判官,可以为之乎?”备局覆启曰:“保宁,至残之邑也。虽无判官,水使足以兼治。请依前议施行。”从之。

○《璇源录》厅启曰:“御帖、《璇源录》中,逆赵澂、㴋之母。母女女谓金世龙妻也。之削去,曾已议大臣禀定矣。今者澂、㴋兄弟,亦依逆姜昭显世子废嫔也。子石铁等例,并令削去宜当。请议于大臣。”答曰:“此乃先王之子也。与前事有异,况未有身犯之罪,不削可矣。”本厅以为:“澂、㴋虽无身犯之罪,既得推戴之名,不可仍带爵名,载录于《璇源录》中。更请议于大臣。”从之。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献议曰:“澂、㴋,先王之子也。在今日处之之道,似不可一依先朝石铁等例也。削去其爵号,只录其名,而并注其母凶逆致死之由为当。”命依议。

○礼曹启曰:“王世子嘉礼及讨逆合二庆,咸聚京师,别试初试设行为当,曾以此禀定,而仍念,王世子入学,则例有别试取人之规,合三庆为增广别试,似合事宜。大臣之意,亦皆如此矣。”从之。

○右议政李时白上疏辞职,其疏略曰:

臣以逆贼外祖,既不可晏然在职。况今臣子、臣弟,并被重论,则负衅仍冒,决无此理。乞命镌免,以全终始。

优批不许,遣承旨谕之。

1月16日

○己丑,备边司启曰:“见京畿监司启闻,通津县松岛渔场,自丙戌属于麟坪大君家,本县则无一处捕鱼之所,诚极寒心矣,自今使之还属本县。加平郡则处于峡中,而称以柴场,分占成案者,至于四处。内司所属,虽不可轻议,诸宫家立案处,并请革罢。”答曰:“通津以滨海之邑,无处捕鱼之说,殊涉不近,勿罢。加平柴场,亦难猝罢,本郡所在世龙妻柴场,则还属本郡。”

○礼曹启曰:“观此差倭书契,则不言大君大君即关伯,其国尊称之号。身死,只有继代而立,不坠先緖等语而已。与接慰官相接之日,亦不发致吊一款,则自我不必先发。待岛主自江户还,观势议处为当。请议于庙堂。”从之。备边司覆启曰:“倭差虽不发端,请令译辈,略以将欲致吊之意,言及于倭差,观其所答,商议以处。”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启曰:“此时度支之长,不可暂旷。李时昉重被台论,请递差。”答曰:“大狱之后,必有乘时过重之论。故顷于鞫逆之日,固已念此,言及于大臣。厥后两司引对之日,不啻丁宁戒饬,而谏院全不念国事,敢生私轧之计,勒加罪名,至以远窜为律。特下严旨,而塞责引避,亦不退待,仍冒连章,是何道理也?先朝功臣,存者几人,而不谅本情,任意搏击乃如是乎?若递时昉之职,则是弃而绝之也。待停启,敦劝出仕,使上下一心,共济国事。”

○献纳洪处大引避曰:“伏见大臣启辞之批,不胜瞿然。李时昉与自点亲切,一番弹劾,在所不已。第其拟律,似涉过重,故臣与长官删改措语,而已不得减律,而承此圣批,狼狈甚矣。请递臣职。”大司谏李时楷引避曰:“李时昉之前后谄附凶贼,国人所知,比宪府所论诸人,又有加焉。罪累之状,已达于启辞中,不必更烦。即伏见大臣启辞之批,不胜瞿然。臣虽无似,安敢以私轧之计,勒加之罪乎?且见洪处大避辞,既与同事,退有后言。谏官风采,到此而尽,此亦臣之罪也。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处大等并退待物论。谏院正言郑脩。启曰:“洪处大、李时楷并引嫌而退。弹劾在所不已,而商确删改,意在愼重。台论必循物议,而不为退待,亦或有之,则岂可以严旨之下,轻递台官?请并出仕。”答曰:“并递差。”

1月18日

○辛卯,以闵应亨为大司谏,李弘渊为承旨,金佐明为司谏,尹鏶为献纳,闵鼎重为副修撰。

○上下教曰:“告者录勋,从当举行,而久未赏赐,事体不当。逆贼家舍、田民,使之从其愿优赐。”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讲讫,特进官李浣曰:“安山有德物岛,土品肥饶,地形险阻。请募民设屯,以为江都门户。”上许之。上谓入侍承旨洪命夏曰:“尹善道乃予始学时师傅也。此人善于训诲,故先王嘉之,特令仍任师傅,至于三年之久。予之解蒙,实赖此人之功也,予常不能忘于怀。其令政曹除职,别为下谕,使之上来。”

1月20日

○癸巳,常平厅启曰:“今春分粜赈救之际,有当行之急务。湖西各邑,元谷不多,残邑则未满百石,稍优之邑仅二三百石,贫民患不得官粜,而大邑则有万馀石者。若以忠州元谷二万二千馀石,除出二千馀石,分送丹阳、延丰等七邑,秋来使七邑各自收捧,至于淸州、洪州,亦用此法,则一年之内,虽小邑,皆有千石之储,窃民之饥可救,而国谷之数有加。大邑除出之谷,不出数年,亦可以耗谷充数。湖南分粜,亦宜如此。请以此意,分付两湖监司。”从之。左议政金堉之启也。 ○右议政李时白十一度呈辞,优批不许,批辞有曰:“淸白其操,忠赤其心,何啻国人之所知?实有神明之可质。”

○司谏金佐明引避曰:“李时昉事,今当连启,而臣之意见,有不可苟同者。若以亲密两贼,为时昉之罪案,则其律岂但止于削职远窜而已乎?直以时昉不能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如古之廉、蔺为罪案,则亦必无辞而自服,人亦快之矣。今者不明其可罪之实状,而不敢崖异,随人俯仰,非人臣直道事君之义也。请递臣职。”答曰:“勿辞。”佐明退待物论。谏院启曰:“金佐明引嫌而退。人之所见,各自有别,前日过峻之论,不必苟同。请金佐明出仕。”上从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

○政院启曰:“今见禁府逆贼缘坐人书启,则逆贼之女出嫁者,皆以免坐开录,而逆贼姊妹则无论出嫁与否,并录于缘坐之秩。臣之妄意以为,女与姊妹,俱是至亲,而血属同气,似有差等。至于姊妹之律,反重于其女,揆以情法,恐似不然。且考《大明律》,大逆者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家为奴。又曰:‘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此所谓女,恐或姊妹之通称,而亦未解见,执法者固难变通,而但以先王朝已行之事观之,承服逆贼之姊妹出嫁者,未闻有坐律者。逆贼缘坐,系是国家莫重之律,请令该府议于大臣。”答曰:“予亦虑此矣。当观本府覆启而处之。”

○义禁府启曰:“逆贼缘坐人,以京兆所报,详查其律文,逆贼父子之已处绞者、逃亡而未处绞者、贼子之年未满十六,而为奴定配者、年四岁而为奴者、逆贼三寸叔侄之流三千里安置者、母子、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子之妻妾及女子之未嫁而为奴婢者、女人年过六十而免坐者、女子出嫁而免坐者,一一区别,分秩开录以启,而应为奴婢者,或在鄕、或逃亡,故不知其名与年,此则当待各邑查报,而录于秩中。士纪子之妾,乃是公贱,仍其旧役,士纪之子曁弟捕得之意,亦已下谕于八路,而鹦鹉之子在律当绞者,而亦与其妻而逃,令各道搜捕。此外应坐人在外方者,则请待各道查启,依律处之。”答曰:“逆贼奇震兴亲子、养子,并无之乎?星老之妹敬贤,已出嫁,而何以录于奴婢秩乎?”义禁府覆启曰:“震兴之既无子女,又无养子之状,人所共知。至于敬贤事,则不特敬贤一人,敬贤之兄一礼,即申壕妻也。此外诸贼姊妹之已出嫁者,非止一二,而考诸律文,则母女姊妹,给付功臣家为奴婢,其下只有女许嫁已定,归其夫者,不追坐之文,而姊妹则出嫁与否,不为举论。姊妹之律,反重于女子,揆以情法,似无是理。臣等亦未晓律文本意,而臣等有司也,律文之外,不敢变通,诸贼姊妹之出嫁者,并依律文,书于为奴之秩矣。”答曰:“姊妹之律,反重于其女,必无是理。律文所谓女者,无乃泛称女人之谓乎?依政院启辞处之。”左议政金堉献议曰:“律文本意,虽未详知,而古语云:‘礼缘人情。’律文亦不出于人情之外。姊妹之律,反重于其女,必无其理者,诚如圣教。圣人制礼定律之本意,恐不如此。臣不敢强出臆见,以求情外之理矣。”答曰:“大臣之意,亦无快语。在先朝鞫逆之后,缘坐与否详细考启。”禁府覆启曰:“先朝则逆贼姊妹出嫁者,并无缘坐之律矣。”答曰:“先朝可据之例既如此,逆贼姊妹出嫁者,则并勿缘坐。”

1月21日

○甲午,领议政郑太和请暇省父于水原,命给马,令本道优赐食物。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讲讫,知经筵李厚源曰:“李回宝为人,不至端的,而再上疏,敢言自点之罪,如此之人,今可收用。”上曰:“卿言是矣。”厚源曰:“李尚真亦论劾申冕者也。其时因闵应亨之避辞,虽已补外,今则亦可召用也。冕之欲构祸于善类,人孰不知,而闵应亨老昏,只听人言,乃于避辞中,以自中分裂为言,不亦异乎?冕若得志,则如回宝、尚真,必不免祸。至于士纪之仍任水原也,洪茂绩、任义伯亦论其事,其时人或谓之告变台谏,义伯亦可召用也。”上曰:“洪茂绩之言,似出于诚也。”讲毕,召见诸司轮对官。

○修撰闵鼎重上疏,其略曰:

国运不幸,逆臣孽芽,幸赖宗社威灵,罪人斯得,刑章既正,而抑今日国家之势,譬如大痈既溃,气血尽脱,为今之计,莫如收拾贤才,培植公论。所谓收拾培植者,只在殿下一举措间耳。往者宋时烈等,适値事势大谬,狼狈而去,国事益以溃裂。臣愿殿下,招致此人等,置诸左右。沈大孚、兪棨,既以妄言获谴,而窃念大孚等,只欲殚忠竭义,以尽臣子之职而已。宜殿下谅其为人,而求其心矣。赵锡胤之所失,初非情犯,李庆亿之朴直,亦无私意,而俱被严谴,此亦非圣朝遇士之道也。徐必远、丁彦璧之所论,虽不知朝廷保全之本意,亦有怀必达之义也。伏愿殿下,财择焉。

答曰:“疏辞知道。”

1月22日

○乙未,月犯心大星。

1月23日

○丙申,以郑世规为吏曹判书,李厚源为户曹判书,尹顺之为大司宪,沈之源为兵曹参判,朴吉应为执义,赵涑为掌令,朴承健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金堉曰:“李时昉远窜之律,实涉过当矣。顷者宋浚吉等,论自点及元斗杓家所亲附之人,李时楷亦在被论中,似不可主张此论,而敢以圣教所谓‘搢绅名流分割门户。’谓之沈、金两贼之门户,此诚玩弄君父也,岂非乱政大夫乎?不可不绳以重律,以惩其罪。至于廉、蔺之事,固不可及,而寇、贾之事,亦莫之念,抑独何心也?若此之类,不可在内,故顷日李基祚之补外,臣亦有所陈达,今者此类,亦当出之,以为镇静之道可矣。且所谓洛党者,存者无几,而彼辈乘时,必欲除去而后已。渠亦曰次第锄治,若不罪时楷,则朝着将无宁静之日矣。”上曰:“予所谓分门割户,谓之驷不及舌。予则曾不料此言之果为妄发也。”堉曰:“臣非不知言出而祸随,苟有利于国家,何敢顾臣身而不言也?元斗杓、李时昉俱可补外,斗杓则先除松都留守,时昉则姑俟停论而补外。李时楷窜之远地可矣。”上问左右曰:“各言所见。”左右无一人明言者,上曰:“左相不顾私而毕陈所怀,予甚嘉之,而诸卿则他人既发之论,亦皆依违不肯明言,予甚不取。”堉曰:“时楷之事,实涉玩弄。徒知植私党,不知有君父,虽以台谏为名,不可不加以重律矣。”上曰:“俗语云:‘两手执餠。’元、李俱是重臣,予于此事,政如两手执餠也。”堉曰:“度支之任,不可一日旷阙。时昉既被重论,不可仍带,请亟命递改。”上曰:“初不许递者,意实有在,度支之不可久旷,诚如卿言,姑递之可矣。李时楷事,群议皆以为非,而大臣之言又如此,姑先中道付处。”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讲讫,侍读官蔡忠元曰:“李时楷论罪之举,恐非调剂之道也。”上曰:“已定之论,不可挠改。”检讨官金始振曰:“知其不可,则岂可以已定之论,而莫之改乎?”上曰:“职在台阁,所论不公,岂可无罚乎?”

○义禁府启曰:“逆贼缘坐之人,开录以启矣。为奴婢者,则当令该院处之,而贼子之年未满,免绞为奴定配之类及逆贼三寸叔侄,流三千里安置之类,定其配所以启,而其中士纪子铁椎、铁章及澈之三寸侄兴文等,请令咸镜、黄海监司,囚禁驰启后,依律定配。”答曰:“逆鉽父子家藏累万金,国人之所知,而无一没入官家者,诚极可骇也。积财宝而不守本分,恶人常事,况此凶孽之馀乎?自点妾及鉽妻,特令边远安置。”

1月24日

○丁酉,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讲讫,知经筵朴遾曰:“近来被谪人中,柳椐方在谪所,遭其母丧,事甚矜恻。赵寿益、兪㯙、李庆亿亦皆有老亲,况赵寿益,初以厌避参鞫,至于被谪,似极冤枉矣。”上曰:“柳椐之事,实甚矜恻。赵寿益曾是侍从之人也,群情皆以为冤,并先放释。”侍读官洪命夏曰:“李时楷论罪之举,虽出于镇静之意,而臣恐其镇静,愈未易也。时楷论启措语,诚为过当,而至以形迹嫌疑,遽施中道付处之律,则太过矣。”上曰:“岂但措语之失也?皆以罪台谏为非,而予意则身居谏职,有挟私之意,此罪重矣。”命夏曰:“曾在先朝,兪伯曾、闵应亨于榻前,论劾金瑬、李景曾,一则大臣,一则重臣也。一举并论,岂不可骇,而先王亦不罪之,下询左右,大臣以下无一敢言者。其后特以闵应亨为顺天府使。今玆李时楷之被罪,实涉过重矣。”上曰:“勿为如此之论。若然则是非终无可定之日矣。”

1月25日

○戊戌,正言朴承健引避曰:“李时楷付处之命,实非镇静之道,故臣以还收之启,议于同僚,终未归一。此臣言不见重之致,请递臣职。”正言沈儒行引避曰:“同僚以还收李时楷付处之意,欲为论启,而臣意,大臣之陈达与圣上之特命,皆出于调停之举,似不可提起而论启,故臣不敢随人苟同,而既被同僚之斥,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承健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启曰:“正言朴承健、沈儒行,并引嫌而退。不可深罪之见,意在镇静;不必还收之论,务尽商确,有何可递之失?请并出仕”上从之。

○左议政金堉启曰:“臣于引对之日,过虑党论太盛,朝廷溃裂以为,李时楷避嫌之启,反易言辞,驰骋文字,无直截婉顺之态,有玩弄圣教之意,人臣事君之道,岂敢如是?又以次第锄治,为攻胁树党之计,使在朝之士,人人自危,此诚乱政夫夫之乐祸无忌者,不可不窜逐于远地,故恳恳陈达。而入侍注书记事中,尽没其实,略以数句语,塞责书出,使见闻之人,不知其罪状,诚极不当。且海西、关东,亦是中道,而定配之人皆萃湖西,湖西之民偏受其弊,其循私蔑公之意,尤可见矣。纲纪何由而立,罪谴何由而惩?注书及禁府堂上,请并推考。”从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

1月26日

○己亥,禁府启曰:“湖西定配罪人十四人,请依下教,移配于黄海、江原两道。”答曰:“崔克宁、兪汝谐等,观诸贼之招,则斗一之去年秋为师期之说,世龙之称病不随驾之状,其危间不容发,而黑夜中不设火之官,岂可寻常论罪乎?北边移配,与兪㯙并准三年,以为人臣无状者之戒。”

1月28日

○辛丑,以沈詻为右参赞,具仁垕为判义禁,徐祥履为承旨,李晰为辅德,金佐明为应教,柳俊昌为掌令。

○上下教曰:“洪茂绩、任义伯等,曾为台谏,先见之明,极可嘉尚。洪茂绩工曹判书,任义伯司谏除授。李回宝以踈远之臣,不避烦渎,屡陈衷悃,恳恳不已,其为国之诚、先见之明,俱极可尚,司仆寺正除授。义兴县监李尚真,司书除援。”又下教曰:“元斗杓开城留守除授。”

○朔州府使洪宇翼、草溪郡守许道、玉果县监申混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泰誓》。

○上下教曰:“如此多事之日,领相久在于外,宜速还朝,特遣史官谕之。”

○兵曹启曰:“侍卫将士及训局将官,逐朔试射者,意非偶然,而其不中者则汰去,居首者独无赏,有欠于劝惩之道。逐朔居首之人,虽不可一一优赏,或赐弓箭,或赐衣资,以示激劝之意宜当,而系是新规,请令庙堂,参酌处之。”备边司覆启曰:“该曹之启,实有意见。今后则居首之人,请特赐馀丁布馀丁布,备局所管也。五端,以为劝奖之地。”答曰:“赏以绵布,事体不当,赐马可矣。”

二月

2月1日

○癸卯,宣惠厅启曰:“畿甸春赋大同米,以钱代征便否,曾命议定矣。京中市民,皆欲用钱,争受常平之钱,而凡用钱之法,民必有所储,然后方可流行中外,无窒碍难通之患。且畿民之卖薪刍、菜果于京市者,市民辄以钱买之,则既无出米之难,且除运米之弊。本厅又以钱贸米,则公私交易,循环不穷,虽村巷愚民,亦可知用钱之利。苟欲行钱,此为善策,请自今春,畿民收米,除八分之一,以钱代征。”答曰:“议于领相处之。”领议政郑太和以为:“用钱之道,必有民间所储,然后方可流行,诚如宣惠厅之启。即今钱货,未遍于中外,京城市民之受钱于常平厅者,元数不敷。设或有商贾辈若干私储,乘时射利,不肯平价出卖,而畿甸之民迫于春捧,一时猝办,则欲除其出米之艰,反恐有倍费之患,亦不无中间防纳之弊。臣之愚意,今春则仍前征米,始自来秋,就元数中,酌定征钱之数,先谕畿民,使之各自措备,临时纳官为当矣。”从之。

2月2日

○甲辰,上御昼讲,讲《书传》《牧誓》。

○义禁府启曰:“逆贼姊妹之出嫁者,免缘坐一款,则既因圣教,启禀以定,而至于贼子之年十五以下者,律文中只云给付功臣家为奴,本无定配之语,而取考前例,则皆为奴定配,此与律文不同,未知其由。且于律文,伯叔父兄弟之子,有流三千里安置之文,不分年岁多少,而取考甲子年受教,则逆贼缘坐流配中,二三岁儿勿为定配者,谓其三寸叔侄,而贼子之为奴者,则不在此限云云。以此见之,则叔侄之三岁以下免流者,则虽不载于律文,可知其已成法典,而至于贼子之免定配,必非法典,故取考前后《誊录》,则始自甲申沈贼时,而此是逆贼自点之所创定云。若依律文,则逆贼之子十五岁以下,毋论二三岁,只当为奴,不当定配,若用前例,则叔侄三岁以下兔流之受教,不当混同移用于贼子。或依律文施行,或从前例施行,当有指的归一之举。既不用律文,又不遵前例,事甚无据,故臣等昨于榻前,陈达此意,则上教以为:‘贼子十五岁以下定配,与律文不同,必因受教而然。此则既有前例,今不必举论,至于三岁以下,若不定配,则年长之后,亦可偃息于都下乎?岂可舍前规,而仍用贼臣创定之规乎?改之可也。’此教诚然矣。请以此永为恒式。”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各鞍具马一匹面给,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熟马一匹面给,判中枢府事赵翼熟马一匹赐给,判义禁府事元斗杓、大司宪李厚源、同知义禁府事许积、沈之源、大司谏李一相、刑房承旨李应蓍、问事郞厅吴挺纬、洪处大、闵鼎重并加资,同知义禁府事洪茂绩熟马一匹赐给,问事郞厅金佐明、郑榏各熟马一匹面给,判义禁府事沈詻、史官郑晰、李端相、亲鞫时入侍承旨尹绛、严鼎耇、柳庆昌、赵珩、郑攸、史官郭齐华、金宇亨、睦来善各半熟马一匹,献纳洪重普儿马一匹赐给,刑房都事郑善兴、申嵩耇准职除授,尹惟谨六品迁转,已出则陞叙,洪柱后四品职除授,文书都事姜弘益、李寿翼六品迁转,已出六品者陞叙,其馀论赏有差,自点逆狱时鞫厅赏典也。

○吏曹启曰:“曾在先朝,因台启,未经准职者,不得陞堂上资。故封标官宋浚吉、玉册书写官李正英,俱以未经准职,不得陞资,此乃已成之规也。今者问事郞厅三人,未经准职,加资之命,不得举行矣。”答曰:“然则准职除授。”

2月3日

○乙巳,上御昼讲,讲《书传》《牧誓》。讲讫,知经筵朴遾曰:“近来殿下连讲古圣人用兵之道,臣请言我国军政之踈虞。近者戎事有所拘碍,两西则全然抛弃,唯独三南,虽有链习之举,亦不着实。此由罢营将之后,守令兼任,而不曾专意故也。如欲修明军政,莫若复设营将,使得以专意修举也。若以其供亿为难,则亦宜除给各邑耗谷,俾无转输供资之弊矣。不必以武弁堂上差送,择堂下中可合将领者,久任责效,则必有能举其职者,果有举职之人,则擢授阃帅可矣。请议于大臣以定。”上曰:“卿言是矣。令庙堂议之。”上问特进官刑曹参判金汝钰曰:“卿才经湖西方伯,其道守令,亦不修举军政乎?”汝钰对曰:“臣待罪湖臬,点阅列邑军兵,则似不至于不成貌样,而概闻守令兼营将之后,修举军政,不如营将设置之时,故列邑军额,日益踈缺矣。”又曰:“臣闻,益平尉宫奴及刑曹吏,以相斗之罪,方系内狱,请出付有司,以法治之。”上曰:“有对辨之事,故果令内狱囚治矣,自今令刑曹治之。”

○东莱府使尹文举驰启曰:“即者译官闻于留馆倭人,则以为:‘前秋江户之倭,谋叛事觉,伏刑者千馀人,自死者数百人,逃躲者亦多,今已平定。’云。”

○谏院献纳尹鏶、正言沈儒行。启曰:“大狱才定之后,镇静人心,为今日急务,而前大司谏李时楷不避形迹之嫌,过为锄治之计,使在朝之士,多怀不安,前后举措,未免张皇顚倒。此实舆论之所不与,圣明之所洞烛也。至于李时昉事,果是不可已之论,而遽请远窜,殊涉过重。虽曰言官,恶得无罪?大臣之陈启,严旨之斥逐,固出调剂之意。然而时昉之远窜,既云已甚,则时楷之付处,亦岂当律乎?况时楷以言为责者哉?今以拟律之过重,反至于编配,不但人心之所不厌,抑恐为圣朝之过举也。请还收李时楷付处之命,量施相当之律。前判书李时昉之与自点相亲,人所共知也,形势有必亲之理,本无足怪者,而谋逆凶计,虽不可测知,自点之稔恶肆暴,国人之所共嫉,而时昉之亲切特甚,自点之迸黜流配,国人之所共快,而时昉之叹惜独深,终始眷恋,昏迷不悟,其在今日,不可无论罪之举,而以先事不明之罪,遽加远窜,殊涉过重,参酌用律,以适其罪,实是公共之论也。请李时昉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答曰:“人之所见,前后之不同至此,良可叹也。”累启,李时昉则只许先罢后推。

○持平李袤上疏,其疏略曰:

臣顷闻,逆赵与自点,内蛊外逆,谋觉就刑,大泄天地、宗社、臣民之愤,远尔人民,鼓舞相贺,众口一辞曰:“二逆之恶积祸盈,不如是之甚,则一月之内,天降之殃,必不若是之速也。”第今日逆赵之凶谋,何其似辛生也?辛生尚保凶喘,安知非相通也?前后蛊毒,如出一手,虽谓之作俑者辛生,而传法者赵逆可也。况鹦鹉之招,有未尽掘之处乎?若不及时拿致辛生,严鞫得情,播告中外,明正其罪,则臣恐无以解愚民之惑,而永绝其根柢也。且讨逆,人臣大义,歼厥之后,治其党与,不可不急,而党逆何等罪名,一毫枉滥,至冤难暴,亦不可不愼,则此不可阙一之论也。当此同庆之日,国家事非一家事也。所当同心协谋,公平可否,参商定罪,轻重议律,无过不及之差,各适其中,则人心咸服,公论可定,而所见矛盾,扰扰纷纷,一何至此哉?或逐或外,虽得镇定之策,而转辗相激,反成一层风浪,则臣未知其如何也。

答曰:“深嘉尔进言之诚,而何其引而不发也?”

○进善宋时烈上疏曰:

伏念,比者国运不幸,诅咒起于内,逆节萌于外,幸而上帝临佑,元恶就戮,而胁从在宥。阴惨阳舒,至仁流布,宇内含生,咸颂圣德,此诚殿下因祸膺福之盛时也。顷者廷臣论世龙妻也,圣谕恳恻,友于之情,溢于言外,虽顽愚下贱,莫不感泣。由是而民德厚矣,由是而天理明矣,无良不轨之萠,潜消于远迩,岂不盛哉,岂不美哉?今者俯循公议,只从安置之典,此实三代下所无之盛事也。然臣亦知殿下之至情,亦有所不忍于此也。且臣窃计,其生岁犹在殇年,则礼所谓未成人也,而其母凶邪之谋,自在襁褓,耳濡目染,遂以为当然,而不知天显之为可畏,恶逆之不可从,遂至于此,推原其本,则其罪实在于其母也。噫!孰谓文王仁厚之一气,托于文姜邪恶之身,以累我《麟趾》之化至此哉?第念,渠生长深宫,居处飮食,极其安乐,一朝幽拘闭郁,或殒其生,则其死虽不足惜,窃恐有以伤殿下全活之心也。昔汉刘长谋反事觉,文帝徙蜀而曰:“吾特苦之耳,且复之。”云而竟死于道。朱子论之曰:“文帝徙淮南王,少失思虑,而尺布斗粟之谣,终身病之,以兄而不能容其弟,虽贤主不能自恕也。”伏愿殿下,终始保活,早晩蒙恩。入宫忸怩曰郁陶云尔,则殿下喜之之心,亦必蔼然矣。臣又窃闻,廷臣继论澂、㴋善处之道,仍至于安置之议。此虽出于防闲保全之意,然自外人观之,孰不曰放之云乎?盖念,今日廷臣之请,亦岂以澂等为有罪而欲绳以法乎?不过以为:“衅孽已启,若不防闲,而使奸人为后日借口之资,则圣上虽欲终始保全,而不可得矣。不若置之绝远,预绝奸人窥觇之萠,则此乃所以保全之道也。”云尔矣。第臣之愚意有不然者,文帝之徙淮南,特欲苦之而全之,且将复之,则其心可谓至矣。然未及复之,而已死于车中,安在其苦之而全之也?夫事变之端,常生于意虑之外。袁盎之虑淮南,只在雾露之逢,而淮南之死,乃在忿恚之积。事一蹉跌,虽悔何及?况小人之情,常以私刻,妄度君心,曩日之郑沆,亦可鉴矣。或者之意,若曰其母既诛,彼必难堪云尔,则又有不然者。其母得罪神人,自抵显戮,非殿下诛之也,乃天地诛之也,庙社诛之也,国人共诛之也。彼虽愚昧,安得致怨于圣躬也?况以天诛诛其母,以天伦抚其身,所以怜爱者,无间于同在先王膝下之时,则彼之感戴之心,尤有深于平昔也。不然而朝臣过生虞虑,遽加周防,则彼将忧遑怵迫,计无所出,而奸人妄相忖度,则至是而殿下虽欲施其笃爱,亦不可得也。此虽先事而妄料,忠于殿下者,曷胜其隐忧而长虑哉?然此则犹是过虑之事,而至其流移损伤之忧,则难保其必无。伏愿殿下,深思熟计,毋贻汉帝之悔,不胜幸甚。臣又闻,廷臣以大内诅咒之变,力请移御。臣子爱君之诚,无所不至,故为此不得已之举,而殿下亦以慈殿之故,不得不从。然臣闻,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地之命,为郊庙社稷之主,百神扶持,万民聚精,彼幺麿邪莩,何敢干其间哉?日为众阳之宗,故晕𬯀侵薄,而阳德无损。若使此心洞然,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知所惧者妄也。但以后世人心颇僻,则不无人鬼侵渎之患,故朱子曰:“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于是妖人投隙,逞其奸而为祸,无所不至。”然邵子之言曰:“鬼之畏人,亦犹人之畏鬼。积善多则阳浸多,而鬼益畏之。”夫以寻常之人苟能积善,则鬼物自不敢干,况人君?修德行仁,体信达顺,则妖邪之气,自然云消雾散矣。伏愿殿下,益明圣学,益懋圣德,秉阳道以绝神奸,毋轻疑挠,以害淸明正大之气,不胜幸甚。臣且念,逆俦稔恶,固无所不至,然使其秽物狼藉,惟意所欲者,亦或宫闱不严之致耶。唐玄宗与宋王成器等,连夜共被而寝,此实帝王之美行。然朱子尚以为:“无复限制,未尽友爱之道。”其微意可知矣。臣以为,友爱之情与堂陛之分,并行不悖,然后长保其翕和之乐矣。伏愿殿下,更留睿意焉。至若经筵讲说,只应文具,而圣学无日新之功,直言逆耳,忠贤迸逐,而上下无交泰之时。中兴大业,日远月退,此实识者之长吁永叹,而不能自已者也。伏愿殿下,并留圣意焉。右净写临进,伏闻澂等已置岛中,而谏臣缓论者,又被斥罢。臣之此说,极知谬妄,然既发于心,形诸纸墨,而厌然掩藏,以幸免罪,亦非臣之所敢安也。故终敢冒达,以俟重诛焉。然区区寸忱,犹不自已,而近日以来,街谈巷议,至有流涕者,未知圣明,何以自解也?此事万无蹉跌,终以释群黎之疑,则臣虽亟伏斧锧,千万满足,小无所恨矣。

答曰:“省览疏章,惓惓忧爱之忠,恳恳不已。多少戒诲之语,实是药石,苟非至诚,何以至此?予虽不敏,可不服膺焉?纵缘疾病,趁未上来,时惠德音,以补阙失,则与在左右何殊?前头日气和暖,须体至意,调理上来。”

2月4日

○丙午,以金荩国为判义禁府事,李正英为副修撰。

○上下教曰:“前正言徐必远叙用。”

○云山郡守李憕、益山郡守金寿昌、白川郡守郑𬬭、安东判官李礼男、务安县监李䆄、海美县监李必馨、凤山县监李文柱辞朝,面谕以遣之。

2月6日

○戊申,兵曹启曰:“各道水军之役,比他倍重。姑以洪淸水营,撮其大而言之,则一年番布三匹之外,役价、馔价、陆物价,亦以木绵备纳。所谓陆物,即生葛、生麻、白席、草芚等物也。以各年每名所收计之,则其数极多。又有三秩之役,所谓三秩,乃营属镇抚、使令、等牌也。称以从马,每于水军入番之时,逐名征布,其数亦多。此外郊草作木,鱼物贸贩,科外侵征之弊,罔有纪极。又有所谓预定之弊,除其身役,预定杂物,如米谷、茧丝、木花、纸地、铁物、果实,凡百之用,比番布倍数勒征。一年所征,殆至木绵数十端,无告军卒,怨声彻天。往在戊寅年间,领议政臣郑太和为本道监司,分付本营,使之革去此弊,厥后弊端,犹夫前日,诚极痛骇。兵营则虽不如水营之甚,而亦不无此弊,非但此道,他道皆然。目今洪淸水使兼保宁府使,兵使兼淸州牧使,当此新设之初,想必裁袪宿弊,以为军卒保存之地。而自朝廷亦不可无饬励之举,请令庙堂,参商分付。”从之。备边司覆启曰:“兵、水使之巧作名目,侵渔军卒,不一其端。故朝廷之从前戒饬,非止一再,而弊习已痼,无意遵奉。到今兵、水使新兼守令,创立规例之日,若不尽革旧弊,则军卒之苏息无期,兵曹之启,意实在此。兵、水使非但兼守令,既有大同题给之米,将士支供,亦在其中,此后如有一毫侵及军卒之事,则随事摘发。御史廉察时,亦必遍问军兵疾苦,如有仍前侵渔者,绳以重律宜当。以此意分付于洪淸兵、水使,亦令道臣,别为申饬,而他道兵、水使,虽不兼守令,科外诛求者,亦当严禁。请并行文于他道监、兵、水使。”从之。

2月7日

○己酉,上御昼讲,讲《书传》《牧誓》。讲讫,上问特进官许积曰:“近来京中行钱,利害如何?”积极言窒碍之弊,上曰:“予亦虑此矣。”上又问同经筵尹顺之,顺之言其甚便。上谓积曰:“今因铸钱,所费已多。须审民情,果有窒碍之事,则不可强行,更禀以定可矣。”

2月8日

○庚戌,以沈之源为吏曹参判,沈光洙为掌令,李泰渊为校理,金徽为副修撰,徐必远为正言。

○上下教曰:“国有大赦,域内同庆,理宜咸与惟新。赵锡胤、南重晦、李庆亿并放释。”

2月9日

○辛亥,上召见暗行御史蔡忠元、闵鼎重、南龙翼,仍谕之曰:“百里苦乐,亶系守令,而该曹循私拟差,多不择人,以致民困未纾。今遣尔等,遍访其贤否,欲明其黜陟赏罚耳。曾见草野疏章,皆言御史廉察之不公不严。尔等皆是经幄之臣,如有贪婪虐民者,勿拘亲踈,从实以闻。民间弊瘼,亦加详察,无如从前御史之急于回还,草草闻见,徒为塞责也。”仍命别赐粮馔。

○领议政郑太和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2月10日

○壬子,上御昼讲,讲《书传》《武成》。

2月11日

○癸丑,上御昼讲,讲《书传》《武成》。

○正言徐必远引避曰:“臣于李时楷之论,意见与同僚不同。何则?大狱后锄治之说,虽为时楷之罪案,此不过文字间小失,以此为罪,固非美事。且以李时昉事言之,时昉白玉无瑕,而时楷所论,全出于构陷,则虽用反坐之律,万无可惜;时昉削黜之论,为一世公共之谈,则时楷之失着,只是拟律过一二等而已。一律差过,岂是付处之罪乎?时楷之论时昉,既失之过中,国家之待时楷,又失之过中。转相过中,未知何时有得中之举乎?大概言官所犯,苟非十分过误,则固当优容,以劝他人。设以时楷为有罪,向日特递之举,足以当之。在台官之道,唯当直请还收而已,此外相当之律,臣所未见。故臣不敢苟同,请递臣职。”献纳尹鏶引避曰:“臣之愚意,时楷于大狱后镇静之日,不体丁宁之教,敢发锄治之说,使在朝之士,多怀不安,此岂文字间小失而已?臣固知大臣之陈启,圣上之斥逐,非止为李时昉拟律之过重也。然以调剂镇静之意言之,时昉之远窜,既失过重,时楷之付处,亦岂当律?况以台阁,言事之臣,遽加编配,实非美事,而日后之弊,亦不可不虑。故臣之所以终始论执者,尽出于此也。若以时楷为全无所失,而直请还收,则臣之所见有不然者。当初与同僚论启,以量施当律为请者,臣亦知见非于群议,而大概此非自下论请之罪,出于特旨断律,故不敢为定案陈启者,欲冀圣明之参商折衷,终归于无偏无党之道也。即者同僚以量施为执言,至于引避,而第未知时楷之失,果止于特递而已乎?噫!朝论一亏,转相矶激,已成之衅,无时更合。不靖之端,自此日深,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臣之所见,与同僚相左,请递臣职。”大司谏闵应恊引避曰:“李时楷顷日之事,固为公议所非,而至于编配,则亦不无后弊。本院之启,欲使辨别是非之公,扶持台阁之体,并行而不悖也。近来传播之谈,固不可信,而锄治之说,发于此际,多令人疑惑,公议之以时楷为非者,岂但以请窜时昉一事而已哉?然而本院所论,犹虑付处之过重,请以还收,则徐必远之费了辞说,意有所在。直请还收,与臣意见不同,何可苟同?第臣意,论以或罢或削,未为不可,而两僚不定其律名,泛请量施当律,此非闲漫措语之比。臣意,未知其恰当,而因循连启,被此同僚之斥,何敢晏然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必远等并退待物论。

○宪府执义朴吉应、持平韩缜、李袤。启曰:“诅咒谋逆,天下之恶一也。赵逆既伏其辜,辛生何物元恶,尚保其首领乎?王法之不行久矣,神人之交愤极矣。况今宫禁之内,修理方急,鞫厅顚末,严不得其详,而鹦鹉之招,有未尽掘发之处云。鹦鹉既轘,非辛生无以知其未发之处,许多罅隙之处,其何以掘之辇之,无一毫一尘之凶秽查滓,而转作干净之地乎?请拿问辛生,一一掘发之后,明其罪恶,以正王法。”答曰:“辛生少无干涉于此狱,而发此常情之所不到者,其意所在,实难测知,殊涉骇异矣。”

○持平李袤引避曰:“臣猥陈疏章,辞不达意,伏承引而不发之教,惶恐感激,置身无所。即当辞避,而涉于猥滥,黾勉度日矣。今朝以辛生拿问事,与同僚相议论启,此非臣之言,乃国人之言也。自古乱逆,何代无之,而未有若今之蛊毒、凶谋,则国人之疑辛生,而必欲鞫问者,固人情之所同然也。鹦鹉之招,既出未尽发之言,则埋之者何人,而使之未尽掘发者,亦何故也?臣之请拿详问,断断无他,而又承情外之严批,决难苟冒。请递臣职。”执义朴吉应、持平韩缜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袤等并退待物论。

○宪府大司宪尹顺之。启曰:

“两司并引嫌而退。言事之臣,不必加罪,则欲删施律之语,固是诤臣之道;还收之请,既循舆论,而谓有当施之律,实出镇静之计。恐遗埋毒之处,欲尽掘去之方,则及今请拿,无非爱君之心。不可以此轻递多官,请正言徐必远、献纳尹鏶、大司谏闵应恊、持平李袤、执义朴吉应、持平韩缜并出仕。

答曰:”依启。徐必远之护党无忌,李袤之投疏先试,俱极可骇,岂宜冒居台阁乎?并递差。“

○大司宪尹顺之以处置乖当引避,执义朴吉应、持平韩缜,以同事之僚,独被特递引避。大司谏闵应协亦以尹顺之即处置臣身之人,则何可论列其处置之是非引避,答曰:“勿辞。”顺之等并退待物论。

○玉堂应教金佐明、副校理洪处大、修撰金始振。上札曰:

处置请出,初非失当,欲讯凶孽,意在虑患,而特递言官,殊欠优容。宪府之官,旋又引避,则嫌于处置,势所固然,俱无可递之事。请大司宪尹顺之、执义朴吉应、持平韩缜、大司谏闵应协,并出仕。“

上从之。

○左议政金堉启曰:“逆狱未完,而首相在告不参,揆诸事体,臣不可独自议谳。”上特遣承旨于领议政郑太和处,谕令速出参鞫。太和上疏辞职,答曰:“卿之才德,为世所重。属国家多难之秋,若执㧑谦而不肯出,则其奈苍生何,其奈国事何?寡昧之浅诚薄礼,虽不足观,顾不念先王知遇之恩乎?惟卿体此至意,速出论道,以副至望。”

○持平安邦俊上疏曰:

叛臣贼子,何代无之?阴谋秘计,内外相应,宫闱罔测之变,古今未有如此贼之甚者也。幸赖庙社威灵,天地默佑,凶魁党与,一时就戮,玆岂非国家之大庆欤?方今贼已讨矣,无复可忧,而镇定人心,实是急务,臣请以先朝之事言之。昔在宣祖朝己丑逆变,湖南儒生丁岩寿等上疏讨逆,言多失中。宣祖震怒,疏头以下十人,并命拿鞫,将加重律。台谏屡启伸救,馆学儒生抗章陈请,然后岩寿等仅得免罪。时,狱事蔓延,滥及无辜,金千镒陈疏曰:“此辈和蔽昏暗,堕其术中,互相推奖,至使逆贼,席势张威,以煽叛逆之乱,则固难免其罪矣。至以同参逆谋,置之极典,则恐非原情之科也。”宣祖乃嘉纳焉,此则殿下之所尝闻知者也。仁祖朝适贼之乱,上自公州将还都,先遣尹昉,使之讥察。昉得适贼与吏民交通文书,悉焚之。仁祖谓昉曰:“予之遣卿,知卿有此举也。”大加称赏。及沈逆之变,疑似者悉置而不问,人心乃定。此亦殿下之所尝闻知者也。臣与自点,有识面之分,及自点配光阳,累度致款,臣往复书尺。臣之嫉恶,不如元斗杓,先见不如洪茂绩,愿治臣罪,以肃朝纲。

答曰:“所陈之言,实是忧爱之至诚,可不书绅体念焉?”

2月12日

○甲寅,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参赞官洪命夏进曰:“以《洪范》文义,推而论之,国家法令,必以顺民心为本,而近日行钱之法,虽曰便民,而奉行之人不能善处,勒令交易,鞭扑狼藉,商贾不行,怨声盈路。若是而能得便民乎?诚可慨也。”上曰:“作事有渐,必耐久,然后可以有成。何可督迫也?”命夏以朝论携贰为言,上曰:“朝论之携贰者何也?”命夏对曰:“向者或救自点,或攻自点。救之者亦岂知其为谋逆乎?然而自相疑惧,以致浮言日煽。李时楷适于此际,又发锄治之论,故论议纷纭,是非相混,渐至携贰矣。”上曰:“予非憎嫉时楷,施以付处之罚也。欲其镇静之意,而或云递差足当其罚,此诚可骇矣。”命夏曰:“量施当律之论,亦岂得中也?”上曰:“予意似无不可矣。以祖宗朝事言之,太宗大王以台官不宜直拟律名为教,以此见之,量施之论,有何不可乎?”

2月13日

○乙卯,上召对玉堂讲官,讲《书传》《洪范》。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金堉曰:“近观台论,臣实惶蹙。李时楷之罪,非但锄治一言,玩弄君父之罪,不可不惩,故臣请以远逐,而殿下特命付处。台臣至以罪言官,为圣德之累,以臣之罪,归累于上,廉耻所在,不宜在职。况闻,领相亦以所见不同,至于引入云,臣安得晏然?请许罢退。”上曰:“当此浮言纷纭,人心疑惧之日,时楷又发锄治之说,为大臣者,岂可恤人之言,而不念国事乎?任怨镇静,大臣之道也。卿若引嫌求退,则将置国家于何地哉?予之罪时楷,非但以论时昉一事也。至如递差足当之说,尤极骇异。渠何敢发此言也?徐必远以狂愚之见,乃敢抗鼻而言曰:‘吾言一发,畴敢谁何?’而玉堂又以包容为言。然则此辈其可拊背而容之乎?至于辛生,非干此狱,而必欲严鞫,要听其言,其心所在,不难测知。投疏先试,继又论启,李袤特一奸人也。领相又已引入,将使予独治国乎?我朝以不杀朝士为德,然有罪之人,何可任其纵恣,而不之罪乎?时楷之罪,万陨无惜,诛殛之典用之亦可,而以予之拙,今未之果,付处之律,岂是过重也?”堉曰:“人以罪言官为非。虽是言官,而若有可罪之事,则何可不罪之也?”上曰:“若以言官为不可罪,则如废朝时论废母之言官,亦谓言官,而莫之罪乎?不此之思,每以优容为言,若此不已,权奸必出于其间矣。虽云领相以所见不同引入,而是岂信间言之人哉?”上徐又慰谕曰:“两西既已无弊行钱云,自可大行于国中矣。予意固欲用钱,既令试之,今不可中辍。古圣人行法,必以久远为期,从容耐久,则何不行之有也?此后推考收赎,则必以钱用之可矣。”堉有喜色而对曰:“臣亦议于许积,必欲徐图之耳。”上曰:“此特措置中一事,而但朝议之纷纭如此,此甚可虑也。呈告辞职,亦是我国之痼弊,而近来尤甚。入侍诸卿,各自勤职,毋效浮文可矣。”

2月14日

○丙辰,以李一相为副提学,李应蓍为大司成,金佐明为执义,沈之汉为校理,沈儒行为持平,吴挺纬为献纳,李万雄为正言,李正英为兼司书,洪葳为说书。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书传》《洪范》。

○金世龙妻在通川围篱中,以供给甚薄,哭声闻于外。上闻之,命罢郡守李翊汉,严饬道臣,优赐米馔,俾无艰乏之患,仍特赐春、夏衣资。

2月15日

○丁巳,试讲馆学儒生于仁政殿。居首三人,各赐二分,其馀赐笔、墨、纸有差。

2月18日

○庚申,司仆寺启曰:“本寺设置内、外厩马,意非偶然。按簿点阅,则御乘八匹、坐马四匹之中,仅可者只数三。推此可知其馀,马政之踈,诚极寒心。内司五十匹之留养,虽是古例,无用者不必苟充,择其尤甚者,下送诸邑,以他马代之。内司御乘及坐马,则宜令内乘,闻见而买之。至于外司驾轿马,亦皆苟充,合于驾轿者,莫如驿马,请行会各驿,以为择买之地。”答曰:“依启。若不改本寺官吏怠慢之习,则虽以天马、龙种,畜之厩中,不过终作一病驹耳,何益于国乎?自今重治怠慢官吏,毋踵前习。”

2月19日

○辛酉,昌庆宫修理时,掘取凶秽之物,狼藉不可胜纪,都监列录以启。

○谏院启曰:“恶逆之作,何代无之,而未有如逆赵之恣意行凶,无所不至者也。其心腹诸贼,次第伏刑,而至于在内相应者,亦安知潜漏天网,尚伏宫中,使令于前乎?请一切屏黜,严肃宫禁。”答曰:“尔等之思虑周详,良用嘉尚。可不体念,而但若知可疑之人,则岂但屏黜而止哉?不得明烛洞见,是可闷也。”

2月22日

○甲子,宪府启曰:“自古逆臣之破家潴泽,乃所以诛奸于既死,示惩于将来也。向者李尔瞻斁乱伦纪,几危宗社,千万岁罔赦之罪也。今其子妇,敢为立庙而祭祀之,巍然结构,骇人瞻视。今日国纲,虽曰已颓,京辇之下,宁有此事?物情愤惋,无不寒心,请令有司,即日毁撤,以严惩恶之典。人君之爱惜名器,必自愼赏始。爵赏滥而名器紊,则其有累于为治也大矣。义禁府刑房都事郑善兴,供仕日浅,准职之赏,等比于终始参鞫问事之臣,申嵩耇、洪柱后,俱以参下,日数不侔,而同受四品之赏,至于司饔直长金自南,以嘉礼时执事,亦有准职之命,参下准职,滥越极矣。请酌施相当之赏。”答曰:“依启。郑善兴、申嵩耇、洪柱后、金自南,宜观其勤慢而赏之,何问日字之多少乎?”

2月23日

○乙丑,以尹绛为大司宪,李应蓍为都承旨,沈詻为判义禁府事,睦行善为大司成,沈𢋡为执义,金佐明为应教,李迥为掌令。

2月27日

○己巳,谏院大司谏闵应恊、献纳吴挺纬启曰:“逆赵之包藏祸心,阴黠巧慝,埋凶宫禁,遍满狼藉,千态万状,惨目惊心者,专由于其母汉玉之所做,则其罪实有浮于其女,而不幸先死于事未发觉之前,此,国人之皆思显戮者也。先朝惩光海之剧刑,仍废追刑之典,则是实亿万年无强之休泽,而至于贼适之大逆,则诛其妻妾,刑及子妇,此大圣人随时制变之不得已者。今日汉玉之恶逆,何异于贼适也?请令该府,亟行追刑。”再启而从之。

2月29日

○辛未,日色赤如血。

○以郑知和为黄海监司,朴吉应为辅德,沈世鼎为掌令。

○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讲讫,同知经筵沈之源曰:“近闻,湖南饥馑尤甚,死亡相继,请特为下谕,申饬道臣。”从之。特进官闵应亨曰:“今年凶歉,古所未闻,保民诚今日急务也。圣上如欲保民,莫若轻徭薄赋,而目今赋役烦重,民安得不困也?贡物详定,乃二百年流来之事,而其弊何可胜喩?其所以致弊者,盖以不得省浮费而然也。慈殿供进之物,虽不得减,如御用之具,可以减之。且闻方造内殿仪仗,此役亦令停罢宜矣。凶贼就诛之后,天灾尚且孔棘,必须大变通,然后始可为国也。近以诸都监糜费,户、兵曹物力,渐至荡竭,而至如供上纸,则价米甚多,此亦可减也。”上曰:“卿所言皆是,而随事减改,亦有其弊矣。”上又曰:“今闻,湖南大饥,每朔新产封进之物,虽些少,限秋成停罢。”

○义禁府启曰:“正刑罪人礼一之夫贵同,初无与知凶谋之迹,而既是正刑罪人之夫,则亦难轻释,何以处之乎?”答曰:“其夫无缘坐之法乎?考律处之。”禁府回启曰:“考诸《大明律》,则父母、子女、祖孙、兄弟、姊妹,皆有缘坐之律,而夫则无缘坐之律矣。”答曰:“虽未知法典本意之如何,而父母、子女、祖孙、姊妹,皆有缘坐之律,而其夫之独不缘坐,似无其理。虽以事理言之,其妻之事,其夫万无不知之理,岂可独免罪罚乎?议于诸大臣处之。”左议政金堉以为:“夫之缘坐,律无其文,则不可创开无前之法。但其妻作恶,则虽是小事,其夫有家不齐之罪,况此大逆承服者乎?贵同虽不参逆,以内奴役于逆赵之家,又以逆婢为妻,乌得无罪?从轻编配,亦或为当。”领中枢府事李敬舆以为:“创开无前之法,以启日后之弊,恐非守如金石之义也。无已则渠既以逆赵之奴,为逆婢之夫,其妻逆状,不可谓之必不预知。王者用刑,罪疑惟轻,勿论缘坐之法,施以惟轻之典,定配边远为宜。”答曰:“左相之言是也。此必律文之所未备者,岂可知其谬,而故为袭谬也?议于领相处之可也。”领议政郑太和以为:“壬申冬间,内人之婢有承服者,其夫文正立因鞫厅禀启,为奴边远定配。今者贵同之事,与此无异矣。”答曰:“贵同为奴,定配于边邑,自今永为定式,遵行。”

三月

3月1日

○壬申,日有食之。

3月2日

○癸酉,李馨长伏诛。先是,逆鉽供辞,援引馨长谋逆之状狼藉,有藉彼胁我之计。上虑致烦泄,命问事郞,别录以进,辞说甚多。上览后,即令焚之。世龙就服时,乃言其父鉽,与申冕等聚会谋逆,命以此问鉽,鉽对以:“冕劝我,使李馨长潜通淸国请兵,来驻湾上,仍执山人宋浚吉、宋时烈也。而去,俺乃从其计矣。及北使以查事出来,事机先泄,人多指疑,冕恐事觉,又使俺通于馨长而止之。”概馨长,自己丑以后,与鉽、冕潜谋,以嗣服初,专用横议诸人,遽罪元勋大臣,为朝廷罪案,而假彼之威,欲泄私愤。馨长随使行赴燕,密告郑命守以激之。于是,淸使六人续至,以查问朝廷之论罪自点为名。远接使元斗杓知其谋,到义州,见馨长先诘之,馨长知事已败露,反以自点无君之罪,力言于命守,淸使怒遂解,竟不问而还。至是,馨长通虏之状,始乃发觉,而馨长方随麟坪大君赴燕之行,未及渡江。朝廷以馨长乃命守腹心,恐重触其怒,欲待还京而鞫之,领议政郑太和密上札,请遣金吾郞,依法拿致。上引见太和及左议政金堉,问以处馨长之道,堉对以当定配,太和言今宜因此除之,上以为:“予意亦如此。”命遣禁府都事于西路,拿致鞫之。馨长即就服,且言:“与自点亲密已久。曾于自点被台论在门外之日,与其两子链、鉽及李仁达,有所谋议,乃怨国谋逆之言,而俺亦参闻。自点父子相谓曰:‘京畿四镇守令,皆相亲之人,可以济事。汝是情同一家者,今日之举,亦不可不知。’云。”遂伏诛。馨长妻胜女,亦与逆赵母女,最相亲密,诅咒凶逆之谋,无不同参,而竟不服而杖毙。其子廷尹用缘坐律处绞。廷说亡命,追执而诛之。其女及亲属,并徙边,没其家产,辞连者,或杖毙,或定配。

○上下教曰:“今观洪淸道暗行御史蔡忠元书启,此人之廉察,殊极模糊,面饬以送之意安在?八邑守令中,无一人犯法者,则常言守令之难其人者,皆虚语也。近臣之奉使无状乃如此,他何足道?其所谓治与不治,皆不足信也。蔡忠元先罢后推,以惩其循私蔑公,轻视君命之习。”

3月3日

○甲戌,庆尚道冝宁县雌牛产犊,项上有尾。

○以林坛为守御使。

○命召大提学蔡𥙿后与承旨,试制儒生于成均馆,进士郑朴居首,特命直赴殿试,其馀赐分有差。

○上下教曰:“奉使无状之罪,不可罢推而止。前校理蔡忠元拿推。”政院请寝拿推之命,答曰:“忠元昵侍经幄,全不体予面饬以遣之意,其罪固倍于他人。卿等勿虑。”

○上下教曰:“刑曹参议李惕然凌轹大臣之罪,不可不惩,先罢后推,以重事体。”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兼管军器寺,以本寺事,行文刑曹,该吏瞒告,该郞怒杖差人。敬舆以为凌轹大臣,请罪该吏,上特命推考本曹判书以下。参议李惕然缄对中,语多侵攻,敬舆遂上札,固辞兼管之任,优批不许,仍命特罢惕然。

○上夜对玉堂讲官,讲《心经》,命赐酒。

3月4日

○乙亥,上召见司艺尹善道。

○常平厅启曰:“本厅所用多,而所储少。若得通政帖,募粟募钱,则庶有补于本厅,而年满六十者,始许给帖,则亦无军额减缩之患矣。”从之。

○时,讨逆既毕,虑有淸国致疑之端,具奏前后狱情。奏文曰:

小邦不禄,变生肘腋,请历陈顚末焉。议政府状启,臣等据赵昭媛侍婢兼先告称,昭媛赵氏,内结女仆,外交僧尼,诅咒王所,谋害王躬。据此查得事情,逆状已具,昭媛安置别所,仍将内外凶党,究问情节。赵氏侍婢英伊供称:“身为昭媛亲信之婢,昭媛所为,无微不知。昭媛常怀不厌之心,每发怨怼之语,与其母相对密语,而禁不令在傍者闻。一日招小婢及班婢加音春、德香等,馈以酒、食,因抚背告曰:‘我有一计,将谋害国王父子,推戴洛城尉金世龙为主,而非汝谁与成之?幸而得成,不但于我有大利,汝辈亦将共享安乐,延及族党,莫不富贵。汝肯从之乎?’婢等答以死生唯命。乃附耳语曰:‘不劳成功,莫如诅咒。女巫之中,必有能此术者,汝可深结。’仍给白金、文绣等物。婢等因厚遗妖巫鹦鹉者,与之俱见于昭媛母女,则昭媛奉觞为寿,约与同事。自是之后,巫常从后门密密出入,教以方术,不可胜记。昭媛乃令亲信仆隶,潜觅死人头骨、手足、齿牙、爪发、霹雳木、墓上树等物,又令发人冢,剜却死肉,觅取棺木之片,绵渍尸汁,研磨枯骨,至于干曝鸡、狗、猫、鼠之属,入于诅咒祈祷之用者,无不鸠聚。常令德香等,暗藏箧笥,持入王所,乘夜遍埋于王大妃及国王所居之室,所由之路,且令其女孝明翁主,或结齿牙于裙带,或藏骨屑于妆奁,出入王所,潜埋密洒房闼之域,殆将遍焉。且令僧尼,创寺造佛,为己祈福,要祸国家,行凶作恶,无不备至。婢等问:‘诅咒收效之后,拥立仪宾,事似不易,未知有何策也?’昭媛笑曰:‘此非汝所知。自有济此事者。’加音春、德香之招,亦与英伊所供相符。究问女巫鹦鹉,供称:‘诅咒之事,虽尝学得,谋害君上,岂是本情?始为英伊辈所误,终感昭媛母女之厚待,指教百端,实为谋主。’”昭媛奴婢,同恶谋逆之辈,通共数十人。并皆首实吐尽,求觅丑秽诸物之状,各招极其狼藉。拟将各犯等,依律处置之际,有赵仁弼女婿宗室海原令映、进士申壕等,上变告:“妻父赵仁弼,即赵昭媛之从兄也。与前领议政金自点素相善,及自点之孙世龙尚昭媛女翁主,为仪宾,两人益亲密。自点曾以仁弼为兴阳监牧官,逮至自点以贪纵贼虐,为国人齐愤,流配于全南道光阳县,仁弼亦罢官,寓居于淳昌郡地。盖淳昌之去光阳不远,仁弼每以匹骑潜往留连,而出入必以夜,其间情迹,极其阴秘。时到京里,宿食世龙家,见旧褊裨,必曰:‘汝忘相公恩乎?相公今虽困厄,汝谓终老死于南陲乎?’仍与褊裨辈无日不会,以书通议于自点父子,络绎不绝。又尝谓俺等曰:‘洛城尉非常人也。汝辈可善遇之。他日,必因此获福矣。’一动一言,无非谋逆,自点、仁弼,反状明白。”以诅咒被囚罪人世龙婢业伊,亦称:“仁弼曾自淳昌来到世龙家,仍与金世昌及都事李斗一、别将郑继立、进士李霌、监牧官李彦缥,共柝自点之书,聚首密谋,自朝至夕,户外闻声,皆是合谋称兵,世龙自占之事。且昭媛母女一应阴谋,必与女人胜礼相通,乘夜来会不知曙,每以宝货相送,谓助施佛之费。且以小椟盛送骨屑,非止一再。”即将金自点、赵仁弼及自点之子韩山郡守金链、谷城县监金鉽、进士金铤,其孙洛城尉金世龙、进士金世昌,一应干连人等究问,则金鉽供称:“俺子世龙,既为赵昭媛女婿,昭媛亦有大志,故曾于己丑冬、庚寅春,与水原防御使边士纪、广州防御使奇震兴、前节度使安澈、知事李馨长、前县监李循性、前郡守李孝性等,谋举大事,部署已定,大将则边士纪,策士则奇震兴,散金帛结无赖者,李馨长也。约以水原、广州兵,乘夜直犯京城,而俺等父子兄弟,以招集之武士,从中而起,推崇善君为主。卜日未及发,士纪罢官,震兴亦递,俺之父远谪光阳,俺之兄弟,并除南邑,计与心违,迟延到今,而频频付书于士纪、震兴等,勖以毋沮,以待机会,仍令世龙之妻,益做巫蛊之事,终始凶计,担当是实。”金自点供称:“俺虽负累于朝,放逐远外,俺孙既尚翁主,俺之两子各自交结,内外相应,事可易成。且边土纪、奇震兴、安澈等,或以族亲,或以褊裨,平日情分则同父子,李馨长则曾前亲密,得其死心,玆令迷息,谕以同事,皆即乐从。刻期举兵,适缘分散,计未即遂。常念久则谋泄,宁决一死,欲令长子链发韩山兵,次子鉽发谷城兵,震兴适除京畿水使,诱发本镇兵,三路齐进,安澈、李馨长等,自京内应,而惟以士纪受任北边,大将无人,未免迟疑,竟至败露。”赵仁弼供称:“以昭媛之从兄,为自点之腹心,吉凶祸福,当与共之。往来两间,相通计议,内外逆谋,无不与知。”世龙、世昌、铤、士纪、震兴、澈、孝性、星老、斗一、继立等所供,如出一口,皆称将以世龙推戴,而世龙父子所供则以推戴崇善君为言。仍令各犯等面质,则各犯等一一辞屈,反状毕露。又令修扫王大妃及国王所居之室,验其诅咒形迹,则灶堗门𫔶之间、阶庭砖石之隙,埋置凶物,形形色色,物物种种,惊心惨目,不忍正视。赵逆既与翁主,诅咒行凶,谋害国母、国君,内外相应,逆状彰著,虽系先王侍姬,乃是宗社之罪人,理难容贷,况大妃在上,王不可自由,翁主亦合依律处置,臣等累请正法,终未蒙许,曲体以恩掩义之至意,降从轻律。将赵逆使之自尽,翁主中道安置,崇善君澂则削其官爵,近道安置,以尽国王达权处变之道,及将首服逆臣金自点、金鉽、金世龙、边士纪、奇震兴、赵仁弼、安澈、金铤、金世昌、李孝性、李斗一、赵星老、郑继立等及诅咒同参女巫鹦鹉、赵逆之婢德香、英伊、德伊、礼春、业伊、莫今、礼一、加音春、仰真、点香、二礼、奴破回、无应松、末金、贵生、老尼雪明、僧人法幸、普祥、慈运等,明正典刑。自点之子链,并同谋各人等,诅咒同谋若干人,在囚物故,其馀各犯一应干连人等,从其轻重,拟议处断。李馨长随使臣回到义州,拿来按问,则供称:“自点被劾之后,往访城外,自点与其子鉽及掌书记李仁达,同坐密室。初发怨国之言,鉽目其父而止之,自点谓鉽曰:‘此人于我,情同一家,与汝义均兄弟,岂可待以皮毛,有所隐讳?’仍说边土纪、奇震兴、安澈等,约定逆谋,军资、犒赏,令俺主之。俺亦感恋旧恩,遂从其言,逆谋同参是实。即将馨长,照法正刑。合将所据顚末闻奏。兵曹参判许积所撰也。

3月5日

○丙子,上下教曰:“内侍金彦谦、高礼男,内司诅咒罪人推鞫时,多有其劳,各加一资。”

3月6日

○丁丑,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检讨官李正英曰:“既富方谷等语,实是详知人情处也。曾在祖宗朝,士大夫禄俸赡足,故皆以廉隅自励,而今则士夫贫乏,不能守廉隅之节,盖缘国储不裕而然矣。”上曰:“连値凶歉,每有裁减之举,予实不安于心。”知经筵李厚源曰:“我国功臣,无分茅裂土之规,故生存功臣之子孙,悉皆受禄,而至于久远功臣,则只嫡长,忠义入番者受禄,其他子孙则不得受禄,或有香火已绝,馁其忠魂者。经费虽竭,此则依例给禄,似可矣。”上曰:“卿言诚是,给禄宜矣。”

3月7日

○戊寅,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

○左议政金堉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都承旨李应蓍启曰:“臣伏见司仆寺启辞,以二百金授赴燕译官,贸得骏马一匹以来。臣看来,不胜惊叹。反复思之,以殿下之明圣,必无是事。招问寺吏,则答曰:‘方乏御乘可合之马,今于使臣之行,本寺提调,令译官买得淸马以来。’提调则虽出于尽心职事,而岂引君当道之义哉?就令人君或有是教,为臣子者,所当恳恳开譬,以为玩物之戒可矣。岂可先意而发,以导难御之志哉?我国虽无良马,自祖宗以来,诸陵行幸之时,未尝求冀北之种。及至今日,何必买马于他国哉?况百金为十家之产,而明君犹为惜费,则岂可空费二十家之产,远贸于数千里外哉?一马之价,至于二百金之多,亦臣之所未尝闻者也。四方闻之,孰不失望哉?周得八骏,无德以称;汉不均驷,终致富庶,前事不忘,后代龟鉴,寔在殿下,愿垂察焉。况今公私物力,十分罄竭,尤当躬行节损,以为观感之地。继自今勿复贸淸马,移市骏之心,为求贤之实则幸甚。”答曰:“启辞之意至矣,深用嘉尚,可不体念焉?”

3月8日

○己卯,以沈詻为左参赞,林坛为右参赞,海原令映超资为海原君,申壕超嘉义阶。

○宪府启曰:“赏加之典,本有限节,非功臣一等,则不得超三资,乃所以重名器也。今者海原令映,非如准职之类,而遽超堂上以上三资,虽用一等之例,此非应施之典。况申壕元无一阶,而至授嘉义,是何论赏之太过乎?曾在先朝,靖社功臣虽参一等,而元无阶者,则不过五品之秩。其遵守古制,爱惜名器之盛意,岂非圣明之所可法者乎?申壕既无职名,而与映并陞宰列,亦非均赏之典,申壕二品之资,量宜改正,然后庶无过滥之讥。请令该曹,禀旨施行。”上不从。再启始许,改正壕嘉义一资。

3月9日

○庚辰,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

3月10日

○辛巳,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

○命召暗行御史沈世鼎、曺汉英、柳俊昌,授封书以遣之。

○右议政李时白省墓还朝。上召见之,仍问湖西农事,时白对曰:“以臣所见,颇有丰征。愿圣上,特下御札,申饬劝农之政,且令监司、守令,单骑巡历,尽心劝课,当今切急之务也。”上谓入侍承旨曰:“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天,民若失秋,何以为国?大臣之言如此,以此意特谕于诸道监司。昔大明太祖巡狩时,使太子亲历民间,问其疾苦,良有以也。”

3月11日

○壬午,观象监启曰:“本监天文学官金尚范入往燕京,学时宪历法以来矣。即今日夜推算,趁速修述,又选多官,使之传习。但念反复推探,必阅累月,且东土日出,与中州差异,我国旧法,又当参合而审定,印历之期已迫,势有所不及。改造历法,当十分详审,未经证验,疑信难定,不可遽尔颁行。癸巳历则仍旧印出,而新历既成,缮写投进,待燕京历书之来,考准以证之,又整测候之具,以验天行,然后始自甲午,印出颁行为宜矣。”从之。

3月12日

○癸未,以金佐明为承旨。

3月13日

○甲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以营将复设便否,议于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则金堉所见,与臣相符。时白则以为:‘不宜既罢复设。镇管守令,以将领可合者,择送为当。’各邑镇管守令,何能尽得其人也?当待两相之出,更议处之,而第念掌兵之人,拘于形势之难便,絷其手足,不得任意举职,虽委任于有才者,亦难以展布矣。”上曰:“虽曰有烦,岂无随便修举之事乎?以此废职,良可骇也。”兵曹参判许积曰:“训局军兵,除省记,收纳纸、蜜,称补军需,故行伍踈缺,每于习阵之日,其数甚少,是亦可骇矣。”上曰:“称以补军需,设屯贸贩,而又除省记,有所征敛,则屯谷贸贩,用于何处乎?殊甚骇异,严饬都监,使不得复踵前习。”

○上御昼讲,讲《书传》《洪范》。

3月16日

○丁亥,上下教曰:“训局屯田,八道州县,无处不在,民颇苦之,而至今不废者,专为军需之故,而都监用度,反谓不足云者,此必率多不实之致。今后则择送监屯之人,俾责实效,勿令欠缺军需,放军补用之弊,从今永革可矣。且辇下亲兵,元数不多,而都监又从而百道使役,空编虚簿,无实莫甚。行伍中不汰老弱,犹以为不可,况此虚簿乎?都监军兵,予未知元数多少,今后则诸色军兵,摠数作案,每于季朔,修正加减之数以启。”

○谏院启曰:“前府使尹昌耇,前任水原时,恣意贪污,官库板荡,元谷中欠缩之数,至于累百石之多,人言藉藉,尚今未已,此实犯赃之甚者。为其代者,所当从实查报,以待道臣启处,而新府使洪重普,拘于交承之嫌,蒙然掩置,亦难免以私废公之罪。请尹昌耇拿鞫,洪重普推考。”命本道查核以闻。

3月17日

○戊子,时,久旱得雨,上命以喜雨为题,令银台、玉堂、春坊、翰注在直之官,制进五、七言律诗,押丰、民二韵。召大提学科次,修撰金徽居首,赐豹皮、胡椒,司书李尚真、注书郑晰、都承旨李应蓍、承旨李弘渊、金佐明、卞时益、弼善李迥、校理李泰渊、兼春秋徐忭、假注书申圭、权碖、承旨郑攸,各赐物有差。

3月18日

○己丑,以蔡𥙿后为大司谏。

○备边司启曰:“诸道监司,有并依两界,久任责成之议,而尚未断定者,非但难于变通,盖有才难之虑故也。今者全南监司沈泽,受任期年,治效已著,民心洽然,惟恐失之,仍令兼任全州,以终三年,则实为便益。请先试于全南一道。”从之。

3月20日

○辛卯,以许积为大司宪,权堣为执义,元万石、郑榏为持平。

3月21日

○壬辰,上御崇政门,行朝参。

○罪人郑士俊伏诛。士俊,掌隶院吏李馨长之妻弟也。以压公为贱之罪,全家定配于黄州正方山城。及馨长缔结郑命守,恣行胸臆,士俊藉其势,偃然出入京中,闻者莫不骇愤。领议政郑太和白于上,命捕盗厅捕之。时馨长逆状已露,捕盗厅发军围守馨长之子廷尹家,士俊亦在其中,并被执。命禁府论以在配逃亡之律,义禁府以为:“士俊情状,虽极痛骇。若用逃亡之律,则稍异于法文本意,请议于大臣,折衷以定。”从之。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李时白献议曰:“虽恶逆大罪,必皆取服,然后施法,不待服而斩,不可自今而创。”左议政金堉、前领议政李景奭、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若不罪以其罪,则伤和启弊,反有大焉。究其情伪,减死一等,流配绝岛宜矣。”下教曰:“诸大臣献议,皆是守常之道也。人臣进言,固不得不如是,而第念,国势至此之后,其可胶守而不知变乎?刑乱国,用重典,岂非《周官》之语乎?好雷同而受人之誉,置国事于无可为之地,予之所不能也。”士俊遂被刑。

3月23日

○甲午,判义禁府事沈詻、知义禁府事洪茂绩、郑世规免。初,徒配罪人金信忠潜入京,冒属于都监吏,事觉按治,移配海岛。至是,郑士俊被诛,上以信忠之罪,与士俊无异同,不宜止于移配,命禁府拿致更讯,直论以逃亡之律。沈詻等以为:“不待自服,径先照律,既非故例,且信忠之加等移配,实合法意,而今乃有与士俊一体处之之命,实涉冤枉矣。”上大怒,命囚本府郞、吏,下教曰:“詻等启中冤枉二字,何意乎?督令覆启。”詻等惶惧,待罪阙下,命大臣及备局诸臣,议定詻等之罪。领议政郑太和等启曰:“信忠既被徙边之律,而今因士俊之事,置之重辟,实涉过重。有司之据法覆逆,职所当为,而冤枉二字,果是误着,请并递金吾之任。”从之。其后信忠竟置辟。

○以具仁垕为判义禁府事,吴竣、林坛为知义禁府事,尹绛为同知义禁府事,全南监司沈泽兼全州府尹,郑榏为正言,李温为持平。温,崇元之子也。崇元曾在光海时,同参贼臣废母后之疏,得罪纲常。温以崇元之族子,既知其恶,而利其赀财,出为其后,人皆鄙之。又尝附会权迹之论,诬诋先贤李珥、成浑,以此见绝于士林,至是遽拜台职,识者骇之。

○改刊仁烈王后谥册。初,申冕写进,及冕凶死,命吴竣改写以进。谨按,申冕为人,阴谲包藏,乐势好权,党附自点,亲狎特甚,擅主朝论,一任胸臆。及上即位,进用儒者,恢张淸议,宋浚吉为执义,以冕权奸党与,举劾之,上仍黜冕,配于牙山。及赦还,复居淸要,无所顾忌,心怀怏怏,修郤日深。自点虽在谪,与鉽潜通,每对人言,不辞洛党之名,必欲尽除山林之士。阴与鉽及馨长密谋,飞语虏中,托以朝廷,方任山林之人,斥绝和议,欲害士类,贻祸国家。盖自点与虏人有私,赂遗甚厚,所言辄听,故售此奸谋,而庚寅春淸使之来,声言有查问之举,恐喝先至,危机将发,朝野汹汹,皆为士林忧之。及淸使之来,终无诘责,盖冕等恐谋泄,复通郑命守还止之故也。至自点狱起,冕自知不免,飮酒不食者累日,果为鉽及世龙所引告,始得其通虏不道之实状。上亲鞫于庭,冕辞屈不敢辨,忍杖自毙,或疑其飮毒而死。

3月24日

○乙未,全南监司沈泽,以新产土宜,非出于民,请勿蠲减,仍前封进,以重享上之礼,上下教曰:“一草一粒,非出于民,而从何办得乎?依前下教,停罢可矣。”

○兵曹启曰:“全南道御史闵鼎重书启,所谓各道兵、水营虞候之号,请改以评事,差遣侍从之臣者,诚是美意。若依此变通,一以委巡检之责,一以为弹压之地,且与主将,相议治兵,备知军务,则其于目前之事、日后之用,岂无所补益哉?但各道都事,亦当拣选,而曾未见一一择人。况兵、水使幕官,比都事颇轻,窃恐其徒有差送文官之名,而终无弹压猷为之实也。至如佥使、万户,差遣文臣云者,亦有祖宗朝故事,而或出于一时之特命,非后世常行之法也。抚摩苏残,虽可责于文官,缓急得力,必不及于武士,以文易武,未知其果合于事宜也。近日为兵、水使者,不自亲检各邑军器,只令军官点阅,极可寒心。顷者既以此请推,今宜申饬,使不至循蹈旧辙。守令、边将之不修军政者,不可不罢黜,而其中治绩可惜,罪不至于重者,则令监司及主将,决杖施罚,俾无递易之弊,似或得宜。鼎重所荐之人,请更加闻见,随才调用。”答曰:“兵、水使巡历之际,不亲点检,只凭军官之言云者,殊甚无谓。今后御史廉察之时,军兵、器械之不精者,不但罪其守令、边将而已,兵、水使亦当一体论罚,预先申警可矣。以文官差遣虞候之议,泛看则似乎得宜,而徒以凌轹主将,见败而已,有何所益?所荐之人,先差卫士之任,观其为人而迁用可矣。”

3月25日

○丙申,大风拔厚陵恭靖大王陵。树木,遣礼官行慰安祭。

○玉堂副提学李一相等。上札曰:

《传》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天人之理,间不容发,灾异之来,乃其所召,可不惧且愼哉?今者时当载阳,草木敷荣,大狱才淸,德化维新,是宜大和流行,与物同春,而不意天乃动威,大风严霜,弥日不止,气象萧索,有似秋冬之交,岂上帝仁爱之心,警告我殿下耶?此正殿下反厥身,疾敬德之时也。《传》曰:“义刑义杀。”又曰:“明德愼罚。”惟刑之恤,哲王所钦,而喜怒之发,尤所当愼也。顷日蔡忠元虽有不能举职之失,以侍从之臣,被牢狴之囚,前后圣旨,大欠和平。金吾之覆启,措语虽涉误着,原其本意,愼在谳议,而天怒遽震,批辞严急,白首老臣,苍黄阙下,瞻聆所及,莫不悚惧。此无非殿下平日涵养之功,有所未尽,一出圣虑,终不容忍,以致政令之间,未得从容,臣等窃惜之。呜呼!刑乱国,用重典,固是人君御世之一道。圣意虽在乎此,抑臣等所忧,只在殿下立志不固,取舍不明,好恶未免偏陂,施措尚歉诚实,辞气太露,诚意未孚,言路杜塞,公论不行而已。殿下如欲弭灾召和,修复邦家,则其本不在于刑罚之重,而在于立志之固、取舍之明、好恶之公、诚意之孚也。

答曰:“札辞至此,可不体念焉。”

3月26日

○丁酉,上御昼讲,讲《书传》《旅獒》。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侍读官洪处大曰:“先儒以赵高之事,编诸格致之篇者,盖以人君尽格致之功,然后可以辨别贤邪,而使小人毋敢售其奸也。”上曰:“二世昏暗,鹿、马尚不能辨,其他更何说乎?古语云:‘大奸似忠。’虽明哲之主,尚难免于眩惑矣。唐代宦官,说其君罕接臣邻,而远圣贤书,亦高之馀术也。”处大曰:“二世岂不知鹿鹿而马马,既堕其术中,不能自信,至使太史占之。设令能辨鹿、马,必不能悟其奸也。”检讨官闵鼎重曰:“臣之前后章疏,皆以立大志、修圣学、任贤才为说者,盖人君必先坚定其志,然后可以勤修学业,以成己德,亦可以举用贤良,分釐庶政也。虽有愿治之诚,苟不先立大志,而徒经营于事为之末,则终无见效之日也。居今之世,纵不能一朝夕之间,做治如三代,诚能先立大有为之志,以为标准,刻力向去,则圣德成就,自有依归之地,臣民属望,亦在唐、虞之隆。上下相勉,期以远大,事务必举,罔不徯志,臣不敢知圣志何居乎。”上曰:“愿治之诚,非不切矣,才德蔑如,无所猷为,予甚惭焉。”鼎重曰:“先立大志,以建不世之大业者,政是当今第一义,而群下所望于殿下者也。臣之每以用人才为说者,其意岂外此哉?”上曰:“然矣。不有贤才,其何能国?”鼎重曰:“殿下拘于时势,不复召用宋时烈等,臣亦知圣意之有在也。然先王三十年培养之馀,岂无一二可用之人才乎?诚愿旁招俊乂,共理国事。”上曰:“然。”

○持平元万石上疏曰:

夫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急如奔霆、疾如迅雷,非明不能自反,非勇不能自断。彼闾巷小民,相斗猝然之间,而或至于杀人偾事者,皆怒使然也。况人主居天位之尊,擅生杀之权,苟一日不愼乎此,则其为害,曷胜言哉?殿下即阼以来,政令、施措或不无过中之举。金信忠之罪,考之律文,不至处斩,则该府之守经争执,固其所也。虽有措语欠当之过、回启稽迟之失,岂宜大其声色,致人惊惑哉?彼一二臣者,俱以先朝耆旧,位在崇班,今殿下之待之,无乃太薄乎?爵赏者,所以砺世磨钝之具也。施之当否,名器重轻,可不愼哉?近日超授之辈,多不厌众心。噫,当逆魁未诛之前,罪恶既著,举国同愤,而人皆顾瞻,不敢显斥。李回宝乃以远外踈踪,连章抗论,大骇瞻聆,群忌众骂,因此落拓。逮乎元凶伏诛,大逆彰露,前言不诬,一一皆中,则先见之明,有足多者。但太仆之正,自是显班,以素无名称,行止可笑者,猝然冒据,无已滥乎?参鞫论赏,旧例则然,而金吾之郞,超迁太遽。不计其人之贤否,唯以一时之功劳,美官厚禄,举以与之,官方安得不淆乎?擢自外补,召置台阁,诚不世旷典也。殿下之所以有取于斯人者,盖为前日之言所难言,则斯人之所以报效于殿下者,其不在言乎?承召入城,亦已阅月,而中外倾耳,寂无一言,岂圣朝无事可言耶,抑惩前而毖后耶?臣窃叹焉。国家治乱,系于人才,而人才进退,权在铨衡。苟非公明两尽,才德兼备,无以服人心,而免官谤矣。用人之方,其岐自别,才局、淸路,不可使混,今之铨曹,果能区别乎?取舍之间,未免偏系,注拟之际,多有人言。寻常差除,或垂公议,高秩通淸者,亦未免舆论之所不许,则识者寒心,固其宜矣。

上优答之。初,李回宝数上疏,言自点不轨之渐;任义伯为台官,论士纪谋叛之状,至是回宝以前佐郞,超迁司仆正;义伯以荣川郡守,入为司谏;郑善兴以禁府都事,只有亲鞫任使之劳,而遂拜尚衣正。万石疏意,指此三人,而才局、淸路,不可使混等语,讥许积也。积少历淸要,仍以才干见擢,出则按察诸道,入掌刑狱、钱谷,至是遽拜宪长,万石疏及之。

3月27日

○戊戌,特除尹善道为承旨。善道为人不正,居家无行,富奢逾度,淫纵无比,少扬淸要,不容于朝,退居于海南。丙子之乱,终不赴难,乱定,重被台劾。及仁祖升遐,士大夫流落鄕曲者,莫不奔哭,独善道偃卧鄕庐,台臣请拿鞫,上不从。至是,上以师傅旧恩,命吏曹收用,及拜司艺,又命乘驲赴朝,未几有此特除。

○上御朝讲,讲《书》传《旅獒》。领经筵郑太和曰:“不役于耳目者,乃是谨德之工夫。近日闾巷之言皆以为,殿下有役耳目之渐矣。”检讨官金始振曰:“役于耳目而不知止焉,则终至于穷心志之所乐、悉耳目之所欲,可不戒哉?”侍读官洪处大曰:“作无益则必害有益,理固然也。政令之间,自有有益无益之别,人主不可不审也。”始振曰:“奚独政令而已哉?喩诸讲学亦然,徒知诵习乎章句,而不能精思义理,笃志践履,则亦无益之事也。玩人者,玩忽之谓也。人君有轻人之志,然后玩忽之心生焉,玩心生则必踈敬惮之士,接近媚侫之徒。如汉武帝不冠不见汲黯,如厕见大将军靑,亦玩人之类也。”

○上御昼讲,讲《大学衍义》。

○上御昼讲,讲《大学衍义》。

3月28日

○己亥,上御昼讲,讲《书传》《金縢》。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3月30日

○辛丑,全南道宝城县,有牛产犊,两角间有肉尾。

○有汉商漂到于旌义县,县监李卓男往视之,二十八人皆剃发着帽,旁有积尸,里以彩帛。问其所自来,答云:“俱以南京、苏州民,行商日本,才得回船,忽遇飓风,船败大洋中。溺死者一百八十五人,幸而生者只二十八人,而其所沉没财货甚多。”令善泅者,捞出其什一,则如狐、獭、豹、鼠之皮、人参、铜铁、香蜡、缯帛、衣裳、帐席、刀剑、器用之物,各累千百。其中有苗珍实者,颇解文字,探问大明存否、中国形势,则答云:“曩岁,崇祯皇帝为李子成所弑,而北京遂为淸人所陷。弘光之后,又有鲁王先,在漳、福之间,复被淸兵寇掠,徙居广东,以永历为号。李子成之子在广西者,翊戴鲁王,以拒淸兵,其相则山西屈沃县人路镇飞,其将则郝姓人也。淸人尽得南京、陕西、山东等地,而曩时有大明总兵姜祥,坐据大同府,调发六府兵,屡杀淸兵数十万,居二年,食乏士饥,为麾下所杀,故山西亦为淸人所有。泗川则张显忠既死,为武大定所据,云南则沐英之后,尚在其地,故淸兵不敢侵矣。”又问琉球、日本两国之事,答云:“琉球属于日本,而南京、福建人,亦与两国互相往来矣。”苖珍实仍自写供辞,恳请于卓男曰:“小商等以南京苏州府吴县人,弘光元年,奉旨过洋,往贾日本。遽遭李子成之乱,且绿淸朝侵伐南京,弘光天子被害,天下汹扰,小商等不敢回归,转投交趾,行商为业,今至七年。窃闻,淸朝,爱民如子,故将还本土,正月二十二日自日本发船,二月初九日到贵国地方,遇风船败,同伴二百十三人皆溺死,存者仅二十八人。恳祈老爷,大发慈悲,直送小商等于日本,则庶可得生也。若送北京,道路逾远,二三年当到本土,而其全生得达,不可必也。自此距日本,才数日程,自日本距南京,亦数月程,父母、妻子重得相逢,恩莫大焉。伏乞禀于国王殿下,施行云云。”卓男悉记所见,且将供辞,报于济州牧使李元镇,元镇驰状以闻。上令庙堂议处,领议政郑太和言于上曰:“漂来汉人,难可掩置。宜遵前例,载其赀财,送至北京。不然,恐有诘问之端矣。”上曰:“前日自我国执送者,尽被屠戮,予又不忍迫就死地,而时势到此,其将柰何?”竟从太和之议。

夏四月

4月1日

○壬寅,上下教曰:“前判义禁府事沈詻等之罪,勉循大臣、重臣之意,姑下推考之命,该房承旨卞时益掩置累日,不捧传旨于宪府,其不敬君命甚矣。诚极可骇,先罢后推。”

○正言李万雄上疏曰:

今之国事,扤捏方极,虽使君臣之间,诚意交孚,大小之官,协心共济,犹惧其不克有为。况乎上下之情,壅而不通,朝廷之论,乖而不一,日甚一日,已到十分地头,终必败亡而后已。言之至此,不觉心折而气短也。臣眇然新进,无所识知,谬蒙宠擢,骤叨言地,愧惧徒积,涓埃无效,孤负圣恩,亦已多矣,反躬揆度,图报茫然。然而苟有所怀,宜无不言,惟圣明之裁察焉。噫!今日朝廷之大举措,非钱货、大同之法乎;今日朝廷之所倚重,非大臣与任事之臣乎?钱货、大同之利害便否,如臣颛蒙,固有所不敢知不敢言者,识务者之论此法,其来盖久矣。曾在先朝,亦尝旋议而旋罢,逮圣上嗣服之初,相臣首建是议,至于前岁,始缘圣意允可,而一二臣同,断然行之,此实裕国用、均民役之意也,而蠢愚之民,徒知菽粟之可食、布帛之可衣,不知钱货之为衣食之源,乃曰:“钱之为物,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何为乎必使用之耶?以为流行之货云尔,则粗布,亦钱之类也,其不可衣食则等耳。何必行其所难得,而禁其所易得者乎?”传相告语,以致疑惑,几乎市肆之间,交易不通矣。及其姑缓粗布之禁,而使之并行钱货,则民皆不用钱,而用粗布曰:“谚所谓高丽政令,不出三日者,果若是也。”此盖出于欲速行之无渐,而从前政令,亦不取信故也。今若发号施令,信孚于民,然后究其可行之道,磨以岁月,则其亦庶几焉,而人或有言曰:“领相知钱之难行而不言。”任事之臣亦曰:“用钱一事,本意其难行。”举其咎,独归之左相。至于大同之法,亦为已成之算,而臣窃闻之,湖西之民举皆骚屑曰:“此法果善,则何不遍行他道,而独试于此,使我不自保耶?”实惠未究,怨咨先兴,此盖监司不能善处之致也。当初金弘郁之膺简受命,特以其详知设法之本意也,则为弘郁者,所当察民情之便否、审法条之利病,具由启禀,以俟裁处,而窃闻,弘郁未有的见,茫无所措,使一道之民情,不得导达于上,朝廷之德意,不得宜布于下,设施之间,多有失着,而反生厌避之心,欲待台评之语,公然发说于人,至使传闻于朝中,当初择遣之意,果安在哉?且三斗之米,误征于前,十斗之米,又征于后,有若于常赋之外,复有所加者然,时当发粜,正宜赈救,而并与田税,一时督责,慢令致期,剥肤椎髓,本为便民而民反为怨,本为均役而役反为重。富户尚且不堪,疲氓终必流亡,岂不大可愍恻哉?在朝之臣,莫不以此为虑,而亦莫敢以闻于上。盖此法之本意,出于均役、便民,而节目之间,不能无小疵,则任事之臣,所当深究利害,与相臣反复讲磨,终始图济,而窃闻,大司宪许积当议法之始,承询前席,非止一再,而既不明言其不可,及其任事之后,亦无商确之实,而唯以奉行而已为言,姑为依违之计,至于今日,知湖西之事如彼也,乃曰:“吾固知此法之终必有弊,而曾已陈疏矣。尚复何言?殆同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乌在其任其事而尽其责之意哉?臣又闻,右相之出湖西也,湖西士民,多有呈书者,冀其情之得达于朝廷。诚有是事,则右相还朝之日,亦可备陈,而尚未之有闻焉,则右相亦有所不能尽言者矣。臣亦尝闻领相之言,其意盖亦不合于此法,而诿之以僚相既已自任,法之利害,吾何间然?臣意窃以为,领相初虽不与于此法之议,此法之行不行,乃国家之大计,则亦当可否相济,务归至当。岂可袖手傍观,任其成败乎?噫!凡此两法,国家之大计,而大臣之意,有不合者而不以为言,内而任有司之事,外而受方伯之责者,又如彼。不但此也,朝廷大小之臣,入则莫不窃议,出则无敢明言。人或责之以既有所怀,何不直陈云尔,则乃曰:”此乃左相平日所经纶者也。岂可以一朝之所见,妄论之乎?唯当徐观其毕竟如何耳。“噫!宁有是理哉?左相之请行此法,为国也为民也,本非私也。行之无弊,则固为美矣,若使法或有弊,民终不悦,则首事之人,虽任厥咎,傍观窃视者,亦安得独免其责,而将置国事于何地乎?臣闻,先朝之欲行三道大同也,相臣李元翼实主其论,及设厅讲磨之后,群议多以为不可,则元翼欲启寝,而时已解职,故抵书于诸宰,力劝停罢。此法之便否,臣虽不能详知,今之在高位者,举皆经事谙练之人,必审其利害之如何,而终无一人明言显议,则其视先朝诸臣,可谓多愧,而国计至重,非是私事,利害所在,的见明知则可,如其不然,则一主一罢,虽以李元翼为法,亦何伤乎?噫!今日君臣之间,其可谓诚意效孚乎;大小之官,其可谓协心共济乎?近地之民情,犹有所未达,则况其遐远之民乎?始与之同事者,犹且退有后言,则况其不与其论乎?噫!殿下其亦有察乎此否?殿下之引接臣邻,不啻日三矣,宜乎有言罔伏,有怀必达,而今日之事,至于此者,抑独何哉?伏愿殿下,淸燕之间,并召三公及任事之臣与夫在位诸宰,示以臣疏,从容咨访,各陈所见,论其利害便否,而参以圣意,从长速处,则宗社幸甚,生民幸甚。

上不报。

4月2日

○癸卯,以林坛为大司宪,安献征为承旨。

○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其罪轻者。

○同知中枢闵应亨请对,上召见之。应亨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粤自昏朝,世尚华靡,风成习痼,积有岁月。先王改纪之初,犹不能尽变,及至今日,其弊滋蔓,章服紊制,贵贱无别。愿殿下淸心寡欲,务修俭德,如大禹之恶衣食,文王之卑宫室,汉文帝、愼夫人之衣不曳地也。殿下虽日御经筵,讲论圣训,而常有怒甲移乙之病,辞气太露,刑罚失中,故言路已塞,其害岂浅浅哉?顷日赵锡胤实无其罪,而因李庆亿之伸救,至于行遣,此非移乙之怒乎?其后特赐宥赦,臣下孰不知圣度之恢廓也?第以臣所见,赵锡胤真士流也,在廷诸臣,无出其右。世渐污下,人物眇然,国无倚仗之臣,愿速收用锡胤,以辟言路。向有白虹贯日之变,而日官不以实闻,近又有大风之灾,前头之忧,不可量已。日间殿下,才得小雨,便以为足,乃命近臣,赋诗志喜,又有便蕃之锡,是实对越之诚,有所间断而然,是日雨即收而风大作矣。夫恐惧修省,弭灾之道也,一嚬一笑,明主之所惜也。何遽为赋诗之举,以忽敬天之心乎?”上曰:“卿之惓惓陈达,悉出至诚,不但乐闻于耳,良切嘉悦之心。”仍谓入侍承旨朴长远曰:“所陈如是勤恳,虚辞优答,殊非诚实之道,赵锡胤叙用。”

○上御昼讲,讲《书传》《金縢》。讲讫,知经筵李厚源曰:“伏闻,为按核淑安公主田庄,特遣内司差官于洪淸道。夫朝臣之奉使于外,亦或有不遵国法者,况此内司之官,本是贱人,岂可使此辈,按验守令,以增其横恣之习乎?守令果有其罪,则令监司查启可矣。”上曰:“此非按问郡县之举,欲审下吏私伪之状耳。然当从卿言而处之。”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讲讫,上谓入侍承旨金佐明曰:“刑曹滞囚已多。山阴罪人亦令该曹参酌速决,以为弭灾之一助。”时,山阴县吏毒杀其邑宰。道臣以闻,命拿致京狱,使刑曹按治之,援引渐多,逮系累月,故有是教。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乞免,其札略曰:

臣智不识务,才不知变,误蒙拔擢,历扬内外。当官莅事,谨守故常,未尝有出己见新设施之事。况此用钱通货,大同均役,俱是国家大段举措。其始终便否,行与不行,岂臣浅虑所能揣度而先知哉?朝廷出令,业已经年,臣每心念此法,或有窒碍之处,未见毕竟之利,则民不知惠,反有所伤,隐忧耿耿,固不自已。顷在病告之中,因左相来访,言及此意,左相亦以为然矣。然而对人不曾可否,入侍之时,亦不一言者,有意存焉。盖左相赤心忧国,殚竭思虑,建白两事,才得施行,厥终如何,犹未断定,而论者纷纭,中外同然,讥臣含默,谤言交至。臣身居首席,动于外议,从而和之,则人必援臣之言,以为沮止之助。臣既不能自为经划,以图裨益,又何可轻易是非,以致坏了?玆者正言李万雄疏中,有以常闻臣言为辞,臣与万雄,未有相话之便,始焉怪讶,终乃思之,三省会坐中,有言湖西民怨者,颇恨大臣之不言,臣答以数语,俾知臣意,万雄参坐,适在是日,而今乃推臣之意,演为多少说辞,终以袖手旁观,为臣之罪。臣虽欲不顾廉耻,晏然仍冒,有不可得也。乞赐镌免,以谢物议。

答曰:“末俗浮议之嚣嚣,何足相较?况中心之是非,彼恶知之?卿勿挂怀,来参明日内衙之坐。”左议政金堉亦以此上札乞免,优批不许。

○领敦宁府事金尚宪在杨州,上疏乞致仕,仍辞禄,上慰谕不许。

○同副承旨尹善道上疏乞免,不许。善道之特除是职也,物议骇之,谏院欲举劾之,发论而还寝,善道不得已陈疏乞递。答曰:“人心、世道虽云不淑,尚有国法,如彼媢嫉之辈,岂敢容吾朝廷,售其奸计乎?”善道自知处心、行事,不容于公议,欲结上心,以绝人言,投疏自讼,侵攻一世,语甚阴惨,人皆骇愤。

4月3日

○甲辰,以闵应亨为副提学,沈𢋡为副校理,李天基为副修撰,加前判书金集正宪阶。先是,校理李泰渊言于上曰:“金集乃一代儒宗,而年且八十矣。愿推优老之典,使士林知所倚重。”上纳之,至是有是命。

○司书李尚真上疏曰:

元子入学,大礼也,博士讲说,师道也。行大礼而严师道,屈副君之尊,而申束脩之仪,则此实《学记》所谓所不臣于其臣者也。博士之职,不轻而重明矣,可不愼其人哉?大提学尹顺之,为人本无可取,处事亦多昏谬,士论之不许久矣。顷者逆女仰真,本逆赵腹心,而谓以旧时奴妻,容置其家,往来彼此,不以为嫌,已非士夫之所为。况仰真等二三人,俱皆拿来于其家,而伏天诛者哉?至于其所制讨逆报北之文,乃曰为时论斥,又曰欲除二三宰臣,以泄放逐之怨。呜呼!自点之凶逆,其止于欲除二三宰臣而已乎?是何言也,亦何意也?物情惧骇,舆论哗然,而曾不引入,晏然行公,此尤可见其无廉耻也。迹其所为,齿在淸班,已是搢绅之羞,今又可以师儒之长,偃然当博士之事,贻辱我东朝太学之礼哉?自古教导元子之道,必要左右前后皆正人者,使元子见正事,行正道也。今当入学之日,使此人污了师席,则安在其见正事、行正道也?今日朝廷虽乏人,岂可必用此人,以误承师问道之盛礼哉?伏愿圣明,亟命择拜全无疵累者,以重博士之职,以明入学之礼。臣虽无状,既忝储采,凡系储宫之事,职所当为,而将见我世子,执弟子礼,拜于此人,则臣实耻之,况于世子,其为辱,又如何哉?臣之愤慨者已久,而大礼当前,所关尤重,窃以为三司所当论劾,为宫官者,不必先陈,欲发而止,等待浃辰,徒相口语,无一言者,终至寂然,已过习仪。是非之公,虽不见于今世,其于尊副君之道何哉?愚忠所激,妄有烦渎,唯圣上恕察焉。

疏入,上却之,下教于政院曰:“如此倾轧不正之疏,何承旨入启乎?事甚骇异矣。”顺之遽主文衡,大乖时望,况当世子入学之大礼,犹不辞避,物议愈骇。李尚真愤慨投章,而反以倾轧之目,见斥于君上,士论惜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金堉曰:“付处罪人黄㦿,方在谪所,而其父死于京中,不得奔丧,情甚矜恻。且㦿在自点专擅之日,以第宅逾制之说,敢陈于筵席,人或以此多之,及今被罪,人皆称冤。请赦之。”上问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李时白及诸臣,皆无异辞,独校理李泰渊以为,法不当私挠。上曰:“父死而不得奔丧,情甚矜恻。其令该府,放归田里。”又问大臣及诸臣曰:“卿等见李尚真之疏乎?职非谏官,越俎而言。党同代异之习,乃至于此,诚极寒心矣。”太和曰:“臣一见尚真,为人朴直多质。今玆所论,必非挟私称公,有意挤击者也。新自鄕曲来,未详曲折,只闻朝绅馀论,愤慨抗章,不顾出位之嫌。设或大奸伏在朝廷,则亦嫌于越俎,而不言乎?”上曰:“尚真疏中之意,殊可疑也。两司以为可罪否乎?当施何律乎?”大司宪林坛、大司谏蔡𥙿后曰:“臣等未见疏本,不可轻议。言虽过中,岂可遽加重律乎?”复命议罪,坛等曰:“台阁体例,不能独断,必与同僚,相议可否而处之。请退议以启。”

○上御昼讲,讲《书传》《金縢》。上谓筵臣曰:“成王不能察管、蔡之流言,而汉昭帝能辨霍光之被谗。然则昭帝之聪明,贤于成王欤?”检讨官金徽曰:“先儒之说亦以为,以汉昭之资质,挟周、召之辅佐,则其德业成就,未必不贤于成王矣。”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筵臣以贾充之奸邪壅蔽,因文义以达。检讨官金徽曰:“今世亦有如此人,顷日投疏台官元万石也。是也。其疏有才局、淸路不可使混之语,其说若行,则有才者孰肯为国尽忠?唯随行逐队,图据淸要而已,将有大害于国家也。”上曰:“果若尔言,而其疏多攻予失,是以优答也。”

○正言李万雄引避曰:“伏见尹善道上疏之批,媢嫉之罪,臣实当之。岂可以未及发论为解,而苟免乎?日者,善道之除官驲召,恩礼优异,此固圣上不遗旧学之盛意。至于特加超擢,置之银台,实出于舆情之所不及,瞻聆所在,孰不为骇?夫名器至重,不可以私恩滥及匪人。况喉舌重地,责在出纳惟允,不可不尤加难愼。故臣与同僚言及改正之意,而善道适于其时,先自引入,故姑且中寝矣。今闻,善道疏中有指斥薇垣之语。无乃缘臣之言,有此云云欤?善道之前后疵累,不必举论,而前日投疏,张皇费辞,无非自明之语,已极猥滥,而其不奔国哀一款,则彼亦求其说而不得,乃援《五礼仪》,在外诸臣举哀公廨之语,自以为是,是何文饰之甚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同盟至。同轨、同盟,尚且至焉,则岂有受国厚恩,曾叨台侍,而终君父三年之丧,不为奔哭者乎?君臣大义,至此而扫地尽矣。盖其处心行事,有如是者,未知殿下奚取于斯人,而宠擢至此哉?臣既有不即论启之失,又有售奸媢嫉之罪,不可仍冒。请削臣职。”执义权堣引避曰:“伏见尹善道上疏,历陈前后被论之事,攻斥台谏,不遗馀力。臣亦己丑论劾时台官也,何敢仍冒?请递臣职。”献纳吴挺纬、正言郑榏引避曰:“尹善道特除承宣之命,实出于宠遇师傅之意,又非爵及私昵之比也。善道立节昏朝,素有才识。虽有訾谤,以此废置已至二十年之久,到今追论,亦太甚矣。同僚既已引避,何敢独为晏然?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万雄等并退待物论。

○上下教曰:“尹善道不效世人之奔竞、汲引,退处鄕曲,读书守分。纵有云云之事,涤瑕收用者,固非一二,奚独于斯人,坚持已甚之论乎?其用心之不公,灼然可见。况优待师傅之礼,非但事理之当然,且是祖宗旧规,特拜承旨,有何不可,而敢生阴挤之计,张皇文饰若是哉?正言李万雄递差。”政院争之,上以姑观台谏处置为教。

○大司宪林坛引避曰:“昨于登对时,以司书李尚真之疏,严旨屡下,使两司议罪。仓卒之间,台臣体例,未及觉察,敢以不见元疏,与同僚相议,为辞而退矣。承命议罪,自古台阁,本无此规,物议皆以臣等之不即陈白为非。身居台阁之首,其于执法事君之道,茫昧至此,不职之责著矣。决不可晏然,请罢臣职。”大司谏蔡𥙿后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坛等并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

正言李万雄等,并引嫌而退。台阁论事,贵在直截,而既发旋止,殊欠风采。自明之疏,语多愤懥,而既往之事,不以为嫌,反复商确,未为不可,而论议既发,终不肯从。榻前承教,虽当仓卒,不即争执,有乖体例。请正言李万雄、郑榏、献纳吴挺纬、大司宪林坛、大司谏蔡𥙿后递差,执义权堣出仕。“

上从之。吴挺纬、郑榏特命出仕。翌日挺纬、榏以特出未安,引避,权堣以未及论启,与万雄无异,亦引避,得递。

4月4日

○乙巳,大提学尹顺之上疏乞免,不许。再疏,许之。

○同副承旨尹善道累疏乞免,许之。

○修撰闵鼎重上疏曰:

大提学尹顺之不容淸论,臣固知之。僚席亦有劾议,而坐于疲软,不能早发,竟为宫官所讥斥,惟增愧恧,何说自解?至于承旨尹善道,则不谨于身,无行于家,逸居蔑义,多行僭制,此名教之所难容,国人之所共弃。始有驲召之命,识者以为,圣上之失举,及擢承宣,大乖舆情。岂可以师傅之旧,混辱于搢绅之列,近密之地哉?臣顷于鞫厅,语及同事之臣,而姑待两司之论,未及举劾,庸讵知善道,又敢抗辞自辨至此哉?臣忝居公论重地,既不能献规于前,又不能劾正于后,而圣旨极严,以媢嫉为教,特递发论台官,臣亦何敢归责于谏官,独自晏然乎?呜呼!媢嫉之名,本小人刻害君子之称。岂意今者,欲劾无行无义之一善道,而反得此名于君父哉?伏乞圣明,南削臣之职,以治不言之罪。且臣伏见台臣避辞,则长官于筵中奉旨,将议罪司书李尚真。夫尚真果可罪也,不宜待上教而后遵行;不可罪也,虽有上教,亦不可从也。噫!国家之置台谏,只为承教议律之地耶?此则一法吏足矣。不料圣明在上,而承顺之习至于斯也。臣方在负犯之中,虽不能以公相规,区区所怀,不敢不达。

修撰金始振亦上疏曰:

窃闻,司书李尚真之疏,有三司不言之斥,臣不胜瞿然之至。夫尹顺之之得罪淸议,不合文衡,举一国谁不知之?容接宫掖之人,都丧士夫之廉耻,撰进咨、奏之文,全没逆魁之罪恶,其为人之鄙琐、文学之卤莽,有不足言也。朝野之议,固已哗然,而驳劾之举,莫之敢发,臣之愚妄,亦尝屡议于同僚,而趑趄嗫嚅,以至今日,将使此人,猥当博士之任,以贻我储君之羞辱,果有如李尚真之言者,此无非臣等之罪也。臣又闻,尹善道陈疏自解,而立意阴秘,措语险诐。噫!善道居家恣淫奢之行,在官穷贪婪之欲,连被重驳,见弃于世久矣。顷日征召之命,虽出于不忘旧学之意,及有承宣之擢,人莫不惊心而相语。夫官爵,天位也,非人君所得以私也。特以师傅旧恩,不问其人之如何,而畀以喉舌重任,则物情之不厌,固其所也。善道乃敢偃然露章,倾陷议己之人,其心之危险,所当深恶而痛绝之。殿下反以媢嫉之名,轻加于公论之人,臣窃惜之。臣既以善道不合淸选之语,言及众坐,而迁延未发,与谏官无异,媢嫉之罪,臣亦有之。岂敢自隐其情,以幸苟免哉?且臣伏闻,昨日筵席,有司书李尚真议罪之教,而两司长官,不能面争,承顺而退。呜呼!台谏之设,岂亶为迎上旨,而论罪直言之人哉?尚真若可论罪,则臣之所陈,合被同罚。伏乞圣明,削臣之职,以治言事不早之罪。

校理李泰渊,亦以李尚真疏中三司不言之斥,上疏自劾,并答以勿辞察职。

4月5日

○丙午,以尹绛为大司宪,愼天翊为大司谏,蔡𥙿后为承旨,南龙翼为正言。

4月6日

○丁未,以沈𢋡为执义,权坽为掌令,吴翮为持平,洪处大为献纳,郑脩为正言。

○以常平厅粟一百石,赈救南汉山城饥民。

4月8日

○己酉,太白昼见。

○上行夏享于太庙。

○以金集为吏曹判书,金荩国为工曹判书,林坛为左参赞,吴挺垣为持平,吴挺纬为副校理。挺垣、挺纬,故参议端之子,京畿监司挺一之弟也。兄弟布列显要,而其妹即上弟麟坪大君夫人也。

○上下教曰:“今观,祈雨祭文中,无责躬之辞,其何能格神?令词臣改撰。”

4月9日

○庚戌,以蔡𥙿后为守大提学,进嘉善阶,旧典也。闵光勋为承旨,沈之汉为司谏,朴吉应为辅德。

○蠲免海西粜谷三千五百石之耗。先是,朝廷命发江都仓谷,转移海西列邑,与民取息,逐岁益滋,民不能偿。监司郑知和以岁饥民困,请蠲其耗,从之。

4月10日

○辛亥,校理李泰渊上疏言:

吏曹判书金集,年未满八十,而缘臣误达,至有加资之命,不胜惶恐。

上下其疏于吏曹,因吏曹启禀,下教曰:“八十不远,仍授其资。”

○大提学蔡𥙿后上疏辞职,答曰:“公论所归,不宜固辞。亟出察职,毋误大礼。”再疏,又不许。大礼,即世子入学也。

○修撰金始振上疏曰:

尹顺之疏中有曰:“不测之诬。”又曰:“傍伺巧诋,推锋贾勇。”又曰:“驱纳于党逆之律。”噫!何其言不自谅之甚耶?宫婢容接之状、奏文措语之悖,国人之所共言。其廉耻之丧、见识之昏,初非暗昧难明之罪,则何得谓之不测之诬也?若谓之知其凶逆而不绝,欲为阴护,以此为辞,则亦岂人情之所尝及也?此则人非诬顺之,顺之诬人也。臣既被傍伺贾勇之目,乞削职名,以正诬诋之罪。

答曰:“尹顺之被劾,是何等事,而彼不为之惶缩罔措乎?曲思过虑,固其所也。今何必见其疏而为怪乎?尔其勿辞。”

○同知中枢府事许积上疏曰:

伏见正言李万雄之疏,攻斥臣身,不遗馀力。臣虽不敢与较,亦安得安而受之?当初大同讲定之日,臣忝随备局诸宰,入侍筵席。圣明遍询便否于臣邻,诸臣多以不晓事为对,臣敢陈玆法之设,虽在便民,行之之际,多有窒碍难便者。继缘湖西士子之上疏,故相臣韩兴一,请行甚力,圣明更问诸宰,而臣又不变初见,诸宰亦不以为不可,遂至断定。臣之所怀,未尝有隐,而万雄乃曰:“承询前席,不言其不可。”无乃筵中说话,未之闻知耶?抑以不能极言力争,为臣罪案耶?偶因相臣之谬举,圣明不知臣无状,遂责之以有司之事。才弱任重,臣岂不知,圣教丁宁,其敢不承?况人臣任事之道,必择其合意者而从之,否则违之。今之从政者,上自廊庙,下至百执事,其所奉行,必皆合于己意耶?臣又愚不自量,庶几揣摩裁度,或有一分之利益,受命而不辞,竭虑焦思者,迩来七八月矣。虽不足以大有补于施措,亦自谓尽心力焉耳。唯以奉行而已云者,岂非臣之情外乎?至如详定物种,讲究节目,无不禀议于大臣,而唯是朔膳及方物,自京封进一款,再达于榻前,而相臣及同僚之意,与臣所见,不无参差,臣乃绌己见而从之,亦缘不能自信故也。所谓无商确之实者,指此而发耶?钱货之法,本出于韩兴一之建白,讲究之初,臣适病卧,终不得与闻其议,及其令布之后,亦未尝论其有害。但于前席,略陈先试京中,徐及外方之意,且陈铸钱不如贸钱之便矣。其后臣言于左相曰:“用钱之法,宜自米谷廛始。”左相颇有持难意,臣力请行之。市民之怨,实由臣起,臣虽无状,何敢以己罪,归之于持难之相臣乎?设令臣曲生免谤之计,则何不以当初筵席窒碍难便等语,为自明之地乎?设令臣姑为依违之计,则当在于未承命之前,不当在于既受任之后也。所谓退有后言者,未知指臣何样说话,而得之何人也。往者洪淸监司金弘郁,屡抵臣书,一则曰:“大事垂成,不可中辍。”一则曰:“自期任怨,不挠谤言。”且以此勉臣,臣亦以内外一心,庶克有济,复书勖之矣。弘郁设或失着于节目之间,至如反生厌避之心,欲待台评之说,非实状也。终始担当,任怨不挠者,尚被评论,臣何足恨?伏乞镌臣本职及常平、备局之任。

答曰:“卿之所带职名,无非紧切之务,决不可暂旷,勿辞察职。”

○掌令权坽引避曰:“前承旨尹善道,悖恶贪虐,为世所弃。丁丑之乱,劫取处女,深入海岛,淫侈自娱。及至己丑,不奔国哀,前后疵累,不须挂齿,而未经准职,超擢太遽,私恩滥施,物议沸腾。善道所当惶蹙省愆之不暇,而妄恃恩宠,径先投疏,显有告讦之态,不可不罢斥其职,改正其资。护军李浣新造大家,侵夺傍基,顷日起讼,立落顚倒,此实强弱之不同故也。其在公论,不可不纠正,更核明决,故臣将此两款,简通同僚,李浣事皆书谨悉,善道之论则初称文字太峻,后称立节昏朝,终未归一,无非臣见轻之致。请递臣职。”答曰:“依启。”时,李浣大起第宅,令褊裨领所属军卒董其役,又夺邻居士人李振纲家基。振纲告状于汉城府,府官来验,浣与之私约,尺量不以实,竟胁夺之。振纲上言诉冤,命下吏按核,刑曹参判许积等论以构陷宰相之罪,人皆称冤。

○政院请还收特递台官之命,答曰:“予决不忍受制于群小,尔等其恕之。”政院又启曰:“台阁论事,只循一时公议而已。今日之论尹善道者,岂是群小倾轧辈哉?受制之教,非臣子所忍闻者。如非大奸慝,不足以当此罪名,岂宜遽加于论事之台臣哉?愿圣上,更加澄省焉。”答曰:“知道。”

○上下教曰:“世子入学时,不设书案,非但俛首俯读之为不便,虽以师生尊敬之礼言之,闾阎间本无废阁书案之规。况册在丌上,为尊阁经典。何可因自卑之礼,反置经典于地乎?令礼官议处。”礼曹覆启曰:“设席受经,乃师生之礼,不可别设书案。”从之。

4月11日

○壬子,试讲专经文臣于崇政殿,承文正字李世翊居首,命赐马。

○大司宪尹绛引避曰:“臣以尹善道未经准职,超拜承宣,投疏费辞,用意不美,欲为举劾。玆与同僚,相议构草,执义沈𢋡初言措语太过,而及其删改,复以立节昏朝,有足可尚为辞。所谓善道立节之疏,概是附托希奋,攻斥尔瞻者也。其时虽以此被罪,而疏中一款有曰:‘金悌男等为逆之状,昭不可掩,天地神人之所共诛者;李元翼辈,诚非病风丧心之人,何必曲护大逆,而负我圣上?’云。如是而谓之立节,臣实未晓也。搢绅之间,是非不明,其来已久,无足怪者,圣明亦奚取于此人,累下未安之教乎?且伏见政院启辞之批,臣罪万殒难赎。请罢臣职。”执义沈𢋡引避曰:“尹善道昔在昏朝,逆臣尔瞻专主废母后之论,彝伦将绝,举国之人莫敢发言,独善道以一布衣,忘身抗义,请斩尔瞻,伊时直节,人所共称。臣徒知其如是,未见其元疏,故果有措语太过之语,而同僚以此引避,臣之昏谬,在所难免。且缘论议不同,至有特递台官之举,继降未安之教。请递臣职。”答曰:“勿辞。”绛等并退待物论。

○修撰闵鼎重上疏曰:

臣伏见尹顺之上疏,诋斥论劾之人,无所不至。修撰金始振既以此陈疏,臣之不敢晏然,与之无异。夫士夫持身,贵在廉耻,不必远引古人,姑以国朝故事言之。凡被劾之人,屏居自省,不敢饰辨,乃所以尊朝廷而重公议也。虽其所劾,有所过实,而久乃自定,彼此无损。岂有如今日之耐弹相抗,如闾巷间争诘者哉?此习未闻于前,而乃见于殿下即阼之后,臣窃叹世道之益下,而人主亦宜知此,而砺廉耻也。至如尹善道,则臣恶其为人,初欲举劾,既递其职,故不必为已甚之举,亦臣之本意也。台评再发,严旨继下,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臣于是,益切惶缩焉。夫善道前后被驳,非臣目睹,而若其无义无行之责,善道亦必不敢自辞,而再投疏章,辞意阴险,迹其心术,尤宜痛绝也。因一善道,连降未安之教。臣叨侍经幄,不能裨补圣德,而激成君父之过举,无非臣等之罪也。臣既有意举劾,则今不可诿诸台官而幸免。伏乞命削臣职。

答以勿辞。

○修撰金始振上疏曰:

臣伏闻,以尹善道事,批下政院,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臣不胜惶恐,无地自容也。善道行身之无状,臣尝闻之于平日;处心之不美,臣又得之于疏辞。臣于顷日之疏,痛辨其为人之可恶,则诬毁之罪、群小之名,即臣亦在其中矣。臣何敢抗颜而自立乎?臣昵侍经幄,毫无裨补,一旬之间,三上待罪之章,臣罪至此而尤大。伏乞圣明,镌削职名,永赐退斥。

上不报,踏启字以下。政院启禀以递差奉传旨。

○宪府掌令沈世鼎。启曰:“大司宪尹绛等,并引嫌而退。尹善道身有疵累,见弃淸议,宠擢之举,既出意外,自列之疏,意在眩惑,台臣纠劾,乌可已乎?设令昏朝一疏,出于公心,固不可以一事之善,盖其平生之愆。况附会权奸,主意已误者乎?一是一非之间,公私得失,灼然可辨。请大司宪尹绛出仕,执义沈𢋡递差。”答曰:“并递差。”又启曰:“台阁之官,受耳目之寄;经幄之臣,任辅导之责,随事纠正,有怀必达,乃其职耳。善道意外蒙擢,物议喧腾,投疏告讦,立意阴险,法官之论列,筵臣之辨斥,公议之所不可已,而引避之章,答以依启;自劾之疏,只踏启字,瞻聆俱骇,有累圣德。请还收掌令权坽、修撰金始振递差之命。”上不从。

○司谏沈之汉、献纳洪处大引避曰:“尹善道之素多疵累,人所共知,意外超擢,多有物议。故臣等顷以此意,略陈于待罪之疏,岂有怨恶之私,敢生诬毁之计,而自陷于群小之归哉?既承严教,决难抗颜。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之汉等并退待物论。谏院正言南龙翼。启曰:“司谏沈之汉等,引嫌而退。公共之论,略及疏中,群小之批,实出意外。既无所失,有何可避之嫌?请并出仕。”上从之。

○上下教曰:“虽得小雨,旱干至此,忧心如焚。其令该曹,别遣重臣,虔诚以祷。”

4月12日

○癸丑,王世子谒文庙,行入学礼。

○谏院请还收权坽、金始振、尹绛等特递之命,上不从。

4月14日

○乙卯,太白昼见。

4月15日

○丙辰,太白昼见。

○时,旱灾甚酷,上以手札下教曰:

眇予否德,叨承丕緖,托乎兆民之上,曾无恤民之政,徒贻水旱之灾,固已不胜其惭惧。及至今日,旱暵之惨,近古所无,哀我民生,大命近止。呜呼皇天!罪在寡躬,降罚予一人,理之常也,胡宁忍之于无辜之民乎?静省厥咎,亶在予小子。自今日避正殿,益加责躬省愆,减膳、禁酒等事,其令有司举行。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补不逮。仍念,上下交修,古今之通义。召灾致沴,纵由于寡昧之不德,其在臣邻,亦岂无所失乎?敕令中外官吏,各勤乃职,恐惧修省,以答天谴。

4月16日

○丁巳,以林坛为礼曹判书,赵锡胤为同知中枢府事,吴竣为大司宪,沈之汉为执义,李迥为掌令,闵鼎重为校理,李廷夔、郑斗卿为修撰。

○上御昼讲,讲《书传》《金縢》。检讨官金徽曰:“成王出郊而天乃雨,可见至诚之所感也。今者旱灾孔惨,殿下忧惧不宁,而天心邈然,雨泽尚閟,臣恐对越之诚,有所未尽也。格天当以成王为法。”上曰:“然。”参赞官闵应亨曰:“臣伏见,上教辞意恳恻。今殿下之一言,岂下于成王执书以泣之诚心哉?然虚言无补于实用,必须恤民生之疾苦,救时政之阙失,以尽省躬格天之道也。奢侈之风,无如近日,臣窃叹焉。自古国家将亡,奢侈成风;国家将兴,俭德是尚。殿下若不能变革俗习,则是与殿下之躬自崇侈,将无异矣。臣不敢知旱干之灾,由于某事,而窃恐奢侈之风,为其祟也。愿殿下,去文华之饰,务俭约之德也。臣曾以尚方织锦之役,仰烦天听,而殿下特命即罢,臣诚感泣。若非如臣老妄,缕缕陈达,殿下何从而闻之?”上曰:“卿若不言,予何从闻?”应亨曰:“殿下特罢织锦之役,则百官何敢衣锦,百官不衣锦,众庶何敢着绢䌷乎?闻,阙中人船游汉江,而皆着锦衣。此由上之人不能导率,故在下者乃犯法耳。且崇飮之习,已成今世之痼弊,不可不痛禁也。湖南饥甚,民不聊生。愿加赒恤,以固邦本。春阳方畅,狱囚滞满。愿速疏决,以回天心。”上曰:“卿极陈无隐,予岂不虚心听纳?当与大臣议之。织锦之举,卿自当知其曲折矣。宫中之事,必皆禀行于予,宁有私伪也?”仍谓入侍承旨闵光勋曰:“湖南救民之政,令备局趁速举行。崇侈崇飮之习,飭令法司严禁。”应亨曰:“帝王诚能至诚对越,终始不懈,则此外更有何事?或有一毫怠豫之萠于心者,便是不诚处,愿加勉焉。”上曰:“至治难可望,而国事渐至危亡之域,予甚惧焉。”上仍召见平安道暗行御史曺汉英,询问其土俗民瘼。

○王世子入学时,师傅以下,赐物有差。

4月17日

○戊午,命审理冤狱。

○上御昼讲,讲《书传》《大诰》。讲讫,知经筵朴遾曰:“审理,大霈之典也。罪如李时万者,犹且疏释,则未知兪棨有何罪状,而独不蒙旷荡之恩也。向者闵鼎重之疏,已辨其无罪,而臣亦有怀,不敢不仰陈。”上曰:“才自北塞,量移内地,何乃汲汲乎?”遾曰:“李时楷虽有过激之失,言官被罪,固非美事。臣亦以为当赦。”上曰:“可不体念焉?”参赞官朴长远曰:“人事失于下,天道应于上。今者旱灾岂无其由乎?君臣之间,诚意未孚,故天地不交,雨泽閟塞。愿殿下益加勉焉。”上曰:“然矣。然乾道无独成之理。上下交修而后,可致相孚也。”

○上下教曰:“李时楷放释,前判义禁沈詻、知义禁郑世规、洪茂绩叙用。”

○命禁府、刑曹,逐日开坐,疏决罪囚。

4月18日

○己未,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大诰》。讲讫,侍读官吴挺纬曰:“刑曹囚系者六百馀人,岂无伤和召灾之理乎?”上曰:“何其多也?”特进官金汝钰刑曹参判。曰:“摠合京外罪囚而言之,则刑曹之所当按治者,果如此数矣。”上曰:“刑曹今日,其已开坐议决乎?”汝钰曰:“臣方入侍,判书有病,不得开坐矣。”上曰:“特进官岂无他人?决狱甚急,而卿何不赴本曹之坐,直为登筵乎?”汝钰曰:“判书老病不肯赴衙,臣亦直宿摠府,适値开筵,玆敢入侍。臣虽未得参坐,孰不能疏决刑狱乎?”挺纬曰:“刑官重任也,审理大举也。汝钰不赴本曹之坐,乃以特进入侍,而及承下询,所对如此,其能奉行君命乎?殿下至诚恳恻,无所不至,而臣下不能举职,故徒归文具矣。”上曰:“刑狱疏决之教,非止一再,所当惕念奉行,以体予意,而今日亦不开坐,怠慢甚矣。虽无下教,目见旱灾之惨酷,宁忍晏然于心乎?大明太祖以赈恤稽时之罪,斩户部尚书。今玆刑官之罪,何异于此?予则姑不置之重辟矣,刑曹三堂上,并推考。”仍命汝钰退出,急赴本曹之坐。检讨官金徽曰:“大明太祖欲革胡元之陋习,重其刑法,以振颓靡。其势出于不得已也,岂可为后世常法乎?殿下援此为教,窃以为过矣。”上曰:“予虽有所欲为,在下者不能奉行,其将奈何?寻常教饬,亦已久矣,而恬不动念,故特举《大明律》为言者,使之知有重法也。”上谓参赞官闵光勋曰:“顷闻副提学闵应亨之言,阙中人衣锦舡游,心甚惊怪,查得宫人,则去岁秋间,他殿内人果有此事。予既不知,未即禁断,致烦听闻,至于如此,予甚惭焉。”

○命下刑曹参判金汝钰于禁府,以汝钰推考传旨下禁府故也。

○配顺安县令金晋宗于忠原。初,逆赵及世龙等阴结京山缁髡,私遗金帛、珠贝,造佛像诅咒上,及逆赵伏诛,其事乃发。所尝通谋逆僧法行、普尚等,相继就戮,而辞连者颇多,逮捕甚急,近寺僧徒,皆奔窜逃匿,朝廷令外方,设机捕告。顺安县令金晋宗,于其境内,得一变服行乞之僧名印暹者,执致官庭,问其所向,盖自京山奉恩寺,还归本鄕者也。晋宗诡辞以问曰:“尔在京山,有造佛之事乎?”印暹答云:“前岁果造一佛像矣。”又问:“造佛化主及主管诸僧为谁?”印暹告其名。又问:“造佛时,赵昭媛、洛城尉,皆送造役之资乎?”印暹答云:“造佛诸具,化主皆自收合,非吾所知也。”晋宗仍拷掠威胁,终不就服,遂取法行、普尚承服供辞,出于邸报者,掇拾文字,构成造佛诅咒之状,而其所云化主诸僧,称以同党,迫令印暹署其案,即囚之县狱,乃以自服逆谋为辞,报于监司,监司郑维城以闻。命禁府拿鞫,印暹所供,与晋宗所报相左,化主诸僧所供,亦无可疑之端。鞫厅请拿问晋宗,果多虚伪之迹。又与印暹证之,印暹骂曰:“君欲得顶玉之资,出此构捏之计乎?”鞫厅以晋宗诬告罪,请照律,下教曰:“晋宗虽极无状,必知其不能自本县直杀,而白地无形之言,何以构诬?是可疑也。印暹所谓欲得顶玉之说,非渠所知,而乃发此言,亦可疑也。以此推之,谓晋宗为全然诬陷,既涉冤抑,印暹之为人所教,变其辞说,亦颇近似,有难全释。并定配。”于是,禁府配晋宗于忠原,印暹于漆谷。

4月19日

○庚申,以朴守文为掌令,李温、权大运为持平,吴挺纬为献纳,李延年、李廷夔为正言。

○上下教曰:“亢旱日极,予当以身代牺。其令礼官,举行亲祭之仪。”

○上御昼讲,讲《书传》《大诰》。讲讫,知经筵朴遾曰:“金汝钰之为人真率,奉公尽职,人所共称,应对失当,岂足深罪乎?”上曰:“今日国事,无可为矣。灾沴之生,实由寡躬,而百隶怠慢,不事其事,汝钰之言,亦出于推诿同僚。人君无独运之理,其谁与共事乎?然卿言如此,不必深罪。其令攸司放释。”上谓参赞官李弘渊曰:“旱气孔惨,愈往愈甚。遣大臣祷雨,亦无冥应,忧闷之极,将欲亲祷。对越之诚,唯在予躬,不可责之臣邻,而然在下者,不体予意,则殊非上下交致诚敬之道也。敕令祭官,虔诚致斋,不飮酒不茹荤。且召宪府之官,传此教意,祭官与参祭之人,若有不谨斋戒者,悉加摘发。阙中入直之官,尤当致敬,使不得相从飮酒,如前之为。令兵曹更饬守门将,严禁杂人之出入者。承旨既悉予意,如或奉行有未尽者,难免其咎矣。”

4月20日

○辛酉,太白昼见。

○以李一相为都承旨。

○上将祷雨,在斋殿,引见三公。上曰:“今玆旱灾,振古所无,天之示谴,实由寡躬之不德,予甚惭惧。”领议政郑太和曰:“国有灾异,则三公引咎辞免,乃古例也,而事涉文具,故臣等泯默随行矣。殿下亦必自勉于躬,而静思厥咎,无非臣等不能仰体圣心,裨辅德化,以致灾沴之荐臻也。”上曰:“大臣虽至诚祷雨,而予实获罪于天,其敢望上格天心乎?玆接卿等于斋室,冀闻药石之言,以补阙失。”太和曰:“下教求言,已有日矣,而无一人进言者。此是前日应旨之疏,皆无采用之实,故已成噤默之风矣。”上曰:“是予听纳之诚,有所未尽故也。”左议政金堉曰:“沈之溟之初出贼口,与洪瑑无异,而以其再出于士纪之供辞,故赦瑑,而编配之溟矣。盖其借兵广州之说,以日月考之,在于之溟未除广州之前,少无可疑之迹,赦之宜矣。兪棨虽蒙量移之恩,本情可恕,故玆敢议启于审理中矣。”上曰:“兪棨之罪,与沈大孚初无异同,而及棨为台官,必欲逞志而后已,苟有国法,安可视以寻常乎?沈之溟事,于领、右相意何如?”太和等曰:“既无与知之迹,除拜日月,亦且相左,似宜容恕。”上曰:“定配未久,似难全释,减等可矣。”上谓三公曰:“乔桐留置儿,昭显世子之子。稚弱多病,久置岛中,或至不幸,可胜惨怛?常欲致之京中,恐烦北人之听闻,以此不果矣。自今以后,可无北人诘问之端否?”太和曰:“置诸乔桐,则贻弊于本县,处之京城,则有烦于听闻,不如与澂、㴋同处之为便也。”堉及右议政李时白曰:“臣等曾请移致京中,今岂有他说?北人之不问已久,宁有诘问之虑?殿下之问及此,其有光于圣德,为如何哉?”太和曰:“彼方伺衅诘责之患,不可不虑也。”堉曰:“九王已死,宁有此忧?”上曰:“淸人岂尽知我国事乎?凡前后诘责,皆是郑命守之所操纵也。当此之时,移置此儿于京中,则诘问之患,安保其必无乎?”太和曰:“西路人,与郑命守亲密者颇多。我国微细之事,无不相通,安知彼之终不得闻乎?”上曰:“彼若欲执此生梗,何患无辞?予以是为虑焉。”太和曰:“臣非不欲将顺圣上之美意,而时势到此,不得自由,恐致后患,不敢承奉矣。”堉曰:“然则赍咨官不久当还,详知彼中形势,然后处之似当矣。”上曰:“姑待赍咨官之回,商量处之,亦未晩也。”太和曰:“士纪之子,年十四者,定配于庆源,而闻有勇力。此人必不系念于国家,置之北边,恐有后患。请移配于南边绝岛。”从之。上曰:“国家不幸,逆变继起,逆贼缘坐之人,如叔侄之亲者,既没为官奴,则虽有赦令,不可容议,而每见诸道禀启,则混及此类,事甚不当。今后更勿举论可矣。”初,姜狱既完之后,昭显世子三子,并配于济州,二人夭殁,只有第三儿,上特加矜怜,量移咸阳。已而徙置乔桐,时赐衣资、食物,以示眷念之意,淸使尝至我国,问昭显诸子存否,朝廷答以已死,自是淸使之来,更不提起。至是,上忧旱甚切,既举审理之典,疏释罪人,又欲移第三儿于京城,以便保育,召大臣议之。

4月21日

○壬戌,命寝诸道物膳,只令封进于王大妃。因旱灾有是命。

4月22日

○癸亥,太白昼见。

○上祷雨于社稷。

○前正言赵嗣基下狱。嗣基曾经史官,而《时政记》未修正者,至于累朔。大臣以怠废职事,陈达于筵席,命拿推。

○吏曹判书金集在连山上疏,以年未满八十,乞寝加资之命,仍辞冢宰之任,答曰:“卿年虽未满八十,优礼高年、宿德之道,自当如是,何必拘于一二年之限也?卿须勿辞上来,以副至意。”

4月23日

○甲子,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其罪轻者。

○配前灵岩郡守赵应立于镜城,李行源于安岳。初,灵岩田税领吏金云败舡,谋免其罪,诈令人扬言,渠及同舟之人皆溺死。云乃潜还本郡,与座首崔绅密谋,变其名云为雄镒,复录于本郡吏籍,及事觉,按法处斩。前后郡守赵应立、李行源等,匿情不发,终始瞒告,并按问定配,又命拿核崔绅,禁府论以以生为死之律,请全家徙边,下教曰:“此非朦胧行诈之比。分其首从,首者斩,从者论以全家之罚可矣。”政院启曰:“绅之情犯,诚极痛骇,置之重辟,固无所惜,而但法有当律,减亦不可,加亦不可。古人所谓法如是足矣者,诚是确论也。今者欲为惩砺之举,遽施过重之律,王者用刑,一有轻重,则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纪纲之立,在于守法而不挠,不在乎逾等而用重也。”答曰:“非不知卿等之意,而所关非细,有难轻议矣。”

4月24日

○乙丑,以权堣为副应教,李廷夔为副校理,南龙翼为正言,李枝馨为全南兵使。

○礼曹请遣重臣,祈雨于外方山川,下教曰:“寡昧德薄诚浅,不能昭格天心,旱灾尤酷,深用惭惧。岂可诿之于德薄诚浅,而置之于无可奈何乎?予又当责躬虔祷于南郊,划即举行。”仍下教曰:“昨见应旨之疏,以舆辇、威仪太盛,劳民动众为非,此言有理。今于郊坛祷雨之日,舆辇、仪物,务从简约,以示应天以实之意。”

○上引见三公、原任大臣、六卿、三司长官。上曰:“旱灾之惨,日甚一日,实由寡昧不德,获戾于天也。亲祷之日,庶几有霈然之望,而旋即开霁,予之焦思竭虑,曷有其极?玆接卿等,欲闻阙失。”领议政郑太和曰:“亲祀社稷,微雨霑洒,至诚所感,若有冥应,而须臾解阴,杲日复出,臣等忧遑闷迫,不知所为也。今宜疏释罪辟,勿问轻重,洞开囹圄,然后可以解冤枉,而消戾气也。若但取文案而论断,则恐难辨核得情矣。且于应旨之疏或以为,启覆罪人,亦宜审理,此言诚是。宜令刑官,明覆疏决。”上曰:“予意固已如此矣。国家多事,不覆大辟,囚于今十馀年。此囚等虽已就服,其中岂无抱冤难明者乎?累岁系狱,必有郁抑之气。伤和召灾,恐由于斯也。”左议政金堉曰:“审理只是解冤枉而已,如使有罪者,并蒙宥赦,则岂审理之谓也?”大司宪吴竣曰:“启覆罪人,在法当死,不可轻议。”上曰:“大宪之言,执法之意也,而然死囚之中,亦或有原情免死者,今宜一体疏决。”太和曰:“先王朝启覆罪人,或因其妻子之上言诉冤,减死定配矣。”右议政李时白曰:“先王尝遇旱灾,引接臣邻,问及刑狱,臣对曰:‘罪人不可但以文案论断。或有罪轻而情可恶者,或有罪重而情可恕者也。’先王即日命召禁府、刑曹堂上,议决罪囚于榻前,居数日大雨。臣于此,益知狱情之不可不详察也。”上曰:“诸大臣之言是矣。再行审理,虽非常例,今玆旱暵,既是异常之变,予欲亲核罪囚,疏决冤枉。其令攸司,即日举行,而除逆贼缘坐,凡罪人勿论轻重,一体审理。”太和曰:“先朝亦有榻前审理之举,而详议禀决,至于夜深。今请依此例,令禁府、刑曹堂上,各持文案,入侍禀裁。”上从之。领府事李敬舆曰:“臣窃念,致旱之由,无乃乾刚独亢,上下不交之故欤?夫高高在上者,天也。以殿下恐惧之诚,圭璧既卒,而尚无报应,则殿下之心,到此尤如何哉?今殿下亦臣民之天也。凡殿下之过失与时政之疵病,或有直言不讳者,则反下情外之教,严辞斥之,此等举措,几乎杜塞言路矣。殿下亦宜自反于己,以格天心也。”上曰:“求言所以欲闻直言,迁善改过也。卿言切至,宁不感激惕念哉?实恐不敏,无以克济,公卿诸臣,各陈所怀。”敬舆曰:“既下求言之教,终无应旨之人,于此可见下情之壅遏矣。”上曰:“愿闻可救之策。”敬舆曰:“先德后刑,是人君治国之道也。殿下虽无严厉细察之失,政令施措,多有急切之举。意者,殿下欲以刑法,为激末世振颓纲之具,而以臣所见,不立其大本,徒区区于刑政之末,则弊日益生,无以为治。夫医者之治病也,试药而无效,则更投他药。殿下既以刑法御下,而尚无其效,今宜更张,务尚德政也。”上曰:“卿言有远大之虑。听之如飮醇醪,敢不惕念焉?夫百执事,任一司之责,而犹惧其不能尽职,况乎受祖宗付畀之重,处于臣民之上者乎?世道委靡,日以益坏,下凌上、贱凌贵,尽思夜度,了无善策。宁欲严肃法纲,激砺一世,而不欲为颓惰不振之归耳。且今诸臣启禀之事,循私者十常二三,故虽大臣献议,予不得屈己从之。诚以下无周、召之辅弼,而随事从之,则有不可故也。”敬舆曰:“二三诸臣,虽有不逮之失,岂敢负殿下哉?”上曰:“顷于郑士俊断律之日,予非以诸大臣献议,为有私意也,世俗有一端议论,不知曲折,而妄言是非,故大臣亦必不得自由也。”敬舆曰:“臣言非以为,人君不亲政事,专委臣下而后,可做治平也。凡臣僚所言,折衷而用之,无不可者矣。”上曰:“人臣不能尽其责,故不见信于君上。予是以每见其所为,辄疑其出于私也。”太和曰:“自有朋党,朝论携贰,故纠劾之举,虽出于公议,殿下必先致疑于伐异。是以搢绅之间,不敢相规,默默苟容矣。”上曰:“顷者闵鼎重劾一宰臣李浣。曰:‘人不可以一眚永废,苟有所失,随闻纠劾,后复收用,诚是相规之道也。’予嘉其言,即许罢斥,而旋复起用矣。向者郑士俊之罪,关系极重,故独断处之,而诸臣虑有日后尚刑之渐,争谏纷纭,而予终不从。此非但臣下之不见信于君上,抑亦君上之不见信于臣下也。”副提学闵应亨曰:“湖南饥馑,甚于诸道,宜加顾恤,俾得安集。田税虽难挠改,凡干贡物,并赐蠲免,然后庶可以保民命矣。且御供干秀鱼,必以除头,尾准一尺者封进,故一尾之价,至于米十斗。御享虽重,岂必用盈尺者乎?虽不满尺,以数斗米,贸得鱼鲜之可合于进供者用之,似无不可矣。夫十斗之米,实系十人十日之命,今若除此,以补民赋,为惠甚大矣。长兴库、司宰监贡物及司饔院进上之不紧者颇多,亦宜省减。”上谓入侍承旨安献征曰:“副提学之言,悉令该曹议启。”上仍命禁府、刑曹诸臣入侍,审理禁府罪人,尹昌耇限年定配,李有源定配,沈之溟放归田里。刑曹罪人启覆应死中,减死者二人,在配减等者九十馀人,蒙宥者亦九十馀人。

○昌德宫修理都监提调以下,论赏有差。

4月25日

○丙寅,上下教曰:“今因旱灾孔棘,更举亲祷之仪。予虽不言,凡我大僚及祭官执事,孰不惕念尽诚哉?第念交修之道,在所当勉,承旨体予至意,更加戒饬。”又下教曰:“郊外亲幸时,若有践踏禾谷之害,则全无祈雨之本意,大小诸司及侍卫将士,一体严饬。如有犯者,予当绳以重律。”仍命兵曹,减损侍卫军卒,以除践踏禾谷之害。

○司仆寺正李回宝应旨上疏曰:

吴市初心,旋踵入国者,岂但职名为也?大庆之后,近瞻末光,是臣子常情,王道克举,致贤养民,亦愚臣至愿。及到日下,月已经朔,举措云为之间,一未见诚正格致之效,反有乱世之象,何其簇簇,使人惊心骨耶?导言之前,则有越俎之诛;导言之后,则有难容口舌之争,志士、忠臣孰不气塞?呜呼!事非一失,不可枚举,而论祷失其本,不可逐末而谏。臣请以帝王永命之训、孔子久矣之祷,推其意而为殿下陈之。呜呼!以九重之孤立,经数年之万变,举其大言之。殿下之水镜,始伤于汹惧,添伤于调剂之偏;始伤于万几,添伤于好恶之私;始伤于孝友,添伤于遇变之惨,受伤既多,心安得正?小鲁之量,反归于浅深之窥;泰山之重,终归于声色之动,此非淸明心德,离道渐远而有愧于对越者乎?直言斥尽,聪明不逮,则殿下耳目,不能不有寄于出入者,或有以营立之私、喜怒之机,又从而眩乱之,殿下之心,于是乎益大病,则出治之本,终无可端之望,其于天德、王道,是所谓咫尺万里。是故,过不及之举措,不中正之喜怒,初则月异岁不同,今则日异时不同。谓臣过言,臣请略举一二。古之明王,厚于责己,薄于责人,殿下则明于责人,故有禁府朝廷之谣。古之明王,洞开无隐,宫、府一体,殿下则宫、府有间,故有家政、国事之异。古之明王,畏天畏人,一听公议,殿下则自是也,偏系也,合而成病。古之明王防闲之道,监象有法,殿下则不从国言,不先剪翼,终未免郑庄公不能防公叔之讥。古之明王以春令常施于忠谏、直言,以秋令常加于险陂、巧言,殿下则春秋两令每每倒行。故奸狡阘茸,日以升堂入腹,荩臣淸流,日以联翩出门,朝廷空虚,其凉如秋。谓臣过言,盍观物证?阳木将旺之月,金铁之气用事,秋麦二月发穗,则麦秋必在于月之三四。夫秋者,金气也。殿下之用秋令,若是乎日逆,则臣恐金铁之气,终必不利于阳木矣。谓此无征,盍观古证?后周之保定三年,有阴在背上如尾之妖,古人以此,为君臣顚倒之象,况今日项上角间之尾乎?项者命象,头者尊象也,尾以下体,两朔之间,或处于命象之地,或处于尊象之所,而角者又是兵象也。尊象之地,兵象之间,决非下体之所可处。臣恐下执国命之兆,不远伊迩耶?后齐之天保中,有二头共体之变,古人以此为政由奸侫,上下无别之应。唐之懿宗十三年,有两头、四耳之怪;后魏之太和间,有三耳、六足之妖,古人以两头、四耳为天下不一之应,又以三耳、六足为六辅用事之应。《传》云:“人之气焰,物随以感。”此非殿下今日之气焰,物有以相感者乎?必乱之象如此,殿下终莫之悟何耶?呜呼,大逆虽除,危疑则倍。国之形势,正如心腑大肿,才经一溃,元气极其虚弱,则壮其元气之道,不过进正退邪,以正朝廷可也。撤其墙壁而不思复,远其国经而不收拾,国无在山之虎,朝有昼鸣之狐,殿下之不察,一何至此甚耶?天以物怪示殿下,殿下莫之改,则又以兵象示殿下。时世莫之言耶,殿下闻而忽之耶?武星昼见,已是今日之常变,何足为殿下之大惊惧也,二月初,朝日方升,而东西白气,并起犯日。白气者,兵象也,议者莫不以大乱之象言之,而内忧在赤子山薮之伏,外忧在于岛夷养兵之久,木腐之灾、虞虢之患,明若观火。静思预变之道,不过薄赋安民,以固邦本;选将链兵,以壮国势可也。殿下在躬之淸明,未知有何所蔽,而莫之省也?旱有三大,而三旱之中,国旱人旱,召致天旱,故臣之论旱,异于时谈。二旱之要,必欲求其说,致旱之本,何不自反耶?殿下之祷,祷求于桑林;愚臣之祷,祷求于殿下之心。殿下之心,苟能尽久矣之祷、永命之祈,则贤否、邪正,自别于心鉴之中,轻重、利病,自分于心衡之下,而治道不足论,不待桑林,而阴阳自调,四时自顺,阴晴自得其时。此非帝王诚正、格致之极效,天德、王道之克举者耶?殿下以欲云云之大心,何必好名?名者,实之宾,名实之异,圣狂判焉。勿为察察之明,察察害大道;勿听昵昵之言,昵昵乱大公;勿为任怨之举,任怨非其时;勿守苟简之案,苟简有不均;勿为匹夫之孝,匹夫非帝王可法;勿恶苦口之药,苦口利于厥疾;勿为临法而曲贷私恩,曲贷则人不服;勿为尚严而枉法过严,过严则人罔措;求贤盍先于山人?诚求则众君子兴起;朋党盍观其公私?明辨则公论者奋发。此非心鉴、心衡之功用者乎?允若是,咸与维新之下,侫变归于忠,邪化服于正。此谓行其所无事,而诞见对越之祷,已尽于九重之汤德,惟我圣明,何苦而且从事于桑林耶?桑林之祷,此特成汤指天为誓之言耳。今我殿下之祷,果无愧于指天之誓耶?苟有一毫之愧,则祷虽或雨雨必为秋霑,今年虽得雨,明年必犹夫。伏愿殿下,自反心天,照其有无,如其或有,合以自讼之悔,乞自新于誓天,誓天之后,痛加实践之功,则天妖、物怪,亦转移间,一枯桑、一退星耳。此道优于致治,何但得雨而止?如此而不雨,如此而不治,请斩臣以正妄言之罪。

答曰:“尔之忧爱之诚,今又若是恳恳,实中予病,可不惕念焉?尔之先见之明智、为国之血诚,予尝不忘。凡有所怀,尔宜一一上闻,以副予意。”

4月26日

○丁卯,副校理闵鼎重上疏曰:

伏睹圣上畏天惊灾,侧身修省,下教求言,辞意恳切,臣不胜感激,敢陈所怀,而第其所言,有关机密,不敢露章,谨此贴黄以上。

其贴黄曰:

天造不幸,国步艰虞,上下惴惴,恒恐莫济,而加以天心不豫,灾沴荐臻,国势顚𬯀,如水益深,而今岁之旱干,又至此极,民庶遑遑,大命近止。呜呼!诚可谓太息流涕之秋也。臣伏睹,圣心儆惧,夙夜焦煎,自责甚切,求过甚急,敷求直言,纶音恳恻,凡在臣民,莫不感激拭目,思欲效万一,何况如臣驽劣,久侍经幄,受恩深厚,其可以妄言为戒、获罪为惧,不进一言,孤负圣明哉?仍念,臣遭遇盛际,滥荷洪私,忝在侍从,已经数年,未尝有一毫裨益,有所报答,而然圣上每轸眷渥,不赐屏斥。不知圣上,何取于愚臣而至于此也?或者,圣上怜臣愚戆、察臣忧爱,靡他,优容假借,以备任使,则臣亦何敢窃冒淸班,虚辱宠命,而不尽胸中之所蕴于明主之前哉?臣请先陈臣之素志,次及近日之事,俾圣上有以洞察臣愚衷,而臣亦欲知圣志之所存,果如何耳。臣初为禄仕,滥窃科第,通籍以来,累除近列。前后拜命,不敢固辞者,非谓臣之才分自能堪当,幸値圣上临朝,发叹将大有为,而顾惟在廷之臣僚,蹜蹜计不及日,谋不及远,上无所倚仗,下无所承奉,荏苒日月,终至圣志渐懈,时势益𬯎,悠悠国事,如水赴壑,如日下山,衰微既甚,乱亡成象,将无以仰副我圣上有为之志,而为天下后世辞。故臣窃不自量,忍尤冒进,庶几获近天光,一陈所怀,而奉身以退。及登筵席,又不敢尽言者,诚虑人微计浅,无足裨补。然其请立大志,以为标准;收拾人材,以壮元气;廓开言路,以通下情;奋发事功,以恢大业,臣之眷眷,要不出此,而诚意浅薄,辞说拙讷,其所敷心沥肝之言,未免陈谈妄说之归,竟不能上感天听,下达愚悃,此则臣之罪也。然臣不敢便生疑惑,辄用自沮者,良以君臣之间,贵在诚意交孚,愚臣本意,殿下或未之深察,圣心所在,群下不可以窥测也。方今殿下所以上严天威,下恤民隐,惕厉图惟,靡不用极,则正是人臣效忠之日,此臣之所以冒竭惓惓,思欲毕陈危衷,以冀殿下之进退之矣。伏惟圣志坚定,臣不敢渎请,而收拾人材之说,请又以反复之,而惟殿下垂察焉。臣窃观近日人物眇然,朝廷乏才,经心世务者,罕见其人,只有一二当事之臣,酬应于日用之间而已。舍骐骥而致千里,乘泛柎而济大海,不待智者,而知其难矣。高宗思道而傅说起,宣王拨乱而申甫降,在圣上至诚以求之耳,岂以今世而无贤哉?然女以自守为贞,士以不炫为贵。虽有龙蟠凤逸之贤,苟无诚与礼也,殿下乌得而用之哉?至于向年儒臣等之优礼奖拔也,人皆喜其进用,臣独虑是人等,或不无差失,不能尽副圣心所须,以为儒者阔于事情,无益于国,而便沮日后求贤之志,曾未几日,此虑果符,事与时违,终致狼狈。今日进言于殿下者,固知难以儒说。然人之才,必有养而后成,有求而后至。古昔圣王,旁求礼招者,不朝而野;硕辅、哲士应时而出者,不显而微,则当今之时,隐伏山野,足以应殿下之求,而成殿下之志者,又安知其无是人哉?臣顷于筵席,略陈此意,而不敢历指以告者,实恐人微职卑,不堪荐进,一出臣口,便轻众望,彼此有损,徒为无益尔。殿下苟能诚心以求,何患不知哉?抑又今日殿下之取人听言也,不于逆于心,而于逊于志,是取是听,稍有头角者,便不能自立于朝,此恐时事乖违之大者也。下情何由而通,事功何由而立乎?此臣之中夜窃叹,而每不能忘言者也。呜呼!方今国势频蹙,天戒爀然,可言之事,臣不能悉,抑又以所概于臣心者,言之可乎?呜呼!漂海汉人,岂非我昔日天朝之赤子乎?设令国家不幸至此,尚何忍一切缚絷遗黎,驱送仇敌,略无疑难哉?此诚人情之所怫郁,圣心之所怛然者也。况前日所送,皆被屠杀,而今又知其不免,而迫就死地,岂我国之所可忍为也?此辈飘荡海涛,九死十生,赖天之赐,得到我疆,心念旧日,谓得活境,而转俘千里,悉投有北,其为矜恻,奚足多言?人情之所不忍,天意亦必有不平者矣。行不义、杀无辜,岂不足感伤天和,以致凶灾乎?济州本是海中绝岛,彼此消息,可秘勿泄。今若具船以送,任其所之,则意外之患,不可不念,如其接置岛中,略给廪料,待以不死,以终其年,则恩义既伸,举措亦便。虽复奸贼阴通,虏人致责,既难往验,空言肆吓,逆料事势,必无大患。况前日执送之时,郑贼犹云:“尔国刷马几许多也?”其心固已窃笑我国之无谋。今胡不鉴于此,而惩前之为哉?万有一不得终秘,则我将直辞以言曰:“天朝非前日父母之国乎?向者既见大国之屠杀,诚不忍知其然而迫就死地也,非有他也?”彼虽豺狼,固不欲以此而失一国之和也必矣。臣援笔至此,不觉涕之无从也。不识圣上以为如何哉?顷日李袤之请鞫辛生者,非袤之言也,实是国人之所共言也。袤于严威之下,有不敢索言者,臣以为,君臣犹父子也,凡有所怀,何敢不尽?臣窃谓,姜逆之狱,初出于内间人,谓赵逆、金贼,实与其事,举世听闻,不无惊惑。向者二贼既败,奸计毕露,即今闾巷众谈,或以为二凶奸巧,或能上蔽天听也。然臣以为,此非外人所可得知,殿下必已备烛,而周察之矣。如或其间有一毫可疑之端,则兄弟之伦,本之天显,速宜伸雪,以尉九泉、以弭灾戾。但念,此事干系先朝,殿下必以是为难,而欺蔽以方,圣哲难免,则何尝有累于先王之大德,而今日之善继善述,适足有光于先王矣。如其然也,先王在天之灵,岂不以此望之于殿下也?如或不然,亦望快示是非,以去国人之疑,不亦可乎?且其子女,乃是王家血属,藐然孩儿,尚拘海岛,危喘如线。倘或一朝雾露所伤,不终天年而死,则虽复追加矜怜,已无及矣。惟圣上亦尝念此,累发慈悲,而大臣每以虏使来问为嫌。形势之难便,虽云如此,处置得宜,实在于我,曷不为将顺,以广我圣德乎?况其女长成,归人已久,则合宜推恩,补官给禄,编之属籍。岂可使吾君血属,沦没闾巷,作一鄕里凡人也?至于兪棨,则臣尝再陈可恕之状,而今闻审理文案,没其姓名,付黄以下。是殿下斥棨于伦纪之外,而深绝之也。臣不胜瞿然惶悚,始觉前言之为妄,而自陷于营护大罪之地。臣不敢负罪自安,独免刑章,伏愿殿下,先赐谴罚,以彰臣罪。然臣愚昧死敢言,更愿圣上加之意也。臣闻,乌、鸢之卵不毁而后,凤凰来;诽谤之罪不诛而后,嘉言至。设使棨之狂妄,万一出于诽谤,犹不当锢于圣世,以彰含垢之德。惟棨也,非先朝侍从之臣,殿下之所尝优容者乎?岂敢訾谤先王,自取莫大之罪戾乎?当初,棨以儒臣,当国家大事,只欲讨论典礼,以备圣听耳。若以訾谤罪之,则举国皆知其冤矣。棨本孤忠朴愚,不理于口,无乃别有三至之谗,至于慈母之前乎?亦惟圣上之平心易气,更加之意也。一夫抱冤,天气为之谬戾,棨之独不蒙旷荡之典,恐非天覆之意也。臣仰恃圣慈,负死渎扰,臣罪万死,抑臣所陈,语涉忌讳,且极狂妄,而既承圣旨,谕之以尽言,揆以愚分,亦当毕殚忱悃,以暴心肝,故玆敢冒死上章,或冀采纳,以少裨殿下畏天弭灾之实,而然臣所言,皆国家机密,直恐易于泄漏,以招意外之患,徒为触忤,上有累于圣德。区区愚忠,有见乎此,敢此手写,密封以进,伏乞圣明,少垂察焉。

疏入,上即召见面谓之曰:“览尔疏辞,盖是应旨进言,而语及逆姜之事,尔有何闻知,而出此言耶?”鼎重对曰:“臣久侍近班,无所裨补,适当天灾示警,旱暵孔惨,圣心忧畏,夙夜靡宁,下教求言,诚意恳至。分义所在,终不敢泯默,敢陈所怀。至如逆姜狱事,则臣以年少新进,当初狱情,不得其详,而盖此狱,出于宫掖,其间实状,外人之所难知难言者也。变生至亲,人皆惊惑,其时或以为,赵逆、金贼,实与其事,闾巷传疑,至今未息。逮至两贼伏法,奸谋毕露,群情愈惑,皆以为,两贼有所欺蔽,而链成其狱也。伏惟圣上,必已洞察其情状矣。苟有一毫可疑之端,则天伦至情,必倍恻怛,严鞫辛生,俾即伸冤,如或逆状明白,则亦宜早定是非,快去国人之疑惑也。”上曰:“以常法言之,尔难免重罪,而予既求言,尔之所陈,亦出于有怀必达之义,故欲面言之尔。”鼎重曰:“臣既有所怀,冒死陈疏,而曲加优容,不以为罪,至蒙赐对,不胜惶恐感激。”上曰:“已断之狱,更无可言,而外人之以此嚣嚣,先王亦尝洞知矣。夫所谓致疑于赵逆、金贼者,盖其初疑未释而然也。此狱既非寻常之变,则岂一二凶徒所可欺蔽先王者哉?若使昭显在世之时,已有此变,而以今两贼凶计观之,则或不无可疑,而昭显既没,一男儿为人,决不可付托基业,则外人之所共知,两贼实无所顾忌,有何用计欺蔽之理哉?逆姜之所信任女奴义贞就服供辞以为,姜频送黄金三四两于本家云,于此可见散尽千金,而徒党之盛,未必不由于此也。夫如是故,不逞之辈,掩其实状,诪张浮言,而世俗之人,元无主见,不谅是非,扇动传讹,以致国是靡定,予知毕竟必有不美之言,亦及于寡躬矣。顷日请鞫辛生之说,诚极寒心。外人之致疑如此,故先王每以此为虑,而至于礼玉姜之母。之承服,或以为,自点威胁,勒成断案,岂有是理?文星姜之娚。之妾,妙于诅咒,文星后妻,亦死于诅咒云矣。盖其凶谋,始于其家,终至内外相应,而同恶相济。若无根因,则诅咒本末,何以明白于其承服之供辞耶?此则非威胁可得,而世人之知与不知者,一辞致疑,吁亦不幸矣。请鞫辛生者,与金晋宗所云:‘严鞫僧人,则自尔承服。’之说,正相同,甚无谓也。尔以年少之人,必不能尽知其时狱情矣。”鼎重曰:“臣未曾详闻实状,今承圣教,快释前疑。顷日李袤微发其端,不敢明言,臣意以为,君臣犹父子,苟有所闻,固当尽言无讳,故玆敢疏陈矣。”承旨李弘渊曰:“今承圣教,不啻丁宁,臣邻疑惑,自此可释;闾巷浮言,自此可息,而第徒党之教,实甚未安。今日殿下臣民,其孰有逆姜之徒党乎?”上曰:“当初讹言,隐其逆状,故予指此而言,非谓今日有如许人也。”上又曰:“既发言端,可尽言之。国家不幸,大逆不道之人入于宫中,可胜言哉?昭显自是善人,而但有中无所主之病。逆姜之险恶无比,惟务壅蔽恣行凶悖,昭显亦不能制断矣。自古王家兄弟,自幼各就阿保,迨及长成,又各异居,实无团会之乐,至于东宫,则名分尊严,又不得源源相见,而先王尝以为,同气之亲,不可各处,痛祛此规,命予兄弟自幼及长,同居一室,有若闾阎士夫之家,不知尊卑之有别,相友之情,有如是矣。及至乱后,予为质于沈中,目见姜之所为,则凶险无伦,而昭显终不觉悟,是以,先王亦尝痛恨昭显之不明矣。前日赴沈时,姜以其平日支床木片,置诸楼上,及还,倡言以为:‘木片自生枝叶。’而秘不示人,及遭昭显之丧,又哭而言曰:‘吾始以为奇祥,今反为灾矣。’夫处储贰之位,而希冀祥瑞者,是果何心也?昔许世子止不尝药,而古人犹以为弑君,则此又何如也?昭显在疾,医官诊之以为,不能愼摄之致,姜恶而讳之,及其丧后,有遗腹儿仍杀之,以掩其讳疾之迹,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为人父而有所蔽惑,至于杀子,则古或有之,若其以母杀子,则武曌后,未之闻也。此不可以人理责之,而予无诚孝,不能见信于人,故世间浮议,久而不已,予甚痛恨。”鼎重曰:“臣既闻圣教,昭然开释。自此臣民,亦当解惑也。”上曰:“苟有可疑之端,予岂至今置之耶?其子乃是昭显之血属,而非渠等之罪也。且其儿素多疾病,故常欲率来京中,而适缘事多拘忌,不果如意。欲待赍咨官之回,闻彼中形势,然后从容处之耳。”鼎重曰:“闻其儿,亦是未成人。若或一朝触伤风露,死于岛中,则恐非殿下推恩之道也。”上曰:“予亦念之。自当善处矣。”鼎重曰:“其婿则时无职名,有同常人。国法虽仪亲子孙,例有补官之规,此即昭显之婿也。王家血属,不可与鄕里凡人比等,似当授职给俸矣。”上曰:“此等事,朝廷当商量而处之矣。”上又曰:“耽罗漂汉,虽无尔言,予亦恻然。大义不须言,求之人理,实所不忍。前日我国之人不能善处,束缚天朝赤子,投诸虎狼之口,竟至斩杀无遗,予常痛恨。今又以此辈驱送彼中,予岂忍此乎?但念既不能善处,则虽以煦煦少仁,掩置不送,其在国家之计,漏泄之患,亦不可不虑。漏泄之后,彼虽致责于国家,其患必不至于覆亡,不须关念,而每以此等事,归咎于任事之臣,恐吓操纵,侵辱万端。如李景奭及李敬舆,俱以倚任大臣,几陷不测,尚在废弃中,使予不得任意用之,实恐复有如此之患矣。方今不无怨国之奸,必欲乘衅售计,而国家固难辨察,虽或可疑,岂敢曰汝必阴贼而加之罪乎?到此地头,不如弥缝,故徒自慨然。予既无才,在廷诸臣,亦无倚仗之人,时势至此,事多苟简。古人云:‘未闻以千里而畏人。’今以数千里疆域,缩伏而不能振发,尤可恨也。”鼎重曰:“时运不幸,値此艰厄,而机事宣露,未有密勿之谋,岂非可忧之大者乎?漂汉辈,今若具船还送,则意外之患,不可不念。济州则乃是绝岛,凡事可以秘密,姑令接置岛中,官给廪料,以终天年,岂不可乎?”上曰:“尔言可谓善思之矣。但若致不密,毕竟为彼人所诘责,则不如当初直送之为愈。今难用尔言,而此后则言于备局,分付边臣,如或复有如此之事,不必烦报帅臣,直通于备局,以为禀处之地,而如其所乘之船,完固可载者,则自其处善护以送,其败船者,亦即驰启,以待朝廷处置,而俾不至烦人听闻可矣。”上又曰:“顷年召用之臣,皆以山林读书之人,有笃信自修之功,若置诸朝端,岂不为一世矜式,而使人有所敬惮也哉?其时凶贼辈以为,将不利于渠辈,飞语虏中,使彼遂疑斥和之举,复出于山野之人,卒致恐吓之患。时势至此,不得复用,予岂相忘而然也?实恐贻祸于玆二三臣故也。”鼎重曰:“其时宋时烈等,作事不密,竟致狼狈,臣实恨之。”上曰:“凡人之才,岂可以判其能否于数月之内乎?人言时烈无才,而予则以为,未及试其有才无才耳。向者时烈之疏,予批以虽在山野,凡有所怀,悉陈无隐,以补予阙失,如在左右云者,予实有意。第拘于时势,今不能用,故思闻其言耳。”鼎重曰:“圣教至此,实是臣民之幸。儒者阔于世情,则虽或有之,置诸左右,出入启沃,上以裨补圣德,下以矜式一世,则非儒者莫可。前日召用之臣,则虽以致烦于淸人为嫌,此外亦岂无可用之贤才乎?”上曰:“虽山林之人,无所拘忌者,则予可以用之矣。果指谁欤?”鼎重曰:“今世如尹鑴、尹宣举等,俱以儒学,为时属望。殿下特命白衣召见如古事,使之各陈所怀,其才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遣还可也。鑴及宣举,俱是世臣,而若论其人品,则鑴才识超迈,宣举器局坚确矣。”上曰:“用儒之道,从容循序可矣,而每欲汲汲进用,世人又从而责望太过,以致狼狈,是可叹也。”鼎重曰:“今世之人,绝无留心世务者,实无可用之才。若此人等,虽在山野,亦非忘世之人,殿下以诚求之,岂不出而为殿下之用哉?其人才学,为世所推,问于诸臣则,亦可知矣。”上命承旨,书其姓名以进。上又曰:“尔疏中论兪棨事以为,无乃别有三至之谗云者,有由然矣。非独尔言,自前已有此说矣。所谓优容者,似指当初玉堂上札时优答,而此所以答于多官,岂为棨也?棨陈疏之后,不即治其罪者,欲待卒哭,从容处之故也。予岂听人谗言而罪之也?”鼎重曰:“臣所谓优容者,以其陈疏之后,累除近班故也。所谓三至之谗者,臣非谓必有是事,初以无情之事,天怒转激,故求其由而不得,虑或有此,盖设辞也。”上曰:“棨于当初,只上疏而已,则有何可怒?至欲论启,必伸己志,是可恶也。”鼎重曰:“此事臣所详知,故累陈其可恕之状,今当毕其说焉。其时殿下新即位,优容言者,故只以宗祖及叠谥为未安,欲陈典礼之不合。副提学吕尔征首发其论,会议者再,而竟不得上札。沈大孚以为,论礼之举,不可中止,遂先投疏,而兪棨之疏继之矣。棨为谏官时,避辞措语,果是失着,以此为罪,渠亦甘心,此不过言语之失耳。若其贬薄先王之教,则臣明知其不然。其后赵赟为司谏,棨为献纳,赟以为,此是莫大典礼,不可不更论,棨以为,台谏启辞,事体殊别,近于议君,不如陈札争之,赟亦然之,欲联名上札,既已构草,因事见递而不果。于此可见棨等之本情无他矣。”上曰:“古人则有忠厚之风。宋仁宗以微细之过,用尚美人及吕夷简之谗,至有废后之举,而当时不为深非,庙号仁宗。未知今人论议,出于宋儒几等,而必欲伸己志耶?”鼎重曰:“臣之所达,陈其本情之实无他也。设令棨等,有诽谤之罪,岂可锢于圣明之世,不示含垢之德也?”上曰:“虽非求言之教,近侍之臣,固当有怀必达。矧予既求言,而尔亦悉陈无隐,予不以为过矣。不下批教者,虑烦听闻,故召见而谕之矣。”

4月27日

○戊辰,上祷雨于南郊。

○谏院上札曰:

呜呼!天人相与,间不容穟,人事失于下,则灾咎见于上。天灾、时变,莫非可惧,而至于旱干之灾,民命所系,岂非可惧之甚者乎?自古仁君谊辟之所以疾敬寅畏者,皆为此也。臣等窃瞷,殿下日三开筵,以礼接下,讨论讲磨,不耻下问。然而操存之功不继,践履之实未尽,喜怒之际,或失其中,辞气之间,亦涉太过,窃恐殿下懋学之实,犹有所未尽其道也。伏愿殿下,终始懋哉。人才进退,国家之兴替系焉,顾不重欤?近观秉铨之官,取舍之际,皆以趣味,为人择官,率多偏系之政,以私蔑公,未闻有明扬之举,仕路之不淸,官方之渐紊,无足怪矣。昔我先王反正之初,时御亲政,核其名实,考其事功,上下可否,务欲至公,而至如朋党之言,常加痛斥,故相臣金瑬之为铨长也,亲赐戒饬曰:“卿于用舍,若或循私,予有尚方剑,亦不饶卿。”其去私恢公之道,岂不伟哉?言路通塞,系国存亡,而伏见殿下虚受之诚,不继于始初,𫍙𫍙之色,或拒于千里。至于一言逆耳,厌恶辄形;一事有过,摧折太甚,朝廷之上,绝謇谔之风;黈纩之下,少翕受之美。窃恐殿下于听纳之道,渐不如初也。刑者,辅治之具也。刑苟滥焉,则惧及无辜,罚不中焉,则民无所措矣。末世滋伪,奸细百出,刑乱国,宜用重典,而三尺之法,不宜一倾。当重而重之,则杀民而民不敢怨;不当重而重之,则死不可复生矣。近来刑章,或不得中。既施之典,已矣无及,而金云灵岩吏。之以生为死,情虽可恶,律文论以不死,其罪盖出于或尔,从重科断,未为不可,而至于崔绅,则下金云一等,而一体施刑,无已太过乎?君之使臣,当以礼遇,凡有罪罚,罢之可也,黜之亦可也。推缄薄罚,例下金吾,束缚系绁,有同吏胥,此岂励廉耻,待臣僚之道乎?奢侈之害甚于天灾,积习已痼,难可卒改。闾阎贱妇,非玉不饰,非绣不衣,其他僭越之风,尚何言哉?臣等窃见,仪曹吉礼时《誊录》,衣服不过绵䌷,器用不过𨱎铜,祖宗朝俭约示后之德,为如何哉?今者公主吉礼时,自内资妆之物,外人虽未知如何,而当此大乱之馀,民穷财竭,已到十分地头,而况今旱魃至此者乎?节损繁文,务去侈华,使中外之人,俾知圣上遇灾昭俭之意,则岂不大有益于国家乎?

上优答之。

○礼曹正郞徐抃上疏曰:

周诗云:“三后在天。”此言三后之灵,与天为一,作福作灾于后王后民也。臣窃惟,仁祖大王在天之灵,与天为一,天之怒,即先王之怒也。父之于子,匪怒伊教,则岂无转怒为慈之道乎?惟在殿下潜心对越,以先王之心为心,克敬克孝而已。呜呼!国家不幸,变生肘腋。逆赵虽是先王后宫,而罪大恶极,神人共愤,覆载之所难容,先王在天之灵,其亦有以殛之也。至于澂、㴋,则先王晩年钟爱之诸子也。㴋不当问,澂亦何罪?一时言者,求其说而不得,只以虽无预知之迹,屡出贼口为言。臣子讨逆之义,不容少缓,而然既无预知之迹,年且幼弱,则实无罪王子也。王子无罪,而以母之故,廷臣皆曰可罪,殿下不得已而置之岛中。噫!此岂殿下之心哉?父子情理,无间幽明,先王在天之灵,亦安得无念于冥冥之中也?此臣所以欲殿下敬天之怒,有以恐惧修省,俾无未尽者耳。即今逆党已平,夫何疑虑之有哉?伏愿殿下,以大舜处象之道,处澂、㴋焉。臣伏睹,殿下孝友出天,恩洽行苇,待时善处,臣非不知,而犹且区区不已者,诚以殿下値无前之灾,焦煎度日,思有以弭之者,无所不用其极也。且如乔桐第三儿,童子何知?殿下之必欲善处者,实国家盛德事也。彼人问时,既已善为说辞,则在外在内,有不足论矣,廷臣过虑,臣未知其可也。呜呼!天怒日甚,民命近止,上下遑遑,唯以审理为今日救灾之道,可谓得矣。第王子、王孙,尚在围篱中,臣恐殿下于此,大遗而小察也。以此而应天,天不可回矣。伏愿殿下,登进诸宰,亟令议处。人皆有兄弟,孰不感激哉?应天之实,无过于此矣。

答曰:“嘉尔爱君无隐之诚,可不体念焉?”

○是月二十二日,平安、咸镜道大雨,百谷皆苏。是日即上亲祷社稷之日也,人以为至诚所感。

○仁烈王后谥册改造都监提调以下,论赏有差。

4月28日

○己巳,全南道锦山郡、任实县,庆尚道闻庆县陨霜,道臣以闻,上下教曰:“今见两南道臣启本,乃于首夏之月,有此霜陨之灾,看来不胜惊惧。实因寡昧不能为国,乖和失序之致,灾不虚生,必有所召,岂可空言引咎,以为无实之归乎?其令道臣,简其所率,袪其浮文,亲到该邑,守令之贤否、民情之冤抑、狱事之可疑及凡可以召灾沴者,从公采访,明察以闻,以为伸雪冤枉,慰解无辜之地。”

○玉堂副应教权堣、校理李泰渊、副校理闵鼎重、李廷夔、副修撰金徽。上札曰:

伏睹殿下遇灾之后,恐惧修省,靡不用其极,审理旷荡,躬祷至再,天心感应,甘雨霈然。呜呼!天远乎哉?享其诚而已。若使殿下,诚心恐惧,早已如此,则灾沴之作,岂有如今日之惨也?殿下临御以来,无岁不旱,祷辄得雨,此无乃殿下恐惧之诚,只切于遇灾之日,怠豫于居常之致耶?唯其诚心有所间断,故终不能永享天心,克袪灾异,其亦可惧之深矣。呜呼!江海之所以能其长百川者,以其下之也。人君御下之道,亦犹是也。而殿下于辞令之际,有歉于虚受之量,此非所以善下也。今日朝廷,其可谓有人乎哉?朋比成习,是非不明,阘茸尊显,廉耻都丧,宜殿下临朝发叹,慨然于朝廷之无人也。自古圣帝明王之礼遇臣邻,何尝择其贤愚,而高下之哉?盖人君居至尊之位,不以礼待下,则下不能达于上,上不能交于下,终至于否塞而不可为矣。今日在廷之臣,或有自失之罪,而殿下所以待之者,亦不宜太薄也。殿下若以廷臣皆不足与有为,而厌薄之,则君道将至于日亢,下情自底于日沮。以此而求交泰之盛、讲弭灾之道者,不几于却步而图前乎?若其喜怒之节,虽在匹夫,犹不可轻发。况在人君,尤所当愼,而近日殿下当喜而不中其节,当怒而或过其度,少当于心,则褒奖之教,不思裁量,苟拂于意,则摧折之罚,不分轻重。士夫薄过,辄下牢狴,言者失对,每加谴责,大圣人优容体下之道,夫岂如是哉?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当此纪纲陵夷,民志狙诈之时,固不可一日无刑,而至于纪纲之立不立、民志之定不定,不在于刑罚之严不严,而在于君心之正不正,教化之明不明而已。孔子曰:“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今我殿下常虑纪纲之颓废,思欲严刑而振顿之,其意实出于万万不得已,而纪纲之颓弛,日甚一日,将无以收拾而维持之,窃恐殿下,不求其本,而徒治其末也。唐之宪宗,衰世之中主,而犹知德化之当先,而刑法之不可专任,不纳于𬱖用刑收威之言,乃谓宰相曰:“𬱖欲使朕失人心也。”呜呼!以殿下聪明仁武之资,岂欲居宪宗之下哉?近代帝王用刑之严,莫过于大明高皇帝,而其祖训有曰:“朕承胡元之弊,欲革旧染,故峻其刑法,后世子孙之守成者,不可效朕。”呜呼!此诚殿下之所当观戒者也。近日虽行审理之举,或有冤而未赦者,或有罪重而误释者,若此而能消冤气,感回和气乎?爵赏者,人主之大柄,而爵罔及恶德,官不及私昵,又非古圣之明训乎?亲民共理,莫如守令,而铨曹之备拟,多不择人。奔走供仕,臣子之职分,而陞秩之恩,谬加于罔功。以至大小除拜,不以官而以人;台阁论人,不以公而以私,无惑乎朝政之日紊,国事之日非也。凡此之弊,皆出于群下负圣明,抛职事之罪,而其在殿下训迪率下之方,亦有所未尽而然也。呜呼!人主以一国为富,以万民为众,则别贮私藏,元非天地无私之道,而内司之害于民者,殿下亦已闻之久矣。粤自先朝,多请革罢,而其间事势,亦有所不得已者,则至于今日,虽不可永罢,而至有私家臧获,欲反其主,或因故籍,冒名托属,或称漏落,攀缘投入,其弊滋蔓,八路同然。既决更查,词讼纷纭,小民之怨,愈往愈甚,争辨之端,无时可已。或且窜配本主,绳之以盗占内奴之罪,故穷巷无势之人,虽坐失祖业,不敢抗辨,只自呼怨于蔀屋之下。殿下若知此状,亦必恻然,而投属一款,则尤不可不审察而痛禁之也。至于诸宫家农庄、渔箭,大为沿海之民瘼,顷年查核之举,有其名而无其实,间或有不挠据法之官,则非但宫奴之谗谤大行,虽以殿下之明圣,亦不能无疑于听断之循情,臣等窃尝慨然于圣明之治也。若夫奢侈之弊,日炽月滋,士夫服饰,务尚华靡,倡优下贱,犹着绮纨。禁令虽行,而有识者犹不惩畏,则蠢蠢之辈,将何所观感而戒戢哉?臣等窃闻,宣祖大王燕居之服,常御绵布,近侍之入侍者,亦多有见之者。其时臣僚,无以服美取讥者,而百物之腾踊,不至如今日之甚,则臣等亦以为,高䯻大袖之化,犹有所致之也。臣等又闻,世宗大王朝,让宁大君之妾,着紫衫,为禁吏所执,夤缘大司宪吴陞而请释,升语禁吏,俾勿告,执义以下问备于陞,因请其罪,上命罢陞职。当时法官之执法、圣祖之行法,有如是矣,今则虽有犯禁之人,系干宫家,则非但法官不敢下手,或有纠摘者,则天怒亦震,累加谴责。如是而法何以为法乎?噫!今日之弊政,不可毛举,唯在殿下随遇而处之。当理其所以当理者,要在于诚其意,正其心而已。《易》曰:“言行,君子所以动天地也。”殿下不必远引前事,以昨今之旱雨观之,则殿下之言行,其可忽诸;天地之冥应,安可诬哉?伏愿殿下,毋以得雨而少忽其寅畏之心,战战兢兢,谦谦自牧,常如未得雨之时。呜呼!今日之灾异,可胜言哉?太阴昼明,金精经天,牛畜反常,霜陨失时,殿下之可惧而可愼者,不特旱灾而已,勿以今日之雨而有所自解也。

答曰:“惓惓忧爱之诚,乃至于此。苟非我经幄之臣,予何以得闻过失?深用感叹。可不体念焉?”

○宪府上札陈时弊,仍言崔绅拟律过重之失,上下教曰:“两司之臣,多言崔绅置辟之过重,予何必强拂群情而行之?令该府减死照律。”

五月

5月3日

○癸酉,淑明公主下嫁靑平尉沈益显。公主,上之第二女;益显,吏曹参判之源子也。

○刑曹判书李澥以病免。

5月5日

○乙亥,以林坛超拜判义禁府事,沈詻为左参赞,吴挺一为平安监司,郑致和为京畿监司,特除开城留守元斗杓为刑曹判书。初,李时楷为大司谏,以李时昉阴托器远、自点劾之。斗杓与时昉有隙,而与时楷素亲密,人以此疑斗杓阴主此论,假手时楷。左议政金堉请黜时楷,且言斗杓不宜仍处于内,上遂黜时楷而贬斗杓为开城留守,至是召用之。

○改造报漏阁漏器。时漏器岁久损缺,观象监启请改修,从之。

5月6日

○丙子,太白昼见。

5月7日

○丁丑,太白昼见。

5月10日

○庚辰,平安监司吴挺一辞朝,面谕以遣之。

○户曹判书李厚源以病免,以李时昉代之。

5月11日

○辛巳,上御昼讲,讲《书传》《大诰》。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以李澥为工曹判书,洪茂绩为右参赞,林坛为左宾客,吴竣为右宾客,蔡𥙿后为同知经筵事,赵锡胤为大司谏。

5月12日

○壬午,初,上将开朝讲,出御资政殿,诸臣皆诣阁门,而特进官尹绛,独未及来诣。日势渐晩,上大怒,命罢朝讲。召见都承旨李一相,下教曰:“朝臣每以礼下之道,责于予,予则体行,而朝臣怠慢之习,日以益甚。顷日有一筵臣,缓缓而至,日晩始开筵,予尝恶之,岂意今日,又见此事乎?”一相对曰:“闻尹绛因玉堂下吏不即往告,以致晩诣,而迹涉逋慢,请推考。”上曰:“朝廷设官,各掌其任,卿虽不请,自有纠劾之人矣。”政院启曰:“即者因特进官未及来诣,遽停朝讲。特进官之不来,虽出于胥隶之误传,终使日三开筵之盛心,归于落莫。臣等俱有不能申饬之失,惶恐待罪。”答曰:“怠慢无礼之人,隐然分疏,殊甚不当矣。”

○上御昼讲,讲《书传》《微子之命》。讲讫,上谓筵臣曰:“古语曰:‘见无礼于其君,如鹰鹯之逐鸟雀。’今日两司诸官,身居纠察之地,目见尹绛之事,终不举劾,则其所责任,果是何事?朝者予不即罪绛者,姑待台论之发,而尚无论劾之举,将焉用彼台官乎?朝诣阁门外台官,司谏沈𢋡、掌令朴守文,并先罢后推,特进官尹绛拿问。”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政院以:“台官与庶官有别,以不即论绛之失,特命罢推,恐非待台官之道也。”上怒谓入侍承旨金佐明曰:“此启辞,尔亦与知乎?”佐明曰:“臣方入侍,未知所启何事。”上手裂启草掷之,厉声曰:“渠等敢如是乎?国家之置台官,非欲使之行呼唱于道路而已,终日寥寥,不敢纠正,台阁风采,果如是乎?人君欲罪尽言之台官,则政院争之得矣,如此台官,何敢伸救乎?政院之纵恣无忌,诚极骇异。”仍命问起草承旨姓名以启。又下教曰:“都承旨李一相,爱国不如爱私友,乃敢营救此辈,自恣之罪,不可不惩。先递后推。”其后一相因缄辞,其对如前,上怒,遂命罢职。

○持平李温引避曰:“臣窃闻,讼者金汉柱妻上言讼冤,谓臣与刑曹判书李澥有族分,指嘱误决,至有招致教诱之说。身为法官,被人厚诬,何敢晏然仍冒?请递臣职。”

○掌令李迥、持平权大运、献纳吴挺纬、正言吴斗寅引避曰:“今日朝讲,因特进官尹绛未及来诣,至有停筵之命,纠正之举,乌可无也?司谏沈𢋡、掌令朴守文在阁门外,简通同僚,而构草之际,自至日晩。罢推之罚,独及两臣,臣等亦难仍冒,请罢臣等之职。”大司宪吴竣引避曰:“掌令朴守文欲论特进官尹绛,送简于臣,臣虽未及肃谢兼职,心甚惊骇,顿忘近例,答以谨悉矣。俄以未即论劾,有两台臣罢推之命。臣不可独免,请罢臣职。”答曰:“勿辞。”李温等并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

两司并引嫌而退。讼屈怀嫌,末俗痼弊,则构诬之言,不必引嫌。台谏之职,在于纠正,而发简往复,自致迁延,则传启早晩,固不当责。以病在家,未谢兼职,则答通同僚,有违体例。请持平李温、掌令李迥、持平权大运、献纳吴挺纬、正言吴斗寅,并出仕,大司宪吴竣递差。“答曰:”既见可骇之事,则未可惊动趁即传启耶?早晩不当责之说,尤极苟且。并递差。“政院启曰:”李温之避则乃是他事,而混入于特递之中矣。“答曰:”勿递。“

○持平李温引避曰:“臣久忝匪据,取人诬诋。冒死渎扰,既蒙恩递,旋因政院之启,乃有勿递之命,召牌临门,不敢不就职,而第念,今朝以特进官不来,竟未开讲,此诚前所未有之事也。两司之官,已进阁门者,当即举劾,何暇循例发简,遍问诸僚乎?惜乎急遽之际,见事之迟也。掌令朴守文简通,果到于臣,而臣既闻情外之厚诬,急于自列,未及论启,严旨先降,此岂独守文之罪也?臣之不量轻重,处事昏谬之失著矣。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温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

台阁论事,自有体例,发简相议,意在详愼,至于传启,则乃是城上所之任,苟非入侍,不敢代行。临筵停讲,事极惊骇,而不可缘此坏了简通之规,乃反归咎同僚,既见简通之后,只以他事引避,台谏风采,岂宜如是?请递差。

上从之。

5月13日

○癸未,政院启禀经筵,上下教曰:“特进诸臣,厌苦此任,欲与近侍,时时召对。今后更勿启禀。”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金堉曰:“窃闻,殿下以昨日特进官之不进,至欲永辍经筵,时赐召对,甚不可也。抑殿下或未之深思乎?”上曰:“知经筵、特进官,皆厌苦推诿,何用苟焉为之?玆欲召对,以就简便耳。”领议政郑太和曰:“怠慢之臣,罪之可矣,因此而欲废经筵,则决不可也。”上曰:“国纲日渐解弛,百隶率皆怠惰。宰臣、近侍,尚且如此,其他更何说乎?职在台阁者,又不出一言纠正,予甚骇叹。”副提学闵应亨曰:“尹绛之为人朴直,殿下固已知之矣。其时事势,有不及焉耳,岂是怠慢而然哉?乃以薄过,下之司败,甚非待下以礼之道也。”上曰:“卿以此事为细故耶?予非自尊,诚以国家事体,不宜如是故也。”应亨曰:“《传》云:‘接下思恭。’又以狎侮君子为戒。今日朝臣刚直者寡,软懦者多,见殿下严法御下,则孰不畏怵而苟容哉?君臣主义,而恩在其中;父子主恩,而义在其中。殿下虽以君臣间,体貌为重,而臣则以君臣间,诚意为贵。愿殿下,平心察理,各以其罪罪之。李一相之启,可谓善矣,而殿下遂疑其护党,斥之太过。如此则窃恐国事日非矣。”上曰:“卿虽竭诚尽言,亦复妄发矣。”仍谓左右曰:“副提学以白首老臣,凡有所怀,悉陈无隐,虽其所言,或不尽是,听来诚可嘉矣。”应亨曰:“殿下因尹绛之不进,欲永废讲筵,此诚激怒太过之致。因噎废食,宁有是理?”上谓承旨曰:“予只欲为召对者,取其简便之意,而副学力言其非,可不从乎?”

○上御昼讲,讲《书传》《微子之命》。讲讫,侍读官李泰渊、检讨官洪处大进曰:“昨日政院启辞,虽或有拂于圣心,可怒在彼,何必太露声色乎?”上曰:“血气之偏,是予病处。尔等之言是矣。”参赞官朴长远曰:“朝有经筵勿禀之命,臣等方切惶闷,旋闻引对时,因筵臣之言,即许启禀。日月之更,曾不移刻,群下孰不感悦?”上曰:“李一相之启,殊甚不可,故予虽斥之,尔等勿复以此挂念,有怀必达,罔或有隐。”

○以特进官尹绛供对,命夺其告身,杖而释之。

○吏曹判书金集在连山,上疏乞解本职,固辞新授资级,上优批答之,仍下教曰:“金集以老加资,固辞至此,令该曹待明年举行。”集明年始满八十,故有是教。 ○大司谏赵锡胤以病免。

5月14日

○甲申,以郑世规为吏曹判书,李厚源为大司宪,蔡𥙿后为大司谏,李时梅为都承旨,柳庆昌为江原监司,沈世鼎为司谏,宋浚吉为进善,金徽为献纳,元万石、吴翮为持平,李寿仁、赵涑为掌令,李延年为正言,尹鏶为副校理,吴挺纬为副修撰。

○上御昼讲,讲《书传》《康诰》。讲讫,同知经筵蔡𥙿后曰:“古人于诰命之辞,勤勤诲谕,致戒切至,而当今教书文字,专主赞扬,全无勉戒之语,诰命之体,不宜如是也。”上曰:“卿言是矣。每见教命,虚褒溢美,殊欠诚实,古昔钦哉之意,果安在哉?”仍谓参赞官金佐明曰:“今后教文,须以勉戒为主,毋若前日之徒事褒誉也。”侍读官闵鼎重曰:“臣窃闻,昨者开筵之日,政院启请勿罢台官,而天怒震叠,声色太露,殊欠圣人和平之道。臣待罪经幄,不能匡辅圣德,以致喜怒之失中,实是臣等之罪也。夫台谏之简通往复,自是规例,因致日晩,势所固然,而承旨之进言,恐累圣德而已,岂有一台营救之意哉?至于临筵讲学之时,展开经籍,对越圣贤,其所训戒,无不备悉,而讲论才讫,威怒遽震,手裂启草而抵之于地,此实血气之病,忿懥之发也。夫人君一言一动,万民所仰,少违常经,实骇瞻聆。臣恐殿下此举,必致四方之失望,而亦不可使闻于邻敌也。入侍诸臣孰不知为累于圣德,而天威之下,终不敢出一言以规,亦可见上下诚意之不孚也。”上不答。鼎重俯伏良久,又启曰:“臣以无状,待罪近班,凡有所怀,不敢不达。”上曰:“尔言予已听之矣。”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5月15日

○乙酉,上御昼讲,讲《书传》《康诰》。讲讫,参赞官闵应亨曰:“昭显世子之儿保养婢仆,轮回往来乎?”上曰:“一人长在配所,专任保养矣。”应亨曰:“前日自南而来也,臣闻领行别将之言,婢仆辈只以一襦衣,隆冬则着絮,盛夏则作夹,以为寒暑之备。无知贱隶,饥寒切身,则徒知怨苦,岂有爱护保养之心乎?诚宜轸念存恤。”上曰:“其儿四时衣资,每自宫中备送,而婢仆衣资,亦令该曹,量宜备送。”上与筵臣,语及戎政,谓之曰:“李广、程不识,俱是汉代名将,而不识则正部曲,击刁斗,广则远斥候,未尝遇害。盖斥候者,三军之命系焉,不可不致谨也。申景瑗为副元帅,以得罪之军官为斥候将,平日得罪者,岂肯为景瑗尽心候望哉?是以行军之时,贼伏路左,径前袭击,一军败溃,景瑗堕于马下,胡人取之如拾芥。此,不知斥候之法故也。”侍读官闵鼎重曰:“我国军政之紊乱,实由于不择将。将非其人,故军律不严,斥候不密。其何以探敌情,而出奇兵乎?”上曰:“我国将帅,与敌对叠,无捐躯奋勇之志,爱护一身,不恤其他。择其偏裨及军士有勇力者,置之左右,乃以假军官,为斥候之任,责之以审察敌情,良可笑也。予曾见虏人治兵之术,链整军务,惯习兵法,行阵肃然,弓镞劲利,而又必使其中最亲信者,侦探敌情,斥候观变。其所以战胜攻取,皆出于此。我国其能如是乎?古人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奴婢之说,虽不可取譬于文武之士,然以文为名,则可以读书讲学而已;以武为名,则可以练习兵法而已。用武之道,宁失于粗厉,不可得之于软拙,而今之备局郞厅,不取其有智力者,只举其识字伶俐者,便是一书生。临急对敌,亦可用书生乎?此我国俗尚之一大弊也。”参赞官朴长远曰:“今之时,去宣祖朝亦远矣。设令国家不幸,复有壬、丁之兵乱,文士中其有如高敬命、黄廷彧之作檄书,增士气者乎?于此,可知人才之日益渐下矣。”上曰:“此等人才,诚不可引譬于今世矣。当时倭寇四月入境,五月犯京,故乘舆得以从容播迁,而胡骑则如烈风骤雨,仓卒不可当矣。”鼎重曰:“得人之道,唯在以诚求之。世虽有诸葛文武之才,不求则不至,不可谓之无贤才也。”上曰:“岂国小无人哉?环东土数千里之地,何可断谓之无人才也?予欲复设观武才之举,亦恐烦于听闻也。”鼎重曰:“观武才,自祖宗朝已有其规,非后世新创之事,必不有烦于听闻。今宜以时设行,试取技艺,链习军事,以之激发士气也。”上曰:“然矣。昔句践图吴,见怒蛙而式之,盖所以尚其气也。古人经营大事者,无所不用其极矣。”上又曰:“予见六曹判书受任之初,作事稍有可观,及其累拜,渐不如初,无勤仕尽职之实。近者兵曹判书朴遾,多有料划变通,诚极可嘉。使遾为此职,至于再三,则必不能如今日之尽职也。”

5月16日

○丙戌,上御昼讲,讲《书传》《康诰》。讲讫,特进官许积曰:“暗行御史必须择遣。如不得其人,则必不能详审大同法条,明白按察,或使无罪者横罹,有罪者幸免,实非别遣绣衣之本意也。大臣以为,能举此任者,无逾于闵鼎重,抑其次,金始振也。一人精力,亦难遍察一道,莫如分遣左右道之为便也。且念,此时农务方殷,请待秋成,发遣御史。”上曰:“然矣。”侍读官闵鼎重曰:“窃闻,殿下深恶尹绛之罪,至于决杖。古语云:‘刑不上大夫。’为其近君也。今绛以宰臣,才有细失,挞之于市,少无顾惜,恐非所以尊朝廷,而砺廉耻也。先朝有宰臣犯罪,法当杖者,因群下争执,旋命论以他律。今殿下每以重法绳下,不复勉以礼义,臣不胜叹惜也。”上不答。

○前掌令安邦俊在宝城上疏曰:

臣目睹,危亡之祸,迫在朝夕,心中所抱,不得不仰渎天听。伏惟圣明,留神省察焉。臣所谓危亡在于朝夕者,京大同之法是已。未知殿下,当初与诸大臣广问博采,以定其可否,而诸大臣皆曰可乎?殿下之心必以为,此法一设,则民徭可轻,而国用可富,此实良法美意也。殊不知轻徭而徭益重,富国而国益贫,徒为失人心,亡国家之根本也,谁为殿下画此计者?侧闻,左议政金堉倡之,而彼此诸臣,无一力争者,堉是忠而误事者也,诸臣是不忠而误事者也。然则殿下左右,无非不忠,殿下谁与为国?殿下家事,呜呼殆哉!臣请略陈之。堉之为人,自少虽从事经术,而材智力量则其于国事,如使禅僧臂鹰。只以爱君忧国之诚,致有此今日之举措也。臣之以堉为忠而误事者此也。至于彼此诸臣,则非无所见,而各以党同伐异为嫌,置国事于度外,不敢开口论议,其或有论启者,亦不过一二番塞责而已,臣之以诸臣为不忠而误事者,其以此也。然则忠而误事者,其心公;不忠而误事者,其心私。忠与不忠,虽有公私,其为误国则一也。方今国势,如百万苍生都载漏船,中流遇风,失其柁、碇,四顾茫然,渺无津涯,如有副手、梢工,则虽胡、越,要与协力,共济洪涛,固其宜也。樯倾楫摧,恬不动心,罔上迷下,坐致胥溺,此何等事也?今有闾阎匹夫,以数间屋、十亩田,传于子孙,尚欲善守以无忝所生,况今殿下,受祖宗数千里封疆、二百年社稷,不思祸乱之将至,何也?古人有言曰:“明智不畏乎方张之敌国,而深畏夫未见其隙之民心。”殿下其未之闻欤?昔在太平无事之日,强贼如张永起、林巨正之徒,相继而起,永起为李克均所败,走死湖南;巨正至遣防御使南致勤,动一道之兵,四出追捕,倘非徐霖投降向义,则一年之内,贼酋未易得也。况今时则三南连岁饥荒,鼠窃狗偸,处处遍满。又自乱后,列邑流民投窜山谷,持铳逐兽,以资生理者,其丽不亿。万一如永起、巨正者,乘民心怨叛,一呼而起,则彼辈响应影从,如恐不及矣。此,国之大患,而满朝诸臣,醉生梦死,不知为忧,徒以京大同,失人心为今之第一策,臣窃痛焉。自古人臣之献忠者,先事而言,则必不见信;事至而言,则救之莫及,臣之此言,非先事而言也。请以宣庙朝事证之。宣庙朝当国大臣,无深谋远虑,以鹿屯屯田,徙民推刷,大失民心,其时诸臣,亦如今之诸臣,率皆观望附会。惟赵宪疏陈其不可,庙堂不听,终致己丑之变。其后日本有入寇之势,金千镒上疏极陈防御之策,时柳成龙当国主论,千镒又贻书成龙力言之,及倭使求和,赵宪再疏请勿许,及遣信使,宪自谪所,又上疏以为不可遣,及信使与倭使偕来,宪又上疏请斩使奏闻。使当时大臣,能用赵宪之言,则壬辰大乱,何由而起乎?臣以为,今之金堉,即古之成龙也;今之诸臣,即古之诸臣也。未知于今,如古之赵宪者谁也?臣上年除职之日,人之来见者,惟闲说话而已,今则咸咨嗟太息曰:“闻京大同,先试湖西,次及两南。愿须速诣阙陈疏,活我民命。”或有垂泣者,人心之怨叛,于此亦可知矣。国家近年以来,纪纲尤板荡,凡发一号、出一令,虽无识贱隶,必相与语曰:“朝鲜公事,三日而止。”臣愚以为,此法不久,亦当停罢。与其取讥于愚氓,不若不为之为愈矣。

不报。

○左议政金堉累疏乞免,以安邦俊疏中,力攻大同之法故也。上优批不许。

○大司宪李厚源以病兔。

5月19日

○己丑,命兵曹武士试射,用柳叶箭,中日习射,用铁箭,仍为定式。

○赠故咨议柳楫司宪府持平。楫笃学自修,鄕居聚学徒,教训不怠。相臣赵翼尝荐于朝,拜咨议,辞不就。至是因筵臣之言,命赠宪职。

5月20日

○庚寅,上御昼讲,讲《书传》《康诰》。

5月21日

○辛卯,上御朝讲,讲《书传》《康诰》。讲讫,上谓诸臣曰:“顷者闵鼎重以逆姜事陈疏。鼎重是后进之人也,岂知其时曲折乎?此决非鼎重一人之意,必有指嗾者,而既是应旨进言,予故不问矣。概逆姜多散金帛,遍结党援,故尚有恋恋不能忘者,乃作此等语耳。鼓动此议者或以为,姜母礼玉之就服,出于自点之酷刑威胁云,而礼玉及姜文星之妾,次第就服,行凶之迹狼藉。此则其时文书,皆在王府,其可掩乎?反正初,以光海时宠幸宫人女香,移送于东宫,渠不知独免放黜之为感激,反怀凶惨之计。逆姜之前后凶谋,女香实皆教诱之。且义贞者,即逆姜之亲信婢也。其供辞曰:‘逆姜常以金帛,频频出送于其家,而不知其散于何处。’云。此无非交结心腹,以为党援也。今人之欲救逆姜者,岂不同归于逆乎?”诸臣皆惶㤼不能对。上之所谓指嗾云者,似指赵锡胤而言,鼎重于锡胤,为甥侄故也。概上意,恐姜狱或归无实,而为先王之累,故以党援同逆等语为教,欲使人不敢发言矣。讲讫,仍召见诸司轮对官。

5月22日

○壬辰,太白昼见。

5月23日

○癸巳,平安道大水。

5月25日

○乙未,完南君李厚源上札,投进其外祖长溪府院君黄廷彧家所藏,宣庙御笔模印二贴,上优批答之,赐虎皮。

5月26日

○丙申,宪府启曰:“定配罪人尹昌耇,前任水原府使时,偸取官储,载送其家者,多至五十駄,其他犯赃,亦甚狼藉。当初文书,俱在本府,明白可考,岂可诿之以既被罪罚,置而不问,任其自在于便近之地哉?请拿来更鞫。”累启而从之。

5月27日

○丁酉,玉堂副应教权堣、校理丁彦璧、李泰渊、副校理尹鏶、修撰李天基、洪处大、副修撰吴挺纬上札曰:

呜呼!人君一心,上与天通,一念之善,景星、卿云;一念之恶,彗孛、妖星,天之报效,如响斯应。以此推之,则臣等恐殿下敬天之诚,虽已至矣,而幽独得肆之地,不能无间断;恤民之念,虽已勤矣,而应物处事之际,不能无过差,出辞气则或失中和之体,施诸事则未免偏系之私,间有拂人心之正,违天理之公者。此,无他,良由圣学既已高明,优游涵养之功不继,操存践履之实未至,事物之来,有以咈于中,则喜怒之发不得其正;施措之间,有以忤于意,则劝惩之方不得其当,此皆殿下平日学问之功,犹有所未至而然也。夫一臣僚罢推之事,非国家大段举措,以罪而罪,谁曰不可,而何殿下之声色,若是其太露乎?古之圣王,罚不及嗣,而今也稽迟之罪,至及于其父。随事陈启,政院之职,而摧折之太过,终至递罢,凡若此类,窃恐为淸朝之过举也。时以翰林赵嗣基之史草未修正,命罢其父赟,都承旨李一相亦以伸救尹绛,有特罢之教故云。人君苟以廉耻、礼节遇下,则若非顽钝无耻之辈,亦必以廉、节自励。而殿下之施措,有不得其当者如此,故刑法渐重而纪纲渐颓。以此观之,则刑法之不如礼节,从可知矣。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虽有作奸犯科之人,宜付有司,以昭平明之治可也。内狱之设,非古也。公私逮囚,派作二途,识者之寒心,固已久矣。臣等窃闻,近日有韩希愈者,以其女选入掖庭之故,冒呈上言,被系于内司,旋蒙决放云。设使希愈有可罪之事,而刑人罚人,自有攸司,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治也。且其侍女之选,非创于今日,抄入之举,必有前例,而数三别监,横行闾里,夺取民家之女,转入宫门之内,骇愚民之耳目,亏国家之体例,非细故也。宫闱之事,虽不得其详,而选入既非其道,内狱之囚外人,亦非其所,将来之渐,诚不可长也。况闻良家之女,选入掖庭者,非止希愈之女而已云,小人之怨詈,乌得免乎?伏愿殿下,益懋圣学,克尽践履之实,恒存敬畏,不弛对越之诚。以礼节遇臣下,务振纪纲,视宫、府犹一体,而期肃内治,则修省之道,亶不外是矣。

答曰:“水、旱之连仍,诚缘寡昧之不德。徒切愧惧而已。”

5月28日

○戊戌,太白昼见。

5月29日

○己亥,以右议政李时白为谢恩使,辛启荣为副使,权坽为书状官。后以申濡代启荣。

5月30日

○庚子,全南水使李晦辞朝,面谕以遣之。

○谏院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沈世鼎、献纳金徽、正言南龙翼、李延年。上札曰:

臣等居言地而不言,岂圣朝无一阙事?臣等自嗫嚅耳。第以近日之所闻者言之,所谓韩希愈者,既非常隶,亦非各司所属,其女子元无遽入掖庭之例。况以天威遣私人,驱胁而入之哉?然臣等以为,此不过一时之少失,至于讳疾而忌医,耻过而移怒,实为圣明源头上一大病耳。玉堂诸臣,因灾异陈札,亦及此事,圣明既不开示曲折,快降兪音,而反有更囚希愈之命。此非特耻过而欲掩,实是因谏而移怒,臣等窃为殿下忧之。内需之设,既乖于王者之无私,而若其别置内狱,则失而又失。且闻外人被系,非但一希愈云。有禁府焉,有刑曹焉,何不出付而明决乎?人君有过,欲掩而弥彰,况不改而更甚之哉?今日之可言者非一,而耻过移怒,为圣明一大病,故敢将短札,以效卑忱。

答曰:“实非耻过而不欲多言矣。”

六月

6月1日

○辛丑,以宋时烈为执义,李迥为掌令,丁彦璧为献纳,李廷夔为修撰,金徽为吏曹正郞,李正英为吏曹佐郞,洪处大为校理。

○上御朝讲,讲《书传》《康诰》。讲讫,侍读官李泰渊进曰:“昨见谏院札批,则以实非耻过为教。群下之心,孰不感幸?”上顾谓大司谏蔡𥙿后曰:“昨日札批,不欲多言云者,非欲终始掩置也。其间曲折,有难形诸文字,故欲于相接时,言之之意也。此事曲折,虚实相蒙,诸臣必不能详知,虽涉细琐,不得不言。盖阙内使唤,有异闾阎,大小轻重,各有执事,而其类颇多,必皆预先熟习,然后可成模样,而废朝宫人则大变之后,一切逐之,宣祖朝宫人,皆已老死,存者无几。故自先朝,一人常兼数事,尚患不足,及至今日,东宫内人,尤不成形。三医司子息,选入阙内,自是前规,何独于此人,有尊重不可之理乎?韩希愈上言中,乃以渠是韩瑗之子,尹弘任之妹夫,而勒定贱役为言,极涉悖慢,故果令囚之矣。此必由于希愈之捏造虚言,传播闾阎之致,玉堂、谏院之随闻陈札,无足怪也。”泰渊曰:“三医司子息选入宫中,虽有前规,至于掖庭下人,突入捉来,则恐涉不当也。”上曰:“渠之上言,则不敢为诬说,故别无掖庭下人作弊之说,而至于外间,煽动虚言,希愈罪状,殊极痛骇,故玉堂上札后,果令更囚矣。”大司谏蔡𥙿后曰:“今承圣教,群议释然矣。虽然,既是外人,则付诸有司可矣。何必自内治罪乎?”上曰:“然矣。捏造虚言,奔走宣力,必欲抗衡国家之罪,不可不惩,令攸司囚禁重治。”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6月2日

○壬寅,上御昼讲,讲《书传》《康诰》。讲讫,参赞官朴长远言水灾之害,侍读官李泰渊亦陈恐惧修省之意,而仍以唐太宗放宫女之事,微及于言端,上不答。

6月3日

○癸卯,大司谏蔡𥙿后引避曰:“臣妄陈一札,而语无伦次,秪怀悚惧,翌日榻前,既蒙开示曲折,又令出付于有司,诸臣皆感喜。此果为渠而幸之乎?今者伏闻其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教。臣虽无状,岂容渠宣力而为渠地哉?因此辗转,遂成圣明之过举,臣窃慨然。臣蔽于感喜,初不得再陈,加以昏聩,昨又不引避。如是而敢冒言地乎?请递臣职。”司谏沈世鼎、正言南龙翼、李延年,亦以此引避。献纳丁彦璧引避曰:“伏闻,因谏臣启达,命付希愈于攸司,实宫、府一体之意,意甚盛也。然以捏造虚言,奔走宣力,为其罪案,则大有所未安者。如此之说,得于传闻,其间曲折,虽不敢谓之尽实,闾巷喧传,有耳皆闻,随闻进戒者,只恐衮职有阙而已。断断之忱,宁有他肠?假使今日臣僚,持身无状,不能精白其心,孰有听其奔走之言,敢生宣力之计者哉?何殿下待臣僚,如是其薄耶?噫!人君之动静语默,无非教也。苟当其可,则虽有小人之怨詈,何伤于圣明之德,而辞气之间,辗转不平,臣不胜慨然。谏院诸僚,以此引避。臣既参于玉堂之札,则先发者臣也。何敢复玷言地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𥙿后等并退待物论。

○上下教曰:“校理李泰渊,听人指嗾,甘心弄君之罪,不可不惩。姑先罢后推。”政院请还收李泰渊罢推之命,不从。仍命以前后言辞不直六字,添入于李泰渊罢推传旨中。

○宪府持平吴翮。启曰:“谏院多官,并引嫌而退。以闾巷传播之说,随闻陈札,则盖出于格君之意。岂为渠宣力之地哉?虽被情外之教,俱无所失。况先发之臣,尤无可避之嫌。请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沈世鼎、正言南龙翼、李延年、献纳丁彦璧,并出仕。”上从之。又启曰:“伏闻李泰渊有罢推之命,臣不胜震悚之至。大概各司女人之合于选入者何限,而岂可以三医司之女,入于宫中乎?虽有前例,不在常典,则当初即命放出,岂非圣朝之美事,而奈何辗转至此,遂成圣明之过举乎?臣窃慨然。昨闻筵中说话,则殿下开示曲折,出付有司,闻者感喜,而李泰渊罢推之命,出于意外,群下失色,不知其故也。泰渊虽未能详知曲折,而昵侍经幄,有怀必达而已,则岂有他肠?至于听人指嗾,甘心弄君,则万非本情。诸还收罢推之命。”不从。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顷者玉堂及谏院陈札之事,外间想必多言,故玆不得不言矣。昨见玉堂官员之意,予之前后所教,皆归于饰非自解之地,予甚愧之。昼讲时李泰渊又有所达,故上教如此。当初希愈女选入时,有一宫家,来言于阙中曰:‘希愈多结朝士,此事恐致纷纭。’以今观之,其言果验矣。朴长远微发其端,而李泰渊继之曰:‘灾异如此,放出宫女可矣。’未知泰渊必欲出此女,将焉用之?概以放出之语见之,则必有他意存焉,予岂非反受其辱者哉?其意如此,则明白直陈可矣,何敢为此态也?”时,上声色甚厉,即令一宦,亲往世子宫,放出希愈之女。仍下教于诸臣曰:“今此举措,非不知未妥,而欲令诸卿,明知予意耳。”上又曰:“顷者闵鼎重疏中之语,若穷问,则当以逆党治之,而前日不问之教,予实轻易发口矣。”领议政郑太和曰:“鼎重此论,臣以为不幸也。臣意则左相已知之矣。当初逆姜之狱,非但臣等之目睹,亦圣上之所亲见,而亲闻者也。今有如此之论,则后来之人,当以此狱为何如也?”上曰:“予所深思,亦实在此。曾在沈中,昭显馆里,有一木块,或作枕或支床,而数年之后,忽生枝叶,未久昭显卒逝。逆姜泣而言曰:‘三年木片,忽生枝叶,将谓必有大庆,岂知反遭此变也?’以其必有大庆之语观之,则其逆心之萠,必已久矣。且虎狼犹知爱子,而昭显既卒之后,生遗腹男,揆以人情,岂非尤可爱者乎?昭显之病,初非大段,终至于难救者,未必不由于逆姜怀孕之故。其时有此云云之说,以此逆姜欲掩其迹,竟杀其儿。宫女贞烈闻儿将死之声,怪而问之曰:‘何物猫儿,乃作此声?’云,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逆姜之凶悖如许,而今人之不信先王前后之教,必欲伸救者,是何意也?予甚痛之。虽阅累世之后,若以逆姜事,闻于朝者,论之以逆党,直以庭鞫治之。或有强臣凶孽,不遵此教,则三司百工,皆即争执,论以逆党可矣。此意分付于内外各该司。”诸臣瑟缩,莫敢发一言而退。希愈之论,初发于挺纬,而还又惶㤼,必欲归之于泰渊。或云:“麟坪家宣言于阙内曰:‘泰渊之必欲出希愈之女者,有卜妾之意。’云,适于此时,泰渊因朴长远水灾之说,偶发唐宗放出宫女之语。上之所谓必有他意、予反受辱等教,盖出于此。”云。

6月4日

○甲辰,太白昼见。

○以李应蓍为都承旨,许积为大司宪。

6月5日

○乙巳,太白昼见。

6月6日

○丙午,大司谏蔡𥙿后上疏曰:

顷日讲筵,臣与李泰渊,俱幸入侍,获荷圣明开示丁宁,其在下情,孰不感悦?臣实昏聩,不知其时泰渊之言,或涉支离欤,然岂有怀私暗弄之意乎?伏惟圣明,一乖中和,辗转至此,臣窃忧之。今若快从宪府之请,而宽贷之,则是乃因小失而彰大善也。臣既有所怀,何敢顾虑而不尽哉?同僚丁彦璧陈疏引避,俱未结末,臣何敢独出行公乎?

答曰:“以予观之,丁彦璧之事,似无异于他人,而终始诡异,必欲自别于他官,抑未知内省不安乎?良可惜也。卿之亦欲与彦璧同其去就者,尤未可知也。君子之行,不可苟同于人,亟出行公。”

○大司宪许积上疏乞免,答曰:“所谓曩者之物议,朝论已定,尤无引嫌之事。勿辞察职。”先是,许积拜大司宪,持平元万石上疏讥斥曰:“才局、淸路,不可使混。”及是再授,积遂陈疏辞职,而疏中有物情未惬之语,故上批如此。

6月7日

○丁未,上御昼讲,讲《书传》《酒诰》。讲讫,诸臣皆言:“特罢李泰渊,实为圣明之过举。大概此事,毋论是非,其在八方听闻,将谓殿下以一宫人事,特罢经幄之臣云尔,则其有累于圣德,为如何哉?”侍读官尹鏶曰:“当初所论,非谓韩希愈之女不可入阙也。只以掖庭之人,往闾家勒令入阙,为未安也。”上曰:“台臣则以予为薄于待下,而以予观之,则泰渊前后之言,不直甚矣。是岂非薄于待予者乎?”

○大司谏蔡𥙿后、正言南龙翼、李延年,俱以不参习仪引避。献纳丁彦璧引避曰:“臣前忝玉堂,与诸僚上札,论韩希愈事。此出于补衮之意,而因此转辗,继下未安之教、罢推之命。至及于同僚筵中说话,虽未详闻,既与之同参,则宁有独免罪罚之理哉?今臣移授谏职,则自处之道,既异于玉堂旧僚;参札之事,又别于谏院诸臣。引避而既命还下,陈疏而又不得入,臣之进退狼狈,固异于他人,则初非有异于人,而终不得不异于诸僚,盖其所遭然也。既承诡异之严教,决难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𥙿后等并退待物论。

○宪府持平吴翮。启曰:“谏院多官,并引嫌而退。既在呈告、陈疏之中,则非如无端不参之比。玉堂联札之人,既被罪罚,则虽移谏职,不敢晏然,其势固然,有何可引之嫌?请大司谏蔡𥙿后、正言南龙翼、李延年、献纳丁彦璧,并出仕。”上从之。

○持平元万石上疏曰:

伏见大司宪许积疏辞,有不惬物议等语。所谓物议,必指臣前日之疏也。彼既发端,理难终默。事虽既往,前言犹在,才议其人,旋与同席,揆之情势,诚有难便。伏乞圣慈,俯谅微恳,亟赐递改。

许之。

○副应教权堣、副校理尹鏶、副修撰吴挺纬上疏曰:

臣等俱以无似,待罪经幄,妄陈短札,窃附有怀必达之义矣。伏见朝报,希愈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教,又闻筵中,以听人指嗾,甘心弄君为李泰渊之罪案。臣等不觉体寒,而胆栗也。同僚齐会,合辞共陈,而泰渊独被人臣所不忍闻之罪。今日臣僚,虽极无状,岂敢容渠之指嗾宣力,而上负圣明,自陷于不测之诛乎?臣等既同陈札,理难独免。伏乞圣明,同施罪罚,镌罢臣等之职。

答曰:“勿辞,察职。”

○修撰李天基上疏曰:

同僚齐会,合辞共陈,则虽以只参前札之人,犹自惶惧,待罪之不暇,况臣于朝讲时,与李泰渊同登前席,有所陈达。臣之负犯,比他僚尤多,亦不敢联名于待罪之疏。罪同罚异,万无是理,伏乞圣明,亟命镌罢,以为人臣幸免者之戒。

答曰:“勿辞。”

6月8日

○戊申,以朴吉应为承旨,吴挺垣为持平,李天基为吏曹佐郞,沈之汉为修撰。

○宪府持平吴翮。启曰:“吴挺纬以闾巷传播之说,不胜慷慨,既言于泰渊,泰渊闻而惊之,即从其议者,此皆出于格君之公心。但挺纬既发此论,则士夫之间,廉隅为重,泰渊被罪之后,挺纬所当独先陈列,请与泰渊同被罪罚,而乃敢联名于同僚之疏,有若循例随参者然,事极骇矣。天威震叠,泰渊被罪,则挺纬之欲后于人,不过恇怯之致。比之于李泰渊、丁彦璧之直截,则能无愧乎?修撰吴挺纬请命递差。”答曰:“吴挺纬先罢后推。李泰渊前后所言之不同,不直无义甚矣,而反以为直截,何论议之乖舛至此?良可慨也。”

○校理洪处大上疏曰:

臣于去月念后,仕进实录厅,则吴挺纬、李泰渊已先到。挺纬曰:“得闻物议,则良家女选入及内狱囚人之事,三司不可不论。陈札与榻前陈达,未知如何?”泰渊曰:“吾亦有闻,陈札固宜。但不得详闻,当更探知而为之。”臣亦以为然矣。翌日挺纬、泰渊曰:“此事真的无疑。今日发简为当。”挺纬即书简通而语臣曰:“三人同在一处,联名似可。”臣许令联名,议于他僚,仍为陈札矣。所见既同,简通联名,则首发与随参,别无异同,而泰渊、挺纬相继被罚,臣独幸免,实无是理矣。

答曰:“勿辞。”

○大司宪许积上疏曰:

日者承乏宪长,出于物情之外,不称之诮,臣固自知,辞不获已,黾勉承当。台臣疏斥,实循众议,自愧不暇,敢尤于人?前后疏辞,语不及彼者,不但耻与之较,士夫自处之道为然也。第元万石昨日疏中,又有事虽既往,前言犹在之语。言出台阁,不系其人之轻重。臣身一人,非有前后之同异,彼言之犹在,臣嫌之独无乎?彼既不欲与臣同席,则其在之日,臣实难于冒出。彼今以臣之故辞递,则其去之后,臣亦耻于苟保。臣若贪天之恩,幸彼之递,扬扬而出,呼唱以行,则轩冕朱绂,终有愧于臣心者,奚止彼之窃笑?亦必为名论之贱弃也。且其前日之疏,既斥臣以舆论不厌,又目臣以才局,若排若推,臣自顾平生,无有寸长。台官抗疏,贵在直截,不宜游辞,彼岂不知?犹复假借以才局之名于万万不近似之臣身者,不过不欲为已甚之意,而既曰才局、淸路,不可使混,则设令臣真有才局,亦不合于淸路,况所谓才局,又不免为谩语者耶?宜乎舆论之不厌,而彼亦羞与哙伍也。

答曰:“不必与后生辈相较。勿辞察职。”再疏,许之。

6月9日

○己酉,以李厚源为大司宪,李惕然为承旨,权堣为司谏,洪处大为吏曹佐郞。

○副校理尹鏶上疏曰:

顷者臣等札中所陈,不过一儿女事,而岂料辗转上激纷纭也?大概事既非虚,闻皆惊怪,则随即论列,自附于有怀必达之义者,论思职耳。宁有首发与随参之异哉?李泰渊之特命罢推,已累圣德。吴挺纬之继被谴责,是何举也?台阁之区别首参,实未晓其意也。

答曰:“勿辞。”

○持平吴翮引避曰:“昨日圣批极严,臣不胜瞿然之至。李泰渊设有言语间差违,原其本情,则要不出格君之诚,而至于丁彦璧之独立自列,廉隅可尚。故昨日启辞中,并谓之直截者此也,而未安之教,出于情外,臣之不可仍冒者一也。且见副校理尹鏶之疏,诋斥臣身,不遗馀力,其意亦未可知也。李泰渊被罪之后,吴挺纬以首发之人,所当独先陈列,请以同被罪罚,而联名于同僚之疏,有若循例随参,则发论之初意安在?凡在闻见,孰不骇异,而尹鏶之见,独异于人,何哉?噫!挺纬之初发,非惟尹鏶是之,臣亦是之,而挺纬之后不自列,虽尹鏶,其敢曰是乎?士夫持身,不可不责以廉隅,论启之举,在所不已,而臣才从外来,未谙世情,曾不料一挺纬之论递,若是其重难也。缄口之外,更无他策,臣之不可仍冒者二也。请递臣职。”答曰:“勿辞。”翮退待物论。谏院启曰:“持平吴翮引嫌而退。挺纬之初不独疏,虽缘泰渊之劝止,而一番启递,盖出相规之意。请出仕。”答曰:“吴翮之所见,朦胧甚矣。似难仍在言地,而依启。”

○持平吴翮牌招不进,罢职。

6月11日

○辛亥,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崇政殿。

6月13日

○癸丑,以洪茂绩为大司宪,丁彦璧为副校理,尹㻩为献纳,姜允亨为掌令,黄俊耇为持平。

○正言南龙翼上疏曰:

臣伏见,近日风波,初起于至微,竟致三司不安其位,谴罚相继,臣不胜慨然之至。当初臣等之札,在于玉堂之后,常以耳目之不长为耻,及夫榻前开谕之后,始乃释然于群心。臣虽迹阻登筵,概闻传说之语,方切喜幸之心,岂料日月才更,雷霆遽激,天威所震,万品皆挠,终至于以言为讳乎?昔宋仁宗私进宫人,而因王素之切谏,欢然道旧,即令放出,令德归于上,直声在于下,传之靑史,至今以为美谈。殿下既因谏臣之言,出付希愈于有司,又黜其女子,则殿下今日之举,少无让于仁宗,而辞气之间,大欠从容底意,举措之际,不免忿懥之归,辗转增激,反有过举,臣窃惜之。伏闻,殿下下教于筵中曰:“有一宫家,曾言希愈奔走宣力。”臣闻来,尤不胜愕然而惊,悚然而惧也。臣等之平日言行,不见信于君父,遂令圣上,致疑于不当疑之地,臣等之罪大矣。固不敢抗颜论列,而殿下之疑臣等,若果出于宫家之言,则亦岂非圣上之累乎?所谓诸宫家,虽未知谁某,而外廷之事,何由而闻于宫家;宫家之言,何自而入于禁中欤?设令其言,皆出于一代之公论,人君待下之道,当观其人之邪正,别其事之是非而已,不宜窥知于旁溪,探得于曲迳。况于其间,若不无好恶之偏、闻见之误,而殿下不分真幻,不明虚实,惟其言之是听,举一世而致疑,则其于荡荡平平之道,岂不大有所憾乎?臣窃忧之。李泰渊前后之异辞,虽未知所异者何辞,而想于奏对之际,语不寻緖,自至顚错耳。若夫听嗾,邪行也;弄君,极恶也。人虽无状,岂有听匹夫之嗾,敢生弄君父之心哉?人臣有此罪,死且犹轻,何可以语言之差失,遽下情外之教,致骇瞻聆也?至于丁彦璧之不得与臣等同事者,盖有说焉。彦璧既参玉堂之论,幸免同僚之罚,则其心之不安,其迹之难便,实有间于臣等。其所以不避烦渎者,只为一端廉隅,有何矫激自好之事,而至以诡异斥之,内省不安疑之,亦岂彦璧之本情乎?要之此两臣者,谓之直截则过矣,区区之意,只欲纳君无过,持身不苟,而殿下犹且厌薄之,欲使局促效辕下驹,奔走而服役,此果治世气象乎?臣窃叹之。仍窃伏念,殿下于未雨之前,以民生为虑,恻怛之教、对越之诚,非但感动臣邻,既能回格天意,而曾未几何,圣心已懈,喜怒失节,刑罚过中,此无非践履之不笃,操舍之无常故也,可不戒哉?且自古昔以来,虽中材之主,厌闻之病,多在晩年,而殿下即阼未久,乾刚日亢,𫍙𫍙之色,不但拒人于千里;摧折之教,多有臣子不忍闻者,颓纲未立,国体先伤,臣窃痛之。当此上下疑阻之日,虽使绳愆纠谬之才,布列台阁,犹恐其不克匡救,况如臣之万不如人者,贪荣恋宠,呼唱于道路而止乎?

答曰:“览疏深嘉尔诚。有臣如此,予何忧焉?且宫家之言一款,全失本意,盖必传闻未详故也。尔无可递之事,勿辞察职。”

6月14日

○甲寅,先是,有汉船自南京漂到耽罗,朝廷虑有淸国致疑之端,诱致海西,缚送于淸使之行。

6月20日

○庚申,太白昼见。

○为都目政。以金益熙为副提学,沈世鼎为执义,沈之汉为校理,李温为持平,李廷夔为修撰,洪葳为正言,李殷相为说书。

6月21日

○辛酉,以赵锡胤为同知成均馆事,李天基为吏曹正郞,李正英为副修撰。

○前校理李泰渊、前修撰吴挺纬照律夺告身。泰渊缄对曰:“去月念间,臣仕进于实录厅,则修撰吴挺纬坐于都厅,送人邀臣。即为往见,则挺纬言希愈女子入宫及希愈被囚内司之事,而且云:‘吾辈职居论思,不可无言。’臣始闻而讶曰:‘如此之事,不可容默,而必须详闻而后乃可。校理洪处大同时在坐,亦以为然。及至罢还之路,逢人偶问,则以为:‘既呈上言,人谁不知?’云而或有详言其曲折者。翌日又诣实录厅,言于挺纬曰:‘昨日所言之事,吾亦闻之。实非孟浪。’云则挺纬自书简通,臣及处大并与联名,遍议同僚,而同僚中有虑其所闻之或不真的,而持难者。臣以前日闻于人,而言于挺纬之说,答简以送,而适缘有故中止。数日后,挺纬又与在直同僚发简,约日一会,相议陈札。此皆出于爱君之至诚,曷有他意于其间哉?”挺纬缄对曰:“臣于前月念一日,赴史局之路,历见一宰臣,偶闻姓韩人,以其女子之事,囚系于内狱,心窃疑讶。及至史局,与李泰渊及他僚闲说之间,言及所闻,则泰渊曰:‘吾亦有闻。近侍之臣,既已闻之,固宜一番陈札。’云,臣答以如此事,或于前席,从容陈达,则如何?’泰渊曰:‘君意亦好。吾有可闻处,更加探问。’云而罢矣。其后泰渊来史局,与洪处大同坐,谓臣曰:‘韩哥事,吾已详闻。陈札之举,不容但已。’三人仍与联名发简,简通回答之际,他僚有以未详韩哥族派为言者,臣答以:‘其族派实状,同僚既已详知,而第闻良人宫女,非今所创,则以此为札,似或太过,万一失实,尤为难处。或于筵中陈达,亦似从容。囚系外人之说,若果无疑,则亦可陈札,而迷见未快,须熟讲以处如何?’泰渊则答以:‘韩瑗之妻,即坚琳之女,而故医坚后闵之妹也,希愈之妻,乃算员尹龟祥之女,而内医尹弘任之妹也。其族派无非良人,有何可疑?况内狱囚系,今已二十一日,今日内司之坐,当为原情。’云。此非泛然风闻之比,故欲为论札,僚议归一,乃于去二十七日,齐会进札。泰渊闻见之详,盖虑告君之辞,或有欠实,而必非为韩之地,则均是一片愚悃耳。今闻希愈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教,玉堂诸臣,为陈待罪之疏,咸诣阙下,则泰渊罢推之命已下矣。圣明虽不以陈札为非,而亦岂安于同札之人乎?臣谓泰渊曰:‘既同一札,君独被罪,已极未安。况吾联名发简之人也,尤不可幸免。吾当别上一疏,以陈曲折,请与同罪。’云尔则泰渊曰:‘吾之被谴,实由于入侍时辞不达意,则提起当初议札之事,适足以重吾罪而已。’臣以其言为然,乃与众僚,联名陈疏,批下之后,更寻初意,复以陈札之举,罪实由臣等语。至于再疏,累呈政院,而终未入启,此则人所共知者也。玉堂、台阁各自不同,则此外更有何自处之道?而台官之攻臣,乃以泰渊缄辞中有所云云为证,捃摭诟辱,靡所不至,而泰渊始闻韩哥之事,不独由于臣,则已陈于同僚之疏,担当其论之状,同僚之所不可诬者。泰渊即台臣之所许以直截之人也,当初缄答,必不以无理之说,作为说话,台官何所据而不问其实状,先论人若是其汲汲乎?一女人为侍女,初非慷慨之事,而以不胜慷慨四字,入于启辞中,作为臣到处愤说之状,期于激天怒,数行文字之上,何其用意之多乎?”

6月22日

○壬戌,太白昼见。

○开城留守尹顺之上密启曰:“有李爱男者,称以禁府罗将,胸间贴一符信自言:‘此是上之密教,吾既受命而来。本府城里,多有罪人,我将捕得。’云。”盖爱男者,即一无赖之盗,而伪作符信,诈称罗将,诳诱顺之,顺之终被其瞒,任其出入于六七富商家,偸取财货而去。顺之犹不觉悟,汲汲驰启,有若朝廷真有大举措者然。上下其状于禁府。于是,中外传播为一笑资,顺之旋因台启,见递。

6月23日

○癸亥,太白昼见。

○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6月24日

○甲子,太白昼见。

○宪府大司宪洪茂绩、执义沈世鼎、掌令姜允亨、持平沈儒行。启曰:“兵曹参判李时梅以曾经淸显之人,所当勉自修饬,而不顾行检,不谨居官之诮,传播于士夫间。曾长银台,已有物议,及授本职,公论益激,请命递差。”持平李温既发此论,而温于是日,被弹于谏院,故不得联名于启中。上不从。

○谏院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权堣、献纳尹㻩、正言南龙翼启曰:“持平李温曾为台谏时,避嫌之辞,见非于公议。不可旋居台阁,请递差。”不从。

6月25日

○乙丑,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左议政兼领经筵事监春秋馆事世子傅金尚宪卒于杨州石室之别墅。临殁,上疏曰:

臣本庸姿,幸蒙累朝之恩,位跻崇班,未效涓埃,徒积罪戾。丙、丁以来,绝意仕宦,中更祸患,备尝艰难。不意先王,起之田庐,致于台司,感激恩命,黾勉一出,而积衅馀生,无望陈力,退伏松楸,没齿为期。逮乎圣朝,过被异渥,衰朽之质,报答无路,只欲明扬士类,振举纲维,以补新化之万一,而不幸事与心违,志未少伸,孤负圣德,狼狈而归。疾病忧伤,辗转沈痼,及至今日,大命垂尽。再睹天颜,此生己矣,瞻望宸极,只增陨越。伏愿殿下,益励初服之志,不替好贤之诚,登进善类,以出治道;克修实德,以恢大业,丕基我东方亿万年无强之休,则臣虽在九原,庶无遗恨。临箦气短,不知所云。

上下教于政院曰:“天不慭遗,丧我元老,痛悼殊切。览玆遗疏,辞意恳恻,训戒切至。为国忠赤,至死冞笃,深用嘉叹。可不服膺焉?予不任悲怆,以谕近臣耳。”尚宪字叔度,淸阴其号也。为人正直刚方,贞介特立。家居笃于孝友,正色立朝者,殆五十年,遇事必尽言,无少回挠,言不用,辄辞而退。见恶人,若将浼己,人莫不敬惮。金瑬尝谓人曰:“每见叔度,不觉汗沾于背。”在光海朝,仁弘诬诋先正李滉,乃陈启以辨之。见伦纪晦塞,杜门不出,述《野人谈录》以见志。逮仁祖反正,以大司谏上札论八渐,累千言,辞甚剀切。以大司宪论追崇之非礼,被严旨,即还村舍,未几拜冢宰、文衡,忤上旨,又退归。丙子之难,扈入南汉,力陈死守之计,诸臣请以世子求成,尚宪痛斥之。及出城之议决,崔鸣吉撰降书,尚宪哭而裂之,入见上曰:“君臣当誓心死守。万一不遂,归见先王无愧也。”退而不食者六日。又自缢,傍人救之得不死。上既下城,尚宪直归安东鹤驾山下,构数间草屋于深谷中,扁以木石居。常切慨然于心,虽中夜不能就枕而眠。著《丰岳问答》,其书曰:

“大驾出城之日,子不从何也?”余应曰:“大义所在,一毫不可苟。国君死社稷,则从死者,臣子之义也。争而不用,则退而自靖,亦臣子之义也。古人有言:‘臣之于君,从其义,不从其令。’士君子出处进退何常?惟义之归。不顾礼义,惟令是从者,乃妇寺之忠,非人臣事君之义也。”又问:“贼退之后,终不奔问,此义如何?”余应曰:“变乱之时,流落草间,不得扈从,则贼退,义当奔问,余则同入围中,言不行而去之,日之终,当不可俟。何区区小礼之必拘乎?子家羁曰:‘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古人于出入之际,断之以义,有如此者。”又曰:“子言大义不可苟则然矣,世禄之家,受国厚恩,独不念祖宗之遗泽乎?”余应曰:“吾之从义不从令,欲扶二百年纲常者,所以不负先王教育之泽也。我国素以礼义闻于天下,一朝遇难,不能誓心自守,争劝君父屈膝于寇仇之庭,何面目见天下士大夫,亦何以见先王于地下也?嗟嗟!今之人,亦独何心哉?”

上疏辞山城赏资,其疏曰:

臣陨心于擢发数罪之书,即降书也。失性于天地反复之际,形存神死,有同土木。方驾住山城也,大臣、执政争劝出城,而臣敢以死守之义,妄陈榻前,臣罪一也。降书文字,所不忍见,手毁其草,痛哭庙堂,臣罪二也。两宫亲诣敌营,臣不能碎首马前,病又不得随行,臣罪三也。负此三罪,尚逭刑章,岂敢与诸臣之终始羁靮者,均蒙恩数也?且臣伏闻,寒暑不辍,则裘葛不可废;敌国未灭,则战守不可忘。伏愿殿下,克砺薪胆之志,增修保障之地,免使国家再辱焉。呜呼!毋信一时之要盟,毋忘前日之大德;毋过恃虎狼之仁,毋轻绝父母之邦。谁能以此为殿下恳恳陈戒乎?夫以千里,为雠人役,古今所羞。每思先王奏文万折必东之语,不觉泣涕沾衣也。

其后柳硕、李道长、李烓等论以遗君,请流窜,只命削职。淸人将以我师西犯,尚宪上书,极言其义不可从。其疏曰:

近闻道路言,朝廷从北使之言,将发兵五千,助沈阳犯大明。臣闻之,惊惑未定,不以为然。夫臣之于主,亦有可从不可从。子路、冉求,虽臣于季氏,孔子犹称其有所不从。当初国家势弱力屈,姑为目前图存之计,而以殿下拨乱反正之大志,卧薪尝胆,今已三年于玆,雪耻复雠,庶几指日可望。岂意愈往愈微,事事曲从,终至于无所不至之地乎?自古无不死之人,亦无不亡之国。死亡可忍,从逆不可为也。有复于殿下者曰:“人有助寇仇攻父母。”殿下必命有司治之。其人虽善辞以自解,殿下不赦,必加以王法,此,天下之通道也。今之谋者以为,礼义不足守,臣未暇据礼义以辨,虽以利害论之,徒畏强邻一时之暴,而不惧天子六师之移,非远计也。自丁丑以后,中朝之人未尝一日忘我国,特恕其亡救而败,拜戎非本心也。关下列屯之兵、海上楼舡之卒,虽不足于扫毡裘,复辽疆,而其于禁我国之为梗,则有馀也。若闻我国之人为伥鬼于虎前,问罪之师,雷奔霆击,帆风一日,直到海西圻岛之间,毋谓可畏者,惟在于沈阳也。人皆曰:“彼势方强,违之必有祸。”臣以为,名义至重,犯之亦有殃。与其负义而终不免危亡,曷若守正而俟命于天乎?然其俟命者,非坐而待亡之谓也。事顺则民心悦,民心悦则根本固。以此守国,未有不获其祐者也。太祖康献大王举义回军,建二百年巩固之基;宣祖昭敬大王至诚事大,被壬辰年拯济之恩。今若弃义忘恩,忍为此举,则纵不顾天下后世之议,将何以见先王于地下,亦何以使臣下,尽忠于国家哉?伏愿殿下,赫然改图,亟定大计,勿为强邻所夺,勿为邪议所怵,以继太祖、宣祖之志,以副忠臣、义士之望。

凶人以蜚语构于淸人,被拘入沈,道过京师,上特赐貂裘以慰之。及到沈,淸人诘之甚急,尚宪卧而不起曰:“吾守吾志,吾告吾君,何问为?”淸人相顾啧啧曰:“最难老人,最难老人!”久始出置湾上,其后为申得渊、李烓所构,又被执在沈中,首尾六年,终不少屈。淸人义之,称之曰:“金尚书不敢名焉。”仁祖末年,擢拜左相,来谢即还。及上即位,有大有为之志,复召为相,淸人以复用横议之臣责之,尚宪遂决意而归,竟不得展布其志,朝野惜之。其为文简严,诗亦典雅。有《淸阴集》行于世。尝制圹铭,其铭曰:“至诚矢诸金石,大义悬乎日月。天地监临,鬼神可质。蕲以合乎古,而反盭于今。嗟!百岁之后,人知我心。卒年八十三,谥曰文正。史臣曰:”古人谓,文天祥收宋三百年正气,世之论者以为,天祥之后,东方唯尚宪一人而已。“

6月26日

○丙寅,正言南龙翼引避曰:

“持平李温,曾为台谏,强引不当避之嫌,曲为身谋,乃以无前例之事,归咎同僚,其情态之可恶,圣明亦必洞烛矣。臣于其时,以相规之意,发论于僚席,而僚议不一,姑停之矣。嗤点未了,旋玷台阁,乃敢忘廉耻、蔑公论,偃然行公,不可无一番纠劾,故顷与长官,相议论启,而措语太略,未即蒙兪。玆于今日之坐,欲添入当初曲折,则长官非徒不从,反欲停启,反复相持,终未归一。请递臣职。”司谏权堣、正言洪葳、献纳尹㻩,亦以此引避。大司谏蔡𥙿后引避曰:“李温引避之辞,果不无所失,故才有纠正之举矣。既已再启,则停之亦宜,而与同僚商确,终未得归一。请递臣职。”答曰:“勿辞。”龙翼等并退待物论。大司宪洪茂绩于备局诸臣引见时,入侍启曰:“南龙翼等并引嫌而退。台阁之论,亦当从多。请正言南龙翼、洪葳、献纳尹㻩出仕,大司谏蔡𥙿后递差。”上从之。持平沈儒行引避曰:“蔡𥙿后欲停李温之启,实有意见,故臣以无可递之失,书送答简,而长官不复可否,率意启递,不能有无之状著矣。请递臣职。”大司宪洪茂绩引避曰:“四人同席,一人立异。不但是非之悬殊,处置立落,亦从多寡者,明有旧例,故臣与掌令姜允亨,发简同僚,未及见答,随大臣入侍。何可等待必立异之同僚,独后于登对之列乎?论劾李时梅,只欲愧其心也,而必欲驱之于极恶而后已,以今观之,则始觉自陷于倾轧之计也。请递臣职。”执义沈世鼎亦以此引避。掌令姜允亨引避曰:“追论前事,再启已足,则谏长之欲停宜矣。臣以处置立落,与长官相持良久,第发简于同僚,待其所答,长官适于入侍,处置而出矣。同僚以此引避,臣之发简率尔之失著矣。请递臣职。”司谏权堣、献纳尹㻩、正言南龙翼、洪葳等引避曰:“洪茂绩处置之立落,既与沈儒行所见不同,则臣等何敢处置乎?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儒行等并退待物论。玉堂副提学金益熙。上札曰:“两司并引嫌而退。台阁之上,论事当明白,处心当和平。李温果有归过同僚之失,而论劾之辞太汎,则略添实状,未为不可,处置立落,岂不较然?李时梅暗昧之事,当初若知其无罪,则何不力争伸卞,乃于得请之后,始斥同僚之倾轧,此岂相敬之道乎?联名发简,退有后言,台阁风采,岂容如是?僚简之来,书送谨悉,同僚引嫌,自当偕避。请正言南龙翼、洪葳、司谏权堣、献纳尹㻩、执义沈世鼎出仕,持平沈儒行、大司宪洪茂绩、掌令姜允亨递差。

上从之。

○上遣承旨,致吊于领敦宁府事金尚宪之丧。

○上下教于政院曰:“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之丧,有别赐丧需之举耶?”政院以为:“只遣承旨致吊,且赐棺材矣。”又启曰:“窃闻,国朝故事,大臣之丧,殿下亦有举临一款,而中废已久。今又适値国忌斋戒,请令礼官禀处。”答曰:“依启。棺材令该曹,速即输送。”

○礼曹启曰:“殿下为大臣丧,举临一节,无可据前例,而窃闻,世宗朝左议政柳廷显、右议政柳宽之卒,皆以白袍、乌纱帽、黑角带,率百官,出金川桥外幄次,举哀。厥后中庙朝左议政申用漑卒,中庙欲遵礼举哀,而大臣、礼官难之,不果行,先正臣赵光祖以其时大臣,不能将顺为非。盖自古人君于臣子之丧,有临吊举哀之礼,而停废已久,至于我国,世宗朝外,绝无举行之时。此是莫重典礼,请议于大臣。”从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君之于卿,丧礼有三临之节。祖宗朝大臣之卒,亦有举哀之规,后世之废而不行,未知其故,而先正之叹惜,岂偶然哉?况三朝元老,百世一节,虽在异代,犹且尊尚,恨不同时者乎?依祖宗朝故事举行,实有补于礼下之圣德。”领敦宁府事李景奭献议曰:“君临臣丧,昭载于古礼,我朝圣祖,亦尝行之。中世以后,此礼遂废,识者之叹惜久矣。”领议政郑太和献议曰:“大臣之丧,自上举临一节,只传世宗朝故事,厥后无闻焉,可知其不常有之礼也。若无格外特命,有难自下仰请。”左议政金堉献议曰:“古之人君,有冒雨临丧者,祖宗朝有金川桥举临之举。中庙不为举哀于申用漑之丧,此,先正之臣所以深惜之者也。命依完平府院君丧时例为之。”李元翼之丧,无举临之礼。 ○侍讲院启曰:“领敦宁府事金尚宪曾经师傅。故相臣李元翼、李廷龟之丧,王世子有举哀之礼,请令举行。”答曰:“礼固当行,而世子年幼,未知如何。议大臣处之。”世子临丧一款,则因尚宪丧在外,不得行之,故讲院有是启。李敬舆、李景奭、金堉献议曰:“隆师重傅之道,宜自幼时习之。请行举哀之礼。”郑太和、李时白以为:“王世子犹在冲年,举哀一节,虽不得必遵礼文,恐无所妨。”盖上意不欲令举哀,故太和之议如此,命从其议。

6月28日

○戊辰,太白昼见。

○黄海道大水。瑞兴等数十邑,陆地成海,载宁海边村家三十馀户漂流,居民老弱十五人、牛马三十馀首沉没。监司启闻,命特施恤典。

6月29日

○己巳,太白昼见。

○命赐故相金尚宪三年禄俸。

○增置御营军。仁祖朝,李曙建议以为:“训链都监军兵之外,不可不别置亲兵,以仿唐家左右厢之制,为缓急侍卫之用。”无论京外公私贱,各以其艺,招募试阅,愿炮者试其炮,愿射者试其射,有膂力者,使之举沙、石试其力,称以御营军兵。所抄四千馀人,身手俱健,号称精锐。十月十五日上番,明年二月十六日罢遣,盖为合冰时待变也。是后试才之规废,而身役比他军最轻,故愿属者寝多,而庸杂居半。及上即位,使李浣掌之,增定其规模,汰其老弱、不才者,改正军案。元户二万一千馀,各给保三人,每以一千人践更于京中,满二朔始许替,一年十二朔上番之数摠六千。以此周而复始。就三保中,抽出一保,使户首征其番布,以为本军上番往来资装之用。其馀二保则在山郡者收布二匹,在海邑者收米十二斗,布为二百馀同,米为一万三千馀石。设仓于京江,每岁输纳,以此继饷,而不烦于度支经费。使大将主之,置都提调一员,以大臣领之,以兵曹判书例兼提调。又置文武郞厅各一员,分管军兵粮饷。先是,左议政金堉上札曰:

《易》曰:“作事谋始。”天下万事,其成也,福兆于始,其败也,祸萠于始。成败祸福,何尝不由于始也?小事尚然,况国家之大事乎?臣曾于御营之事,已陈其概,愿申未尽之怀。此军之设,本非为钩陈之储胥,只欲用之于外也,贼臣主柄,铺张广募,数馀四万,自以为功,贻害万端。编伍拔其尤而空,租赋复其户而缩,闲丁给其保而抽。四五年来,无处调用,闲游日久,骄悍成习,多投萑符,已为难制之兵。一朝征粮于保,又加二斗之米,立番于京,必生怨苦之心。此犹不足恤也。此类皆山尺、逋民,如不羁之马,技艺虽妙,习于剽窃者也。出入京辇,有害无益。且立营左右,重其衙门,都监、御营少无差等,主客之势,必求相胜,其流之弊,有不敢尽言者矣。搢绅之间,尚有携贰之患,况责之于此类乎?臣之所大忧者此也。臣之本意则以为,此类属之于本道,复户、给保,并依旧规,别其名号,常加优恤,链习、教训,一如编伍之例,有调发之处,定将领赴,则渠无备粮立番之苦,国有缓急得力之效。都监之兵,专属宿卫,无所变动,则军志先定,保无他虞矣。当此两南凶歉之岁,征粮于率丁,越海运饷,难以继用,募入之数,月加岁增,则又必责之于地部,如今日之三手粮,此亦非小忧也。古人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养兵之国,其势必至于难支也。臣之无状,忝于匪据,军旅之事,未暇料理,而此军之设,在于目前,敢以谋始之道,冒死以达。伏愿圣明,广询博访,使老臣之过虑,无验于后日。

又上札曰:

前日所陈,实系安危,中夜思之,耿耿不寐。知而不言,是不忠也,再渎之罪,臣何敢避?姑以农事言之。畿甸、湖西,虽或少稔,两界、两南,一样大侵,若到发春,民饥必甚,救活之政,犹患无策。又使此类赢粮践更,则所谓保率,非子则弟,头会之米,出于一家。当此穷年,未易宿舂,而九斗之料,食且不饱,房钱、柴价,从何以办?势必至于剽掠都民之物,京师之桴鼓警矣。每朔添却千兵,不为加重于宿卫,而其害有如此者。且朔方可虞,圣虑方轸,早晩似有侵征之举。抑恐此际,调发久放之军,恐其有烦于听闻也。《书》曰:“用静吉,用作凶。”不得已而应,则民不怨,可以静而动,则患必深,此不可不察也。况湖南风变,甚于乙亥,地震星见,天意可惧。愿察事势,周详而处之。昔在世宗朝,岛夷数户,愿居三浦,上嘉其义而许之,许稠泣谏曰:“后日当为国家之大害。”及其临卒,再三陈启,终未蒙允,卒致庚午之变。以世宗之圣明,持难于许稠之忠言,臣求其说而不得。百尔思量,岂祸之所兆,至微如鹊巢蚁垤,或有所觉,而圣人不为致疑于微细之始也。今日此事,虽不可比而同之,安危所系,必有后患,则无以异也。伏愿殿下,博访朝绅,兼问宿将,量时度势,群议佥同,然后行之。

答曰:“凡事固执而过虑,则思愈深而疑益生。卿何必过虑?此乃防后患之道也。”时,上锐意修攘之策,方讲戎政,故堉议不入焉。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八

秋七月

7月3日

○壬申,以吴竣为右参赞,洪命夏为大司谏,金光煜为开城留守。

7月6日

○乙亥,太白昼见。

○以赵锡胤为大司宪,柳俊昌为掌令,李尚真为持平。

○兵曹判书朴遾入直内省,上召见之,讲论军务。

7月7日

○丙子,太白昼见。

7月8日

○丁丑,太白昼见。

○以睦行善为大司谏,沈之汉为执义,吴挺垣为持平,丁彦璧为献纳。

○吉州牧使洪瑑辞朝,面谕以遣之。

7月9日

○戊寅,太白昼见。

7月11日

○庚辰,以吴竣为大司宪,沈世鼎为执义,柳道三为掌令,申弘望为持平。

7月13日

○壬午,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将于八月,亲临慕华馆,观武才,令该曹考例举行。”

○兵曹启曰:“曾在先王朝己巳年,亲临慕华馆习陈,仍御观武才,先试训链都监军兵技艺,次行文武官试射,而宗室及堂上武臣、堂下文臣、都监将官等,除初试许赴,武臣及禁军军官等,则初试入格,然后方许试才矣。”答曰:“都监军兵,元数颇多,亦令初试后许赴。”

○伴送使林坛还到,嘉山暴卒。

7月15日

○甲申,太白昼见。

○以元斗杓为判义禁府事,李厚源为礼曹判书,朴吉应为承旨。

○上御朝讲,讲《书传》《酒诰》。讲讫,特进官闵应亨曰:“顷者,一宫婢选入之举,至微细也,而言路因此而塞。请以古人重言路之说,仰陈焉。唐臣陆贽告德宗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贤,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圣德。谏者虽或失中,而君无不美,惟恐谠言之不切,天下之不闻也。’德宗颇采用其言。盖狂诬者,狂妄之臣,见君小愆,诬妄过斥之谓也;漏泄者,轻妄之臣,自炫其能,退而传播之谓也。惟此二事,人君之所当深恶,而陆贽勉使德宗,能恕能从者,恐其梗言路也。今者经幄之臣,有未能详悉宫中之事,虽或妄陈,此不过狂诬,而圣上反以听人指嗾为教,岂有是理?《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心,必求诸非道。’殿下闻此言,逆于圣衷,而不求诸道,乃以情外之言,成其罪案。经幄之臣,救过不给,自至于互相推诿,台臣分其首参,请推吴挺纬,而圣上特罢其职,君臣之间,岂愿如此?夫居经幄之职,任绳纠之责,则凡君上过举,固宜随事论列。吴挺纬既有所闻,则安得不首发;李泰渊又闻挺纬之言,则亦安得不尽言不讳也?况挺纬闻其言于有识宰臣,非出于指嗾明矣。臣近闻,两西水灾孔惨,人多渰死,太白之变,逐日斯生。当此之时,言路杜塞,群下之情莫不郁闷,愿殿下,自今亟恢圣量,毋少忽于转移之机也。”上曰:“唯。”应亨曰:“圣上以臣之言,为是乎?为非乎?愿闻教焉。”上曰:“卿言出于至诚,予岂非之?从今以往,予当惕念也。”参赞官金益熙曰:“闵应亨有怀必达,愿赐裁择。臣窃见圣上辞气之间,时有过中之举,恐非人君遇下之道。向日尹善道之被论也,圣上不徐究其事,而屡下严旨。李尚真则以倾轧不正为教,李泰渊则以暗弄君父为教。人臣苟有弄君之罪,其罪当诛,何止于罢职而已?臣又闻,尹绛以特进官,入侍稽迟之失,至被杖罚。罪苟难赦,则屏黜亦可,而今以棰挞之罚,加之于宰臣,此圣上不以廉隅待臣邻也。至于宫家设庄,在所不已。虽以士夫之家,尚有经营为子孙计者,况国家之于宫家乎?然小人之忠,不计其他,故任事之辈,致令贻弊于民间。顷者兪榥之处事,虽似不敏,而本郡之吏,至令移他道治之,无已过乎?”上曰:“然。”仍谓诸臣曰:“闵应亨以白首老臣,每于入对,至诚规谏,予甚嘉悦。”参赞官朴长远曰:“自古我国,尚文不尚武,武略固已不竞,而文教亦且渐弛,设置教授,终无实效。臣窃观,本朝故事,每岁春秋,别设庭试,从其科次高下,或赴殿试,或赐分以为激劝之地。故中庙朝培养之人才,为明庙之用,明庙朝培养之人才,为宣庙之用。不然,人才何由而出乎?如洪圣民、李山海之文章,亦由此而出身。今虽以设科频数为有弊,前头举子聚会之日,似当别设庭试,而且文官亦多废业,不可无劝奖之举,曾在先朝,有文臣庭试之规,亦宜并命礼官议处。”上从之。

7月17日

○丙戌,太白昼见。

○礼曹启曰:“祖宗朝三年大比之外,无他别科,故激劝之道,不一其规。或由集春门亲临泮宫,横经问难;或命文衡之臣,策士试才,一时盛举,至今照人耳目。故贤臣金继辉连捷三魁,始得直赴殿试,其爱惜科名,盖可想矣。近年庆科稠叠,节日课制,亦有所未遑,况望其春秋设行乎?文教之废弛,果如近臣之言,文臣庭试则请卜日举行,别设庭试则议大臣处之。”从之。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以为:“比年别举稠叠,春秋庭试,不须永为定制,而前头多士聚集之日,宜特设庭试,以为耸动之地。”从之。

7月19日

○戊子,以闵应亨为大司宪,郑维城为都承旨,沈之源为刑曹判书,张应一为大司成,沈光洙为掌令。应一为人,素无学识,不能保守家训,至是遽拜师儒之长,物情大骇。盖吏曹判书郑世规独诣政席,不恤公议,擅授是职。

○先是,统营土卒徐一立等十馀人,为捕鱼入海,遇风漂到日本国智奇岛,又转泊长崎岛。我国壬辰年被掳人多居焉,争相来见,泣问本国之事,仍言:“往在乙亥年,倭人错认鲜兵将犯境,疑渠辈为内应,举皆拘囚,丙子年信使之行,始知其不然,乃解释之。且壬辰兴兵,多所杀伤,尚有孤儿、寡妇之哭。自是倭人,断无西向之意矣。”一立等归告统制使柳廷益,廷益驰启以闻。

7月20日

○己丑,王大妃将浴椒于仁庆宫,上下教曰:“仁庆宫山谷颇深,树木葱郁,椒井在于其间。其令都监大将,打围林薮,俾无禽兽卒发之患。”

7月22日

○辛卯,大司宪闵应亨请对,上召见之。应亨曰:“衰耗如臣,岂合言地?圣明苟欲恢开言路,则必须收用李泰渊等,畀以台职。此实纳谏之急务也。”上曰:“卿言固是矣。然而泰渊辈推诿之习,岂非可恶之甚者乎?”应亨曰:“严旨之下,虽有惶蹙失措之事,年少辈一时微过,亦宜宽恕。”上曰:“未必坐此而永锢,卿何汲汲乃尔?”应亨曰:“比来天变叠见。古之帝王,若遇非常之灾,则必有非常之举以应天。今也不然,圣明未尝惊动,臣僚视以寻常,此今日之大可忧者也。且以封疆千里之国,自强之策,岂容少缓?至若观武才之举,臣恐有其名而无其实也。朝家之所可恃者,莫如御营军,而散处列邑,虽有事变,其可及时赴难乎?愿圣上召见李浣,询问此等事,常如朝暮待变也。”上曰:“安犹不忘危,况今不安者乎?天灾时变,又从而叠见,诚非狃安之日,而至于戎政,则势有所难便,无以施措,君臣上下,只当默会而已。”应亨曰:“今之国事,不可循涂守辙,宜用创业规模。虽有难便之势,亦何可一任放过乎?”上曰:“然。每令朴遾,乘便施设,勿烦听闻尔。”

7月23日

○壬辰,以赵锡胤为吏曹参判。时,判书郑世规引疾不出,参判、参议皆缺。政院启禀,令大臣议荐,只先差出参判。

○奉教李端相上疏曰:

观武才之举,适当慈殿浴椒之日,外议或谓慈殿,将登城观戏。臣恐此事,未有实效,而徒烦听闻。虽未可寝罢,宜改卜日期。

上不报。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以李端相疏,出示诸臣曰:“疏中所陈,未知如何。”左议政金堉曰:“观武才,既有成命,唯在圣上之量处,而此疏所陈,亦不无意见矣。”领议政郑太和曰:“临御之后,始行戎事,恐烦听闻,有此云云,而以臣计之,似无所妨矣。”诸臣皆退,上即下李端相疏,只踏启字,又割去其纸末观武才之语,上意盖欲秘之也。时,将行观武才,特命进其日期,又于仁庆宫曲城上,结构松棚,俯临西郊,而王大妃浴椒之举,适在其日,外人皆言浴椒、观武之举,只为观美云。

7月24日

○癸巳,宪府大司宪闵应亨、执义沈世鼎上札曰:

亲临观武,适会慈殿浴椒之日,都下人言或以为,进定此举,亦为慈殿登城望见也。浴椒为治病,固是不得已之事,望见戎事,亦不得已之举乎?况此事废阁已久,当此之时,卒然行之,传播远近,不无意外之虑,揆以武事,亦无着实之效。伏愿圣明,谅察而裁择焉。

答曰:“尔等以老成名流,安敢捏造虚言,横加于王大妃,若是其无所忌惮乎?事极惊骇。尔等敢以臆度,勒成文字,则罪难容贷,或有他人做出者,则必治以国法,以正诬慢大妃之罪,即以言根书启。”世鼎方在台厅,未及引避,又下教曰:“以人臣而诬慢大妃,不可一刻在官。闵应亨、沈世鼎并先递差。”承旨李惕然、朴吉应等不捧传旨启曰:“言官虽或妄发,究其心则无他,遽加严旨,至命递差,臣等待罪喉舌,不得不达。请还收二臣递差之命。”答曰:“尔等独无父母乎?只自痛恨不孝之罪也。尔等勿多言。”惕然等再启曰:“人君之一言一事,当务从容,苟或为忿懥所使,则未免有急遽过中之举。今者严旨,恐有欠于圣德,玆敢更申前请。”答曰:“尔等安敢无礼若是乎?非予所知,尔等为之。”又下教曰:“虽在丑夷,辱人之父母,则必受反至之祸,况于君臣之分,大义所在者乎?闵应亨、沈世鼎公然诬慢大妃之罪,宁忍置之?其令王府,拿问处置。”仍命亟停观武才。惕然等三启曰:“臣等伏承闵应亨等拿问之教,相顾错愕,不图严旨之至此也。应亨恃圣上宠遇,唯知尽言,不自觉其谬妄,其情可恕。愿圣明亟霁雷霆之威,还收拿问之命。”答曰:“以予不孝之罪,横加诬罔之辱于圣母,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也。必欲论之,则责乎寡躬可矣。其言辞之悖慢,何敢乃尔?辱人之父母,即辱其父母也。不图此人等之作事如此,予独自垂涕痛恨。其贻累不孝之罪,夫复何言?”惕然等四启曰:“伏承圣批,有足感动。凡为人子者,不可辱人之父母,况臣之于君,岂有一毫如圣教者乎?闵应亨赤心循国,有怀必达,圣明之所洞烛。年纪耄癃,言语顚错,亦圣明之所恕察。朝为谏官,夕就桎梏,甚非圣朝美事,此岂所望于圣明者哉?愿亟收成命。”答曰:“多少说话,明当面谕。”惕然等五启曰:“诚意浅薄,不能回天,此臣之罪也。职在喉舌,岂可容默承顺?不得请则不敢止也。愿亟收成命。”答曰:“明当引见矣。”时,天怒遽震,严旨屡下,而惕然等束带终夜,争之甚力,议者多之。

7月25日

○甲午,王大妃浴椒于仁庆宫。上亦陪诣,是夕还宫。

○谏院大司谏睦行善、正言洪葳启曰:“昨以闵应亨等陈札,初有递职之教,继下拿问之命。原札留中,虽未知措语之如何,而罪以诬慢,则万万非其本情。闵应亨一生忠爱之诚,不但同朝之所推许,圣明亦必洞察矣。慷慨之至,言不暇择,虽涉妄发,本心无他。岂宜遽加摧折,至下牢狴,使群听骇惑,直气沮丧乎?伏愿少回天怒,还收成命。”上不从。

○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诣宾厅请对,上引见。承旨朴长远、安献征、李弘渊、朴吉应、李惕然亦请对,上许之。郑太和曰:“闵应亨之札,臣未知语意如何,而观武才之举,不当仍此停罢,拿问台官,亦似过中矣。”上曰:“慈殿,一国之母也。以人臣而辱国母可乎?”太和曰:“李端相之疏,亦论此事,闾巷传说,固有之矣。闵应亨率尔上陈,宁有他意?”上曰:“若比予于幽厉、桀纣,则犹或可矣,渠安敢乃尔?慈殿务为恭谨,不喜玩好,今者浴椒,亦非本意。予知慈殿素有搔痒之疾,且于先朝,见仁穆王后亦尝浴椒治病,故予曾仰请,而慈殿犹虑贻弊,不即快从,强之而后,始乃许焉。应亨之言,实出情外,予终夜辗转,不觉垂涕。慈殿若闻此言,则必不安于心,故即焚其札,又饬宫中秘其事。且慈殿自往岁,更无愆候,予私切庆幸,不意今者,贻辱至此,予无以为怀也。”太和曰:“李端相疏中,亦有形势非便之意,而臣意则闾巷所传观戏之说,可免后日之虑矣。”上曰:“然。付之于观戏,则实无后日之忧,闾巷所传,予窃幸之。”太和曰:“今若停罢观武才,则戎政将自此废矣。”上曰:“此未必应亨之意,乃世鼎所为也。”太和曰:“应亨必不肯受人指挥。”上曰:“李端相辈,必倡为此说,而国家大事,非此辈所可论也。向者山人召用之时,皆谓彼国必疑我以斥和,而朝议未尝顾忌,汲汲登进如不及,何独于观武之事,诿以他日之忧,而必欲止之也?其为国家计,又何前后相背之若是乎?盖世道日非,人心浮薄,年少辈蓄锐使气,务出人右,国家今日之势,其将听令于此辈,岂不寒心?沈世鼎处事无形,何得滥居三司?闵应亨衰耗昏妄,每论李泰渊事,有若关系安危者然,今之陈札,未必非泰渊之阴嗾也。”时白曰:“臣尝见,应亨语及国事,辄流涕。其志诚可嘉尚。”上曰:“卿等之意,不欲使之下吏乎?然则付处之律如何?”太和曰:“此可谓容恕乎?愿量减。”上乃命削黜。时白仍请行观武才,上曰:“决不可为也。应亨老妄,虽不足数,年少辈之意,有难测知,何可强行?予意欲以此事,付之观戏,以绝后日之虑,而人之所料,曾不出此,如此之辈,其可置诸翰苑乎?”仍谓承旨曰:“李端相,天下一怪物。《实录》曝晒,不可付之此人,其勿差遣。今当束之高阁矣。”上又曰:“观武才不得不尔耶?”朴长远曰:“初既完定,仍可设行,被罪言官,亦宜全释。如此则慈殿早晩有闻,必无不安之心矣。”上曰:“承旨之言太过矣。”诸臣皆请行之,上从之。

○玉堂副提学金益熙、校理权堣、副校理尹鏶、修撰金徽、李廷夔、副修撰李正英。上札曰:

风霆无竟日之怒,罪谴有原情之道。闵应亨等虽有率尔妄言之失,而殿下察其情实,恕其猥越,旋霁威怒,不下吏议,甚盛德也。然宸衷不尽释然,逐臣累累门外。人见应亨平日以尽言不讳自许,且其被谴也,坐论宫省事,不复究其言之当否,但疑圣朝不容言者,良可慨也。街谈胥动,殆不可破,圣教一出,群惑尽祛。到今应亨为一妄论宫闱之人,容而置之,则其失自著,若加严谴,则人反嗟惜。盖人情莫不畏天严父,应亨虽耄,岂敢无严于母后乎?只以街谈之拾闻者,自附于有怀必达之义也,措语之太朴者,不过其文字之生疏也。圣人喜怒,物各付物,不当着一分陪奉,而况古之圣王,曾闻立诽谤之木矣,何尝罪狂妄之言哉?请还收闵应亨等削黜之命。

上不从。

7月26日

○乙未,以洪茂绩为大司宪,赵珩为洪淸监司,任义伯为执义。

○谏院大司谏睦行善、献纳丁彦璧、正言洪葳启曰:“怒不中节,圣人之过,过而能改,哲后攸行。闵应亨等拿问之命,实圣明之过举也。昨因大臣、近臣之陈达,天怒少霁,改过不吝之盛意,庶几可见,而削黜之罚,亦非轻典,何可遽施于言官乎?自古人臣进言者,狂妄则有之,未闻有捏造者;触犯则有之,未闻有诬慢者。应亨之言,谓之狂妄触犯则可也,罪以捏造诬慢,则此岂本情也?一二臣之被谴,有不暇恤,而以言获罪,非盛世事。臣等窃恐大有累于圣德,而言路将自此塞矣。请还收闵应亨等削黜之命。”上不从。

7月27日

○丙申,都承旨郑维城请对,上召见之。维城曰:“闵应亨爱君忠谠,无出其右者。每进言,辄蒙优奖,今以一言,遽被重谴,群情为之缺然矣。”上曰:“应亨要得直声,敢发悖慢之语,渠若有母,则必不发此言矣。卿不闻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乎?设使应亨素有可观之节,一施薄罚,其可已乎?年少辈则为风声气习所使,一时攘臂而起,观其所为,不足深责,而老成之人,亦且如此,宁不寒心哉?”维城曰:“应亨曾宰安边,抵书于臣曰:‘圣明即阼,至治可期,如我老人,愿迟一死,亲见太平。’盖其平生蓄积如此也。”上曰:“观武才初欲停罢,大臣皆言,今若停止,则戎政将自此永废。此言亦有理,故仍令设行,而其日则慈殿不为浴椒之行,以绝群疑矣。”

7月28日

○丁酉,上幸仁庆宫,问安于王大妃。是夕,奉王大妃还宫。

7月29日

○戊戌,以洪命夏为承旨。

○大司宪洪茂绩请对,不许,令书进所怀。茂绩与执义任义伯,联名以启曰:“臣茂绩请对,果为闵应亨事也。垂死老臣,何敢有一毫伸救之意,以负吾君也哉?臣请略陈应亨进言之无据也。自古圣王之尽孝于母后者,举其最著,则宋仁宗陪庄宪明肃太后,或幸慈孝寺、或扶辇赏花,当时称其孝,美其事,未闻有争之者。其时朝廷,岂不如今日,其时谏官,岂不如应亨而然也?应亨率尔妄言,有若国家之大段过举者然,虽谓之无据可也。但爱君忧国之诚,素所蓄积,徒知有怀必达而已,此外断无他肠。请还收削黜之命。”答曰:“已谕于大臣及近臣矣。”茂绩妄引古事,以取媚于上,公议讥之。

八月

8月1日

○庚子,宪府大司宪洪茂绩、执义任义伯。启曰:“既往之事,臣不欲形诸文字,而朝廷之公议至严,大臣之屏废犹前,使卢协辈,少有一端廉耻之心,则何敢晏然于官职之除拜乎?西路重地,不可复授此人,请定州牧使卢协递差。”上从之。

8月2日

○辛丑,以曺汉英为司谏,李廷夔为献纳。

8月3日

○壬寅,上幸慕华馆观武才。大司宪洪茂绩入侍,更申前启,请还收闵应亨等削黜之命,上曰:“应亨之言,揆以事理,则其心所在,可谓不美,故略施轻典矣。今者三司争执至此,不可一向牢拒。且既云被罪,则可谓罚已行矣。玆以从之。”上谓御营大将李浣曰:“卿可试驰马乎?”浣对曰:“谨闻命矣。”又谓具仁垕曰:“都监军兵技艺颇精,寔赖于卿,予甚嘉悦。且卿虽老,筋力尚强,少日弓马之技,今可更试乎?”仁垕辞不能。上曰:“只可走马?”仁垕承命而退,驰马甚捷。上嘉之,特赐仁垕仗马,浣太仆马,入格人论赏有差。试艺未毕大雨,上遂还宫。

8月5日

○甲辰,平安道大水,渰死者五十馀人,命特施恤典。

8月7日

○丙午,月犯房第四星。

8月8日

○丁未,命赐秋、冬衣资于澂、㴋、世龙妻及昭显世子第三儿。

8月9日

○戊申,以金益熙为使曹参议,李后山为承旨,郑斗卿为校理。

○洪淸道燕岐县漕军金兴梅,年四岁丧其父,奉养偏母,少无怠容,及遭母丧,三年庐墓,诚孝备至,鄕党称之。道臣以闻,礼曹请免役,以表其孝,从之。

8月10日

○己酉,王大妃浴椒于仁庆宫。上遣承旨问安。王大妃是夕还宫。

○特遣校理沈之汉,致祭于故领敦宁府事金尚宪。

8月11日

○庚戌,以李应蓍为大司谏,闵应亨为礼曹参判,特除尹善道为礼曹参议。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大学衍义》。侍读官郑斗卿曰:“若裵矩者,侫于隋,而忠于唐,人主导率之责,顾不重欤?唐太宗当隋室大乱之后,致贞观治平之效者,实由于从谏如流。向使人主,震以雷霆之威,摧折太过,则凡人之刚劲,不为威武所屈者几希,其将相率而谄侫阿合之不暇矣。”上嘉纳之。

8月12日

○辛亥,以李澥为冬至正朝圣节使,郑攸为副使,沈儒行为书状官,申埈为水原府使。

○王大妃浴椒于仁庆宫。上亦陪诣,是夕还宫。

○增广初试设场,特遣中官及史官,检察儒生之挟册入场者,犯者数十人。命礼曹,并停举。

8月13日

○壬子,以具仁墍为洪淸兵使。

○左议政金堉、户曹判书李时昉、礼曹判书李厚源、刑曹判书沈之源请对,上引见。金堉进曰:“臣闻,地道宁而后,人道安。向者昌德宫修理之日,掘去凶秽之物,既已尽矣,而日月未久,遽有还御之命,群下之情,窃以为虑。”李厚源曰:“臣于修理之日,目见凶惨之物。想今秽恶之气,未尽销散,岂可遽尔还御乎?”上曰:“卿等之言,固皆有理。况上奉慈殿,移御之举,尤不可不愼。予当姑寝焉。”厚源曰:“臣曾忝咸镜监司,备知北路之事矣。厚春部落日益炽盛,异时北京微弱,不能制伏,则其为我国患必矣。且见北地氓俗,善驰骋,喜畋猎,习性粗猛,略同胡人,此诚我国强兵处也。然而与虏境为限者,只一带水耳。人心难测,王化未霑,国家之忧,孰大于此?预养之策,不容少缓。北兵使之任,最是紧重,臣愿择人以畀之,且设评事,择遣名官,而其慰悦之方,莫如设科取人也。”上曰:“北路绝远,虽有业儒者,亦不得赴举于京中,若使其人抱可用之才,终未免自弃,可胜惜哉?设科六镇,既无旧典,今若创行,必致骇惑,待异日设科,并取宜矣。”

○兵曹判书朴遾入直内省,上召见而谓之曰:“禁军元额,仅六百馀人,予欲分授官马,用作骑队,且施优异之恩,以固结其心矣。往在壬辰之乱,宿卫多道亡,况今艰危之日,宁无预养之方乎?”遾曰:“圣教诚然,而将领难其人。”上曰:“内三厅将,徒有其名,曾无统率禁军之规,从今以往,宜令统率。古所谓千夫长、百夫长,非此类乎?”上又曰:“六百马有办出之路乎?”遾曰:“箭郊放牧及外方分养之马,并宜择给。”上曰:“内三厅将不可不择差,而今者实无可用之将才。抑有倜傥之士,沈于下僚,而人莫之知乎?”

8月15日

○甲寅,洪淸道大风,屋瓦皆飞。

8月16日

○乙卯,统制使黄瀗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酒诰》。

8月17日

○丙辰,咸镜道六镇大水。

○谢恩使李时白、副使申濡、书状官权坽赴北京,上引见以遣之。

8月18日

○丁巳,上御昼讲,讲《书传》《酒诰》。

8月19日

○戊午,咸镜道安边等邑大水,人多渰死,命特施恤典。

○以赵启远为庆尚监司,洪处尹为应教,尹㻩为掌令,尹鏶为校理,闵鼎重为副修撰,金徽为吏曹正郞,吴挺垣为正言。

○洪淸兵使具仁墍、铁山府使李彦圭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酒诰》。知经筵吴竣曰:“酒之为害久矣。在昔世宗朝,命李荇作戒酒文,以颁中外,宣祖朝亦申禁酒之令。窃见,近来士大夫多崇飮,宜遵故事,更申禁令。”上曰:“近来年少名官,必放飮然后,称以名流,间有不飮者,则人反讥笑,尤可骇也。惟酒无量,不及乱,惟孔子能之。凡人若一接杯觞,必迷乱而后已,可不愼哉?虽平日嗜酒之人,必欲决意断酒,则有何所难?予自居储位,绝不近酒,岁月既久,自无思飮之念。以此观之,止酒亦非难事。”参赞官洪命夏曰:“圣明自在春宫,既已断酒。伏愿圣明,恒存此心,终始勿替。”上曰:“承旨特加戒饬,书诸院壁,以为申明奉行之地。”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上曰:“李义府之欺蔽其主,乃至于此,小人之售奸,骎骎然如水渍纸,可不愼哉?”参赞官李惕然曰:“唐高宗晩年,几覆其国,人君一失其本心,则其为害至于此矣。”知经筵李厚源曰:“高宗初政,不无可称,而后为谀侫所欺蔽,侫人之不可近有如此矣。”

8月20日

○己未,上御昼讲,讲《书传》《酒诰》。讲讫,特进官朴遾曰:“内三厅将,最难其人,别设一官,称以三厅都别将,使之摠领宜矣。”上曰:“予意亦然。必以秩高武将,除授此任,严立科条,以重体统,不亦宜乎?在昔唐时,有左右武卫大将军之号,可仿旧制,差出左右别将,分属禁军可矣。”

8月21日

○庚申,全南监司沈泽驰启曰:“全州品官崔振海等三百六十人,呈状于臣以为:‘本府是璇源旧鄕,列圣之所培植也。庆基殿创建之后,禁护干止山特严,名之以真殿裨补所,甲戌量田时,立标于本山,一木不得伐,尺土不得垦,而今者淑安公主宫奴,诿以无主陈荒之地,愿自今年折受,内司行文于户曹,户曹行文于本府。臣遣本府判官徐必远看审,则曾有禁标,今不宜为宫家所占。请令该曹覆启以处。”该曹请依振海等状辞施行,从之。

8月22日

○辛酉,洪淸道林川郡大风,屋瓦皆飞。

8月23日

○壬戌,宗簿寺启曰:“怀义君哲男子益亨,除拜监察,署经于本厅,以外家不明见越。金枝玉叶,不论外家,已有祖宗朝不易之规,请令两司,申明遵行。”从之。仍下教曰:“监察等蔑视宗戚,违法自恣,并拿鞫处置。”承旨郑维城等启曰:“殿中之任,非他庶官之比,一时就囚,事体未安。请寝成命,只监察掌务官,量宜施罚。”从之。监察李尚达先罢后推。益亨,医官申得一之外孙也。

8月24日

○癸亥,监察金鼎黄、韩命远、宋搏、沈㢇、沈若河等上疏,请与李尚达,均被罢推之罚,命却之,下教曰:“此辈践踏宗派,不欲齿于殿中之列,乃所以不敬国家也,已极惊骇。况从以巧饰投疏,敢为发明之计,事甚无谓。并递其职。”是后,李尚达缄对之辞,多有推诿同僚之语,又命鼎黄等削职。

8月25日

○甲子,以朴长远为承旨,金徽为应教,权堣为司谏,曺汉英为辅德。

○宪府启曰:“文科初试一所试官柳俊昌,不能戒飮,终日泥醉,多士所见,莫不嗤点,请从重推考。”答曰:“柳俊昌先罢后推。毋得滥用杯酒,事目甚严,而有此可骇之事,应办官亦推考,以杜后弊。”

○兵曹启曰:“曾因咸镜道暗行御史书启,各邑军器全不修改之官,并请推考矣。今者本道监司以其缄辞启闻,而永兴府使金素、前定平府使金孝建、北靑判官金以镜、镜城判官李圣时、前富宁府使安信敏、前庆兴府使李洵,乃其尤甚者,宜用夺告身之律。”命核诸道中最甚者,限年充军于本镇,以警他人。

8月26日

○乙丑,上命大臣,各荐御史可合人,领议政郑太和荐闵鼎重、洪处大、洪葳,左议政金堉荐闵鼎重、洪处大、李天基。

8月27日

○丙寅,设儒生庭试于崇政殿。生员韩翊周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八人,赐分有差。

8月29日

○戊辰,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礼曹判书李厚源曰:“祖宗朝每年必展谒诸陵,情礼当然,而或缘多事,未遵旧例,实欠典也。自今欲于春秋,轮回展谒,宜以时启禀,永为定制。”厚源曰:“诸道朔膳,停废已久,诚欠臣子享上之礼,请自今复设。”上曰:“近来天灾时变,耳闻而目见者,无不惊惨,岂宜复旧?限今年仍减,方物亦令蠲除。”

○兵曹启曰:“禁军三厅元数六百二十九人,而一、二、三番则属于左别将,四、五、六番则属于右别将,似或便宜。元数内别抄武士七十三员,捕盗军官四十九员,兼训链奉事三十八员,兼习读十员,事知各差备十员,兼宣传官十一员,并二百员,此则食禁军之禄,而兼仕于他务者也。如欲仍前兼仕,则禁军额数,多至减缩,如欲区别而受禄,则经费可虑。兼宣传官则系是侍卫之官,不可为别将之管下,本曹不敢轻议,请令庙堂禀处。”从之。备边司覆启曰:“别抄武士兼训链奉事、习读事知兼司仆之类,仍前兼任,固无所妨,而至于捕盗军官,有昼夜机捕之劳,别设受禄,经费可虑,兼宣传官迁转朔数,不可仍用前规,请勿属于别将。”答曰:“些少禁旅,不可分属御营厅,别抄武士则祛其名目,全属内三厅。兼宣传官,虽是法典所载,古今异宜,不可不变通,些少经费,不必为虑,其代以禁军填差。训链习读、奉事则使之兼仕,别无所妨,而捕盗军官,其数颇多,今姑仍存,徐议以处。”

九月

9月1日

○庚午,上御昼讲,讲《书传》《梓材》。

9月2日

○辛未,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礼曹判书李厚源曰:“山陵展谒后,旧无辞陵之礼,而先王幸章陵,始行此礼,盖以三年之制未毕故也。今则三年已过,亦依此例行之乎?”上曰:“虽非古礼,礼出于情,岂可遽尔回驾?勿嫌烦数,宜行此礼。”

○上御昼讲,讲《书传》《梓材》。讲讫,上谓守御使李时昉曰:“顷者李浣以为:‘我国兵技,专尚火炮,若于战阵,猝遇风雨,则火炮必无所施,不可不参用射技。’此言诚然。卿之所领守御牙兵,宜以射、炮,参半作队矣。”时昉对曰:“当依教行之。”

○吏曹参判赵锡胤乞暇省墓,上疏陈情辞职,答曰:“卿之下去也,予固已虑此,今果然矣。予虽不敏,卿之不仕,顾何如哉?惟卿谅处焉。”

○麟坪大君㴭请沐浴于杆城地,命给马。㴭将游览枫岳故也。

9月3日

○壬申,以郑太和为御营都提调,李时梅为都承旨。

○上御昼讲,讲《书传》《梓材》。讲讫,知经筵李厚源曰:“天灾时变,至于此极,独使至尊忧社稷,而臣等一无裨补,罪实大矣。”因历论江都形势无可恃者,请措置器械于邻近诸岛,又峙粮于安兴,别置大官管之,以备不虞,上深纳之。

○左右禁军别将南斗柄、李寿昌入直禁中,上召见之,下教曰:“禁军辈苦乐如何?”寿昌曰:“军情皆悦,自备马者,已至二百馀人矣。”上曰:“宿卫亲兵之数本少,而天下事未可知,况本国有萧墙之忧,卿等宜整顿禁旅,用作爪牙心腹之卫。往在壬辰,禁旅多道亡,逮至丙子,此辈乱入内帑,终难制伏。今于创设之初,务令戢睦,作事亦有渐,磨以岁月,操链成熟,则岂无实效乎?虽除都试,代以朔射,则自当计划给禄。昌德宫后苑,可作射场,移御之后,则亦可试才于此处,卿等毋为姑息之计。君臣情义,贵在交孚,今日之言,宜铭镂不忘。”又下教曰:“我国骑射者,不肯伏于马鞍,故易受敌人之矢,胡人见辄大笑,此习最宜先祛。虽不可家喩户说,须将此意,戒饬禁军,必于驰马之际,勿令如前可也。若使此辈,能为此法,则皆将慕效之矣。且臂匣、掌匣,特一文具耳。仓卒应敌,奚暇装束?中原之人,虽大官,袖狭仅容臂而已,何必别为臂匣乎?《五礼仪》画角指,皆无舌,盖取握剑之为便也。我国射法,徒事粉饰而已。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而我国之人,只务远射,故国俗罕用长箭,不其谬欤?是以,内弓房所造之箭,已令稍长其制矣。淸人戎器,略同中原。以言乎剑,则步卒长其柄,骑兵短其柄,弓帒垂缨,剑头系绳,皆妙法也。凡此数者,语涉细琐,而将兵者,不可不知,并将此术,教习禁军可矣。”承旨朴长远曰:“今见圣虑,亦及于兵技微细之处,诚非偶然,而但大要,在于得人。古昔帝王,得其将而专贵,然后乃见其效矣。”上曰:“唐太宗亦尝引禁兵,亲教以射,况今枕戈之日乎?”长远曰:“近观圣上讲阅武事,实轸宵旰之忧,国事幸甚。”上曰:“然。念及戎事,或至夜分而不能寐矣。”又谓斗杓等曰:“人皆言:‘我国山川险阻,不能用马兵,宜专尚火技。’若遇风雨,则炮亦不及射远矣。”

○兵曹启曰:“法典,兼司仆三员,以济州人填差,称以济州禁军,本岛之人若无出来者,则空其窠以待之者,其意有在,而本岛之人今无出来者,请以试才入格者,姑为差出。”从之。

9月4日

○癸酉,观象监启曰:“时宪历当自明年始用,而七政历法,未及传学,日课则行新法,而七政则仍旧事,有相碍。且月食测候时,兼测水、木二星,则违于旧,而合于新,既验其非,不可仍用。请于冬至使行,又送日官,令传学以来,一时修改。”从之。

○都承旨李时梅上疏辞职,其略曰:

臣赋性刚褊,命与仇谋。朝着之间,色目已成,宠利之途,猜衅横生,墑埴冥行,有若伥鬼者久矣。骇机猝发,名挂弹章,一落坑阱,人亦惊视。当初白简之发,臣亦不知其何事,厥后闻,发论台官,勒加臣罪,至以居官不谨,不顾行检等语,为无限包含罪名。不知所指者何事,所目者何名,而居官不谨,搢绅之大累;不顾行检,士夫之恶行,有一于此,不可举颜。闻诸往史,亦且惊骇,岂意今日,俱萃于臣身哉?臣本抹𢫬寡合于人,朋谈群议,率言无忌,猜恶之来,积在匪今。臣亦自悔,尚谁怨尤?致使身名玷污,横被诬枉,上累圣明之知,下辱名器之重,臣虽没身,何足洒雪?不意今者,圣明不弃,格外新命,迥出寻常,惟当不顾其他,黾勉趋行,而身名一坏,公议至严,更何颜面,上以事圣明,下以侧朝端乎?况此知申,地望淸切,如臣受僇之人,岂可晏然复叨乎?

不许。

9月5日

○甲戌,月犯心星。

○以赵涑为掌令。

○都承旨李时梅再上疏辞职,其略曰:

国家用人,名节是尚,士夫处身,廉耻为重。今臣才遭不测之谤,闭门省愆,无意进取,不料圣恩天覆,收置迩列,温纶继降,宠光益隆,感戴洪造,唯有涕泪之交流。第臣情势,不可冒进。噫!叔季以降,人心不古,一入宦路,机网横加。至如居官不谨之诮,居丧不谨之谤,乃自古以来陷人底样子。昔贤先正,亦多以此被诬,况乎世路益巇,疵议横生之时,其所以兴讹造谤,出于翻覆之手者乎?

不许。

9月6日

○乙亥,太白昼见。

○全南道地震,一日再震。

○全南道长水县人禹汉,为恶虎所咬,其妻忠今,与虎相搏,禹汉赖以不死,监司以闻。

9月8日

○丁丑,太白昼见。

○上展谒于健元陵、显陵、穆陵,是日还宫。

9月9日

○戊寅,洪淸道地震。

9月10日

○己卯,太白昼见。

○庆尚道地震。

○东莱府使尹文举驰启曰:“倭差赍岛主书契而来,盖日光山供佛香炉等物铸送之请也。且见香炉铭文式样,则书以朝鲜所铸某物,献于某所,而连书朝鲜二字于平行,无礼不恭甚矣。请送首译李亨男,以为争辨之地。”令礼官议之,礼曹请议于大臣以定。领议政郑太和等以为:“岛主所索香炉刻铸之文,去朝鲜献于某所六字及渠之年号,只书壬辰月日为宜,请遣李亨男责谕以定。”从之。

9月11日

○庚辰,太白昼见。

○全南道地震如雷。

○以李厚源为知经筵事,郑维城为同知经筵事。

9月12日

○辛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江华留守李曼以面议军务上来,亦命入侍。大司宪洪茂绩曰:“窃覵圣上用罚太重,廷臣皆惴惴矣。”上曰:“卿意谓何?”茂绩曰:“尹绛所犯,实由于下吏之误报,李一相之因此而久置散地,可谓用罚之太重也。”上曰:“尹绛不宜轻释,李一相即令叙用。”茂绩又曰:“沈东龟常与沈器远不协,而坐废十年,无亦过乎?”礼曹判书李厚源曰:“东龟,沈諿之子也。諿母之于器远,为从祖母,而器远不与于其丧成服之列,东龟之疾器远,此可知也。贼党李时英为忠淸兵使,重被台评,及器远狱起,谓以论劾时英,乃是欲留京中之计,以此作为台官之罪案。盖于其时,李楘为谏长,东龟为亚长,宋锡胤为正言,锡胤实主是论,而东龟性踈阔,交章引避之际,因锡胤之终不自首,以致独陷于祸网。其时顚末,如斯而已。”上曰:“往在山城,沈諿处事何如?”原平君元斗杓曰:“諿自言假大臣矣。”上厉声曰:“又不言假王子乎?”斗杓曰:“然矣。”上曰:“先朝特用宽典,諿得保首领,而岂可使其子,复厕朝班乎?”仍命该曹,录用朴兰英之子,盖以兰英,由沈諿而死故也。李曼曰:“本府骑兵,除番收米,已有旧例。许令本府用此米,则庶可因此,而有所措置。请于年末录启,以防滥用之弊。”从之。曼请于井浦、德浦、铁串三镇,各造轻快船,以除番之军,充其格卒,从之。曼又曰:“修筑城池,以为海防;设置宫阙,以备行在。虽是急务,而有所拘忌,不可妄有施措,宜以经历二衙为号,构成家舍也。且留守之令,不行列邑,愿以重臣,差在京提调,使之统摄。”上曰:“元斗杓可堪此任?”领议政郑太和曰:“可矣。”上乃命斗杓,兼管江都事。曼曰:“瑞山、泰安税米,曾令输纳于江都,而今独泰安一邑遵行矣。”斗杓曰:“己丑年,朝廷以三南田税米、豆各一万石,运纳江都,延、白等五邑,则留储本官,以待不时之需矣。”上命户曹覆启。

○上下教曰:“闻岭东甚寒,下雪亦早,世龙妻方配于通川,予甚怜之。其令禁府,移配他邑,俾免寒苦。”遂移配伊川。

○吏曹参判赵锡胤上疏辞职,其疏曰:

臣所以不安于史局、铨地者,亦有其由。前年李庆亿之请仍臣史任也,圣批以为,万世公论,不可付之一人。臣固至今悚栗,而庆亿以此妄言之故,尚在罪废中,臣复强颜于秉笔之列,岂不大关廉耻乎?且于春间,偶逢数三亲友,言及时政,以为郑世规地望不合铨长,公论若行,宜有弹论,臣实有悔于语默之失节,而此言想必传入于其耳,今乃为其佐贰,与之同席,彼虽不以为嫌,臣岂自安于心乎?今臣可退之端,种种如许,以圣明体下之仁,必有以谅之。倘蒙怜其痼疾之难强,恕其偏性之难移,许令屏处田野,涵泳圣化,则岂不有光于生成万品,无物不遗之盛德,而亦可以少厉臣子廉隅之节矣。夫忠君爱国之心,出于天赋,犬马之诚,臣岂独下于人,而人臣之义,不但以趋走承顺为忠,臣若赖天之灵,幸延孱喘,则亦岂无毕忠效节之日乎?惟愿圣明,亲贤远侫,从谏恤民,益修圣德,益懋仁政,使一代之士,皆欣欣然愿立于朝,则臣虽退伏,亦将与被休泽矣。

答曰:“是皆予之过也,卿何与焉?寡昧不德,名臣、硕士之不欲立于朝,固已知之久矣。及至今日,卿亦退去,不但愧忸殊深,良用瞿然。孟子曰:‘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与鄕人处,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焉能浼我哉!柳下惠,圣之和者也。’予之所望于卿者,在于此也。此亦圣训,卿未可体行耶?但论及铨长之事一款,以卿之贤,得无可惜乎?卿其勿辞,上来。”

9月13日

○壬午,太白昼见。

○礼曹启曰:“报祀祭,虽载于《五礼仪》,而行祭仪节,无载录之文。三献、用乐及牺牲之类,请依春秋节祭行之。”命议于大臣。前领议政李景奭、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请依礼曹启辞行之,从之。

○礼曹启曰:“壬辰乱后,报祀祭一不设行。久废之礼,猝然修举,文籍荡失,无可考据。今番则初以亲祭磨链,而若摄行,则事体有别,故牺牲之数及三献、用乐等事,依春秋节祭,举行之意,昨已启禀,议大臣以定。今当依此举行,而此后报祀祭,将仍行不废,必须明白讲定,方可遵行于日后。《五礼仪》报祀在于小祀之中,小祀则牲用一猪,又无三献、用乐之礼。请自今郊坛报祀,依礼文,以二品官行之。”从之。

9月14日

○癸未,太白昼见。

9月15日

○甲申,太白昼见。

○以李一相为都承旨,李迥为献纳,徐挺然为掌令。

○吏曹判书郑世规上疏辞职,其疏略曰:

伏见赵锡胤之疏,有地望不合铨长,公论若行,宜有弹论等语。臣之忝冒铨长,实是群情之外,识者之言,宜及于斯。非分之荣,只以招灾,何可一日仍冒,以益罪戾乎?

答曰:“今若递改,则徒遂其怀私伐异之计,乌在其打破党论之意乎?”

○户曹启曰:“瑞、泰田税,专属于江都,而戊寅以后,经费不足,故令瑞山一邑,纳于京仓,己丑年,将三南田税米太并五千四百八十石,留置本邑,而会录于江都矣。”命以延、白等五邑米豆,并输入江都。

9月16日

○乙酉,命召暗行御史洪处大、闵鼎重,授封书,分遣湖西,廉访大同便否。

○吏曹判书郑世规再上疏曰:

臣一荫官也。才识庸下,又无勋阀,其所以致身卿宰者,皆由于两朝误恩。斯乃同朝之所共知,岂一人之私言也?即今朝着不幸有标榜,圣明之致疑固也,而据同朝所共知之实,论一不似之荫官,宁有意于怀私伐异者哉?圣明建极,务尽寅协,他人犹不乃尔,曾谓锡胤之贤而为此哉?圣明之欲打破党论,而置臣不可堪之地者,恐或过矣。僚席之间,羞与为列,望望引去者,曾所未闻。臣既厌薄于人,未有丝毫裨补,而贤宰之负一世重望者,视臣进退,决其去就,则臣何敢一日冒居,以妨贤路乎?

答曰:“卿辞虽切,以予揆之,良可笑也。设使彼曾有自中之重望,今玆一举,是非判焉,其为人之如何,自尔呈露,何须劳口舌,而有所云云乎?予之不肯许递,非有私恩于卿,实是为国家之事体也。”

9月17日

○丙戌,领议政郑太和摄行报祀祭于南郊。

○上命移配澂、㴋于乔桐,与昭显第三儿,并处一围篱,命以别将一人,兼察守直之任。

○持平申弘望引避曰:“儒生等以前都承旨李时梅辞疏中,有侮辱先贤之语,将有叫阍声罪之举。臣取见原疏,则辞甚悖慢,弹论之发,不容少缓,而病废职事,含默至今,逋慢之罪,在所难逃。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弘望不为退待。 ○宪府持平申弘望。启曰:“李时梅疏中,有居官不谨之诮、居丧不谨之谤,昔贤先正,亦多以此被诬云者,士林间曾所未闻,而时梅独闻于何处乎?虽曰被诬,而诬贤者,实时梅也。时梅既被台弹,所当杜门省愆,而乃敢妄自引喩,侮辱先贤,挂诸疏章,欲为辨明之证,悖慢甚矣。得罪名教,何以事君?请削去仕版。”上下教于政院曰:“宪府之官非一二,而此人何以独启乎?”承旨李后山、郑昌胄启曰:“台厅规例,与同僚行相会礼,必相简通,然后乃为陈启,若未行相会礼,则或有独启之时矣。”上曰:“他僚有何事故,而独为来启乎?问于申弘望以启。”弘望启曰:“同僚虽无故,而方在避嫌中,则本无简通之规。既承勿辞之教,不自退待,仍即论启,非但闻有前规,先贤被辱,不胜愤慨,玆敢独启矣。今承圣教,惶恐待罪。”上却其避辞曰:“多设台官,相议论启者,台谏之规,本非偶然。勿待罪退去,相议处之。”

9月18日

○丁亥,太白昼见。

○谏院司谏权堣、献纳李迥。启曰:“台阁论事,必与同僚相议,虽在急遽之间,不敢违其旧规,畏国法也。持平申弘望不顾体例,乃敢独启,创前古所无之举,启将来无穷之弊,其习可恶,其渐不可长也。政院提起不当引之语,不能明白回启,请申弘望罢职,承旨推考。”上从之。

○掌令尹㻩、持平李尚真引避曰:“臣等俱无事故,而申弘望擅自独启,举劾之论,后于谏院,不职之失,实所难免。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大司宪洪茂绩引避曰:“臣曾见李时梅之疏,所谓侮辱先贤,必不然矣。凡人诉冤枉,必援引古人,以为借重自讼之地者,古今何限?臣曾劾李时梅,下字太峻,彼必抱冤不伸,怀恨于臣矣。圣上旋即收用,自以为得不世异数。陈疏吐情,少无引咎自反之言,而枉费烦猥之说,多见其不自量,而究其本情,不过自讼其冤而已,至以侮辱二字,勒成罪案,不亦冤乎?假使时梅有必不赦之罪,台阁论事,必简通归一而后启之。彼弘望者,不遵法例,敢生狙击之计,仓卒独启,骇人听闻,台宪坠矣,可胜寒心?此路一开,异日奸人,或有据此借口,恣行胸臆者,则箝制擅弄之权,大可畏也。臣忝居台长,目见怪恶之举,而贱疾方苦,不能论劾,引避亦后于同僚,何可更入台阁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李温之劾时梅也,茂绩同参,故避辞如此。

○增广监试覆试,取生员宋道昌、进士郑维岳等二百人。

○吏曹判书郑世规三疏乞免,不许。

9月19日

○戊子,上御昼讲,讲《书传》《梓材》。讲讫,检讨官李正英曰:“圣上救治之志,渐不如初。”侍读官尹鏶亦曰:“人心、风俗,不及于先王末年矣。”上曰:“是固予才德浅薄之致,而世道之日下,亦党论有以致之。”知经筵事沈之源曰:“此在圣上卞别是非之如何耳。”上曰:“试以近日之事言之,李时梅疏辞,差有所失。谓之无识则可也,申弘望目以侮辱,至于独启,卿意谓何?”之源曰:“时梅疏中,既云被诬,则非侮辱也。”上又曰:“赵锡胤若欲论郑世规,则宜拈出罪目,而蒙然投疏,不欲与之同席,夫岂所望于锡胤者哉?卿意亦以为何如?”之源曰:“臣未知其可也。”正英曰:“向年必引见守令之辞朝者,今则渐不如初矣。”上曰:“予虽面谕以送,而亦不惕念奉职,见之无益。况知人,尧、舜犹难之,一见何知贤否也?”正英曰:“名官力求外补,不肯举职,旋又图递,此乃弊风也。且守令之荐,率由奔竞,既无廉耻,馀何足观?铨官宜用十考十上之人,而反后于朋友之私嘱,此诚寒心矣。”特进官李时昉曰:“两南失稔,税入必缩,宜省浮费。”上曰:“虽令裁减,亦恐实惠之浅鲜矣。”时昉请寝诸各司营造之役,上许之。之源曰:“私奴之托属内司,民田之混入宫庄者,比比有之。”上曰:“此在守令、方伯之核处,而卿亦在秋部,如有诉者,宜即听理矣。”时昉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亦入于宫家立案中。南大池非但为贮水也,内局药用莲实,专责于此池。合德堰实万民蒙利之地,若不区分境界,以致混犯,则民怨何如哉?”上曰:“苟害于民,则元不折给,亦无所难。设有傍近立案之地,勿令混犯可矣。”时昉曰:“天灾时变如此,而未有施措之策,江都形势,亦无可恃,宜预具版锸,以备筑垒。且其军饷未满十万石,而逋欠几半,延、白等地及内浦各邑,并宜储峙矣。”上从之。时昉曰:“逆家馀财,有万馀金,地部绵布,亦有数万匹,欲待明春,输置江都,而转运之际,必致群疑,以常平仓贸贩为名,则似不烦于听闻矣。”上屏左右诸宦而言曰:“卿能虑远,予甚嘉尚。取其中轻货,先送于江都亦可矣。”时昉曰:“南汉城防守之策,莫如火炮,故臣已办得三百火炮,分授寺刹。请以军器寺火药,优数移置。”许之。

○进士李堂揆等上疏曰:

臣等伏睹李时梅之疏,有曰:“居官不谨之诮、居丧不谨之谤,昔贤先正,亦多以此被诬。”噫!欲辨自己之累名,反陷诬贤之极罪,时梅亦人耳,何敢乃尔?时梅之居官不谨,国人共知;居丧不谨,言亦污口,弹章之发,亦云晩矣。公议至严,罪在难贳,为时梅者,所当省愆之不暇,乃敢饰诬陈疏,欲掩其恶,至以昔贤先正援以为譬,臣等未知昔贤何人,果有居官不谨之诮;先正何人,亦有居丧不谨之谤,被诬于何时,丑诋者何人。自古凶邪之辈,诬诋先正者何限,而构虚捏无,侮辱悖恶,未有若时梅之阴且惨者,此岂非名教中大罪人乎?顷者持平李温首发其论,所当历举实状,声罪驳正,而语不明白,略施薄罚,不能痛斥罪恶,而丑诬之辱,反及于先贤,时梅之诬贤,实李温导之也。此,士林之所以痛惋于李温者也。前持平申弘望,岭外鄕生也。率尔独启,纵违体例,而体例为轻,尊贤为重,则谏院之汲汲搏击,亦何心哉?世道至此,公论不行,殿下之国,吁亦殆哉!伏愿圣明,特念先正之受诬,俯察多士之至恳,亟治时梅之罪,以雪儒林之愤。

答曰:“尔等自今改心易虑,勉修学业。”堂揆,故相李圣求之子也。倡为党同伐异之论,朋附之流,遂从而和之,至有陈疏之举,党论之害甚矣。

○上下教于政院曰:“儒生上疏甚无据。如此狙击之习,虽在立朝士夫,不胜其痛憎,况未出身之士子乎?其习诚可恶,其渐不可长。疏头李堂揆特施停举之罚,以正士习。”

9月20日

○己丑,进士李斗征等上疏,请与李堂揆同被罪罚,其疏曰:

李时梅曾尹义州,贪饕无比,顷按湖南,一道唾鄙,历试京官,辄致人言,未知昔贤何人,以此被诬乎?母丧三年,兄弟各居,沈惑爱妾,不顾几筵,飮食、居处,一如平常,未知先正何人,以此被诬乎?顷日弹论,实非洪茂绩之所发,茂绩乃阴称下字太峻,荧惑天听,圣明必有所未尽洞烛也。

疏入,上下教曰:“李时梅元非大臣、重臣,其进退去留,本非大段关重,况于儒生辈,尤无预焉,而投疏丑辱,乃至于此。盖观其意,则因时梅之复用于淸路,一边党论,皆怀不平,欲为狙击,而难于罪目,故借其侮辱二字,激动年少儒生辈,且嗾无心肠之申弘望,做出许多可怪可愕之态,故心甚痛恶,而略施罚于疏头之儒,以惩将来矣。此辈今又投疏,托以同被罪罚,欲毕其说,以泄忿忿之意也,尤极骇异。政院何以捧疏乎?还出给。”

9月22日

○辛卯,初,东莱府设倭馆,开市于大厅,训导、别差及户曹收税算员、本府开市监官等,与代官倭人,列坐东西,置两国物货于庭中,方许交易,又各成券而点检之,乃约条也。丁丑以后,此法寝废,商贾辈散入各房,暗中受授,奸巧百出,致有负债之弊。府使尹文举欲复旧规,报知备局,备局请许之,上从之。文举乃与倭人,约复旧规,代官倭等始许而中变,诿以岛主在江户,不可擅行。文举使译官往复争之,代官三倭,率其从倭九十馀人,突出馆门,挺刃交加,守门者不能禁,釜山镇亦不得防遏,倭人直走本府,翌朝始得谕令还馆。釜山佥使郑倜、东莱府使尹文举、左水使郑傅贤驰状以闻,监司柳淰请治尹文举、郑倜不能随机善处之罪,命礼曹议之。礼曹请训导、别差拿鞫,府使尹文举、佥使郑倜,令庙堂拟罪,从之。守门者及小译,亦命拿致京狱。备边司覆启曰:“釜山佥使郑倜,既不能禁遏,又不得弥缝,宜拿讯科断。东莱府使尹文举,今虽致变,意在革弊,因玆递易,似涉不当,请推考。”从之。

9月23日

○壬辰,太白昼见。

○济州旌义、大静,飓风大作,骤雨暴下,马畜多毙,人民亦有渰死者,命施恤典。

○设文臣庭试于崇政殿,说书李殷相等十一人入格,论赏有差。

9月24日

○癸巳,太白昼见。

○以金弘郁为承旨,金徽为应教,李寿仁为执义,洪处厚为修撰。

9月25日

○甲午,太白昼见。

○吏曹参判赵锡胤上疏曰:

素性褊隘,不欲丧其廉隅,宁有他意,而以圣明如天之度,反加情外之教,惟有抚心嗟悼,何敢仰首陈辨?既不得趋诣阙下,亦不敢退伏远地,舁还郊外,恭俟明命。“

上许递其职。

9月28日

○丁酉,太白昼见。

冬十月

10月2日

○庚子,太白昼见。

10月3日

○辛丑,太白昼见。

10月4日

○壬寅,太白昼见。

○生员、进士,放榜后谢恩。上召见进士状元郑维岳,谓承旨李一相曰:“郑雷卿之死,予尝恻念,今见此儿长成,不胜悲喜。”又谓维岳曰:“汝须立扬,以期远大。”维岳呜咽不能对,一相流涕为言当时事,上亦悲叹曰:“雷卿之死也,予在沈中,欲救活而不能得,雷卿亦费百金馈龙胡,而终不免于祸,言之惨矣。想其孤儿、寡妻,不能聊生,其令该曹,优赐食物,且给百金,以偿其所费。讲院之吏,亦有冤死者,其名谓何?”一相曰:“姜孝元也。”上曰:“其妻子自前给廪料,今亦仍令勿废可矣。”维岳辞退,上赐豹皮、纸笔墨。

10月5日

○癸卯,太白昼见。

10月6日

○甲辰,麟坪大君㴭,自岭东转往安边鹤浦,咸镜监司李基祚来候境上,驰启以闻。政院启曰:“大君往沐于杆城地,转向他道,已涉不当。况两道大无,饿殍相望,当此之时,大君之行,留连郡邑,经月不还,人马厨传之弊,不可胜言。外人或谓大君将遍踏岭东,即宜下谕,使之速还。且大君之往安边,非是公行,而监司李基祚,违例出待,请推考。”答曰:“不能教弟之失,予自当之,咸镜监司不必推考。且每岁千里燕山之行,非其任,而不惮层冰、火云,独自劳苦,故予怜而许之。不数日当还,勿为下谕。”

○上引见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兵曹判书朴遾。上谓朴遾曰:“左右别将,各率三百禁军,不可悠泛度日,宜令私习,以期精链。”郑太和、金堉曰:“铨官不备员,政体苟简,宜速差出。”上曰:“郑世规势难行公,而因一赵胤锡之论,轻许其递,则是锡胤之议得行也。锡胤在朝之日,不曾一言,归卧鄕曲,乃生邪计,偃然投疏,必欲逐之,至曰:‘不可与世规同席。’昔韩信羞与绛、灌为列,以其有平定天下之功也。今锡胤不知何等人,而为此说乎?古语曰:‘要之死日,是非乃定。’锡胤非浪得虚名者乎?且其疏中有曰:‘使一代贤士,愿立于朝。’其心所在,予岂不知?予虽不敏,姑无大恶不道之事,何敢出此言乎?其如鬼如蜮之志,昭著无疑矣。战国之时,固有不遇而去者,今时则不然。分义既定,何遽以悻悻为哉?与朋友交,犹不出恶声,而况于君乎?锡胤之意,盖自兪棨被罪之后,怏怏不欲仕,曾谓锡胤,视君父不如其友乎?顷日锡胤之来也,予故善遇以安其位,而今乃如此,予将奈何?予闻,王侯、将相本无种,何独吏曹为有种乎?予虽昏蒙,不能夬决,而如锡胤者,可杀之无赦矣。其欲必逐世规者,实欲秉铨握衡也;其欲独执政柄者,实欲布列同党也,权奸之渐,此可见也。卿等又不见申弘望之事乎?其论李时梅汲汲之状,有若斥金安老者然,此所谓菽麦不辨者也。锡胤是平日自好者,而至于党论,自不觉其做出如许之事,其与无心肠之申弘望无异,岂不可惜乎?世所谓鼠窃之称,非锡胤之比乎?予若诛之,则群下必视予为幽厉、桀纣,而后世岂无公论乎?”因问诸臣曰:“外议以锡胤之言为何如?”太和曰:“锡胤非为必逐世规之计也。屋下私会,既有所言,及其同席,自不能安,且其为人褊狭,致有此事矣。”堉曰:“郑世规多有可取之事,岂不合于铨长?况丙子年忘生赴难,忠劳亦已著矣。”

○上下教曰:“赵锡胤、申弘望,不有国家,护党自恣之罪,不可不惩,并远窜,以示贷死之意。”

○政院承旨李一相、洪命夏、金弘郁、朴长远、李惕然启曰:“临御以来,打破党论,调剂寅协之盛意,孰不钦仰,而今者窜逐之举,恐非大圣人和平底气象也。赵锡胤既以所怀,言于诸友,及其同席,心不自安,辞职之疏,仍并及之。虽未免褊狭之归,原其本情,岂有他肠?至于申弘望违例独启,不过鄕生未谙事体之致。既已坐罢,又加重律,无已甚乎?”答曰:“尔等故为缓论,以为他日之计耶?不诛亦是国恩,勿为放恣之言。”又下教于政院曰:“朝绅之间,若更有恶习,则当必诛之,卿等亦宜勉励。”

○禁府赵锡胤等配所单子,因斋戒不得入,政院禀之,上曰:“此辈各为其党,乱我国家,勿拘常规,即入之。”初,以锡胤配灵岩,弘望配顺天,命改配锡胤于江界,弘望于碧潼。

○政院再启曰:“帝王施罚之道,必究其情,而定其罪,然后轻重得宜,物议咸服,而被罪者,亦无辞矣。今者赵锡胤之事,初出于屋下私谈,而传播于搢绅之间,故同席之后,不安于心,略及于疏中。此不过期于必递,终不敢自隐之致,岂有他意于其间哉?申弘望之事,虽有违例独启之失,罚已行矣,而又加重罪,此岂当施之律乎?既不原其情,并置重典,则窃恐轻重失当,物议不服,而圣明破党之盛意,反归于喜怒之失中也。伏见前后之批,亦恐圣明不谅臣等之本意,而有此教也。微悃未暴,疑阻转甚,臣等亦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伏愿圣明,还收两臣远窜之命。”答曰:“此盖怒予言之太迫而发也,实非虑予喜怒失中而言之也。宁动于尔等之忿言,而变予志乎?少思分义之严,毋庸渎扰。”政院三启力请,不从。

10月7日

○乙巳,以蔡𥙿后为吏曹参判。

○上下教曰:“吏曹判书郑世规,势难行公,今姑递差,以沈詻代之。

○谏院大司谏李应蓍、司谏权堣、献纳李迥、正言南龙翼。启曰:“赵锡胤曾以所怀,发之于口,不安同席,势所固然。略及于辞职之疏,期以必递,谓之褊狭,则可矣,岂宜遽加重律?申弘望独启之失,顚倒则有之,而既以此坐罢,亦岂可追罪乎?”上不从。

○宪府大司宪洪茂绩、掌令徐挺然、持平李尚真、郑榏。启曰:“国法专用文官,其来已久。荫官虽有负重望者,不过得一台官而止耳,至于高官大爵,未有如此时者也。臣茂绩身当其事,自在先朝,猥蒙拔擢,人皆指点,然非有嫉怨而然也,亦出于公心,何必介意也?郑世规亦荫官也,锡胤之屋下私谈,亦不过狃于习俗,其言转入于世规之听闻,则同坐一席,不安于心。故顷日疏中,以此及之,其无他意可知也。申弘望一鄕生也,未谙体例,挺身独启,不可谓无失,而既被驳罢之后,旋又流窜,不亦过乎?请收远窜之命。”答曰:“使渠辈修饰自明,无以过此。尔等之伸救,其亦勤矣。国体至重,毋庸渎扰。”两司累启而不从。

10月8日

○丙午,玉堂应教金徽、校理沈之汉、尹鏶、修撰洪处厚、李正英上札曰:

赵锡胤不过语言薄过,申弘望只是举措乖例,俱无大段可罪之事,而一时窜配于边远之地,此岂用罚得中之道乎?往在宣庙朝,金孝元、沈义谦,有纷纭不靖之端,自上特除外职,其所以镇静之道,若是其得当,岂非今日所可法乎?请还收二臣远窜之命。

答曰:“治党之罚,若使得中于尔等之心,国事殆矣。勿为渎扰。”

10月9日

○丁未,荧惑入太薇垣端门中。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曰:

臣于入侍之日,亲承下教,其于赵锡胤之事,辞旨极严,有非人臣所堪闻者。臣于是时,非不欲吐尽下怀,而微诚未格,只激天怒,则不无更损于圣德,臣为此惧,略进数语,闷默而退,窃冀至仁之天,旋霁雷威,不意其日乃有两臣远窜之令。缘臣不即开陈,致有圣上失中之举,自顾臣罪,置身无地。锡胤之出外陈疏,有所指斥,臣亦尝言其不可。第闻锡胤醉里之言,未免传播,故锡胤醒来追悔,与前日参听之友,相对自讼云,而厥后身为谏长,亦不言而递。以此推之,不过褊狭之心,难为同席之颜,其所用意,岂至如殿下之致疑哉?不体眷遇之至,徒思小嫌,遽尔敛退,识昧轻重,罪固有之,亦岂有忿然长往,终不仕宦之理乎?锡胤素多疾病,药饵为命,朝绅之所共知,遽配绝塞,顚仆道路,则蚁喘之溘尽,虽不暇恤,终为圣德之累,当如何也?申弘望之止于罢职,果为太轻,而可笑之甚,不足深责,事过之后,何必加罪?臣立朝以来,无他寸长,而至于朋比之私,自谓无愧。及至今日,决不负殿下而为锡胤地,以要时誉,区区之愿,惟欲纳吾君于无过耳。伏乞圣明,平心察纳,特用宽恕之典。

答曰:“此等人命配之夕,观其气色,则党类惶骇,有若不及者然。胁迫操切之状,殊极惊惧,故不得已有是命也。观卿札辞,可不省察焉?诚若顚仆于道路,则殊无贷死之本意,其令禁府从容押去。”

10月10日

○戊申,太白昼见。

10月12日

○庚戌,太白昼见。

10月13日

○辛亥,以闵应协为大司谏。

○吏曹判书沈詻三疏乞免,答曰:“卿惧前车之覆辙,不欲入于危阱之意,予非不知,而但念人臣事君之道,不当如是,速出察职。”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大司宪洪茂绩曰:“赵锡胤发身科第,为世所用,乃其愿耳。岂有不乐仕进之意乎?特以李庆亿尚在罪废中,而独厕朝班,心不自安。且其疏辞,指斥郑世规,非为党议而发也。荫官之不得为显官,从古以然,锡胤之意,亦以此也。绝塞流窜,无亦过乎?”上不答。茂绩又曰:“臣死亡无日,何敢以一毫私意,仰渎天听?臣与锡胤罕相接,非有私也。”元斗杓私谓茂绩曰:“何不并举申弘望乎?”茂绩未及言,上曰:“申弘望,俗所谓围绕也,勿复言。国俗,嫁娶皆请客,谓之围绕。此何等时,而不念国事,唯务护党?今日庭臣,视予犹三岁儿耶?”茂绩曰:“顷日火星犯天庭,日官不即告,臣乃峻责之,然后始闻于朝,臣之忧世固已切矣。”上曰:“系国家安危之事,则卿宜尽言,若系党论,则更勿言也。”领议政郑太和曰:“锡胤素持淸议,如臣者未必为锡胤之所与,而臣知锡胤之本情。其所云云,必不为党议而发。流窜之律,实甚过重。”上曰:“卿触事洞然,而何独于锡胤事,若是其朦胧乎?”兵曹判书朴遾离席而进,上素知遾与锡胤厚,乃曰:“卿尽心国事,岂以锡胤事有欲言者乎?”遾曰:“臣固不敢言,而郑太和札中所谓锡胤追悔之说,臣实与闻矣。”上曰:“五十年来,为党议者何限,而未有如锡胤者也。盖观,近来年少辈,自谓获谴于君上,则固无伤,而见斥于党类,则无以容身,乃攘臂而起,惟意所欲,置国事于相忘之地,予甚痛之。”茂绩曰:“圣明若以老臣有私于锡胤,则臣于今日愿死焉。且闻锡胤方患疸病,必死于道路矣。”上曰:“其罪既重,则死无所惜,谁敢言其有病也?”左议政金堉曰:“锡胤之流窜,臣非不知为圣世过举,而政院、三司连章累牍,又恐其迹涉营救,不敢遽请,欲与领相,从容仰陈,而今反后焉,臣诚惭恨。臣意,锡胤之心,不专以荫官为不合于铨衡也。世规之拜是职也,臣实主之,臣于此事,果与锡胤不能无崖异之见,而远窜之律,则实涉过重。古人有坐党论,而出补潮州、柳州者,今以锡胤除江界府使,置之数年,使不得与于朝论,则岂但官事之修举而已乎?申弘望授以碧潼亦宜矣。”上曰:“此辈未必尽职,徒贻民害也。”

10月14日

○壬子,雷电。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讲讫,侍读官金徽曰:“窃观,近来变异层出。在昔汉文帝时,虽有日食、地震之变,终不为国家之祸者,特以文帝之戒谨恐惧,为能消弭之致也。古语云:‘变不虚生,必有所召。’窃恐圣德或有阙失而然也。”上曰:“予之阙失,尔可历陈。”徽曰:“蒙昧愚臣,虽不敢知,而近来用罚过中。如赵锡胤、申弘望之被罪,岂是当律乎?郑世规少负重望,及丙子赴难之后,先王知其为伏节死义之士,置之卿列,锡胤之指斥固非矣。然其所失,岂合窜逐?申弘望则设令有构陷李时梅之计,其罪亦岂至于远窜乎?”上默然。同知经筵郑维城曰:“辛卯之风灾,终致壬辰之变;乙亥之风灾,竟速丙子之祸。不幸今岁,又有风灾,此正忧虞之时,而两臣被罪,夫岂得中之举乎?”

10月15日

○癸丑,政院承旨朴长远、洪命夏、李惕然、金弘郁启曰:“灾不虚生,必有所召,人事失于下,则咎征见于上,天人相与之际,岂不大可畏哉?殿下自即阼以来,励精图治,非不至矣,而上天谴告,无岁无之,至于今日而极矣。金宿昼见,火星入垣,阴雾四塞,暖气如春,轰轰之雷、烨烨之电,又作于闭藏之节。臣等闻来,不堪惊忧,中夜无寐,伏想丙枕,当作何如怀耶?自古帝王遇灾消弭之方,不过曰恐惧修省,而亦不可以他求。君德有阙则反躬自责,以尽修德之实;政令失宜,则兴替补弊,以尽致治之实,不可以空言为应天之文具也。虽然,政令是措置中事,孜孜讲究,可得其当。若夫圣德阙失,则圣明宜亦自反,淸燕之间,圣心克念,求其所失,勿惮其改,庶可以回天怒,而转危机也。古人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伏愿圣明,留意焉。”答曰:“忧惧方切,览尔等启辞,语意忠实恳切,深用嘉尚,可不体念焉?”

10月16日

○甲寅,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上札曰:

调阴阳,顺四时,决非可责于臣等,而灾沴之作,实由于无状之忝冒,仰惧俯惭,何敢举颜?当此闭藏之节,霖潦如夏,烨烨震电,又当子月,粤稽天官,戒在暴客。《记》曰:“地气上泄,民多流亡,氛雾冥冥,雷乃发声,此皆由于政令之失时也。”未知何许可畏之变,隐伏于冥冥也。虽然,丁宁告戒,若此其至者,岂非天心仁爱而全安之也?伏愿殿下,亟免臣等之职,改卜贤德,洞开言路,勤恤民隐,以为消灾弭患之道。

答曰:“忧惧之极,览札尤加战兢。是皆寡昧得罪于天而然也,卿等何用引咎?宜安心勿辞,补予凉德。”

○命前大司宪尹绛、前校理李泰渊、前修撰吴挺纬叙用。

○吏曹判书沈詻上疏曰:

事君之道,潦霁不择,臣昔尝闻诸父师,其于祸福得失之间,朝夕就木之人,有何顾惜?此则非臣意虑所及,而况殿下临御以来,警饬臣僚,务使和协者,至矣尽矣。今日廷臣固宜精白一心,仰承圣意,宁有可惧之端乎?顾念,殿下以睿智出天之资,有宵旰愿治之志,内而无声色、逸乐之累,外而尽爱民、敬天之诚,此实东方有为之日,千载难得之几也。然而阴阳失度,灾沴沓至,一年之内,水旱相仍,风变、地震,振古所无,及此闭藏之日,雷电雨潦之灾,并作茫茫,天意有未可知,静言思之,厥咎何在?臣闻,人君一念之差、一动之违,皆足以上应天象。臣未知殿下幽独隐微之中,所以省察谨畏,对越上帝者,不容有一息之间乎?宫闱严密之地,杜绝私迳,斥去奢华,端本正始,维持纲纪者,乃制治之基也;翕受敷施之际,无有偏系,不悦谀侫,嘉纳忠直,洞开言路者,乃保邦之要也。殿下于此,亦尝尽其道,而无阙遗,则救民之策、除弊之令,特措置中事,不足烦圣虑也。夫刑、赏者,人主劝善惩恶之器也。殿下声色之发,有时太遽,威刑之用,或至过中,上下疑阻,气象不佳,人皆解体,士戒转喉。此臣所以忧悯不已,耿耿于垂死之忱也。当此之时,所当愼简乃僚,大小协心,共济艰难,庶几回天怒而慰人心,则用人之道,最为急务,天官之责,重于他时,决非如臣庸陋所可堪当,而忘耻冒据,贻辱名器,则物议之来,自知难免。乞许递改。

答曰:“疏中戒诲之语,不啻谆切,深用嘉尚。可不体念?所辞之职,则向年之递,今实追悔,何足为卿之耻乎?”

10月17日

○乙卯,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讲讫,参赞官李惕然曰:“灾沴沓至,圣上忧勤,必倍平昔,而若夫辞气怒喜之间,则尤当省察矣。臣窃闻,顷日筵中,至有诛杀之教,臣诚瞿然。昔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曰:‘周人以栗,使民战栗。’孔子以为:‘成事不说,遂事不谏。’盖宰我之言,足启时君杀伐之意,故深有以斥之。人君一言,群下之所瞻仰,辞气之严厉,何遽至此乎?”上默然。

○两司更申前启,请还收赵锡胤、申弘望远窜之命,答曰:“事关朝着,决难挠改,而当此惧灾之日,不可无宽典,特令减等付处。”

○舍人洪处尹上疏曰:

上天疾威,星文示异,太白见于当昼,荧惑入于太微,沈雾朝昏,杏树冬华,其他流星、黑气、地震、海溢、水旱、风雹之灾,同萃于一年之内。甚至近日,淫雨成霖,雷电失节。罔极之变,层出叠见,有若危亡之祸,迫在目前,臣不敢知何事之失、何政之阙,有以致之耶。上穹仁爱,必有所警,其欲使我殿下,觉悟修省,转灾为福者,不啻若提耳而面命,而君臣上下,狃于遇灾,诿之上天之玄远,恬然不知警惧,臣窃悯焉。且夫遇灾求言,只是文具,而今则并与文具而无闻。谓殿下不知危亡之象,则今日国势之岌岌,无愚智皆知之,殿下已知也,则何恃而不思弭灾召和之策乎?昔刘向之疏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蚀不即损于圣躬,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斯言不幸而近之矣。臣于迩日窃闻,内间駄载,多出江都,以为避乱之计,而诸宫家皆效之云。闾巷传闻,未知是否,如审有之,恐非所以镇定之策也。人情莫不以灾异,有所危疑,及闻内间之先动,日渐汹惧,如不保朝夕,人心一挠,国不为国。御营军上番之令、内禁卫给马之举,无非诘戎之策,所不可已者,而事系新创,又当今日,故听闻惶骇,谓必有事,不及得力,适足以挠民而已。凡此数款,决不可并行于惧灾之日也。臣又闻,诸路仓谷并将考验云。豊年毕收之后,犹或可行,而今年则不可矣。何以言之?今年凶歉,五道为甚,即今穑事甫毕,民犹有艰食者,虽欲赈救,尚患无粟,何暇尽征其积年逋欠乎?然而此令一下,守令畏罪,刻督征敛,务准本数,而孑遗之民,势难支保。若以此为虑,姑许减征,则三分征二,考验无益,毕竟是策必不可行,而愚民皆以为:“纳官之时,则当鬻田宅,不计朝夕之资。”而道内列邑,一一考验后,方许分粜,则西江之水,必不救枯鱼之肆,莫不忧惧惊扰,事不行而先有民怨。今计只合反躬自省,惕然警惧,必如太戊之修德,而桑谷自死;必如景公之言善,而荧惑退舍。犹且不以天心之小回,辄弛戒惧之心,凡系兴作,一切停罢,与民休息,若保赤子,则民心悦而天意解矣。夫然后方可谓以实不以文,而能应天者也。宋臣苏轼以惧灾之道,言于其君曰:“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者,惟有恭顺静思,引咎自责,庶几可解,今乃纷然诘责奴婢,恣行棰楚,以此事亲,未有见赦于父母者。”今此赵锡胤、申弘望配边之命,适出于惧灾之日,其与诘责奴婢,恣行棰楚者无异矣,而况以诛杀等语,遽示不测之威,此则与诘责棰楚,殆有甚焉。以此事天,而欲望见赦于天,难矣。臣愿殿下,平心察理,勿为血气所使,至诚无怠,懋致天心之克享,则此亦弭灾之一大助也。无状小臣,过蒙鸿造,自践阼之初,昵侍经幄,伏见殿下,学已至而犹勤于学,德弥盛而务修其德,日临经筵,孜孜不懈,愚臣钦仰之心,庸有纪乎?伊时受恩,猥叨郡符,迹滞遐陬,而心系昕庭者,又近三年。臣常以日就月将之效,仰揣圣功之造诣,则谓已查滓浑化,天理大明,惟精惟一,与圣同道,而臣于近日窃覵,喜怒之节,有乖中和,举措之间,未免顚倒。此殆涵养本源之功,犹有所未尽而然也。生于心,发于政者,亦安得曲当于理也?古语曰:“事作于下,象应于上。”又曰:“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伏愿殿下,益加典学,毋或间断,以为祈天永命之本。臣不在言责,又非迩列,猥陈瞽说,干冒天威,狂僭之诛,所不敢辞。殿下用臣之言,治臣之罪,则虽被万殒,与有荣矣。

答曰:“尔之忧爱之诚,实出肺腑,深用嘉叹。可不体念焉?”

10月18日

○丙辰,冬至正朝兼圣节使李澥、副使郑攸、书状官沈儒行赴淸国。

○玉堂应旨上札,上嘉纳之。

10月19日

○丁巳,太白昼见。荧惑自太微垣端门中,由左掖而出。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讲讫,知经筵事李厚源曰:“近来朝家军政颇严,北路守令之充军,南原邑宰之被拷,并坐于此。是以列邑遑遑,岁抄闲丁,一时搜括。又闻朝家将遣官,按验仓谷之虚实,外方之骚然甚矣。”上曰:“予亦已料其如此也。当与大臣议处,而急之则反有弊端,缓之则事多解弛,得中难矣。”厚源曰:“臣闻,南中连有地震之变,人心危惧,若将不保。盖久不被兵,民物殷盛,识者之忧,恒在于此。为今之计,莫如务镇人心也。且观,圣明威怒过中,恐非所以遇灾修省之道也。”

○上下教于政院曰:“寡人不才无德,全昧为国之道,天怒、民怨至于此极,不知何样祸患,伏于冥冥之中,不胜恐惧。参以灾异,稽之传说,率多阴盛阳微,为下蔽上之兆也,而庸鲁之质,无以烛察;愚下之性,猝难变移,丕丕之基,将若之何?予欲求助于臣邻,以保付畀之重,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寡躬之阙失、民生之疾苦,无所忌讳。直斥极言,虽有过者,予不之罪。”

○政院启曰:“伏睹圣教,恐惧修省之道,反躬自责之意,溢于言表,成汤六责、齐景一言,庶几近之。臣等奉读再三,感涕自下。一札代言,未若手教之恳恻,询访贵乎真实,王言不在多诰,请直以圣教,晓谕中外。”累请而从之。

○礼曹启曰:“岛倭求贸之物,名般甚夥,而已令有司,许副其愿,今又求焉,宜令本道许之。”答曰:“远人之请,无害于事,则从之可矣。”

10月20日

○戊午,太白昼见。

○副修撰李正英应旨上疏曰:

圣上践阼之初,从谏如流,曾未几何,朝野之气象索然,人皆囚舌,以言为戒。盖殿下疑人于言外,罪人于情外,谁肯为殿下尽言哉?夫对人言语,盛气发怒,匹夫亦当自勉,况人君召对群下之际乎?殿下于此,时或不免,如此而望天地之和,不亦难乎?若其民弊,则臣实昏昧,不能历陈,而求言之下,必有能言之者,殿下若和颜色而受之,何患无直言极谏之士也?

答曰:“览疏喜幸。臣邻之教戒,苟皆如是切实,使寡昧得以改过,则不亦善乎?体念二字,予不欲先言耳。”

○宪府大司宪洪茂绩、掌令徐挺然、持平李尚真。上札曰:

天人之际,影响不差,人事失下,则天变应于上。故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灾,亦未有已出而无应之效。两南大风、地震之变、都下冬雾、星象之异,皆已验之咎征也。况今烨烨震电,又发于冬月,冻雨成霖,川泽皆涨,变怪之作,安有如此之甚乎?殿下忧勤恭俭,仁爱宽慈,推殿下之用心,国家宜其治,而纪纲日坏,政令日乖,国日益贫,民日益困,流民满野,滥官满朝,用舍之间,贤邪未必分别;赏罚之际,轻重未必得中,简用常加于逊志之流,威怒又及于忤旨之臣,此岂应天以实之道也?伏愿殿下,杜群枉之门,开众正之路,恢天地之量,霈雷雨之泽,尽还前后被逐之臣,列于朝端,则君臣之间,和气蔼然,岂无补于圣德也?其他囹圄之中,亦不无抱枉受刑,过于本情者,若令有司详核情伪,并从轻议,则是亦救灾弭患之一端也。

答曰:“札辞无非药石,可见卿等爱予之诚。深用嘉叹,可不勉焉?”

10月21日

○己未,太白昼见。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灾必有所召,莫非寡昧不享天心之致,而卿等乃陈札引咎,予甚赧然。”领议政郑太和曰:“比来,中外骚屑,列邑有修链兵器之举,故民多惊惑矣。”户曹判书李时昉曰:“已令诸道姑停之矣。”刑曹判书沈之源曰:“被灾最酷之邑,宜全减贡赋,以示实惠。”从之。太和曰:“岁抄闲丁,亦宜停之。”从之。上谓礼曹判书李厚源曰:“三名日方物,既已蠲除,而其中物膳,亦可减也。”原平府院君元斗杓曰:“列邑仓谷,从其被灾轻重,量宜收籴可矣。”厚源曰:“虽难毕征,亦宜分等督敛。”从之。左议政金堉曰:“都监物力,不足以尽办皮甲、头具等物,且无舌角指,人多不便。此等事,又是骚屑之一端也。”上曰:“国事无可为者,其将拱手默坐乎?无事则已,有变则驱此赤脱之军,入于锋刃,胡可忍也?然此事不宜每发于言端,以烦听闻。随其财力,渐次措办可矣。”太和曰:“灾异如此,京外罪囚,宜速裁决。”大司宪洪茂绩曰:“赵锡胤语言薄过,乞赐全释。”上不许。茂绩曰:“李时楷为台官,虽有妄言,岂宜永锢?此外方在罪籍者,一皆涤荡,则实弭灾之道也。如兪棨者,复置朝端宜矣。”上不答。

○上下教曰:“李庆亿、李时楷并还给职牒。”

○谏院大司谏闵应亨、司谏权堣、献纳李迥、正言南龙翼。上札曰:

今日国势,可谓痛哭。以言其乾象,则太白之见,荧惑之入,流星之出,日月之晕,已非寻常之变;以言其地道,则万物之载,不能安静,震动于湖岭之南;以言其人事,则彝伦之变叠出,纪纲之坏已极;以言其稼穑,则连年失稔,七路阻饥;以言其节候,则冬暖如春,阴雾四塞,李、杏结华,物理反常。又于纯阴之月,建子之日,大雷电以雨,轰轰之声、烨烨之光,震惊一国,翻盆之注,三日不霁,恰似暑月淫霖。凡此灾异,必有所召,亦必有所应,宜殿下惕然兢戒,隐痛于心也。伏睹殿下求言之教,诚转灾为祥之机也。第念圣上遇灾,即有恐惧之心,群下尽言,必有体念之教,而灾过之后,圣心已懈,未闻从一言,行一策者。伏愿殿下,毋如前日之徒尚文具焉。伏见殿下,圣孝出天,英明盖世,声色、货利之欲、犬马、土木之役,一未尝留心,则既有圣人之德矣。大度恢廓,不见畦畛,过勿惮改,怒无终日,则亦有圣人之量矣。然而殿下持心不坚,受病亦多。疾言、遽色,或发于都兪之际;严辞、峻批,多出于意虑之外,群臣惴栗,莫敢尽言。以致刑罚过当,轻重失宜,宰臣、言官连被缧绁,眚灾薄过,亦受栲榜,此岂圣朝之美事乎?赵锡胤、申弘望,虽有过差之失,而半夜严督,天威震叠,诛杀等教,大骇瞻听。刑狱文书,不避坐斋,近密之言,不能匡救,台阁之臣,未及争执,未知此何等举措耶。近来闾巷之间,骚屑日甚,人心汹惧,若将有朝夕奔波之患。臣等窃怪之,细听舆人之言,则皆不知为何事,而只以朝廷之秘讳为疑,此岂非循例不紧之事,皆称秘密之所致?至若筵中说话,尤非可讳者,而筵臣不敢传,外人不敢问,厦毡之上,设有失言过举,国人不知,台谏不闻,此岂国家之福哉?山林之士,迂阔大言,纵不合于适用,得君行道,亦足矜式一世,而权舆不承,弃之如遗。拘于形势,虽不得长在左右,有时封章,言可用则采之,朝家典礼,事有疑则咨焉,岂无裨益于圣德哉?此外言事之臣,尚多废弃,忤旨之辈,不见收用,当此之时,可无涤荡之典哉?京外罪囚,充满囹圄,痛楚冤苦之声,足以感伤和气,随其轻重,划即疏决,则未必为消灾之一助也。宫家立案,为弊已痼。盐盆、渔箭,尽海而有;草薍、牧场,无地空闲,虽定限制,犹踵前习。泽梁有禁,刍荛不往,则其与文王之政,大相左矣。近日驸马家田庄之弊,殆有甚焉。争持内司之公移,威㤼列邑之守令,一有违忤,或至坐罢,侵及民田,利尽堤防,内需之可罢,国人之公言,而今若自愿投附者拒之,讼场非理者屈之,毋使滋蔓,则亦可除民间一分之害也。凡此数弊,只在殿下一转移之间耳。

答曰:“所论无非药石,深用嘉尚。中外狱囚,已令速决。欲用山林隐士,予之大愿,而自尔难便,不能如意,是可恨也。诸宫家鱼盐,先朝王子、翁主外,已定限制,按实于内司,如有数外之物,可即革罢,自愿投附者,一切禁之。讼场非理者,近有新法,必不饶贷矣。”

10月22日

○庚申,承旨洪命夏应旨上疏曰:

伏睹,殿下天赋超迈,圣度英爽,真有不世出之资,而气质之病,往往有之,辞气之间,喜怒失中;举措之际,号令顚倒,至于台阁之臣,稍拂圣意;在廷之臣,少有所失,则辄下严峻之旨,加之以情外之目,压之以泰山,震之以雷霆,孰敢冒𫓧钺,而批龙鳞哉?顷者榻前又以诛杀为教,尤不胜惊骇之至。祖宗家法,礼遇群臣,未尝妄杀一人,至我先大王,临御二十七年,廷臣虽愚暗,自陷罪过,亦未尝有一毫诛杀之意,况发之于言乎?社稷长远,终必赖之。今殿下此言,未必真欲诛杀,而圣人无戏言,何以轻发于忿懥之时,以骇四方之听乎?程子曰:“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公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私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臣不知渊衷湛静之中,有何自私之弊,而不能忘怒观理,奔霆突兀,为物所役乎?此无非涵养未至,血气用事,以致失中和之德,可胜叹哉?程子曰:“惟克己,可以治怒。”伏愿殿下,味乎斯言,痛自克复。臣窃瞷,殿下临御以后,欲破朋党,以正朝廷,意甚盛也。第念,殿下不分贤邪、不辨是非,惟以破朋党为心,群下虽承望圣意,外避形迹而内实酝酿,日滋月甚,此盖殿下不以至公至正之道,为表率之方,徒事乎调剂也。殿下试以已往之事,验之于今日,则淸浊、薰莸,岂难卞别?噫!知臣莫如君,以殿下明睿,非不洞烛,而但取舍之际,好恶立见,以鲠直名者,鲜不被斥;以儒术进者,率皆见退,至于先朝耆旧大臣,弃之如遗,此岂圣朝美事乎?况自近年以来,上下阻隔,诚意不孚,凡有所为,动辄生疑,贤士大夫,不能尽其情,浮薄之徒,有以窥其衅。古人曰:“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议者,开群枉之门。”臣愿殿下,先恢日月之明,克祛偏系之心,使是非邪正,无所逃于鉴空衡平之下,则取舍自公,党论非所忧矣。臣历观古史,国之将乱也,贤士大夫无一人在朝,上下无所忌惮,然后朝着昏浊,国随以亡,盖势所然也。是以,汲黯在廷,逆节不敢逞凶;司马作相,天下倚以为重。噫!今日朝廷,所可倚重者谁也,所可忌惮者,亦谁也?世道已降,人心已散,殿下将何以挽回世道,收拾人心,以保我祖宗付畀之重乎?殿下宵旰忧勤,讲究治道,孜孜不倦,已四年矣。治不收效,泽不及民者,无他,不过失其要领,规模不立,徒事末务,无所着实而然也。刑政过中,不以其罪,故人心不服,气象索然。设施多方,而动辄乖宜,故反归烦扰,巷议纷纭。噫!与其不能改弦易辙,以新一代之政,曷若遵守祖宗之轨度,去其太甚,补其罅漏,与民休息,以为镇静之道乎?姑以都下民怨言之,则屡经客行,又値大无,物价腾踊,财力已尽,而衙门兴贩,与民争利,中间弄奸,弊端已多。至于诸宫家、士大夫土木之役,未有甚于今日,攘夺材木,三江之商舡已空,都门之外,寸土尺流,尽入冒占,民无生理,甚者思乱。都下尚如此,况外方乎?两南、西北救荒之策,庙堂今方讲究,而臣窃恐文书往复之间,饥民必已流散矣。臣愿殿下,特罢害民之政,上自内司及各衙门始焉。若夫救荒之策,则节损浮费,蠲减赋役之外,更无他方,不可少缓也。噫!不有非常之举、非常之政,无以慰悦人心。殿下若翻然觉悟,灼知其如是,则国必兴;不如是,则国必亡。随时变通,痛革百弊,轻重所在,有何所难?臣闻,志者万事之根柢也。伏愿殿下,坚定圣志,先立大本,肃淸宫禁,严其大防,乐闻警戒,导达下情,摆脱文具,策励群工,惟以着实为务,俾无玩愒之风,何虑不获,何事不成?古人曰:“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所以临乱无伏节死义之臣。”自古帝王,皆以崇奖节义为务,盖所以激励颓波,扶植世道者也。至我明庙、宣庙两朝,培养人材,振作士气,故当昏朝废伦之日,士类举皆立节,蔚为先朝中兴之辅佐,岂不盛哉?今殿下不以礼待下,以奴隶使之,士大夫廉耻已丧,粗鄙成习,直节之风,今不复见,将何以责臣节于临乱之日乎?愿崇奖士气,自听谏始焉。赵锡胤为人,恬静自守,不为浮薄之论,国人所共知也。当初屋下私谈,作同席未安之嫌,不自欺心,必欲解职,岂有他意于其间哉?申弘望之妄作坐罢足矣,至于加罪,无已过乎?

上嘉纳之,赐豹皮。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讲讫,同知经筵沈之源曰:“灾异叠见,愿上益尽修省恐惧之道。”上曰:“名为修省,而实功诚难。然予岂等闲度日乎?”之源曰:“圣上喜怒太遽,赏罚不中,臣恐灾异之作,未必不由于此。”上曰:“气质之偏,变化为难。”之源曰:“向日李一相之启辞,不惟不从,至裂其纸,继而有闵应亨、赵锡胤之事,威怒震叠,群下之情,举皆惶惑。此皆殿下,喜怒太遽而然也。”上曰:“予固知闵应亨为人忠朴,而事系母后,不得不罪矣。一去不肯来,予不能忘也。”命承旨下谕,令乘驲上来。之源曰:“凡贱隶有罪者,自可令有司治之。近闻,差备门外,或有棰挞之举,甚不可也。”上不答,谓参赞官洪命夏曰:“比来疏章率多支蔓之说,无足取者,而尔疏言甚切实,予用嘉叹。”命夏曰:“圣教及此,臣诚感激。自古人君必失德而后亡,今圣上无阙失,而时势如此,未知其由也。”上曰:“失其宗要,且不得人而然耳。”仍命谕召赵翼。翼时在外。上曰:“国无可恃之势,人心骚屑,至于煽动虚言。山林之人如宋时烈、宋浚吉,予岂忘之?只缘时势,有所难便,不得召用耳。令所在之邑,优赐食物,以表予意。”

○礼曹参议尹善道上疏:

其一曰畏天。《书》曰:“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役犹孟子所谓,人役之役也。人君即是天之役,则其敢一毫不顺于天乎?天即理也,顺于理,则顺于天矣。且人君事天,如子之事父,而惟孝色难天有何色可察?《洪范》言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雨旸燠寒风皆时,则可以占我之能顺乎天,而天以休色应之也;雨旸燠寒风皆恒,则可以占我之不能顺乎天,而天以咎色应之也。今岁秋冬,日候过暖,此即所谓恒燠,而冬雾、冬霖、冬雷,皆燠之致也。无乃圣朝有豫之疵欤?《蔡传》解豫曰怠,而所谓豫者,非徒怠之谓也,姑息偸安,优游不断,皆豫也,而郭公之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无非豫也。伏愿圣明,念之哉。其二曰治心。尧之命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之命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至哉言乎!帝王治心之法,舍是何求?然尧之命舜,才曰历数在尔躬,而旋曰天禄永终,何也?盖亦天难谌命,靡常之意也。然则人君不能执中,而可以保有国家乎?舜之命禹,复益之以三言者,何也?盖不精则无以察形气之私,不一则无以守本心之正。然则人君不能精一,而可以允执厥中乎?呜呼!尧之光四表,格上下,允釐百工,庶绩咸熙;舜之命九官,罪四凶,重华协帝,四海戴功,无非精一之效也。后世人主,于政治则乍贤乍庸,于邪正则乍明乍暗,衰微接迹,乱亡相寻者,无非不能精一之故也。然则精一之学,其可忽乎?伏愿圣明,念之哉。其三曰辨人材。孔子曰:“为政在人。”《书》曰:“惟后非贤,罔乂。”古今天下,安有不得人,而致治者也?然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以贤为邪,以邪为贤;以智为愚,以愚为智,此乃有国家者之通患也。然则为人君者,其可不以辨人材为急先务乎?通经知道,纳诲格非者,可置经幄;出纳惟允,补阙拾遗者,可领尚书;知人而至公者,可使掌铨;能文而至公者,可使掌试;学明德尊而善诲者,可使敷教;多闻博识而达理者,可使典礼;承宣惠政而明黜陟者,可使方面;平徭薄赋而善抚字者,可任牧民;备义勇、奇正而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可使主兵;绝官反内货而明愼敬忌,具严天威者,可使主刑;有勿欺之直,而能纠谬者,可居台阁;知均赋之道,而不聚敛者,可理财用。如此等人材,得而任之,则殿下可以垂衣而治,高拱无忧矣。呜呼!乏材之叹,衰世常谈,殿下亦以为,世无其人欤?然古之人君,未尝有求贤如渴,而不得贤者矣。自是殿下求之不诚,岂有乏贤之世也?第真知其人诚难,而孔子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殿下之修身以道,果已至矣,则人之有道,何难察识?执柯伐柯,其则异乎?伏愿圣明,念之哉。其四曰明赏罚。夫赏罚者,所以劝善惩恶,荐贤者赏之可也,蔽贤者罚之可也;为善者赏之可也,为恶者罚之可也。忠君者赏之可也,负国者罚之可也;直者赏之可也;诈者罚之可也,公者赏之可也,私者罚之可也,尽职者赏之可也;旷职者罚之可也;利国者赏之可也,封己者罚之可也;爱物者赏之可也,厉民者罚之可也;同寅协恭者赏之可也,护党伐异者罚之可也。然赏之罚之,宜公宜均,赏则须愼,罚则必行,而赏罚之权,宜在于上,不宜在于下。伏愿圣明,念之哉。其五曰振纲纪。人材既辨,赏罚既明,则纲纪之振,在于措置中,而不复费力矣。良法美意,布在方册;金科玉条,昭揭令甲。伏愿圣明,弛者张之,坠者举之;颓者植之,微者明之,常以经纶天下之大经为务也。且乾纲纪纽,政权在下,则无以为国,亦曰殆哉。令不行而禁不止,则纲纪何由而振乎?《洪范》曰:“惟辟作福作威。”厥惟旨哉。天心主于仁爱万物,而时复振之以风雷,肃之以霜雪,人君体天之道,仁义并行,则岂但袖手傍观而已乎?我之所为,果出于喜怒之私,则克己窒欲,从谏如流可也;我之所为,果出于义理之正,则岂可挠于浮议,屈于胥动也?人主阳刚之道,不当如是也。仲长统见涿郡崔湜所著书曰:“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座隅。”殿下岂不曾见此议论也?伏愿殿下,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振肃纲纪也。其六曰破朋党。伤生之道非一,而好酒色之人必死;亡国之道非一,而有朋党之国必灭。我朝朋党,其来久矣,而至于今日,日甚月盛。自二而为三四,自三四而为五六,附己者掩瑕匿疵,异己者吹毛洗瘢。偏小之邦,人才不敷,而只以五六分之一为用,则何暇拣选,而官得其人乎?以党而论,则彼此固无善恶之殊,而以人而观,则彼此皆有贤愚之杂。无党不有善人,无党不有愚人,所谓善人,虽姑随俗,而于其心,固已不悦矣。国家若能任用贤良,恢张公道,而场屋惟文是取,官途惟材是择,有罪则伸救者虽众而必科,有善则排击者虽多而必用,持之以岁月,则朋党无所利也,既无所利,则谁肯为之?士子惟务力学,官人惟务自修,人人丕变,莫不羞前之为,虽赏之,而不为朋党矣。伏愿圣明,念之哉。其七曰强国有道。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又曰:“仁者无敌。”又曰:“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赋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旨哉言乎!自古论强国之道,有过于此者乎?《易》师卦曰:“师,贞,丈人,吉。”丈人,才德兼全之称也。盖帅师者,必丈人然后,乃为吉也。夫兵者,居常而卫国,临乱而御敌,诚不可无者也。然《传》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杜牧曰:“兵在外则叛,在内则篡。”此皆至理之言,深可畏也,极可愼也。秋间陵幸时,臣观,扈驾百僚及诸色军兵,不甚整齐,司马纪律之不肃可知也。如不得多多益办之人而帅之,则京中常在之兵,犹患其多,而不患其少。且农夫百不能养一兵廪,军既多,则国力先耗。愿殿下,勿务益兵,务得丈人。且畿辅将兵之人,不可不愼拣,西、南、北锁钥,亦不可不付于丈人。脱有缓急,其所倚仗何如也。《书》曰:“克诘尔戎兵。”戎服兵器,固不可不治,而是亦末务,何足为事?犀革之役还停,俴收之制即寝,俱是得矣,而巧持于末,不若拙计于初。臣恐当初主张是者,或被三尸之诱,而尸之阴诉,则必不言无心之发也。其尸若或尚在,则不可不戒也。大概常备之物,固在应修,而官得其人,则职分内事,自能为之矣。孟子曰:“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此亦强国之至计也,而汤、文终始,又可观矣。伏愿圣明,念之哉。其八曰典学有要。古人为学,盖皆切己,切己乃为学之要也。如不切己,是将圣经、贤传为一场说话而已也。以殿下卓越之资,学问之非不勤矣,而临御四年,尚未得为政之要,无乃殿下之为学,或不切己欤?看得切己,则修身大法,《小学》一部尽多,为国大道,《庸》、《学》二书足矣。《中庸》之内,九经章最切,而九经之内,为政在人一款尤切;《大学》之内,絜矩章最切,而絜矩之内,《秦誓》以下三文尤切。有得乎此,则治国如反掌矣。汉光武受《尚书》,通大义,而重恢旧物,身致太平。盖闻邓禹延揽英雄,务悦民心之语,而便以为第一人,常令止宿计划,是用《书》:“能自得师者王。”之意也。得耿弇、冯异为将,而平定天下,是用《书》“使吕尚鹰扬牧野。”之意也。其他合于《书经》者,何可尽数?光武虽不精熟于五十八篇之旨,而看得切己,撮其宗要,而致用于身,故其效如此。殿下方读《书经》,故臣为言光武之事,而愿殿下效之也。呜呼!昔者太甲受伊尹之训,而克终允德;高宗受甘盘、傅说之训,而中兴殷业,学莫便于近人,岂虚语也哉?是知近人,亦为学之要也。伏愿圣明,终始典于学,而克念为学之要,在于切己与近人也。臣之所陈,盖以为,君主阳刚之德、谋国先自治之道,为一篇大旨,则即今安民配天、修省弭灾之道,更有加于此乎?

答曰:“为国之大经大法,具在于此,言言切实,字字勤恳,再三读之,而不知止也。忧爱之诚,溢于辞表,深用感叹。予虽不敏,可不服膺?”时,变异叠见,人心汹汹,上亦疑惧,善道欲于此时,迎合上意,以求媚而未得间也。适会求言之旨,有阴盛阳微,为下蔽上之教,乃即陈疏,称以时务,而实欲潜挠上志,欲眩乱天听。其所以揣摩君上,济以凶狡之计者,灼然明甚,而独上未之觉也,反赐优批以奖之,人皆慨叹。

10月23日

○辛酉,太白昼见。

○全南道全州等邑,大雷电。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讲讫,同知经筵郑维城进曰:“遇灾求言,终无采用之实,臣窃为殿下惜之。”上曰:“试言之。”维城曰:“圣上疾言遽色,用罚过中。闵应亨、赵锡胤相继见斥,朝无言事者矣。”仍哽咽不能语,上曰:“卿言出于至诚,予实䩄面。”维城曰:“以言其弊端,则尚方工役,殆无虚日,宫家冒占,害及小民,此岂圣世事也?国祚灵长,则诸宫家虽无田庄,亦可矣,愿一切禁断。且内需司与民争讼,非王者之政也。陈告之人,如不以实,则宜置之法。”侍读官李廷夔曰:“设令接讼,有司存焉,愿勿付内司。”参赞官金弘郁曰:“内司奴婢之讼,不可无限制,事在三十年前,则宜勿许听理。”从之。上又谓郑维城曰:“凡有弊瘼,卿可的指而言。”维城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全州干止山,亦入于诸宫家立案,此最寒心矣。”上曰:“干止山则已命寝之,而延、洪两处,方令核实,并即停罢。又命内司,摘发其发告人,付刑曹治之矣。”金弘郁又论宫家设庄之弊,仍及兪榥之不当坐罢,上命叙用。又谓维城曰:“卿言出于至诚,宁不感动?予于闵应亨之事,亦有追悔,他日相见,予将䩄面。卿又极言时弊。”维城更请亟罢尚方工役,从之。弘郁曰:“崇奖节义,亦今之急务。金尚宪之事,赫赫在人耳目,郑蕴昏朝时所上疏章,可与日月争光,赠爵赐谥,不可缓也。”从之。弘郁曰:“窃见,圣上乘怒发言,多出情外。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愿上于忿懥上加工焉。闵应亨事,既承悔悟之教,而赵锡胤则曾有万世公论,不可付之一人之教,锡胤其可晏然乎?发身科目,历事两朝,宁有不欲仕之意也?”上曰:“史局元非一人所可独当,故予言如此矣。”

○文学洪葳上疏曰:

臣窃惟,殿下仁孝之德,克孚于上下;声色之娱,未闻于中外。然而辞气之发,殊欠和平,听纳之际,有乖转圜。开筵接下,稍有一言拂于圣意,则声色太厉,使人战栗,或有作过犯罪,则严责之、嫚骂之,此岂圣人中和之道哉?台阁之臣,论一细事、弹一匪人,辄且持难,而不肯许可,设有牵裾折槛如古人者,殿下其能容而受之乎?朝着之携贰,今将百年,殿下之欲打破之者,甚盛意也,然其植根固、流波漫,非一朝一夕所可除去。均是士类,邪正未判,则移左移右,俱落一偏。殿下只宜不先定己见,不亿逆未至,虚心以待之,端意以临之,察其贤否,审其是非。何分乎彼此,何患乎色目?不待打破,而自然无迹于太和之中矣。今则不然,论一人则疑其伐异,救一人则疑其党同。是以,朝廷之上,人有可论、事有可言,而士皆相顾,不肯出言者,恶偏党之名加于身也,以致贤否相蒙,岂不惜哉?恬憘日久,玩揭成习,殿下之欲立纪纲,诚今日急务,而纪纲之立,在于体统不紊,举措得宜,不在于威罚之严重明矣。今者苟有薄罪细过,则皆就囹圄,彼卿士大夫,皆殿下平日礼貌而敬接之者也。一朝拘幽僇辱,无复顾藉,廉陛之喩,贾生亦尝太息而言之,殆非所以养礼义砺廉耻之道也。近者赵锡胤之被罚,举朝皆以为过重,臣于锡胤有舅甥之嫌,有罪无罪,臣不敢言。三司之臣,交章争执,公议亦可见矣,殿下犹不释然者,亦以其出于私护也。然天日在上,物议在下,虽有私护之心,岂敢扬眉伸喙,冒严威而出一言乎?且如申弘望径避独启,果为顚妄,而虽使平生仇怨者论其罪,必不至重典。臣虽无状,岂敢阿私所亲,故作此言?只恐圣朝,或有一毫过举耳。民生疾苦,固未可毛举,而近来人心不淑,奴叛主者,比比有之。叛则必投于内司,其主无辞而自服,则征其累世之贡,接讼而见屈,则论以压公之律。真是压公,则死亦不惜,或有冤枉于其间,则不亦愍恻之甚者乎?草野之人,田园、臧获,或为豪势家所夺,犹且拱手而坐,况乎图占公物,敢与内需争辨乎?以此推之,压公者少,而冤枉者多矣。臣所居之鄕,有二家遭此事,提携妇子,徒步而赴配,十室之邑,数年之间,已有二家,则八路之广、列邑之多,又不知其几许人乎。臣以为陈告之法,虽不可革罢,自服者不征贡,见屈者不论罪,则无损于内司,而亦不招怨于民矣。且臣鄕有一大山,而宫家置守奴禁樵苏。沿江有大野,一水横其间,其东即荒田,其西即内司宫家草场也。刈刍者咸集于其东,或駄或负,转入都市,换得升斗之米,或于中路,逢著宫家奴,则虽非其主,咸曰此吾草场之草也,辄即夺取,小民疾怨,不但在于宫家,亦及于国家,近京之地,大都如是。且盐盆、渔箭,又甚于此,呜呼!此不可革耶?殿下每以宣祖朝所赐为教,而一朝民散而国危,则彼宫家、其可独保乎?臣于乱后,流落湖左,逃故邻族之弊,亦尝亲见之矣。一家之内,父子兄弟,年虽未丁,而皆充军役,倾财破产,相率而之他,身填沟壑。名在尺籍,征布之役,及于邻族。其在逃者,年过老除而不得除,身已见故而不言死。臣以为,此类并宜荡涤。至于诸道上纳豹皮、人参、牛黄,其价过重,民甚苦之。豹皮适用则可矣,奚必长广为哉;牛黄、人参,精好则可矣,奚必九分之重,如指之大乎?长短、轻重、大小之间,其价悬殊,先杀其品,以减其价,则民蒙一分之惠矣。且臣闻之,万事之本,在于人主之一心,而正心之本,又在于讲学。臣不揆卤莽,献此刍荛之说。

上嘉纳之。

10月24日

○壬戌,太白昼见。月入太微垣。

○设增广文科殿试,取吕曾齐等三十三人,武科取金嵩等三十二人。

○持平李尚真上疏曰:

灾不虚生,必有所召,而一年之中,春夏而旱涝,秋冬而风雷,冻雨成霖,积雾昼昏,月入于心,火星守垣,太白失度,日见未地。加以饥馑荐臻,民生困悴,求厥咎征,岂无所以?恐殿下于应天之实,有所未尽也。伏见殿下,天资纯粹,而英锐太露,圣学高明,而执德不弘。接下殊欠和平,发政或有不便,以致群情不交于上,而转成疑阻;实惠未究于下,而徒积愁怨,此足以感伤和气,召致灾异也。君臣之间,分义至严,今以威怒加之,谁肯犯危而婴麟哉?至于荐进之事,弹论之际,殿下先执恶党之心,却疑其私好恶,或下情外之教,此可以调剂耶?今日朝廷之上,分门树户,四岐五派,互相毁誉,一扶一倾,此习不祛,国事无可为,殿下恶之诚是矣。然而不辨贤邪,惟党之务去,则臣恐小人者,乘时窥测,以售打尽之计,东汉、赵宋之已事,可见也。殿下宜思不见之图,先祛恶党之心,其人果贤,不问其某党而任之;其言果是,不问其某党而用之,不必扶此而抑彼,亦不必抑此而扶彼。惟贤邪、是非之是察,而廓然大公,无所偏系,则虽有护党谗巧之奸,无以济其私矣。噫!居一人之下,而系国家安危者,其不在三公乎?今日朝着之不靖至此,则三公所当尽力周旋,上释圣心之疑,下镇浮躁之习,而今之三公,无一有意于此,缄口不言,视之寻常。至如左相,即金堉也。儒林中人,素负重望,淸名、苦节,卓冠一时,当正论消亡之日,居百僚长首之地,国人望之若中流之砥柱,而近来措事发言,大无以慰悦人心,善类间或相不协,浮议流行,渐成疑贰,殊无扶植之意,或欠包容之量。此不过初出于大同之事,而大同之设,本为利国便民,则欲行之者,公心也;虑或不便而持难者,亦公心也。所见虽异,其为公心则一也,而国家事非一家事,则岂可有私喜怒于其间哉?臣窃为左相惜之。领相郑太和。、右相李时白。居其间,袖手傍观,不能为保合相济之计,如是而能致其阴阳之调、四时之顺乎?左相今若释然乎心,则群情其有不悦者乎?殿下既用自反于躬,又使相臣,开悟其心,不远知复,则君臣上下,俱享其美,而天意庶可回矣。且以二臣流配之事观之,赏罚之际,不得其中矣。赵锡胤恬静谨愼,不乐仕宦,岂可以此,疑其人哉?申弘望以新进鄕人,未谙朝家体例,虽有顚妄之失,追加谴斥,实非用法之当。兪棨之有罪无罪,前后进言者,不为不多,殿下闻之亦详矣。博学儒雅,罕有其比,不幸陷罪,初非本情,而终为圣朝之弃物,诚可惜也。李溟翼年少新进,虽有所犯,在谪经年,足惩其罪。前左议政赵翼,自是读书之人,虽老,精力不耗,而退居畿郊,久无收召之举。前判书金集,老病虽不得致之京辇,时赐存问,又以义理疑处,政令重事,时时咨访,则其人虽远,其道则迩,愿留意焉。臣又闻,宫禁不严,自古为患。苟有言语出入之径,则浸润肤受之害,不可胜言。非以为圣明之世,必有此事,而上智忧之于未然,至愼戒之于无形,愿惕念焉。臣又闻,内需司非王者藏富之道,而付之刑馀之手,任行胸臆,攘夺民财,诸宫家侵害小民,近来尤甚,并宜严饬,痛祛弊端。二南、关北,民饥尤甚,宜捐水营米、布以分赈之,又出内需之藏,补其不足。且祛其不紧之役,使民小苏,最可利益。且三南量田后陈废处,宜自今减其税入,岁抄民丁,亦宜姑停。凡此所陈,亦事为之末宜。愿殿下先正一心,期复古治,收揽人才,整顿庶政,国其庶几矣。

答曰:“言寡躬之失,以冀悔悟;进忠谠之戒,以毖将来,足见忧爱之诚。良用嘉悦,可不体念?且四臣之事,各有说焉,今不必赘,而李溟翼本是徒年,今岁准限,释之不难,而所关非细,前头之弊,不可不念。故皆不得从之,是可叹也。此外弊端,当议处焉。”

10月25日

○癸亥,太白昼见。

○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应旨上札曰:

天下之事,莫不有要,得其要则事半而功倍,不得其要则心劳而日拙。正心之要,惩忿窒欲是也;修身之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是也。齐家之要,严宫禁、杜私门,友爱隆洽、而教施于其中;操切近习,而远征于前鉴,左右前后,一出于正是也。讲学之要,居敬而明理,克己而复礼是也。严恭寅畏,对越上帝,敬天之要也;如伤若保,损上益下,爱民之要也;宫、府一体,建极无私,立纪纲之要也;刑、赏得中,举措合宜,服人心之要也。如欲建功立事,必以任贤使能为要;如欲置身无过,必以纳谏兼听为要;如欲昭俭化俗,必以菲食恶衣,以率宫掖为要;如欲节用裕民,必以制节谨度,屏去文具为要;如欲狱平讼理,必以罔敢知于庶狱庶愼,一任有司之平为要;如欲同寅协恭,必以两忘物色,辨别是非、贤邪为要;如欲迓续景命,必以去苛刻之政,崇仁厚之风为要;如欲识群臣之枉直,必以远谄侫、近忠谠,喜刚方正直之言,而恶承顺媚悦之态,趋走逢迎,勿以为恭,謇谔廉退,勿以为慢为要。殿下即阼以来,励精图治,靡策不举,固宜克享天意,固结人心,坐致太平之功,而世道日卑,时政日紊;天怒于上,民怨于下;水旱相仍,灾害荐臻,臣不敢知殿下于玆数者,得其要而犹不能食其效耶,抑不得其要,徘徊中路,而徒劳圣虑耶?若殿下深思惕念,一反前为,更求圣帝明王已行之大经大法,勿循目前卑近烦琐之政,以臣所谓有其要者,勉强而力行之。如是数年,天不悔祸,治未底绩,则臣当伏妄言之诛矣。且人主之威,不啻雷霆,喜怒不循乎天理,刑赏有乖于五用,则其害必至于民无所措手足,堂陛日远,天地闭塞,邪径仍开,疑惑蔽聪,此致乱之捷迳也。熙朝远窜,未必四凶,而庆历贬黜,多出名流,虽旋仰日月之更,岂若愼重于其初乎?穷阎匹夫,为子孙计者,此出于慈爱之天,其在帝王,贵贱虽殊,爱之欲富,此心何异?但田庄、第宅,必有其制。祖宗盛际,非为时屈,而令甲所载,各有其节,虑后世也深矣。汉明分封诸子,半楚淮阳;唐宗命罢水碓,先从公主,况此岁饥民困,国势岌岌者哉?使臣以礼,圣训孔彰,而械缧鞭挞,上及大夫,无益于振顿颓纲,反归于亏损国体。昔汉文逮治绛侯,因贾生之疏,而深加觉悟,自是礼遇群臣,人主用言,此宜为法。且人臣之义,无有淫朋,比德排击,固是大罪。欲罢朋党,先成病根,缠绕乖戾,不肯究竟实状,而混施谴罚。是以,在朝之臣妄度天心,图避形迹。有可用之才,而不敢荐;有可恶之罪,而不敢论,彼之所荐,此以为私引;此之所论,彼以为倾轧,借口攘臂,救护攻斥,黑白眩乱。殿下何不操此两端,询诸辅臣侍从,可用则用,可罪则罪,无心以处,一循公议也?臣伏睹,备忘有阴盛阳微,为下蔽上之教,未知圣意指何而发也。阴盛阳微,其端不一,君子小人之进退、尊卑上下之倒置,近诸身,则善恶之消长、公私之互战,无不系焉,随时示警。当今爻象,果为盛衷失道,而至若以下蔽上,则必有权奸执政,壅蔽聪明,以致谪见于上也。今之处大位要路者,奔走逐队,日不暇给,则事权无寄,如舟失柁。此岂皆无才旷位,悠泛是事者哉?特以乾刚太亢,委任不专,救过不赡,何才之可展也?在庭臣僚,莫不皆然,更有何人,能蔽四聪,自张威福乎?以臣观之,言路已塞,下情不通,无乃白日之光,无云而或蔽耶?愿圣明,以疑于下者,自反于圣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广开四门,表里洞彻,诚意交孚,以致下济光明,泰运大来,则阴翳自去,阳德方亨矣。

答曰:“卿念寡昧之忧惧,谆谆戒诲至此,予虽不敏,可不动心?但不度力量,先言必行之意,似非真实,故不敢耳。惟卿毋替此意,频频诲谕,勤攻予之过失。原札则一览,未足以记忆,条陈诸要,欲常观览,故不下矣。”时,变异层出,人心汹汹,上亦危惧,乃以阴盛阳微之说,及于求言之教。尹善道既以此为迎合之计,以摇上心,自是朝臣无敢言者,敬舆疏及之。

10月26日

○甲子,太白昼见。月犯左角星。

○以李厚源为知经筵事,李应蓍为同知经筵事,赵涑为掌令,元万石、黄俊耇为正言,柳淰为承旨。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

○左议政金堉上札曰:

臣之不合此职,臣亦自知之审,而时事方危,不敢退归。伏见李尚真疏辞,专攻臣身,以臣之故,延及于僚相,臣惊悚且愧,不知置身之所。臣奔走供职,惟欲鞠躬报国,而不料措事、发言,不协善类,一至于此也。国事大坏,朝着不靖,皆由于臣,臣乃罪之首也。愿赐斥黜,以正臣罪。

答曰:“人言之切迫如此,卿固不安,而彼之谬妄,予岂不知?惜其蔽而怜其愚,一笑而置之,卿亦如是可也。况此何时,而便欲奉身而退乎?须念国事,安心勿辞。明朝与领相入来,予欲面谕矣。”

10月27日

○乙丑,太白昼见。

○上引见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前领议政李景奭、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及备局诸臣。堉曰:“忝叨台席,被人诋斥,召牌忽降,强颜入来。愿蒙恩递,退保馀生。”上曰:“知卿不安于心,故予欲面谕矣。”太和曰:“李尚真并论三公,臣亦惶惧,而前后言者,未有论大臣者,尚真之意,还可尚也。”上曰:“尚真以调剂党论,责之于相臣,此则时君之所不能,况在下者乎?”敬舆曰:“尚真之言,虽出情外,亦不无责望之意,左相不必相较。”景奭曰:“事关廊庙,则相臣待罪,今尚真历论君臣上下之阙失,宜休休有容也。”堉曰:“虽在小官,廉耻则有之,况以大臣为名乎?与善类不协,则便是不善人。今若迟回,大祸将至,自上如欲保全,亟许臣退。臣虽解官,何敢远离京辇?”上曰:“此何时也?卿毋固辞。”仍谓诸臣曰:“月变叠见,入太微犯左角,天之谴告,不啻耳提面命。必有剥床之灾,伏于冥冥之中,愿闻弭灾之策。”敬舆曰:“闾巷间有愁叹之声,朝着上有倾轧之习,古所谓,乖气致戾者,殆近之矣。外则呱呱之儿,编名于军簿;内则三江之民,被侵于宫家,举皆失业,无乐生之志矣。”上曰:“儿弱抄定,徒烦禁令,柴场冒占,无以核治,为之奈何?”景奭曰:“臣虽不在位,亦安得无忧?窃见人心、世道日非,季孙之忧,不在于颛臾;潢池之祸,多出于凶岁,愿圣上,大警动于心,大作为于事,且留意于《中庸》之喜怒中节,《书传》之允执厥中也。严宫禁、杜幸门,结人心、择守令,下悦民心,所以上答天谴也。臣闻,内需司攘夺三江之材木,诸各司未有浮费之蠲除,并宜留念也。”上曰:“然。”太和请减湖南海邑税豆,又请除出各邑三分耗谷,以赈饥民,上皆许之。景奭论奢侈之弊、教化之方,上以奢侈之弊,责之大司宪洪茂绩,以教化之方,责之礼曹判书李厚源。茂绩曰:“严刑峻法可也。”厚源曰:“童蒙教官,亦不得人矣。”上命择差教官,仍曰:“百事解弛,皆由于数递大宪。老成人勿以细故为辞避计,久于其任,以收实效。”厚源曰:“圣世负罪之人,皆台谏也,若除台职,则辄皆慰之。久任台官,唯在君上之优容。若其去奢,宜自宫中始也。”景奭因陈赵锡胤、申弘望被罪过重,请赐全释,上曰:“如此则弭灾乎?”景奭曰:“非谓弭灾,只欲恢言路耳。”敬舆、景奭仍交口誉锡胤,上曰:“卿等试思之。退卧陈疏,指斥异己者,果以为得中乎?苟是善人,当俟他日用之。”堉曰:“臣于此事,不能力争,李尚真之斥臣,盖以此也。”上笑曰:“卿何不言于其时,取誉于时辈乎?”景奭曰:“人君无戏言。”堉曰:“古者遇灾,有诛大臣以应之者,今臣责免,不亦可乎?”上曰:“卿何出此言?”敬舆论喜怒一节,而请以《心经》,置之座右,上曰:“此是药石之言,而以予气质之难变为忧耳。”

○全南兵使许东岦辞朝,面谕以遣之。

○备边司启曰:“各司额外冒属诸员保、率,核实汰出之类,凡一千六百二十六人,而以其中四百九十九人,移给江华府,其馀尚多。请令兵曹,每一人收布三匹,依馀丁布例,自本司照管,如有用处,临时禀处为当。”从之。

10月28日

○丙寅,上下教于兵曹,发到防军一百五十人,斫伐宫墙木,又令工曹、汉城府与内侍,巡审宫墙加筑之墙外闾家垣屋之连接于宫墙者,并令撤去。时,变怪日出,人心汹汹,上有萧墙之忧,乃有是举,都下以此惊动。

○初,朝廷减大同米一斗,而各邑不知朝廷有是令,或仍征十斗,又有十斗之外,加征私大同米布者。暗行御史洪处大条陈于书启中,命大同厅议之。金堉、李时昉请令本道,核实以闻,从之。

10月29日

○丁卯,承旨柳淰上疏,投进其远祖大司成柳崇祖所撰《大学纲目十箴》、《性理渊源撮要》一书,上优批答之,仍赐豹皮。

10月30日

○戊辰,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

○命前监司兪㯙、前大司谏李时楷叙用。

○初,礼曹参判闵应亨乞暇归畿庄,累疏辞职,上皆不许。至是,应亨又上疏言:

老病不能赴朝,若获复苏,便当“趋诣阙下,以谢逋慢之罪。

答曰:“寡昧礼薄诚浅,卿又有病,未即上来,愿言之怀,曷胜尽喩?须体予至意,调理即来。”仍遣太医,赍赐药物。

十一月

11月1日

○己巳,太白昼见。

○以李时楷为承旨,李应蓍为大司成,李天基为应教,朴承休为持平,任义伯为东莱府使。

○上御朝讲,讲《书传》《召诰》。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特蠲全南道锦城、沃沟等二十二邑、庆尚道仁同、安东等三十二邑今年田赋之半。令两道道臣,查启凶荒最酷之邑,有是命。

○新及第李元祯、金益昌、丁昌焘、赵䃏、具崟、安后说、张键、金涛等上疏曰:

臣等将谒圣庙,文、武科及生、进放榜第三日,往谒文庙,古例也。晨诣泮宫,庙门日晩不开,太学斋任李兴稷送言曰:“新榜中有不当谒圣者,以此不得许谒。”臣等问其由,则以为:“曾为疏头,诬诋先贤者,不可入于庙庭。黜送此人,然后一榜之人方可许谒。”臣等以为,李象震虽曾立异于两臣从祀之请,相臣陈札而伸解,圣明洞烛而允许,既已解罚,使之应举,则一榜必无不得谒圣之理。虽迟一日,庸何伤乎?乃与相议,罢还之后,斋任始乃许谒,仍言:“李象震则断不可入。”同榜二十人不通可否,猝然还入,列矩参谒,亵慢无礼甚矣。臣等终不与于新恩谒圣之盛礼,惶恐待罪。

政院却之。

11月2日

○庚午,虹见西方。

○上御昼讲,讲《书传》《召诰》。

○两司始停还收赵锡胤付处之启。禁府以赵锡胤配铁原,申弘望配平海,上以铁原为便近,命改之。禁府改配海州,又下教曰:“非换道之谓也。”遂改以杆城。

○左议政金堉又上札曰:

见斥公议,欲顾廉耻,其事虽大,而犹可谓小。祸患将迫,身且不保,此事虽小,而于臣实大。有身然后,能尽其忠,既无其身,何以报国?臣本空踈,实无寸长,遭逢圣明,滥居台鼎。平生所学,只是爱君忧民,而事乖时宜,言触人忌,均民之意,比之富强,不党之心,谓之矫饰。众怒群猜,丛谤猬起,骇机已发,狼狈必至。前者引退,欲遂初志,念昔家祸,尤切悲痛。达于天听,圣鉴已烛,而逾分之事,到今益重,盛衰之理,常所忧惧。敛缩为心,岂但名节?荣宠已极,恐有殆辱。愿垂矜恤,特命镌削。

答曰:“噫!赤心循国之大臣,不得容焉,国事将若之何?不胜慨然。许多情外嚣嚣之谤,可质神明,于卿何有?国事至此,卿不可暂去,宜体至意,亟断来章,速出察职。”遣史官谕之。

○判中枢府事赵翼上疏言:

老病日甚,不能赴召,愿削职名,以治逋慢之罪。

答曰:“卿辞至此,予甚缺然。体予至意,调理上来。”

11月4日

○壬申,太白昼见。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金堉曰:“臣见斥物议,辞不获递,而台席俱空,不得不强颜赴衙矣。”上曰:“卿今出仕,予窃喜幸。”上曰:“京畿大同米元数中,已令除出一斗,代纳钱文,而京中贡物主人,则或不无怨苦矣。”堉曰:“京畿则凶歉不至太甚,令下已久,不宜更改矣。”户曹参判许积曰:“钱文已备之邑,则许令仍纳,否者,宜令停止。”上谓堉曰:“行钱,不可督迫矣。”大司宪洪茂绩曰:“宪府及刑曹、汉城府,三司禁乱,各有科条,而今者三司并行,吏缘为奸,请令遵用旧例。”许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讲讫,特进官宋时吉时为汉城府右尹。曰:“都城外禁山内,冒法埋葬者,不啻数千,而朝廷有发掘之令。臣有司也,惟当按法奉行而已,第念,新旧白骨,一时暴露,不但号冤彻天,亦恐有伤于掩骼埋胔之德也。”上曰:“卿言然矣。偸葬者固有罪,死者何知?当此轸念顚壑之日,决不忍为此举,并姑置之。自今申饬禁断,以杜后弊可矣。”

○上下教于政院曰:“国家不幸,八路饥荒,哀此惸独,沟壑将迫,若恫在己,寝食不安。才因道臣启闻,尤甚被灾之邑,已令蠲免徭赋,而但念,生民罹此水旱,未免流移转徙之患,一失恒产,还集未易。安辑、赈恤之责,专在于监司、守令,不可循常玩,一边抚绥,一边分赈,不至流移失所,俾知朝廷轸虑忧愍之意。下谕于诸道监司,使之传布列邑。”

11月5日

○癸酉,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讲讫,特进官李时昉曰:“两南被灾之邑,既已蠲役,而两西年凶亦甚,而义州为最矣。”上曰:“关北田税、关西收米,并令量减。”

○命兵曹,还给各司胥吏所减料布,仍复残司员役之乱后裁减者。

○尚衣院抄定诸般匠手以启,各邑奴婢之移属于尚方者甚多,命减其数。

11月6日

○甲戌,太白昼见。

○以朴安悌为承旨,尹㻩为掌令。

○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讲讫,知经筵李厚源礼曹判书。曰:“安州之战,金良彦力尽而死;甲子之变,朴永緖骂贼而死,并宜追奖也。”命旌表,录用其后。厚源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之立案,既已停罢,民情大悦,而岭南加德旧镇,乃是海防紧要之地,又为宫家所占,事甚不可矣。”上曰:“勿问某宫家,即罢之。”厚源曰:“比来讹言有同己丑、庚寅之间,士夫家或有避乱之行,至以锦衣易草鞋,盖缘朝家整顿禁旅,致此骚屑。谓将有用兵之举,国家终未必得力于禁军,而徒长其骄横之习。至于拜陵之日,敢以法司之吏,滥禁僭衣之说,渎陈于驾前,虽道遇宰臣,掠马而过,略无顾忌,此渐不可长也。又闻西路有蟹遍野,此则丁卯,丙子之变也。”上曰:“宿卫亲兵,唯在禁军,抚养之方,在所不已。不幸暗中有煽动讹言之人,以至于此矣。骄横之习,制之不难,其令兵曹判书朴遾,晓谕而辑和之,以绝群疑。”厚源曰:“己丑年间,有投书者、有流言者,虽不敢明言,皆有指斥之人。今则不然,大贼就戮,更有何人,做此讹言?若使用兵之说,播闻于彼中,安知不为国家患也?”侍讲官李天基曰:“江华筑城之说,亦有之矣。”上大惊曰:“此言奚为至哉?人心若此,邦运不幸矣。”参赞官李时楷曰:“必有不逞之徒,煽动至此矣。”

11月7日

○乙亥,礼曹参议尹善道上疏曰:

臣全忘蝼蚁之微,常切同休戚、共安危之怀,每诵古人所谓:“臣宁言而死,不忍不言,而负陛下。”之语,耿耿于心矣。目今天灾、时变,叠见层出,既察其影,则可知其形,宴居深念,千虑一得,敢将履霜坚冰之戒,冀裨系于苞桑之猷。伏乞圣明,留神澄省,神与为谋,而廓挥乾断焉。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多才而蔑德,嗜利而无义,鸷险而阴滑,剽悍而包藏,街谈者谓将不免,冥觌者恐难令终。如此之人,不任以事者,古之明主,保全功臣之德也;如此之人,屏诸四裔者,古之圣人,去邪勿疑之道也。明主之德、圣人之道,岂非圣明所当体而行之者也?伏愿殿下,亟命闲住元斗杓于遐外,俾得优游而卒岁,以待国势巩固,朝着宁静之后,与其维新,再御坠履,则其于宗社,实为亿万年无疆之休,而其于斗杓,亦岂非亿万年难得之幸也?臣不胜杞忧,僭陈刍谋。

下教曰:“疏辞极为怪妄,不可置之本职,递差。”

11月8日

○丙子,太白昼见。

○元斗杓待罪阙下,上疏曰:

尹善道疏,专以近日灾异,归之于臣,至有察影知形,履霜坚冰等语,以为宗社之忧。此等罪目,难以臆料疑人,必有所闻见,而臣亦既闻此言,未昭雪之前,不可复立于天壤间,愿下臣司败,与善道一处置对,以正邦刑。

答曰:“人言岂至于此哉?卿之于国家,尚有所不信,则其何以为国乎?予虽不敏,必不至于斯。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何复多诰?卿勿为此举措,以骇瞻听。予欲面谕,宜速入来。”仍命召斗杓。

○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仍召见元斗杓。上谓之曰:“卿之所遭至此,惊骇何言?玆欲面谕矣。”斗杓曰:“善道居在湖南,臣尝为本道监司,稔闻其为人,而今者此疏,莫测其端倪矣。”上曰:“予中夜不寐,只自骇叹。善道虽无状,岂料如此也?卿,国之勋旧也。所以致此者,良由予之待勋旧,不以诚也,予甚愧怍。必有大奸巨猾,知国家倚卿之重,做出此言,使君臣猜疑不相信,然后欲售其奸计。善道流闻此言,乃敢轻发,故昨已罪之矣。且念去年大狱,卿既按治之,怨家必多,不无胥动之患,卿勿以形迹为难便。卿若不自安,必有幸之者矣。”斗杓曰:“臣曾与沈、金两贼,不相协,按狱之后,岂无嫉之者也?”上曰:“卿若有一毫疑阻,则奈国事何?惟卿益勉于国事。”斗杓曰:“既无端倪,虽难辨明,而异日贤邪、善恶,必自别于天日之下矣。”上曰:“昔王导不安,晋帝呼以茂弘,以示亲款之意。黄权自蜀之魏,曹操诱之使降曰:‘蜀主己杀汝妻子。’权曰:‘蜀主必无是理。’君臣之贵相知心,自古如此矣。”斗杓曰:“圣谕谆谆,不啻慈父之训诲其子,而臣犹不敢自安于心矣。”上曰:“善道初从鄕里来,不识时势,为人且怪妄,不足数也。”

○谏院大司谏闵应协、献纳李迥、正言黄俊耇启曰:“昨见尹善道上疏,大概请闲住元斗杓,以安宗社。原疏留中,虽未知措语之如何,而既以宗社为言,则所关莫重,不可不明白辨别。元斗杓、尹善道,请并拿问,详核处置。”上不从。

11月9日

○丁丑,太白昼见。

○东莱府使尹文举驰启曰:“对马岛主平义成,已还本岛,明春又将入往江户。香炉所书年号,宜去庆安二字,只以癸巳年月铸成,愿趁今年得之。”许之。

○持平元万石斗杓之子。上疏曰:

臣父方在待罪之中,臣不可在职,况宪府将论此事,尤不可暂时仍冒。乞赐递免。

答曰:“凡事有疑而后,有可问之端,尔父子之赤心,可质神明,予知之久矣,有何可问之事乎?谏院之启,予甚痛骇。勿辞察任。”

○宪府持平朴承休。启曰:“近以尹善道之疏,臣邻莫不惊怪。虽未知措语之如何,而大概以安宗社为言,则决不可一刻掩置。原疏不下,群疑滋甚。今以尹善道之递差、元斗杓之面谕,万无镇定之理,请亟下原疏,以解群下之惑,以为辨别之地。”上不从。

11月10日

○戊寅,以李后山为承旨。

○政院启曰:“取考先朝启覆图例,则政府大臣东西壁各一员、刑曹三堂上、两司长官、弘文馆二员、忠勋府、中枢府、敦宁府、仪宾府、汉城府、吏曹、户曹、礼曹、兵曹、工曹堂上各一员、六承旨、史官四员入参矣。”答曰:“应参人有故,则并牌召入参。”

○大司谏闵应协引避曰:“伏见元万石疏批,有谏院之启痛骇之教。率尔妄论,臣罪大矣,请递臣职。”献纳李迥、正言黄俊耇引避曰:“伏见元万石疏批,臣等不胜瞿然。元斗杓之罪,实关宗社,则乃宗社之罪人,其所处置,决不止于面谕;尹善道果有怪妄之状,则诬陷之罪,亦不止于递差也明矣,必须并为拿问,以正其罪,然后国法可行,群疑可释。臣等所论,为宗社也,为国法也,而言不见信,致有未安之教,何敢晏然仍冒?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应协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启曰:“闵应协、李迥、黄俊耇并引避而退。善道之疏,既以宗社为言,则不可不明辨而痛释。并拿之请,深得言事之体,虽有未安之教,有何可避之嫌?请并出仕。”答曰:“元斗杓本无可问之事,尹善道虽有狂妄之罪,岂可拿鞫言者乎?俱极不当。闵应协等并递差。”政院启曰:“今者谏院之论,非为彼此之地,不过详核虚实,以解群疑,以定国是而已。此实公共之论,而许多谏官,遽命特递,揆以事体,诚极未安矣。”答曰:“知道。”

11月11日

○己卯,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

○礼曹启曰:“问慰译官所赍书契中,并及馆倭作变一款,已有成命,请令承文院,议于庙堂,撰出以送。”从之。其书契曰:

大厅开市,自是旧例,人心渐偸,私就各房,守臣拟遵旧约,而留馆代官,便生愤怒,率其从倭,排门突出,荷杖持剑,直捣莱府,无前之事,诚极可骇。已将釜山佥使及译官、守门人等,并拿问,次第施律,想贵州亦必惊闻。交好之义,惟在谨约条、严禁令而已。

○司谏权堣、正言南龙翼,以闵应协等处置乖当之失,引避请递,答曰:“勿辞。”堣等并退待物论。大司谏睦行善启曰:“权堣、南龙翼,并引嫌而退。尹善道原疏未下,未知措语之如何,并拿之请,虽涉率尔,而台官之意,实在于详核以处,则处置请出,有何不可?不宜以此轻递言官,请并出仕。”上从之。

11月12日

○庚辰,上御资政殿,启覆京外死囚。大司谏睦行善入侍启曰:“本院方有元斗杓、尹善道拿问之论,臣当连启,而臣之所见,与同僚有异,请递臣职。”上曰:“勿辞。”行善仍请下尹善道之疏,以解群下之惑,上不从。上曰:“尹善道之疏,别无关紧之语,而论启至此,予未晓其意也。”大司宪洪茂绩入侍启曰:“元斗杓功存社稷,位至崇品,朝着之望,而殿下之荩臣也。无一毫罪状,而枉被构陷,尹善道乌得无罪?原疏不下,群情拂郁,愿即出示,以解其惑。此而不辨,后弊无穷矣。”上曰:“予所以待善道者,岂若靖社功臣也?然以何罪罪善道乎?今若罪善道,则李尚真其可独免乎?”尚真疏斥金堉。茂绩曰:“尚真之言,出于公心,岂可与善道比而同之乎?”上曰:“岂其然乎?”仍谓大臣曰:“尹善道杀之可乎?”领议政郑太和曰:“元斗杓,功臣也,重臣也。处心行事,姑舍不论,而岂可遽以恶名加之乎?今玆处置,若不明白,臣恐自此之后,殿下委任之臣,皆不得保全也。”上曰:“善道苟有难赦之罪,则卿等可拟其律。”太和曰:“无论轻重,不可不罪。不然则斗杓何以置身乎?”上曰:“若以善道之疏,谓之无状,而置之则已,如欲论罪,则不宜轻施也。”左议政金堉曰:“善道之疏,圣明既已峻斥,至于递职。且是应旨进言,何可罪也?”上曰:“予面谕斗杓,令勿介怀,益懋国事,邦运灵长,自此可卜云尔者,出于予之诚意,而群下或疑偏为善道地,予以是为愧。浸润之谮,古亦有之,而如善道疏者,予岂倾听乎?”又曰:“善道虽不可杀,远窜则何难之有?”太和曰:“今若罪善道,以示中外,则群下可释然知圣意耳。”堉更言其不可,又曰:“臣虽无状,职是三公。李尚真以应旨为名,专攻臣身,有何公心也?请先罪臣,以谢物议。”上令诸臣,议善道罪。茂绩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曰:“若施此罚,未知于元斗杓之心何如也。”太和曰:“非为斗杓也,其在朝廷之处置,不可不罪也。”上曰:“群意如此,则削黜可矣。”堉与茂绩既退,上曰:“大宪误矣。尚真之事,率尔发言,予甚惜之。”上又曰:“卿等独不念国事乎?海原令之不得封勋,予甚悔叹。”海原令即前日上变者也。上之罪善道,非本意也,人皆为斗杓危之。

○上下教曰:“李尚真侵辱大臣之罪,不可置之,罢职。”

11月13日

○辛巳,上御资政殿,启覆死囚。

○前判书赵䌹在抱川,应旨上疏曰:

伏以,七十垂死老臣,抱病穷山,耳不闻朝家消息者久矣。前月得凭本县邸报,伏读遇灾求言之教,殿下之大警动于天威,可谓至矣,于臣心,有戚戚焉。臣虽不在其位,蒙被两朝渥恩,曾从大夫之后,则葵藿向日之忱,未死之前,自不能夺也,可无一言半辞,以补修省之万一乎?昔洪武九年,高皇帝下手书求言之诏曰:“迩来司天监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于是,静居自省,古今乾道变化殃咎,在乎人君,寻思至此,惶惶无措手足。诏告臣民,许言朕过。”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平治天下,已多年矣,内而朝廷百官,皆得其人;外而四夷、八蛮,皆已宾服,政事修明,纲纪振张,天也开辟,黎民乂安,四海之内,薰为太和,而一遭星变,惕然战兢,欲闻己过,如渴思飮。臣恐殿下,今日求言,譬之高皇帝则几乎晩矣。臣窃闻,今年六月间,两南风灾,无异乙亥云,此则尤可畏也。臣于乙亥冬,忝受暗行之命,经历灾风所遇之地,则百年大木,根抱岩石,而顚若乱麻然,其他木之根固骨劲,不即僵仆者,则为风所刳,若理绳条然,诚古今所罕闻之灾也。虽驿隶无识之人见之,无不愕眙变色曰:“将来有何变?”明年果有兵乱,灾岂虚生哉?其后内外大小变故,必先有太白、地震、风水之灾,其应若桴鼓影响焉,古人所谓天道远者,徒虚语耳。岂天仁爱我东,屡出灾异,诞告之丁宁,若是耶?至于今年,则一年之内,大旱、大水相继,两南地震,十月冬雷又作,非常之变,有倍于前时。横目小民,犹且惊惧,奔走而相传道之,殿下之罪己修省,宜无所不用其极也。宋臣胡安国著《春秋传》曰:“人事失于下,而天变应于上。”即今人事之失于下者,臣虽聋闭,咫闻则有之矣。昔马周谏唐太宗曰:“宠遇诸王过厚。”臣亦以为,殿下欲富公主、驸马太过。益平宫奴设田于完山等地,靑平宫奴设田于湖内等地云。国中寸田尺地,何非王土?山泽不辟则已,辟则民之世耕其中,而不辨公私者何限?内需司所属田土,分明案付膏膄者,非不足,而何故侵夺疑似民田,使居其旁新旧之民,撤屋而流离乎?《书》曰:“怨岂在大,亦不在小。”又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人主罔与成厥功。”惟此数邑之民怨,岂不足以感天地之精,而召天灾乎?臣愿殿下,勿以臣言耄而垂察焉。臣当光海时,流落湖右,目见道傍田野,皆称权贵、宫家农所,害及良民,无所不至,已而往过之,则为墟矣。此非今日之殷鉴乎?若国家爱养黎庶,仁心浃民肌骨,结为无穷之福,则王室至亲、公主、驸马之家,何忧不富乐乎?如其反是,诸宫家所有,无乃为大盗积者乎?且臣不知殿下以今日之民,为苦乎,为乐乎?自古及今,民之苦乐而国之兴丧判焉,无愚智皆知之,无愚智皆言之。国家百万生灵,其有一人能逃膏血于南北之供者乎?民之叹息愁怨,行可想矣。虽然,民亦人耳,岂不知厉民之不由于我哉?至若为我之布政于民者,苟有毫末害及于民,则民之怨怼骂詈而思乱,必不细矣。臣愿殿下,亦垂察焉。臣闻,俭者德之大,奢者德之贼。自古及今,有国有家者,未有俭而不兴者,奢而不亡者也。殿下照临一国,方今奢侈之盛,其有不察者乎?都城之内,上自卿大夫,下至市井舆台,无不穷奢极侈,屋壁之涂,非外国菱花不用也;被服之具,非绫段、锦绣不用也,所乘之马,无非上乘;所食之物,无非珍美膏粱,贾谊所谓:“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正今日道也。百物之踊贵,民生之困悴,皆由于此,臣不知长此安穷也。臣尝闻长老言,我朝列圣,莫不躬行节俭,故群下化之,当时卿大夫、士、庶人,亦莫不以奢丽为耻,俭朴为贵,至光海时,侈风大盛,终至于亡国而后已,其害实甚于天灾也。夫岂知圣明临御之日,侈风又不减于光海时也?臣恐表端盂方之道未尽也。殿下若令尚方,无取濉涣之文,士大夫安敢蹈锦绣乎;殿下若令太仆,无贵异国之产,则士大夫安敢游龙其马乎?其它婚姻飮食浮华奢丽之禁,殿下先自宫中治,群下何敢越分而冒行乎?盖为奢侈者,率多僭拟上无度,僭拟上不已,何所不至乎?臣愿殿下,深留圣意于斯,而痛革此弊焉。殿下自即位以来,日御经筵,孜孜讲求者,畴出于修身治国之外哉?以今治效观之,臣恐万万不及古帝王修齐之道也。《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朱子释之曰:“君子修身,其要在此三者,而其效足以安民。”吕大临曰:“三者正,则无所往而不正,天下虽大,取之修身而无不足。”臣姑以间见于邸报间者、闾巷所传言之。殿下酬答群下之际,有不免亲爱而辟焉,贱恶而辟焉,则其于毋不敬远矣。行幸之日,有驰下峻阪之意,无和銮节奏之度,则俨若思者,恐不如是也。一闻拂旨之言,则便示吐哺嫚骂之威,无从容开导之德,则安定思者,亦恐不如是也。此臣所谓殿下修齐之道,不及古帝王者也。呜呼!商有雉雊之灾,而中宗之严恭寅畏著焉;周有云汉之灾,而宣王之侧身修行着焉。殿下若因此灾异,而幡然觉悟,凡百施为,务去浮文末节,应天勤民,惟实德实惠所在,是稽行之,则岂惟塞除灾孽而已?国家亿万年无疆之业,其自此基矣。仍念,臣老已甚矣,病已痼矣。无复更有当世之念,而直以感激君臣之分,不觉吐舌于求言之日,真若梦中啽呓,臣实主臣。然犹有馀蕴,则其敢拟善言必三乎?惟我国家,于忠臣、烈士,褒美旌异之典,靡所不举。前朝死节之臣,如郑梦周辈,咸加美谥,子孙收录,斯岂非天地无私之量,不以本朝异代异视哉?独臣耿耿于愚衷者,朴彭年、成三问、李垲、河纬地、柳诚源、兪应孚六臣等,虽不识天命所归,而死于所事之大节,彰彰明矣,旌闾之典,尚未闻焉,岂其未遑欤?昔皇明文皇帝,旌方孝儒、练子宁等,而终也曰:“子宁若在,朕当用之。”万历皇帝即位初,制诏大宗伯,故革除被罪诸臣,忠于所事,甘蹈刑戮,令攸司、所在,祠之坟墓,苗裔存者,厚加恤录,以表忠臣,励臣节。“我宣祖大王亦下教,录用六臣之后,旷荡之德,与神宗皇帝同一揆也,只恨当时廷臣,不以祠墓表忠,推广圣意而行之也。臣昔寓洪州地审问,成三问本洪州人,其旧庐犹不坏云。若于此时,涣发德音,如表商容庐之为,则奚止慰泉壤之朽骨?其实导扬先王之馀教,而将以愧天下后世为人臣怀二心者也,岂不盛哉?方今人心、世道,蚩蚩贸贸,渐入长夜,全不知忠孝之为何物,臣之此言,不能无少补风化,惟圣明留意焉。且念,临难知臣死之义者,唯故相金尚宪、故参判郑蕴二人而已。郑蕴当时载病下鄕之后,以不死自辜,屏妻子、弃居室,块处穷山而终身焉。其苦其节,足偿伏剑不死之遗憾,尚今不蒙赠谥之典,亦岂非圣朝之欠事耶?伏愿圣明,命有司,依赵宪例,特行赠谥收录焉。郑蕴平生志节,夫岂荣死后之易名也哉?

答曰:”卿虽在不位,爱君忧国之诚,乃至于此,予甚喜悦。可不体念焉?“

○护军金集在连山上疏,请寝食物之赐,答曰:“予之慕卿之齿、德,庸有极乎?以不能致之洛下,朝暮得聆德音,为士林矜式,为恨耳。顾此薄礼,何足谢也?卿毋固辞,须体予意,安心领受。”

○进善宋时烈在怀德上疏曰:

臣闻,张子见饿者而食不甘,程子辞时相之馈曰:“何独頣贫也?天下之贫者众矣。”今者四邻啼饥,复困征敛,安上之图不上,乌昧之草莫进,哀我民斯,孔棘且殆。一夫向隅,满堂不乐,矧伊满堂向隅,一夫奚忍独食而下咽乎?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伏愿殿下,以三无私为心,亟还恩命,以安愚分。呜呼!殿下初元,有生欣睹,冀见德化之成,夫何今日国势之危若此,人心之离若此哉?臣诚痛伤,莫究其由。况今天灾孔惨,举国骇惶,皆谓不测之祸生于朝夕,此政汲汲遑遑,犹惧不及之时也,岂是恩泽匪颁之时也?伏乞圣明,能疾敬德,实𫍯小民,实享天心,以固基命,则臣虽枵腹,转死丘壑,万万无所恨矣。

答曰:“一自归鄕,星霜屡变,如渴之念,常切于中,览玆疏章,恍如复面,欣喜倍品。以朝暮不能得聆德音为恨,顾此薄礼,何足谢也?勿辞领受。疾敬德,𫍯小民之诲,岂非今日惕然恐惧省念处乎?寡昧虽不敏,敢不服膺焉?”

○前进善宋浚吉上疏曰:

即今民饥赋重,殿屎盈路,惠鲜之政,不先鱞寡,而如臣负罪无状者,反蒙大赉,荣宠虽深,愧栗何堪?况臣早失父母,只与数三家累,保守先业,𫗴粥粗继,亦何至重轸圣虑,以费官廪?古之人受君赐者,以为愿赐天下之饥寒者,此诚苦切之言。伏乞圣慈,谅臣至恳,收回成命,以安微分。抑臣身虽病蛰,若其爱君忧国之诚,根于秉彝,销铄不得,依依一念,长在五云。每愿须臾无死,及见殿下德业之成,以兴衰拨乱,嘉靖邦国,则旧时经幄微臣,与有荣耀。更望殿下,益励初志,诚心典学,笃恭务实,以答天谴,以续邦命。此不可声色笑貌为也。

答曰:“尔虽不在左右,岂尝忘焉?览玆疏末进戒之言,足见忧爱之诚。嘉悦之心,实倍恒品,可不惕念?所赐之物,表予之意,何用辞焉?”

○判中枢府事赵翼以老病不得赴召,再上疏辞职,仍乞致仕,答曰:“古人戒以无遗寿耇,寡昧其独忽焉?国事如此,致仕实非其时,须体至意,从容调理上来,以副予望。”

○持平朴承休引避曰:“近以尹善道之疏,群情之惑,日以益甚。臣之请下原疏,非以直请拿问为不可也。未见原疏,则恐或有未尽之事,必须观其辞意,审其曲折,罪在斗杓则罪斗杓,罪在善道则罪善道,各以当律罪之,然后群疑乃释,王法以正,此臣之所以连日仰请也。昨于榻前,长官遽以削黜善道,论启蒙兪,则请下原疏之启,似当停止,而臣之初意,本不欲如是而止,则从他停启,未免苟同之归。不可仍冒,请递臣职。”大司宪洪茂绩引避曰:“臣非不知尹善道疏辞之怪妄,而大凡论人,贵在得中,不宜已甚,此臣之本意也。再昨启覆之日,臣与同僚行相会礼于阙中,同僚仍问臣以榻前陈启之意,臣以仍举前启措语,而量宜请罪似当为答,则同僚颔之,而无持难之色,臣即入侍,一如在外所言,而陈启蒙允矣。今见同僚引避之辞,斥臣以不同,其意未可知也。老人言语荒涩,不能明透,使人不得分明解听耶?僚席之间,论议之相左既如此,则不可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承休等并退待物论。宪府掌令崔煜启曰:“朴承休、洪茂绩并引嫌而退。请下原疏,自是初发之论,而榻前连启,不出前启之意,则陈启之际,既不相左,不欲止此,虽曰本意,而相会问答,初无持难之色,则是亦归一之意也,不免苟同之避,抑独何哉?量宜请罪之意,已言于相会之时,则入侍之后,亲承议罪之教,酌定于榻前者,实非遽自独启之比也,有何可避之嫌?请朴承休递差,洪茂绩出仕。”上从之。

11月14日

○壬午,左议政金堉上札曰:

伏闻,有李尚真罢职之教,不胜惶悚。臣于榻前,略陈尚真之言,愿递如臣无状者,而改卜贤德矣,无乃因此,而有此特罢之教耶?若然则臣罪滋甚焉。尚真之言,专攻臣身,而其意则欲并斥三公而去之,人欲去我而不思自退,反使人因我而被罪,岂安于心?近日手教求言,以言虽过中,不以为罪为教,衮职有阙,犹许指斥,况臣僚之罪乎?尹善道之削黜,臣则亦以为未安。严批摧折,斥以怪妄,又何必加其罪乎?言君父之失则无罪,言臣僚之过则有罚,远外之人何以知之?毋论大小,以言获罪,则恐或失信而累圣德也。请收李尚真罢职之命,以安臣心。

答曰:“尚真疏辞,与言君上之阙失有异。其意可骇,故略施薄罚矣。疏辞至此,可不允从,以成卿之美乎?”

11月15日

○癸未,太白昼见。

11月16日

○甲申,太白昼见。

○吏曹判书沈詻以老病乞免,许之。

11月17日

○乙酉,太白昼见。

○以曺汉英为执义,金徽为司谏,洪葳、郑榏为持平,尹鏶为修撰。

○大司宪洪茂绩引避曰:“台阁凡有论启之事,简通同僚,论议归一,然后城上所诣长官家构草,此乃旧例也。掌令崔煜在其家,先自构草,使下吏送于臣,以此论启何如云,其蔑弃旧例,轻侮长官甚矣。无非臣见轻于同僚之致,臣以何颜,同在台阁乎?请递臣职。”掌令崔煜引避曰:“臣于再昨,以顷日新及第夜谒圣庙,事极未安,本馆掌务官不无所失,不可不一番请推,臣以此言及于僚员,则大司宪洪茂绩答以不可提起,掌令尹㻩未有可否。圣庙至严之地,犯夜开闭,数百年所无之事也。如有不当谒圣之人,则当以某也有某罪,不当入谒之意,预告师长,熟讲定夺,则彼不当入谒之人,自知其有罪,不敢生意于谒圣,而无故多员,亦可无犯夜顚倒之弊矣。其日掌务官,见知其形势者,一边引谕,一边走告于知馆事,则岂可无从便议定之事,而年少斋任,亦不无变通之理,夫焉有夜启庙门之举乎?掌务官实主一馆之事,则庙门开闭,行礼早暮,独不可与知耶?袖手傍观,任其开闭,黑夜设燎,顚倒行礼,其褺慢不敬,莫甚于此。掌务官一番请推,似不可已,昨以此意简通,则长官以何以更问为答,掌令尹㻩以从容商确为答。及见长官先避之辞,则以先自构草,使下吏送于长官,有若勒使长官者然云。凡简通中备陈措语者何限,而必以此为勒使云者,臣未知其何谓也。席上所答,既非许可,则臣虽未谙规例,岂至有构草勒使之理乎?特以文、武新及第晨谒圣庙,法典所载也。更将夜谒亵慢之曲折,申之以不可不论之意,措语简通,则亦何伤于商确之道,而反谓之构草耶?全没所论之本意,拈出他意,攻斥至此。简通曲折,虽甚烦多,唯在长官笔削之也,取舍之也,此岂直欲使长官,以此全文而作启辞哉?重被长官之斥,请递臣职。”掌令尹㻩引避曰:“再昨崔煜发言席上,臣与长官答以不可,则崔煜不为坚执,仍为罢坐。昨日崔煜先自构草,极其张皇,作为两度,一则直送于长官,一则追送于臣处,以此论启何如云。此是台阁上曾所未闻之规,故臣深以为讶,只以从容商确答送矣。长官既以此引避,臣之见轻,与长官无异,请递臣职。”大司谏睦行善引避曰:“大司宪洪茂绩以下,并引嫌退待,宪府无见在无故之员,本院当处置,而得见掌令崔煜避辞,则其发论简通者,即增广文武科新恩谒圣时,夜入庙庭事也。所谓不当谒圣者,即指新及第李象震也,盖李象震乃顷年成、李两臣从祀之论,立异疏头也。新榜谒圣之日,有一斋任儒生,倡议以为,象震不当谒庙,往复相持,终至夜深。榜中之人,有以夜入庙庭为未安,相率而退者十许人,其馀则夜深后入谒,苟简行礼。此实前所未有之事,为馆官者,所宜告于长官,具由启达,而至今寥寥,新恩之未参谒圣者,联名陈疏,而政院退却,使太学莫重之举,终不得上达天听。物议藉藉,久而愈激,崔煜之论,其亦晩矣,洪茂绩以为,不可提起云者,亦未晓其意也。大概此论根本,实在于李象震,而象震即臣妻同生娚也。有不敢可否之嫌,势难处置,请递臣职。”答曰:“勿辞。”谏院献纳李廷夔。启曰:“大司宪洪茂绩、掌令崔煜、尹㻩、大司谏睦行善,并引嫌而退。凡有论议,果出公共之心,则从容商确,未为不可,而张皇构草,并发两简,大违台阁体例,则见轻之避,势所固然,别无可递之失。相避之嫌,只可不参,不可以此轻递言官。请崔煜递差,洪茂绩、尹㻩、睦行善出仕。”答曰:“依启。今此处置,极为无据,洪茂绩、尹㻩,并递差。”

11月18日

○丙戌,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

○原平府院君元斗杓上疏曰:

臣自遭罔极之变,心飞骨寒,魂不附体,自期无以复立于天壤间,幸赖日月之明,烛尽无遗,面谕恳恻,若慈父之提耳赤子,臣诚感激,陨血而已。自古人臣,或岂无情外之谤,而亦岂有如臣之所遭也?臣与尹善道,虽有旧日之嫌,彼亦人耳,岂肯以此之故,陷人不测,设或欲置死地,岂不知造次数语,难售其计乎?此疏之初发也,臣实惝恍,莫测其端倪,及至登对,亲承下询,而亦不能详悉以对。其意所发,思之万端,尚未的指,所谓人心难测,世路多险者也。臣阔于涉世,素鲜耳目,道路行言,有若聋瞽,外间所传,全未有闻矣。遭变之后,始听人言,辞说可愕,满城喧嚣,讥察之说,靡处不到。徐察其言,指臣为谤,搢绅之间,亦有公传者。人言汹惧,讹言百兴,至于勋旧之素相亲密无间者指具仁垕也。人或以疑阻为说。互相流言,巧舌孔棘,而徐究穷寻,终归孟浪。且郑善兴家诇察之说,腾诸颊舌,士夫相传,臣实错愕,就问言根,则虽有所闻之言,而亦甚无根。于此益见其奸人白地构捏,驱人于不测之坑阱也。情义相通者,一言可辨,固不足忧,如其不然者,难以家喩户晓,而浮言无根,岂非可痛之甚乎?臣不在将任,本无管下,虽有忧国虑患之心,将何所措乎?此则不待自明,而事之不近于理,若此之甚,而反欲以此为嫁祸之端,则投疏陷人,又何足怪?只痛其措辞阴惨,归之渺茫凶悖之域,使四方之人,骇见惊听,无所摸捉。此臣之腐心摧骨,日夜叫呼,而不能自定者也。臣赋性鹘突,作事无渐,多怨寡助,圣明所烛。顷年一疏,己丑年上疏。断无他肠,而因此见嫉,谤怨云集,白地造言,勒加党目,年来狼狈,实皆坐此。噫!曾于庚寅冬间,亦有讥察之说,行于都下,至谓臣觇伺畿辅诸镇,谈说藉藉,口舌难喩。及其事发之后,指金自点狱事。实迹自露,臣心始白,臣事自释,此实臣饱更艰厄之会也。环顾平生,险巇至此,臣之情势,吁亦戚矣。今玆造言,又非前日之比,加人以不测之罪,罔君以必疑之地,臣虽至顽,亦有心肠,跼天蹐地,生不如死。臣既闻人臣所不忍闻之言,决不敢一刻带职,抗颜朝端,臣之职名,亟赐镌削,俾臣闭户缩伏,得尽馀龄,则实天地终始生成之恩也。

答曰:“噫!如彼无伦悖恶之说,挂诸齿牙,形诸笔札,不亦劳乎?前批所谓贵相知心,何用多诰者,实非偶然之语也。更勿辞职,以伤事体,亟出察任,以副予意。”

○献纳李廷夔引避曰:“昨承圣批,至以无据为教,臣不胜惶悚。凡台阁处置之规,只观其避辞之主意,而定其是非也。洪茂绩之避辞,只以径先构草为言,尹㻩之避,有追送一简之语,其所以引避者,皆在于见轻同僚也。崔煜之辞,虽极张皇,而先自构草之失,终不得自辨,至于作两简分送同僚,实前所未闻之事也。洪茂绩、尹㻩之避,专在于此,则处置措语,何暇及他乎?崔煜之许多云云,自有是非,非昨日处置时所可言也。以此论之,洪茂绩、尹㻩似无可递之失,故臣之谬见,实出于此,而批辞严峻,至有特递之教,臣之处置乖当着矣。请递臣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正言郑继胄启曰:“得罪儒林者之不许谒圣,已有前规,指郑昌胄也。而方张士论,非掌务官所可指挥沮抑,则请推之举,事涉无据。崔煜之避,不于其日,则亦自知其未妥,而经宿之后,更生别意,一事两简,分送同僚。揆诸体例,曾所未有,迹似抑勒,骇人瞻聆,则洪茂绩、尹㻩等见轻之避,势所固然,而但其避辞,全没实状,难免朦胧之责。至于大司谏睦行善,既以相避引嫌,则相避措语之外,不当论其是非,而张皇辞说,有若论启者然,大违规例,物议非之。其于处置之际,非徒洪茂绩、尹㻩之可递,睦行善亦不当循例请出,而只以引避之辞,定其递、出则乖当之失,在所难免。献纳李廷夔,请命递差。”上从之。

11月19日

○丁亥,白星出天厕星下,见于巽方。月食轩辕第二小星。

○上御资政殿,三覆死囚,特命减死者五人。

○命承旨草教,谕于诸道曰:

不举启覆,今过累年,玆顺时令,遵法议谳,数十死囚,一时伏法,虽出于愚民之自触宪章,览此文案,于予心有恻恻然。论断死囚,至于三覆,乃是生道杀人之意也,古者滥刑官吏,率多抵罪,重人命也。自今以后,京外官吏无得淫刑、枉杀,爱惜民命,俾知朝家有不忍人之心。

11月20日

○戊子,太白昼见。白星移在玉井星下,因犯第三星。

○大司谏睦行善引避曰:“再昨宪府处置,有一家应避之嫌,不获已具由引避,而事有曲折,不得不备陈实状,告君无隐之义,顾不当若是乎?郑继胄处置李廷夔之启,诋斥臣身,不遗馀力,而既以洪茂绩全没实状为朦胧,又以臣之备陈曲折为不当,其所以责于人者,有此异同者何意,而臣不欲更赘辞说,与之相较也。此无非臣昏谬不思之致,而方忝首席,重被下僚之劾,将何颜面,一刻仍冒?请递臣职。”答曰:“继胄之无据,予已知之,尔其勿辞。”正言郑继胄引避曰:“伏见睦行善避辞,以臣昨日之处置,反斥臣身,至以备陈曲折,自处于告君无隐之义,又以责人异同,归咎于臣。既以相避,嫌不可否,则其人与事之是非,固已推与别人矣。已若先自立论,说尽私意,则安在相避引嫌之意也?古人所谓告君无隐,岂此之谓哉?洪茂绩所当备陈,而不为备陈,此所以失于朦胧;睦行善不当备陈,而敢为备陈,此所以违于规例,夫如是则责之异同,固其所也。臣之所见,不过如斯,而长官既已引避,圣批又以臣为无据,臣诚惶悚,措躬无地。请递臣职。”答曰:“勿辞。”行善等并退待物论。

11月21日

○己丑,太白昼见。白星移在参旗星下,渐移向北,在天节星下。月犯太微西垣第二星。

○原平府院君元斗杓上疏曰:

今臣所遭之变,乃人臣难贷之极罪也。虽欲自恃恩宠,复齿人数中,独不念人言之可畏,而臣子分义,亦岂容如是其偃然哉?虽使臣一如所愿,尽去职名,屏居杜门,日夜求死,迫蹙之情,犹未尝少弛,况身纡靑紫,呼唱道路,自同于常人乎?圣明所以偏庇而曲全之者,适足以益臣狼狈之势,增臣危怖之心也。伏乞圣慈,亟削臣职。

答曰:已谕予意,卿勿固辞,从速出仕。“

○持平郑榏引避曰:“臣以谏院处置事,诣执义曺汉英家,相与反复商确,臣意以为,大司谏睦行善,以相避引嫌,则措语之间,不得不叙其顚末,谏院之请出,固其宜矣。正言郑继胄别生意见,添加一节,蔓辞剩语,惹起闹扰,乃曰:‘得罪儒林者之不得谒圣,已有前规。’所谓得罪儒林,盖指立异于两臣从祀之论者,而士林携异,论议靡定,则何可以立异之人,遽谓之得罪儒林乎?不许谒圣,已有前规云者,未知指谁而发,而曾有从祀立异之人,初不许其谒圣,而物议非之,故终不得不许,则何可以此援为前规,有若应行之令甲者然乎?儒生此论,亦未免为过激之归,岂可掇拾其緖馀,赘入于处置之启乎?况处置之规,观其避辞,以定是非,则已递之崔煜,更何提起,既出之行善,又何与于廷夔之处置乎?此实大有违台阁之规例。然则行善避辞,不过陈其引避之由,说话多少,何必深咎,而继胄所谓说尽私意者,不亦已甚乎?臣之所见如此,而僚意反以继胄为无失,行善为可递。臣不可屈意而苟同,请递臣职。”初,郑榏之弟朴参文科,亦与夜深谒圣之列,而朴之同流,则皆与李象震相率而退,多短朴,榏乃张皇辞说,斥继胄而护行善,欲以少纾其弟之谤云。

○执义曺汉英引避曰:“呜呼,此何等时耶?仁爱之天,疾威于上,无前之灾,式日斯生,民心有离散之渐,搢绅有猜疑之迹,国家危亡,迫在朝夕,虽使在廷之臣,竱心一力,先国后私,犹惧不出于险。顾此一象震之谒圣与否,有何大关于国家,而今忽别生闹端,鼓扬风浪,使两司多官,因此一空?朝家气象,日益不佳,如或少知君臣之义、轻重之分,当此之时,岂忍为此哉?臣不胜慨然叹息也。此事盖有许多曲折,而前后多官引避之辞,或失之踈略、或陷于一偏,窃想圣明,亦未能洞烛其顚末。臣不得不发弦上之矢,夫岂乐为此哓哓乎?顷日文科新恩之谒圣也,泮中多士,以象震年前投疏,侮辱先贤,得罪斯文,不许入谒。其时象震,虽有所失,而既行学宫之罚,今又提起于出身之后,以绝其向善之路,则诸生之论,固亦伤于激,而失其中,甚可叹也,然此亦非创构无前之事也。臣曾在先朝,以新恩谒圣时,儒生辈以其榜中有参蔡振后之疏者,终不许其人谒圣,而其他十人则入谒而退矣。到今思之,则疏头与参疏,亦有差别,其时士论,尤有过焉,而朝廷终不与知,别无掌务官请推之论,而惟其人,郑昌胄也。出身之后,才华可用,少年之失,不必追咎,故荡涤显用,出入台省,在朝家镇定调剂之道,顾不当如是耶?今使象震悔其前非,澡雪自新,则朝廷用人,当视其才,不得谒圣,何至为累?而当其谒圣时,象震一队若干人,扬臂齐声皆言,象震不见许,则吾等亦不入,以为胁勒儒生之计,而及其终不许入,则相率而出。圣庙咫尺,自划不入,尾随象震,唯恐或后,岂护党为重,而谒圣反不重耶?似此举措,已极可骇,而反嫉他人之谒圣者,乃以设燎行礼,褺慢不敬为言。夜谒庙庭,固是未安,而若失其日,将废大礼,其亦出于不得已,而不犹愈于终不行礼者乎?此盖无聊之极,强为此言,以求胜而卒不可胜,故必至指嗾台官,请推不干之馆官,乃欲伪定一时之是非,其设心之可愧,不欲尽言也。洪茂绩之初不欲提论者,必是曾识先朝之事,盖欲镇定之也。如崔煜之不能自立,为役于人者,亦一申弘望耳,固何足责?至于睦行善,则臣素知其人,深沈不为浮薄之论,而到今未免牵于一家之私,主其先入之说,托以引嫌,而乃反论列是非,其张皇辨说,不止循例处置,甚矣一个私字之坏人心术也。臣窃为行善惜之,故曾遇行善,面言其非。物议之来,固所当然,受以为过,岂非君子之美事,而乃反左遮右掩,文之以告君无隐,斥之以责有异同。当言而不言,不当言而言,其所以责之者,安得以不异,告君无隐,岂挟私逞臆之谓乎?郑继胄之所论,小无所失,而无据之教,遽下意外,故臣于今日,与同僚相议处置,一递一出,而同僚所见,不啻楚、越,睦行善之不避嫌疑,则谓之当出;郑继胄之措语支蔓,则谓之当递,反复商确,终未归一。无非臣不能见信之致,而终未免随众渎扰之归,袖简诣台,有䩄乎面,何敢仍冒?请递臣职。”答曰:“《诗》云:‘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诚尔等之谓也。勿辞。”榏等并退待物论。

○玉堂副应教李天基、修撰洪厚处、副修撰李正英。上札曰:

睦行善等并引嫌而退。人各有所见,固不可强使雷同,而是非之公,则有不可诬也。从祀之论,虽有异同,侮辱之辈,心术可见,多士之怒,理所固然。至于不许谒圣,果为过激,而掌务官有难措处于其间,则请推之计,实涉无据。苟有公心,不过坦然处之,是是非非,而乃曰:“崔煜之启,其亦晩矣。”又曰:“莫重之举,不得上达。”曲意游辞,既自立论于初避,遮前掩后,终欲遂非于再启,物议之招,诚是自取。指睦行善。处置同僚,历举乖当;已递之人,亦可提起;既出之非,不得不论,严批之下,虽自未安,别无所失,岂宜轻递?指郑继胄。一递一出,元非大段去就,而出气强争,私意已露,反复商确,终未归一。指郑榏。既有所见,不可强从,则引避之举,非其本意,闹之责,自有所归。指曺汉英请大司谏睦行善、持平郑榏递差,正言郑继胄、执义曺汉英出仕。

答曰:“多官是非,姑舍不论。象震谒圣与否,尤为不关,不足举论,而第念诸生之所敬何在,半夜启殿,不亦褺乎?既云未安,则于何责之?馆官请推,有何大段关重,而大司宪以下作色扬气,立异攻击,互相斗哄,无所忌惮,事极寒心。呜呼!此何时而纷挐乃尔耶?逢天𫢸怒,而犹如是,则其他言乎?纵不畏予,独不畏天乎?天必殛之,尔等宜亦自反。大抵近日默观此辈之情迹,崔煜之欲为请推馆官,本非公心,其意必不在于馆官,殊极可骇。洪茂绩之盛气沮抑,尤为可笑。非但怒彼之提起上闻,亦有所爱护之处,故不欲侵及馆官,是诚何心?甲乙之争,无非护党,各为其私也,可胜痛哉?幺麿这样小事,亦不畏天,而以义制之,则大事曷足责乎?尔等之党论,必亡国家而后已,若无国家,则尔等将安所独立乎?呜呼!天耶,人耶?是予不君之致也。此人等所为,俱极痛骇,并递差。”

11月22日

○庚寅,命枭示倭译郑士男于釜山。士男曾于馆倭作变时,有指嗾之罪,故特命枭示,以警动倭人。

○上下教曰:“顷于启覆之日,闻诸臣之言,则凡处绞罪人,该吏椎杀云。死虽一也,殊非律名之本意,予心亦甚惨然。其令刑曹审处。”

11月23日

○辛卯,是日刑曹将以启覆罪人应死者正刑,命姑徐,仍命召大臣及备局诸臣引见。上曰:“即者暖气如春,淫雨不止,沈雾四塞,不知何样祸变,伏于冥冥中,予心悚栗。适会十馀死囚,皆将伏法于今日,三覆议谳,犹虑其未尽,复欲与诸卿议之。”领议政郑太和曰:“更无可议。”左议政金堉请并贷死流配。上又询左右诸臣,皆言不可屈法。郑太和曰:“愿闻上教。”上曰:“洪致雨、朴志和两人,恐不必死也。志和白昼拔剑,虽曰可杀,而原其本心,初非故杀人者也。致雨杀妻,实由于辱及其母,非其本心,似或可恕。”诸臣曰:“圣念出于好生,何敢异辞?”命并减死照律。承旨洪命夏曰:“天时、人事,乃至于此,国之危亡,非朝则夕,而大臣亦未必念及于此矣。今日启覆罪人减死之命,虽旷世盛典,而其可以此弭灾乎?”上曰:“何以则可乎?”命夏曰:“修德为上,上下协和,抑其要也。”金堉曰:“此必指斥臣身,而如臣无似,岂能调剂乎?”上曰:“洪命夏之言,岂专谓左相也?”上又曰:“卿等不见两司之事乎?此何等时,而乃敢如此乎?”太和曰:“今番之事,逐节误着。”上曰:“崔煜之提起其事,睦行善之张皇引避,皆非公心,而洪茂绩以老成之人,唯恐此事之上闻,至于引避之辞,全没实状,殊可怪也。成、李两人,果皆尊尚,则排斥者固非也。今之儒生,徒知成、李之为可尊,而不知夜谒孔庙之为未安,如使成、李知有此事,则必以为非也。向年李性恒所谓,党论不可破者,诚不诬矣。以如此之时势,而尚且为如此之举,则虽谓之权在于下可矣。年少辈如在醉梦中,全不觉国事之如何,徒为此朋比之论,唯恐见斥于侪友,此辈亦何足深责也?”仍问左右,吏曹参判蔡𥙿后曰:“彼此交失。”上曰:“李元祯之疏,政院再却之,何意也?”命夏曰:“尚衣直长元祯以甲科,初授直长。陈疏待罪,非例也。”上曰:“虽然,其时承旨,难免壅蔽之罪,罢职。”又曰:“甲者云斋任倡议,乙者云多士所为,使予莫适所从,而不能摘发,然摘发不难,必欲施罚矣。”太和请姑置之而镇焉,上曰:“若罚儒生,则崔煜辈,必雀跃而喜,不然则护党欺蔽之辈,亦以为幸,何以则可以得中乎?”大司成李应蓍曰:“参疏之儒,非止一二,每登科第,辄有是举,则将不胜其纷纭,而至于施罚斋任,恐非镇静之道。”上曰:“卿言似好,而今者不罚,必以不许谒圣,已捧承传为言矣。”太和曰:“向年郑昌胄,未解削而赴举,故不许谒圣,今李象震则既解其罚,与此有间。宜自今定式,俾无此弊。但斋任不当罚也。”堉曰:“士习可恶,两罪亦可。”礼曹判书李厚源曰:“斋任所为,果似过激,而士林之论,与其懦也宁激,不宜深罪。”兵曹判书朴遾曰:“洪茂绩之引避,实恶崔煜之违例,岂以掩匿为心哉?”上曰:“茂绩初则曰何必提起,又曰何必更问。彼煜虽驽,岂宜凌轹如此?”刑曹判书沈之源曰:“本馆掌务官既无所失,其可论劾乎?今罚斋任,亦过当矣。”户曹参判许积曰:“即今诸臣之言,亦不能摆脱一个私字。圣上宜断自宸衷,不必有问。臣故不敢发一言矣。”上命崔煜罢职,儒生停举。上曰:“儒生辈以此为操纵之权,不可不著为恒式,以杜其弊。宜自今捧承传,此后参疏人谒圣时,毋令复踵前习。”

11月24日

○壬辰,太白昼见。白星移在昴宿度内天街星下。

○以沈之源为吏曹判书。之源屡蒙超擢,又掌铨衡,人或疑姻娅之私。闵应亨为大司宪,郑维城为大司谏,沈世鼎为执义,申恦、沈光洙为掌令,南龙翼为持平,洪锺韵、元万石为正言,特授曺后益为全南水使。后益尝以轮对武臣入侍,自荐其才。兵曹以洪茂绩、睦行善、曺汉英、尹㻩、郑榏、李廷夔、郑继胄,例授军职,命姑徐,又下教曰:“两司多官,严旨之墨未干,而前执义曺汉英拟于舍人,是何人臣之道也?当该堂上推考,以惩其纵恣之习。”大臣以舍人被荐者备拟,送于政曹,乃旧例也。政院以事关大臣禀启,命勿推。吏曹以赵复阳、吴挺纬、李迥拟于献纳,命于后政差出。承旨李时楷启曰:“台官有阙,则例即禀政。后政差出,事异常规,似涉未安矣。”答曰:“后政亦不远矣。”

○左议政金堉上札曰:

皇天之谴告,可谓仁爱之至;圣上之恐惧,可谓修省之尽,而灾沴叠见,感应无征。岂天人之间,漠然不相干,如影响之自绝于形声哉?何星妖、雾塞之变,月生而日甚耶?上下交修,期于转移者,实是筵臣指洪命夏也。之格言,而如臣庸陋,固无可进之嘉猷,只以任人一事观之,则恐未尽合于尧、舜、禹、汤旁招敷求之道也。臣之无状,厕于上公之下,责之以燮理、经纶之任,臣犹自量其万万不似,人之见者,将谓之何?非笑讥斥之不暇,又何有师师相敬之心哉?殿下之任人,恐未能尽其道也。人君虽有聪明睿智之资,不能独运于上,必赖众智而成其功,居具瞻之位者,既是匪人,则孰肯协心用力于其下哉?天下之事,成于自同,败于自异,自古亡国者,皆由于朋党,而未有若今日之甚者也。植根已痼,流波已漫,欲去则将至于空朝廷,唯当择其贤者而用之,去其甚者而斥之,明示好恶,辨其公私,虽未能去其难去,而自然相戒矣。顷日登第者之谒圣,自是法典规例,则为斋任者,何敢任意进退之?其心虽在于愤先正被侮,孔子庙庭,讵可以此相争,昏夜褺慢哉?李元祯之陈疏,近于告讦,非新进之美习;睦行善之避辞,过于张皇,违引嫌之正道。臣于榻前,请两罪之者,不独指馆儒、崔煜而言也。臣讷于言语,且不欲争辨于咫尺之地,不能明白陈达,此臣之罪也。朴遾之伸救茂绩,难免阿好;许积之夸陈不署,因暗行御史书启,宣惠厅回启,请治恩山县监金谷不法之罪,而积力争于堉,终不署名故也。实欲自用,此则朝廷之不尊也。洪淸御史书启既下之后,臣与李时昉、南铣,相议覆启,略构其草,使许积润色之,则至于数日迟滞。取观其辞,太涉支离,或至苛刻。臣以为:“御史书启,既已连幅,何必逐条更举,以烦睿览哉?今日亦将不入,事极未安,从我初草而呈之。虽有失漏,我当受罪。守令之或拿或存,皆以何如禀之?”积之言曰:“在下之道,只陈曲折,所不敢处断。”云云者,岂非可畏之甚乎?如臣之比,不可胜计,而久蹲不去,妨于贤路,上不能消灾弭患,中不能镇定朝论,下不能苟同僚议。何敢尸居素餐,贪恋恩宠,以致罔极之祸于家国哉?请罢臣职,以彰臣罪,改卜贤德,以慰民望。

答曰:“下官虽有所失,大臣不过言其是非,而正之而已,何必至于辞职乎?卿其安心勿辞。”

11月25日

○癸巳,太白昼见。白星移在卷舌星南三度。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今闻客使将至,未知缘何事也。”领议政郑太和曰:“若循例颁庆,必不如是之急,恐有难处之事也。”上曰:“远接使必须择送。”太和与左议政金堉请遣元斗杓,上谓斗杓曰:“卿虽劳苦,不可不往矣。”斗杓曰:“臣横被恶名,惶缩退伏,反受重任,尤不敢当。”上曰:“非卿不可,安心勿辞。”

○命平安道海邑,今年田税分等蠲减。

○东莱府使任义伯辞朝,面谕以遣之。

11月26日

○甲午,白星移卷舌星西一度。

○以尹绛为都承旨,金徽为辅德,权堣为司谏,柳道三为献纳。

○户曹启曰:“两西被灾之邑,既已分等减税,而咸镜道与关西无异,请令庙堂酌处。”备局请令户曹,行文本道,区别其被灾轻重,依关西量减田税,从之。

11月27日

○乙未,上御昼讲,讲《书传》《洛诰》。

11月28日

○丙申,太白昼见。白星移在胃宿度内大陵星南三度。

○谢恩使李时白等到义州驰启曰:“碧潼采参民被执于彼国者,方囚系沈阳,客使将以查问出来云矣。”

11月30日

○戊戌,日晕有两珥,白虹起自左珥指右珥。星官不敢以实闻,而即白虹贯日也。白星犯大陵第二星。

○以南铣为刑曹判书,李浣为兵曹参判,皆特授也。李泰渊为唐津县监,吴挺纬为大兴县监。泰渊、挺纬,尝在玉堂,言事见忤,及被推缄对,互相推诿,故并出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多士》。讲讫,上曰:“今日临筵,予甚悚惧。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以明德,恤祀为务,今予则未有是也,能无愧乎?”参赞官洪命夏曰:“人君不知则已,知之则可不勉乎?”上曰:“亡国非一道,而至若崇祯皇帝,则内无声色之娱,外无游畋之乐,然犹不免于顚覆,盖以不明之故也。阁老冯竱明人。得幸于九王,首发剃头之论,可胜痛哉?”又曰:“他国兴亡,固不足言,即今本国,岌岌有危亡之象,未知终如何也,予心如毁。”侍读官李天基曰:“古人所谓,独使至尊忧社稷,正为今日道,莫非廷臣之罪也。”命夏曰:“崇祯之世,内无贤相,外无名将,崇奉异教,宠任宦寺,其亡不亦宜乎?”

○上下教曰:“今观各司坐不坐单子,则司宪府一朔之内,开坐只一日,殊极寒心。法官如此,则其何能纠正百司乎?前大司宪以下并推考,以惩其怠慢不职之罪。”前大司宪洪茂绩坐罢。

十二月

12月1日

○己亥,白星在大陵星内。

○上御昼讲,讲《书传》《多士》。

○上下教曰:“灾异之作,何代无之,而岂有如今日之孔棘乎?仁爱之天,不啻谆谆,而寡昧愚蒙,不能救人事之失于下者,宜乎天怒之日加,而难望其消弭也。是用恐惧,不敢宁处。自今日避正殿,益加责躬省愆,思所以答天谴之万一。惟我臣邻,体予恐惧之意,益懋寅协之道,各尽其职,庶有交修之美。可畏非天?允罔畏天,罔容覆载。不克一乃心力,共济艰难,徒事淫朋,各为其私,惟尔祖先之事我先王,有功于国家者之灵,昭布森列,必愤恨于冥冥之中,而降之百殃矣。岂独使祖先,专美于先王之世,而乐为亡国之大夫乎?呜呼!惟我臣庶,宜刻骨焉。日者下求言之教,而含默成风,无一人言予之过失,良可叹也。无乃至诚未孚而然耶?其令申饬中外,便民之道、抱冤之事曁予之阙失,极言无讳。且减膳、禁酒等事,亦令各衙门举行。”又下教于政院曰:“予欲审理罪囚,明朝大臣及备局诸臣、刑曹判书南铣并命招。”

○宪府执义沈世鼎、掌令申恦、持平南龙翼、洪葳启曰:“近来士夫间廉耻都丧,求托武臣,牟利外方者,间或有之,识者之寒心久矣。大司成李应蓍求索朱鬃笠于庆尚右兵使元䎘,复请防纳石硫黄,元䎘既从其请,覆书于应蓍而误传于他处,有目睹者。有识宰臣,尚且如此,其他则又何说?不可不随见纠劾,以为励百之地。且与者亦不得无罪,请李应蓍、元䎘,并罢职不叙。”又启曰:“启覆罪人朴志和三覆之后,特命减死。此虽出于圣上好生之意,而杀人者死,是不易之典,志和白昼杀人,断无可恕之道,请依律处断。”答曰:“依启。李应蓍等事,不可不明核处置,其书札目睹之人,拿问处之。”

○政院招问宪府吏,则掌令申恦自谓目睹云。政院以为,拿问言官,有伤事体,命入其书札。

12月2日

○庚子,太白昼见。白星在大陵星内。

○上御兴政堂,审理罪囚。上曰:“灾异之作,何代无之,未有甚于今日,天之谴告,不啻提耳面命,而顾予修省之道,有所未尽。避殿、减膳,不过为文具,而亦何可诿以文具,而晏然乎?若其明德,唯在寡躬,不可责于群下,至于恤民,亦诸臣之所宜共济也。审理之典,必因旱灾而行之,而予心有抱冤以召灾者,故欲与诸臣议之,其各言所怀。”领议政郑太和曰:“圣上忧勤,若是深切,而臣邻不能仰体圣意,实臣等之罪也。”上曰:“上下交修,为国之要,而今日廷臣,无一心共济之人,为之奈何?”太和曰:“以臣浅见而料之,百僚之不能寅协,必由于朋党。唐宗所谓,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者,信不诬矣。曾在宣庙朝,人臣不敢以党之一字,闻于上,癸未以后,世传色目,定为党类。不破朋党,则难望寅协矣。”上曰:“年少后进,或染习俗,或因气锐,以至于此,而虽以老成人,尚未能摆脱,至于国家大事,亦未免有所左右,国家不得保,则宰相其可独全乎?为身谋者,莫过于全躯保妻子,而今日诸卿,恐不能有见乎此。自古国亡而重臣保全者,未之有也。”太和曰:“圣教至矣。今日臣子所当体行,而至于圣上待下之际,或先亿逆,反加情外之教,臣窃闷焉。观其人之贤邪,察其事之是非而处之,则庶乎可也。”礼曹判书李厚源曰:“朝臣分党,将近百年。传子传孙,世袭其论,其先虽是君子,而其后未必为君子;其先虽是小人,而其后未必为小人,愿圣上,洞察群下,贤则用之,邪则斥之,无以朋党而偏用也。”左议政金堉曰:“兪棨、赵锡胤被罪太重,且其人才可惜,特释收用,恐或为当。”上问于太和,对曰:“臣亦有何异议?”上曰:“卿等之意如此,予何必固守己见?今日之事,非为应文备数也。赵锡胤、申弘望并放释,兪棨放归田里。”

○执义沈世鼎、持平洪葳引避曰:“昨日掌令申恦发言于席上曰:‘适往一士夫家,有书札自外方来。其士夫错认而拆见之,吾亦参看,则乃庆尚右兵使元䎘抵大司成李应蓍书也。书中有所求鬃笠造送及石硫黄事依施等语。’云,因诵其书辞。又招问传书人,则书札及笠室,昨已传于铸字洞李叅判家。恦以为:‘事既发露,势难掩置。’再三言及,臣等之意以为,同僚目见其书,不可不一番纠劾,故仍与相议陈启矣。目睹者拿问之命,出于意虑之外,同僚方待命于禁府,臣等亦何敢晏仍然冒?请罢臣等之职。”答曰:“勿辞。”世鼎等并退待物论。

○上下教曰:“昨日台谏启辞,措语朦胧,故使之拿问矣。既是申恦所发,则不必拿问,而以书札取入为教矣。何无黑白乎?”政院启曰:“书札取入之意,去夜即已分付矣。申恦上疏到院,而适値备局诸臣引见,今始入启矣”答曰:“其书已传于李应蓍家,则应蓍姑先推考。”

○掌令申恦上疏曰:

伏承圣批,有目睹人拿问之命。此非臣泛闻于人者,臣所目见,故退伏金吾门外,恭俟拿命,继而有书札取入之教。诚非待命罪人,所敢仰对,而亦不敢全然抵讳,只以书札已传其家之意,报于政院。臣罪至此而极,倘因前旨,亟下司败,俾得毕陈。咫尺天威,何敢一毫容庇?虽获重罪,万万无遗憾矣。

答曰:“尔其勿辞。”

○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以今日乾象咎征,求诸古昔衰乱之世,亦未之多见,其在睿念,忧之畏之,固无极矣。然畏之过疑生,忧之至惑出,至于疑惑,则乃私意而非天理也。畏之如何,省愆而已;忧之如何,修德而已。天人虽远,其气则一,乖气致异,和气致祥,此必然之理也。今之所当问者,抱冤而莫白者几人,抑郁而不伸者几人,不安田庐而愁恨者几人,互相猜疑而疾视者几人,官方紊欤,侧陋多欤,言路绝欤,邪侫进欤?凡可以感天而召灾者,率皆溯其流而绝其源,则转灾为祥,亶在于此。当今害民之事,多以宫家、内需为言者,殿下命以一切厘革,而守令或触犯宫家而获罪,讼官或屈抑内需而见责。若以废令而不禁宫人,责之守令;枉法而轻屈小民,责之讼官,则齐王爱牛之疑,何由而至?大小被罪之人,举蒙疏释,此实圣上旷荡之典。枯根、陈荄,并望苏昭,而沈大孚、兪棨,独在负霜之中。大孚忠实朴直之人,窃托不经之说,阴沮庙号之美,决非其心所在,而年迫七十,蓬转岭外,穷饿且死,岂不矜愍?棨则臣未尝识,而概闻之,读书好古人也。不识时宜,徒取古义,妄为之说,其情岂有他哉?棨被罪之初,两司交章,请还成命,而臣适忝台职,臣意以为,殿下追慕哀疚,靡所不至,而棨以妄言,有所触忤,时月既逝,圣衷稍定,则自当察其情而恕其狂。不必汲汲强聒,而益激殿下罔极之心,再启而力主停论矣。到今积年,雷雨尚靳,圣上若以其时台谏,知其罪罚当然,而不之力争云尔,则是实臣之罪也。臣一念耿耿,非为棨也,而尚不得一番仰暴。以此见之,则郁抑而不伸者,难保必无,而殿下何独于两臣,不谅至此,以示人不广乎?夫救民之政,不如爱民之心。苟无是心,则虽有政,固不行矣。然有其心而无其政者,亦有之,臣谓今日是已。殿下宵旰轸念,未尝不在于生民,可谓有爱民之心,而殿屎益甚,邦本日瘁,臣恐所以为政者,非其政也。安民之政,岂人衣而户食之?不过使民得其欲,而乐其业也。民之欲可知也已,欲其身之不劳,欲其财之不匮也,欲其农之不失时也,三者得而民不乐业者,未之有也。何以则能得三者乎?捐不急之役,则民之力不劳矣;捐无名之赋,则民之财不匮矣。使之以其时,则民事尽力于三农矣,宫阙之修理毕役,则可休,故民不怨矣。其他兴发征出,可已而不已,亦不可胜数。使民劳筋竭力,不足以应之,故愁叹怨恨之声,不绝于田里,流离顚沛之状,相继于道路。噫!卧薪尝胆之日,必不甘玉食之味;布衣布冠之时,必不用绣锦之华。今之国势臲卼何如也,民生困瘁何如也,而内而高官大职,外而藩臣、邑宰,享安乐极侈靡而不知戒,臣窃痛焉。夫京司之所冗费、外方之所自奉,去十之一,犹足以应诸需,如各自以是为心,则不至重困民力,而抑不在殿下身先节俭,为诸臣倡乎?臣闻,圣人之言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之于臣,犹且待之以礼,况朝廷之上,无礼让则何以为国也?济济相让,隆古美风,耻言人过,汉朝厚俗,何损于国家而不之行乎?搢绅色目之分,言之丑矣。至于勋旧之臣,指元斗杓、李时昉也。义同休戚,而互相不协者,是独何心?侧目不止,终必按剑,其势然也,奚暇治礼让哉?此,国家心腹之疾,宁有心腹溃裂,而元首独安之理乎?古语曰:“流言止于智者。”今则不然,喜相诪张,一传而添,再传而又添,听者不察真伪,而搏击之论,前后一辙。若非殿下明辨镇定,则朝廷安得妥帖乎?臣窃叹之。古人曰:“罔以宠利,居成功。”今之勋臣,亦各留心是训,不复有纤毫嫌隙,优游自逸,涵泳圣泽,保终令名,宁不美乎?士有易于混进者,修饰边幅,不出模棱者,可使循文守辙,而下于此,则志趣卑污,廉耻废坏,唯人患失为念,振励激昻,志欲有为者,可与论事语功,而过于此,则托公济私,党同伐异,乃以倾轧为事。此等之公私是非,不可不择之审也。恬静自守,谨愼言行者与刚毅正直,守道不回者,未必无其人,讥笑者众,称誉者少。殿下之心,既尽诚明之道,以示取舍之公,则必将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云从龙,风从虎矣。刑不如礼,礼不如德,著于圣训。凡民尚不可一以刑齐之,况士大夫乎?以挞市缧绁之罚,施于鸣玉曳组之臣,恐非劝礼让之道。礼让既坏,则忌克何禁?此亦殿下所宜自省处也。且夫设官分职,其丽维百,各举其任,庶绩罔坠矣。今我国为政之方,备拟三望,则殿下虽不知其人之贤否,而落点不出于斯,虽有显功异能者,见忤铨官,不复注拟,则殿下不复问其人之如何。是爵人之权,专在下也,而政官或以己私、或以请嘱,未能尽副公议,官方安得为不紊乎?殿下欲此之革,多用特除,则墨敕斜封之讥,又将至矣,臣未知何所处而可也。夫殿最之规,即古考绩之良法,而未必尽出于公,且经赦宥,则便在荡涤之中。考绩之法,由是而坠,内外百僚之勤慢、功过,何从而旌别乎?臣以为,申饬各司官长、各道监司,严明其法,毋或循私,京司亦如外方,各书题目,经赦勿涤,积以三考,为之政案,而除拜、陞黜,一以此为次第。政案一件,奏在御榻,时经睿览,政官有违科条,即加诘问,则用人之权,不专在于下,而官方因可正矣。但闻,近日备局,才堪守令之荐,亦有已见败者,人皆笑之。庙堂尚然,则其馀又何责焉?臣伏见,殿下初年,励志为治,晋接开纳,如恐不及,在廷之臣,踊跃思奋,期见至治。而作事太锐,发言多岐,治化未成,疵病先出,则殿下自此而轻视之,雷霆易震而好胜之意日长,堂陛渐远而自用之病难祛。昨日优待而今日贬薄,一事见嘉而一事被斥,独于大臣,勉加礼貌,而其下则无一人委任者。下亦不信殿下,褒之而不以为喜,排之而不以为戚,左顾而右瞻,意沮而气挫,有全身苟容之计,无奋庸赞襄之志。习俗之颓坠,至此之甚,孰使之然哉?窃恐圣上病根,在于诚之不足,则心不弘而易滞,志不毅而易挠,偏系之私,又从而胜其公矣。御世制众,不以其诚,而欲善其名,则奚异于捉影而做人乎?论思者尽启沃,言责者好直谏,在殿下,媕婀畏避,以言为讳者,亦在殿下,唯殿下好恶诚不诚如何耳。有君子则有小人,有正则有邪,唐、虞之盛,亦有四凶,后世天下,曷尝无小人,而明主在上,则不得售其计矣。若或人主以面折廷争者为彰我之过,以难进易退者为踈我之故,则于是乎小人,投间抵隙,逢迎固结,乃行其胸臆,可不畏哉?今我圣上明照百工,垂绅整笏,举为靖恭之士,而阴怀邪计者,厕于其间,亦难知矣,圣人去侫之戒,所不可忽也。殿下省愆修德,以答天谴,大略如是,而又有本焉。凡见于事物者,莫不有体、用,在修身则忠信为体,而才艺为用;在待人则诚爱为体,而礼貌为用;欲化风俗则正身为体,而政教为用;欲立纪纲则明德为体,而威刑为用,体之既立,其用不劳而行矣。人之一心,体用尤大,帝王之学,自精一心法而权舆。后之圣贤千言万语,都是发挥此道,而未有明言其体。至子思氏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中。”则心之体也,曰:“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心之用也。未发云者,乃寂然无朕时也,何以用其力乎?有若泉源蕴盈地中,无所动挠,及其涌出,流溢淸澈,自无尘埃之杂。是以,用力不在硬着安排,而只是惺惺不昧,不使邪念来也。此体既明,则其用无碍,泛应曲当,而万几不足为多,宴安之鸩毒、利欲之疾疢,无自而入矣。伏见,殿下日御经席,懋修学业,其于前圣奥旨,靡不讲究,可谓尽精微,而极高明矣,以俗儒蹈袭馀说,固不敢仰赞于其间,而第念,圣上施措号令之际,有时乎疾言遽色,出于不自觉之中,臣窃恐殿下存养大本之功,有所未至,无以为万化之源,则出治之体已紊矣,致治之用,何所恃而行乎?当今弊瘼,不可悉数,臣只陈其大者。夫储君,国家之本,恭惟我世子,天资夙成,玄德彰闻,此东方亿万年无疆之福,而教养之道,不可不及此时备至也。宫僚之任,必以经明行修,负一世重望者为之,而今则朝更暮易,有同逆旅,奚望于熏陶德性哉?宫官虽不可并为久任,其中数三人,专委辅导之责,磨以岁月,期其成效。世子冲年俾知尊师亲贤之义,则实祈天永命之本也。且为国之要,在于得人才,必须预为之养,以成其才,帝王学校之政,所以设也。今则徒有学校之名,而无其政久矣。或曰虽欲兴学校之政,今世之人,不足当师表之任,故莫能行之,是则不然。经幄、书筵之职,皆不借于异代,何独于师儒,让不敢当乎?今之士习,虽曰不淑,国家待士之道,在于优游诱掖,不在于操切缚束,训迪之方,何可废也?愚衷所激,冒进瞽说,愿垂财察。

答曰:“缕缕数千言,无非出于至诚,实非寻常疏章之比,深用感叹。可不体念焉?”

12月3日

○辛丑,白星见大陵星内。

○上下教曰:“逢此天怒,不堪忧遑。欲行大霈之典,如兪棨重罪,尚且释之,况其他乎?沈橉、李溟翼并放释。”

○掌令申恦引避曰:“臣以李应蓍事,初承拿问之命,不得就理陈白,继有书札取入之教,又不能趁即上进,臣罪益大,罔知攸措。臣于前月晦日,偶过一士夫家,有一封外方书至。主人初不知误传,启而视之,乃元䎘书也。书中有曰:‘下教红笠,尽心造上,而第鬃次不密。’又有石硫黄当施之语,臣惊怪而问曰:‘公宁有是乎?此物奚为而至哉?’答曰:‘吾虽无状,岂敢为此?’仍相对错愕,即还给,而实不知所抵者果谁之家也。翌日齐坐,与同僚招问其持书人,然后始知其为应蓍也。臣性本愚朴,不识时讳,但以风俗之颓、廉耻之丧,常切慨然矣。目见是事,则亦可囚其人、执其书,以实论启,而涉于已甚,似非美事,只循例纠劾,举其事体而已。辞不达意,致勤圣教,同僚引避,本于臣身,何可晏然处置?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恦退待物论。

○宪府启曰:“执义沈世鼎、持平南龙翼、洪葳、掌令申恦并引嫌而退。同僚既曰目睹,则举而纠劾,答以谨悉,势所然也。拿问之命,非谓谏官,别无可避之嫌。发人私书,遽拟重律,语有前后之异,殊失详愼之道。请沈世鼎、洪葳、南龙翼,并出仕,申恦递差。”上从之。

○前府使李松龄即李基祚子也。上疏曰:

臣顷拜平壤庶尹,与臣父任所,基祚为咸镜监司。相距不远,感激鸿私,即将赴任矣,适闻臣父病剧,呈状吏曹,驰往亲侧,臣父所患,暂向差境,为候大君之行,来到安边,臣亦相値于此矣。且臣与大君,三年沈中,曾有朝夕之谒,在京时虽不敢出入于门下,逆旅相逢,不敢不见,而前郡守郑善兴,即郑百昌子也。亦在坐上。大君语及臣不为赴任之由,臣答云:“祖父客死于平壤,中情悲怆,不欲居此地,而亦不敢任意弃官,卒闻父病,呈状来此。”此外相与酬酢数款闲说话而罢矣。臣以事入京闻之,则有一行言传于洛下曰:“臣到安边,言于大君曰:‘庶尹除拜之后,往辞于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则斗杓曰:“汝往平壤,善为讥察监司。”’云云,故不得已弃官矣。”臣忽闻此言,心魂飞越,即往陈于大君曰:“有此罔极之言,互相传说,此间虚实,唯大君知之。”大君亦惊骇曰:“此言今始闻之,人言可畏也。吾若有所闻,当先言于吴家。监司吴挺一即大君夫人娚也。岂在于人后也?”臣乃知其中间之做出。又见元斗杓则斗杓曰:“郑善兴来言:‘李松龄之见大君也,只言西伯讥察之说,其他云云之语,吾果不闻,而亦不言于人。’又曰:‘讥察云者,不过治绩间事。’”臣以此观之,则云云之语,似出于此人之口,或增益其辞,或藏头而传之。虽不可尽信,惟以其言于元斗杓者言之,既云讥察,又云治绩,讥察二字,是何等说话,而加之于治绩间事乎?大君则不敢引以为证,而其时一行之同参听闻者,非一二人,则岂独郑善兴闻之,而他人不闻之乎?至于大君招问善兴则曰:“西伯讥察之说,不出于其口。”云,此则大君亲听于其时,故不敢演语而直告也。且以臣往辞于元斗杓而有此云,臣除职数日,闻父病出去,则未署经之人,何可往辞于卿相乎?此言非有一毫所益于臣身,则亦何可做出无根之言,至发于大君之前,自取不测之祸乎?愿下臣司败,与造言者,辨其真伪。

下教曰:“此辈之浮薄无状,乃至于此,不可寻常置之。李松龄、郑善兴等,并令屏黜田里,无得出入京中。”

12月4日

○壬寅,太白昼见。白星移在娄宿度内大陵第二星南。

○以朴遾为知经筵,沈之源为同知经筵,李一相为副提学,金徽为应教,吴挺垣为正言。

○执义沈世鼎、持平南龙翼、洪葳引避曰:“李应蓍,名宰也,求请,鄙事也。举鄙事劾名宰,固宜有愼重之道,而同僚既曰目睹则非如风闻之比。其人虽可惜,其事亦可骇,已发之论,亦难沮止,故臣等从之矣。即见掌令沈光洙处置之辞,以发人私书,遽拟重律为非。发人私书,虽欠耻言人过之厚风,随现论劾,亦是台阁纠正之常规,何可以此为咎哉?臣等之于申恦,只发论随参之异耳,申恦既递,则臣等无独出之理。且臣等引避未及处置,而径先姑停前启,臣等之不能有无著矣,何敢仍冒?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尔等俱以名士,何以作此无据之举乎?其勿辞。”世鼎等并退待物论。

○上下教于政院曰:“申恦所谓有一士夫,未知何许人,而终不言姓名乎?”承旨洪命夏启曰:“此是前参判李时梅云矣。”上曰:“人臣告君之辞,最宜明白,何乃终始糢糊若是乎?此等事,足以递职而有馀裕矣。周公所谓:‘作周孚先。’岂非臣邻之所当体念者乎?”

12月5日

○癸卯,白星在大陵第二星南。

○掌令沈光洙引避曰:“昨日处置同僚,或出或递,各从其避辞之如何,而臣之愚意,言人之善,宁过而不可掩;论人之罪,宜恕而不当滥,故今于大司成李应蓍之论,亦以为,待其缄答,而处之未晩。故同僚俱在退待之中,势难通议,且不可无端阙启,不得不姑停矣。同僚以此为咎,至于引嫌,臣何敢自以为是,处置同僚乎?请罢臣职。”答曰:“勿辞。”光洙退待物论。

○谏院大司谏郑维城、司谏权堣、正言洪锺韵启曰:“执义沈世鼎、持平南龙翼、洪葳、掌令沈光洙,并引嫌而退。李应蓍以直为名,期望太过之馀,遽论鄙陋之事,其人固可惜也,而随事纠劾,乃台官职耳,不宜摧沮,而处置立落出于格外,则宪府多官,宜不自安,引嫌之举,在所不已。所见既异,黾勉苟同,台阁风采,岂容如是?同论之人,一递一出,既失处置之宜;不待诸僚之出,率意停之,有违台阁体例,俱难在职。沈世鼎、南龙翼、洪葳、沈光洙,请并递差。”答曰:“发论之人,不宜偏加摧沮之说,则诚是,而申恦初则曰有人目见,再则曰臣恦所目见云,而有一士夫之家,则终不明言,何其藏头不直若是乎?以此见递,宜无不可,而犹以为非何也?是所未晓也。沈世鼎等以递、出不同,引避则犹可,而以径先姑停,为沈光洙之罪案,则甚可骇也。其札既还应蓍家云,故已令推考,实非偶然之意也,何敢以姑停为非耶?沈光洙出仕。”

○馆学儒生宋奎濂等上疏曰:

士习,国家之元气也。元气萎薾,而人未有不病者;士气摧沮,而国未有不衰者。是以,圣帝明王莫不以此为重,待之以道,而养其气;遇之以礼,而砺其节。虽有过激不中之举,而犹且奖谕劝勉,不加之罪者,诚以士气,宁过于激,而无至于偸也。我国三百年维持巩固者,何莫非祖宗朝培养士气之效也?顷者李兴稷之事,虽似过当,而原其心,则实出于尊贤之至意,岂可以此而罪之哉?臣等请略陈顚末。两贤从祀之请,实士林公共之论也。不幸世道浇漓,论议多岐,媢嫉之徒,投疏诋毁,荧惑天听,可胜痛哉?其在先朝,终不允从者,非以从祀为决不可也,实出于愼重之意。故其时馆学多士,岂皆无过激之举,而未有以此获罪者。殿下即位之初,人皆拭目而望,从祀之请,实欲补圣上崇儒重道之治也。岂有一毫他意于其间哉?殿下不惟不从,又从而摧折之太甚,李象震若干辈,乘机肆毒,罔有忌惮,此果出于公正之心乎?其悖理之状,圣明亦已洞烛矣。象震之不许通谒,小无不可,而所谓馆儒之过激者,象震既解削籍之罚,许赴科场,则出身之后,不许谒圣,似为过当云尔,此则有不然。象震既以侮辱先贤,被罚于儒林,则不待其改过自新,径先解削,殊极无谓。故擅自解之者,亦被士林之罚,则有尊贤、嫉恶之心,而不欲使此辈,厕迹于贤关者,岂可深罪也哉?至于乘昏谒圣,则虽似未安,而其间曲折,亦不无可言者矣。无论事之是非,士论方张,不许通谒,则为象震者,早自退去,以待后日公论,乃士夫廉耻之道也。终不自退,以待日暮,开门许谒之后,乃曰夜谒圣庙为未安,欲以此为馆儒之罪案,处心、行事,岂非可恶之甚者乎?象震不足道也,李元祯等,初非不许之人,而乃与象震同进退者,抑独何心哉?方象震不出而相时也,元祯辈攘臂大言曰:“李先达不得谒圣,则吾辈亦不为之。”是以象震为重,而圣庙为轻也。至于诟辱壮元,无所不至,壮元亦不安坐,退避泮村,聚散往来之际,以致日暮,乘昏许谒,实由于元祯辈揶揄之也。岂以此为馆儒之罪哉?陈疏自明,在象震尚无可据,元祯辈有何待罪之事,而敢陈告讦之疏,故欲生事于馆儒,终乃归咎于政院,人之不正如此,而略无罪罚,尊贤、嫉恶之人,乃反得罪,此岂朝家平正之举哉?台阁之臣,论议纷纭,而终无辨别,同被谴罚,是是非非之道,恐不当如是,而至于摘发馆儒,特命施罚,有若该司之吏作罪者然,此岂朝家之美事乎?昔成庙有疾,大妃使巫,行祷祀于泮宫碧松亭,太学生李穆倡诸生,杖其巫而逐之。大妃大怒,俟上疾瘳以告,成庙佯怒,命成均馆,悉录其儒生。儒生辈惶㤼争亡匿,李穆独不亡匿,成庙召大司成,教曰:“尔能导率诸生,使士习归正,予用嘉之。”特赐酒,此岂非今日之所可法者乎?大概殿下以两贤臣为一边人,故不许从祀之请,又以尊贤之徒,为党比之人,辄加严教,随事施罚,使丑正之辈,雀跃相贺,以长其不正之习,此识者之所深忧,而习尚之所以不美也。两贤心事,自有百世公论,臣不能历陈于尺疏中,以殿下之明圣,岂有终不觉悟之理乎?伏愿殿下,崇儒重道,卞别是非,奖励士林,扶植元气,不胜幸甚。

答曰:“尔等之所言,予未见其可也。毋踵此习,静修学业,以为他日国家之重器。”

○户曹参判许积上疏曰:

日者御史书启之下本厅也,左相构出回启,令臣增益之。臣意以为,既有查核之教,则不可不核其事之虚实,而定其罪之轻重。且念三斗米之收捧,始出于监司之错误,虽不可归罪守令,而亦不宜任其私用。故执簿叩算,累日始就,言涉支离,事近苛刻,相臣之不用宜矣。曰可不可,俱是公也,有何损益于臣身,而必欲自用己见,以为务胜之计哉?只缘胶滞之见,不能猝变,终不能署名于牍尾,及至登对,相臣举臣姓名,而以不署为咎。臣不得不略达不敢署之本意,而反为夸陈之罪,乞削臣职,以正臣罪。

答曰:“大臣之札,亦无他议,卿其勿辞。”

12月6日

○甲辰,大司谏郑维城、司谏权堣、正言洪锺韵引避曰:“昨日处置,从其避辞中措语,相议请递矣,伏承圣批,不胜惶悚。盖沈光洙之处置多官也,同论之人,出、递有异,申恦所论,虽欠详愼,语意未莹,而言事台官,以此轻递,有妨言路。且其既发之论,不待相议,当诸僚引避之时,独先姑停,曾所未有之规。故臣等处置,只循台阁之例,而既承严旨,且命特出,臣等处置乖当之失著矣。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并退待物论。谏院献纳柳道三。启曰:“郑维城等并引嫌而退。既发私书,不举实状,论事朦胧,专在首发,则或递或出,不是违例,而乃谓之有妨言路。推勘命下,核实有时,同僚退待,势难通议,则独当姑停,有何失体,而乃谓之曾所未有?遣辞之际,未免牵强,应递之失,不在于彼,则乖当之责,宜在于此,请并递差。”上从之。

12月7日

○乙巳,太白昼见。白星甚微。

○以李一相为大司谏,金徽为执义,成台耇为掌令,赵龟锡、吴斗寅为持平,权大运为正言,权堣为修撰,元万石为文学。

○掌令沈光洙引避曰:“以既见递之人,有不赴召之罪,请削臣职。”答曰:“勿辞。”光洙退待物论。谏院启曰:“沈光洙引嫌而退。无论事之是非、病之轻重,处置见递,法例应罢。虽有一时特命,势难仍在其职,请递差。”上从之。

○大司宪闵应亨以病未赴召,累上疏乞免,许之。应亨自被谴之后,不乐仕宦,固辞不就。

○舒川郡守李袤应旨上疏,其略曰:

民怨则天怒,天怒则降灾,灾多则国亡,一理然也。地震、星变、雷鸣、冬暖之兆,或阴盛阳亢,或上慢下、下蔽上,或小人乘君子,夷狄侵中国,不可以一概推也。目今朋党已成痼疾,是非黑白莫适所从。圣上之心,或疑其蒙蔽,而有时雷霆之作,摧折太迫,阴阳之迭错,寒燠之失序,意者各以类应而然乎。同寅协恭,共济艰难,此其时矣,是在圣上沈潜学问,涵养变化,先正一心,以正万事也。夫礼义、廉耻,士夫之大节,四维不张,则国不为国矣。《记》曰:“刑不上大夫。”刑者,齐民之具,而上及于大夫,则廉耻伤。近来法网寝密,或速于狱、或挞于市。士可杀,不可辱之古训,岂无其意乎?且国之将兴,必赏谏臣;国之将亡,必杀谏臣。自古谏诤之臣,如朱云之折槛,阳城之裂麻,刘栖楚之碎首,辛毗之牵裾,以今观之,似大不敬,而未闻其被罪,国之不亡者此也。顷日圣教至形诛之一字,群臣失色,瞻听皆惊。噫!何为出此言也?钳口呑舌,咸以言为戒,则恐非国家之福也。

又论舒川弊瘼曰:

宫家折受,曾是有主之地,愚民安得不怨?又有筑堰之役,役夫呼冤,而地势污下,经潦必毁,旋筑旋毁,无有了期。臣窃念,国制与中朝异,王子、都尉,本无真食,而《大典》所载只二百二十馀结。臣闻逆家没入田土,可种三千石,足为都尉十家产,取彼与此,岂不便耶?或者言已属于训局、勋府,不可夺也,此又不然,轻重自别。且郡境有千方寺,今又为宫家之愿堂,僧徒作气,人不敢近,淸明之世,岂宜如此?且近来秋粜方急,而朝家有半收之令;岁抄正紧,而朝家有停寝之命,民之悦之,如解倒悬。若夫军务,则日就踈虞,名编束伍者,皆有两役,虽欲私习其艺,其可得乎?宜除去老弱,降充其保,不定元额,唯务精锐也。

答曰:“所陈之言,无非忧爱之诚,深用嘉尚。再三观览,尔之爱民,苟如是则予无一县之忧,尔宜益庸钦哉。多少弊端,当令该司议处。缕缕进戒之说,尤为切实,可不体念焉?”仍下教于政院曰:“所谓千方寺,不知属于何宫家,而本邑事势似甚切迫,使之还属本官。”

12月10日

○戊申,月犯昴星。

○以郑世规为大司宪,权坽为掌令,李正英为吏曹佐郞。

○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其罪轻者。

○谢恩使李时白、副使申濡、书状官权坽还自淸国。

12月11日

○己酉,太白昼见。

○命兵曹,分赐襦衣于上番军之衣薄者。

12月12日

○庚戌,太白昼见。

○以麟坪大君㴭为谢恩使,兪㯙为副使,李光载为书状官。

12月13日

○辛亥,太白昼见。

12月14日

○壬子,上召对玉堂讲官,讲《大学衍义》。参赞官李时楷曰:“开元、天宝之治乱,在于张九龄、李林甫之进退而已。”上曰:“假令妨农独赦租赋之言,迎合玄宗之意也。此言巧甚,其不悟,无足怪也,林甫之言曰:‘阳蹇非疾也。’此真小人之情态,可以觉悟,而终不能悟,惜哉。”上谓时楷曰:“日者前领相札论时政,予甚嘉悦,而客使将至,不欲烦泄,阙然不报。尔其传道此意于李相。”先是,李景奭陈札数百言,而是时淸使适至,上恐语泄,不报,姑俟淸使之还,故有是教。

○宣惠厅启曰:“金堉之启也。洪淸道太庙荐新天鹅,最难得,故代以生雁,实是存羊之意,而亦非事之以诚之道,请并与生雁而去之。”上命问于他大臣。前领议政李景奭以为:“若以羊,礼之爱,酌其轻重,则并去其代封之雁,虽切于除弊,于礼不可。”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以为:“既是荐新之用,则代以他物,尤似未安。昔在宣庙朝,故参判金权为北道巡按御史,知北民甚苦天鹅、狼尾之贡,具奏于朝,宣祖命除之。今当圣上减膳之日,仰体圣意,相议启禀矣。”上从景奭言。

12月15日

○癸丑,全南左水使曺后益、礼山县监崔克诚、石城县监任浚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大学衍义》。侍读官沈之汉曰:“明皇一日杀三子,而林甫乃曰:‘乌鹊巢狱。’欺罔至此,而明皇终不悟。小人之掩蔽聪明,有如是矣。”上曰:“书诸简策者如此,而当其时,诚难知小人之情状。此章所谓补养其聪明者,诚格言也。”

○宗簿寺都提调绫原大君俌启曰:“曾于中庙朝,四祖大王后裔,勿论内外,限十二代勿定贱役,明有成命。宣庙朝,因翼祖大王外孙后裔驾前上言,下教曰:‘名录《璇源》,身供苦役,事体不稳,依愿施行。’自是以后,四祖大王后裔则随其所诉,辄皆减役,而独于列圣后裔,嫡子则虽有不限代,例付忠义之规,庶派则十代之内,或编军保,况外孙后裔乎?近来列圣后裔庶出及外孙定军役者,多来诉愿,依四祖大王后裔例,而役免焉,合有变通之举,而列圣后裔外孙则其丽不少,宜以六代为限,免贱免役,而庶出则亦依四祖大王后裔而定式,似或宜当矣。”下教曰:“列圣内外子孙甚多,何独于四祖大王子孙,有分别之教乎?虽是祖宗朝成命,到今奸伪百出,冒录之弊,罔有纪极,予未知其法之为稳当也。况再误而复创此规,益溷我《璇源宝录》乎?予意如此,问于大臣处之。”前领议政李景奭以为:“四王孙冒录者,北道尤多,圣虑所及诚然矣。宗室自有代数,嫡出则为忠义卫,庶出、外孙则法典曾不举论,岂不以严嫡庶之分,明内外之派乎?唯在有司依法典施行。”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右议政李时白亦以为:“四王后裔,不分内外,混以十二代为限,勿令定役,颇涉未详,而既有中庙朝成命,则今不敢更论。若又援此为例,则冒录滥杂之弊,将何以防禁乎?”命依诸大臣议。

○倭差到釜山,求马及甲胄,其书契中改其年号为承应。

12月16日

○甲寅,月犯轩辕右角星。

○全南监司沈泽驰启曰:“咸平士人郑浩有寡妹名宝杯者,与私奴千亿淫奸,浩与其弟淑、孽侄天明,搏杀宝杯,投之于水。请令该曹考律处之。”刑曹覆启曰:“宝杯身居夫丧,自奔行淫,郑浩擅杀同气,罪关伦纪。律文有云:‘殴杀弟妹者杖流,殴杀伯叔父母、姑者处死。’以此论断,则郑浩为首,而止于杖流;天明为从,而至于处死,轻重倒置矣。”命议大臣。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李时白以为:“此事当从律文科断,而刑曹不论宝杯罪状,宜令更禀处之。”左议政金堉以为:“首谋者流,为从者死,恐非当律矣。”命更议于原任大臣。领中枢李敬舆以为:“郑浩难免首恶之大辟,郑淑年幼,不可论以干犯,天明果是应死之罪。但一人偿命,至于二人,亦似重难,宜在有司量处。”前领议政李景奭以为:“郑浩之罪虽首恶,既有当律,天明则律有断案,而所可疑者,首恶生,胁从死也。”命又问于在外大臣赵翼、前判书金集,商确以处。判中枢赵翼、前判书金集皆以为:“郑浩之事,与同气间私相斗争,而杀之者有异。以兄、姊杀弟、妹之律论断,恐或为当。”上下教曰:“父子兄弟,天显之亲也。父虽有恶行,子不敢怒焉,柔声以谏,必欲改其行,纵不得焉,哀愍而隐蔽之;兄虽有恶行,弟不敢怒焉,开陈善道,必欲改其行,纵不得焉,哀愍而隐蔽之,人之常情也。父兄之于子弟,亦岂有异焉?虽有可丑可愧之行,至情所发,痛愍之不暇,宁有杀越灭绝之心乎?玆者咸平县民,非兄弟不肯相下,斗殴致死之比,直以愤其有丑行,搏杀灭迹,欲免己之连累,无一毫系恋之意,见之惨然。天理绝矣,伦常灭矣,岂可不诛,以扶将颓之伦纪乎?予之所见,与诸臣之论不同,良以此也。此而不诛,则骨肉之间,天赋之至情,无以知觉,而相率而贼虐矣。以此论断。”刑曹请郑浩处绞,从之。

○宪府以李应蓍求朱鬃笠、防纳石硫黄,推考发问,则应蓍缄对曰:“前月二十九日,庆尚兵使元䎘营人,来传书札,而显有柝见之迹。问其由,则营人以为:‘二十六日,传纳于李参判时梅家,二十九日,往索答札,则还给其书。’云。申恦之往访时梅,在四日之后,则得见其书云者,未知其故也。”且言:“少与元䎘相熟,去秋䎘之侄元相来访,家有鬃笠资,而贫不能妆造,右兵营或有妆手,可以妆送乎?以此语及,则元相唯唯而持去。申恦所言,即此也。至于石硫黄事,则始见䎘书,心甚怪讶,莫知其由,而第其书中有尚州奴硫黄之语。此果家奴,而居在尚州者也。因事上京,自言将往晋州地,愿得行粮于兵营,故率尔抵书矣。此奴或以自己之意,有所干请也。大抵书札,一字之增减,辞意顿异。元䎘之书,至今尚在,士夫见者非一,何敢上欺圣明乎?其书有曰:‘前教红笠,尽情造送,而鬃次不密,所见如此,虽非此处之失,不胜恨叹。尚州奴硫黄,当依施,此意亦为并告。’云。虽非此处之失一款语中,但为妆送之意,自然现著。硫黄则既曰尚州奴硫黄,当依施,又曰此意亦为并告云,则元䎘之意,在于依施奴子之请,以为生光之地,或出于疑讶奴子之言,以为使闻之计。果是臣所干请,则元䎘答书中,必曰下教,又何必曰尚州奴硫黄?今若核问于元䎘,则可知实状。当初抵䎘之书,亦必在䎘处,取来参考,则可以立卞。且台谏于鬃笠事,则只举造送之语,而删去虽非此处之失一款语,于硫黄事,则只举当施之语,而删去尚州奴及此意并告等语,乃使易解之事,归于难卞之地,而且曰目睹其书云,此必圣明之所洞烛,何敢多卞?虽是微细之事,既有折简之失,虽是自己之物,又有妆来之罪,且䎘之送笠也,兼送纸束、皮鞋,以此获罪,实所甘心。至防纳、求索,万非实状矣。”下教曰:“元䎘姑先推考后处置。且李时梅既知其误传,则四日留置,已极怪讶,而二十九日还送其札于李应蓍家,则申恦避辞以为,前月晦日偶过士夫家,有一封外方书至云,二十六日来传,二十九日还给之札,申恦何从而目见于三十日乎?书辞中用意删去之状,则虽不足诘责,而晦日见书云者,系是诬罔,不可不明辨痛惩。李时梅、申恦并惟考,明日内,取缄辞以入。”

12月17日

○乙卯,宪府以李时梅、申恦推考发问,则时梅缄对曰:“前月二十七日,因祀事往宗家,及归有书札、纸、鞋、笠室,来留于家。取见其书,则外面书以李叅判宅,故率尔柝见,书辞非抵于臣者,而其人既去,留待其再来求答矣。乃于晦日,申恦偶来问病,适会其人为索答而来,僮仆出给书与物,恦猝然取其书,付法吏。臣夺其书,麾其吏曰:‘李叅判不知谁某,而此事出于我家,则置我面于何地乎?’恦曰:‘宰臣安敢有是事乎?’仍令其人,趁明早来见而罢矣,翌日台论果发。臣与应蓍对门居住,情义相亲,慨然度日,而世俗哓哓,往来之言,出于情外,欲露章陈辨,惶恐不敢矣。若其日字则分明是晦日,申恦、吏卒,亦皆目见,二十九日传札之说则误矣。”恦缄对曰:“前月三十日,偶过时梅家,忽有僮仆持书与物,置于眼前,时梅开书审看曰:‘此非我也。’臣接席而坐,详见其书,有云:‘下教红笠,尽情造上,而第鬃次不密,伏叹。且尚州奴硫黄事当施。’云云。臣揽取其书,付之吏,时梅力止之,臣亦反而思之,持书论劾,似涉已甚,故勉从之。臣始见时梅家僮持书置前,仍请受答之状,复见时梅持书还给之本末而已,实料即刻来传,而其他曲折,全不致意,前日避辞,固有率尔之失。初一日齐坐,招致兵营人,取其供辞,具在宪府,日字盈缩,断不可诬也。其书辞更无剥语,而应蓍所谓用意删去云者,有若以曾前所得之笠具,下送妆来者然,果如此则何不云精妆以送耶?且尚州奴三字,书中果有之,而谓非紧关语而忽之耳。应蓍欲以自明,改书辞浊日字,有若以臣为欺罔者然,天地鬼神昭布森列,所带吏卒及兵营人俱在,可一问而悉有,何难辨乎?”下教曰:“日字之相违如此,事甚骇愕。李应蓍、申恦并拿问处置,李时梅则此事究竟后禀处。元䎘书,虽非此处之失及此意并告等语有无,则宪府开坐日,取其书以来,详看以启。”

12月18日

○丙辰,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崇政殿。其敕曰:

盗参事小,封疆事大,若不禁约,后犯必多。今差内院学士苏纳海、梅勒章京胡傻、理事官谷儿马,赍带被获人,至王前讯明,拟议具奏。

12月19日

○丁巳,上幸淸使所馆,行下马宴。

12月20日

○戊午,玉堂应教李天基、校理沈之汉、副校理闵鼎重。上札曰:

臣等伏闻,李应蓍、申恦下理之命。固知圣明在于明核其罪,而臣等妄念,则窃以为不可也。应蓍,宰臣也;恦,台臣也。俱是朝廷之礼待者,而一朝因此些少差违,系于牢狴之中,受困于隶吏之手,此岂圣世之美事乎?况两臣本以有识名流,实非矫诬殿下者,观其缄辞,自可洞辨是非曲折。虽付之王府,岂能更得别情哉?应蓍之持身谨饬,同朝所许,虽被台劾,实迹已暴,似是薄过,不必深责。恦之发人私书,不加详究,初非美事,又欠愼重,而然其朴直本无假饰,人所共知,亦何可咎也?至于李时梅,则数日留书,非不惯看,而还付之时,又为开柝,抑独何哉?曲实在此,何用多辨?书辞与日字之有差,虽不得知,而若言是非,则如斯而已。言事之臣、师儒之长,至被囚系,已过累日,窃恐大有损于礼下之道,而亦非所以养廉耻也。愿释两臣之囚,因命法司,发缄更问,以为科罪之地。

答曰:“札辞如此,可不允从焉?”史臣曰:“李应蓍曾为地部佐贰,当贼点财产没入之日,自地部许鬻链贼家舍,应蓍乃以廉价,买而居焉,不以为嫌,又不知耻,若其求嘱武夫,特馀事耳。申恦之发人私书,已非士夫之厚风,语不明白,终至见疑于君父,尚谁咎哉?然日之盈缩,互相推诿,则诬罔之罪,何独责于恦也?至若李时梅,性本昏庸,其用意之迹,虽涉可疑,而不宜以此断其罪案也。是非纷纭,莫适所从,而闵鼎重揣上有疑惑之心,欲专咎时梅,偏获应蓍,以迎上意,上意亦由是决矣。李天基懦弱,沈之汉庸踈,不能自立,乃为鼎重轻锐之气所挠夺,可胜惜哉。”

12月21日

○己未,南兵使赵必达辞朝,面谕以遣之。

○咸兴民蔡善男,孝于父母,一鄕称之。端川人黄庆春,养老母以孝,七十年不少懈。利城士人李义立之妾山玉,丧其父,结庐墓侧,三年不脱衰麻,朝夕哭不辍。端川官妓一仙,于奇晩献之守其郡也,为其子𪬦所眄,守节数岁,闻𪬦死,奔哭丧次,服丧终身。道臣以闻,礼曹请并依例旌表,从之。

12月22日

○庚申,为都目政。封第四公主为淑静公主,以愼天翊为副提学,沈世鼎为辅德,沈之汉为应教,徐元履为进善,尹宣举为咨议,李庆徽、李端相为副修撰,李俊耇为弼善。

○命政院,取入李应蓍家所传元䎘书,览后还下。

12月23日

○辛酉,宪府因玉堂札子,发缄更问于李应蓍、申恦,则应蓍缄对曰:“兵营人于前月二十六日,误传时梅家,留之四日,乃于二十九日,始传于臣。一日进退,元无利害,臣何必自底欺罔之地乎?申恦之初以晦日为言者,不过欲明其见书即发之状,以掩其多少用意之迹,而实不料圣明之致察也。严旨既下,巧为荒说,以眩天听,谋免其罪,恦曰晦日、时梅亦曰晦日,何足怪哉?”且其言:“以臣为改其书辞,言之罔极,胡至此哉?当初士夫之来慰者,目睹其书,况恦与时梅,既已目睹,则追改其书,果有利益者乎?书札尚在,众目难掩,而敢以改书辞三字,上欺圣明,下陷臣身,则日字进退,何惮而不为之欺诬乎?时梅缄辞中,既曰二十七日过忌后,归见其书云,兵营人之二十六日传书,于此益著。又曰:‘晦日申恦来访之时,其人适请受答,僮仆置书于前,更为柝见曰:“决非我也。”云。知其误传,使之还答,则其书措语,有何难解,而留置四日之后,坐对台官,又为柝见,则其意不难知也。申恦避辞中有曰:‘偶过一士夫家,有一封外方书至,主人初不知,误柝而视之。’云。时梅则以为:‘留置数日,对恦而再见。’云,一款之语,分作两端,彼此相违,前后各异,其间事状,有难掩覆。且元䎘书中,虽非此处之失,尚州奴此意并告等语,皆是紧关于臣身之自明者,而恦任自删削,今乃曰语非紧关故忽之。又曰更无剥语。此与当初或称有人目睹,或称自己目睹者,真是一人之言,变幻出没,有难测知,与之虽辨,亦甚可耻。原札尚在,昭昭可考,书辞不可改,而忍为此言,则其曰浊日字,特毫发事耳。若取申恦当初避辞及缄辞,与时梅之缄辞,相参以看,则巧饰之迹,不一而足。天日在上,无微不烛,不敢毛举,以溷圣听。”申恦缄对曰:“二十九日因忌故在家,三十日历访李时梅,见其书曲折,及初一日齐坐时,招营人核问之说,具在前日缄辞中。臣虽迷惑,何乃盈缩日字,自取诬罔之罪乎?应蓍所谓二十九日传书云者,实非偶然之语,其意未可知也。且其书辞中,虽非此处之失及此意并告等语,若或经眼,则岂有全然忘昧若是之理乎?设令虽非此处之失一款语,在于书中,何以解得其红笠,自其家下送而装来之意乎?硫黄则其上既有依施之语,则其下设有此意并告之语,观者岂知非应蓍之所请,而出于奴子之代嘱也?近来牟利之人,或以市井人名、或以其奴名者滔滔,故常切痛心,及见此书,私窃愤慨。应蓍以一时名宰,亦为此事,可以纠劾,以励他人,至于别人微情,则念不暇及矣。大抵果是应蓍所送而装来者,则何不曰下送红笠,尽情装送,而乃曰下教红笠,尽情造送云乎?尚州奴三字,果有于书中,而已达于前缄矣,当初避辞中,只举大纲。以今日应蓍自明之言观之,则此三字,实为要紧,臣欲删去而诬陷,则乃以如此紧关三字为有,而反以他不关文字,为不见乎?且应蓍之请,专为粮资,则其奴安敢私自干请?元䎘亦岂以奴隶之一言,汲汲奉行乎?且其缄辞中,核问元䎘则可知云云,元䎘之于应蓍,情分深浅,虽未可知,而当初既以与受,同罪论启,则其肯首实,自陷于与者之律乎?臣于见书之时,不知李叅判之为谁某,而即拘其来人,执其书札,直请拿问元䎘,则所谓李叅判,当自现出,而苦被时梅之所挽,且虑已甚之不美,循例举劾,任使其书入其手中,此臣处事不密之咎也。今虽取考,岂与其缄辞,有所相左乎?但其缄辞有曰:‘显有柝见之迹。’云而且昨日受书,今日被劾,即夜旋有入书之教,则应蓍亦知有他日取考之举,必为深藏以待,其书真迹,想应宛然。今若自上观览,则可以洞察其真伪,而又下于臣而问之,则前日所见者,安敢诬陈乎?臣于应蓍,亦是旧友,岂有一毫相害之意?只是职在言责,循例纠劾,及至今日,有若斗讼者然,缘臣无状,羞辱朝廷,罪实大矣。”应蓍割去其书四面空处,故恦之言如此,人亦疑之。上下教于政院曰:“士大夫之所为如此,予用惊骇。不知所以处之,刑房承旨持此缄辞,往于宾厅,与大臣、诸宰议启。”大臣、诸宰启曰:“李应蓍饬励持身,淸谨操行,士夫之所共许,而未免有抵书武人之事,一番弹论,元非过激之举,亦不足为累于应蓍,而辗转至此,看阅彼此缄辞,不胜惊愕,叹慨之至。日字差违,或可诿于记认之误,而至于疑之以改造书辞,恐非士夫相待之道,今欲洞辨而处之,反有损于国体。臣等之意,李应蓍犯冒关节之禁,自无所辞,申恦身为台官,有所纠劾,乃其职耳。但其自初避辞,殊欠明白,就其书辞,删去尚州奴三字,不为详愼之责,亦不可得免。量施当罚,唯在圣明。”答曰:“知道。”

12月25日

○癸亥,上下教,仍减御供鲜鱼。初,诸殿所供鲜鱼,有限年权减之令,而年限已准,司饔院启请复设,上以年凶,又命减数岁之供。

○政院请依例,制进迎祥诗,答曰:“制进诗中,切勿用称誉之言。”

12月26日

○甲子,北兵使金应海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下教曰:“新岁在迩,人情何殊?可以疏决者,则不可久滞囹圄,其令禁府、刑曹,明日开坐,趁速处决,俾无抱冤之患。”

12月27日

○乙丑,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以李应蓍、申恦事,问于大臣,领议政郑太和曰:“宾厅议启中,既已陈达,而应蓍素有操行,改造书辞,非意所及。”上曰:“取见私书,亦知不可,而申恦阴有用意之迹,不可不辨也。”左议政金堉曰:“恦与应蓍,可谓胥失。”右议政李时白曰:“此事难可辨别,唯在睿断。”上又问两司长官,大司宪郑世规阴护应蓍,且迎上意,乃曰:“应蓍抵书武人,既有所失,申恦启辞差谬,非止一再,时梅则既知其书之误传,而坐对台官,再柝而见之,是诚何心?殊非士夫所为也。以臣见之,时梅为罪首。”大司谏李一相,依违不肯明言,只曰:“辨别为难,唯在上裁。”上曰:“然则何以为之?”一相曰:“宜用大臣之言。”上乃厉声曰:“李应蓍罪在关节,申恦用意诬罔,虽以苏秦之辩,难可自明也。且其缄辞中,愿见其书,以验改造云者,尤极不可。至于虽非此处之失一款语,则万无泛看之理,以予观之,恦必初不见书也。既云二十九日,乃其私忌,故必欲归之于晦日,其心灼然可见矣。且其意,欲以此言,为应蓍身累,有若循例论劾者然,非诬罔而何?大抵朝廷之有党论几百年,而末流之弊,至于是非倒置、黑白相杂,将无所不至,曾谓此辈,狗彘之不若耶?以如此之辈,至畀以言地,责之以论是非,诚可谓狗彘不食其馀者也。应蓍之罪,自有关节之律,当令议处,申恦、李时梅合施付处之典。虽曰礼下之道,要在优容,而所系不浅,安可不重处乎?三司,国之耳目,而其所作事,有如此者,唯以拒谏之名,归之于君上,焉有愚暗之君,轻信其言哉?沈光洙之姑停其启,有何不可,而其时台谏,以此为罪案,此非权奸之渐乎?履霜冰至之戒,亦可惧也。苟有异己者,则欲以不近之事,构成罪名,为其君者,又从而容受之,其何以为国乎?”仍下教曰:“李应蓍照律,申恦、李时梅并远窜。”

○政院都承旨尹绛、右承旨洪命夏、左副承旨李后山、右副承旨郑昌胄。启曰:“臣等伏见,申恦、李时梅等远窜之教,是何圣朝用法之太过也?当初曲折,外人既不得目睹,则不敢是非于其间,而彼此缄辞,俱涉不美,辗转至此,岂非不幸之甚者乎?若使李时梅果有用意之私,则虽被重律,固无可惜,如有一毫非其本情,则远配之典,不亦过乎?至于申恦,见人微过,遽加弹论,此则同朝之所共叹惜,而为人愚直,本来执滞,论事之际,虽有不能明白之失,今日被罪,即前日台谏时事也,而况朝家用罚,实贵得中,愿加三思,施以当律。”答曰:“知道。”仍下教曰:“饰辞欺君,营护奸邪之徒,岂士夫所可忍为乎?都承旨尹绛递差。”

○掌令成台耇引避曰:“李时梅、申恦,不无所失,而自有当施之罚,至于恦则言责之臣也。大臣议启,诚为得中,而遽下远窜之命,物情皆以为过。台阁事体,不得不论执,臣与同僚议请还收,而长官持难,终未归一。此无非臣言不见信之致,不可仍冒。请递臣职。”答曰:“依启。”仍下教曰:“成台耇所谓大臣议启得中云者,何意乎?事甚无谓,推考。”

12月28日

○丙寅,禁府以李时梅配德源,申恦配盈德。

○大司宪郑世规引避曰:“臣于昨日入侍罢还之后,掌令成台耇来言:‘李时梅、申恦等施罚过重,不可不请还收成命。’臣以为:‘榻前承命,既无一言争执,而退有后言,事甚无据。’故不能苟同,致令同僚引避,至于递职,臣何敢晏然?请递臣职。”持平赵龟锡引避曰:“掌令成台耇以李时梅、申恦远窜还收之论,来议于臣曰:”日势已暮,欲一边发简,一边诣阙。’臣答以:‘远窜之罚,实涉太过,宜有争执之举,而不待归一,径先传启,有违台阁之规。今日如欲论启,则须先往长官家,相议发简然后,构草诣阙为当。’云。今者成台耇既以论议不一引避,至于因此递职,则臣既与之同其论,何敢晏然苟冒?请递臣职。“持平吴斗寅引避曰:”臣昨闻李时梅、申恦远窜之命,方切惊骇,适与掌令成台耇相値,面议还收之意,而台耇以城上所,往长官家,终致论议之左,至于引避见递,臣不胜错愕。大概时梅则误传之书,对客再见,果有所失,不无人疑,而断之以有意陷人,则实非本情,虽或施罚,岂宜至此?恦则虽曰发人私书,见即纠劾,可谓职思其居。虽于其间,语不分明,事欠详察,而用罚之严,至于此极,还收之请,实出公议。同论之僚,既以此引避,而请递依启,又出格外,此岂圣世待台臣采公议之道乎?臣亦不敢自以为是,而一刻仍冒,请递臣职。“执义金徽引避曰:”申恦、李时梅罪之轻重,姑舍不论,同僚避辞中,既有与同僚相议等语,则臣亦同僚之一也,而不得与其论,此无非臣见轻之致。请递臣职。“大司谏李一相引避曰:”臣于昨日入参引对之列,以李应蓍等事下问,臣既略陈所见,而不能明辨,继有申恦等窜配之命,而臣又不能争执而退矣。即今宪府多官,以未请还收,皆已引避,本院势将处置,臣何敢晏然台席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世规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司谏尹鏶、献纳柳道三、正言权大运、吴挺垣。启曰:”郑世规等并引嫌而退。榻前承教,既无所言,退不苟同,其势固然。两人窜配,似涉过重,随事论列,未为不可。台阁论事,自有规例,不为相通,责有所归。入侍之时,既不争执,不敢处置,非有所失。请并出仕。“答曰:”依启。嫉恶如雠,垂在圣训,何乃爱护至此?此习决不可长,吴斗寅、赵龟锡递差。“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九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