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仁祖大王实录
(庚午)八年大明崇祯二年
九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辛巳,上行望阙礼。

○礼曹以三公意,启曰:“自古乱贼之徒,何代无之,而今此凶逆之惨,更有甚于谋乱城中之贼,此实古今、天地所未有之大变也。诛讨之典,虽已行矣,而若不颁布中外,明其罪恶,则将无以快神,人之愤矣。况既已告庙,则颁教之举,尤不可已,请据旧例,亟令该曹,择日举行。”上从之。

1月2日

○壬午,政院启曰:“即者,有人到开阳门外,急呼门内军士,以一封谚书传给曰:‘此承旨家书,有急遽事,即速传纳。’军士泛然持来,下人先见外面,则非承旨家书也。以谚书题外封曰:‘六承旨开拆。’似是告变书。下吏即使人追之,则不知去向。臣等即与注书、翰林拆见,则以谚文书之,而辞语极其凶惨,末书姓名曰:‘御营军李起渭’云。昏夜暗呈,必是凶人所为,何以处之?”上命焚之。史臣曰:“叔世人心之不淑,乃至于此。盖投书之变,实出于昏朝馀习,安知非向时馀孽之潜逞凶计也?自上烧之之命,亦可以令反侧子自安也。”

1月3日

○癸未,礼曹启曰:“甲子变后,大臣、户、礼曹、两司,议减各陵五享,而自今年当复设行矣。第念园所五享,事系新创,不敢擅便,请议大臣。”行判府事尹昉、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以为:“我国祀典,本似烦渎,故变乱之后,议以太庙既行五享,则陵寝不必叠行大祭,禀启裁减,非但为时诎省费之意,而亦无限年之语。今若复设,则该曹似当依前更议禀处也。至于园所祭礼,则四仲朔,行于私庙,五名日行于园所,既已启下遵行。此非为凶年而姑废,亦非限过而复设,恐难轻议。”上允之。

○以洪瑞凤为大司宪。

1月5日

○乙酉,政院启曰:“大臣议以为:‘太庙既行五享,陵寝不必叠行。今若复设,则该曹当讲定禀处’云,而该曹不为预讲。今日春享大祭,陵寝则何以为之?”上曰:“丧祭,从先祖可也”,仍为传香。史臣曰:为国之道,莫重者,祭礼也;陵寝五享,又祭之重者也。数年之间,旋减旋复,而该曹禀启急遽,仍行非礼之礼,礼烦则乱,可胜叹哉!“ ○太白昼见。

1月6日

○丙戌,兵曹启曰:“用剑,为短兵之要。日本、浙江,以此为天下强兵。宣祖朝,堂上亦为肄习,诚非偶然,而近来久废,逮我圣朝,申明举行。才过一年,宣传以下禁军及各衙门军官,有厅诸色,成才者颇多。若课试有方,则可以责效矣。然苟无劝惩之举,则无以勉励,而将归于有始无终。其中入格优等者,则依前例,分等施赏,或给仕。超等者,给仕四日;上上,给仕三日;上中,给仕二日;上下,给仕一日;中上以下中中以上,无赏无罚;下下及失势者,削仕五日。顺、赞以下及闲良,则取其超等者,宜差禁军,以为激劝之地。”上从之。

○兵曹启曰:“近年以来,驿卒谋避本役,几尽投属于歇役,驿路将为废绝。御营厅、训链都监等处投属人等,请并依法典,还属本驿,其馀投属各邑哨军者,令其道监司,从实查核,守令推考,如有知情容隐,趁不出给者,依法治罪,以为苏复残驿之地。”答曰:“御营厅及训链都监投属之类,令本厅、本监,成才与否、入属久近,查考处置。且各官哨军,与都监入属者不同,置之可矣。”

○特命以李曙为工曹判书。

1月7日

○丁亥,兵曹启曰:“驿卒之苦,倍于他役。长立路上,一站只有二三人,或有无人处。保卒之在他官者,则被夺于新军籍,馀存者不胜其苦,投属于都监、御营,非特一二。此路一开,残驿万无苏息之理。大概水军、驿卒,世传其任,其苦难堪,据此可知。又令移属于营将,操链技艺,非徒一身两役,脱有缓急,驿卒自有驿役,哨军自有军役,势难兼行两役,宜依旧例,专属驿役。”上允之。

○颁教中外。

王若曰,天地有阴沴之锺,或枭獍孽芽于邦域;宗祊属灵长之会,乃鲸鲵磔戮于藁街。常刑既尽于彝章,诞告可已于中外?噫!乱贼,何代不有,而悖逆,此类最凶。处五流、五宅之鄕,罔念并生之德;非一朝一夕之故,久稔射天之谋。缔继贤为腹心,密通檄书;约韩润以向导,将据要冲。又称平辽之克期,欲致诞邻之胥伐。既是谗言罔极,宁不狄膺且惩?将谓鬼神之莫窥,竟为徒党之所发。阴谋、秘计,已尽输于榜笞;乱领、妖腰,寻即就于斧锧。事异潢池之盗弄,实系国步之安危。已于去十二月三十日,将贼魁梁景鸿等谋逆伏诛之状,诞告于宗庙,讫播告臣民,使咸知之。於戏!见无礼于君,舆愤必切于食肉;予何快于是?邦宪寔严于潴宫。

○太白昼见。

1月8日

○戊子,军籍成。赏赐句管堂上、郞厅有差。崔鸣吉加资。

1月10日

○庚寅,上召对儒臣,讲《书传》。

○太白昼见。

○两司请刑梁嗣福,上答曰:“议大臣处置。”大臣佥议:“嗣福之定配绝岛,实出于法外,台论执法,不敢容议。”上从之。

1月11日

○辛卯,月入东井。

1月14日

○甲午,胡人十馀名,出来义州问曰:“仲男入去时,信使当送,而至今不来,此何故也?”盖汗举兵入关,沈中空虚,故虑其议后,为𫍣探而来也。

1月15日

○乙未,政院启曰:“胡变之后,因李明汉启辞,朔书篆文等事,并皆停罢,至今不复劝奖之典,殊似欠缺。自今年,宜更申明。”上从之。

○完城君崔鸣吉,上札辞赏加。略曰:

臣曾在号牌设行之时,冒受有司堂上之任,智虑不远,施措失宜,群怨骤兴,大法中辍。见侮于小民,归讥于君上,偾事之罪,万死有馀。至于籍军一事,乃牌法既罢之后,难便之状,无愚智皆知之。计不获已,苟完其局,目前败病,已觉难久,久远之忧,有不可言。获免刑章,于臣已多,爵赏之滥,岂非过望?请还收赏加之命。

上优答不许。

1月16日

○丙申,忠勋府启曰:“凡功臣嫡长之付禄,乃祖宗朝故事,意非偶然,而顷因胡变,备局虑国储荡竭,众子忠义及生存功臣嫡长,并为减禄,而只旧功臣嫡长,仍存不减。盖生存功臣之嫡长,则父既受禄,其子可得资活故也。区别存亡,以为厚薄,揆诸事理,似甚未妥。且今凡干蠲减,并皆复旧,功臣嫡长,勿论生存与否,并宜给禄。”上从之。

1月17日

○丁酉,上御便殿月廊,召对儒臣,讲《书传》。检讨官韩兴一曰:“近观除拜之际,或有后政差出之教,此乃昏朝时事尔。虽在辞语之间,不宜复袭其谬也。”

1月18日

○戊戌,司饔院启曰:“苇鱼所捉处,渔户之给复者,顷値胡变及凶年,命皆裁减矣。今则上供之物,皆已复旧,请还给渔夫二十户,依前例封进。”上从之。

1月19日

○己亥,以金自点为判尹。自点性暴戾,处事严急,吏胥畏之如虎,而京兆之事,颇修举矣。

○兼礼曹判书金尚容陈疏,请依《礼经》七十致仕之规,乞谢政退归,答曰:“七十致仕,乃是太平时事,非今日所可论,卿须勿生此心。”

○月犯土星。

1月20日

○庚子,上命召对,讲《书传》。讲讫,上曰:“我国亮阴之制,异于古,而亦有其礼。祖宗朝虽以日易月,而亦不废是制矣。”检讨官韩兴一曰:“先王制礼至矣,而不可行于后世也。”上曰:“废朝于成服前听政。使古人闻之,必为之寒心。”副提学李敬舆曰:“其时崔有源,论劾礼曹判书。考诸《国朝宝鉴》,则世宗、明宗诚孝出天,虽无亮阴之制,而三代以降,未有盛于二圣也。古语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圣上于燕闲之间,常览《宝鉴》,则必有所益矣。”又曰:“祖宗朝,频御经筵,朝昼不辍,接贤士时多,在宫中时少。今圣学高明,不闻亦式。如臣讲官,粗达音释而已,岂能有补于圣学哉?唯愿益笃是心,终始典于学。顷日以来,日气寒冷,临御之际,恐伤玉体,循例经筵,亦不敢请矣,自今以后,日气渐和,开筵讲学,不宜间断,更加睿念焉。”兴一曰:“圣上即祚之初,日御经筵,论道不倦。当是时,咸仰圣学之勤。臣恐圣上,终始不能如一也。”敬舆曰:“臣四年之后,始得入侍,请先陈民情。夫号牌之罢,徒有其名,不革其实,民安得不怨乎?且以牌籍之数,抄束伍十分之一。自朝家有是命,民间骚屑尤甚,加抄虽勤,得力为难。当初抄出十分之一者,此亦便宜之策,而抄兵之时,能体朝廷什一之义者,鲜少,或以三分之一,或以四分之一,民怨极矣。请令庙堂,更为讲定。”上曰:“此乃岭南已行之事,故依其例行之矣。近来兵政解弛,什一之抄,自是便宜。取之虽少,犹有解弛之患。且是累年废阁之事,而欲一朝行之,果有其弊也。”敬舆又言各邑逋欠之弊,上曰:“事在得人而已。何可但为空谈,终无所做?且逋欠一事,信巨弊也。渐次收捧之事,该曹可以为之。”敬舆曰:“祀典之礼,最难轻议。祭不欲数,数则不敬。奉先之义,至严且重,礼烦则乱,故有其训。顷者,礼曹陈启,大臣收议,自上乃以丧制从先祖为教而置之。为此说者,岂以物力之不逮,而敢有其议乎?上曰:”以礼言之,似乎稠叠,而祖宗朝行之已久,今难以烦而废之。“敬舆曰:”汉之原庙,可谓厚矣,而后之论者,以不知奉先之道非之。径情直行,非尊祖、敬宗之道也。古人曰:‘不为非礼之礼。’此乃国之大事,宜速改之。“上曰:”未讲定时,早有是言则可矣,而既定之后,难可中止矣。“敬舆又言言路不广之弊,上曰:”玉堂,三司之一也,辅导君德,乃其责也。未知某事,是予之过欤?试言之。“敬舆曰:”如有见于行事、著于施为者,则臣敢不直言,而圣上自察处心、行事,与天理违者,便是过也。且念廷臣论事之时,优容嘉奖,乃帝王之盛德,而圣明殊欠屈己从人之量。言论之稍涉切直者,未尝优容,至于取舍之际,亦未免形迹。若使诚意相孚,有如家人父子之亲,则孰不乐告以善乎?“又曰:”古人有言:‘朋党二字,可亡人国。’时君、世主,所以深恶,而痛绝之者,而若先有意于去朋党,则未免偏系。心虚理明,志有所定,则明鉴之下,妍媸自别矣。苟于用人之际,每以形迹求之,则人必以党目为拘,各怀不安之心矣。“上曰:”此言诚是,而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或有已试之人,则贤否可知,而何能每人而知之乎?惟在铨曹不拘色目,必以贤否取舍而已矣。且以论劾事言之,异己者则其言虽是,而必以情外之言加之,又从而罪之,是以人不服矣。论劾之时,必以其罪罪之,用人之际,无论彼此,一取一舍,惟其人之贤否,其谁有不服者乎?此予之意也,而群下以为偏恶朋党,是不知予意者也。“敬舆曰:”上心既公,革弊何难?去党之要,惟在敕诸群下,务相和衷然后,庶无偏僻之患。若动于声气,则反致携贰。“上曰:”不塞、不流,非古语乎?欲塞其弊,岂无其方?“敬舆又言:”国势陵夷,民生困瘁,天灾时变,叠见层出。燕闲幽独之中,益尽敬天、勤民之诚,以为消灾之道焉。“上曰:”灾异之作,何足怪乎?在上之人,不能修德,其次群臣不协,论议日乖。朝廷如此,外方之事,从可知矣。天之视听,必自我民,则乌得无今日之灾乎?姑举一事言之,顷者睦性善之事,论者以为,此不过妄论云,则可也,至欲论之以逆。彼既无心迹,则安可先论其救者之罪乎?“敬舆曰:”当初性善之上疏,欲救王室至亲,有何罪乎?且以讥察事言之,盖出于勋臣之过于忧国,而所任率多无赖之徒,故其间或有以私嫌,而构捏之者,此岂勋臣教之耶?“上不答。

1月22日

○壬寅,政院启曰:“禁府都事来言:‘曾以匿名书呈于政院,自上有烧火之命。夜来又投书予本府,尤极凶恶,不可不禀于政院’云矣。”上下教曰:“顷日禁府堂上引见时,兵判李贵以为:‘凶书之变,任姓者死后绝无’云,予虑其言不能无弊。厥后投书之变,接迹而起,此实李贵失言之致也。今又违法来禀,判义禁李贵推考,凶书勿纳。”

○以兵曹判书李贵之疏,下教于政院曰:“以凶书说话,形诸文字,至于上疏,殊极不当,此疏还出给。今后如此疏,切勿捧入。”

○禁府启曰:“祖宗朝远窜、付处、徒三年以下之罪,各随其罪之轻重,而徒三年以下,则依《大明律》,或定配于造纸署、瓦署,限年立役矣。乱后此法永废,虽徒年而不分远近,任意定配,多定于边地。李贵屡以此意,力争于榻前,被论于台谏,不能自守己见矣。今后则徒三年以下之类,依法典定配乎?”答曰:“定配于瓦署等处,虽曰古规,似不合当矣。”

1月23日

○癸卯,昼讲《书传》。讲讫,特进官李曙曰:“国家待变于南北,而连年水旱、饥馑,城池之修葺,置诸相忘之域,臣窃闷焉。”上曰:“如有修葺之举,则民固宜怨苦,无所作为,而民心不安,是未可知也。”曙曰:“作事以时,则事易就,而民不怨矣。”知经筵郑经世曰:“今日民间之骚屑,皆以为束伍加抄之故也。”上曰:“今之抄定,非徒欲加军额。前者所抄,多少不均,小县役重,而束伍亦多;大邑则非徒役歇,束伍亦少,故为十分取一之法,以均其役,而忠淸一道,尤甚骚屑,岂豪右不便者多耶?抑守令不能奉行之致耶?”曙曰:“自甲子为束伍加抄之法,而今见本道抄军文书,则私贱绝少,多以正军之保充定,事甚乖当。”上曰:“然。”曙曰:“杂色军等所率之保,或有二三人,而虽有缓急,此辈则安居,殊非朝廷均役之意也。宜除正军之保,以此辈充束伍之队。”上曰:“令庙堂议处。”经世曰:“前秋既罢吏曹郞官,又有勿用所荐人之教,恐非圣人和平之举也。郞荐,必使郞官为之者,实缘堂上官高而年老,与少年不相从,难知其可合与否也。”上曰:“先朝亦有使堂上,破格拟荐之教矣。”经世曰:“此则癸未年事也。李珥以士林领袖,请罢郞荐之规。其时下教与否,则臣未之详,而事寝不行云矣。”上曰:“先王果有下教矣。”经世曰:“使堂上拟荐,非但谬规,其被荐者,皆可合之人。岂可以郞官之荐,而弃之乎?必欲使堂上取舍,则臣不敢承命。”上曰:“郞官甚少,后政宜尽差出。”经世曰:“往者群凶当国,几危慈殿,而赖有李恒福收议,彝伦既斁而复叙,人孰不服其大节?今战亡子孙,亦令录用,则恒福立节,优于战亡。其妾子奎男,已登司马,欲授一官,以养其母,而此乃庶孽,何以处之?”上曰:“虽庶子,亦可收用。”上谓侍读官赵䌹曰:“䌹以暗行御史,自海西复命。海西事情如何?”䌹曰:“臣历遍牛峰、兔山之境。虽皆被抢于胡变,而不至如海、黄、凤等地矣。如瓮津、丰川一带,则多有鱼盐之利,故馀民还集,朝廷且限三年复户,故赖以保存,而但以唐人往来夺掠之故,不堪其苦。安岳则以饷臣所住处,故有似设营之地,岛中唐人,往来不绝,偏受其侵掠之患矣。”上引见郑凤寿曰:“丁卯之变,列郡将士,望风瓦解,而卿独纠合残兵,能守孤城,求之古人,罕有其比。况卿无职守,而效忠如此,予甚嘉之,敌人必谓我国有人。非徒收功于一时,亦将有光于后世矣。”仍赐蓝段一匹、靴子一部、内厩马一匹。

1月25日

○乙巳,昼讲《书传》。侍读官赵䌹曰:“人君致治,莫大于求贤。圣明临御已久,而求贤之路未广,国事之不就,未必不由于此也。”上曰:“由予不明,不能知人,朝廷之上,亦岂无人?且篇中,有远耆德之语。今年、德俱尊者,尚且远举,此非远耆德乎?”指李元翼也。特进官金起宗曰:“臣未知指何人,而彼若筋力可堪职事,则此岂远退之时?如以年老而退去,则岂圣上远之也?”上曰:“以予待之之诚未尽,故彼自退去耳。”上又曰:“昔在先朝,眷念淸简之臣,或赐宴于阙内。其尚贤之道如此,故人多观感矣。”

1月26日

○丙午,备局启曰:“以束伍事,有议处之教。臣等反复商议,则名在牌籍者,无论老少、贵贱,皆被侵责。取舍之际,吏缘为奸,富者行赂,贫者走避。号牌既罢,无以钤束,名虽编伍,而实为虚簿。或以为:‘依当初营将事目,只就束伍军原案,充补逃故。’或以为:‘以牌籍男丁,什一而抄,则混被侵扰,有加抄之名,而无加抄之实,当依军籍撮要之制,定别骑、步及保率。正兵则每户各抄一人作队,称以正军哨,其馀杂色军,则就《大典》杂条所称诸色军,亦什取其一,称以杂色哨,则得军多,而无骚扰之弊’云。若依当初营将事目,勿令加抄,则固善矣,如从下说,则臣等当更加商定以启。”答曰:“待秋成,变通举行,俾无妨农之弊。”

○谏院启曰:“奉先之道,自有典礼,黩于祭礼,是谓不钦。我国家五享,既行于太庙,又行于陵寝,则不几于礼烦则乱乎?曾因大臣、户、礼曹同议,商量裁减,此实出于厘正之义,非特为时诎省费之举也。初无限年之语,而该曹既不覆启,径自复设,殊未晓其意也。请依前日议定,亟停陵寝五享大祭。”答曰:“丧祭从先祖,古今通规,而近来莫重祭享,不究本意,轻易减省,此实未安之甚者也。既已复设,决不可还停,更勿烦渎。”

1月27日

○丁未,朝讲《书传》。上曰:“君子之道,不当徒饰其言,当务其实。君臣上下,以此相勉可矣。篇中有曰:‘惟庸罔念。’闻今之嘉言非一,而不能听从,予窃惭焉。”领事李廷龟曰:“廷臣告戒之事,草野忠直之言,尽归虚套,则臣等之罪也。”廷龟又曰:“光海时史记,一百八十朔内,一百三十朔,则已修中草,其馀五十朔,则尚未毕修,恐其史记中绝也。大提学郑经世时未带兼春秋。必太学士兼带后,可修史局之事也。”上曰:“然。”知经筵李贵曰:“臣闻郑经世言郞荐事,而有误传者。李珥于癸未年间为铨长,其时果有破格之教矣。”上曰:“予亦知其然,故既已明言于筵中,而注书所记,殊失本意。筵中说话善恶,皆当传于后世,所记之失实如是,则《政院日记》,皆不足信矣。但近来筵臣言语,似其疾数,虽以雄文速笔,亦难及书。予闻奏事旧例,必择可言者陈之,且徐徐致辞,以俟史官讫书而言之。予亦有疾言之病,而筵臣则尤甚。其自今,上下皆当留念,使史官得书。”廷龟曰:“袁帅以毛将之故,有疑虑之心,改定我国贡路,使下陆于觉华岛。水路之远,倍于登州,而且水浅舟大,常多致败。若不从前路,则非但使行难通,中原商贾,亦将阻绝。目今南北两敌酬应之际,若非上国物货,则决难成形。宜于使臣往来之时,或奏请、或移咨礼部。”上曰:“然。”廷龟曰:“国家多事,尚未行王世子请封之举,盖以天使接待为难,而今虽准请,天使则未易出来。岂可久寝应行莫大之事乎?今于冬至使兼奏请,又以解事译官带行,请赐冕服、衣章似当。”上曰:“目今物力如此,民弊甚多。若天使不来,则于礼亦歉,姑宜待之。”廷龟曰:“顷者,台谏论陵寝五享事,而自上以不可停止为教。反正初,李元翼方在朝,小臣亦冒居宗伯,其时大臣议定以为:‘禴、祀、烝、尝,太庙之祭,而用之陵寝,非礼’云,故以此覆启请减矣。今者,该曹遽请复设,宜台谏之有是论也。礼数则烦,烦则乱矣。况与其礼有馀,而敬不足,不若敬有馀,而礼不足者乎?”讲罢,上引见拜辞守令春川府使金德𫍯等。

1月28日

○戊申,金人高牙夫来言:“金汗领兵入关,到处大捷。宁远大军,迎战而败,天朝拿袁军门以去,一眇目大将,收散卒,退住山海关云。”备局启曰:“金汗入关之说,屡出于前后金人之口。无论虚实,既闻其说,则似不可不问于岛中,宜急差解事译官及宣传官,问于陈副摠。”上从之。

○昼讲《书传》。知事洪瑞凤曰:“民穷财竭,莫此时若,而奢侈之弊,下贱尤甚。自上昭俭之实,或有所未尽而然耶?”上曰:“尚方旧规,只于表衣用段绡,宫中不用文段,祖宗朝俭德可想,而今则外间侈靡如此,此无非予表率之未尽而然也。”参赞官李敬舆曰:“窃闻宣庙朝阙中房室,置堗甚少,故其人柴木之供,不至如今日之多,只出于官吏之身役,不征于民结云。今虽不可猝变,宜思省弊之道。至于金银、珠玉、纱罗、绫段等物,则先自宫中禁绝之然后,可以禁下民之奢侈矣。”上曰:“曾闻法府之官,或以所知,或以传请,而释其犯禁者,独其无势者被罚云。此虽末务,而不公亦如此,人心之不服,无足怪也。”上又曰:“此篇注有曰:‘此太甲受病处,故特言之’云。古人必先言人君受病处。”敬舆曰:“受病处,知之不易,必须详知病根之所在,然后下药而有效。苟非圣人,孰能无过?臣窃恐圣上之思诚工夫,似不足也。”瑞凤曰:“圣教至此,国家之福也。近日听言之诚,渐不如初,以致言路不广。若如癸亥初,则国必治矣。”检讨官蔡𥙿后曰:“若文具多,而实功少,则何望实效?”上曰:“自前进言者,皆以予为无实,此言正中予病。予非不欲务实,而治效未著,予甚闷焉。何以则文具祛,而实德进欤?”𥙿后曰:“上文曰:‘昧爽丕显。’必须无一念之作为,唯以实德为出治之本,然后可见实效矣。”敬舆曰:“昔在祖宗朝,未明求衣,早朝视事。逮至世宗朝,坐于便殿,六承旨各持该房公事,出入无时。如是故,大小之臣,罔敢懈怠。圣上苟能常居便殿,令不时奏事,则祖宗之治,不难致也。”上曰:“通州距皇都几许?”瑞凤曰:“四十里程也。臣曾闻,我国壬辰被兵时,万历皇帝,至于避正殿云。今此皇都被围之说,虽未知其真的,而此岂君臣上下,晏然之日乎?自上宜避正殿,以示不安之意。”上曰:“然。”讲罢,上避正殿,御月廊,引见三公曰:“奴贼西犯之说,连续入来,而初不之信,今见状启,不胜惊骇。在我国之道,不可晏然,凡事必须预讲。”领相吴允谦曰:“椵岛则或可闻中原消息,宜先送译官及解事宣传官于副摠处,探知的报。且奴贼动兵日久,而尚无还归之报,必是犯阙相持之故也。宜先差奔问使,俟的报入送。”上曰:“然。”左相金瑬曰:“臣于赴京时见之,大同、辽、广皆有重兵,关以内则更无屯兵处。且中原升平日久,文物极盛,而武备虚疏。贼若入关,不难长驱矣。”上曰:“虏若深入,则皇上必南幸,而无以得闻,诚可闷虑。我国若少有兵力,则往覆虏巢,此正其时,而反送信使于彼中,于事不可、于心不安矣。”

二月

2月1日

○朔辛亥,以郑斗源为进慰使。

2月2日

○壬子,礼曹判书金尚容上札曰:

臣顷于备局之坐,因御供复旧之议,言及祭享之事,户曹判书金起宗言:“宗庙既行五享,各陵叠行,实涉烦渎。因乱裁减,亦无歉于礼”云,臣意亦以为然。取考《五礼仪》,则各陵五享,载于礼文,且考丁卯年本曹议大臣公事,则大臣之议皆以为:“祭享蠲减,至于四年之久,而目今事势,比甲子尤甚,姑依该曹启辞,与御供,一体施行”云。以此观之,则明有限年之语。臣之愚意以为,乱后所减,今皆复旧,则五享独不复旧,揆之情礼,事甚未安,该曹,只当据例施行,故不敢更禀矣。今者两司,以该曹不更禀议为非。臣职忝礼官,使朝家莫重礼典,以致顚错,亟治臣罪。

答曰:“启请复旧,既有所据,卿宜安心勿辞。”

2月3日

○癸丑,昼讲《书传》。知经筵李贵曰:“臣有妄见,昨欲请对陈达矣。今幸入侍,而不可以口达,构草而来”,仍读于榻前。其启辞曰:“君臣之义,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人不知有此义,则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我国之于天朝,其义则君臣,其恩则父子也。奴兵西犯之说,臣不知其的否,而以君臣、父子大义言之,若闻君父被兵之报,则岂可诿以彼虏虚夸之言,而不为之动心乎?今日我国,缩手傍观,寂无勤王之举。日后天朝,若有问罪之举,则其将何辞以对?纵天朝怜我而不责,其于君臣分义,何哉?且虏如闻抄兵之令,来责我负和,则我答曰:‘天朝则有父子之义,尔我则有兄弟之约,其轻重殊矣。’君父大义,虏亦知之,必不以此,深咎我国也。虽抄兵,而无皇帝之命,则可止矣,有皇帝之命,则赴之亦可也。岂拘于虏之喜怒,而忍废此举乎?”上曰:“启辞甚善,当令庙堂议处。”参赞官金庆征曰:“近闻芝次岩别堂有修葺之举,而其役浩大云。虽有丰呈之礼,而凡事当从简约。今此修葺,非但有弊,此心一着于游赏,则实非小过,宜绝其渐。”上曰:“别堂之役,则或意慈殿往御,故修葺之,卿言如此,当令停罢矣。”讲讫,上引见暗行御史赵廷虎,问北道弊瘼,廷虎曰:“南道则私贱皆隶于军兵,而无雇工、奉足。国法,令其主不得收贡,而或非其主者,亦加侵暴,故逃散者多。且逋欠一事,为南北道巨弊矣。”上曰:“私贱之弊,何以变通?”廷虎曰:“臣意老弱则并称保人,以给正军可矣。”上曰:“曩时贪官污吏,唯事侵暴,六镇民生,将不能支,今亦然乎?”廷虎曰:“镜城号称巨镇,而臣过其境内一二日程,惟有驿村,寂无人家。六镇凋弊已极,脱有缓急,事无可为者,而民心则皆怀死敌,无畏缩之心。若择送兵使,着令教练,则庶可以小敌大矣。但城池、器械,无一可恃,官储亦甚板荡,不能接待使臣矣。”

○观象监启曰:“刻漏与天时,每相差过,故必于春、秋分,昼夜平均。水性适中之时,例加校正,使合天时,而犹患或违。上年春分,则全不校正,春夏之间,刻漏之差,至过二时。及今春分,不可不校正,请命募匠校正。”上从之。

2月4日

○甲寅,太白昼见。

○备局启曰:“今者全罗水使柳琳,以格军事牒报,而前统制使具宏,亦陈此弊矣。臣等取考前日舟师、格军定给之规,格军则以本道沿海寺奴及中道以下骑、步兵,并属舟师,四十五日相替,而格粮则以本道民结,别定收捧矣。甲子年间,因本道驰启,添防之规废,而格粮之捧亦停。今若添防,则格粮不可不复,而旋停、旋捧,亦甚未安。且沿海寺奴既归,该曹欲以格军添给,则新军籍分军之后,他无馀卒;欲改番次,以为推移之计,则骑、步兵属于舟师者,怨苦必倍,目今事势,种种难便。今年则姑减四艘,而所送六艘之中,格军之不足者,则以本镇当番格军,推移定给似当。”又启曰:“闻有上国之变,驰使赴难者,乃天下第一义也。第未有的报,遽议此事,非但先事而动,远近骚屑,虚声实祸,亦甚可虑。臣等之未敢预论者,实在于此。今见李贵启辞,诚为正大。姑俟各处探报,更禀以处。”上皆从之。又启曰:“北路私贱,男丁则定军入防,女人则收贡补饷,其来已久,而其间亦未免本主之侵责,渠辈偏苦之怨,果如御史所启,不可不变通。宜令本道,签抄丁壮实数,各其母妻、姊妹中,除一人以为奉足,而若无母妻、姊妹者,则除出老弱之不合于战阵者,各给一人,称以奉足,以为支保之地。”答曰:“启辞似当。但如是变通,则必有兵缩、粮乏之患,姑依旧例施行,严禁本主征贡之弊。”

○原州牧使沈命世上疏曰:

臣闻古者不修墓者,明其葬亲,当谨之于始也。有体魄不安之虞,则不可不改,故礼有迁葬之服,良以此也。昔宋仁宗之葬也,匠人于圹中,误设木械,将有崩压之祸,程颐力劝富弼,建请修改,至于代草其疏。适后时而不果,上每有忠孝罪人之叹。宋孝宗之葬也,台史误用俗说,用于水泉之地,朱熹再上章,力请改卜,而韩侂胄等,反以妖说斥之,窜其徒蔡元定等。其后宁宗绝祀,宋祚不长。由此观之,风水之说,亦或一道,圣贤所见,决非虚诞。寻常士夫之家,尚且极择,如或不审于始,而有水泉之患,则必谋改卜,期于尽美。况以人君追孝之诚,为祖宗安厝之计,岂可因循苟简,以贻千万世不可复之悔哉?臣窃惟穆陵乃宣祖大王万年之玄宫,而当时摠护之臣,极诋风水之说,付之庸师,用此不吉之地。至于今日,人人皆知未安,而事系重大,莫敢先发,臣窃痛焉。姑以地家之说论之,则葬法以藏风、聚气为先,而穆陵穴道腾露,地势斗峻,内无关栏,平临大野,直见水去,此皆葬法之大忌也。臣曾忝工曹参判,随故相臣申钦、礼曹判书臣李廷龟奉审时,东边莎台石一隅破缺,涂缝油灰有剥落处。问诸守仆,皆曰:“戌、子、丑等方莎草,下雨潦之时,则水涌如泉。”又闻曾经斋郞者之言:“或连日下雨,则武石之下,水泄而流”云。此必地中有水,而阻于石土之筑,仍成涌沸,可的知也。夫葬法之可疑,既如彼;陵上之可疑,又如此。此岂先王体魄安宁之地,宗社血食久远之图哉?臣窃稽英陵之葬,初在广州大母山下,而其后迁卜骊州。其时改葬之议,必详在国乘。未知何故而迁也,但以流传所闻,则英陵初葬之后,文庙短祚,鲁山让位,六大君相继夭促,德宗又不永年,故当时咸咎大母山宅兆不吉,遂决改卜之议。睿宗元年,迁用骊州,而骊州风水,称为国陵第一,此岂非祖宗深远之计,国祚永赖之福也?今日国论,多以穆陵迁卜之议,必不可已,臣以此,日夜耿耿。窃恐先王在地之魄,有所不安,而在天之灵,不能无望于殿下也。玆者偶闻,穆陵方位坐酉,今年迁兆协吉。若过今年,则癸酉以前,皆称不吉云,此又不可不亟图迁卜者也。伏乞圣明,取考朱熹前后山陵章札,留神省察焉。

上下其疏于礼曹,礼曹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事极重大,请广召知此术者,精审熟讲”,上下其疏于礼曹,礼曹请议于大臣上从之。

○凝川都正妻李氏上言曰:

昔我宣祖大王,入承大统,因大臣议启,追崇大院君,命立家庙,赐给土田、臧获,以供祭祀,差定守墓军十六人,轮回立番,而本无位田,仍其私耕,而依各陵殿守护军例,每一人免其一结田税,且除其户杂役,今已五十馀年。乱后始令各复六十负之役,亦尚称冤,今则依他田结例,责以杂役。顾此复户,非一时创立之规,请依前免税。

户曹覆启曰:“守墓军等,依宣惠厅文移,给复六十负,而田税则不得免,已成规例。免税一款,今不可创开。”上下教曰:“上言中所谓杂役侵责,诚极可骇。本州官吏推考,今后使之勿侵。”

2月6日

○丙辰,太白见。

○进贺使李忔到袁督师军门驰启云:“冬至使尹安国渰死。”上下教曰:“事极惊惨,令该曹举行恤典。”礼曹请追赠官爵,上从之。

○以郑经世为兼知春秋馆事。将修《光海日记》也。 ○礼曹启曰:“岁遣船受职倭藤永正规外进奉胡椒一百斤,请却之。”上从之。

○咸兴人李世鹏等,上言于驾前,自称四王后裔,请依法典给复,勿定贱役。兵曹覆启以为:“四王子孙等勿定军役,意非偶然,而非但年代久远,其数甚多,兵火之后,谱牒散失,支派代数,无从可考,而国纲解弛,人不畏法,子孙录修正时,冒录者多,或以孽为嫡,或以他族冒录,亟令本道查出。”上从之。

2月9日

○己未,以郑孝诚为公淸道观察使。孝诚屡典郡邑,颇有治声,而居官接下,杂以嘲诙。以副提学李敬舆为淸州牧使。以敬舆为亲乞郡故也。

2月11日

○辛酉,太白见。上命召对,讲《书传》。

○以徐渻为礼曹判书。

2月13日

○癸亥,令黄海道武学一百人,立拨于平安道,更二朔相递。

○兵曹启曰:“京外战亡子孙,当依宣庙旧例录用,而其中表表战亡人南以兴子斗极,时任守令;奇协子震庆,时任别坐;金俊子振声,时任主簿,已蒙赏典。校生、业儒、幼学及内官张顺男,自本曹别无可施之赏,并令该曹,量宜举行,无子息人等,则亦令各道,举行恤典。”于是,上下教曰:“复仇将前权管金良彦子世豪,边将除授。”

○司仆寺启曰:“兵乱以后,各道牧场无马之处,或有流民起耕者,或有各营、各邑、各镇、各衙门设屯者,而本寺邈不闻知,今始发遣本寺官员,摘奸于下三道,而久远之税,则到今追征,似涉骚屑。若其冒耕、设屯之处,则并令还属本寺,而其中晋州之兴善岛、固城之海平场、东莱之吾海也等地牧场,则场内居民,称以私田,纳税于户曹云。今若置之,不无后日仍占之患,请令该曹,减其结数,还属本寺。”答曰:“其中欺隐最多者,抄出治罪。且摘奸官员及监牧官等,不可无赏罚,量宜举行。”

2月14日

○甲子,雷震宗庙大门外柳木,行慰安祭。

○昼讲《书传》。

○司谏金光炫启曰:“奴贼围逼皇城之说,前后踵至。此虽出于虏人之夸张,亦不可谓万无此患。我国既不能征师赴难,以效急病之义,反以丰呈之举,阅乐之际,歌舞、管弦,逐日斯张,则避正殿、不自安之意,果安在哉?姑俟的报之来,知其虚妄后,复令习阅。且甲子丰呈时,未闻有处所不足之患,今年则又有仁庆宫修理之教。虽国家无事,财力殷富,不必别设于他处。况今国家多事,财力殚竭,岂宜浪费不当费之财乎?”答曰:“依启。修理处非徒不多,亦将垂毕,到今停止,似无益矣。”

2月15日

○乙丑,太白见。政院启曰:“人事有阙失,则天必应之以灾异。今玆雷震之变,遽及于庙前之木,天之示警,必非偶然。此正殿下恐惧修省之时也。虽丰呈之礼,亦宜暂停。况仁庆修理之事,尤甚无据。亟停此役,一以为应天之实,一以示省费之意。”答曰:“修理之役,不至大段,且非为己之事,须勿烦渎。”

2月16日

○丙寅,礼曹参议尹知敬,因灾异上疏,陈修省之道,请下求言之教,上即令承旨草教,广求直言。

○平安道幼学康元立等上疏言:

己未之役,金景瑞虽不能效死于行阵,而被擒之后,不忘本朝,得因藩胡传疏本,而备陈贼情,因及防御之策。以此见觉于虏,遂被杀死。今其疏本与家书犹在,幸垂睿览,追褒其节。

备局以为:“景瑞蜡纸交绳,疏陈虏情,而以此致死。初虽可恶,终则可恕,宜复其官爵。”上从之。

2月18日

○戊辰,上命召对,讲《书传》。讲讫,侍读官李省身进曰:“陵寝五享,实涉非礼。礼烦则乱,正谓此也。如知其非礼,则斯速已矣。两司论启已久,而尚靳一兪,群情颇郁。”上曰:“此乃祖宗朝流来祀典,至于壬辰之乱,亦未之革焉,今何可废也?”

○特授南以恭大司宪。史臣曰:“上拂公议而特除。欲行公道,而反有偏系之病。”

2月19日

○己巳,黄海监司李如璜进靑鱼。靑鱼素非西海之产,且非惟正之供,而前监司李景容始封进,如璜继之。

○漕卒张风连、朴应连等,冒法赴举得科。兵曹启请削科,上从之。

○陈副摠接伴使李硕达驰启曰:“前冬,虏兵入喜峰口,掠密云,直犯昌平,一游击,逆战败绩,奴兵死者亦多。祖摠兵大寿,方镇玉田,袁督师进军关中,登州守将点兵,将赴援,而岛中尚未闻的报云。”

2月20日

○庚午,赠领议政李恒福谥文忠公,海平府院君尹根寿文贞公,右赞成具思孟仁祖大王外祖也。文懿公,领敦宁韩浚谦文翼公,右赞成李直彦贞简公,赠领议政李睟光文简公,知敦宁赵存性昭敏公。

○宪府因灾异上札,历陈时弊,其终曰:

天朝声息,吉凶未定,则此实举国奔遑,朝夕待变之时,而丰呈大礼,尚不寝止,在廷诸臣,孰不忧闷?至于仁庆修理之役,仪物造作之际,浮费太多,财力殆竭。圣人尽孝之道,恐不如此。然臣等非徒以财力之赢屈、功役之巨小为言。天变可畏,贼报可忧,民情可见,伏愿姑停丰呈之礼,以养志为本焉。

答曰:“深嘉尔等之诚。予虽不敏,敢不惕念焉?”

2月21日

○辛未,执义金光炫启曰:“臣顷忝谏职,以丰呈、阅乐,有所未妥,敢烦天听,而厥后,重臣陈札讥斥以为:‘未晓习乐之本意。’又以为:‘缌、小功之察。’臣虽愚昧,非不知设院、习乐,为宗庙、社稷之重,而中原消息吉凶未定,请姑停寝,以存不自安之意耳。至于整顿军旅,以待天朝之命,在臣子不可已之义,岂不知此举之为大乎?第今国家形势,有不可易言者,故尝与同僚,言及此事,慷慨腐心而已。今被重臣讥斥,决不可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

2月22日

○壬申,昼讲《书传》。讲讫,同知经筵金起宗曰:“为人君者,鲜克有终。唐太宗因天旱,下诏求言,而魏徵疏陈十渐,以为大不逮始。太宗,周、汉后,致治之谊辟,而尚如此,可不戒哉?征之此疏,可谓重触忌讳,而太宗不惟不怒也,又从而褒扬之,仍锡以十斤金、御厩马,此可谓能容直言者也。”仍诵十渐疏甚悉,上曰:“户判可谓能言史,而善讽谏者也。既陈古事,当今亦岂无可言者乎?”起宗曰:“臣今承下询,敢无所言乎?仁庆修理,不至多费,而台臣连启,非为物力也,实忧其渐也。”上曰:“此役,只仍旧贯而修葺,外人视若营造者然,何耶?”侍读官李昭汉曰:“前者进丰呈时,行于时御宫而有裕,奚必于仁庆宫乎?谏官力争,实非不可,而其论之发,恨不早也。”上曰:“慈殿久在幽闭之中,到今追想曩时祸患,常切悲痛,无以慰悦。特设寿席,冀其暂时开怀,予岂得已而不已也?”参赞官金庆征曰:“求言之举,只是文具。顷日台官以宫家免税之不便,论列弥月,而天听逾邈,其他可用之言,亦多不纳。以此见之,非文具而何?”昭汉曰:“守宰之犯罪者,重则罢职,轻则加杖。是何以杖罚为轻,而罢职为重乎?古人曰:‘刑不上大夫。’又有若挞于市之语。此言,使臣以礼也。今此杖罚,将及于宰相、侍从,既受其罚,则将何颜面,号令吏胥乎?”起宗曰:“昭汉之言是也。”上默然。起宗曰:“国家税入,数不过九万。宗社祀事之用、百官颁禄之费,亦极艰乏。臣计以为,俟年大稔,量田定界。经界既正,则可使民不怨,而国用丰矣。”上曰:“我国凡事,暂有民谤,中途辄废。若始而无终,则反不如始不为之为愈也。”起宗曰:“请先试一道,以见便否。”上曰:“姑勿施行。”又曰:“北人刷还最切,宜勒令尽还。昔以南方之人,移之于北,今则北边之民,多移住于南方,而莫之禁,诚可骇也。”

2月24日

○甲戌,上命召对,讲《书传》。侍读官赵纬韩曰:“人君深居九重,下情何能上达?是以,必抑其严威,借其辞色,庶可使下情得达。自古人辟之通患,正在于自广狭人,故伊尹之儆戒其君如此。近来筵臣所陈,虽甚浅陋,岂无可答之语?圣表英毅,又尚渊默,下情奚能上达?此所谓自广狭人也。”检讨官蔡𥙿后曰:“臣等叨侍帷幄,已有日矣,而玉音恒闷,一不酬应,臣退朝若有所失。今又尘前席,竟不下询,虚侧近列,惭恧而已。”上曰:“自己之见高明然后,可以诘问旨义。若有可疑处,则筵臣自相论难可矣。自广狭人,从古有戒,因此丧邦。殷鉴不远,而后世人主,滔滔皆是,其故何也?”𥙿后对曰:“人君必讲明圣学,以广虚受之量,舍己从人然后,可无此患矣。”参赞官郑基广曰:“公淸道输税,未满其数,故将施杖律于守宰,此非所以砺廉耻也。且前淸州牧使吴䎘,方在草土中,而亦将不免。群情皆以为未安,尤宜垂念。”上曰:“丧人不施杖,律文有之。吴䎘则更禀以处。”

2月25日

○乙亥,流星出井星,入狼星上。

○江原道宁越人严汝谦上疏言:

本郡鼎峙于平昌、旌善之间,人民之鲜少、疲残,无异于平、旌二邑,而二邑贡赋,则限十年全减,本郡则赋役如前,乞依二邑例,限年蠲减。

户曹覆启曰:“江原一道田结之数,未满他道一巨邑。本郡结数,只是一百二十结,则民贫役重之弊,果如疏辞,而第以邑残之故,尽行蠲减,则国家税入,无以继用。平、旌之全减,亦未知稳当,而又欲据此为例,断不可许也。”上从之。

○咸镜道镜城人参奉李兰等上疏,陈本府凋弊之状,请荡涤积年逋欠,上许之。

2月26日

○丙子,副提学赵翼等上札曰:

窃以,春月才半,稚阳用事,雷始发声,未宜震击,而所震之木,况在太庙垣内,闻见所及,曾所未有也。人事有失,天示之变,变不虚生,必有其应。既有致此之由,则必有应之之道,宜大震惧、大警省。凡政令、事为,不合于天意者,一切改革,乃为应天以实,非小小文具所可塞也。天之视听,皆自我民,而和气致祥,乖气致异,则其必民生困苦,愁怨之所召也明矣。今以征督逋欠一事言之,列邑逋负,非必皆出于民顽也。盖民力荡竭,流亡者多,或有贫不能纳者,或有流亡无可征者,或有已纳而为官吏所偸者。今者许多逋欠,一时收征,或时存者为流亡之役,或已纳者有叠征之患。以贫残之人,应积年之役,其势有所不给,守令之未能督征,亦所固然。今乃一切绳之以要誉之罪,窃恐自此为官吏者,无复敢施宽政,而竞为刻急,民益不堪也。且以近日都民之事观之,都中应役之民,唯市井而已。市井之民,屡经奔窜,连値凶歉,其财货之积,商贩之利,岂能如前日,而唐、胡贸易,所失辄至千金,此市民所以重困也。近日丰呈所用、尚方仪物、别宫修理,并出于一时,而皆用市民之力。以都中各市之民,应许多一时并出之役,市民男女,捶胸叩心。然则京外下民,怨苦同然也。丰呈之举,本似非时。丰呈乃丰亨豫乐之义,必须时和年丰,四方无虞之日,乃可行,而今者天怒方严,民怨方深,夷狄凭陵,忧虞莫测,正当恐惧忧恤之时,岂宜大为娱乐?慈殿当初再三下教,不欲受之,此固美意也。殿下诚宜承顺之,如不得已,依慈殿待秋成之教,亦无不可。然圣心本为慰悦慈殿,则亦所谓观过知仁者也。第今太庙之变,其为可惊、可惧,非他灾异之比。若因而行之,无所顾忌,则不几近于慢忽天戒也哉?且陵寝五享之祭,本非祀典之正。盖四名日上墓之祭,虽曰国俗,亦非礼经所载也。至于四时正祭,既行于宗庙,而又复叠行,则未知此何义也?虽祖宗朝祀典,其无据而非正者,固当追改,况还复已废之祭乎?

答曰:“深嘉尔等之诚。札辞甚当,予敢不惕然而采用乎?”

2月27日

○丁丑,对马岛主平义成,上书契于礼曹曰:“贵国士人姓李者,曾为俘掳,在本国萨州者数年,而前冬,州主送弊岛。且漂到者九人,今并刷送”云。礼曹送礼物及书帖谢之。

○春信使朴兰英,在沈中驰启曰:“臣正月初,到沈阳。仲男来言:‘今日要土、虎口两将掳刘海弟,在不远之地’,令臣往见之。臣答云:‘使臣传命而已,奚敢越一步地?’仲男请遣臣军官李馨长等二人,臣乃许之。越一日,馨长等还言:‘与仲男,迎见要、虎两胡于六十里外,胡将所获男女万馀。仍问汗入关之事则言:“汗从蒙古地方,入红山口,大王子入马来口,或袭长城门,或穿长城而入。自前冬十月晦,所向克捷,连陷遵化、永平、蓟州等三十馀城,与北京兵,战于皇城外五里地败之,过北京西北七十里许,秣马于梁县,使蒙兵守楼哥桥,进围北京二十馀日。至今年正月,汗尽领军马,退驻永平府,天朝大将多死,袁经略亦系狱”云。’越数日,忽哈、龙骨大、仲男等谓臣曰:‘使臣来何迟也?此必以我国,与南朝方战,故欲观望胜败,而然矣。’臣答以闻汗之出兵,恐无传命处,仍致稽滞之意,则骨大辟左右,附耳语曰:‘袁公果与我同心,而事泄被逮耳。’此必行间之言也。臣谓骨大、仲男等曰:‘所赍国书及礼单,何以传致乎?’龙骨大等曰:‘汗今未还,使臣当留待。还则发差,偕贵国人出送’云。臣曰:‘仲男初言:“留镇王子,足以接应,故急于春信之礼,驱驰入来,今欲拘我,殊无相信之道也。’龙骨大遂起去。俄顷,还传二王子意曰:‘仲男之在湾上也,谓应接使臣云者,果不虚,而汗不久当还,故贵国使臣及蒙古等诸处使者,皆当留待。使臣奈何以此生疑乎?金国与贵国,既有誓天之盟,凡事须勿致讶’云。”

○备局以胡人交易参货等事,启曰:“当初开市,定于湾上,深入安州,已非约条,而至于往来交易之时,必持汗书以来者,所以重两国通好之意,今无国书,而将累駄之参,交易于安州,事极未妥,决不可从。以此意牢拒,而如不获已,则管饷之臣,可进往顺安、肃川之间,观势策应。且自前胡差之到安州也,兵使不能取重彼辈。宜令监司,暂往安州,或多般开谕,或据理力争为当。”上从之。

2月28日

○戊寅,朝廷闻皇城解围,请上复御正殿,从之。

2月29日

○己卯,天文学教授洪敬立上疏曰:

乾元示警,本无虚应。凡灾咎在下,发于天象。晷度之愆,皆由人事之失,粲然可见,可不惧哉?臣少隶天官,粗知《星传》,敢以目见,仰陈愚意。伏睹前春岁星色白无光,此非常之变也。臣谨按《星传》曰:“岁星色白无光,寇戎来侵,兵革并起。”且岁星,少阳发辉之官,位居正卯,与太岁更为表里,名以岁星,主福德,而垂变如此。又于上年秋冬,荧惑久守东井。臣谨按《星传》曰:“元封中有星孛于河宿,太史占云:‘南戍越门,北戍胡门。’其后,汉兵击拔朝鲜,以为乐浪、玄菟等郡。”盖朝鲜在海中,越之象也,居北方,胡之城也。南戍则南河,北戍则北河。两戍间,虽是三光之道,是皆东井属星也。星孛于河宿,犹尚如此,矧今荧惑之变,尤何可言?又于去冬,太白昼见,迨未归夜。臣谨按《星传》曰:“太白少阴,弱不得专行,故以巳、未位至界,昏欲至未而迟,朝欲至巳则疾。”占曰:“人众流亡,兵革并起。”且太阳出,而星亡,例也。今太白之犯阳,已累月矣,是岂终无应乎?噫!岁星主东,荧惑主南,太白主西。星分各有所主,而三位皆愆,凶征叠见。朱子曰:“所冲之方,乃有殃咎。”由是观之,已极寒心。乃今甲子之朝,震霆轰作,不于野,而乃于城中;不于闾阎,而乃于太庙。雷声所震,惊动神座,此岂非震惧儆戒者乎?昔者人君一言,荧惑退舍,太平之岁,日当食而不食。是知人君动静,默感天心。伏愿圣上,恐惧修省,以答天谴,转灾为祥,国家幸甚。

答曰:“嘉尔忧国之诚。疏辞当惕念焉。”

○礼曹判书徐渻上札曰:

王室有难,诸侯奔救,古今之通义,而皇城被围之变,遽出于意虑之外。今之事势,纵不能兴师赴援,至于宴安于方裔,则其在圣上至诚事大之志,恐有歉矣。丰呈之举,固出于至养,而慈殿再降懿旨于政院,欲退行于秋间,岂不以荒歉荐臻,东西未靖,欲待宁谧之日耶?孝子之悦亲,养志为大。今闻斯变,慈殿之不安于心,必有加于前矣。伏愿圣明,命退丰呈日期,俟秋冬,卜日而行之。臣职忝礼乐之司,敢此冒达。

答曰:“札陈之辞甚当,令人叹服。但虏已退屯,而以我国言之,则此礼莫重。仍前定设行,似无妨矣。”

2月30日

○庚辰,义州府尹李时英驰启:“仲男到湾上,恐喝百端,索马甚急。率从胡五十馀人,驰过龙川,将入内地云。”

○招集相地人及朝士之解地术者,议穆陵迁葬事。先是,宣祖大王陵上屏风石,数有倾颓之患。当时以为:“圹内疑有水汽,以致此患。”且为地术者多言地理不吉,或有为迁陵之说者,而莫敢显言。至是,因沈命世上疏,群议颇以为然,故有是命。

三月

3月2日

○壬午,大阅。命居首者金梦南直赴会试,其馀入格者二百九十馀人,并赐物有差。

○礼曹判书徐渻启曰:“庆寿宴习仪,将行于掌乐院,而彩仗排列,地窄难容,舞妓成队,不能周旋。请于仁庆宫中陈设,阅习。”答曰:“以板补阶,完了后行之。”

3月4日

○甲申,平安兵使柳斐驰启曰:“胡差仲男,使从胡言于臣曰:‘南朝使者来,则供馈、赠遗甚厚。其时亲见者,多在吾阵中,吾无所不知,而今接吾辈,还同隶人,尔虽蔑视吾辈,吾辈志不在小,惟当待时而已。’又曰:‘吾有物货,将欲转贸,来到此地,已过二日。若使吾辈,俟朝廷指教,则吾何必坐消日字?固当前进京城,急出马九十匹,以治吾行李。’臣诘之曰:‘贸货之令,当于数日间来到,不必诣京。且差人无国书,安敢擅自前进乎?’仲男曰:‘若不给马,则吾辈当乘吾马,趁明日发向前路,而恣行横挐’云。”

3月5日

○乙酉,备局启曰:“倭人赠给之物甚多,度支亦不能尽办。舟师所属奴婢六千五百馀人,除其看护战舰十艘者,其馀悉征米布,属之度支似当。”上从之。

○陈副摠接伴使李硕达驰启曰:“汉人崔志高,自登州来言于副摠以为:‘去年冬,皇上亲临督战时,摠兵祖大寿、满桂功第一,刘兴祚次之。督师袁崇焕,坐纵贼入关之罪,方被逮,阁老孙承宗,代领其众云。”

3月6日

○丙戌,胡差仲男到顺安,将欲上京,副摠陈继盛,招我国舌官,辟人言曰:“胡人方在安州云,吾欲与尔国,协力擒杀之,仍修义州城池,以为关防,使傧臣启禀”云。接伴使李硕达以此驰启,上与庙堂诸臣议之。诸臣皆曰:“陈继盛密语舌官,虽非真实之言,然或不无此患。宜令兵使柳斐,预探动兵之举,即驱胡人,避入内地。”上从之。

3月9日

○己丑,仲男入平壤,索人参一千七百斤,恐吓万端。监司金时让,以管饷所储与之。

3月11日

○辛卯,夜,流星出柳星上,入坤方。

○慈殿幸仁庆宫,辇前奏乐,上祗送于禁川桥西。将行丰呈之礼故也。

○副护军申诚立上疏曰:

同室有斗,则尚有被发之义。况父母在难,其忍坐视而不为之救乎?窃念皇朝之于我国,实是父母之邦,而且有再造之恩。今者奴贼诟天,围逼皇城,累月不解。凡在藩邦,固当赴难之不暇,而尚无命一将、发一卒,助战之举,诚可痛也。独有元老重臣,累陈链兵俟命之意,终不见施,臣恐我国家,无面目立天地也。矧今陈副摠移揭请援,如彼其恳,则国势与兵力,非所可论。臣子之义,岂忍晏然越视乎?纵使中朝驱而出疆,亦不无东抢之患,自强之策,尤不可少缓。如能选兵数万,进驻黄州、平山之间,一以明赴难之义,一以为固圉之计,则此所谓一举而两全者也。

上下其疏于备局,备局请姑置之,上从之。

3月12日

○壬辰,遣承旨,诣仁庆宫,问安于慈殿。

○谏院启曰:“内需司之侵扰外方,至昏朝而极矣,其流之弊,到今未革。田土、奴婢查出文书,关由于吏曹者,至成卷轴,而该曹不敢可否,循例踏印而送之,监司、守令奉行。恐后小民之怨咨,无时可已,岂非大可忧者乎?今后凡刷括公事,切勿启下,以祛民弊。”答曰:“此事更加详察而处之。”

○备局启曰:“仲男所谓:‘往来使臣,视天使’云者,约条所无,而今乃发言,极可痛惋。监司金时让所当严辞斥绝,而顾乃巽辞答问,若是繁复,殊甚可骇。从今以后酬应之际,宜据事理,明白晓谕,使彼知之。”金时让请见当初约条文字,以为他日酬应之地,朝廷从之。

3月13日

○癸巳,兼兵曹判书李贵上札曰:

臣前陈八札,后陈六札,而不知止者,无他。欲明君臣大义于天下万世也,岂有一毫嫁祸于国家之心哉?臣虽无状,粗识事君之义。目今低声细语之辈,徒事姑息,不能为国家虑。逆变之屡起、民心之涣散,实由于此。臣与大臣、台谏,前后争辩者亦多,而事过之后,则悔不用臣言者,数矣。今者预抄精锐,以待皇命者,莫非谋国之道,非徒为大言之比也。苟以义理言之,闻君父被围,则尽我兵力,直捣巢穴可也。虽以利害言之,彼亦知君臣大义,亦不必以此生衅也。

备局回启以为,不可从也,上从之。

3月14日

○甲午,日有右珥,月犯土星。

○上幸仁庆宫。以问安于慈殿也。乘小舆,从苑北门出,政院、玉堂诸臣,着黑团领从焉。是夕,上还宫。

○遣右议政李廷龟,率术官及朝士解地术者,看审穆陵内诸冈。前监司崔𬀪、兵曹佐郞李尚馨、前县监朴弘中、新宁县监成栎、前参奉成汝櫄预焉。

○李硕达驰启曰:“副摠领兵一千人,与都司刘兴治,海弟也。乘船待风,有麾下一人密言曰:‘副摠此行,欲擒胡差,以为他日塞责之地’云矣。”备局回启曰:“陈副摠麾下之密言,似不无其理,宜以此通于仲男,俾免意外之患。”从之。

3月15日

○乙未,流星出织女下,入大角星。

3月16日

○丙申,设行式年文科殿试,取郑时望等三十三人。

○昼讲《书传》。讲讫,特进官崔鸣吉曰:“臣于前秋,忝叨兵曹,从上于讲武之场。诸臣回瞻城上,举有喜色曰:‘慈殿十年幽闭之馀,至于临城观光,是亦盛事。’臣意亦以为然。傍有老吏,独不悦曰:‘此非美事,于古未之有也。’臣更思之,果未妥当矣。”上曰:“慈殿临城观光之说,实由于闾里之浪传也。”慈殿于前秋,以沐浴椒井,幸仁庆宫,适値上亲临慕华馆讲武。仁庆宫苑墙,与城相近,俯临城外,故外间颇传慈殿,与内殿及诸妃嫔,并临城上观之。

○君尹昉,与三公、礼官启曰:“穆陵形势,俱尽于别单书启中,既经睿览,臣等无容更议,而诸人皆以健元陵第二冈,为极吉之地。此实庚子年先王所定之穴,而留为后日之用者也。似当移卜此冈,而莫重之事,不可不更加看审。裁穴迁陵等事,宜令该曹考例举行。”答曰:“依启。裁穴事,则并看国用置簿处,更议以定。”

3月17日

○丁酉,上幸仁庆宫,问安于慈殿。将还宫,天雨,仍留。慈殿赐侍卫将士及承旨金庆征等酒馔。兵曹启曰:“时御所,则都监大将,率领军兵,直宿于新营,今夜则大将似当来直于此阙门外。”上从之。

○训局启曰:“出宫时由武德门,故只以入直军扈卫,而今将经宿于此,扈卫不可不严。请尽召下番军入卫。”答曰:“昏夜征召有弊,其安之。”

○礼曹启曰:“迁陵,莫大之举,而乱后文书散失,无凭可据。请令春秋馆,斯速考出前后迁陵时实录及誊录,以为凭考遵行之地。”上从之。

3月18日

○戊戌,雨霁。上在仁庆宫。正言李尚质启曰:“武德门小舆举动,已极苟简,昨因雨不得还宫,事甚未安。今日雨势,亦难必其快霁,请早备法驾,由正路还宫。”上答曰:“当由来路矣。”兵房承旨李基祚启曰:“昨缘日暮,事多忙遽,而训链都监大将申景禛,只凭一将官之口,不复审问,径先聚军,难免率尔之失,请推考。”上从之。

○观象监启曰:“臣等取考庚子以后《因山誊录》,且与诸术官相议,则以为:‘置簿处虽多,而无可用之地。’故顷年园所议定时往审,则其最优者,高阳郡基、交河邑居、水原客舍后、抱川新坪、杨州瓦村及广州之临瀛大君李之芳两墓、高阳之金千龄墓,凡八处,而皆以为不可用。水原之山,则虽云可用,而官舍及民户应撤去者,多至千馀户,故其时,已即陈启。今虽往见,亦无益矣。且广州则曾在裕陵定山时,宣祖大王有何为过江用之之教。今虽看审,用之未安,何以处之?”答曰:“水原、广州不必往见。诸陵中如有可用之处,亦皆往审。”

3月19日

○己亥,观象监启曰:“诸陵中国用置簿者,有献陵白虎内、光陵火巢内、泰陵斋室后凡三处。术官等以为:‘泰陵、光陵内,则皆无可用之处。但闻,英陵火巢内,有吉穴’云,而亦是过江之地,昨不敢书启矣。曾在裕陵定山时,论议甚多,或以为:‘术官循情,不言士大夫墓山之吉者。’宣祖大王特下严教,令术官各进密封,毌得隐讳,故术官等书启者,多至四十馀处。其时,海平府院君尹根寿、左尹成泳、承旨金时献等,以解风水,遂命带领唐人叶淸国、李文通及术官朴尚义、李懿信等,看审诸山,以临瀛大君及李好闵父母墓山,为稍可云,宣祖命定用于李好闵墓山,而穴中有水,遂至中弃。考诸誊录,皆可知矣。诸山皆非国用置簿,乃出于一时密封,宣祖已知其不合而弃之,故昨日与术官相议,不复请看审矣。臣等虽无状,此何等大事,而敢有阿护之理乎?然术士眼目,不无彼此之别,天地造化,亦或待时而发,不可拘守一定之见。今此看审时,勿拘置簿有无,如有可合处,使之一一看审而来为当。”上从之。

○领议政吴允谦上札曰:

圣王事业,不可以智力、功利,假借而为之也,必有圣人之学问、根本然后,布置施为,皆得其宜。所谓圣人之学,非有他道,悉备于《大学》书中。三代之教,只有此法,从古圣贤,皆从这内着功,以为终身受用之地。帝王脩身、治国之道,不可舍此,而他求焉。如《论语》、《孟子》亦无非圣贤切要之言,而皆随事问答,只一项事,自为一项道理,不如此书统说为学之大方,其规模节目、前后次第,井井不紊,一开卷而便可领会。不欲为学则已,苟志于学,则当于此书,反复熟玩,专精体认,循序用功,须臾不可离也。昔尹和靖见伊川半年,方读此书。朱子亦言:“吾平生精力,尽在此书。”圣贤之用功于此书,可见矣。臣窃惟,殿下之于此书,既讲之久矣。圣学高明,其于规模节目、文义句读,想已通透矣,第未知反身、验心之功何如也。夫读书,将以行之也。如读格物致知,则须实用力于格物之功,以致其知。若只如此读,实不如此做,则所读之书,只资口舌、润文笔而已,于身心,有何益乎?伏愿殿下,常以此书置之几案,披阅玩索,日复一日。虽读他书,将他所说道理,却就此书条目,逐一填补理会,交相发明。且凡用心、处事之际,必以此书为准,则昼而行之,夜而验之,行有不合者,惕然改之,如恐不及,至于性偏之处,尤加猛省、克去之功焉。若乃齐家、治国之道,自有推广之序。更愿殿下,日新己德,以为新民之本焉。

答曰:“省札深嘉至诚。予虽不敏,当服膺而自勉焉。”

3月20日

○庚子,上幸仁庆宫,问安于慈殿,仍下教以过礼后当还宫。政院以别宫,非至尊累日经宿之所,启请还宫,上不从。李基祚启曰:“大驾将累日留驻此宫,训链都监军兵,宜依旧例,合番侍卫。”答曰:“勿令合番。以庆德宫内外守直军,来卫于此。”

○平安兵使柳斐驰启曰:“是月十七日,刘兴治率甲兵五百人,泊船于鸭绿江口。府尹李时英言于胡差仲男曰:‘汉人虽曰步兵,皆是带甲。若与交兵,则义州之人,必被横罹之祸,宜急避之’云,则仲男等尽弃物货,走向朔州。俄而,汉人进兵围城,府尹报言胡人已走,仍出城见之,兴治曰:‘汝实与胡人同心,故令逃躲’,遂缚府尹,乱捶之。又见我人之奔走者,以为请兵于胡差,再入城中,打破府库,乱射人民,府尹亦为矢所中,胡人卜物,尽被掠去”云。备局请令承文院撰出咨文,备陈军丁作挐,另加禁戢之意,通知于摠镇,上从之。

3月21日

○辛丑,吏曹请出迁陵时,殡殿、国葬、山陵三都监堂上、郞厅,上从之。以左议政金瑬为摠护使,以徐渻、金自点、韩汝溭为殡殿都监堂上,以徐渻、申景禛、金起宗为国葬都监堂上,以李曙、尹新之、沈器远为山陵都监堂上,以吕尔征、尹煌、金光爀、权涛后递以李昭汉代之。高傅川、赵纬韩后递。等为三都监都厅。

○以韩明勖为冬至使兼圣节使,金秀南为书状官,郑斗源为进慰使,李志贱为书状官。

3月22日

○壬寅,上在仁庆宫,行进丰呈礼,九酌而罢,翌日还宫。

○文化县监李树元,捕得逆贼韩明琏妻族僧宗敏、李季福,以闻于朝,命皆释之。

3月23日

○癸卯,全罗兵使郑应圣驰启曰:“南原,风俗犷悍,素称有杀人契。是月,求礼县人家,有贼突入杀人,本府邀于路,捕得二十馀人”云。

3月25日

○乙巳,命递义州府尹李时英。以受侮于汉人故也。

3月26日

○丙午,宪府启曰:“我国之于天朝,义君臣而情父子也。蠢玆凶丑,围逼皇城,皇上既亲冒矢石,则不计国势之难易,兵力之强弱,在我之道,惟当生死以之,而今者既不能出兵赴援,又不能及时奔问,揆以大义,曷胜痛恨?请于进慰之行,我方物以兵器,一以为临阵助战之用,一以示不忘仇敌之意。且女乐招集,虽系丰呈,当此危急待变之日,不可使此辈仍留,宜速罢送。”上从之。

○加平郡守兪伯曾上疏曰:

臣于顷日,伏见殿下求言之教,遇灾敬天,反躬自责,辞旨恳恻。臣伏而读之,感涕自零。人臣献忠,固无内外。玆敢不避忌讳,罄竭素蕴,伏愿殿下,平心省察焉。夫人之有邪正,犹天地之有阴阳也。虽以唐尧之世,而四凶在朝;周成之时,而管、蔡流言。况乎世降俗末,正者少,而邪者多乎?君子、小人,各有其朋,君子进而国治,小人用而国亡。此所谓一君子进,则众君子进;一小人退,则众小人退者也。今之朋党,则异于是,当其初也,虽或有是非之可言,而及夫东西分党之后,今已五十馀年矣。孙承祖緖,子袭父论,君子之后,未必皆贤;小人之后,未必皆恶。淸浊或混,优劣相杂,务在调和,使之保合,而必须是是非非,使公论行于其间而后,朝着安靖,而可致同寅之美矣。若物色彼此,虑其挤援,不分是非,唯欲镇定,则公论不行,贤否莫辨,其所取舍之者,将无以服人心,而定国是矣。殿下惩羹吹冷,矫枉过直,间有弹劾,辄疑排击,每以情外之教,加于言事之臣,钳制人口,使莫敢论列,徒有保合调停之意,而殊无举直错枉之实。无乃殿下以涤瑕荡秽、纳污藏疾,为人君之量,而欲人人无失志、怨怼之心,而使冰炭同器、水火并济乎?以至君臣上下,互存形迹,处于要津者,无不依违顾望,左牵右掣,刮磨棱角,消尽风彩,唯以镇定为辞,实以糢糊取容。以励世磨钝之资,为慰悦人心之地,臧否何自而分乎,是非何由而辨乎?呜呼!容身保位,常情所同;忤旨触讳,流俗所戒。伐异被谴,前后非一,则激浊扬淸,岂为身谋?殿下徒知排击异己之为可恶,而不知为国任怨之为可嘉。若使今日朝廷,终不得排击异己,则必使所谓西人劾西人,南人劾南人,小北劾小北而后,可谓公论乎?抑殿下以今日满朝之人,皆为士类,固无身累之可言欤?施措皆得当理,又无一事之可论欤?若满朝皆为士类,施措皆得其理,则何国家危亡之祸,迫在朝夕乎?殿下其亦不思之甚矣。自古人君,莫不恶谠论,而喜逊言;亲小人,而远君子。故逆耳者与顺旨者并进,则逆耳者必败;奸回者与正直者相争,则奸回者必胜,其患在于贤否、邪正杂然混淆,而莫之辨故也。君心将信、将疑,波荡不定之时,揣知上意,而渐施其巧,浸润以间之,逢迎以悦之,恐动以惑之,入于君上之耳者,似公似忠,而其实济其私也。作为罪名,构捏排摈,人君恶其党,而欲去之,则善类尽除,而至于乱亡者,比比有之,殿下其亦念及于此乎?朝廷之上,和气日消;士夫之中,造言多端。彼此之间,情意未孚,各心其心,各论其论,廷议多岐,莫能折衷,有如第宅无主,路人争入;海舰失柁,风浪骤至,殿下之破朋党,虽谓之未得其要,可也。其要,无他,只是辨臧否、明是非。待下以诚,无偏系之私,虚心纳善,行至公之道。尽言极陈者,宠擢之;谋深虑远者,采用之;藏修待价者,礼遇之;阿谀顺旨者,退黜之。偏守己见,不从公议者,裁而抑之;往来交构,造言生事者,斥而远之。无所建白者,知其无忧国之心;爱惜爵禄者,知其无死难之节。身无疵累者,置之淸路;称以干局者,处以烦剧,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大小各随其器,贤愚各得其所,则有如权衡之设,不期于轻重,而轻重自别;水镜之设,无意于妍媸,而妍媸自现矣。呜呼!今日之可言者多矣,而国家之兴丧,专在于君德之得失。伏睹殿下,重于自信,而短于从人;伤于多疑,而过于好胜。仁慈有馀,威断不足;忧勤虽切,实德未著。罢推之罪,不少饶贷,而重法则不行;文书之间,过用聪明,而大纲则不立。昔秦始皇,衡石量书;隋文帝,卫士传餐。此果人君之体乎?加以内无柱石可倚之臣;外无干城御侮之托。人心怨叛,而逆变继起;贡案不改,而赋役不均。发号施令,朝更夕变,而恩信不及于民;循利灭公,仕路溷浊,而苞苴盛行于朝。国家之危,有如缀旒,臣恐光海未死,而宗社先亡,为千古所笑也。

3月28日

○戊申,流星出北斗下,入井星。

○慈殿始还宫。

3月29日

○己酉,春秋馆堂上赵翼启曰:“臣等承命往江华府,谨考实录所载,英陵、禧陵、靖陵迁葬时事书启,而实录所载,亦甚疏略。如英陵迁葬事目中,既云:‘志石、哀册勿改造,用旧’,而又云:‘哀册,非初丧,勿移。’未知当初都监文字,未莹而然耶?抑史官所记,讹误而然耶?禧陵迁葬时,有迁陵诸事磨链之教,而无该曹回启,靖陵迁葬时,大臣有应行节目,令该曹磨链之议,而亦无回启。英陵、靖陵则有都监书启之事,而禧陵则无都监字,英陵则记某日迁安,而禧陵、靖陵则皆不记迁安之日。靖陵时,大臣、礼官之议服制也,只引英陵、禧陵迁葬时所服前例,而本陵迁葬时实录,则无议服之语。英陵、禧陵迁葬,则或因风水之说,或因圹中有石,而靖陵则不载所以迁改之由,此其大段阙漏处也。臣等窃意,各陵《都监誊录》,必备载节目,而考诸曝晒案、形止案,则只有《裕陵誊录》,而他陵誊录则皆无之,此亦疏漏之甚者也。但靖陵迁葬施赏之时,只举迁陵、山陵两都监提调,而无殡殿都监,只称都厅、郞厅,而无监造官。意者改葬,与大行初葬时有异,故只设两都监,而监造官亦不差出而然也。”答曰:“知道。”

夏四月

4月1日

○朔庚戌,朝讲《书传》。

4月2日

○辛亥,下教曰:“敬老尊贤,治国之本。古昔帝王,亲临宴慰,或赐爵、赐帛,此皆尊尚之道也。今予忝位以来,兵火、饥馑,殆无虚岁,言念耆老,不觉矜惭。目今经费板荡,宴慰之举,固不可轻议,其授老人爵,以表予优老之意。”吏曹覆启曰:“年之贵于天下也,久矣。养老乞言之礼,载在《礼经》,祖宗朝亦于每岁春秋,行养老宴,而近年以来,国家多事,未遑于此。圣心歉然,特下恳恻之教,凡在瞻聆,孰不感激?今当遵奉圣教,各授以爵,而但士夫间年八十、九十者,因子孙陈疏,或授通政,或陞嘉善者,比比有之。然犹是循例之事,似与特命有间。若于原资之外,更加一资,则事体甚重,非该曹所敢擅行。且养老宴,则《五礼仪》云:‘勿论公私贱,并许入参’,而至如锡爵之举,则并及于下贱,亦似重难。敢此并禀。”答曰:“毌论贵贱,一体施行,而堂上以上,则各加一资似当。其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然,答曰:“依此施行。年老寡妇,亦令该曹,分等赐物,使之均蒙恩典。”

○以金尚容为判敦宁府事,金光炫为应教。

○接伴使李硕达驰启曰:“臣问西边消息及宋户部、王按察、副摠茅元仪等出来之由于副摠,则答云:‘宋户部、王按察早晩当来,而副摠出来与否,则未知虚实’云。仍问副摠移镇迟速,则副摠曰:‘时未定期,而我将抄兵,自镇江上岸,进剿贼巢,当移咨国王请兵’云云。”

4月3日

○壬子,日晕。

○昼讲《书传》。上曰:“奢侈之习,近来益甚,何以则可革此弊乎?”经世曰:“近闻婚姻之礼太侈,妇家之享舅姑,罔有纪极云,不可不严禁也。”经世又曰:“为国之道,必得人材。人君之用材,犹匠之用木,大小之任,各随其材然后,能胜其任,能举其职也。若使可用之材,弃而不用,则非国之利也。臣与张维,京鄕相隔,年岁不敌。虽非亲切之人,而盖闻其不喜征逐游谈,且其文才,为当今第一。今者沦弃下邑,良可惜也。”上默然。

○以信川米豆九百石,漕转于安州,遭风败没,渰死者三十五人。

4月4日

○癸丑,进贺兼谢恩使李忔,在北京驰启曰:“臣行入宁远,値袁军门出巡锦州,留待逾月,始向前路。奴贼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夜,自棚路、潘家口,毁长城而入,克汉儿庄,进围遵化县,京外震惊。袁军门领兵过关,臣令译官问安,仍探贼报则曰:‘奴贼窃发,本来如此,不足忧也。然不可轻进,须更观势发行’云。军门领诸将及一万四千兵,发向西路,而遵化已陷,摠兵赵率教遇贼战死。军门入蓟门,贼到城外不攻,径赴西路。军门由间路,驰进北京,与贼对阵于皇城齐华门,贼直到沙窝门。袁军门、祖摠兵等自午至酉,鏖战十数合,至于中箭,幸而得捷,贼退奔三十馀里。贼之不得攻陷京城者,盖因两将力战之功也。大同摠兵太子太师左都督满桂、宣府摠兵右都督侯世禄领兵来援,贼少退。宣召入对,遽有袁军门革职、听勘之命。标下诸军,号哭于城外乞恩,不许,亦不给军粮,军情愤怨,遂皆溃归。祖摠兵、河中军、张副摠等,亦还向锦州,关内多官,劝留不从。至于马摠兵世龙,持孙阁部题奉圣旨,宪牌召还,亦无来意。孙阁部承命出镇山海关,屡谕以招之,祖摠兵三将,始领马步兵四万,一时到关,阁部甚喜,皆厚遇之。祖摠兵等发回西路,至红花店,阁部闻永平失守,还与祖摠兵,札营西门外,使其弟祖可法、参将刘应选、黄惟正、孟道等领兵五千,前往抚宁县,奴贼围之,知辽兵来守,乃退。自今年正月,贼专力于东路,刘兴祚遇贼先锋于永平北太平路,夜击之,斩首五六百级,欢声振动。未数日,又与贼猝遇,脱甲力战,中箭而死。今闻永平之陷也,贼酋四王子来围之,城中有内应者,遂陷。前布政白养粹受伪署为兵备道,以其女嫁贼酋,兵备道郑国昌、知府张凤奇皆自杀云。抚宁去此仅百里,四将领辽兵与地方兵把守,而贼以城小不足畏,不攻而过。祖摠兵领数万军在外,朱摠兵梅在内,昼夜戒严,而孙阁部逐日巡城,检督诸将;慰抚士卒,严戢奸细,群情稍定。昌黎知县统率鄕兵固守,以火炮多中,奴贼乃退,下营于永平东。黄、刘、祖、孟四将,自抚宁从卢峰口,追贼大捷,斩首一百四十馀级。又闻满摠兵及黑、麻二摠兵等遇贼于京城外,皆大败,麻、黑被掳,满摠兵不知去处。其后马世龙又领大兵追贼,又有摠兵吴之冕、杨肇基等,统兵数万到蓟州,三河、玉田、丰润等处,俱有兵守,京城近处,时无贼兵云。又闻袁军门被囚之由,或云:‘与守城诸将,争功诬陷之致。’以孙阁部城上放炮,城下厮杀之言观之,则此言似不虚也。举朝上本,请释之,皆不从。近日则上怒稍解,闻其有疾,遣医视之,且赐衣衾,诸将等诣阁部衙门叩贺。祖摠兵还住西门外,臣将长剑、油芚等物,以备军中之用,摠兵受之。后数日,送谢帖于臣曰:‘日者本镇亲提大兵,正欲趋守永平,西援神京,东控山海、辽东,渐图恢复遵化,尽歼虏贼,使只轮不返,不意虏贼,先攻永平,守御失策,竟为所据。为今之计,惟以山海为根本矣。连日设计,邀击大战屡捷,斩馘虽不多,而虏气已夺。抚宁去山海百里,已遣前锋四将固守,奴贼连攻,火炮乱发,失利而南向。昌黎、乐亭业已发拨,前往侦探,俟有的确情段,另当相机援剿’云。此近日虏情之大概也。”

4月5日

○甲寅,兵曹判书李贵上札,请留妓乐曰:

妓乐,乃俗乐也。虽与正乐不同,而二百年不罢,必有其由,而至于誊载《五礼仪》,则似难以一时抢攘,遽罢之也。且丰呈歌颂,皆创于世宗之朝。世宗大王,我朝之尧、舜也。岂不虑后日之宴安哉?其后圣君、贤相,亦不以罢遣为言者,不徒以丰呈为重,世宗之制作,亦不可轻罢之也。况妓乐,非特为丰呈设也,古者接待天使时及客人宴享,亦或用之。凡一等赐乐,皆用妓乐。岂可以一二人所见,遽尔停罢乎?且闻皇城受围,而大小臣僚,不敢发抄兵待皇命之言,则虽罢妓乐,此乃缌、小功之察也。

○遣宣传官于义州,聚集本州民人,宣谕朝廷之意,民人等感泣曰:“仲男入府之日,唐船百馀艘出来。府尹预先侦探,则刘兴治使我国人投汉者,传言于府尹曰:‘鸡鸣时,当入击’云。府尹开谕曰:‘胡人已知大兵之来,尽皆出城而走。明日早朝越江之际,合击则事合机宜。’汉人曰:‘此计甚当’云。府尹即见仲男,善为开谕,仍给指路军官,送于昌城。其军官还来言:‘龙骨大领率甲骑三百馀名,到中江边。’遂遣干川权管白光宗、淸城佥使安德干等,越江进去,则龙骨大问仲男所去处。白光宗等以当初事情,一一开谕,龙胡送从胡二名,来见府尹以下,问箭伤处及城中被抢之状而去云。”

○进贺使李忔驰启曰:“臣使译官金后觉,赍状启五度,发送于宁远卫,雇得船只,使之上京,陈达此间事情,而顷闻宁远兵备道,觅给归船,将载送皮岛云矣。近日奴贼,别无起动之势,而仍据永平府,分屯滦州、遵化等处,搬运永平物货,络绎于道。且闻祖摠兵分送五营将刘源淸、祖可法等于抚宁、建昌等地,多所斩获,遂复建昌县,又招头营副将王维城,斩贼百馀级,阁部甚喜,令部、道、镇,验功论赏。永平府人前布政白养粹首倡附贼,其族人白衍庆,被擒于五营兵,阁部临斩之,悬之街桥。兵部差官,从天津浮海而来,传言以‘祖摠兵,兼太子少保,发银四万两,颁赏军兵,又书壮烈忠胆四大字以赐之,阁部刻诸板,送于祖摠兵营。以此观之,则朝廷已知祖将之有功,宠锡至此,而袁军门尚未蒙恩云。奴贼差人赍书请和者三,而阁部皆斩使、焚书。奴贼自永平出住安山地,不知去向,诸将邀贼归路,夺回人口甚众云。臣等之行,欲待解冰,由海路达于天津,而粮资匮竭,方在饥馁中矣。”上览之,下教曰:“李忔行中事势,窘急如此,如有唐船之还去者,则不待进慰之行,先送粮资。”备局覆启曰:“唐船虽或往来,而与之相値,亦甚未易。宜专送一船,运致粮米七十石、银子数百两,以为救急之资。”上从之。

4月7日

○丙辰,礼曹启曰:“以山陵、国葬、殡殿三都监堂上、郞厅差出之意,议于大臣,则大臣皆以为:‘莫重迁陵之举,所当十分详审,而实录所载,如是疏漏,似难据而行之。第迁陵、山陵两都监之设,则果似分明,而若以殡殿都监,合于迁陵都监,则事涉苟简。盖梓宫出圹之后,则殡殿节目,皆当举行,各其所掌,不可阙也。山陵、殡殿,则依《五礼仪》仍设,改国葬都监为迁陵都监,则名号得宜,而事体亦然。且实录之不可取信者,以宣陵之迁,在《五礼仪》颁行之后,而监造官之不在赏格之中者,或于其时,删去繁文而然也。虽不载于《实录》、《五礼仪》及国葬近例,并有监造官,因前差出,恐亦无妨’云矣。”答曰:“依启。且都监则依前例,只设两所,郞厅、监造官亦令兼察似可矣。”山陵都监启曰:“迁陵时所用石灰、隔灰,不可不前期分定,故参考前后誊录,穆陵时,元数三千五百石,而不书实用之数;裕陵时,元数亦三千五百石,而以五百石赐陵内迁墓之人,实用二千八百三十石。今毓庆园则元数三千石,而实用二千五百石云。以此计之,实灰三千石则可无不足之患矣。今依前后誊录,京畿、黄海、公淸等道,各以一千石分定为当。”上从之。

4月8日

○丁巳,昼讲《书传》。讲讫,上曰:“淸明之时,公道大行,故是是非非,皆得其正。至于末世,一人而毁誉不同,一事而是非有异,此最难辨。”参赞官赵翼曰:“秦人知赵高之为恶,而不敢言;汉人知王莽之为恶,而不敢言。昏乱之世,大抵如此。禧陵奉迁之时,金安老欲害郑光弼,以大逆论罪,而举朝之人不敢言。此外是非,不足论也。”

○上下教曰:“领府事李元翼,忠淸无比,故予用丕钦。顷年因予失德,退归鄕曲,非徒惭惧,若失蓍龟。昔者敦谕,辞以疾病,今则想必少愈,可以入城闲卧,以副上下之至望。承旨其代予草教,往谕之。”于是,遣承旨郑基广于衿川,谕令入来,元翼辞以老病,不至。

○观象监启曰:“各更中星,今已推算,而与天文图星度,或有异同处,故去年本监,请自四月三十日小满为始测候,至明年小满为期,以验差否矣。自前年小满测候,至今年立夏,则间或云阴达夜,未得测候,然二十四气,可以类推矣。但与天文图不合,有差二三度者,大概星度,岁久必差。自乙亥至今年,凡二百三十六年,昏、晓星度,未免有差,而旧图中星,视天文图,已差一气,俱不合用。宜令日官,自明年辛未为始,更加推算测候。”上从之。

4月9日

○戊午,北道节度使李沆驰启曰:“六邑列镇,形势不便,城池又不高深,而唯镜城城子稍完,似是必守之地,而内面补土尽颓,修筑不可少缓,但以若干土民,完役为难。且本府仓谷甚少,脱有城守之举,则继饷实难。此二款,宜急变通云。”备局覆启以为:“北边之事,诚极寒心。各城雉堞依古制补葺,实在主将之善为措处。”上从之。

○江华民人等,请留留守李安讷,备局启曰:“及瓜而递,在法当然。各邑民人,纷然请留,渐成弊风,不可许也。”上从之。

4月10日

○己未,全罗监司宋象仁驰启曰:“南原贼今益炽盛,杀越之患,逾往逾甚,近邑中无处无之。府使朴炡,使中军金级、千摠金尚坚,率壮勇者七十馀人,与臣军官朴世重,一时发送,捕获二十五人,查其轻重,讯问得情。枭示之举,固非常时所用,臣非不知禀处,而臣曾任本府,已闻贼党有杀倅、夺囚之议。目今囚系满狱,脱有叵测之患,则悔无及矣。不获已,别样处断,以为惩戢之地”云。刑曹覆启曰:“南原之贼,以杀人为契,徒党日滋,杀害人命。今者巨魁就戮,徒党别无轻重之异,并令穷问处断。且府使朴炡,设机掩捕,至于二十五人之多,厥功不细。中军金级、千摠金尚坚、前佥使朴世重等,领兵跟捕,亦甚可嘉,并宜照例论赏。”上从之。

○黄海道观察使李如璜驰启曰:“信川及松禾等邑,盗贼横行,郡守朴𥶇设机跟捕,就服者九人。合有施赏之举。”刑曹回启曰:“朴𥶇捕杀巨盗,为民除害,其功可嘉,而第嘉靖年间,有捕贼者施赏之议,当时以为:‘守令捕贼,固其职分,故《经国大典》亦无此例。’然若无赏以劝之,则守令必不务捕贼。今此朴𥶇之所捕者,非犷悍大贼,当施以捕强盗之赏。”答曰:“加资。”

4月11日

○庚申,朝讲《书传》。讲讫,领经筵金瑬进曰:“臣忝当摠护使之任。详考迁陵时事,工役甚巨,安得不烦民乎?役军,应用二十七万人一日之役。若用健元陵第二冈,则功役稍减,而募人给价,则亦不妨于农。僧人本不耕作,虽役于农时,亦无所害。”上曰:“不烦民力,而能完大役则幸矣。”瑬曰:“窃闻先朝初卜裕陵时,将定于健元陵第二冈,而旋即下教曰:‘第二冈则当用于后日’云,先王之意,实非偶然。且今术官,岂能胜于当时之术士乎?臣等之意,少无所疑。”上曰:“第二冈若真吉地,则曾何不用之耶?”瑬曰:“天作、地藏,各有其主,术家之事,亦或然也。”上曰:“宰相中亦有能解地术者乎?”瑬曰:“崔鸣吉稍解云矣。”瑬又曰:“小臣于去年筵席,妄陈所怀,惹起一番风浪,追悔莫及。盖崔鸣吉札子有曰:‘小臣招吏曹郞言曰:“若使罗万甲得参铨荐,则入启治罪”云。’若然,即一尹元衡,宁有是理?”上曰:“为郞官者,虽曰望重,安有重于大臣者乎?鸣吉之札,诚可怪矣。”瑬曰:“万甲,浮杂人也。为人臣而越位侵官,不无浊乱之虑,而若治未然之罪,则不已甚乎?”上曰:“万甲,定是不靖之人也。及其得罪,政府以下皆相救护,大臣体面岂宜如是?”瑬曰:“万甲虽甚浮杂,亦有长处,故人或取之,岂是护党而然乎?以此而遽加罪罚,恐有伤于圣德,故多有言之者矣。”瑬曰:“各道营将之任,初为军政而设,专任以兵事,而守令辈皆陵侮之,无以号令于列邑。营将之瓜满递归者,或荐为守令,或陞为阃帅,以重其任似当。”上曰:“令该曹举行。”上曰:“卿任体察久矣。武士中可用者谁也?”瑬曰:“虽或有之,而或见嫉于人,或被指点,因此而台论随之,古者用人之路,不如是之窄也。如李一元、柳应泂,皆有才可用者也。”上顾谓李守一曰:“卿亦言可用之人。”对曰:“何敢荐人?”上曰:“卿,宿将也。何固让为?”守一曰:“如臣驽劣,安敢知人?第闻郑凤寿,当西路溃败之日,独能守龙骨城云。更畀一处,观其所为似当。”上曰:“予亦欲试之于京职耳。”

○备局启曰:“各道落漏军,抄查作户者,元数则曾已启下,而番名字队,未及磨链矣。京上番军所在之邑,则以落漏军,勿拘多少,分属于各番番次,以便各邑一时起送之地。且两南下道各邑,则水军属于本官水军,陆军元数不多,不可散分各浦,姑令许属于兵营,徐待阙额充定之时,并令区处。顺、赞、壮、翊等舟师射夫应定者,则亦令本道,并入于射夫磨链之中为当。京上番番名及各浦与兵营分属之数,并书诸别单以进矣。”上从之。

○平安道监司金时让驰启曰:“精抄兵并四千馀人,而自冬三朔,至解冰时,入守安州;防军则三千四百人,而勿论冬夏递入,但老弱居半。义州为缓急必守之地,而更无南兵入防之事。自古戍边,必用内地之兵者,所以蓄边方之力,初非厉民而勤远也。目今边虞,有甚于前,屯兵三百,不能有无于缓急。日后若复有汉人作拏之患,则其何能使彼,有所惮乎?朝廷若只以继粮为忧,则臣请以三百人,分作四队,相递受粮于铁山,则其所往还,不过费四个日字,而二百五十人,常留城中设屯。若不逢凶歉,则一年所获,当不下六七千石,秋收之后,不烦漕运,而自可继食。此赵充国、湟中设屯之意也。虽以充国之宿将,算无遗策,而公卿之是其计者,初才十二三。宜令朝廷,商量处置。”备局回启曰:“海西之兵,元有分番入戍之例,因丁卯之变而姑停矣。今当以正军,依前分番入送,令本道查考见存之数,启闻后参酌分定为当。”答曰:“汉人虽复有作拏之变,以数百残兵,似无见惮之理,而农时动众入戍,恐无益也。”又启曰:“圣教甚当。宜待农歇,徐议处置。”上从之。

4月15日

○甲子,智陵有火灾。承旨郑基广奉审后来启曰:“乙丑失火之时,守护军被系于京狱,酷被侵害,故无意还集。且斋室稍远,只有二僧看护,而参奉及守护军,曾无轮番守护之规。若移斋室于相望之地,又使参奉以下入直,则必无此患矣。”上从之。

4月16日

○乙丑,大司宪郑蕴,承召入来上疏曰:

臣昔居海岛中,闻谪居之徒,每于日出月生之时,祝手再拜,诉其无辜,而冀其生还者,比比有之。此虽无知贱隶之所为,而亦足以感伤和气矣。臣闻一夫扣心,犹飞五月之霜;匹妇含冤,尚致三年之旱。况环一国之中,扣心而含冤者,不止于一夫、匹妇而已乎?伏愿殿下,亟命有司,详查罪案,其罪名之不至甚重者,霈然疏涤,无少系吝,则未必不为弭灾之一助也。呜呼!凡民无辜,尚如此,况先王钟爱之子乎?珙之事,臣于其时,榻前略陈之矣,启辞暂及之矣,俯聆天语,仰窥渊衷,以为坚定,而不可动矣。曾未数日,臣递职南归,隔朝端如弱水,实未知珙之有罪、无罪,当死与不当死,而臣之愚意以为,设使珙逆谋毕露,犹当置之绝岛,待以不死,殿下罪罪、亲亲之义,两得而俱全矣。毕竟迫于廷臣之请,未保全恩之美,臣窃为殿下惜之也。虽然,死者已矣,今其老妻、稚儿,尚在绝岛之中,其哀号之声,困顿之状,可想于不言中矣。夫以深宫、广厦之处,而暴露于狞风、毒雾之中;绮纨之身而悬鹑不继;膏梁之口而糠秕不足,几何不至于无噍类也?又闻其女子有年,可许嫁者云。殿下终不收恤,则先王遗体,未免为海岛氓隶之归矣,不亦怜痛之甚乎?臣闻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感应之理,捷于影响。殿下所以待骨肉者如此,则变异之生,无足怪也。《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朱熹释之曰:“文王之神在天,一陟一降,无时不在上天之左右,故子孙蒙其福泽,而君有天下也。”以此言之,先王在天之灵,岂不陟降于上帝之左右,诉其冤而降之灾乎?夫雷震者,上帝之怒气也。震太庙之木者,先王之怒色也。帝与先王,所以示警于殿下以为玉成之地者,不啻若耳提而面命矣。若不急急改图,求以解夫帝与先王之谴怒,则灾异无时无,而国不得为国矣。伏愿殿下,亟下臣章,议诸大臣,特宥珙罪,复其封爵,老妻、稚儿,速令出陆,结庐于珙墓之下,而不绝其香火,其女子之可嫁者,择于士族,以礼嫁焉。至于长成之子,或以为不可全释,则移置近岛,俾免寒饿之死,则先王之灵,亦必慰悦于上,而佐事上帝,转灾为祥矣。臣职带言责,又値求言,不敢不尽言。

答曰:“当议处焉。”禁府回启以为:“郑蕴之论逆珙,狂妄无伦,不可举论,而其馀罪人疏放事,宜令庙堂议处。”上从之。两司论郑蕴妄言之罪,请罢其职。累启而命递差。

4月17日

○丙寅,兵曹启曰:“山城之役,例用烟户军,而数不下八九千。今番调发,恐妨农时,只以僧军及留卫军,为先启请,而僧军则宜以一千人,限一朔服役。”上从之。

4月18日

○丁卯,宪府启曰:“近来宫掖之内,禁防日解,外人出入,已极可骇。顷于丰呈时,应入命妇之外,闾阎妇女,因缘冒入,至于卿士大夫有识之家,亦挟亲属,恣意游观,其纷杂尤极可骇。其中表著者,不可不罪其家长,以杜后弊。完丰府院君李曙、司直洪霙、吏曹参议姜硕期,请命罢职。”答曰:“不允。洪霙等连姻王室,其妻之出入阙内,实非异事也。其中完丰府院君李曙家,无一人挟带,而所论若此。以此观之,则远外之事,无足怪乎失实也。”执义尹煌、掌令兪省曾,以此引避。持平赵锡胤、郑良弼等处置以为:“尹煌等论启中,不无一段之差,而亦非全然失实,请命出仕。”上命递差。政院请还收煌等递差之命,上不从。锡胤等以处置乖当引避,谏院请命出仕,上从之。

4月19日

○戊辰,咸镜监司尹毅立驰启曰:“咸兴府四陵及申氏墓,只祭寒食,而安川伯及李氏墓,永兴府永兴伯墓,则奉祀人自备祭需,祭四名日,德源府庆安伯墓,则官备祭需,祭四名日。本道六陵祭,只行寒食,而各墓则设行于四名日,未知其由,祭物或官备、或私备。祀典重事,若是不同,令该曹讲定,以为永式。”上命该曹议处。

○昼讲《书传》。讲讫,特进官郑经世曰:“臣昨日伏见宪府启辞,臣甚瞿然。宪府之言,本非无根。如洪霙等家,则其妻或可入,而挟其亲属,肆然入宫,宁有此理?况此两臣家,元非命妇之比。常时或可燕见,而丰呈大礼,岂敢滥入?”上曰:“卿言极是。然自古有庆礼,则姻亲得以展谒,非为参宴也。若以一切之义言之,则不可为也。然为慈殿行莫重之礼,此时亲属,不得入见,则岂不缺然乎?”经世曰:“发乎情,止乎礼义,古之训也。岂可为慰悦之一端,而不思礼义之防乎?”

○土星退犯亢第三星。

○督府都司刘兴治作乱,杀副摠兵陈继盛及钦差通判刘应鹤,自领其众。

○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刘兴治下金姓者,率兵三十馀人,出来义州。问其所由,则曰:‘刘都司,今月十五六七八日间,乘船直向北京’云。”

4月21日

○庚午,上命召大臣及备局堂上,议讨刘兴治。上曰:“兴治戕杀主将,实是天朝之叛贼。予欲兴师讨之,卿等以为何如?”左议政金瑬曰:“兴治既杀主将,军中不附者必多,势将投胡。若领降㺚,而绝汉兵之路,号令于我国,则患莫大焉。臣以为击之便。”吏曹判书郑经世亦力言之,上曰:“急击之可也。师言或泄,而贼若通款于虏,致有啧言,则必有所妨矣。因其众心之未附,声罪致讨,则岛中必惊扰,而但我国之事,常患不能神速,是可虑也。”副元帅郑忠信曰:“若得舟师三千,直捣椵岛,先焚其舟楫,则贼必就擒。”上曰:“此计最善。”瑬曰:“圣算既定,则宜先拜大将。”上曰:“谁可将者?”瑬曰:“无如李曙。”上曰:“诸大臣以为何如?”君尹昉曰:“臣意亦然。诸将无出其右者。”上曰:“吾闷其老且病。”瑬曰:“得人最难。非曙不可。”曙进曰:“臣荷不世之恩,虽死不辞,而衰病日甚,恐不堪也。请得郑忠信、柳应泂、李一元与俱。”上曰:“惟卿自择。”忠信曰:“臣虽无状,请独当一面。”上曰:“郑忠信欲自当一面,予甚嘉之。忠信其领舟师,曙其领步兵。”瑬曰:“宜速遣忠信,俾先料理。”上曰:“卿言是矣。卿等退往宾厅,规画军务。”其后李贵、崔鸣吉、沈器远等皆疏陈其不可,上皆不报。

4月23日

○壬申,命副体察使李景稷,出巡乔桐,检督舟师。

○上复遣承旨金蓍国,敦谕领中枢府事李元翼曰:“卿以宿德元老,义同休戚。予之望卿也,不啻若渴者之思水,而卿必以疾而辞焉。予虽德薄,独不念先王之恩遇耶?目今时事多艰,比如废疾之人,随杖而行,卿其念哉!昔师尚父九十,犹未告老;文潞公年逾八十,尚赴朝堂。大臣之道,固当如是也。今又遣近臣,谕予至意,宜趁和暖,肩舆入城,以副至望。”元翼辞以老病,竟不赴召。

○备局启曰:“公淸道舟师会集之期太缓,宜遣宣传官,下谕于本道,以五月初十日发送。”上从之。

4月24日

○癸酉,咸镜南道兵使尹璛、京畿水使柳应泂辞朝。上召见之,问于璛曰:“南道骑兵,与北道孰精?”璛对曰:“北道骑兵,最为精强。南道则不及远矣。且徒拥虚籍,见存者少,脱有缓急,何以御敌?”上愕然曰:“我国马兵,几乎尽矣。盖北方去京都绝远,故守令、边将,谓朝廷莫之知,肆行侵暴,无所忌惮。若此不已,则孑遗兵民,终皆流散,岂不寒心?卿宜察其贤否,严明黜陟。”上顾谓柳应泂曰:“卿有功于国,且有才勇,故易前帅而畀之,卿其勉之。”仍赐璛、应泂铠甲、弓箭等物,赐酒而遣之。

○以金盘为典翰,蔡𥙿后、闵应亨为校理,金世濂为献纳。世濂聪敏强记,早擢魁科。昏朝时有废母之论,以正言不参,因被罪,士论多之。反正初,召拜修撰。金瑬尤爱其才,常谓:“世濂,真学士也。经筵讲学,非此子莫可及。”为吏曹判书,将荐为铨郞。丁卯之难,以抚军司从事官,陪东宫至全州,闻祖母丧,仍乘驿骑奔丧;在江陵居忧,所寓庐舍在胜地,人以此毁之。吏曹正郞金堉有使事将行,谓佐郞沈之源曰:“世濂既除丧,而人言若是,似难仍用前荐,君其量处。”之源曰:“唯唯。”堉既归,世濂已削铨荐。堉语人曰:“吾所以言于之源者,欲其愼重也。何容易至此?”之源闻之曰:“业已言之,故与同僚议处。今有后言,是何意耶?”瑬闻之,以罗万甲等素不悦世濂,疑其构诬。其后启于筵中曰:“罗万甲以浮薄之人,侵惎铨相。”上亦闻蜚语方疑之,遂大怒,命万甲中途付处,下堉于义禁府,谓倾陷异己,门外黜送。

4月25日

○甲戌,上召见大臣及摠戎使李曙、副元帅郑忠信及备局诸宰曰:“即见金时让状启,则盖虑兴治之与虏通矣。”领议政吴允谦曰:“此乃苏万良之言,交通之状,似不虚矣。”上曰:“若然则在彼为失计,而在我致讨之举,则名正言顺矣。”君尹昉曰:“闻岛中将士有保举兴治之事者云。天朝若抚而有之,则我之致讨,未知如何。此臣之所大虑也。”上曰:“彼虽奏本,实非效忠于天朝也,姑为缓兵之计耳。设或抚而有之,如唐之藩镇,而其实贼也。故曰伐之,是也。项羽杀卿子冠军。当是时,若有诛羽者,其谁曰不可?况兴治之罪,甚于项羽者乎?”允谦曰:“天朝力不能制,以为羁縻之计,则属国之擅伐,似不合理。其无后患,亦不可必也。”上曰:“卿等不须多虑。予固知无后患矣。”兵曹判书李贵曰:“彼兴治,因继盛移镇之举,乘军情怨愤之机,敢行悖逆,戕杀主将。固当声罪致讨,而但未知利害、时势之如何耳。初闻变起,孰不愤惋?然作事者必谋始,审势度力而动然后,战胜攻取,可无后悔。当此举兵之日,何敢为沮抑之言?但涉海远征,动经旬月,而彼已整顿士卒,以逸待劳,则欲战不胜,欲退不得,狼狈之患,不可不虑。设令一战而捷,不禀天朝,擅行征伐,则亦不无致疑之虑,臣窃忧之。”上厉声曰:“今日之事,只议伐叛,不论罢兵。”顾谓摠戎使曰:“完丰曾请面对,今欲何言?”李曙对曰:“臣既受命矣,臣行当与郑忠信相先后。忠信先行,则臣可随后,而必须相议于本道。且汉人遍满西土,机事恐泄,宜发兵捕之,以绝相通之路。”上曰:“卿言不无所见,而亦有不然者。遮遏走归之路,果能尽获则善矣,如或失捕,走入岛中,则恐兵未出,而祸先及也。”上又谓郑忠信曰:“卿能知椵岛形势乎?”忠信曰:“事必求万全。宜先去其船,使绝天朝粮道,则势必窘矣,如此则破之必矣。”瑬曰:“忠信之计过矣。困兽犹斗。若绝其飞走,则必致其死力矣。兴治行此悖逆之事,岛中岂有心服之理?莫若开其一面,指示可生之道,陈其逆顺之分,谕以祸福之理,则诱胁之众,必自溃散,兵可无血刃而定。”上曰:“卿言正合予意。”李贵曰:“今睿断已定,言之无及,然臣请少布愚见。以不教之兵,一朝远征,为此不可成之事,臣窃忧焉。”上曰:“卿以兵判而为此言,则西征将士,亦必解体矣。若以中朝之律言之,则不当置而不问也。”贵对曰:“使臣伏军法,臣亦甘心而死。使臣从郑忠信而往,臣亦往矣。伏愿少霁雷霆之威,俯察垂死之言。”上怒而不答,因令罢对。

○上下教曰:“摠戎使李曙西征时,赐战马二十匹。”

○备局启曰:“今此举措,系是秘机。虑有漏泄之弊,故欲临时分付于本道,而今见金时让状启,既已整顿军兵云。本道动静,彼无不闻之理,宜速密谕本道,使之整备战船,收聚兵粮以待之。”上从之。

4月26日

○乙亥,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淸川以北被兵之后,无弓矢、器械。椵岛舟师,若遇顺风,则不过一日,可到三县,而安州戍兵,亦仅四千,更无调发待变之兵。请益以海西之军。”又言:“汉人、夏云蒸者,陈副摠麾下也。曾以事出陆,还向椵岛,至平壤闻变,谓译官金彦浑曰:‘我之父母、妻子,皆在广鹿岛,岂可更入岛中,与兴治为贼乎?布政使送我于赴京之船,则志愿毕矣。如其不能,转闻于朝,送我南方,则亦可为贵国之氓。’臣招见,慰以杯酒,垂泪呜咽曰:‘降㺚,非我族类,而文龙不即剪除,致有此变,其罪可言?自古叛贼,宁有久存之理乎?此贼之败,明在目前,吾岂可更入岛中,剃发为虏乎?’因指其头曰:‘辛酉之变,万死一生,头发犹全。’因哽咽不能言。”备局回启曰:“大将今将领兵西下,大小军务,使与监司相议,毌致贼兵侵轶。且夏云蒸,忠义之士,宜置军中,厚遇之。”上从之。

○昼讲《书传》。讲讫,知经筵金起宗曰:“唐故事,中书省以午正六刻罢仕,李林甫为相,谓天下无事,乃以巳初罢仕,而犹且逐日开阁,则其勤于职事可知,而近来百隶怠官,坐衙甚罕,而以备局之会为文具,反加讥议,时俗之浮薄极矣。”上曰:“三公,国之大臣,勤苦若此,纵不能观感,而又从而讥之耶?”参赞官金蓍国曰:“昔苻秦,时有天灾,乃去帝号,修其政刑,黜陟臧否,境内肃然,国以大治。彼符秦者,夷狄之长,而能反灾为祥者,务实之效也。灾变之极,莫过于今日。庙木雷震之变,两汉、《春秋》,曾所未有,而所以应之者,无其实,大小恬憘,人各其心,讥议之来,固其所也。”上曰:“是盖出于浮薄而然也。今世之人,责己则薄,而责人则厚;嘲人之不能,而不自知其不能,举世靡然。古人云:‘从恶易,从善难。’斯言信非诬也。”

○上下教曰:“李曙、郑忠信西征时,内外宣酝,一等赐乐。”

○摠戎使李曙启曰:“臣于畿辅军兵团束之初,欲为选锋之计,每邑各抄力能举二百斤者,称为牙兵,常加存恤。且造纸甲、大剑,以为奋击之用。今臣膺命临阵,请抄其中百馀人以率去。”上从之。

4月27日

○丙子,右议政李廷龟,以疾呈辞者三度,上再遣官谕之。是日,乃出视事。

○刘兴治遣差官来。上召见大臣及备局堂上、摠戎使、副元帅曰:“兴治之差,固当拘留,而更思之,则过期不还,贼必生疑,若何而可?”左议政金瑬曰:“待其使,而答其书。义虽不可,然图大事者,亦不可以拘常规。”右议政李廷龟曰:“待而送之可矣。”上曰:“然。”廷龟曰:“臣之愚计,莫若急遣进慰使,移咨于阁部,奏闻于天子然后,奉圣旨行天讨,则名正言顺,可无后患。不然则恐不能有辞于天朝也。”上曰:“叛贼,人得以诛之。欲及其军情之未附,而讨之,若告于皇朝,而待其还,则彼之威势已成,不易图也。”崔鸣吉曰:“臣来诣备局,在外诸臣,皆言击之难,今来上前,徒事承顺,一无难之者。臣子之道,果如是乎?如李曙、郑忠信辈,言出于其口,入于臣耳,渠何敢隐乎?”上曰:“然则受命诸将,亦以为难乎?”顾谓两将曰:“凡事轻易则败,戒惧则成。卿等勿以为难,勿以为易,然戒在恇怯,卿等勉之。”又曰:“我国以礼义之邦,力不足以辅中国,誓灭此贼,少答皇恩,是予之志。兵,凶器;战,危事,予岂快于心而为哉?”金瑬曰:“师期已迫,横议纷然,受命之将,岂得无动,士卒亦当解体。军法必严然后,事可成也。”上曰:“疑事无成。是以,孙权有斫案之举也。”

○户曹启曰:“一年税入,不足以应一年之用,而今此兴师之举,又出于意外,继饷之策,不可不预讲。取考全罗道仓储米会录,则其数四万二千八百馀石矣。请以沿海所储诸色米八千石,赁船运送,分置京仓及江都,以备不时之用似当。”上令庙堂议处。

○备局启曰:“岛中之人,未必尽皆从逆。兴师之后,不可无移檄晓谕之举,宜令词臣,撰出檄文,以付副元帅之行。”上从之。

4月28日

○丁丑,前吉州牧使罗德宪,坐赃当死,命长流德川。

○兵曹判书李贵请对,上召见之。贵进曰:“当初闻兴治之变者,孰不愤激?上意亦然,故有征讨之举,而臣所以难之者,如或不利,则挑怨、速祸而已。莫如更议大臣,以图万全。”上曰:“业已定计,虽欲罢兵,得乎?此贼窃据孤岛,拥数万之众,食尽则侵我必矣。金时让以此为虑,其言甚有理。卿亦宜深思,勿为姑息之计。”贵对曰:“贼若闻舟师之至,径出宣、铁间,则长驱之患,难保其必无。臣意以为,舟师虽不可缓,而尤宜专力于陆军。且当今之急务,在于得将。李曙忠诚则可取,而不知其有将才。郑忠信稍似敏慧,而亦未见其有远略也。且位高者,不可以为将。富贵之极,志气已懈,必择年少进取之人,为将可也。且如此事宜,询诸宿将,不可不问于李守一。臣亦主兵,而使臣不得陈一策、献一计,不如递此任之为愈也。然臣请毕陈愚见。刘差之来,须语之曰:‘始闻兴治戕害主将,贼杀王人,故方兴问罪之师。今闻奏知天朝,且遣差致款,故特令罢兵’云,则彼必喜感,且有忌惮之心矣。天朝闻而义之,奴贼知而畏戢。此用仇为亲,因此伏彼之术,伏愿深思焉。”上曰:“当量处焉。”

○玉堂上札,请勿击兴治,启下备局。回启曰:“岛中之事,以形迹观之,则逆节昭著,以事势论之,则后患无穷,而与虏相结之后,则势难下手,故及其羽翼未成,急击勿失,可以声大义,而绝后患。玆于召对之日,已决讨罪之举,而但机谋或易透漏,兵力未免孤弱,此则不能无虑矣。数日之间,论议颇多,至于始言可击者,亦复以为:‘机事稍变,今不可击。’师期已迫,军情未定,臣等不胜忧闷焉。夫行师出兵,以气为主,故兵法有曰:‘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今日之事,诚未免惰、归之患,可胜惜哉?昔唐宪宗平淮西,惟断乃成,玆可为今日之法矣;《诗》云:‘谋夫孔多,事用不集。’亦可为今日之戒矣。然儒臣所陈,亦出于深忧、远虑,臣等不敢胶守己见。伏乞夬赐圣断。”答曰:“回启之辞甚当。今后更发妄言,挠动军情者,论以重律。”

4月29日

○戊寅,太白见。

○两司合启曰:“庙算已定,师期已迫。国之大事,似难轻议,而安危所系,安敢不言?兴治之擅杀王人,固是王法之所当诛,而岛中情形,时未尽知,天朝处置,亦难预料。既不能急击于变作之初,又不能徐图于详探之后,深恐堂堂大举,反或见疑于天朝,而重贻日后难处之患也。国家事势,十分忧危。静作吉凶之戒,政为今日道也。如非大段不得已,则岂可轻拂群议,六月兴师,生事于无事中乎?熟讲非晩,后悔难追,请令庙堂,更加商议。”答曰:“既已酌定,今难挠改。且无可忧,其勿过虑。”

○摠戎使李曙陛辞。上召见之,赐以弓矢、甲胄,又命宣酝。

○兴治差官陆九州至京。初,朝廷闻差官将至,欲拘之,已而,诸大臣皆言送之便,上从之其议。及至,馆于太平馆,待之有加,以所献礼单,归之户曹。

○备局启曰:“兴治处回揭一款,臣等反复商量,终涉未妥。但念礼接差官之意,所以使彼不疑也,差官之还,若无回揭,则彼之生疑必矣。为大计者,不可拘于小节。今若答之曰:‘前见边臣所报,闻岛中变起仓卒,心甚惊愕。即见来札,始审曲折,兼领腆贶,多谢多谢。岛中既定,则商贾自通,马市行否,非所虑也。使臣匪久当往,今姑不宣’云云,令承文院,将此意撰出,礼单亦令户曹,磨链以送。”又启曰:“差人接待,已依前例,接伴官宜令该曹差送。”上皆从之。又启曰:“椵岛形势颇险,可以泊船者,只有二处云。贼若乘船出战,则无足忧矣,若或坚守险厄,则不可轻战。惟当以计困之,不无旷日持久之虑。添兵、继粮,以备不虞,在所不已,而本道则乱后遗船不多,且运粮、传拨等事,专靠本道,势难调用,不得已征发全罗右道战船,而沿海各官,则无元定水军,必以田结军,充立格卒,骚扰之弊、稽时之患,俱极可虑。各镇浦战兵船,元数十九艘内,除水营上船一艘、龟船一艘、加里浦一艘、群山召募兵船,其馀十五艘,急急调发,而亦涉扰屑,只载格卒及各样军器、什物与二朔粮饷,来月十五日内,到泊乔桐前洋,更待分付,以为进退宜当。请发遣宣传官,持标信,下谕于本道观察使及水使、统制使处。”上从之。

○教都体府摠戎使李曙书:

王若曰,李息将材官,而属于韩安国;王浚治战舰,而听于杜镇南。惟是都辖之才,必待师中之吉。咨于尔众,予得其人。惟卿,以旋天浴日之功,著忧国如家之操,役心匠于民部,锱铢不差;躬板锸于山城,械带克壮。顷属汴军之贼帅,首陈王师之有征。唯汝予同,何忧大事之难断;无龟筮逆,足见天时之允孚。虽曰淮、蔡之谋,主于裵度;实是金城之奏,出于营平。将、相相须,功名可立。肆用卿为八道都体府摠戎使,副察使、副元帅以下不用命,悉以军法从事。卿其肃将斋钺,祗陞筑坛。衣服飮食我三军,号令赏罚我诸将。审乎吴公之吮,为我韩弘之舆。於戏!象曰容民,《大易》深意;宽以御众,先哲成言。管仲简书之在玆,王恢马邑之可戒。故玆教示,想宜知悉。知制教赵䌹制进。

○谕椵岛檄文:

大明御宇,率土臣顺。无论远迩,咸囿至理。凡有大小罪辜,王法具在,薄海内外,无所遁匿。虽复云雷屯难,辽、蓟阻梗,圣天子威灵𬊤爀,庙略遐布,东土之平,指日可待。况彼麾下小校,俘虏馀息,曷敢奸乱统纪,戕害主将,以掩天日之明哉?副摠兵陈大人,新承朝命,代领毛镇,此实圣朝之干臣,岛众之司命也。虽功绩未效,而过恶无闻,设有微细违慢,按司、督府,自当训饬。今者逆臣刘兴治,自构私隙,阴怀异图,挟豺狼之势,肆蜂䘍之毒,啸聚俘㺚,敢行悖逆,擅害主帅,延及通判等官,并将各部差官杀害,忠良之士,举罹凶虐。犹且胁持军众,盗窃旌旄,将欲专据江关,阻绝海津,凭恃丑类,窥觎皇畿,叛形炳火,逆气滔天。不惟西土军民,莫不扼腕酸骨,抑亦东国臣庶,皆思食肉寝皮。古者诸侯有罪,方伯连帅,得以征讨,故桓、文之事,《春秋》大之。况今辽路腥膻,朝命间阔。若容此叛贼,任其称乱,则非但覆载之间,不可小稽𫓧钺之征,实惟疆场之内,决难酿成蛇豕之祸。事机之间,不容毫毛。我主上忠贞事大,恪谨守邦,所重者君臣之义,所秉者连帅之权。虎兕出柙,孰当其责;鹰鹯逐雀,谁敢无礼?是以,赫然震怒,大动师旅。当职虔奉国命,董率三军,水陆并进,东西合围,义声所激,兵气自倍,伊弹丸一岛,安所逃脱?但今所问者,叛魁也,非胁从、诖误之徒也;所取者兴治也,非将校、偏裨之类也。况彼辽地士民,首怀忠义,来归本镇,或建功名而受爵命,或当队伍而饱廪粟,其于君臣之义,将卒之分,知之熟矣,感之深矣。虽迫于凶威,从其驱率,谅其本心,岂欲甘为乱逆之属,永沦禽兽之域哉?用是职等,顿兵浦港,徐观去就,凡在岛中将士、军民,各自矜奋,毌为并取馘灭。须知叛将之变,甚于胡虏,亟缚兴治,来诣军前。爵赏自有皇朝优典,义烈足以昭揭宇宙,岂不休哉?天地鬼神,实闻此言,非可诬也。

备局启曰:“檄文今已启下,旁近诸岛,不可不一体传檄。但其间措语,与椵岛檄文,宜有异同,令艺文馆,别撰一道宜当。且此檄文,必将传播远近。措语之际,必使华人见之而嘉悦,虏人闻之而不疑为当。”上从之。

4月30日

○己卯,命赦罗德宪,为刘兴治接伴使。德宪曾任吉州,偸窃官谷,至累千石,贸银以归。其后,权镬为牧使,发其事,遂械治之,罪至死。上特免之,长流于德川,录案其子孙。将赴配所,会有椵岛之役。上以接伴使李硕达方在岛中,必不免死,令庙堂思所以脱还,德宪闻之,请代硕达,遂赦其罪以遣之。史臣曰:“德宪之请行,实出于奸猾,而冀其幸免。庙堂之请遣,尤涉于苟且,而坏了国法。终使如德宪者,得保首领,岂不痛哉,岂不惜哉!” ○命罢兵曹判书李贵职。初,朝廷之议讨兴治也,中外皆危之。沈器远等首陈其不可,而大臣亦多有难之者。李贵累日固争,而三司亦交章请罢兵,上皆不纳。至是,李贵复启曰:“伏见昨日下备局之教曰:‘动挠军情者,论以重律。’自古帝王遇大事,莫不集众议论利害,以成大功,未闻抑遏人言,使不敢开口者也。今日之举,国人皆曰不可,而一二臣无远虑者,不顾前头之利害,赞成亡国之计,此岂人谋之所能及哉?抑恐天数之使然也。昨夜登对,极陈不可之意,而殿下乃沮万口同然之公议,欲以乌合之师,为荡扫岛中之计。苟有一得之见者,莫不危之,而殿下独信金时让之言,以招危亡之祸,而永杜忠谏之路。臣意虽万一得济,而恐未免擅杀之责于天朝也。不可以逆虑后日之患,而先失其君臣之义。臣之固争不已者,实在于此也。”上览之大怒曰:“兵曹判书李贵,不有军令,以无伦之语,眩惑军情,事极可骇。所当论以重律,而有功之人,不可用一切之法,姑先罢职。”

五月

5月1日

○朔庚辰,副元帅郑忠信,出镇乔桐,陛辞。上召见之,问曰:“我国论议多端,事皆不成。以今日观之,前言可伐者,今以为不可伐,此无他,皆无定见故也。”忠信对曰:“兵以气为主,而气有朝、昼、夕之殊。况论议不合,旷日持久,则将士之气,必有衰竭之患。此臣之所大忧也。且两西新经兵革,斗士、战船,皆不合用,尤可虑也。”上曰:“平安一道,则金时让颇有智虑,临事亦不畏缩,必不待策励,而尽心措治也。且临机应变,不可遥制,而贼势穷蹙,则必求救于虏。虏若以一纸书止我兵,则事甚难处,须及其前,急击可也。”忠信曰:“事成于虏使未至之前则固善,而兵不可预度,战不可易决。岛中之人,虽胁于威虐,而或不无忠义之士,必须传檄晓谕,相机而动,不可急击也。”上曰:“今日问罪者,兴治而已。岛民奚罪?上岸之日,愼勿妄杀一人。”忠信曰:“殿下仁民爱物之心,至于如此,孰不感悦乎?贼之不平,不足忧也。臣敢不体圣念,而恭行之乎?”上曰:“今日之举,沮挠者甚众,而卿才足以成功,故排众议而讨之,卿其勉之。”遂辞退。上命赐甲胄、弓矢、剑。

○全罗道旱。

○备局启曰:“伏见昨日特罢兵曹判书李贵之教,臣等不胜瞿然。国有大事,各尽所怀,陈其利害,乃臣子分义之当然。李贵之言,本来支蔓,其间安得无不中之言乎?然都是为国之诚,实无他肠。今若重被严谴,则日后虽有大事,人必不敢开口论得失,殊非圣世之美事。伏愿圣明,更加深思,还收成命。”答曰。“罪犯非细,决难容贷矣。”

○以李弘胄为兵曹判书。

5月2日

○辛巳,太白见。

○谏院启曰:“逆珙罪状,昭著无疑,王法已行,国是大定,而前大司宪郑蕴,独倡怪妄之论,至有复职之请。其措语无伦,眩乱是非之罪大矣。岂可递差而止哉?请亟命罢职。老人加资之命,出于旷世之恩典,中外欢悦,孰不感激?但名器至重,贵贱有别。若使不当得者,有僭越之荣,则其应得者,不无混杂之羞。且考诸法典:‘老职堂上加资,非东西班实职四品已行人,则不许除授’云。祖宗朝爱惜名器之意,可谓至矣。今军保之冒年者及公私贱隶,皆陞恩秩,并受教旨,名器之紊,莫此为甚。请令该曹,一依法典,更禀以定。”上不从,仍下教曰:“贵贱虽殊,其老则一也。并施恩典,未为不可矣。”累日争之,竟不从。

○摠护使金瑬启曰:“臣等承命看审健元陵第二冈及英陵、弘济洞两处形势,则尽载于前日诸地官之论,而所谓第二冈,有不足处者,以左肩之低微为欠。盖主峰高起,登此而临之,则果似低微,从穴道而见之,则其势颇高。今若补土,更无瑕疵。弘济洞则诸地官皆称其形局之缜密,而水破不吉云。且姑以目见者言之,其所谓正穴,似有双坟之形,其下亦多有古冢掘去之迹,无乃龙脉破毁,或有泄气之患耶?大概诸地官,各执所见,甲者是之,乙者非之,纷纭争辨,未能归一。臣等以两处优劣,书诸别单以启。”上命议于诸大臣。

5月4日

○癸未,诸大臣启曰:“臣等伏见前后诸地官所论,健元陵第二冈及英陵、弘济洞两处形势,虽所见差有不同,论两处之吉格,则第二冈之淸贵,弘济洞之缜密,俱极称美,而论两处之疵病,则第二冈之左肩,稍似低微,今若补土,则终为十全之地。弘济洞正穴,有双坟之形,其下亦多古冢掘去之迹,非但有泄气之患,且水破不吉,则士夫家亦不用之。以此二者,可以审定其取舍。况第二冈,则先王教以为后日之用,亦可谓已定之地矣。”答曰:“第二冈有窥峰云。若然则用之未安,更议以定。”再启曰:“臣等取考前后山论,未尝有窥峰之说。不胜怪讶,即招崔𪾢以下诸人问之,皆以为:‘第二冈之穴,本无窥山,而靑龙稍低处,有远峰秀出。若当中点穴,则分明为一星峰,有吉无凶,若差下点穴,则当为窥山’云,此不过自中一场论说而止耳。今之点穴处,别无窥山矣。”答曰:“然则定于第二冈。”

○摠戎使等檄谕岛中。其文曰:

粤自辽方陆沈,爰置海岛营镇,留屯师旅,简遣帅臣,使声势相联,威灵远曁,中国之委寄既重,东土之倚恃实多。惟是陈公,寔膺司命,久居长子之任,乃专节制之权。岂知反复叛臣,乃敢悖逆天命?积怨毒而潜图主将,设诡诈而贼害王人。跋扈之势已成,滔天之计莫测。若不西犯上国,终必北走胡中;若不窃据岛营,将以梗阻海路。彼部曲将校与众庶军民,岂无忠勇、义烈之心?能知逆顺、向背之道。莫不痛心而切齿,皆思食肉而寝皮。然犹怵慑虐凶,不克奋发动作,深恐劫持之久,渐致胁从之多。遂长祸心,卒逞凶毒,事机孔棘,诛讨宁稽?念我东藩,实同内服,君臣义重,父子恩深。痛关城之尘惊,悯神州之路阻。隔海外而纵未及乎赴难,在境上则其敢缓于除凶?肆寡君赫怒而兴师,命卑职仗义而致讨。水陆齐到,东西挟持,犹虑诖误之俱伤,只要渠魁之就戮。明问罪之义,致谕众之辞,俾逆党离披,而凶图挫缩。必有出力而并举,终能俘馘而底平。坐致膏𫓧,不待血刃。惟我军人,皆王之爪牙,乃国之心膂。岂有任其驱率?必不染其诱诳。灼见逆节之情,咸怀忠义之愤。各奋臣烈,共将天讨。或张我戎兵,或绝其粮饷,使鼎鱼自烂,而岛民其苏。宜先咨报于军门,又将敷奏于天朝。敢玆播告,庶几勉旃。

○遣中官及都承旨李显英,出饯摠戎使李曙、副元帅郑忠信于西郊,赐乐一等,仍命犒军。

○兵曹判书李弘胄上札,辞以老病,上不许。

○迁陵都监启曰:“以迁陵时应行事,取考誊录,则乃大行初丧之礼,吉凶仪仗、车轝等物,必有增减节目。且大行发引时,大轝至帷门而止,用肩舆至灵幄殿,自灵幄殿即玄宫时,亦用肩舆。今自穆陵至新陵,俱是健元陵内,其间相距甚迩,似当不用大轝,只以肩舆磨链。如竹散马、鞍马、靑绣鞍马、紫绣鞍马等物,皆是大轝所用,不可入帷门之内。且新、旧两陵之间,地形窄迫,势不容排立,似当减去,而此外许多节目,无可据之地,其仍旧者、新造者、减去者,宜令礼官禀定。”上从之。

5月5日

○甲申,都体察使金瑬,视师江上,命以绵布,赐诸道兵。

○咸镜道甲山大雨雹。

5月7日

○丙戌,公淸水使宋英望,帅舟师会于江华。

○两司以论劾郑蕴,首发于玉堂,而停启之时,未及相报,俱引避。玉堂处置曰:“凡三司俱发之论,必相通归一,然后停启,例也。今者两司之不为简通,虽出于遗忘,揆诸事体,有不当然者。其失,专在于城上所,请持平赵锡胤、正言南铣递差,其馀并命出仕。”答曰:“赵锡胤等,事涉无心,亦勿递。”

○昼讲《书传》。侍读官闵应亨曰:“人君苟好货,则其弊必至于剥割元元。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好货之害,至于如此。”上曰:“虽隆古之时,犹以好货之害,眷眷戒饬。古语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然后贼可灭也。’好货之风,不可不禁也。”

○备局启曰:“即见摠戎使状启,则恐泄事机,急欲进兵。此意亦好,而师期既定于十一日,今若径进,则非但副元帅及湖西之船,或有未及之患。副元帅既任专征之命,自当相机进退,而缓急之际,两将所见不同,则前头之事,极可虑也。宜以初定日进兵。”上从之。

5月8日

○丁亥,遣左副承旨李景容,检督舟师于乔桐,仍命犒军。

5月9日

○戊子,刘兴治遣其将,寇长山岛,游击玉承兰击破之。

5月11日

○庚寅,朝讲《书传》。讲讫,领经筵李廷龟曰:“伏见金时让状启,兴治有借义州之请,又问火器多少云。其凶谋不可测也。”上曰:“初已不测其所为,而岂料凶谋之骤发如是也?盖岛中之民,皆旧日辽东人也。十年海岛,宁无郁郁之心?日望恢复辽东,还归故土,而今则贼入关内,还土之望永绝。因众心困苦之极,诱引而来,则无不乐从,岂非可忧乎?”因论及移咨孙阁部,奏闻皇朝事,上曰:“顷者所撰咨文,颇似疏漏。张维曾为此等文字,尽好矣。”廷龟曰:“维,文章条达详赡,尤长于词命。如维者,果不易得也。”上曰:“然。”廷龟曰:“国家不幸,遭此大变。今日用兵,实不得已之举。然国有大事,则必谋及卿士、庶民。顷者前延平府院君李贵,为国家私忧过计,而言虽似烦,实无他肠。罚已施矣,今可恕也。”上默然。筵臣退,引见轮对官。

5月12日

○辛卯,上遣中使,阅囚徒于典狱署,囚徒一百五十二人。乃下教曰:“罪囚之多,甚于前日,从速决放。”

○宪府启曰:“宫家折受之弊,及于海泽,黄海、京畿沿海一带,半入私门,识者寒心久矣。今闻兴阳县有罗老岛,乃湖南滨海七八邑渔采之一都会,而又为大君房所折受。请令本道查核,严加禁断。”从之。

5月14日

○癸巳,上命召对,讲《书传》。讲讫,参赞官李景容曰:“臣承命往乔桐,检督舟师,请以沿路所闻陈之。通津、江华,地肥饶,农事稍好,而乔桐则石田硗确,五谷不茂,连岁凶荒,人民贫馁。重以元帅开营,扰害多端。且此地之人,惯习水路,被选于格军者甚众,偏受其苦,朝廷理宜优恤。”上曰:“尔观舟师,得无龃龉乎?”景容曰:“舟师颇整顿,旗帜亦鲜明矣。”

○谏院启曰:“守令之凭公营私,侵虐军卒,在在皆然。有冤则诉,宜无所妨,而吏民告其守令者,全家徙边,昭在法典。若使管下之人,任成告讦之习,则因嫌构捏之弊,亦安保其必无也?为土主者,将无以发一号、施一令,终不得措其手足矣。上下统摄,名分维持之义,至此而尽坏,岂非可忧之甚乎?臣等伏见御营厅前后启辞,竹山、尚州两邑守令,皆以部民之诉,连有拿囚之命。臣等虽未知所犯之如何,而其图得官家文书,以为早晩陷害土主之地,其情诚可恶矣。本厅不念后弊,急于慰悦军情,有此陈启,殊极非矣。两邑守令之供辞,若涉冤枉,则前后告诉者,当伏重律,请令有司,更加查核论断。”答曰:“两邑守令,方命、虐民之罪甚重。军人之诉,亦皆真实,似无核治之事矣。”

○宪府启曰:“近来小各司色吏、私主人刁蹬、泛滥之弊,罔有纪极。各官贡吏,至有弥年稽滞,称贷米布,以充其溪壑之欲。民生之重困,正坐于此,而为官员者,尸居其职,漫不知为何事,间亦有饬躬不谨,从臾为非者,诚极寒心。其中尤甚者,长兴库直长具䎘,请命罢职,以励其馀。”上从之。

5月15日

○甲午,宪府启曰:“曩日,公私贱互相投属之弊,罔有纪极。癸亥以后,大开伸理之门,遐方抱冤之民,鼓舞欢忻,而数年以来,渐不如初,今则曩时之不能生心者,亦复公然投属。如忠勋府等上司衙门,为其渊薮者,而其中内需司为尤甚。愚怯之民,自生疑畏,不敢裹足而来者,十常八九,而其自达于辇毂之下,号诉于环卫之外者,皆向来鼓舞之民也,识者之深忧、隐痛,不止于流涕痛哭而已。请内需司官员中,主张作弊者,令攸司摘发治罪;外方愚民,如有投诉称冤者,切勿废阁,一一启闻,俾得伸理。”答曰:“实有如此之事,则抱冤曲折及作弊者姓名,一一详论。”

5月16日

○乙未,上命召对,讲《书传》。上曰:“行何道而合天心乎?”侍讲官闵应亨曰:“此则无他,诚而已矣。”

5月17日

○丙申,命治玄极、赵邦辅贪赃之罪,杖一百、尽夺告身。玄极、赵邦辅,在光海时,为吉州牧使,偸用官谷六百馀石,与罗德宪俱被逮,受刑累月。上以事在昏朝,不足深罪,下政府议之,大臣请原之。判义禁府事李贵上札以为:

法者,天下之公法,不可以先后而有异,亦不可以亲疏而有间。皋陶执法,则天子之父,不得免焉;张释之守法,则天子之威,不得夺焉。反正之初,臣为本府堂上,见昏朝守令,因风闻,以贪赃系狱者颇多,故臣启请以为,罪犯彰著者则按法,其发于风闻,事涉冤枉者,则悉皆原赦矣。至若玄极、赵邦辅,则奸赃狼藉,虽与罗德宪,少有轻重之殊,而岂可全释其罪,得保爵名乎?顷因按使之廉察,少有不法文书者,尚至于徒流,况于玄极等乎?前后用法之轻重,不宜相戾。

上复命政府覆议之,政府乃请用罗德宪次律,上从之。

○执义权涛、掌令申达道、持平洪𫕱、赵锡胤等启曰:“曩时昏乱之政,足以亡人之国者,不可毛举,而其一尚存,即内需司之弊也。癸亥之初,廷臣之请罢是司者,深忧远虑,正在于此。近来人心不淑,廉隅都丧,士夫之以赃得罪者,项背相望。况此冗贱之辈,苟利于身,亦何所不至哉?远方私贱之欲叛其主者,必贩卖田宅,装载入京,先求此辈之主掌其事者,倾藏行贿,听其指挥,而俯仰焉。本司之诉牒、外方之行会,因缘附托,不一其状,而皆出于其手矣。启下公事,既下外方,则守令承望风旨,固无足怪,而藩臬之臣,往往亦不免有所左右。此皆旧时之馀习,而愚下之氓,足不出闾里者,猝然遇之,怖悸救死之不暇,不敢出一声自白,诚可矜悯,故臣等敢以此论启矣。昨承圣批,一则曰无据,一则曰殊欠正直。臣等未知何负于殿下,而言论之不能取信,一至此哉?即今本司公事,启下该曹、该院者无数,而皆经乙览,则诉冤之实状,殿下既已知之矣。臣等之言,果出于无据乎?彼狗鼠辈,窃弄其操纵之柄,而其事则不出于朝廷,其名则不挂于官案,无惑乎臣等之不知也。臣等之无状,虽不敢自处以正直,而若谓之知而不言,则亦臣等之所不服也。殿下非不知此弊之滥觞,而既不能痛绝其根本,又曲为之发难回护,以为拒谏之资,此无非臣等愚戆固滞,言不知裁,致令殿下,有蔽于私意,摧折言者之失,臣等之罪大矣。”并自劾而退。大司宪洪瑞凤启曰:“国家经用,自有攸司。内需之设,初非古制,凉而至于贪,到昏朝极矣。反正初,诸臣请罢此局,以祛大瘼,圣上亦已洞烛群情,而特未下矫革之教而已。厥后沿袭未除,积弊仍滋,平民之抱屈而不得伸者,多形于谤讟。耳目所同,人孰不闻知?为台谏者,身任言责,职在救正,壅郁之情,不可不通;奸滥之徒,不可不治。今此论启,实出于为圣朝除弊,事之诚心,岂有丝毫偏系于其间哉?一司之积弊,备陈无馀,谁某之擅作,不必的指,而既非无据之归,有何欠于正直乎?执义权涛等请并命出仕。”上从之。

○以沈悦为工曹判书,崔鸣吉为右参赞。鸣吉为人短小,而敏给多机数,弱冠登第,有名称。光海朝废处城外,与金瑬、李贵协谋举义。以靖社功,一岁中致位宰列,当路用事,年少冒进者多附之。时,金瑬以元勋宿望,方在相位,而鸣吉不为之下,由是二人有隙。

5月18日

○丁酉,副提学赵翼等上札曰:

伏见昨日宪府诸臣,论公私贱投属之弊,而圣教既使详论姓名,又斥之以无据与殊欠正直,显示恶闻之意,臣等窃恐圣明于台臣之言,或未能深察也。夫我国士民之有奴婢,赖以为生业,与田土无异。所贵于治者,使人各保其产业,无相侵夺,此乃所谓絜矩之道也。若不为之辨理,任其投属,容其占夺,则夺之者为贪冒、不义,彼夺者为失业、饥寒,此大乱之道也。民人之相夺,犹为可恶,况以上司衙门,为逋逃之渊薮可乎?又况内需司,人主之私储。若内需司有容投属之事,则其何以禁诸司之投属,亦何以禁庶民之相夺乎?此正人心离合、国家存亡之大机关也。盖内奴之役,在诸役最轻,故非但私奴之叛主者归焉,良民之逃赋役者,亦多归之。此固出于奸人之招纳,而民心之怨苦,则皆归于国家,岂不痛心乎?台臣之启,实因群情之闷郁,殿下诚宜惕然警省,深惧其为害于民,而喜其得闻也。即从其请,使详核伸理,令国人咸知国家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而向来弊端,只是出于中间奸蠹也,则民心必皆悦服,诚所谓一言可以兴邦者也。殿下乃诘问,而摧折之如此,非但大有损于弗咈之美,窃恐民间,亦或有疑于圣上不欲革此弊也。仍念殿下于听言之际,喜闻之诚,有所未至,而容受之量,有所未恢。窃恐今日之所以治效未著,实由于此也。

答曰:“省札具悉。予当留念焉。”是后,以宪府启辞,下谕于八道,使之查出启闻。

○礼曹启曰:“今此迁陵之礼,虽有迁陵时实录、誊书及《通典》《改葬礼》、《家礼仪节》、《改葬补问》,而皆草略无可据。必须广加闻见,始可讲定仪注,而其中多有可减、可仍之事。今以《五礼仪》、《大行时发引仪》及《穆陵誊录》,抄出大节目,姑先入启,而此是无于礼之礼,虽议于大臣,广咨读礼之人,亦未知合礼与否,且有变礼之可议者,请更考古今礼书,从后勘定。”上从之。

5月19日

○戊戌,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即见接伴使罗德宪状启草,则兴治领四十九船向登州,而兴基亦从之云。向者赵坚所谓载马于船,以待陆九州者,只疑其东抢,而不料其西向矣。为今之计,莫如进薄椵岛,擒兴治腹心,献俘于天朝,封府库,待皇命,足以惊破贼胆。且彼或不利于登州,则将进退无所归矣。”摠戎使李曙驰启曰:“问罪之举,只为兴治,而巢穴已空,攻之无益。然千里兴师,不宜空还。臣之妄计,匿我巨舰,先以前军,近岛而驻,示之以弱,则兴治闻之,谓我势孤,必还军而来,乘机邀击,可以得利。且见副元帅郑忠信驰报,则舟师已入康翎。本道兵马,今当悉会于安州,臣亦前进入岛后,多有处置之事。请令庙堂商确指挥。”备局议启曰:“兴治领兵西向,其进犯登、莱,或投虏、或劫掠诸岛、或往诉天朝衙门,归命与否,俱未可知,而必待陆九州而行者,意实叵测。必须诇得岛中事情,且知兴治实状然后,乃可随时应变,此皆在主将善处。且兴治离岛,则罗德宪不必入去,宜在铁山以待。”上召大臣、备局堂上、三司长官,问曰:“西征事机,异于前日,故思与诸卿议之。”左议政金瑬曰:“金时让以为:‘讨平岛中,封府库、籍军民,而奏闻天朝’,臣以为不然。逆顺未辨,遽尔加兵可乎?莫若令舟师退驻三县,徐观事情,从容而处之。”上曰:“诸卿之见如何?须各陈之。”鸡林府院君李守一曰:“臣之愚意以为,诸岛多不服兴治,故自往而攻之也。登州虽空虚,岂敢以孤军侵犯乎?”兵曹判书李弘胄曰:“兴治若先攻诸岛之不服者,则天朝已明其为叛贼,虽欲归命,得乎?故臣以为兴治,必先自归命也。”右参赞崔鸣吉曰:“臣愚以为,不如按甲休兵。速令罗德宪入椵岛,问兴治去向。岛中若问我兴师之事,答以岛中既有戕害主帅之变,我果欲为皇朝,声罪致讨,而及见陆九州,始知其不然,故还即罢兵云,似可矣。”上曰:“彼既杀其大将,其志不在小,我国所为,宜无所不知也。盖此贼,流涎于我国久矣。本欲奏天朝,得皇命然后,作乱于我国,而知有问罪之举,姑避于长山、獐子间,待我师老,而还兵袭我者也,其计岂不凶哉?不犯登州,亦甚明矣。以数千之卒,万里越海,轻犯上国,而一有所失,则必至枯死,岂为此危计哉?谓之投虏,则又有所不然者。盖纳款于沈阳,声势相倚,居中观望,若蒯通说韩信之计,则得矣,率众而自归,为金虏之一将官,岂若在岛中乎?其不投虏明矣。我国亦不可罢兵也。举师而中止,则是行盗贼之事尔,非明正之举也。不如进兵椵岛,檄告逆顺之理,谕以伐罪之义曰:‘所当问者兴治,而今已走矣,岛民不与焉’,仍诛其腹心之人,即退驻于宣、铁之间,以待其变,计之得也。且椵岛如有战船、斗舰,则可尽取也。至如樵汲之船,则宜勿令夺取,以开生道。并以此意,下谕于两将。”

○备局启曰:“臣等退而思之,边臣所报,殊甚疏略。只言兴治发船向登州,而不能详问发去之由,遽尔驰启,真的与否,实未可知。请姑停下谕之举,更得的报,以为随机应变之策。”上不从,遂赐书,谕于摠戎使李曙、副元帅郑忠信曰:

今闻兴治领兵西去,此必自知罪恶贯盈,闻我兴师,姑为逃避之计,诚可痛恶。卿其董率舟师,盛张兵威,进迫椵岛,投以檄书,谕以逆顺曰:“欲问兴治擅杀主将乱逆之罪,而兴治既已西去,未知兴治指向何处,作为何事耶?岛中之人,未必皆与兴治造乱,如有兴治腹心,即斩以来军前,则非但民人,虽一草一木,绝不扰害”,使岛中晓然知义举然后,仍即下陆,诛戮兴治腹心徒党,同为乱逆者,封其府库,以示无攘夺之意。岛中战船,则宜尽夺取,许留樵采小船,以开生道。仍统舟师,留泊于宣、铁间,若兴治出来,则相机迎击。且兴治不无取粮岛中之举,预先调送舟师,遮截其路,而摠戎使,则宜勿前进,姑驻安州,军兵亦勿调入于宣、铁。

○上命召对,讲《书传》。

○咸镜道大旱。

5月21日

○庚子,昼讲《书传》。上曰:“汉宣帝在民间久,故知其病苦,盖与商高宗同也。”知经筵郑经世曰:“汉宣生长闾阎,知民间疾苦。今我圣上之在民间,亦何异于高宗、汉宣乎?然能行矜恤之政然后,方可谓真知疾苦也。反正初,臣尝入侍经筵,有大臣陈供上纸之弊,上命只供于慈殿,馀皆除之。群臣以为:‘全减则或缺于日用。’上谓:‘犹有愈于在民间时,何患乎纸乏?’其时闻者,莫不感激矣。伏愿圣明,日笃愼终之念,罔或忽坠。夫难持而易放者,心也。以近事闻之,渐不如初,臣窃忧之。”上曰:“卿言至矣。予当体念焉。”

○初,宣祖朝恭嫔金氏光海君母也。卒,卜葬于杨州,高丽上柱国门下侍中赵孟之墓,在其傍,议夷其墓,宣祖不许。及光海立,追尊恭嫔为后,升墓号为成陵,孟墓当掘去,光海命议于大臣。领议政李德馨以为不可,故只夷其墓。光海既废,金氏亦追废为嫔,遂革陵号,而孟之墓,犹未有封表。其后孙赵守彛等上疏,请封墓,上许之,仍命毁恭嫔墓石物之违制者。

5月24日

○癸卯,副元帅郑忠信,使殷栗县监都庆兪,谕刘兴治下都司夏尚进,降之。

5月25日

○甲辰,工曹判书沈悦上疏乞免,不许。光海时,淸流皆窜逐,而悦独免,得拜咸镜监司,有献银杯之诮。反正后,为户曹判书,善治财赋,其后拜知经筵。延平府院君李贵言于朝曰:“吾闻论思之地,宿德所处。乃以如悦辈处之耶?”悦耻之,退居通津。以参赞召之,不至,又拜是职,上疏固辞。

○宪府启曰:“反正之后,台谏请禁女人之出入阙门者,盖有所惩创,而痛革之也。近来防禁渐弛,无籍女人之冒禁出入,罔有纪极,诚极寒心。兵曹之职,阍禁是察,而专不检饬,难免怠弃之责。请当该堂上、郞厅,从重推考。”上不从。

5月26日

○乙巳,有盗劫保宁漕船。捕盗大将申景禛获其党二人,斩于江头以徇。

○上命召对,讲《书传》。上曰:“贤者何代无之?但未能知耳。予闻古之人,不能辅导其君,则若挞于市,今不复见矣。”参赞官姜硕期曰:“殿下以古人若挞为教,而叹其无人,此诚警责臣僚之盛意也。”侍讲官金盘曰:“以臣观于今日,不及癸亥初,远矣。殿下虽有若挞之教,而上无奋发自强之志,故下无奉承劝励之人,国事日就于委靡,臣实悯焉。”上曰:“庙堂之上,岂可谓无人?”金盘曰:“庙堂之臣,虽有诚而无其才,亦有不得尽其言者,臣恐圣上听言之道,有所未尽也。”

5月28日

○丁未,平安道摆拨军,为虎所害。上令本道,举行恤典。

○槐山郡守李得胤卒。初名德胤,字克钦,庆州人。少好学,有孝行。反正初,拜工曹正郞,承召而至,后授槐山郡守。诣京谢恩,闻城中语音,谓人曰:“金声犹盛,难未艾也。”至丁卯,言果验。为郡,以治行第一,上特赐通政阶以褒之。竟以老病归家,至是卒,年七十八。

5月29日

○戊申,以朴兰英为胡差宣慰使。

○以全湜为大司谏。

○上命召对,讲《书传》《高宗肜日》。至惟先格王,检讨官蔡𥙿后进曰:“二月太庙之灾,非常之变也。此乃因祭祀,而示灾。我朝太庙祀典之失礼,尤宜留念也。”上默然良久曰:“此文云:‘惟先格王。’尔亦格予非心可也。”检讨官金世濂曰:“雊雉之变,似非大灾,而商臣之训戒若此。若谓灾小而忽之,则非所以畏天也。”参赞官李显英进曰:“圣上以格其非心为教。言路洞开然后,可以尽言,伏愿容受逆耳之言,求诸道而采用焉。”

六月

6月1日

○朔己酉,全罗监司宋象仁,请分水陆军。盖为沿海惯水之兵,多隶陆军,而山郡之卒,亦隶于水军,故请从其习俗长技,而改定也。备局以为不便,事竟不行。

○谏院启曰:“翊卫成汝拨,本以粗鄙之人,居官行己,无一可观,决不可更畀以春宫陪卫之职。请命罢职。”答曰:“递差。”

○备局启曰:“臣等即见延平府院君李贵之疏,最有意见。臣等亦果以刘兴治事,虑及于此,而虏之实情难知,刘之去向未的,宣若海尚未还,而叠送一差,则恐致疑讶,故姑迟之矣。今者虏使适至,必知我动兵之举。宜令朴兰英措辞,先问刘贼投降诚伪,金汗容受与否,仍言:‘刘贼祸心叵测。前者潜师抢掠义州,要杀金差,不得逞凶,纵其徒众,侵我边郡,殆无虚日。今忽率众弃岛而去,声言:‘西向登州,归命天朝;或住双岛,听候阁部。’或云:‘北通沈阳,阴为图出母妻之计。’或云:‘东抢我国。’虽皆难信,而在我不可无应变之举。渠若终无害我之事,则我国亦何必构衅乎?’云云,且以兴治所送前后揭帖奏稿中所谓:‘为天朝讨贼,为其兄复雠,祭天、誓海’等文字一一开示,使刘贼反复之状,尽皆败露,则其所谗构,不得行于其间,宜使以此开谕之。”答曰:“彼贼投降真伪及金汗容受与否,非我所可详问。发言之后,或不无难处之患,只言东抢、北通等事,仍示揭帖,似可矣。”

○金差阿之虎等到肃川时,有人夜至所馆处,密求见金差,自言:“我,朝鲜人洪大雄也。谋反得罪,今既亡命,愿从往沈阳。”阿之虎等得之大喜,仍屏人密语,遂潜送于安州,使龙骨大,与之俱以行。时有我国被掳人在行中者,密告于肃川府使李浣、观察使金时让,遂以此具闻于朝。备局请令八道,大索逆党之逋亡者,上从之。

6月2日

○庚戌,上下教于政院曰:“近日国事,日渐艰危,而备局堂上勤仕者不多,事极寒心。其中称病日字最多者,堂上、郞厅各一人,查出推考,今后,使之早会晩罢。

○上下教曰:“西征时从军将士,尽复其一年户役,使邻里助其耘耔。守令中如有不即举行者,令诸道监司,摘发以闻。”

6月3日

○辛亥,胡将实伊阿,领三千馀骑,进到江上。义州府尹郑之罕,遣假判官白光琮及小通事渡江,至其军问曰:“尔既退屯,曷为而复来?”胡将且怒且骂曰:“三千兵留屯五日,而尔国只送三十石米。是未满一日之食,杀马为食,已至十数。欲使我饥死耶?和好之意,又安在哉?”恐喝驱辱,无所不至,声言欲渡江。光琮恳乞退屯,胡将始许之,而日责米五十石曰:“不然,决意渡江”云。

○上下教于政院曰:“凡干刑狱公事,则虽昏暮之后,无令留滞,即令入奏之意,曾已下教,而何不举行耶?”

6月4日

○壬子,管饷使成俊耇,有罪下狱,寻释之。俊耇管饷累年,颇有贪鄙之诮。及金差以人参求易靑布,俊耇不能副其意。至是,龙胡怒入安州,折辱边帅。上以俊耇贻辱朝廷,特命拿鞫,将置之重律。备局以为:“俊耇所任甚重。当此多事之日,非谙练之人则不可。俊耇虽有罪,宜贷之。”上从之。

○初,户曹参判李景稷,还自乔桐,极言通津拯米还偿之弊。至是,县监朴由宽复上疏,请减之,上下其疏于户曹。户曹请于本数六百石中,蠲除其半,上从之。

○摠戎使李曙,启禀进兵入岛之期,备局请令姑留便地,以观事势,上从之。吏曹佐郞赵䌹,请治李曙不即进兵之罪,仍语侵庙堂,上下教曰:“朝廷处置,有所未尽,则凡有所怀者,陈其是非,使之觉悟而已。赵䌹因近日之事,侮辱元勋及大臣,无所不至,事极可骇,姑先推考。”

6月5日

○癸丑,谏院启曰:“韩天景相讼之事,自上特下核处之命,则该曹所当及时查问,明正决折,而淹置累月,及至宪府推问色吏之后,亦不问两造,只据前招而回启,有若塞责者然。此讼曲直,臣等虽不敢知,讼者之呈诉法府,例也,而至加刑讯,以箝其口,显有偏听之失。请当该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从之。

6月6日

○甲寅,月入太微东垣。

○以金荩国为工曹判书。

○大司宪洪瑞凤启曰:“臣顷忝本职,与同僚开坐,有开城府人韩天景者,呈诉其婢被夺于仪宾府,而刑曹误决云。臣谓:‘外方常人,敢与上司争讼。若其理不直,则讵至于此哉?’仍问同僚,则或称其冤状,请囚刑曹色吏,而徐议处之;或说其奸伪之状。臣姑囚色吏,拟于后坐,详考处置矣,适値同僚有故,未即坐衙。厥后旧僚俱递,新僚会坐。臣与执义金盘等,取看本文书,详细研核,随节付签,彻头彻尾,则仪宾府之奴良妻,明载于各年帐户籍,韩天景之贱籍,全无可据之迹。岂可以帐籍为非可征之文券,而以天景起讼后文记,为归重之地乎?刑曹之入启断案,似为得宜,所囚该吏,别无可推之端,故相议放释矣。大概听讼之道,不当计其强弱,惟视其曲直之如何,平心而待之。若先有主一之意,则终未免于偏系之归也。今此讼事,的知良贱之分,则可片言而决,何至于往复文书乎?就其仪宾府所谓‘天景,松都富商,好讼者’而论之,则刑曹之未遽处决者,其不几于古人持难于使鬼之判牍乎?以此照科,则该曹亦或无辞。若曰只据前招而因启,不为明正决折云尔,则该曹必不甘心伏罪矣。昨者谏院之论启,徒闻其冤屈之称,而全不取览文书,则亦安知天景之击铮,实出于欲免全家之律哉?伸冤枉一事,乃是法府之职,而臣徒守妄见,不加详查,致令当理者,不得遂愿,势难仍冒。”答曰:“勿辞。近者或以循私无耻之人,苟充台谏,为富商请罢刑官,无足怪也。”正言郑百亨启曰:“韩天景,臣未知何人,而概闻天景,以自己相讼之事,至于击铮,诚极痛恶。该曹据法覆启,更请刑推,而自上轸念蔀屋之下,或有抱冤之民,特命核处,则该曹何可任情决折乎?臣亦取考文书,或一人之身而有二名,或一人所供前后不同。天景以此起讼于松都,此实其端緖,则该曹所当更问各人,得其实然后,明正决给,而何可一不查核,朦胧回启,有若低昻于甲乙者乎?昨见大司宪洪瑞凤引避之辞,有曰:‘不但计其强弱。’又曰:‘若先有主一之意,则未免偏系之归。’臣不敢知,仪宾府之与天景,孰为强、孰为弱;亦不敢知,臣有何偏系于天景,而先有主一之意乎?臣虽无状,谓之受赂于富商,而归咎于刑官,则虽万被诛戮,必不甘心而服罪,瞑目于九泉之下矣。顷者,宪府亦以此事,捉致色吏,至于刑推。然则宪府亦为富商之所使乎?臣之横被恶名,固不足怪,而循私无耻之责,臣恐自有当之者矣。臣诚驽劣,不能图报丝毫,反入于不测之地。负此罪名,决不可仍冒,请命罢斥。”大司谏全湜、司谏赵邦直、献纳李景曾、正言南铣等,亦以预于其论,引避,皆答曰:“勿辞。”

6月7日

○乙卯,上御崇政殿,引见金差阿之好、仲男等。备局启曰:“伏见金汗书,多般恐吓,而其中有四条说话。今宜逐条答之曰:‘本国兵火之馀,连岁饥馑,边上原无储粮,故虽有通货岛中之事,而实未尝载米相贸。至于边上小民,私相买卖者,则本非官家所知,自今以往,敢不申饬乎?逃还人现出者,则前日随即刷送,而近日绝无来者。虽欲搜送,近于捕风。此意前已悉陈,想有以谅之。义州之变,乃兴治所为,非本国所知。北边潜商,原系我国禁令,而近闻边臣不能严饬,致令奸民,犯禁买卖者,往往有之,此则贵国之言诚是也。今当别差刚明官员,着实禁断,幸勿为咎。但近因岛中生变,至有侵我国之形,不得不调兵以待其变,以此,边上多事。近日兴治所夺物货,未及准备,以致许多人马暴露淹滞,深用未安’云云,宜令承文院,以此措辞撰出。”答曰:“依启。”

○大司宪洪瑞凤启曰:“言官论事,未必尽出于目睹,因其所闻而发也。其于所闻之的否,而得失系焉,亦岂容私意于其间哉?今此谏院诸官避嫌之辞,实不外于此,两司之相为纠正者,为公而非为私也。郑百亨避嫌,费了许多说话,未暇逐一辨释,而一编氓,与大衙门相讼,则扶弱抑强者,人之所同然之心也。若先主于此,而不究其曲直,则其不归于偏系之地乎?其曰宪府之刑推色吏云者,非臣之所知,为富商之所使与否,有不足辨。其曰循私无耻之责,自有当之云者,未知的指何人也。臣之所见固滞,虽被谏官之所纠,终不得自悟之端,决不可仍冒。”执义金盘、掌令兪守曾、权淰,亦以此引避,皆答曰:“勿辞,”玉堂处置曰:“论议之间,虽或有异,只宜察其是非,而取舍之而已。奈何遽示雷霆之威,以言官必不敢为之事,斥之若是其太严乎?使臣以礼之道,恐不当如是。为台谏者,亦安得自安于心乎?圣上此教,窃恐出于一时辞语之过耳,似不必为嫌也。圣教本自未安,而至于以此相诋,则殊非士大夫相敬之道。在我无失,则虽被诋斥,责有所归,请正言郑百亨递差,大司宪、大司谏以下,并命出仕。”答曰:“依启。”

6月10日

○戊午,大司谏全湜,以预于郑百亨之论,不自安,遂呈辞,初度而递。

○上下教于政院曰:“谏官,上格君非,下劾官邪,国之治乱、兴衰,在于谏官之得人与否也。近来在此职者,皆是名流,而自前论劾,或不无可骇、可怪之事,予尝痛叹,而反躬自责也。前正言郑百亨,以父兄子弟,不以正道事君,为人图决曲讼,其循私污器,莫此为甚也。此习不杜,则听人指嗾,伤人误事之弊,似难禁抑。削去仕版,以为惩后之地。”政院启曰:“台谏论事,虽或过中,人主常优容宽假者,所以重台阁也。郑百亨所论,若谓之风闻失实则可矣,恐必无私意于其间也。不意今者,又下削去仕版之命。虽使百亨,实有是事,亦不可斥然正而呼之也。况以情理不近之事,再下严截之教,非但瞻聆有所未安,循私无耻,图决曲讼,是何等陋名,而加之于台谏之身乎?殿下之待台谏,如是太薄,恐非圣世之美事。”答曰:“端人正士,充满台阁然后,朝廷因是而尊。若毌论贤否、是非,而优容宽假之,则未知其可也。”

○以赵诚立为大司谏。

○上下教曰:“以大司宪洪瑞凤避嫌之辞观之,则刑曹郞厅,似无其罪,勿罢其职。”

6月13日

○辛酉,以闵机为承旨,郑凤寿为全罗水使。

6月14日

○壬戌,赐密书于摠戎使李曙,令政院毌得见之。

○以吕尔征为应教,朴潢为副校理。

6月15日

○癸亥,公淸监司郑孝成,请蠲免本道元谷逋欠。户曹请每年收捧三分之一,渐次充数,上从之。

6月16日

○甲子,淸川以北大水,平地水深丈馀,道不通者三日。

6月17日

○乙丑,放罪人金卨。卨,参议德𫍯之子,延平府院君李贵之婿也。教人上疏,诬陷名流,杖配北塞,后徙南海。至是,上闻李贵病甚,特命放释,以慰其心。

6月18日

○丙寅,宪府启曰:“政院居喉舌之地,虽机密莫重之事,必由此而出纳,故其于入启宣命之际,无所不知者,祖宗朝流来之古规也。顷日特遣宣传官,下赐密书于摠戎使。此虽极秘之事,而在政院,则岂有不见之理乎?睿断虽出于独运,咨询不及于庙堂,则恐必有后弊。为政院者,所当据例申禀,而蒙然承受,其无识甚矣。该房承旨请罢职。”谏院亦以此论之,答曰:“惟予妄作,实非承旨之罪,须勿论执。”累启而竟不从。其后,上以密书草本,宣示大臣。其书曰:

此贼不无假称受命,诳我缓兵之理。其言设或不虚,此非中朝本意,且不可纵虎遗患。卿等断然致讨,毌贻后悔。且军卒中降㺚,则似不可遗类,此亦留意处也。卿与副元帅,密议施行。

○以李行健为持平。

○遣承旨,阅视典狱囚人,释轻囚。仍下教曰:“右边捕盗厅囚人最多,难免滞狱之失。当该大将推考。”

6月20日

○戊辰,以郑沇为正言。

6月21日

○己巳,知中枢府事金尚宪,辞兼弘文馆提学,不许。尚宪尝撰海平府院君尹根寿行状,言及金公谅事。公谅即仁嫔之兄,而定远大君舅也。仁嫔以宣祖后宫有宠,时领相李山海,欲夤缘附势,昏夜往其家,交通宫禁,表里弄权者也。上览其文,怒曰:“尚宪不近人情人也。何乃至此?”令改撰。自是,尚宪不自安,陈疏乞免,上不许。

6月22日

○庚午,大司谏赵诚立、司谏赵廷虎、献纳蔡𥙿后、正言南铣、郑沇等,札陈六条,崇节俭、严宫禁、倚任大臣、优容台谏、固边圉、恤民隐也。答曰:“省札具悉尔等之诚。条陈之事,当留念焉。”札中所谓严宫禁,指金、赵两女,而廷虎之论也。

○谏院启曰:“朴弘中,本以诡谲之人,从事杂术。今此迁陵之际,自初至终,随参于诸术官之列,凡定山裁穴,无不与知。若有未尽之意,则所当禀于摠护使,登时善处,而事过之后,乃敢偃然呈疏,略无顾忌。其反复其说,轻蔑朝廷之罪,不可不惩,请削去仕版。”不从。

○宪府启曰:“平安兵使柳斐,应接龙胡,节节生梗,且致胡人阑入狱中,尽夺汉囚而胁问,以至军机透露。请拿鞫定罪。原昌君玖,以宗室,越法居外,胡差请见,又不及来,请罢职。”上只命斐罢职,玖推考。

6月24日

○壬申,下义州府尹郑之罕于义禁府。初,胡差之至也,摆拨汉人,避匿于僻地,而胡差问其所在,之罕不能隐,皆被杀掠。上命拿鞫。

○礼曹启曰:“陈慰使之行,因岛中之变而中止。即今形势,当不久而定,请速遣使臣。”从之。

○遣宣传官,劳军于海上。时,征岛士卒,久留海上,死者甚众,军中多怨言。备局启曰:“窃念诸岛舟师,暴露海上,今已数月。当此盛热,其辛苦之状,不可胜言。宜特遣宣传官,问其疾苦,以示轸恤之意,仍令两道监司,收得若干鱼盐,逐名分给,所食虽少,必有投醪之感。”上纳之。

6月25日

○癸酉,是时,刘兴基自长山还椵岛,闻我军已至海港,乃卑辞遣使,以观动静,朝廷却之。

6月26日

○甲戌,秋信使吴信男,如渖阳。

6月28日

○丙子,副元帅郑忠信请罢兵,上令庙堂议之。群议皆言罢兵便,独左相金瑬以为不可,且曰:“郑忠信受命出征,不思敌忾之道,遽出罢兵之议,罪可斩也。”三公相与争议不定,乃各以其意陈启。金瑬以为:“当初兴治变报之来,盈庭之士,无不扼腕张胆曰:‘兴治可伐。’及其登对之时,自上下询,则无不齐声曰:‘兴治可伐。’俄而,论议渐变,初言可伐者,终言其不可。惟臣愚暗,不能弛张,一向胶守初见,㤈㤈闷默,以至今日矣。伏见郑之羽状启中,以兴治待罪奏本,奉圣旨及阁部咨谕,与之羽问答之辞,人皆谓:‘是诚招抚镇定之意,决不可加兵。宜令帅臣,临岛扬兵,通文岛中,声罪罢还,斯为得矣。’臣则窃以为不然也。阁部之问之羽,有贵国给马与粮、器械等物之语,则似有疑我与兴治之意,阁部之待兴治可知矣。又于咨谕中,有投诚效忠,则或待之以不死云。其所谓或者,乃是未定之辞也,其意亦已深矣。况以越干棷逆颜行,则疆场之力臣,奉皇上之威灵,而殊其躯,固贵藩之忠计等语,结之,则其辞愈益严矣。其所以羁縻者,不过姑安其反侧之心,欲行其将取之计耳。若于此时,张吾三军,声罪进剿,则不独阁部之所快,可以有辞于天下矣。但所虑者,兴治尚在旅顺,杳无出来之期。欲等待其还,则师老而粮匮;欲遽罢而归,则兵出而无名,一掷之外,更无他策。促令诸将,进薄椵岛,晓以逆顺,系俘兴基、世魁、永平等,别为一咨,送于军门,听候处置,一边传檄诸岛,则刘贼闻之,将必胆破而舌咋,自戢其凶逆之气,此可以声大义于中国矣。”领相吴允谦、右相李廷龟以为:“伏见郑之羽所赍阁部咨谕及与阁部问答之语,则兴治作逆之状,皇朝靡所不烛,而特以兴治倔强海岛,制之实难,故欲为羁縻慰抚之计耳。但兴治逆顺、去就,时未明白,故咨谕中,皆为两头说话,而其语之羽,亦以观势制变,勿致纷纭,为言,盖不能必其归顺之意也。以此观之,今日之出兵,固已天朝之所嘉。若使我军,擒捕兴治,上告皇上,以待中朝处分,则足以声大义于天下,而计不入手,即今兴治之还,杳无其期,三军暴露,粮运不继,难处之患,已不可言。且以郑之羽状启观之,则兴治方在旅顺,刘、周两将,亦且来会。商船、民船,往来诸岛,依旧不绝,户部调粮,陆续出来。皇上亦有相机抚慰之命,业奉圣旨云,可见安抚之举,已十八九成,而关内肃淸,皇灵已畅,兴治归顺之计益坚,而必无他心矣。阁部咨内,只言‘待以不死’,而贷死之后,则或依前圣旨,仍住双岛;或姑副其愿,许归椵岛。要不出此二者,若住双岛,固为大善,不幸而还入椵岛,自称受命,有若无罪者然,含憾于我不已,则为患多矣,此极可虑。事势至此,兵固不得不早罢,而亦不可暗昧无名,使彼益得以借口。宜令帅臣,通文岛中曰:‘兴治擅杀主将,又杀王人。岛中汹汹,皆言“兴治叛天朝,将犯登州。”或云“率众投胡”,故本国仗义举兵,将为问罪之计矣。旋闻领船西去,其逆顺所在,有不可知,而岛中之民,莫非天朝赤子,不可容易加兵。故按兵不动,以观事机。今因使臣之来,得见阁部咨谕,有曰:“倘其投诚效忠,或待以不死。倘其越干棷逆颜行,则疆场之力臣,奉皇上之威灵,而殊其躯。”是欲令本国,观兴治逆顺,而处之者也。兴治既在远岛,其为逆为顺,本国无由得知。岛中诸将,原系胁从,其心未必不在皇朝,宜将兴治前后事状,明以告我。若或事出一时相激,而初无为逆之心,束身归命,不敢为他,则我即罢兵。如其不然,跳踉自恣,终为中朝之患,则诛其同恶,抚其无罪,奏闻天朝,以俟处分。愿闻一言,而为之进退’云,则彼必有以答之,待其回报,从此罢兵。又将此意,移咨阁部,具陈前后曲折,则伸缩之权,皆出于我,而兴师之大义,自暴于天下。渠等必皆服罪而知感,日后侵陵之患,或可因此少纾矣。且阁部咨内,既有资盗粮之戒,则虽已罢兵,固不可苟顺其求。往来差人及商贾换卖等事,令边臣一切拒塞曰:‘阁部分付如此,本国不敢擅许,必待皇朝敕命然后,方可许之’云,则阁部闻之,必以为得藩臣体面矣。今日之计,无出此者。进薄椵岛,诛其若干同党,固不为无名,但念作事之始,须虑其终。腹心虽诛,元恶尚在。若欲遽罢,则结怨已深;若欲留待,则结局无期。且龙胡已发同力攻岛之言,若以难便之言,发于攻岛之后,则为患莫大矣。”答曰:“明当面议处之。”翌日,上引见诸臣,问之曰:“昨见卿等议启之辞,所见各异,何为而可?”领议政吴允谦对曰:“兴治既杀主将,又害王人,固知有叵测之变。及其举兵西向,冲突山东,则中国易摇,又恐北走投虏,故赞成讨叛之计,今者事机大变,臣等意欲罢兵。”左议政金瑬曰:“今若先攻椵岛,献俘天朝,则天朝必知彼贼之无能为,而兴治闻之,亦自狼顾破胆矣。”上曰:“目今事势,异于前日。只讨空岛,诚无益也。兴治既还,称以受命,责以兵粮,侵扰胡差,使之生梗,则终为我国之大患,此宜熟讲者也。且岛中粮尽,仅支一月云者久矣。天朝岂使无辜之赤子,空死岛中哉?不久必遣兴治而归矣。”瑬进曰:“臣之愚计,既已尽陈,而殿下终不用臣之策,以为椵岛不可讨,世魁、永平不可诛,而空留久困之舟师,以待不来之兴治,此臣之所未能知也。”允谦、廷龟皆以瑬言为不可,上亦以为不可曰:“攻岛之不便,非一也。今举兵讨之,则世魁、永平必皆走散,阁部所谓勿致纷纭者,正恐如此也。且椵岛孑遗之民,饥饿将死。不救其民,欲用干戈,则天朝果以为如何?且胡差闻兴治之言,既流涎而朵颐,若复攻岛,则以为‘辽民乃渠之民,必使之刷还。’如此则大获戾于天朝,而启无穷之患矣。”时,众议纷纭,日中不决。瑬进曰:“日已晩矣。今日之事,罢兵与否而已,此二者可以定之。”右参赞崔鸣吉曰:“闻舟师暴露海上,多有困顿不能起者。主将恐其逃散,禁不下陆,故士卒皆饥渴云。军情之怨苦如此,则决不可久住。”上瞿然曰:“何乃至此?”瑬复进曰:“兴治虽贷死而还,只仍旧都司之号,而更无锡爵之新命,则可以讨之,必须有钦命然后,乃不可讨。凡天下事,不出度外,惟此二者,足以定之。”上曰:“姑欲观势处置。”鸣吉请复问于关西受命之将,上曰:“予意已决,何必问也?舟师则姑留,陆军则征还可也。”于是,议遂定。

○公淸道观察使郑孝成,请以沿海束伍,属水军,上下其事于备局。备局以为不便,事遂不行。

○咸镜北道大雨,无麦。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二

秋七月

7月1日

○朔戊寅,流星出天园星下,入南方。

○黄海监司李如璜驰启曰:“目今农事方急,霖雨未霁,黄州之城,旋筑旋圮,功力可惜,而若待农歇,则颓落转多,脱有缓急,亦难及时修筑。”备局回启曰:“当初城廊之设,非为永久之计。贼退之后,无一处可守之地,故张绅欲设城廊,以过其冬,故相议许筑矣。其时亦用许多民力,到今数年之间,连有崩颓之患,随毁随筑,故分授之邑,不堪其苦。自今以后,高筑体城于崩颓处,以设女墙周城而止,则自然渐为高筑之城,而间置炮楼射阁,以为御贼之所似当。”答曰:“城之崩颓,实由于城廊,则速宜撤去,以除民弊。更议处置。”又启曰:“体城若以城廊而颓圮,则数三年霖雨之时,必皆尽颓而无馀。至于今年,崩颓者三处,必是体城不坚而然也。今为数处崩颓,而尽撤城廊,则非但毁撤之间,亦费许多人力。本城周回二万八千一百馀步,而崩颓之外,皆坚完可守。若既撤去城廊,又不能及时高筑,则将为不可守之地,深恐非计之得也。”上从之。

○礼曹启曰:“以皇朝却虏之庆,有吉事闻即颁布之教。取考古例,则景泰、嘉靖皆有皇城被围之变,而我国无陈慰、进贺之举。望阙陈贺及颁布八方,事系创始,请议于大臣。”领敦宁府事尹昉、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以为:“凡处事之道,只取其当理而已。旧例之可行者,则行之可也;不可行者,则改之亦可也。景泰、嘉靖之变,我国无陈慰、进贺之举,此是当时之欠典,非可援例于今日。况已定夺,岂容复生他议?似当不留时举行矣。但念宣谕诏敕,倘或随后出来,再行则近于烦复,不行则事涉未妥。姑待进贺使李忔之回还,似当。”上从之。

7月2日

○己卯,初,经略袁崇焕,以登州海路平易,且疑毛将请禁之,遂开天津之路,令我国朝贡及唐船来往者,悉由之天津,则辽河之所汇注,海波洄洑,险恶无比。至是,进慰使郑斗源将赴京,请赍改路奏本,直向登州,上从之。

○宪府启曰:“三曹郞官,非荫官人人所可冒据,而顷日都目政,郞官六员,悉补以荫官,事极可骇。请命汰去。”上从之。

○行副护军李命俊上疏曰:

内修之目有五,一曰严宫禁,二曰重铨选,三曰听谏诤,四曰明赏罚,五曰择守令。外攘之目有四,一曰择将帅,二曰招武勇,三曰治屯田,四曰治城池。其严宫禁曰:夫《周官》内职,必妙选名家者,所以严壸政也。臣窃闻闾巷藉藉言,宫中有新进女侍,即赵琦、金斗南之妾女云。亦未知其实然否也,然至举姓名,而称道,则亦不可谓之不实也。金、赵之女,既非礼选,则必夤缘曲迳而进也。曲迳一开,则是亡国之兆也。臣当食弃,为世道深虑也。昔宋仁宗时,外藩进二女,王素谏之,仁宗涕泣而出之,其君与臣,俱享美名,社稷得以灵长。愚臣固不及王素之贤,殿下独不如仁宗之盛德乎?闺阃之事,虽闾阎匹夫,亦所厌闻。臣有所闻,而不敢隐情者,恃殿下之明圣也。其重铨选曰:夫为国之道,在于进贤、退邪。进退之柄,虽在于冡宰,而古之大臣,责在进贤,则用人之权,不专在于冡宰。我朝古例,铨官,若以新进通显要,则必禀相臣而后,为之。皇朝法制,有九卿会推之举,重其事也。况今朋党之目,迨五十年未已,举朝无一人得脱于指点者。甲乙相倾,贤邪相混,而通塞、进退,不可不使大臣知之。曾见大除拜,相臣亦不得预闻,见除目方知之,与古例不同。古语曰:“君揽治纲,相参治权。”今之相臣,无由参治权,而尽进贤之责矣。若稍修祖宗朝故事,则贤邪无混进之弊矣。其听谏诤曰:人主一身,居万人之上,不能周知利病,以耳目寄之谏官,使之随事尽言。人物贤邪,国家兴替,实关于此。窃见近来,一言忤旨,辄即屏退,寻常论劾,相持不决。仗马有戒,括囊成风。一言得失,而荣辱判焉,孰能以直言,博人主之怒,而为终身沈屈之地乎?然则人主之耳目,日蔽而孤立无党,不亦殆乎?《易》曰:“圣人能通天下之志,故能成天下之务。”毌以雷霆,每加摧折,务旌忠直,以广言路。

其馀六条,皆极切实。上览之,下备局。覆启曰:“伏见李命俊疏辞,其忠言谠论,无非出于心肝,非近日循例进言之比。臣读未了,瞿然于心也。其曰内修者其目五,外攘者其目四。其大者有君上体念之处;其小者有有司奉行之事。此则人或可以言者,而至于严宫禁一款,辞严而义正,实是人所难言,而命俊言之也。顷见谏院札中,有如此之说,臣等以为:‘圣明之世,宜无是事,而言官之言,亦必不出于偶然’,方在疑信之中矣。今见命俊指其姓名而直言,窃叹圣明之有此举措。臣等聚首愕眙,不觉心塞而气短也。帝王家选置嫔御,非但古例为然,亦有祖宗朝流来旧例,而反正以来,今已八年,尚无选入之教,臣等未尝不钦仰殿下之盛德。岂意一朝,曲径媒进,终为圣明之累也?嫔御之选,必以法家、名族者,所以重侍御,而严壸政也。此路一开,则将来之忧,岂特为圣德之累哉?蛊君心、害国政,未有甚于此者。臣等不暇远引前代而论之,昏朝之已事,可为今日之鉴戒。殿下复欲寻乱亡之辙迹,而莫之悟,臣等窃痛焉。彼嗜利无耻之辈,虽欲希觊无妄之福,若无夤缘之路,则必不能自进,陷吾君于非礼、不正之地者,果谁人乎?论其罪状,固难容于诛殛。台谏亦已发端于札辞,而至今无一言以正之,其意必曰:‘遂事不可谏’,岂不寒心哉?伏愿圣明,亟命斥去两家之女,罪其媒进之人,使一国臣民,咸仰大圣人改过不吝之盛心,而基国家万世灵长之福。”上大怒,答曰:“予实无状,当此艰虞之日,添一大忧于相臣,予过重矣。谁怨谁尤?但孽子、贱人仆役微事,非廷臣所可干预,而一闻此语,年少鼓吻,庙堂愤怒,此实天下怪底事也。阙中本无以嫔妾待之者,而勒定成罪,此必奸凶之怨国者,造言扇动而然也。虽然,回启辞意,殊极严正,令法府查出言根,严鞫处置。”时,外间颇传言宫中纳赵琦、金斗南之女,而琦女最见宠幸。人皆知琦女,乃郑百昌所进也。史臣曰:“甚矣,女戎之祸也!自古国家之乱亡,无不由于此。昔玄宗称唐令主,而杨妃一入,遂至覆国,可不惧哉,可不戒哉!今者金、赵之入,既非礼选,则命俊之疏,大臣之言,皆出于爱君之诚、格非之义。若惕然于心,嘉纳其言,则昔日之过,特片云之过空耳。反欲以雷霆之威,究出言根而罪之,孟轲所谓一言足以丧邦者,无乃近之乎?” ○都体察使金瑬启曰:“兵者,死地也。若无重辟在后,则谁肯前,蒙矢石为效死之计乎?我国军律,一坏于丁卯之征米、征布,再坏于戊辰之宽宥再逃者,至于今日而甚矣。前日丰德逃军郑守明、金应戒等,以依律文,杖一百入启时,臣力言其不可不依军律,处断之意,则皆以为:‘律文之外,不可有所低昻’,臣亦以为然,不复强争矣。厥后林川、韩山等邑逃军,则帅臣直请处斩,故依此覆启,蒙允行会。备局之以顿伊一样处斩者,盖以此也。林、韩逃军,虽未尽捕,而保宁逃军顿伊,请先枭首。此后逃军,随捕随戮,一一传首军前,警动军心宜当。”上从之。

7月3日

○庚辰,户曹启曰:“顷见谏院札子,所谓为国之守令,为民之守令,岐而为二者,诚今日痼弊。其间虽或有不能尽心奉公,只欲要誉于民间者,而国家累经变乱,公私财蓄殚亡,其所以不能督捧应纳之物者,其间有许多曲折。或因其逃故绝户,或因其年久连欠,不忍征督,以致未收之多,其势诚然,非所以专务悦民,而慢忽国事也。至于征捧未收之举,则每缘经费绝乏,不得已循例行催,未免骚屑。理宜停寝,以布字思之泽,故曾因儒臣陈札,戊辰以上未收贡赋,限秋成姑勿督捧矣。札辞如此,积年逋欠,则虽到秋成之后,亦宜渐次收捧,而但不防其源,欲救其流,无是理也。今日之务,莫如节以制度,勿令伤财,以副台阁为民之诚。”上下教曰:“自癸亥以后,屡加裁省。回启中所谓浮费者,何事?一一书启。”回启曰:“本曹经用,一依井间及誊录。所谓井间,则恒式所付;所谓誊录,则前例所载,此外则皆是浮费。举其大者而言之,则扈卫、御营两厅廪料,不载于井间、誊录,而又无加捧之规,虽谓之浮费可也。阙内斜付之雇立,虽缘各司典仆之鲜少,而该曹之给价,亦创于近日,则虽谓之浮费可也。赴防炮手,受粮于防所,而妻子之料,有加于前征西七哨炮手妻子之粮,亦无前例,而多至累百馀石,则虽谓之浮费可也。摠戎军官,必几尽带去,而仍给元额之料,虽谓之浮费可也。训局匠人之加给盐酱、干鱼,亦非古例,虽谓之浮费可也。其他诸上司进排之物、各该司例用之数,率多从微至著,积小成大,或古无而今有,或月增而岁益,应用之处甚少,滥费之物甚多。以御供、祭享蠲减之举观之,则如许等物,虽谓之浮费亦可也。如欲一一书启,则事涉烦琐,难以枚举。省浮费三字,不过陈弊之恒言,而至下一一书启之命,臣等不胜惶恐。”答曰:“知道。”

○命旌金良彦之闾。良彦,江西县人。其祖长链,与其弟长延,战死于壬辰倭变。其父德秀,与其弟德奉及良彦之弟义俭,并死于深河之役。及丁卯胡难,良彦思复祖父之雠,自募兵为复雠将,隶防御使金俊,守安州,及城陷,力战死之。摠戎使李曙过江西,良彦之子世豪,备言其事,曙以闻,故上有是教,又令该道,优给德秀及良彦之妻衣资食物,以示矜恤之意,又命撰其三世事实,刻于旌门之上。

7月4日

○辛巳,吏曹判书郑经世引病乞解,不许。经世持身淸俭,而未免偏于党论。上尝于经筵,讲《中庸》,经世以参赞官入侍。至南方之强,进曰:“南方风气柔弱,故君子居之。是以,我国岭南,君子辈出,号为人才府库,至今比之濂洛、关闽。人物当以岭南为首。”上曰:“南方风俗,若是其美,则仁弘之恶,奚独至此?”经世对曰:“仁弘居近湖南故也。”其痼于偏党,类此。及入铨曹,有人为弟求官,忘其名首拟之,乃虚名也。闻者以为言,乃称疾不出,上强起之。

7月6日

○癸未,遣巡按御史沈之源于咸镜道,禁断潜商,廉察守令,巡检城池器械。

7月7日

○甲申,持平李行健,请详核前后谋免赴京之人,永不叙用,又论前察访姜籀,为其子柏年,上章乞递书状官之罪,请削去仕版,上皆从之。

○罪人玄守男当刑,上曰:“事涉无情,减死照律。”先是,禁府论守男之罪,而失其当。右承旨姜硕期启曰:“披发持剑,突入阙门,合置处绞之律。《大明律》所谓:‘不系宿卫应直,合带兵仗之人,持寸刃入宫殿门者,绞。’此是当律也。守男之罪,本非十恶,又非强盗。禁府之引用此条,恐未妥当,然王府既已照律,敢此捧入,以候睿裁。”上于是,有是命。硕期为人廉谨,自连姻王室,愈加谦逊,奉职无私。今于禁府之启,据法核奏,亦可见其为人矣。

○全罗监司宋象仁,启陈兴阳县两岛,大君折受侵害之弊,请加禁断,上不从。

7月8日

○乙酉,成俊耇请依丙寅年例,收田结米七斗,上曰:“今年农事,虽似稍稔,田谷则不实,依平时收捧,似未妥当矣。”户曹覆启曰:“两西被兵之惨,似无异同,而第当初贼退,日月既有先后,即今扰害于汉、胡之弊,亦不无缓急之殊。请平安道则七斗减一斗,黄海道依此启施行。”上从之。

○刘兴治之弟兴基,在椵岛送揭帖,不受。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请速罢舟师,上令备局议之。覆启曰:“舟师久留劳苦之状,臣等亦岂尝须臾忘也?第顷于榻前,既有待兴治出来,处置之命,本司又据王德功事,有所启禀,而又有待的报以处之教。以此尚未有处分矣。兴治出来迟速,固不可知,而德功之的报,今明必至,姑待之似当。”上从之。

7月10日

○丁亥,流星出奎星下,入天阴星。

○上览穆陵迁葬志文草,下教曰:“构成癸丑之狱,非特尔瞻之罪,希奋亦预知,而独不入于记事之中,似涉不察矣。”

7月11日

○戊子,上出慕华馆,迎皇太子册封诏。诏书曰:

自古,帝王秉箓膺图,光前裕后,靡不首重建储,所以承宗庙、系人心也。昨岁皇太子肇生,中外忻悦,已下明诏,颁示尔国,以昭普天胥庆之意。迩者礼臣上言,请及时册立,朕以皇子尚在幼龄,大典未遑即举。乃文武群臣曁军民、耆老人等,咸以嫡长之分既昭,元良之建宜早,合辞恳请,至于再三,朕不能固违,特用兪允。爰命礼官,定仪于仲春之月,祗告天地、宗庙、社稷,授册宝、立慈烺,为皇太子。祥开苍震,万国之本以贞;照普黄离,四表之光斯被。惟尔忠顺,共此休嘉,涣北极之明纶,曁东藩以笃祜。诏告尔国,咸使闻知。

敕辞云: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某。玆朕建立皇太子,臣民胥庆,海宇覃恩。念王藩屏东方,世修职贡。宜加锡赉,以答忠诚。爰念多事之时,免遣皇华之使,特颁诏谕,并赐王及妃彩币文锦,王可祗受。见朕优礼至意,故谕。

○行副提学赵翼等上札曰:

近者闾里窃言:“宫中纳外间女子。”臣等亦尝闻之,犹未敢信也。今以谏院之札、李命俊之疏观之,则此言固传之已久矣。夫嫔御之设,众妾之侍,自是常事,而今所云者,以其由私迳而进耳。以殿下烛理之明,持己之严,必无蛊惑之虑,然人臣爱君,当杜其渐,则今此数臣之言,真可谓深得爱君之道者也。窃愿因此诸臣之言,以女戎之祸为戒,以不远而复为法,则克己反善之功,帝王功业之隆,自此而可期也。

答曰:“以庶孽为宫人,非但自古有之,癸亥年间,入在宫中者亦多,而未闻以此为言。今因微细之事,举朝惊惶,疏札纷纭,实未晓其意也。且此两人,顷日在阙时,皆行婢仆之事,且予本无嫔妾,而卿等遽欲勒定,是亦怪事。目今人心极恶,边虞孔棘,此所当忧,未然之患,不必径虑。然陈戒之意,实出于爱君,予当留念焉。”

○礼曹启曰:“以皇太子册封颁诏,有别试取人之教,而旧例,别试非如三年大比,故咸聚京师,壬辰以后,京外士子,荡析离居,或因饥荒,或因农务方极,有分京外试取之时。取考誊录,则自甲午辛亥十八年中,凡十度设科,而惟甲辰、壬寅,分京外设场矣。近来士习大坏,鄕试之际,因士子作乱,罢榜者十居二三。以此外方士子之稍有才学者,则皆不愿赴鄕试,外议欲革其弊者久矣。今别试,请依旧例,咸集京师。”上从之。

7月12日

○己丑,上御崇政殿,受王世子及百官贺,颁赦。其教书云:

王若曰,元良早正,既系天下之心;诏札新颁,同敷海内之庆。凡在跂喙,惟均抃欢。仰惟皇朝之启邦,实荷上穹之垂眷。周家赫赫,广衍八百之图;汉卜庚庚,申抚九五之运。盖观《螽斯》、《麟趾》之咏,率由鸿谟、燕翼之贻。属玆甲观之腾祥,旋闻震器之有托。斯宗社神灵之所佑;亦讴歌狱讼之攸归。纶綍交驰,霈泽遍覃于赤县;使星不出,凋瘵独轸于靑丘。海槎初回,芝函随降,稽诸古典,虽或歉焉,然念皇恩,罔不至矣。况此蕃之殊锡,荐蒙前后之洪私。如只尺之不违颜,已效三呼之祝;非寻常所可表喜,宜推肆赦之恩。於戏!海润星晖,共贺无疆之福;氛消尘静,与享太平之休。弘文提学金尚宪之辞也。

○大司谏赵诚立、司谏赵廷虎等启曰:“大臣以李命俊疏,回启而有曰:‘台谏无一言以正之。’臣等既发其端,而久无救正之实,疲软不职之罪,在所难免。及见圣批,尤不胜惶骇。阙中果无是事,则勒定之罪,实自臣等始。人臣负此罪戾,不可一刻仍冒。”献纳李景曾启曰:“臣忝冒言地,含默苟保,独使宰臣、玉堂,有所陈列,而囚舌傍观,尚未开喙,庙堂之严斥,物议之嗤点,臣亦难免,请命罢斥。”答曰:“捉给唐拨于胡差者,只请推考,侍女媒进之人,必欲诛殛,庙堂何其弱于大义,而强于此事耶?推此观之,则亦可谓不知轻重也。予之处身,与宦相似,而犹不得容于臣僚,诚可哂也。”

7月13日

○庚寅,宪府亦以大臣回启,引避,答曰:“查出言根,得其媒进之人,依大臣定律施行。”玉堂上札处置曰:“有言责者,苟闻君上过举,则言之无隐,乃其职也,而未得其详,则不敢力争,是亦一道。若既有所闻,而全然含默,则恐非言官直截之道。请大司谏赵诚立、司赵廷虎、正言南铣、郑沇出仕,献纳李景曾、掌令兪守曾、权淰、持平李行健递差。”答曰:“依启,李景曾勿递。”

○上下教于政院曰:“予以否德,猥承丕緖,恐获戾于上下,故恒怀澟然,未遑他事。昨日备局回启中以嫔御一事,引古援例,前日之未遑,实予之不察也。夫蛊心、害政,不独在于贱人。证古援今,未必由于平心。然群情难遏,众怒可畏,令该曹参酌举行。”政院启曰:“帝王嫔御,礼有定制,而殿下临御八年,一不选置,岂不以时属抢攘而然也?虽有一二女侍,使令于前,宁有邪迳之可畏,而物欲之所蔽也?往在昏朝,权奸、戚里,各立门户,争求女色,曲迳媒进,以为持权、固宠之计,蛊君、蠹国,终至于乱亡。今日在廷之臣,目击心骇,戒在殷鉴,一有云云之事,不觉瞿然而惊骇也。侍从在陈善闭邪之地,大臣有引君当道之责。相继进言,或虞声色之害,或请媒进之罪,此不过戒覆辙、忧明主,纳吾君于益圣之地也。古之所谓无若丹朱傲者,岂舜真有丹朱之行?人臣之虑患防微,自古如此。主圣臣直,当为今日贺也。如有一毫近似之弊,实系圣德之疵累,则廷臣所当力争,岂止干预而已,庙堂之请罪,亦岂在于误事疆臣之下哉?前后圣批,有鼓吻、愤怒等语,殊非待台阁、大臣之道,而至有奸凶造言之教。殿下虽自反无愧,而岂可有此过激之教,示人不广也?庙堂陈戒,犹不优容,则末班小臣,何敢为殿下尽言哉?言根查出之命,大有妨于言路,臣等不敢奉行宣布有司。且嫔御一事,从容选入,允合事体,而不谅进言者之心,遽下参酌举行之教,至有群情、众怒等语,实非和平之发,所谓天地之大,人犹有所憾焉者也。”答曰:“勿烦。”翌日又启曰:“因大臣启辞,有斯速查出言根之教。此非但有损于事体,王言一播,有骇瞻聆,臣等不敢奉行。”上曰:“卿等昨日张皇陈启,今又如是防塞,意非偶然也。媒进,重罪也;诛殛,极刑也。不寻言根,而遽加杀戮,岂有是理乎?卿等如知媒妁之人,则不必捧此承传,而直启可矣。”

○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启曰:“臣等伏见下备局之批,读之未了,不觉心神骇越。臣等虽暂闻闾阎女子入内之说,而未得其详。及见李命俊之疏,始知有是事,敢于回启之中,略陈所怀,岂有他肠哉?圣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平心而察之,虚己而受之,是实圣人包容之大度。今乃以勒定成罪、愤怒等语,摧折太过。人臣负此罪名,岂可自立于覆载之间乎?臣等疲庸,虽不足顾藉,窃恐辞气之间,有所忿懥,不得其正,而大有损于盛德也。是皆臣等诚意浅薄,言不见信之致,不胜惶恐待罪。”上曰:“予实过矣。卿等宜安心。”

○副提学以下,亦上札待罪,答曰:“勿辞。”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曰:

臣病伏中,得见李命俊疏中严宫禁一款。“曲迳一开,则亡国之兆也。臣自语于口曰:”有是哉,此言!非我圣明之时,则不敢发也。既发此言,而亦非我圣明,则必不能成从谏如流之美也。“继闻备局回启,此近日所未闻之直言也。臣意又以为:”非圣明,不得闻此言也。“方为殿下贺,为大臣贺,而今见圣批之严峻,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臣实悯之。臣意殿下宫中,若无是事,则言之者妄也,殿下何怒之有?苟有是事,则言者虽或过中,殿下优容,而采用之而已,岂可以不平之教,摧折大臣、台谏,若是其甚乎?臣不堪杞人之忧,妄陈一得,伏愿圣明,少霁雷霆之威,以安大臣、台谏之心。

答曰:”予之所深恶者,盖其回启,欲因此事,害无辜之人故也。疏中条列,非止一二,并不回启,只举此事,是诚何心?此必落于凶人术中也。惟予所见,不过如此,卿勿为怪。“

○吏曹判书郑经世,以斋郞误拟之失,上札辞职,上不许。

○上命召对,讲《书传》。筵臣语及大臣、台谏论宫女事,上不答。

○前判官安士说上疏曰:

臣闻古者冡坟,谓之寿藏,取其久远之意。上世帝王之葬,未闻择地。孔圣父母合葬之时,亦无择地迁改之文,则凡为葬者,只择高燥不耕之处为上,而择地之事,乃末世不经之论。至如吉凶于子孙者,亦甚无谓。设有或然之理,而其术茫昧,世无明于此者,地中有水,亦难明知。徒信一人之见,轻迁先王百年之安宅,其可忍乎?臣近观,士大夫家迁葬之后,不利者比比有之,臣以是益惧。臣尝见司马光葬论曰:“吾兄年七十九,以列卿致仕;吾年六十六,忝备侍从;宗族之从仕者二十三人,视他人之谨用葬书者,未必胜吾家也。前年吾妻死,棺成而敛,装办而行,圹成而葬,未尝以一言,询阴阳家,迄今亦无他故。吾尝疾阴阳家立邪说,以惑众为世患。顷为台官,奏禁天下葬书。”且曰:“欲知葬书之不足信,其视吾家。”且宋儒程颐葬说曰:“卜宅兆,卜其地之美恶,非阴阳家所谓祸福者也。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云,而甚非其择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其葬之穴,则尊者居中,左昭、右穆,后则或东或西。其不择山之形势,为子孙者明矣。杨廷秀,与李侍讲书曰:“景纯葬书,东汉以前无有”云。臣未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父祖,葬于何地,生此圣贤,而贵且寿乎?臣谨按《宋史》,孝宗山陵,以土肉浅薄,下有水石,有旨会议。其时儒臣朱熹上议状云:“寿皇圣德衣冠之藏,当博求名山,不宜偏信台史,委之水石、沙砾之中。”古之不信台史之言,其类此矣。臣窃伏念,先王衣冠之藏,正当六月。其时不特雨水连仍,龙輀临发,雨下如注。万一有水汽,则陪侍大小臣民,所观瞻。况相臣李元翼、沈喜寿、李恒福,世称贤相,今相臣李廷龟及金尚容,亦是名臣,见而不言,则厥罪惟均。当淋潦之时,而既无水汽,则到今何从有水乎?相臣、重臣,曾无一人言者,而独沈命世言于今日,何哉?若以吉凶论之,则以废朝悖伦、失德,国不灭亡,而有殿下明伦、靖社之举,则先陵之吉,据此可知矣。

答曰:“嘉尔为国之诚。当留念而采施焉。”

7月14日

○辛卯,两司就职后再避,玉堂处置曰:“言责之臣,既有所闻,则随事尽言,乃其职分,终始含默,有乖勿欺。既被请递,不敢强颜就列,势所当然;嫌于处置,引咎再避,固无所失。请献纳李景曾等递差,大司谏赵诚立等出仕。”上从之。

○备局启曰:“洪武二十三年,奏请符验元数七部内,柳涧、朴彛叙、尹安国之行,已渰失三部,只馀四部,而一部则李忔赍去未还,一部则郑斗源,一部则高用厚今当赍去,而时存者只一部。前头如复有使行,则事极难便,宜以补赐三部之意,具奏于赴京之行。”上从之。

7月15日

○壬辰,大司谏赵诚立等又引避曰:“大臣因命俊之疏,有此痛绝邪迳之言,断无他意于其间也。殿下欲得言根,以证大臣之言,台谏之言,少忤君上,辄寻言根而为左券,则雷霆之下,谁敢当乎?一言丧邦,正谓此也。殿下必欲罪媒进之人,则事系宫中,外廷之臣,何由摘发?苟有其人,则宫中之人,必知其名,果无是事,则何必屡降严旨,求之甚急乎?若早知其如此,则何必为此言,为殿下之忧乎?殿下必欲得言根,则臣等首发此论,言根实在臣等,请罢臣等之职。”答曰:“目今耇长无忠厚、敬君之心,年少有倾邪、害物之志,此甚可虑也。尔等谓之内间引进,而今欲问于宫中。顷日所谓内间,谓何人耶?直斥此人,则当即下问,以快奸凶之心。今日情状,予已觉悟,尔等勿事欺瞒。忧之一字,实涉愚弄,诚可寒心。”玉堂处置,请并命出仕,上从之。

○以李景曾为校理,愼天翊、沈演为持平,金光炫为应教,沈东龟为献纳,兪省曾、高傅川为掌令,权镬为承旨。

7月16日

○癸巳,大司谏赵诚立、司谏赵廷虎、正言南铣、郑沇等,承出仕之命,至阙门外,以有欺瞒、愚弄之教,故不敢入。政院以此启禀,上命使之入。乃复引避曰:“当初札中内间云者,阙内通谓之内间,故指闾阎女子之入于阙中而言,非谓外间之人有所引进者也。圣批中所谓内间何人之教,实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臣等不知所以为对也。至于欺瞒、愚弄,是人臣极恶大罪,不可一刻仍冒。”答曰:“勿辞。”玉堂以渎扰,请递,上从之。盖故事,台谏三避,则以渎扰递差,而诚立等,至于四避故也。

○以朴东善为大司宪,金光炫为司谏,特拜李命俊为大司谏。

○承旨闵机启曰:“顷者有迁陵时,慈殿服色讲定之教。问于该曹则以为:‘《礼经》曰:“改葬缌。”且丧服条内:“用极细熟布为之,其制同斩衰,而只去负版、辟领而已。”此则男服也。《五礼仪》服制条:“王妃斩衰三年,大袖、长裙、盖头、头𢄼、竹钗、布带、布履。”其注云:“头𢄼代以本国首帊。”首帊,今贱者之服,似当代以女帽,大袖、长裙等服,用极细熟布制进为当。卒哭后条注曰:“内丧在先,则殿下服尽之前,内命妇嫔以下,在阙内进见时,白衣裳、黑带,尚宫以下,白布褙子。”注:“内丧在先,则侍卫、宫人成服后,白褙子、黑带。”云’,则尚宫以下,与嫔、贵人,明有等差,服制似不同也。殿下成服后,视朝之时,以翼善冠、乌犀带、白袍,则慈殿燕居,头𢄼及带用白,至于殿下与王世子问安进谒之时,似当依外殿视朝之服,头𢄼及带,并用黑色,而衣裳用白。王妃、嫔以下服同。尚宫以下,则在阙内,虽非进见,头𢄼及带,并用黑色似当。”答曰:“依启。且缌服用白衣裳,似过。慈殿御衣以玉色,头𢄼用黑。宫人所着,并从上服,似或宜当。至于问安时,则是家人礼,岂有祖见孙而改服者乎?今此讲定,似涉未尽,更议定夺。”

7月17日

○甲午,上以黑袍、冕旒,拜送陈慰表于阙庭。

○谏院启曰:“献纳沈东龟。臣窃伏念,帝王家事,其义至严而正。苟非拣选之以礼,不免私邪之杂进,其流之害,终至于丧邦而后已。今此女人入宫之时,臣不知其进自何迳,而潜媒匿迹,不以其道而进,则为其家长者,乌得免罪?副司果金斗南,不思据义以辞,显有希觊之心,原其情状,殊极阴谲。请削去仕版。”上只命罢职。

○宪府启曰:“掌令兪省曾等。殿下淸明自励,不迩声色。此臣僚之所钦仰,中外之所洞知,而选女入宫之说,一朝传播,曲迳一开,后患难保,防微之计,在所当急。大臣、台谏之言,断无他意,殿下既不能优容嘉纳,而反有查出言根之命,臣等宁死于𫓧銊之下,不敢奉行以重殿下之过。”答曰:“今此启辞,皆是不识予之本意也。诚不能知,则不敏也;知而欲掩,则真所谓不直者也。勿辞。”政院启曰:“近因台谏有故,今始传查出之命,则台谏终不承受矣。”答曰:“台谏殊无人臣礼,极可骇矣。”

○吏曹判书郑经世上札曰:

近因宫奚一事,举国遑遑。上自大臣,下至三司、政院,皆不得安席。此事细微,本不足烦宸听,而前后圣教,愈往愈峻,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此虽在下不能无失,而殿下之所以应之者,恐不当如此之太峻也。盖李命俊之疏,出于爱君、忧国之衷,言人之所难言,而昨日谏长之除,实自特命。臣以是,益知殿下之未尝逆耳于命俊之言也。独其备局回启之辞,伤于朴直,而欠于委曲,以激殿下之怒。所谓在下不能无失者,盖谓此也。然原其心,则亦以平日望君尧、舜之心。忽闻此言,惊骇、忧惧之念,积于中而发于外,不自觉其言之过重耳,宁有一毫不敬之心哉?殆所谓蓄君者,好君而陈善、闭邪,乃为真敬君也。殿下于怒气之发,未得其中,不能无乖戾,而失其和。至于近日之怒,则又不止于发不中节而已,辞气之间,殆有怒发冲冠之色。以此而施于下贱,尚不可,况于三司乎,而况于大臣乎?张思叔,进士也,而诟骂仆夫,程先生责之曰:“何不动心忍性?”今以千乘之君,酬应大臣,而可施如此声色乎?伏愿殿下,虚心于观理、应物之际,用力于难制、易发之地,使忿厉之气,云消雾卷,则回思顷日之事,必有不胜其悔者矣。请亟停查核之命。

上答曰:“嘉卿爱君之诚。查核事,当勉副卿意焉。”

○大提学郑经世,制进宣祖大王迁陵时志文。上下教曰:“志文中,有落漏之语。至如朝夕问安之礼,十馀年如一日。有疾则竭诚祈祷,及其丧也,哀毁过伤。观书十行俱下,一览皆记,虽是德行中细事,前文既已载录,则今不必删去。且以予及中宫,皆称殿下,或称主上,似涉未安,称王、称妃可也。”大提学回启曰:“主上殿下、中宫殿下之称,本非加尊之语,故《舆地胜览》所载,祖宗朝碑志中皆用之,今亦用此,似无未安。然圣教如此,故殿下二字,则付标删去。但若只称王、称妃,则非徒于理未安,语亦短促。且与上文许多王字、妃字相混,不得已仍前不改。至于为天文所应、建中兴之业二句,初非溢美之意,真可以质诸先王而无疑,而圣心谦冲,不欲自居,付标书下,命以删去,固当遵奉,而但拨乱反正之下,截去建中兴之业五字,则不成文势。且此五字,尤非不敢当之语,亦不得尽依圣教矣。”

7月18日

○乙未,大司谏李命俊启曰:“伏以,臣之事君,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臣初闻闾巷间喧传之说,乃敢沥血上章,而殿下既用臣言,又擢臣身,从谏之美,听言之道,高出百王之上。不但臣一人衔恩感戴,在廷臣僚,孰不倾慕?第于备局回启,屡降严旨,至有言根究问之教,大臣、台阁,咸怀震惧。玆皆缘臣一语,展转至此,臣亦何心,独蒙恩奖,忝冒重地乎?且外官递来者,解由未到之前,不得调迁,乃是典例,势难仍冒。请命递斥。”持平愼天翊,以私出半日程之罪,引咎来避。献纳沈东龟处置两司曰:“宁死于铁銊之下,而不以奉行为事者,可见谏官之风采。一日稽谢,本非规避,而不敢奉行,意亦无他。以事君尽忠之诚,进刳肝沥血之章,感动天心,特纡宠擢,则独蒙恩奖,有何所嫌?况解由前未得调迁,乃该曹注拟时常例,非所与论于特拜之典也。不告官长,私自出外,有违法例。请掌令兪省曾等及大司谏李命俊出仕,持平愼天翊递差。”上从之。

○三公上札曰:

向者李命俊疏中,所谓内修、外攘,其目虽多,而皆是前后已陈之言。不能历举,只以大者,则请圣上体念,小者则令该司奉行。初未尝不尽回启,亦岂敢有心于取舍哉?至于宫禁之说,则惩毖于既往久矣。及见李命俊之疏,不觉瞿然,遣辞之际,未免过当。此则臣等不察之致,以此罪之,臣等固无所辞,若谓之欲害无辜之人,则实非臣等之意虑所及也。至于落于奸人术中之教,则臣等反复寻思,终未晓圣意之所指也。倘蒙圣上明以教诏,则庶有辨白之地矣。臣等事殿下,凡几年矣,而白首垂死之日,反受情外之责,今日下一严旨,明日下一峻批,日复一日,愈往愈加。臣等虽万被诛戮,固无所辞,何敢一日仍据具瞻之地,以重不忠、不敬之罪乎?

答曰:“咎在寡躬,于卿等何损?宜勿控辞,以安予心。”

○献纳沈东龟,请亟还收查出之命,答曰:“昨因郑经世札子,既已停止,不必烦论。”

○上命召对,讲《书传》。讲讫,崔有海进曰:“臣往登州时,宋户部言于臣曰:‘尔今赍持袁经略处文书以来,而经略被罪。自当往见孙阁部,而文书有异。尔去后,亦有往见阁部者乎?’臣以为:‘小邦体面,则必上国之人,先有咨文然后,敢为回咨,不敢先达’,为答矣。今此孙阁部已送谕咨,则中朝之人,必察其前例。袁经略处,则使臣赍咨,孙阁部前,则只令译官赍咨,未知何如?”上曰:“不无所见,言于备局。”上曰:“崇焕被囚,物情何如?”有海曰:“中朝朋党之弊,为痼疾,韩圹者,与崇焕相亲,推荐而用之。钱象坤者,则自侍读入阁,缔结宧官,谮袁为通奴,故袁帅被囚,而袁非行贿、贪黩之类,得人死力云矣。”其后李贵以为:“孙阁部军前,不宜遣小译,请别遣使臣。”备局以为不可,上从之。

7月19日

○丙申,三公皆引疾求免,上遣承旨敦谕曰:“因予言辞不中,诸大臣不安厥位,言念所失,心甚悔恨。目今边虞孔棘,大臣不可一日引疾。须念国事,勿以忿懥之言介怀。”

7月20日

○丁酉,上命政院,招大臣诣阙下,使之安心行公。领议政吴允谦、右议政李廷龟诣阙,而左议政金瑬以病辞,乃上札曰:

臣谬妄陈启,自陷于不忠不敬之地,科臣之罪,万死犹轻。昨遣近臣而谕之,今又宣命而召之,臣虽冥顽,岂不知人臣不俟驾之义乎?第以积戾之极,冥罚又至,贱疾危痼,若将垂尽,不能随二臣之后。自速严诛,无望再全。方其天怒赫然,严旨日下,中外懔懔,圣心忽然开悟,不日而复,授命俊以谏长,罢斗南之职,收查核之命。向之危者自安,疑者自释,若微云过空,大明自如。臣虽灭死,与有荣焉,臣既不能瞻贺枫宸,又不能待命阙下,臣罪至此尤极。

答曰:“卿勿固辞,调理行公。”

○书状官郑之羽还自京师。时,焰硝、弓角及杂货所载船,随后到椵岛,为刘兴基所拘。平安兵使以其状闻,备局回启曰:“此船乃钦命贸送之物,且阁部之具船所送也。岛中之将,不可擅留,请令方伯及伴臣,以此意谕于兴基。”上从之。

7月21日

○戊戌,大司谏李命俊,上疏辞职,上不许。

7月22日

○己亥,上下教曰:“近日内需司启下公事,专不举行,事极可骇。吏曹色郞厅推考。”

7月23日

○庚子,全罗监司宋象仁,考核其道税案,上疏曰:

道内康津、海南、灵岩、罗州等处,逋税最多,皆是自前守令,不能督纳之故也。年条渐增,物名烦多,穷民之难于一时输纳,必然之理也。后来守令,虽欲尽心奉公,其可得乎?臣愚以为,此四郡贡物,皆甲子以后之事,甲子、乙丑二年条,则以明年三月内上纳,而其馀则次次退限,以纾一分民力。“

上从之。

○罢西征军。备局启曰:“西师久留于海上,欲待兴治出来,又待王德功的报。今闻兴治见拘于旅顺,德功之复还无期,而士卒之疲病已极,前头又无以继饷,请亟罢兵。”上从之。又启曰:“今将罢兵,宜遣一将,往谕岛中以为:‘刘兴治杀陈继盛等,诸将皆言:“将叛天朝,往犯登州”,且讹言汹汹,有潜师东抢之语。以此果兴问罪之师,以为待变之举,今因使臣之回,得孙阁部咨文及谕帖,则有相机抚慰,勿致纷纭。”等语,故今姑罢兵,以观其所为。岛中将官、军民,宜各遵天朝命令,自今愼勿出疆作挐’云云,似当。请以此意,下谕于李曙、郑忠信。”上从之。

7月24日

○辛丑,领敦宁府事尹昉上札曰:

臣伏见顷日备局启辞,言虽过激,究其本心,不过谨微杜渐之意,岂有他哉?近来严旨屡下,尽多不平底意思,而辞气未免太露,殆非群下之所望于圣明者也。其所幸者,圣心一觉,复于不远,悔悟之端,一萌于内,而迁改之速,如风之迅。既往之愆,与化俱逝,而将来之善,辉映方册。臣于此时,有以知圣明方寸之间,涣然释然,无复有一物之累,宁不快活矣乎?夫心之为物,本来虚明,而七情之发,惟怒为难制,故古人有铦锋悍马之喩,摧坚陷敌之譬。盖虑夫有所偏,而不能胜焉,则其用之所行,必失其正,而终不至于失常违道之归者,鲜矣。存心之法,当如明镜无尘、止水无波,一滓不存。万理明尽,则事至物来,凡所以应之者,恢恢乎有馀,而吾之本源境界,则依旧向来虚灵,依旧向来澄澈,夫焉有一毫胶扰之患乎?

答曰:“札辞无非格言,予当服膺而省念焉。”

○备局启曰:“近年以来,每因慰悦军情,多设无名之科,识者之寒心久矣。郑忠信之请设海科,虽出于军情,固涉未妥。况今罢兵之后,仍留阵上,以待科期,尤极非便。决不可别设一科,以踵弊习。状启辞缘,勿施宜当,而第念咸镜北道及平安道地方悬远,且値秋防待变之日,今此别试武科初试,两界则定其额数,仍设于本道似当。请令该曹禀定。”从之。

7月25日

○壬寅,海运判官曺文秀以漕军等诉牒,请依陆军赴举,上命议于大臣。回启曰:“漕、水军,皆世传其任,而水军则许赴举,漕军则不许,故因其诉冤,有此状启。但水军则与陆军,名虽分而均是军,许赴有据,而漕军则与驿日守、皂隶、罗将,一体也。当初不许,必有其意,似难轻改旧规。”上从之。

7月26日

○癸卯,上行冬至、圣节拜表礼如仪。

○罗州牧使张维上疏,具言本州漕船覆败之状,请免再征税米之患,户曹覆启曰:“观此疏辞,一州之弊,不啻目击。但此时人心不淑,奸巧百出,千百石谷,决难尽行荡涤。若开此路,将不胜其纷纭。元数中征三分之一,则在法典,既有可据之文,于本州,亦减千馀石之米。法既行矣,弊亦省矣。”上从之。

○都承旨金蓍国上疏自劾,上不许。蓍国,荩国之弟也。在昏朝,参废母庭请,自知不惬于群议,遂乞免。

7月27日

○甲辰,刘兴治自登州,复还椵岛。上命招大臣、备局诸宰、三司长官,议之。上曰:“罢兵之令,才过数日,兴治之船,将近椵岛,为之奈何?”左议政金瑬曰:“今观金时让状启,兴治之入往也,既有船百艘。今若得钦差之命,则宁有以数十馀艘出来之理乎?前日诏书中,有相机抚慰之语,后有待以不死之报。天朝赏罚,亦岂错谬如此?”上曰:“此贼,必欲使我不得下手。所谓副摠之除,岂非诈乎?”右议政李廷龟曰:“虽不为钦差,而圣旨中有相机抚慰等语,则此天朝既原其罪。自我致讨,无乃不可乎?”上曰:“钦差之说果尔,则在我国不当击之,或贷死而已,则为之奈何?”李贵曰:“然。自天朝既贷其死,则在我国,何敢专征乎?”上曰:“中原若待以不死,使之因领岛众,则必有夸张之说,而今者气势甚孤,无乃中原未及缉捕而逃归欤?中原若使抚存岛中,则必有一段公文,而如是寥寥,彼虽强为骄矜,不可信也。”瑬曰:“臣恐此贼,自度其罪,而径先逃走。臣意则以为,既已兴师,姑留少时,若钦差之报不实,则只是一逋夫也,自我击之,无不可矣。”贵曰:“瑬之言过矣。天朝既贷其死,则在小邦专之,可乎?此特往日欲击之心,尚犹撑柱于中,故有此议也。如其不得已,则姑留陆军可也,至于舟师,则决不可不罢也。”上曰:“明日似当有的报矣。”廷龟曰:“初既举兵,留待兴治。今闻其复来,无辞罢兵,恐不可也。”上曰:“以此通谕唐将,直言于兴治似当,而若遣我人,则不无戮辱之患矣。”廷龟曰:“舟师则虽罢,而一边整顿兵马,以为应变之地。至如唐人被害一事,则彼或执以为言,我将应之曰:”始闻岛中生变,又闻尔师东抢之计,我之兴师,直欲问罪于尔。既以干戈从事,则唐人之作孥见杀,无足怪矣。“上曰:”贼或狼狈而归,则可以击之,不然则久留冻馁之卒,无谓矣。“廷龟曰:”天朝既赦其罪,在我之道,不可致讨也。“李命俊曰:”今之攻兴治,有四难焉。孙阁部无快许之语,一也;虽不为副摠,必有衙门文书,二也;秋气渐寒,士卒饥冻,三也;其势若盛,则必有难处之事,四也。“徐渻曰:”凡关军务,一委体臣,使之速决可也。“允谦曰:”群议皆欲罢兵,惟在量处。“洪瑞凤曰:”不出二三日,贼状必露。宜少迟之,得知真报然后,谕令罢归,则犹胜于闻其出来,望风先罢矣。“上曰:”西塞早寒,久不罢兵,饥冻之患,甚可虑也。且念先期而罢,则贼必无辞,及其来到,则事或难处。如欲罢兵,莫如早为之计也。“瑬曰:”顺人则成,拂人则败。今者廷议,皆欲罢兵,自上当从众议。“廷龟曰:”罢兵之命已下,更无容议。通谕中措辞,今可讲定。“允谦曰:”通谕之辞,别无可改,只是兴治二字而已。“瑬曰:”初以晓谕岛众为辞,今则兴治以副摠来到,似当为揭帖矣。“上曰:”揭帖,似不妥矣。“允谦及瑬与廷龟皆曰:”既不可以传檄,又不可以通文,则揭帖之外,更作何书?“上曰:”郑忠信受命之初,已有持久之意。今虽使之督战,必不肯忘生赴敌矣。“崔鸣吉曰:”当岛中空虚之时,不可入攻,至兴治复来之日,势多难便,则归罪于忠信,不亦冤乎?“诸臣将退,鸣吉进曰:”顷以国陵诸处坐向看审事,有地官下去之教,其故何也?“上曰:”欲知国陵曾有壬坐、丙向之原尔。“鸣吉曰:”盖闻地官之言,二十四方之中,不无吉凶之龙,然形势若好,则不必拘于方位也。裕陵、显陵、宣陵、泰陵,皆壬坐、丙向云,不必往来各陵,徒费日字也。臣顷往穆陵时,有遍观诸冈之教,故臣与地官周览,则或以为亥山,或以为壬与亥相杂。大概亥山之壬坐丙向,极好云,而裁穴时,颇似横斜,问其由则答云:‘偏主于亥,为最吉也。’厥后朴弘中别生异论,问其详,则果是壬山,故欲为子坐午向,而他地官辈以为:‘后边似虚。亥山之亥坐丙向,上也,壬山之亥坐丙向,次也。’且宣庙已定此山,即今用之似当。相臣及礼判三司在前,愿即讲定。“上曰:”予意则以改前定坐向,为可疑而已。自先王以为后日地,则其时必有定见,今日用之,似无不可。“贵曰:”中原则诸陵,皆在万寿山,不拘于风水。且山陵重事,不可使地官独往也。“上曰:”右相必详知矣。“廷龟曰:”庚子年国丧时,臣为礼曹判书,承命往审诸陵,又使郑逑、柳永吉、柳永立、成泳等,遍看诸处。健元陵有吉地,先王更使看之,则第二冈果好,故欲用之,而先王以为:‘后日之地不可不虑’,故用其次,今裕陵是也。“瑬曰:”今此择山,每以为不恰好者,宰相则崔鸣吉、术官则李衎也。但既令监司,差定董役之守令,而今者有更观坐向之命,外方闻之,疑其改卜,必不用力矣。臣滥膺莫重之任,致此訾议,禧陵故事,可以监戒也。“鸣吉曰:”相臣之言惨矣。所谓禧陵故事者,金安老陷郑光弼,论以大逆,几不免死,终至窜谪。臣闻瑬之为此言,久矣。臣子之于君父,无所不用其极。当此大事,恐或有未尽之悔,敢达所怀而已。宁欲以此,为陷害之计哉?“上不答。

○摠戎使从事官韩兴一自西还。上召见之,问曰:“西征士卒,怨苦如何,病伤者亦几何?”对曰:“摠戎使所领,则处陆,故不至甚苦,舟师则累月炎瘴,病伤者多矣。”上曰:“士卒衣装何如?”曰:“京畿之人,则或持装绵之衣,而远道之人,则不能也。”上曰:“其士卒,可使之战欤?”曰:“兵者以气为主。经暑海上,似无贾勇之气。然而唯在主将用之之如何耳。”上曰:“舟师何如?”曰:“三路舟师,整饬军容。汉人李永俊,初到船所,颇极惊惧,出语人曰:‘平生无如此壮观’云矣。”

7月28日

○乙巳,宪府请:“自今以病陈疏者,切勿捧入。副摠管金完,身负失律之罪,请递差。”答曰:“依启。金完虽有失律之罪,而前功极重。今授此任,未为不可矣。”

○大司谏李命俊上疏曰:

顷者女人入内之说,传播街巷,妇孺皆为谈柄,而事关宫禁,无能为殿下言者,故臣略及于疏中。殿下于臣疏,颇示优容,而因大臣、三司之启,辄加声色,震霆轰薄,群品失序,臣为厉阶,人莫不为臣危之。臣子之进言于君父,无论智愚,各自尽其诚,冀人主之一悟也。臣疏中辞气、容量等语,意非偶然,而疏墨未干,辞气犹前,臣言之不入,盖可想已。曾未数日,擢授谏长,臣当尽言不讳,小酬知遇之恩。近来殿下之待臣僚,渐不以礼,少拂天意,峻责随至,大臣愧恧,小臣忧怖。君臣之间,情意未孚,胥将括囊,以言为戒。殿下孤立于上,逆耳之说,无自而入,则见几者,将引而长往;慷慨者,不免于机辟,则岂不寒心哉?大臣之极论媒进者,深虑曲迳一开,终为国家之患也。邓通之罪,不过失朝廷礼,而申屠嘉檄致而欲诛之。曲迳媒进者,罪岂止失朝廷礼者乎?形迹幽昧,不可的指为谁某,而苟有其人,则大臣借剑尚方,为衮钺于一言之间,使钻隙之辈,有所知惧,亦《春秋》之法也。殿下亦宜肃躬庄莅,以淸宫闱之政,而宫嫔之选,非殿下之本意,特激于谏院之启,遽降举行之教,此不几于遂非乎?且观近来廷臣,少有违忤,则铨曹拟望,辄靳天点,或数月不调,或至一年二年,有若以忤旨轻重,为朔数久近。言官忤旨递职,则傍人相唁曰:“某也从此不得官矣。”以下窥上,固非美事,亦由于殿下之示人不广也。昔宋太宗时,刘昌言罢,太宗问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吕蒙正罢,又曰:“望复位,目穿矣。”钱若水叹曰:“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高迈,全进退以感动之耳。”即移疾退去。人主一言之失,而或至于失士大夫之心。况以官职落点,为惩罚之资乎?

答曰:“疏辞出于至诚,敢不省念?嫔御一事,已从佥意,今难还收矣。”

○礼曹启曰:“中原之人五服之丧,各服其服,以终其月。若我国则守礼之家,虽有期服,出入则着黑笠。臣等虑慈殿以白冠带,终其月数之为过重,议于讲礼之人,且博考《礼经》及《五礼仪》,并无可据之处。遂以燕居,则头𢄼及带用白之意,启达矣,安敢以浅见,擅自增减乎?今承下教,议于大臣则皆以为:‘该曹固不敢擅变礼文,而考之韩愈改葬服议,举下缅者,下服之最轻者也。子思亦云:“改葬缌,不忍无服送至亲也。”不忍无服,而服最轻之服。玉色为浅淡服,则虽非缌服,亦非不服也。至于头𢄼用黑,则虽上下有异,而士夫之为期服者,出入则着黑笠,而人不以为非,慈殿御衣,宜以玉色磨链。只于成服时,用极细练布,制进大袖长裙衫无妨。’如有未尽节目,则请随后磨链,启禀施行。”答曰:“既谓之无妨,则此是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依前启辞,并用白色可也。”

7月29日

○丙午,流星出毕星上,入坤方。

○宪府请寝选嫔之命,答曰:“选嫔一事,或谓寡人勿行,或谓寡人当行。以如此之时,发如此之言,而异之者鲜,此岂人力所至哉?今不俯循,后必有悔。然启辞之意,亦似有理,当从之。”

7月30日

○丁未,都承旨金蓍国三疏乞免,上从之。

八月

8月1日

○朔戊申,备局启曰:“曾以水、陆军兵罢还事下谕,而第念治动静,尚未明知。渠若发怒于我国,分遣下军兵,恣行侵掠,则淸川以北,无留兵,禁遏之处,殊极可虑。且兴治虽或承差出来,与毛将不同。若不严加防制,则日后之患,有不可胜言。防制之策,必须使彼有所忌惮,而本道兵力单弱,势难办此。宜以摠戎使所带京炮手及御营军,留付巡边使柳琳,且调道内精卒,分置于安州、定州、龟城等地,以备沿边汉人作挐之患。”上答曰:“兵已罢矣,不可还留。且初头则必不至肆然作拏,以添防炮手若干人入送可矣。”

○庆尚道河阳、庆州、咸安、永川、仁同、善山、机张、玄风八邑,盗贼窃发,朝廷命监司,督令捕之。拷讯就服者十七人,皆斩之。

○以姜硕期为都承旨,李昭汉为副应教,愼天翊为修撰,南阳府使尹墀为左副承旨。

8月2日

○己酉,阴城县监郑大鹏上疏,论昭格署及追崇事。谏院请罢其职,上不从。其疏曰:

昭格署,日月星辰醮祭之司也。凡山川高深之处,咸有灵焉,况日月星辰,在天之昭明者乎?所谓三淸者,天淸、地淸、人淸。其名已定,而见于祀事也。壬辰乱后,废而不复。臣意以为,天变常见、旱灾不绝、边患继起,人民莫保者,未必不由于事天之不虔也。当此国储之荡竭,专设官员,似乎难矣,兼以他官,复行醮礼,恐或无妨。臣窃念自启运宫初丧,至于今,大小节目,一依国丧之礼者,必由于天理、人情之自然也。至于设置参奉,则亦与陵寝无异,而独追崇一节,尚未举行。主此论者,无非博识高见,而留时阅月,迟延不决。丧事皆依国丧,而追崇则置而不行,圣贤制礼,岂有先后不同之理乎?

疏下礼曹。回启曰:“日月星辰,天子郊祭之礼。诸候祭封内山川,故《春秋》列国,虽分野之星,不敢祭。前朝历事宋、元,习闻道、佛醮祭之说,有摩尼山祭星之坛,我朝因之不废。至于中庙朝,先正臣赵光祖为副提学,三司并启,议大臣革罢,大臣即郑光弼、安瑭、金应箕也。其后当路者,排斥光祖,不遗馀力,而犹以昭格之设,涉于不经为言。壬辰之后,禀定革罢,今已久矣,而大鹏敢请复设,殊极猥滥。至于追崇之礼,朝廷稽考礼经,援引前例,以为一代之典,而大鹏本以无识之人,发身医流,乃敢投疏于已定之后,尤极痛骇,并勿更议。”上从之。

○丁卯,安州之陷,广州人尹怀,在城中死之。朝廷命依南以兴例,褒录怀之子,未免丧而死。其母请以其弟𢖲,代其子录用,该曹以非法典所载,请勿施行。

8月3日

○庚戌,谏院启曰:“郑忠信留师海上,未效一策,而历举堡镇诸将治船之功、奔走之劳,至请褒奖,猥滥极矣。请推考。”上不从。

○摠戎使李曙,请依祖宗朝故事,复设巨镇于宣沙、老江、广梁三浦,以为防海之策。备局回启曰:“设镇一二处,似难得力。况本道之势,不可复设。”上从之。

○北兵使李沆驰启曰:“臣审察北边事势,则自前诸处藩胡,出没作耗,今又为老酋所并。泥应古太、罗具、回具等完聚部落,峙粮造甲云,而镜城则城堞颓圮,未及修缮,士卒凋弊,不足为用。请添发南军以守之。”备局回启曰:“南军则势难添调,城池则日候已寒,决难始役。请令其道守令、边将,随便修筑。”上从之。

○以李景曾为献纳,金光爀为校理,赵䌹为吏曺佐郞,李尚质为正言。

8月4日

○辛亥,谏院启曰:“社稷令柳重炯,为人鄙琐;工曹正郞赵后说,名称未著;司御赵文英、侍直韩喜仁,俱以阘茸,人皆嗤点;礼宾主簿郑好仁,为人鄙劣,年纪衰耗;献陵参奉申瑞民,行己粗鄙,侵虐陵卒;西部参奉权侙,本以庶孽,性且愚妄。请并汰去。”上从之。

8月5日

○壬子,宪府启曰:“左尹柳舜翼,擅送密关于牙山,捕县人张男母子,械致京狱,滥加刑讯。冒法行私之罪,不可不惩,请罢职。”上从之。

8月6日

○癸丑,下谕于郑忠信曰:“卿以有病之人,久处海中。当此风高之节,由海路回还,则难保其无恙得达,其从陆路上来。”

8月7日

○甲寅,昼讲《书传》。讲讫,参赞官尹墀进曰:“田分六等,年分九等,而田分则载在田案,年分则守令先验之,都事复审之,随时上下之,其制旧矣,该曹固不可预定等第也。且畿土甚瘠,谷实不蕃,故量田时,虽有四五等之处,而年分则定以下下,一结之税,每收四斗。今者谓年谷稍实,而遽下加等之令。顷日水原府使张绅,以不可加等之意,报该曹,则该曹答以‘畿内岂无下之中田品也?’斯言一出,民实惊惧。该曹之必欲加赋与否,臣虽不知,若无加赋之意,则不当有加等之语。宜令该曹,悉从元等,更议以定。”上令该曹禀处。

○大司谏李命俊等,以郑大鹏事,被李贵讥责,遂引避。持平李行健处置曰:“大鹏疏辞,怪妄极矣。谏院论启,可谓得体,而李贵之贻书讥责,殊极无据。请大司谏李命俊以下,并出仕。”上从之。

8月8日

○乙卯,右参赞崔鸣吉上札求免,不许。先是,鸣吉以穆陵改裁穴事,与左议政金瑬,相诘于上前,瑬引禧陵故事,鸣吉怒其比己于金安老,遂称疾呈辞者三,皆不许。至是上札曰:

无情之言,例惹亲厚之疑;不近之谤,或出意虑之外。上惭君父,下愧同列,求厥所由,咎实在臣。

上答曰:“卿之所陈,出于有怀必达。情外之言,不必相较,安心勿辞。”

8月9日

○丙辰,李贵上札曰:

伏见邸报,谏院以郑大鹏议礼、醮祭两条,请罢其职。臣意以为,刍荛之言,圣人必择。大鹏虽发身针医,而追崇之论,实万世公议,何可以祭醮之妄论,并与追崇而攻之乎?臣意如是,故顷日贻书于大司谏李命俊曰:“谏院以妄论追崇之礼,请罪大鹏。使如此大礼,迄未归正,此乃台谏之失也。反欲请罢,抑何意耶?”此后两书,不过随问随答,欲使大礼速完,而言路不至壅蔽也。命俊答曰:“前后大臣、儒臣及知礼者,皆已讲定。如大鹏者,有何知识,乃敢唐突论之乎?其轻朝廷甚矣。鄙意如此,故论之”云,臣又以书责之曰:“若曰:‘位卑者不敢言大事’,则陈东、欧阳澈,皆得罪于今日三司矣。”命俊又答曰:“以陈东、欧阳澈比于大鹏,则不亦辱乎?若使欧、陈二士,论此礼,则命俊何敢言乎?”命俊以淸白正直,有名于世。及其立朝,不过论一二宫女微细之事,而至于系干君父大伦之事,则不敢开口一言,竟使一国公论,反出针医之口,而又从而攻之。臣之此言,非爱一大鹏,实是爱命俊之意也。

答曰:“近日之事,果极不当。卿之慷慨宜矣。勿辞。”

○以崔有海为副修撰。有海,柳希奋之门客也。至是,又拜是职,鄙夫之趋名利,无时已也。

○大司谏李命俊启曰:“臣闻议礼之家,有同聚讼,固未易定也。故相文贞公申钦,乃臣之妹夫,臣又与朴知诫相善。出闻知诫之论,入承申钦之议,两言迳庭,而臣素不学礼,又不能考据经传。然以某论为是,以某论为非,而轻议国家大礼,臣所不为也。延平府院君李贵,不知臣之本意,援而引之,欲同己论,不亦病乎?臣连被重臣讥斥,势难供职。”司谏金盘、献纳李景曾、正言李尚质、尹丘等,以同被李贵讥斥,引避。大司宪朴东善等启曰:“臣等亦欲论郑大鹏之罪,而似涉烦扰,姑置不论矣。今见延平府院君李贵札子,以臣等处置谏院为非,显加讥诋。何敢强颜冒居?”并答曰:“勿辞。”

○宪府启请大鹏削去仕版,又言:“晋州新判官未赴任前,请令庙堂,详定事目,俾成官府貌样。”上答曰:“古者劝谏之戒,及于百工,刍荛之言,圣人必择,未闻以官微,罪之也。况大鹏之疏,出于求言之后,尤无可论之罪。谏院不顾事理,欲罪言者,不亦异乎?尔等发愤于重臣之言,又不念事体,欲插木于软地,此必年少不识事理者之所为也。法府处置,似不当如是,宜勿更烦。晋州判官事依启。”

8月11日

○戊午,大司宪朴东善等启曰:“臣等之论列,实出于公议之激发。岂因重臣之言,而为此苟且之论哉?臣等言不见信,致勤圣教,何敢自以为是,而晏然乎?”大司谏李命俊以下,又皆以此引避。玉堂处置曰:“幺麿大鹏,有何知识,而敢于国论已定之后,妄陈猥滥之疏?不可诿诸求言,有所饶贷,则台谏纠劾,深得论事之体,圣批严峻,实涉未安之归。两司多官,俱无所失,并请出仕。”上从之。

○吏曹判书郑经世上札乞免,不许。先是,有人标榜于崇礼门,目之以禽犊,列书宰臣及显官若干人,各名其罪,而经世亦在其中,故累日称疾,至是上章自讼。答曰:“凶人之事,不足介意;匿名之谤,不必启达。速出行公,以杜后弊。”

8月12日

○己未,左议政金瑬上札,辨明崔鸣吉陈札之意曰:

夫言心之文,心与言一也。苟存乎心,必发于言,未有言与心爽,心与言违者也。使臣而有害人之心,则所陈之言,岂但过而已乎;使臣而无害人之心,则所陈之言,容有可察者矣。殿下既以臣言为过,又以臣心为无心,有罪、无罪,分作两般。人之执臣言,而诛臣心者,其将罪之乎,其将恕之乎?是则殿下求以纾臣之罪,而反以益臣之罪也。臣虽欲感激鸿私,强颜班行,入为逃刑之人,出为待罪之臣,一身天地,安所托命?伏乞圣慈,谅臣闷迫之情,镌削臣职。

答曰:“如是固辞,似乎过矣。宜安心行公。”

8月14日

○辛酉,上命召对,讲《书传》。参赞官姜硕期曰:“顷以李命俊之疏,大臣、台阁,皆不得安其位,臣窃悯之。圣德恢弘,翻然释悟,欣戴感激,罔有其涯。然曾见左议政金瑬札辞,则多有不自安之意,而自上批答,颇欠待大臣之礼。不唯臣之愚意为然,至于有识之人,皆以为未安矣。”上曰:“然则群议之谓未安者,指何等语乎?”硕期曰:“群议则未及闻,臣之愚意则以为,似无缱绻之意也。”上曰:“左相再札之辞,指以前日批辞有两端之意。今者承旨所见,亦如此耶?其时左相之言,果过矣。盖予意则以为,言虽过中,不必尽出于有心也。或出诸口,而不自知其言之过者,如俗所谓妄发,是也。今者以妄发,出于有心,可乎?凡人一时过激之言,或由于忿懥,或失于好胜。若此者,虽谓之无心可也。”硕期曰:“只凭文字间见之,故臣愚亦以为未安。今承圣教,明析至此,不但愚臣开豁,使左相闻之,亦必为之感激矣。”上曰:“虽在治世,大小群僚,所当同心协力,而当此之时,朝廷气色,甚不协和,予不觉寒心。”硕期曰:“上下交孚然后,可以有为。今也,上不察下之情,下不体上之心,其何能为国乎?”上曰:“君臣之间,贵在情义相通,其言之无隐。予之某事、某言,为未安耶?”硕期曰:“虽不记某事之失,而殿下不以臣卑鄙,圣教至此,臣不胜感激矣。”史臣曰:“窃观上之于硕期,颇有而康之色,好问之意。惜乎,其不能因此而历举得失,开发圣心也。” ○咸镜道十一邑,大风拔木,又连日大雨,禾谷沉没。监司尹毅立,请移岭南、岭东米谷,以济饥民,上令备局商议施行。

8月15日

○壬戌,平安道昌城府大风。

8月17日

○甲子,上引见李梅,梅曰:“刘兵部差送小官,申旧好也。曩者不幸,岛中妖言,流入于贵邦,贵邦之致疑,固无足怪也。”上曰:“始也,不知天朝之意,果欲兴师讨乱,今则惟上国之所命,两间绝无致疑之端矣。”梅曰:“刘兵部所望在此。绝不听小民之言然后,彼此交孚矣。戕杀汉人,事在既往,固无及矣,至如肃川被系者,则放还似当。”上曰:“宁有此事乎?”遂罢黜。

○秋信使吴信男,自虏中还。

○左议政金瑬上疏曰:

臣之事君,犹子事父,子不能尽言于父,非孝也;臣不能尽言于君,非忠也。臣于登对之日,因崔鸣吉论辨风水之说,偶引禧陵之事,而至于安老,则未尝言及。若以山陵已定之后,提起既往迁改之事而罪臣,则臣所甘心,若以有意于安老,而阴有陷人之计,则臣虽万死,亦不瞑目矣。假使臣包藏险慝,实有是心,犹未发于言而形于外,则何以逆料其未著,而先自致疑于臣乎?人无贤愚,抱冤则一。臣之冤,即鸣吉之冤也。孟子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自顾平生言行,不能见信于侪流,致此难洗之恶名,将何颜面,复玷朝班?山陵董役、边事策应,俱不可一刻少缓,而缘臣屏伏,关旷累日,臣罪至此而尤极矣。

答曰:“予意已谕,宜勿固辞。”

8月18日

○乙丑,陈奏使书状官李志贱,称病甚,登舟还下,陈奏使以此启闻。备局回启曰:“风涛摇荡之中,通患此疾。若以此,而许递已登船之使臣,则其势将至于终无差遣之人,后弊无穷矣。”上从之。

8月19日

○丙寅,昼讲《书传》。知事李贵曰:“今者圣上常以破朋党为心,先以色目疑人,故其言虽出于公心,而疑其为排击之论,或因此被罪。是以朝着不得和协,当事不敢尽言。为殿下计,莫如得一贤臣,倚以为重,使黜陟臧否,皆出于其人,则庶几和协矣。”上不应。贵复进曰:“穆陵志文,今当改撰。追崇之礼,不可不及今议定而添入。”仍以袖中札进之,上览毕,置案上。贵曰:“臣以此事,上二十馀札矣。今之论者,皆以《礼记》为汉儒所撰,不足取信。若然则《礼记》之外,更据何经乎?且言事者,宁有官之高下乎?年少辈不敢劾臣,劾他人而胁之,宁有是理?”上曰:“今日朝臣,有为此论者,则皆以为一般惊怪事也。然人各有是非之天,玉堂入侍之人,亦各言其志。”崔有海、辛启荣不能明核以对,贵曰:“苟有臣子爱君如父者,则昼夜考实,以备顾问可也;如其不知,则退而默然可也。今日玉堂,徒知迎合时议而已也。”上曰:“此事不难知也。诸臣皆以为无可据之处,而犹且争其不可者,必谓君上少无功德,不可以追崇其父母也。德宗之于成庙,叔父也,而追尊之,皇朝亦有尊其私亲之事。揆之近古,既如此,历代以来,亦有行之者,而群下之如是不肯者,虽不直斥,意有所在。此予之所以不敢自行也。至于郑大鹏,则礼曹既已忿疾而塞之,两司交章而请罪,是何心哉?求言之日,以言虽过,不之罪为教,则其言虽可罪,置之可也。况其所言,少无可罪者乎?且幼冲之主,则或不无防微之虑。予虽寡昧,若欲定行,则何待大鹏之议?如其不然,宁惑于一大鹏之言,而决定乎?论者必欲罪大鹏而后已,不亦甚乎?”是日,两司停大鹏削去仕版之论。筵臣初闻上教,相顾失色,及闻停启,皆以为幸。

○左议政金瑬,呈辞乞递四度,皆不允批答。

○全罗监司宋象仁,移文于刑曹曰:“绫城囚人韩善乃,于栲讯之际,自称谋逆。此是凶人死中求生之计,不敢以此驰启云。”刑曹启曰:“既称谋逆,自本曹亦难处置。”上令禁府议之。回启曰:“韩善乃自称逆贼,则为藩臣者,所当急急驰启,待朝廷处置,而视之寻常,泛然移文于刑曹,事极可骇,宋象仁推考。韩善乃则发遣都事,拿来推鞫。”遂命拿致于禁府以鞫之。善乃临讯即服,援引五六人。上以为所告不实,并皆勿问,只诛善乃。

○以郑百昌为大司谏。

8月21日

○戊辰,流星出河鼓星上,入虚梁星下。

○咸镜道按察御史沈之源驰启曰:“摘发潜商,则土兵与京商,入往胡中,卖人卖马者九人,独免定配。不但科罪有异,且定配于本道,固其愿也,请皆枭示。”备局回启以为:“事极骇愕。请令更查,启闻实数后处之。”上从之。

○平安道土民洪大秋有罪当死,逃入虏中,自称府院君洪进之孙,而曾经济州判官。胡中不之信,问于韩润,则以为实,故胡中待之如润。监司以此启闻,请以大秋同生等出示于胡差,明其为土民,责还大秋,其同生等则别施重律,以杜后弊,上从之。

8月22日

○己巳,时,穆陵将迁,慈殿欲及期亲幸。上不得已令礼官议之,礼官不能据礼止之,请退行于明春。政院启曰:“臣等窃念,礼有定制,不可逾越。虽在闾阎士夫之家,亦无妇人上墓之礼。况于帝王陵寝,后妃行幸,既无据于古礼,又不见于前史,固不当径情而直行也明矣。今此慈殿之教,虽出于至情,揆之礼典,断不可行,而该曹回启,乃以明春为请,非但一时之过举,且启万世之后弊,殊非发乎情、止乎礼之意也。伏愿圣明,从容陈达,期于停止。”答曰:“礼官既已讲定,不必烦渎。”谏院启曰:“祭墓,非古也。自汉以降,虽莫之改,至于妇人上冢,则于礼不载,其为非礼也明矣。即今闾阎之间,亦无此举,则况于宫闱之严,国母之尊乎?为礼官者,所当据礼防启,而不此之思,乃以退行为请,有若终当奉行者然,不察甚矣。请礼曹当该堂上、郞厅,从重推考,亟寝慈殿拜陵之命。”答曰:“今此拜陵,似无所妨,不必烦渎。礼曹堂上、郞厅,俱无所失,不必推考。”宪府启曰:“慈殿,母仪一国,凡动静,不可苟也。宫掖之中、壸闱之内,固当将之以礼。况此郊外之行,山陵之远乎?至情虽切于展省,礼义要在于节中。臣等初闻圣教,意谓该曹必据礼争执,而乃以待明春举行为言,有若应行之礼,无谓甚矣。请礼曹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亟寝慈殿拜陵之命。”答曰:“今此拜陵之举,似非大段不可之事,毌庸更烦。礼曹堂上、郞厅,俱无所失,不必推考。”

○吏曹判书郑经世上札,乞免大提学,不许。先是,上谓筵臣曰:“近观辞命,无逾于张维矣。”经世闻之,遂辞。

8月23日

○庚午,昼讲《书传》《泰誓篇》,至《朋家作仇章》,上曰:“当纣之世,有朋家之弊。圣人既出,革旧鼎新,而我国朋党之论,则有同水军之世传其役,何自苦如此?”同知经筵金起宗曰:“如苦则必不为此。只以攀援,进取为幸也。”上曰:“修身砥行,斯可以致用,何事乎党?凡为党者,未必皆小人,而阘茸者,必待攀援而得进。若为善者,则虽不为此,岂无自致之路乎?”起宗曰:“人谁欲必为党论?只由子闻于父,孙传于祖,以致如此也。”上曰:“自古未尝无党,而古之朋党,则善者为君子之党,恶者为小人之党而已。今则异于是,良可叹也。《书》曰:‘惟皇作极。’必贤明之主出,然后可祛此弊。若予昏庸,安望其去朝廷朋党也?”

8月24日

○辛未,议蠲西征军役。初,备局请优恤赴西军,令所居本邑,减其役。至是京畿监司南以恭驰启,请畿民之西征者,亦令庙堂禀处,俾得均蒙圣泽。备局回启曰:“陆军与水军不同,固难一一给代。束伍中正军及司仆诸员,则减其当番,炮保、公贱则减其一年身役,私贱则限二年,减其户役为当。”上从之。

○李贵又上札,请亟举追崇之典,并书上朱子祧庙议状,答曰:“多卿识见过人。札辞当议定焉。”

8月25日

○壬申,昼讲《书传》。上曰:“一德一心之美,皆知其可尚,而今之不然者何也?”知经筵郑经世曰:“一德一心,理之当然。然其不能者,虽同赋天理,而人心则有异。此所谓人心之不同,如人面者也。若以今之朝廷言之,各有偏党。自古有党,则终至于亡人之国而后已,深可忧也。在上者诚能秉心公明,合于天理,则当为群下之表准,所谓会极归极,是也。”上曰:“此言是矣。”

8月26日

○癸酉,东阳尉申翊圣上札曰:

先臣遗文在箧者,不忍漫弃,纂修印出,本欲藏乎家而已。窃闻国中书籍登刊者,必经进御,而昨于前席,亲承温谕,谨以印本二十二卷投进。仍窃伏念,先臣遭遇圣明,受恩深重,忧国忠君之心,可以质诸神明。每见圣上嘉言、美政,未尝不色喜,或有过举,则忧惧弥日。今臣敢推先臣之志,粗效一得焉。御物必诚,勿任数而临之;虑事必愼,勿违众而自用;辞气勿太露,使人窥其浅深;言路必广开,使人得尽其情,体干之健,行巽之权,此今日君德之所当勉者也。古人曰:“内重则可以胜外之轻,得深则可以见诱之小。”言约而意备,最切于向里工夫,伏愿留神焉。

答曰:“观卿上札,深用嘉尚。且投进先卿遗稿,对卷悲感,无以为心。札末所陈,实是药石之言,予虽不敏,当以此自警焉。”

8月27日

○甲戌,日本对马州守平义成,致书礼曹,来献岁贡、方物。

○上命召对,讲《书传》。

8月28日

○乙亥,江原道杆城郡,有奴弑主者,命诛之。

8月29日

○丙子,昼讲《书传》。讲讫,上曰:“贞观之时,太宗与群臣语,屡举炀帝时事。此以其耳目之所及者,警之也。今者亦然,可不监于昏朝乎?昏朝之臣,无爱君之心,有患失之虑,终至于覆败。今日上下,以此为戒,见君有过,必极言力争,尽爱君之心,绝患失之虑,以之终始相勉,则岂非幸欤?曩时,朴承宗身居相位,或有可言者,则自谓:‘此事上必不从,言之无益。’此岂人臣之道哉?人臣苟见其君之过,则岂可诿以不听,而不肯言乎?承宗之阿谀苟容如是,终至于国家覆败,而渠亦不能独全,果何益哉?”检讨官辛启荣曰:“今承圣教,实国家之福也。”参赞官姜硕期曰:“君臣上下,一心同德,有可法者则法之,有可戒者则戒之,以此相勉则幸矣。今承唐太宗从谏致治之教,此圣明看书,有着实见得处也。”上曰:“古人云:‘不徒谏于其君,汝亦从他人之谏。’此言极好矣。”

九月

9月1日

○朔丁丑,工曹参判崔震立上疏辞职,上不许。震立以武人,持身淸谨,故除是职。

○庆尚道土贼甚炽,焚劫闾民,州县不能禁。右兵使李榏遣哨官姜遇猎等收捕之,上命李榏加资,姜遇猎赏布。

○礼曹启曰:“备边司印出《小学》二百件,待外方举子罢场后,试才颁给,曾已禀定,而外方儒生赴举后,方留京城,请及其未散,设行庭试。”上从之。

9月2日

○戊寅,公淸道暗行御史权淰驰启曰:“水使宋英望,尽心国事,修城池、备器械,可谓能举其职,而畋猎远岛,人多渰死,请治其罪。”兵曹以为:“不可置之寻常,请先罢后推。”上曰:“罪犯非细,当依此施行,而其才可惜,传闻亦未必尽实,军兵溺死与否,令本道查核启闻。”

○日本对马州守平义成,遣差倭,来献庚午岁贡。

9月3日

○己卯,刘兴治遣差官李见致书曰:

兴治遘谗待罪,奉调西行。凡移咨平壤,致启殿下,差人迄无还者,乃知其悉被贵国屠戮。何贵国执事,轻中国而草菅人命若是也?甚至烧炭将领,禁于囹圄,搂其妇女,以为家室,并析薪之众,半付桎梏,半付虔刘,可为痛心。却计,贵国废立之秋,毛帅在焉,曾有是举动否也?玆兴治蒙恩加秩,加兵统领各岛,责效桑楡。正期同心、戮力,图报朝廷,何期贵国郑帅遗书,言辞傲慢,目无朝廷,何有兴治?惟是烧炭造成军器,非私事也。郑帅与地方约,一切不容,幸惟殿下,指教之。析薪为炭,剡木为舟,概无厉禁,庶彼此相安,而同心灭虏,厚有望焉。兵有定额,粮有定数,额外兵民,寔繁有徒。嗷嗷众口,诚为可怜。乞贵国担石之储,以苏涸辙。

上接见差官,差官曰:“岛中之人,今方饥馁,请许贸粮,济活老幼。”上曰:“兵火之馀,公私荡然,固难继饷。然予当以随便贸换之意,分付该掌官吏。尔亦申令部众,严禁抑勒之弊可也。”

○两司合启曰:“韩善乃初不拿来则已,既已拿鞫承服,则安知其所供之辞,尽为不实乎?其所援引之人,亦似可疑。鞫逆是何等事,岂可诿以不实,而不问乎?殿下不拘常规,欲除民间骚屑之弊,意甚盛矣,而臣等窃恐,有罪者或逭常刑,而奸贼窃笑于其间。请依鞫厅启辞,拿问所引之人,以重狱体。”答曰:“既已议处,不必烦渎。”

○庆尚道永川县、公淸道定山县儒生等上疏,请移建鄕校。礼曹回启曰:“移建鄕校,事体重大。宜令本道,审其地势,量其物力,启闻后议处。”答曰:“近来士习浮诞,不修学业,归咎于鄕校之基。若此不已,则三百州县之鄕校,将未免毁移也。事涉虚妄,弊亦不赀,此等事,后勿施行。”

9月5日

○辛巳,雷电。夜,流星出井星上,入参星。

○昼讲《书传》。讲讫,检讨官崔有海进曰:“初入仕者,必须审择,而稍有知识,则初不求官,以此得人为难。前者,李元翼以体臣南下时,见士子中,有才局可用者,令从臣等书诸册,送于吏曹。张维之为判书也,几半用之,今亦申明举行,尽令收用宜当。”上曰:“言于该曹。”

○宪府、谏院,以请寝拜陵之命,争执累日。谏院启辞中,有市井匹妇,亦不为此之语,上以为欠敬。正言尹丘引避曰:“慈殿拜陵,决知其不可,故欲止其非礼之举,而言不知裁,自陷于欠敬之罪,请命递斥。”正言李尚赞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玉堂请并命出仕,答曰:“依启。尹丘递差。”

○礼曹启曰:“破旧陵,在于十月初四日,下玄宫,在于是月二十一日。其间三殿及世子宫供上,当用素膳,请以自是月,封进素膳之意,知会于各道。”答曰:“依启。且慈殿供上,则两旬皆进素膳,似涉未安矣。”

○忠勋府启曰:“今此迁陵时,有议政府、宗亲府、仪宾府、诸道进香节次。本府誊录中,亦有国葬时进香之举,至于迁陵时,则虽无前规,而三府、八道,既皆进香,则本府以勋臣衙门,不可与他各司,属于政府而行之。请依前誊录,各行进香之礼。”上从之。

9月6日

○壬午,设庭试。以入格居首李元镇,命直赴殿试,其次吴添庆等直赴会试,其馀三下以上,并给分,自状元以下,至次下,又颁给《小学》。

9月7日

○癸未,都承旨姜硕期启曰:“山陵开金井时,摠护使及礼曹堂上、观象监提调、都承旨,当为进去,而开金井,只隔一日,摠护使方在呈告中,何以处之?”上曰:“三遣近臣恳请,而犹不听从,予亦无可奈何矣。”

○江原道、江陵府儒生崔彦琛等上疏曰:

本府是故赞成文成公李珥之外鄕,一鄕士子,聚议定论,已立书院,工役告讫。宜仿海西之石潭,特命赐额。

礼曹启曰:“李珥学问之纯粹,造诣之精深,圣明既已洞察,不必更陈,而江陵乃其外鄕,士子等闻风慕义,立院于其所往来游息之处,欲得朝廷赐额,以为矜式藏修之地,至于裹足远来,叫阍请额。前日海州石潭书院,朝廷既已赐额,依此施行,恐无不可。”答曰:“两处赐额,似未妥当,勿施。”

○副元帅郑忠信上札乞免,不许。先是,忠信奉命出师,徘徊于中路,不肯前进,多杀汉人之流离者,而自谓搜捕刘贼之觇伺者。至是,兴治还岛,而责之以夷戮无辜,至于辱及朝廷,忠信不得已请免。

9月8日

○甲申,咸镜道十二郡大水。

○左议政金瑬出仕待罪曰:“伏见昨日下政院之教,无任陨越之至。方欲扶曳出谢,仍诣陵下,既已分付都监,而礼曹不知臣之将出,又烦禀启,致有令右相出往看审之教,臣尤极战灼,措躬无所,伏地待罪。”答曰:“卿以佩国安危之人,如此艰棘之日,累月不出,心甚闷虑,卿今出仕,予无忧矣。宜安心勿待罪,往察摠护之任。”

○刘兴治既还岛之后,移帖朝廷,语多侮慢。上命金尚宪,制进回揭,尚宪乃责其无礼,直辞折之。上虑其激怒,命删改其太过处,尚宪犹不肯尽改,上不悦。遂乞递弘文提学,上不许。

9月9日

○乙酉,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论追崇事曰:

金长生只知有祖,不知有父;廷臣知有宗统,而不知为人后者有异。长生称叔之言,则殿下既知其无理,而经世宗统之说,则未能洞晓其无据,而时议亦惑于此一款,不思之甚也。大院君,为宣祖之长子,殿下为大院君之长子,而直承宣祖大统,则祖、子、孙相继,乃不易之正统。此外有何他大统,而乃以大院君为小宗,而不可入庙乎?

札入,上留中不下。

○以闵光勋为正言,赵䌹为修撰,申得渊为判决事,吕尔征为舍人。得渊为人昏暗,居官贪浊,不合讼官之长。尔征持身谨愼,历扬淸显,而其妻,中殿之姊也。与郑百昌之妻,皆出入宫禁,媒进外女,而不之禁,人以不能刑家讥之。

9月10日

○丙戌,流星出天棓星下,入天纪星。

○持平沈演启曰:“御史之任,廉察不法,纠劾官邪。朝廷随其所启,辄施赏罚者,乃所以重其事也。若谓之道路之传,而不为之施用,则殊无特遣询访之意矣。公淸水使宋英望,既有罪犯,更无可问之事。请依该曹回启施行,亟寝本道查核之命。”答曰:“查处无妨,宜勿烦论。”

○正言李尚质启曰:“今此别试试官注拟之际,礼曹不念国家设科、取人之意,乃拟以赵元范、姜善馀阘茸不文之辈,至于受点,韦布笑骂,该曹之昏错甚矣。请礼曹当该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恶逆,天下之极罪也。渠既自首,则为藩臣者,所当枚举驰启,以待朝廷处置,而全罗监司宋象仁,曾于善乃之狱,视之寻常,泛然移文于刑曹,坏邦家之常宪,启后来之巨弊。请宋象仁先罢后推。内乘李厚舆,当逆适称乱之日,身为西路守令,不遵帅府号令,弃其官守,逃窜偸生。当初从军之人,皆欲一得而甘心焉,国纲不振,军律不行。夤缘攀附,复齿仕版,昨日之政,得拜是职,物情尤极骇愤,请命罢职。”答曰:“依启。李厚舆递差,礼曹堂上、郞厅,不必推考。”

○平安道、宣川郡大雨雹,又大雪。博川郡大风雨雹。

9月11日

○丁亥,玉堂多官,转相引疾,不肯入直,政院请推考,本馆又请牌招,而无一人至者,朝野皆骇。既皆特命推考,而本馆复请牌招,答曰:“有伤国体,勿复牌招。”

9月12日

○戊子,朝讲《书传》。检讨官崔有海曰:“纣之亡,由于妲己。周之兴,始于《关雎》。若废朝旧习,有一于宫中,则或不无染污之患也。”上曰:“人主之失德,多由于女色。何必远监于桀、纣?观乎曩日可也。”领经筵吴允谦曰:“人之心,不能如一,守之于始,而失之于后者,多有之;外治可观,而内德多惭者,亦有之,唐之太宗及玄宗是也。人君必勉强学问,诚意正心然后,终始不亏,内外如一。苟不能诚实其德,则一朝如别样人,竟至昏迷,而不自知也。惟恒存戒惧,操存不忘者,可以成就其德矣。”允谦又曰:“顷者朝讲入侍时,李贵以别立庙之议,为出于臣云,而当其时也,臣未之闻。厥后贵之札,每以臣为从其议,臣请略陈其由。故相臣申钦,问于臣曰:‘若别立庙则如何?’臣初不熟计,即应之曰:‘鄙意则别无未安。’后更思之,则别立庙,在当今犹得为祢,至于后世,当并为祖庙,是嫌于二庙。以此意覆于钦,钦曰:‘公言是矣。’今贵只闻臣之初言,而未得其详,至以为证也。”上曰:“李贵所见,异于他人。近者连上札辞,其论何如?”允谦曰:“贵每至臣所,必言此事,臣则素昧礼经,未有一定之见,不敢易言之。第念创业之君,则始立宗庙,追尊其所生,已有前代定制,又合于事理也。如以当今之事言之,则圣上功德,无异创业,而然入承大统,与创业异也。虽以尊亲之至情,欲行此举,臣不敢谓合于礼也。《传》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以是观之,既不践其位,则不可以追尊之号,加之也明矣。且既行陞祔之礼,则又有当祧之位,岂不嫌于追远、尽孝之道乎?臣之所见如是而已。”上曰:“中朝虽非正宫所生,而及其嗣位,追尊其母。我国之事,则异于此。中原则何以能举其礼乎?”允谦曰:“人臣之固争者,未易得也。中原之事,皆知其不可,而当时既无争者。废朝时,亦追尊其所生,而无一人敢言者,岂不痛哉?”上曰:“废朝之事,果不可为。至于今日,则与此大异矣。”崔鸣吉曰:“伏闻向于筵中,多有未安之教,臣窃惑焉。盖既遇无前之事,又有可据之礼,论者之或可或否,所争公也,非有私也。唯当审其两端,求其中正也。自古以来,是非交争,相与排摈,流祸国家者甚多。天命、人心,自此向背,可不念哉!”上曰:“别立庙之举,今虽似当,后则难便。领相之言是矣。”鸣吉曰:“当大事者,宜平心和气,相与议定可也。至如中朝,不能善处,一时名流,皆被其祸。后世观者,不能无憾于心。”上曰:“大事,固不可拘于常。成庙朝亦有如此举措。如卿之言,有若作舍道傍,何时可定乎?”

○政院启曰:“玉堂牌不进多官,并被论劾。请副校理李省身牌招入直。”答曰:“君命召,为其臣子者,不俟驾而造朝,乃是古人事君之礼也。曩者朴承宗辈,或不满其欲,或怠心暂萌,则杜门偃卧,不赴君命,已无人臣礼,而为其君者,亦不矫其傲慢之失,至于累召不已,此上下俱失其道也。予虽昏庸,厌恶此习久矣。不欲强请,以损国体也。”

○以郑世矩为全罗监司,金集为世子翊卫司卫率。集,长生之子也。性至孝,能传其父之学。反正初,命选有学行者,集与焉。屡有除命,至是,又拜是职。

○政院启曰:“臣等伏见迁陵时服色单子,则自上缌服,自开陵望哭日,至虞祭后除,以白衣终三月,百官亦同云。臣等虽未识礼,窃有所疑焉。《仪礼》丧服记:‘改葬缌。’韩愈改葬服议曰:‘缌三月而除。’此则必以缌服,终三月也。子思答司徒文子之问曰:‘礼,父母改葬而缌,葬而除之。’《开元礼》曰:‘既葬而除。’丘浚《家礼仪节》曰:‘既葬,虞祭毕,释缌服,素服而还。’此则葬后即除也。今日讲究取舍,宜不出于此二条,而该曹乃以白衣终三月为制,臣等未知其指拟之所在也。既已除缌于虞祭之后,则诚有据于子思之说,而改葬之服,如斯而已。若欲从郑说,三月而后乃除,则当服缌,而终其月数可也,似不必别着白衣于释缌麻之后也。《杜氏通典》,袁准云:‘丧无再服。然哀甚,不可无服,若终月数,是再服也。道远则过之可也,道近则旬日可也。’此说恐为的当。况于宣、靖陵改葬时,必有已行之礼。先朝故事,亦可取征,宜令礼官,更加参考定夺。”从之。礼曹启曰:“改葬缌服,子思答文子之问及王肃之论《开元礼》、《大明集礼》、《丘浚》家礼,则皆以葬后即除为是,郑玄《仪礼注》、贾公彦疏、韩愈改葬服议、朱子答门人之问,则皆以终三月为是。古今议礼,互相不同如此,故士大夫家,改葬其亲者,据此两论,缌服则虽葬后即除,而除缌之后,不敢即着吉服,以素服终三月。此礼宜从厚之意也。今见政院启辞,则不无意见。且考宣、靖陵改葬时誊录,自上为缌服,遇朔望,率百官临哭。至于视事之时,则用黑笠、白衣、黑带,至改葬而止云。《大明集礼》所载时王之制,既如彼,先朝已行前例,又如此。臣不敢自是己见,宜更议于大臣。”上从之。

9月13日

○己丑,延平府院君李贵又上札曰:

伏以,迁陵日迫,写志垂毕,而尚未闻以殿下称考位号,特下定夺之教,臣窃闷焉。尝闻德兴大院君夫人铭旌书之之日,宣祖出继于明庙,犹不敢书以夫人,而以王伯母某氏之柩,书之云。况今朝廷,于殿下称妣之位,以夫人书之,致使殿下,归于违礼、背经之地,而朝廷尚且曰:“大礼吾已定耶?”为今之计,莫若去大院君定远君六字,只书于志文曰:“光海得罪而废,长子某子某,以长孙,入承大统”云,则不但为日后追崇之阶,亦不害于子不爵父之义矣。伏愿圣明,断自圣衷,亟命礼官定夺。

札上,留中不下。

○日本对马岛遣平成伦等,献庚午条方物。

9月15日

○辛卯,平安道碧潼郡大风,雪深四尺。安州、定州两州大雨雹。

○刘兴治遣差官李光裕,持银三万两,请贸粮,不许。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请罢军兵聚会一处之命,而使之在家待变,徐观事机缓急,以为进退酬应之地,上从之。

9月16日

○壬辰,咸镜道按察御史沈之源,条陈六镇之事曰:“诸邑器械,不为不多,而其中火炮之数甚少,胄不覆顶,甲不掩体,皆不可用,而最可忧者,城池处处无形。富宁之城,北距小山,池阔而深,形势似好,诸具亦备,但内城则不固不峻。会宁之城,在于平原,周回过阔,池甚浅狭,又于其内,无井泉。锺城之城,如会宁,而其不固不峻,则加甚焉。又有大山临压城中,故形势最不好。稳城之城,亦在平野,而其周回之过阔、其池之浅狭、内城之不固,与锺城无异。庆源之城,亦如稳城、庆兴,则其城北据断崖,其势甚好,而内城则过阔,而其池则浅狭。行营之城,半据山脚,半在平地,而城内之井泉甚少。且其各邑城堞,皆失其制,设堞甚稀,大妨于守御。军兵亦甚孤弱,边头之事,极可寒心。”事下备局。

○内需司公事,关由于吏曹,正郞尹棨不即举行,上命推考。宪府以为,当笞五十而赎,上怒命罢其职,识者忧之。

9月17日

○癸巳,掌令高傅川启曰:“前佐郞尹棨,以内需司公事不即举行之故,至于罢职,非但于事体未安,本司将来之弊,有不可胜言。请还收尹棨罢职之命。尹知敬,以病解职,退在田庐。然有接伴之命,则所当舁疾以往,而偃然呈状于备局,终得递免,殊无人臣事不辞难之义。请先罢后推。李志贱之托病不行,事极骇愕,而接伴使罗德宪,张皇病势,偃然驰启。其轻蔑朝廷,猥滥纵恣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且陈慰使,既以志贱水疾下陆之由,启闻,则非方伯之臣所当干预,而平安监司金时让,以不能驾海等语,又从而状启,有若伸救者然,其不顾事体,肆意行私之失大矣。请从重推考。”答曰:“依启。尹知敬顷年胡乱,愿赴军前,此非辞难之人,勿为情外之言。尹棨废阁下教之事,罢职未为不可。罗德宪推考。”

9月19日

○乙未,前宣传官李应寅,以壬辰之乱,有扈卫庙社之功,而独不得蒙赏,上书称冤。上问于忠勋府,回启曰:“其时庙社侍卫落点之事,今无可据文书。问于其时奉庙社官姜璇、韩天斗等,则宣祖大王在宁边,分朝幸义州时,差定庙社扈卫之官,而李应寅与任发英,一时落点的实云。然则与天斗等一体论赏,未为不可。然年久之事,以一二人之言,取实为难。”答曰:“姜璇等必不欺罔,从惟重之典,宜施赏。”

○上命召对,讲《书传》。讲讫,检讨官崔有海进曰:“臣曾往登州,求《仪礼》经传而不得。皆言北京书肆则有之云矣。我国则只于陶山书院有一件,而安东有活字,来藏于道峰书院云。请令校书提调郑经世等商量印出。”上许之。

○上命夜对于兴政堂。承旨尹煌、玉堂李景曾、崔有海、假注书李道长、史官申恦、李海昌等入侍,讲《大学衍义》。讲讫,左右将辞退,上命小宧,进杯盘,先以一大卮飮之。小宧又以荷叶杯行酒,尹煌以不能飮,辞。上曰:“观其执卮,可知其能飮,勿辞。”酒至四五行,有海辞曰:“恐或失礼。”上曰:“失礼何伤?尽酌可也。”又加一酌,左右执卮以辞。上曰:“自前夜对之时,必至尽量。今者物虽薄,须尽醉。”有海曰:“恐致精神乱,而顚倒失仪也。”上曰:“世宗朝则酌不过三杯,不至失礼,此固可法,成宗朝则学士醉倒,不能出去者甚多云,亦岂非好事耶?祖宗故事,皆可法也。”酒至七行,煌辞曰:“醉已极矣。伏乞退次。”上曰:“只尽此巡可也。”酒行既毕,扶醉而出,夜已三鼓矣。

9月20日

○丙申,以李基祚为左副承旨,赵锡胤为献纳。锡胤性质端雅,文华富赡。出入台阁,允惬人望。

9月21日

○丁酉,朝讲《书传》。讲讫,领经筵金瑬曰:“古文,如《书传》、《大学》等书,虽有错简,而检讨官崔有海以为:‘今可考定’云。此言似未妥矣。”上曰:“然。”

○庆尚道暗行御史李景义驰启曰:“宁海府使兪大逸,为政稽缓,奸吏用事,差役不均,民皆怨咨,请令朝廷处置。”吏曹以为,当罢其职,上从之。大逸尸居其职,而以伯曾之父,得免论劾。至是,为暗行御史启闻,罢之。

9月23日

○己亥,保宁县有盗入圣庙,偸出孔子及曾子、孟子、安裕四位位板,烧之。命本道改造位板,仍行慰安祭。

9月24日

○庚子,以水原府使张绅为平安监司。绅上疏辞,上许之,命仍授前任。

○知中枢府事金尚宪又上札,辞弘文馆提学,上许之。

9月26日

○壬寅,昼讲《书传》。讲讫,检讨官崔有海进曰:“孤寡之人,有子女者,不能以时婚嫁,情甚可矜。昔在成庙朝,下教于中外,随所闻官给婚资云。请依此施行,以彰盛德。”上曰:“自政院分付举行。”

○正言郑之羽启曰:“讲经之抽栍录名,实同糊封,其不可不严也明矣。昏朝时七大文预诵之说,诚极痛骇。近来绝无此习,而今番别试讲经时,四馆之录名,有所先后,以致外议纷纭。请两所主掌官,先罢后推,同参四馆推考。”上并命拿推。

9月27日

○癸卯,流星出舆鬼积尸星,入轩辕大星下。

○宪府启曰:“金中淸之死,由其弟得淸之诅咒,则为中淸之子者,欲复父仇,告官推问,在所不已,而以得淸之故,其祖母自经于狱下。其不能终始顾护,致令殒命之罪,实关伦纪。请中淸子柱旻、柱国、柱宇、柱汉等,并拿鞫定罪。敬差官李濯,轻加栲讯于正犯,致令径毙,又考讯年未满之儿,违法之罪大矣。礼安县监金瑨、奉化县监洪檃,于案狱之初,不待监司之分付,重加棰杖,亦极可骇,请并先罢后推。”答曰:“依启。李濯及金瑨、洪檃等,并推考。”

○昼讲《书传》。讲讫,李贵曰:“殿下于大院君,既已称考,则使绫原君主其祀,岂理也哉?金长生之称叔于祢位,赵翼之为祖后,无异出继之说,无谓甚矣。或曰:‘始立之君,则可为追崇,而继体之君,则不可也。’考诸礼经,安有如此无据之说乎?伏愿殿下,断自圣衷,亟定大礼。”上曰:“卿独如是慨叹,而朝议不许,未知孰是也。”

○以李景义为献纳,李景曾为副校理。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丙午,以皇太子诞生之庆,设别试,取郑雷卿等十人。

10月2日

○丁未,礼曹启曰:“改葬时虞祭,今当讲定。臣等取考《大明集礼》及《杜氏通典》、《家礼仪节》等书,主人以下妻妾、子女,具缌服,周亲以下素服,祭毕,主人以下出就别所,释缌服、着素服而还云。以此见之,则虞祭服色,当用缌服,而考诸宣、靖陵改葬时誊录,则百官及献官、诸执事,乌纱帽、黑团领、乌角带而行礼云。先朝已行之礼,与古礼大相不同,未知仿于何礼也。臣等素昧礼经,不敢易折衷,请更议于大臣。”大臣以为:“缌服行祭,既见于《通典》、《集礼》、《仪节》等书,今宜依此行礼。”上从之。

○礼曹启曰:“来十一月,有慈殿诞日、冬至节日陈贺之举。冬至望阙礼,则自上虽在服缌之中,似不可废,至于本朝陈贺及慈殿、大殿诞日陈贺,则似涉未安。敢禀。”答曰:“本朝陈贺,则勿行可也。”

10月3日

○戊申,以闵圣征为平安监司,赵翼为大司成,金世濂为执义。

○上下教曰:“今见庆尚道暗行御史书启,则有曰:‘民间皆言:“年凶则饥馑可畏,年登则督纳逋欠。”以此皆无乐生之心’云。年丰民乐,古今所同,而我民之愁怨,无时不然,予甚恻然。噫!为民父母,使斯民,凶年不能免其死亡,乐岁犹且蹙额相告,天之示谴,无足怪也。南土如此,西北可想。稍稔之处如是,则全失之地何言?其令该曹,量减久远逋欠,以纾民力。”

10月4日

○己酉,政院启曰:“前日筵中,摠戎使李曙以为:‘自安州至中和直路之邑,则唐、胡往来刷马、支供之弊,百倍于僻邑请减收米,以示一分之惠’云。帅臣目睹直路之弊,有此陈启,安州迤东五邑,每一结计减一斗,果似便益,而远外之事,有难遥度,宜令饷臣,量宜启闻。”上从之。

10月5日

○庚戌,汉人李成龙逃接于忠淸道,上命刷送于岛中。

10月6日

○辛亥,宪府启曰:“人臣受命,所当不辞夷险,而水原府使张绅,顷受西门重寄,陈疏祈免。虽曰常例,至以母子私情,冒渎天听,必欲得递,猥滥极矣。请命罢职。该曹曲循猥滥之疏,至以不便将母等语,偃然回启。请吏曹堂上、郞厅从重推考。顺天县监姜大进,以侍从出守,则所当廉谨自持,而有贻弊不廉之诮。高山县监宋锡梦,不治之声,传播远近。请并命罢职。”答曰:“姜大进必无不廉之理。宋锡梦赴任未久,并勿烦论。张绅推考。”

○上昼讲《书传》《洪范篇》。仍及象数之学,知经筵崔鸣吉曰:“河、洛之书,其理玄微。伏羲、大禹,见图而知其理,武王访于箕子,推衍增益法而陈之。至于象数之学,则匹夫犹且不为,况于帝王乎?”上曰:“虽不必从事,而其数则知之,亦无妨耳。方今谁能知之?”鸣吉曰:“闻文学李尚馨,粗有所解云,而口讷不能言矣。”上曰:“郑经世与李尚馨孰优?”特进官张维曰:“臣未知何者为优,而尚馨不必过于经世也。”因论思字之义,维曰:“人之为善、不善,皆由于思之明、不明也。”上曰:“以寡人言之,何事为不善也?”侍读官崔有海曰:“圣德固无间然,但下教之际,多以情外之言,加诸臣僚。此未免为忿懥所发,臣窃惜之。”上曰:“然则予之病,在于言语耶?”鸣吉曰:“以本末言之,思,本也、体也;言,末也、用也。古人言语上,必致工夫,其于思字,岂可不用功乎?”维曰:“有海之言,果极切至。推其病根,则思之之功,或有所未尽,故发于言语者,未免有过中之时矣。”上曰:“此言尽好。以思为言之本,尤切实矣。”仍问张维以南方民俗,维曰:“豪悍之弊习,非守令之力可祛也。”上曰:“南方土豪,自前有之。避役之良民,多入于土豪篱底云,今亦如此耶?”维曰:“武断鄕曲者,果或有隐匿良民于篱底者,而实未易摘发也。”

10月7日

○壬子,刘兴治差官董千揔来,命馆之于礼宾寺。其答书曰:“远辱星使下问,更荷云笺。焕颁珍错筐篚,拜赐溢感。东望五云,无缘一晤。”又曰:“所易之粟,惟望如数,乘时速运云云。”且以䌷段等物来献,命归之户曹。

○夕讲《大学衍义》。讲讫,检讨官兪省曾进曰:“慈殿拜陵之举,实出于至情,故圣上亦不能违。第念此举,既不合礼,时亦艰危,皆以为不可行。臣曾忝台谏,亦已陈启,愿圣上从容导达,俾无过举。”上不答。

○问安官郑维城,入椵岛,刘兴治高张红旗,书以奇功大捷四字,受军将拜贺后,接见问安官。兴治曰:“岛中继饷无路,未免阻饥。不得已曾送物货,请贸粮饷,而冬日已迫,米船不来。欲送船输来,而恐致惊扰,玆未果矣。”又曰:“当初岛中除害之举,出于不得已。此事何与于贵国,而至于兴师乎?犯天朝之奴贼,则曾不致讨,为天朝除害之人,则反欲加兵,是何意耶?既往之事,吾不介怀,而今适从容,故说破矣。”因设宴张乐以待之。

10月8日

○癸丑,礼曹启曰:“迁陵时梓宫出安于灵幄殿,则合有侍卫之官。请分遣兵曹、都摠府卫将及宣传官、内三厅。”上从之。

10月9日

○甲寅,三省推鞫厅启曰:“金得淸诅咒之狱,已为断案,而柱旻兄弟,不能顾护祖母,致令缢死,渠等亦不敢辞其罪矣。盖其父,既死于得淸之诅咒,欲复父雠,人情天理之所必至;其子死于狱中,则妇人之悲伤号痛,亦人情之所必至。参酌情法,唯在上裁。”答曰:“自古恶人之被刑者甚众,而其父母之为此自死者绝无。柱旻等之不能念及于此者,事或然矣。但报仇之心虽切,而兄弟不为不多,三人在官庭,一人护祖母,则其于复父之雠、为孙之道,可以两无所欠,而不此之思,任其行走,以致莫大之变。若论其罪之轻重则长兄为重,柱旻照律施行,其馀分拣似当。议启。”鞫厅又启曰:“柱旻则令本府照律。柱旻既服重律,则兄弟三人,不可独免其罪云,宜减等论罪。”答曰:“依启。且不在膝下之孙儿,既被罪罚,则在侧不救之子妇,不可独免,得淸妻亦令治罪。”

○义禁府启曰:“当初发状之日,即是与祖母相失之日,而至于两儿并被刑杖,则其祖母之雠视柱旻等,势所必至。柱旻等虽欲宽慰和解,亦已难矣。然其间岂无周旋善处之道?原其情,而薄其罪,则祖孙之伦不明;据其迹,而重其律,则复仇之志莫伸。臣等不敢轻议,宜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得淸妻元情,虽不可取信,而厥夫与三子,一时入狱,其姑于其子被刑之时,遥闻拷掠之声,捶胸号哭。及为官人所逐,与姑相失,奔遑之际,其姑自经于狱下,未及救解云。想其形势,似非虚语。妇女遭变,虽不能善处,恐与男子有间,惟在上裁。”答曰:“妇女同在一处,似无被驱相失之理。设或被驱,弃而独往,非孝也。以此推之,则厥罪重于柱旻。且事亲之道,不可以男女有间。若以轻罪论断,则予恐重柱旻等不服也。”于是,大臣以为:“圣批诚极允当。请令禁府,与柱旻一样照断。”上从之。

10月12日

○丁巳,左参赞洪瑞凤、刑曹判书张维、户曹判书金起宗、户曹参判安应亨及堂上、堂下朝官十八员联名,呈书于礼曹曰:

昔在世宗朝,观察使李贞干,设宴献寿于其母。事闻,有遣中官赐问之典。其后故西平府院君韩浚谦、判书尹暾、晋兴君姜绅、同知洪履祥,作寿亲契,设宴时,宣祖大王赐乐以张其胜事,至今在人耳目,以为美谈。瑞凤等亦有老母,皆过稀年。因作一契,将行寿宴,愿借古兵曹,欲行一日之礼。系是公廨,不得不申禀于有司。且行礼于公廨,则用乐一节,亦难擅便云。

礼曹以此启闻,答曰:“依愿许借,一等赐乐。”仍又各赐雪绵子二斤。

○户曹因荡涤逋欠之教,请壬戌年以上逋欠未收者,并皆荡涤,使知朝廷实惠,答曰:“其中生存之人,则虽壬戌以上,似难全减。若皆荡涤,则蠲除之数,不下十馀万石,关系非细。问于大臣,更禀以处。”

10月13日

○戊午,谏院启曰:“国家以逆贼家产,折给于勋臣,则为勋臣者,所当祗受,而阳陵君许𥛚,图占尺寸之地,便生无耻之心,偃然陈札,至以追录于教书为请,见却于政院,闻者莫不唾鄙。请命罢职不叙。”答曰:“处事之间,虽或未尽,元勋之事,不可轻论,须勿更烦。”

○以闵光勋为正言。

○对马岛主平义成,遣正官平成等,献硫黄等物,求良鹰、人参、虎皮。

○金差阿之户、东南明、金石乙屎等,以秋信使来。东南明,即我国北道土兵朴仲男也。

10月14日

○己未,南原府使朴炡,多杀贼党,或有怨之者,有盗夜入衙舍,刃伤其左足。备局启请以为:“炡有七十两亲,在法当递,而初既特授,不敢呈状。今遭此变,似难仍置其地。”上从之,以睦长钦代之。仍下教于政厅曰:“长钦曾为守令,滥率衙属。不可用之于大邑,而闻有能名,故今拜是职矣。”

10月15日

○庚申,殿讲儒生。

○知中枢府事徐渻启曰:“国朝耆老所,乃古者上庠、东胶之遗意。太祖大王因前朝已行之规,而恩典加隆,临幸耆英之会,题御讳于宝轴,至今传以为美谈,而春秋宴会,宣酝、赐乐,已成流来规例。壬辰以后,典章荡然,犹寻故事,以寓存羊之意,数十年来,设会者凡四度。丰呈之后,即拟设行,而荐遭荒岁,又値皇城被围之变,迄未之果。请于是月,邀诸大臣设宴,以成优老之典。”上命赐一等乐以荣之,适以迁陵习仪,竟不行。

10月17日

○壬戌,刘兴治遣游击李见,到龙冈,督运粮饷。时,西路列邑,公私赤立,汉人作挐之弊,愈往愈甚。李见率家丁,自三和抵龙冈,趱出军粮数千石,趁江冰未合输送,朝廷许之。

10月20日

○乙丑,上昼讲《书传》。讲讫,知经筵郑经世、特进官张维等,备陈内需司之弊,上曰:“今之言者,皆以为:‘内需司,乃人主之私藏,大非公正之道’,予意则不然也。祖宗朝设置之意,必有所在。盖宫中有蓄财之地然后,可免人君浪费之患矣。人君若昧于撙节之义,滥用有司之财,则其害必及于民生也。今此内需司,一毫不借于民力,而国之所资者非细,亦可以防帝王之滥费矣。”经世、维曰:“圣教亦似然矣,而但此司不革,则其弊不祛。曩时私奴婢叛主投属者甚多,至于囚辱故主,无所不至,观听莫不痛惋。近闻外方亦有此等事云,不亦寒心乎?”经世又曰:“慈殿拜陵之举,两司争之久矣。殿下一向牢拒,窃恐有损于圣德也。慈殿之情,曷有其极,而国母动静,不可不愼。安知今日之举,不为后世之谬例,而永贻无穷之弊也?闾阎妇人,孰不有上墓拜哭之情乎?然而妇人异于男子,其不得径情直行者,止乎礼也。况国母之尊乎?且宣祖大王志文中,圣敬之敬字,与昭敬之敬字相叠。只知昭敬之敬字,为皇朝赠谥,而未知圣敬之敬,改以睿字也。十六字徽号,则未知当时果改与否,但其敬字则必改之,而出草之时,朦然不察,臣罪大矣。”上曰:“所书之本,非止一再见,而皆放过矣。至于昏朝,意在自赞,而妄加徽号于先王,甚无谓也。”经世曰:“先王在天之灵,必不受昏朝之号也明矣。故臣反正之初,以告庙、改题主为请矣。”

10月21日

○丙寅,上引见全罗监司郑世矩、公淸道水使李庆馀、麻田县监朴希贤、锺城判官裵时亮等。右承旨朴弘美入侍,上谓世矩曰:“南方人物,性质强梗,为善者,必尽其忠义;为恶者,必极其凶顽。向者南原之贼,至欲剌刃于土主。若此不已,诚恐不测之变,将起于此辈也。”世矩对曰:“臣猥受重任,罔知攸措。治乱民,不可以急,亦不可以缓,而不可遥度,当到营,量宜从事耳。”上曰:“得中为难。渠魁则可歼,而玉石不可不辨,卿其勖哉!”上问李庆馀以水营之事,且曰:“城池虽深高,兵甲虽坚利,苟失人和,安所恃乎?宜抚摩军卒,以人和为先。”朴希贤曰:“小臣自吏文发身,当以承文院事白之。国家既设习官,复有吏文学官,而皆以科举为业,不专于吏文之事,诚可寒心。虽国家顚沛流离之际,事大之文,不可废也。请预令学习,使之成才,以为他日之用。”上曰:“此言甚当。其令该曹,着实举行。”

10月22日

○丁卯,先是,汉人李成龙,漂到我国,往依于公淸水使宋英望。及英望以舟师赴西,成龙从焉,为刘兴治麾下夏尚进等所见。其后差官李梅来见,上言刷还之意,上许之。成龙呈状于备局言,一入岛中,有必死之形。备局以为:“成龙情势,诚极可怜,不宜刷还,置之必死之地。若或有更推之举,徐议处之,未晩也。”上从之。

○平安监司闵圣征辞朝,上召见之,问曰:“西藩板荡之馀,又遭汉人侵扰之患,孑遗馀民,不得奠居,予用闷焉。欲祛斯弊,计将安出?其作挐之徒,乃是叛将麾下,我国守令,不宜太自畏屈。依其告示,一一痛禁可也”圣征曰:“淸川以北,其祸益惨。且皆招徕还集之民,纵欲防御,力不赡耳。且以安州为关防之界限,而淸北之民,置之相忘之域,此非计之得也。若置兵使于宣、铁等地,设为大镇,招集流离之人,使百姓奠居;军卒屯田,以为安民制敌之策,则汉人亦自此不无畏戢之心矣。”上曰:“卿宜趁冰澌未塞,往见兴治,谕之曰:‘作拏之甚者,则虽是上国之人,不可不以盗贼待之,而出于不得已,则亦当以弓剑从事,俾为禁制之地’云,则庶有畏惮之心矣。”

10月23日

○戊辰,广州人金克亨上疏曰:

殿下于大院君,既已称考,则可谓有父之名,而庙不自立,祭不自主,是有父之名,而无父之实也。有父之名,而无父之实,则其为名也,不亦虚乎?只以事死之礼言之,则为之斩衰,以表其哀;为之祭祀,以致其诚;为之宗庙,以安其神。岂有父而不斩,斩而不祭,祭而不庙者乎?论者以为:“大院君虽于殿下,父也、尊也,于祖宗则臣也,卑也,岂可以不王之私亲,入王者之宗庙哉?”若谓之无功,不王则可矣,谓之不王,不庙,则殿下之不以父事之者,以其无功,其为乱伦,不亦甚乎?大院君,殿下之父也,成庙,殿下之五世祖也。以五世祖之递迁,不父其父可乎?殿下宁舍位而去,以全父子之伦,何可一日安于其位哉?

政院以:“其言辞悖慢,有不忍见。且广州去京城咫尺,而托称病重,代奴投呈,情态实涉阴巧,而观察使南以恭,朦然上送,请命推考。”上不从。

○昼讲《书传》。讲讫,上谓特进官李曙、知经筵洪瑞凤等曰:“曩者讨兴治之举,人皆非之,而天朝诸将,则闻兴师之报,莫不叹服云,与我国臣民,所见不同矣。”瑞凤曰:“中国之人,亦以兴治为贼,而根本已成,故不得容易处之。未知我国,亦何以善其后也。”

10月24日

○己巳,上命召对,讲《书传》。侍读官兪省曾进曰:“此篇有作好、作恶之戒。人君所当先审者,莫大于好恶。好恶既出于公正,则其于治国,固无难者矣。圣上必以尧、舜为法,而不可有私意于其间也。”上曰:“若以当今之事言之,则何事是好恶之失中耶?”省曾对曰:“臣未知某事出于好恶之偏,而大概人君,当以至公立极,不可以私意示人也。”

10月25日

○庚午,初,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言:“刘兴治钦差之说,出于岛中,而敕命则实未下。自今中外文书,并宜勿用钦差二字。”备局亦以为:“宜从时让之论。”上从之。至是,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以为:“椵岛事机,适变于师出之后,不得不姑为之羁縻。既不能攻灭之,而又激之以趣其变,岂为得计乎?钦差二字,不可不用。”答曰:“札辞不无所见,但既已酌定,今难更改矣。”

○昼讲《书传》。上读至惟辟玉食之语,谓筵臣曰:“往在废朝,奸臣弄法,作福、作威,有不足说,而八路守令,贿遗公行,玉食之奉,过于人君。怙侈如此,何以善其后乎?”特进官金寿贤曰:“今者市井之徒,以侈靡相竞,盖其馀习未殄也。”同知事朴东善曰:“富商之家,僭越无纪。法官虽欲禁断,日亦不足矣。”上曰:“弊习已成,殊极寒心。罗万甲在法府时,最有风力,故市民颇畏缩云。万甲今虽得罪,若论其为人,则实合于法官矣。卿为一府长官,纠正民风,乃其职耳。愼勿坠损风棱。”时,东善为大司宪,故有是教。

10月26日

○辛未,宪府启曰:“仪宾都事许宷,以贼筠犹子,得免缘坐之律。虽出于朝家旷荡之恩,而为人粗鄙,不合收用,请命罢职。”答曰:“递差。”

○初,江原道御史崔惠吉还白上曰:“江陵连谷驿,乃是古县也。至今圣庙尚在,不知其几年。江陵既有圣庙,一邑不可两设,故废置位版于尘土中,无人管护,不可不变通。”上使礼曹酌处。礼曹以为:“本府既有圣庙,则废县不当,又有位版,可于净洁处埋安。”上从之。

○上命召对,讲《书传》。上读至《稽疑章》,下教曰:“此篇专以卜筮为言,其义安在?盖商俗尚神,恐是遗风也。不恤卿士、庶民之逆,徒取重于龟筮,不亦异乎?”侍读官兪省曾曰:“舜时有朕志先定,昆命元龟之说,此非取重之意也。先修厥德,而问于卜筮,所谓质诸鬼神,而无疑者也。”上曰:“曩在昏朝,惑于卜说,宫中细微之事,必为之问卜。不修德而信巫鬼者,反有其害也。”

○政院启曰:“迁陵时挽章,群臣皆撰进,而许𥛚所制,极其怪僻。故本院使之改撰,而固称无疵,不改一字。至于命下之后,始改若干字,而许多未稳之语,终不之改,请推考。”上从之。

10月28日

○癸酉,延平府院君李贵上札曰:

父子之义,自天子至庶人,无贵贱一也。今之议礼者,只以受国为重,欲废父子大伦,使殿下之宗庙,为无祢之宗庙。殿下于大院君,何故而有不主祭、不立庙之理乎?今日廷臣,欲以受国于祖之故,使殿下压于祖,不得尽子之道,未知据何礼经,敢为此无伦之说,使父子大伦,尚未之定,至于八年之久乎?既已称考于大院君,而尚置神主于闾家,有若以私亲待之者然,殿下称考之实,果安在哉?请亟立庙,以正伦纪。

上留中不下。

○上见金差阿之户、东南明等于崇政殿。

10月30日

○乙亥,宪府启曰:“公淸都事孙必大,家在本道,贻弊列邑,请罢职。黄海都事金集,人微望轻,请递差。”上不从。

○昼讲《书传》。讲讫,知经筵李贵曰:“圣上于学问上,工夫不足,故好恶不明,善恶相混。欲望其协和、同寅之美,不亦难乎?学问者,为治之大本也。一自赵光祖罹祸之后,儒风将泯,李珥、成浑为一时之君子,而又被群少之谗,近来尤无向学之士,诚可叹也。王世子春秋鼎盛,而左右无辅弼之士。当今急务,莫如崇学造士也。”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丙子,副提学李显英等上札,请寝慈殿拜陵之命,答曰:“今姑举行,后勿为式,未为不可矣。”

○完丰府院君李曙,请于陵幸时,调发御营军之在近邑者,以为扈卫,上以其罢戌未久,不许。

○上命召对,讲《书传》。

11月2日

○丁丑,副校理崔有海上疏曰:

册封储君,宗社之大本也;上告天王,藩邦之大义也。请待开春,即遣使臣。胡差接待,虽出于权宜,而不可先竭民力,以奉寇盗也。且人君之容受直言,实关治道。南铣之除授安岳,人皆谓以言而贬,臣窃惜之。

○祈晴于社稷坛。礼曹启曰:“开旧陵,只隔一日,而雨势少无开霁之期。考见《五礼仪》,发引前一日,有祈晴于社稷之文,请依礼举行。”上从之。

11月4日

○己卯,奉出穆陵梓宫,安于灵幄殿。都承旨姜硕期、注书崔煜、史官郑致和等承命往侍,兵曹及都摠府堂上、郞厅等,各率军人,扈守于殡殿。上服缌服行望哭礼于崇政殿阶上,世子哭于庭。百官以白帽、布服、麻带,哭于庭下。

○椵岛差官李豹义,持刘兴治票文,率降㺚、猎狗,驰到义州府,责出厨供,侵扰村阎。府尹以为,观察使时无供馈之令,尔虽来,此不可径先给饷。豹义大怒,乱射人众,官吏望风溃散。府尹不能违,遂饲其人马,责应不赀云。

○上下教于政院曰:“一夜之间,天气斗寒。思想陵所,深用忧念。其中王子君居养,异于他人,尤恐不能耐寒。若有疾病,医药不可少缓,内医一员,赍药出送,令尚方,貂皮、耳掩各一部造送。且军匠中冻馁者,亦令都监轸恤,俾无病伤之患。”

○礼曹请停冬至望阙礼时,奏乐舞蹈等事。以上方在缌服中也。上从之。

11月5日

○庚辰,以启陵斋戒,停朝市。

○刘副揔接伴使李景宪,入往椵岛,兴治行见官礼,仍受礼单。翌日亲到景宪馆所,回谢毕,设宴待之曰:“所输军粮,若于冰冻前,不能毕运,则当纵军兵,取食于列邑”云。

11月6日

○辛巳,上下教于政院曰:“今日,梓宫犹未及奉安,而明日不停朝市,殊甚未安,政院其议启。”政院以为:“梓宫未奉安前,礼当仍停朝市。请依上教,分付于礼官。”上从之。

○游击李梅等,自甑山还向岛中,掠其刷马七十馀骑,并与驱人劫载以归,西路民心大骇。监司闵圣征驰启曰:“近日,唐差责出刷马之弊,罔有纪极,至于劫取夫马,恣意作挐,此实无前之变也。臣请往椵岛,亲见兴治,为陈此事,且以今后,差官往来时刷马,决不可办给之意,反复争辨,以防后日之患。”备局以为:“宜从圣征之言。”从之。

○备局启请勿许唐差长山串造船之请,上从之。

11月7日

○壬午,兵曹启曰:“穆陵亲幸时,大将二员,当为留都,而无所带军官,请以扈卫厅入番军官及训链都监军一二哨,使之领率留卫。”上从之。

○上命同副承旨姜弘重,问安于穆陵灵幄殿。

11月8日

○癸未,初,迁陵之议既定,大妃欲亲往展谒,上不能违,命礼官考定仪注,且涓吉日,以慰慈圣之心。两司合争累月,筵臣亦陈其不合,而上久不允兪。至是,陵幸之日已迫,两司争之愈力,上从之。

11月9日

○甲申,差官钱国海,称以孙阁部差官,受咨文,请得军粮二万石、战马三千匹,以资兴治讨贼之具,由椵岛,将向京城。时,接伴使李景宪在岛中,为见国海,谕以:“我国本非产马之地,而两西既已荡残。国王事大之诚,非不至矣,而其奈力不赡何?何况一万石之粮,方运来岛中。此外决难需应,不须往也。”国海曰:“俺既受军门之命,安敢不往?”遂与千摠董祚,离椵岛而来。景宪具由驰启,备边司以为:“国海既受军门命令而来,在我之道,当以礼待。请令所经一路,十分厚遇。”上从之。

11月10日

○乙酉,礼曹进穆陵亲祭仪注。上将亲祭于殡殿,仍拜健元、显、裕三陵,且审新岗基址。新岗视诸陵,形势最高,礼曹仪注中,以上乘舆直至陵上,为文,上以为:“乘舆至陵上,必望见诸陵,事甚未安”,令政院,改其仪注。及拜新陵,上遂降舆,步行而上。

○政院启曰:“自上陵幸时,虽不经宿于外,王世子亦为扈驾。都城只有留都大将二员,事极未妥。前日拜园时,亦有留都大臣,请循旧例。”上命领相吴允谦留都。

○上命内医院,勿令提调扈驾。以大妃在宫故也。

11月11日

○丙戌,晓,上御白袍,出国门,仪仗、舆辇,皆用黑色。文武百官,以白衣、布帽,扈从。上昼停于松溪,王世子问安于幕次。至穆陵,上服缌服诣殡幄,亲奠酌,令世子行亚献礼,哭尽哀,左右近臣皆哭。礼毕,仍展谒于健元、显、裕三陵。且审新陵形势及石物功役,还次御幕。赏赐四陵参奉及留侍内官、诸工匠、守护军䌷布、弓子,各有差。以京畿监司南以恭、都事柳景缉、杨州牧使李时白,亦多奔走之劳,各赐鹿、豹皮。是日夜深,还宫。

11月13日

○戊子,赐山陵都监摠护使金瑬及提调以下虎、豹皮、马装、耳掩各有差,诸工匠并赐绵布。

○礼曹请遣世子册封奏请使,上以为:“不必专差别使,令圣节使兼奏请使以遣。”

11月14日

○己丑,是日,王大妃诞日也。上在缌服中,故停百官陈贺之礼。

○礼曹启曰:“《五礼仪》所载安陵奠,乃行于初丧卒哭之前,故有哭临之礼,而今此安陵奠,当行于虞祭脱服之后,祭官亦以吉服行礼,则哭临一节,似不当行,请改之。”上从之。

11月15日

○庚寅,上服缌服,哭于崇政殿阶上。王世子及文武百官,布帽、白衣,哭于庭下,皆北向四拜。

○遣承旨尹煌,问安于穆陵灵幄殿。

11月16日

○辛卯,上下教于政院曰:“进贺使李忔,泛海朝京,病死客馆,予甚矜恻。其丧柩想已回还,令该曹追赠吊祭,特令礼葬,以示优恤之意。”

○平安兵使柳琳,请以安州判官,专掌治民及钱谷之事,备局以为:“当初自宁边移营于安州者,盖重关防之地,而安州物力残弊,故以兵使兼治州事,而革去判官。其后以兵使兼察厨传支供,非但不专于兵政,且有妨于体面,故复设判官,而今若尽归诸务于判官,则新进武夫,必不能堪,而亦不无掣肘之患。请以判官专察支供,兵使仍主治民及钱谷之务。”从之。

11月17日

○壬辰,权停冬至望阙礼。政院启曰:“在前正、至望阙礼,自上虽在忧服中,未尝敢废,恪谨之意至矣,而今者梓宫在殡,事与前异,议者多以为行之未安。且朔望犹行望哭,则况此冬至,乃是节日之大者也,望哭之礼,尤不可废。事系变礼,不可不熟讲而行之,请令礼曹禀定。”礼曹以为:“梓宫虽在殡殿,贺至之礼,恐不可废,故仪注中删去用乐、舞蹈两节,则此乃参酌折衷之意也。且朔望既有望哭礼,则况于冬至,尤不可废。请于望阙礼毕后,自上易服,率百官仍行望哭礼。”及吏曹判书郑经世上札言:“自上方在服缌之中,一日之内,贺、哭不可以兼,望阙礼宜可权停。”上令大臣议启,皆以为,经世之论甚是,上从之。

11月18日

○癸巳,上行冬至望哭礼于崇政殿如仪。

○两司请还收南铣、赵廷虎补外之命,累日争之,上不从。

11月20日

○乙未,遣左副承旨李基祚,问安于灵幄殿。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疏,请还收赵廷虎补外之命,上不从。

11月21日

○丙申,下玄宫,仍行虞祭。上行望哭礼于崇政殿,世子及百官,哭于庭如仪。遂除缌服,仍命限明日停朝市。

○副校理崔有海上疏曰:

今日缌服变除之节,礼官既已博考,圣上据例酌定,而盖短丧,乃千古人道之大变也。况今改葬之时,何可有一毫之非礼,以违先王之志乎?今以乌帽、白衣视事之制,渐近短丧之规,殊非遵先王之道也。此则已矣,除服之仪,自有可据之礼。谨按,改葬缌,载在《礼记》,而疏曰:“服缌者,臣为君,子为父,妻为夫也。亲见尸柩,不可以无服,缌三月而除之’云。礼宜从厚,先儒已有定论,今何忍不满三月,而径为除服之举耶?亟命更议以定。

政院启曰:”人臣苟有所见,所当预先陈疏,而脱服临迫之日,始为来呈,事极未妥。第是儒臣之疏,不敢不入启。“答曰:”所陈之事,乃是先朝已行之例,今难轻改矣。“

11月22日

○丁酉,阳陵君许𥛚上疏曰:

殿下既以圣祖之葬,非吉地而迁之,使体魄安宁,而得其所矣,独不念考妣之神灵,失其所,而彷徨无所依乎?殿下在潜邸时,为别宗之冡子,奉之于家庙,侍之于庭闱,而殿下一朝升宝位,截然无所纉承,而庙阙祢位。考妣宜即正其位,而尚在私室,岂可谓之得其所乎?且既称考妣,而神主则旁不书嗣,祭祀则委之于介子,岂可谓之有所依乎?考妣苟失其所,而无所依,则殿下其亦自安于其位乎?身为君上,临御一邦,非入承之类,而考妣,则置之臣下之列,而祭之私室,是大失古昔圣王追尊之情礼也。彼倡为异议者,是诚何心哉?是在殿下之不为耳,非由异议之所制也。

疏奏,不报。

11月23日

○戊戌,先是国葬时,八道监司来行进香礼,而自壬辰变乱以后,两西及下三道监司,勿令来会,只遣守令代行奠礼。及穆陵迁葬,诸道监司,皆以秩高守令差遣,而平安监司闵圣征、黄海监司李如璜,或遣察访,或遣县监。礼曹以为:“君父之丧,藩臣进香,其礼极重,而圣征等不识事体,简慢如此,请并从重推考。”上从之。

○保宁县监崔振溟,为政刻急,邑人偸取圣庙位版焚之。礼曹启请推考,上下教曰:“近来人心不古,守令如有尽心国事者,则邑人或投弃其祖先神主,或烧毁圣庙位版,百计图递,事极凶惨。若此不已,则列邑守令,势难措其手足,其勿推考”,特赐表里一袭,以褒其尽职之功。时,扶馀县吏有盗窃税米者,县监金庆馀捕治之,吏夜入衙中,偸毁庆馀祖先神主,弃于道隅。庆馀亦解官归,上欲杜奸民枉陷邑宰之弊,故有是命。

11月24日

○己亥,宪府启曰:“沈命世惑信术士之言,敢上疏章,论国家莫重之事。其言祸福之说,怪诞莫甚。且陵内有水之言,尤臣子之心所共惊惧而惨恸者,以致人莫敢异议,山陵因此迁动。山家吉凶之说,虽未可知,至于陵内燥刚,少无润湿之气,则其有水之说,专是虚妄矣。敢以茫昧之事,惊动人听,轻为迁动之地,远近闻者,莫不骇愤。臣等窃以为,不罪命世,无以塞众怒,而防后弊,请命削夺官爵。”答曰:“陵上既有水汽,人之致疑于其内,无足怪矣。大抵有怀必达,事君之道;酌定可否,庙堂之任。不顾事理,罪其言者,实涉未妥也。”是后连启累日,而竟不从。

○正言李行健启曰:“僚议以迁陵之故,欲罪当初发言之人,臣意则不然。盖旧陵崩塌之患,人多言之,皆有疑讶之心而不敢发。顷日靑云君沈命世,以此陈疏,此不过有怀必达之意,朝廷亦不能无疑讶之心,故议诸术官,商量可否,以定迁陵之计,则发言者命世也,采用者朝廷也。今以无水一款,欲罪发言之人,其不几于深文乎?若以命世之疏,为愚妄不足信,则当初斥之可也,罪之可也。安有既用其言,而反罪其人乎?臣意如此,言未见信,请命递斥。”大司谏郑百昌、司谏金盘、献纳李景义、正言闵光勋启曰:“山陵迁动,事体极重,而沈命世误信术家之言,先投虚妄之疏。其疏固不足采,顾其中以地中水汽为之说,故其时廷议,亦不敢必谓之不然,置诸疑信之间,遂兴莫大之役。及其迁改,到底干燥,首事之人,乌得无罪?臣等议欲论启,则正言李行健立异而起,臣等安敢自是己见?请命递斥。”皆答曰:“勿辞。”宪府处置,请行健递差,百昌等出仕,答曰:“依启。李行健少无所失,勿递。”行健、百昌等皆再避,于是,大司宪赵翼、执义赵邦直、掌令李惟达、持平沈演、郑之羽,以处置乖当引避。玉堂处置以为:“两司俱无可递之嫌,请并出仕,李行健递差。”答曰:“依启。李行健勿递。”两司又以并出为嫌,皆引避。行健就职后,独启曰:“天下之事,必无两是。臣言是,则两司多官之论必非;两司多官之论是,则臣言必非。玉堂既已启递臣职,则是玉堂以臣言为非也;殿下特命勿递,则是殿下不以臣言为非也。今日之事,两司多官,必不苟同于臣,臣亦必不苟同于两司多官,其势决难两立。夫台谏,为人主之耳目,主一世之公论。凡有所论,不可不审其轻重、是非,而今此论罪命世之举,当初既不能痛斥,则不可追论于大事既定之后。此理甚明,人孰不知,而只欲成罪于发言之人,而不知其为归过于朝廷,其论议苟且,不识事理之轻重甚矣。请大司宪赵翼、执义赵邦直、掌令李惟达、辛启荣、持平沈演、郑之羽、大司谏郑百昌、司谏金盘、献纳李景义、正言闵光勋并命递差。”上从之。

11月26日

○辛丑,以李行远为副应教。

11月28日

○癸卯,弘文馆应教金世濂等上札曰:

正言李行健,以两司多官之论,为苟且不识事理,独启而递之。臣等窃以为,台谏既见斥于物议,则方且引嫌之不暇,敢上弹章,使台阁一空,举措骇异,此诚近来所未有之事也。臣等既已请出两司,而今乃尽被弹去,臣等何敢晏然于论思之列,有若无罪者哉?

答曰:“勿辞。”

11月29日

○甲辰,钱守备,使家丁诣阙,呈孙军门咨文。钱国海,本兴治手下人也。兴治作乱之后,岛中粮绝,而天朝不为之给饷,遂发汉人,讨食于两西。民皆苦之,有时袭杀汉人,死者颇多。兴治患之,乃使国海,诈受军门伪咨,来借军粮及战马。其咨曰:

岛将刘兴治,同僚构衅,卤莽仇杀。朝廷度量如天,念其衅因人启,过许自新。今本官急欲立功,苦乏粮马。虽舳舻如织,而石尤为祟,虑有愆期,春冰待泮,每怀靡及,非藉德邻,蔑有滋济。至于马匹,不习波涛,万里凭陵,朔风初竞,载渡非便。若待春月发行,又恐冬深有警,哨御何资?倘朝廷恩宥之罪臣,辱在邻封,不能图存自效,以辜圣泽,无乃数百年恭顺累也?且本院治兵宁前,每闻贵国有铳手千名,护防沈阳。又闻焰硝多以资贼,又闻尽杀我沿海寓民。细人之言,本院不记心,并不入耳,且禁其出口,恐流传京朝,揣摩愈甚,有滋疑议。盖无其事而疑之,我羞也;即有其事而发之,我尤为贵国羞也。本院菲才,谬膺秉钺,当其在宁,即力惩往辙,冀酬宿耻,陪臣久于关、辽,亦耳而目之。今圣天子威灵,遗大投艰,虽惭蚊负,窃愿以备宁前者,抚登、辽,或免陨越,若可自信,故与登、辽将士,一切更始。今请贵国,于冬月无遏岛籴,更蠲万石,以资接济,是使我民,死而生也。再选战马二千,速给刘兴治哨御,倘得冬夏之间,无乘于人,而能乘人,是使我臣罪而功也。或补价、或还马,惟贵国之丰功不敢蔽。贵国承平久,积玩苟安,猝难振拨,无怪乎畏虏,而俛首忍耻。如铳、焇诸说,本院不信之,亦心恕之,终不入报,至于海民,杀我流民,为人杀者,闻之本院,杀人者,安得闻之贵国乎?本院亦心恕之,终不入报。总之,自今以始,任辽事者,非复往人,愿贵国,洗耳听之,同心戮力,急资冬月粮马,勿使天下后世,谓贵国名以方物恭我朝,而实以汉物,资我敌。其信其疑,其明、其晦,在此粮马也,沿海之民,亦望申饬。丙寅春,兵部赏覆贵疏也,有曰:“愿毛镇,无日远辽土之心,愿鲜国无日远辽人之心。”本院笔也,盖筹之审矣。愿即选战马二千匹,急发皮岛,仍禁谕国民,勿残流离,以广十载之德,更资粮米,以助三冬之穷。

上览其咨文,下教曰:“此咨文言辞悖慢,不似大衙门措语,无乃出于兴治之手乎?事甚可疑。且其所请三件事,当从之否,令备局议启。”备局回启曰:“登州军门,越海差人,请粮马于藩邦,此前所未有之事。臣等已疑其兴治借重于军门,军门亦为兴治地也。即见原咨,则其所措语,非但悖慢,显有自右、自解之意,似非军门所撰文字也。粮马之请,虽实出军门,在我今日之势,决不可应副。若是兴治中间所做,则何可堕其奸计乎?明日姑勿接见,使解事译官,详探实状然后,议处何如?”上从之,遂不接见。

十二月

12月1日

○朔乙巳,玉堂上札曰:

沈命世以迁陵事抗疏,其意虽出于为国,乌得免妄论之罪乎?正言李行健傅会风水,费辞立帜,汲汲若铺张正论者然。宪府、玉堂相继请递,自知不容于公议,徒恃圣明之宽假,唐突出仕,狙击两司,十许多官,一笔斥之,视殿下之庭,若无人焉。二百年台阁风采,至此扫地,堂堂朝廷,岂容一人毁了?请正言李行健罢职不叙,还收两司多官递差之命。

答曰:“言官之职,以直为贵。舍己所见,随人进退,非所当务也。李行健之不避独启,虽似未妥,其言则是。还收之请,实涉不可也。然行健事,似有后弊,递差。”玉堂再札论之,答曰:“李行健不无过当之失,故已令递差。本馆犹且连启,代行台阁之任,此亦异事也。卿等既以应递冒出为非,而又请赵翼等出仕,赵翼等则虽出行公,其有廉耻耶?知其不敢行公,而如是烦渎,则是好胜也,文过也。好胜与文过,予所不取也。赵翼等虽极无耻,似不敢一从玉堂指挥,勿烦。”

○平安监司闵圣征驰启曰:“近闻我国事情,无不传通于岛中。此必汉人等散在辇毂之下,随所闻驰通。宜搜括汉人之在京者,一一刷送,则细作渐息矣。”备局回启曰:“汉人等杂处国中,果不无驰通之事。京中则宜令汉城府刷出,京畿则令监司着实举行。”上从之。

○以洪瑞凤为礼曹判书。

12月2日

○丙午,备局启请放送关西冬防之军,以储其粮,俟春和,以为安州、东城修筑之役,上从之。

○上下教曰:“今番迁陵之役,初欲不烦民力,而事与心违,贻弊多端。言念畿内,心甚不安。令该司量减田租,以示朝廷轸恤之意。”

○玉堂三上札,请罢李行健、还收两司递差之命,札中枚举赵光祖为副提学时,请罢昭格署事,上答曰:“予意已谕,更勿烦渎。赵光祖处心行己,可法者非一,过当之事,虽不学得可也。”政院启曰:“伏见玉堂札圣批,多有未安之辞。且风水之说,茫昧难知,沈命世之惑信左道,至有圹中有水之说,及其开陵之后,少无润湿之气,众怒齐发。请罪之举,实出于公论。李行健唐突出仕,尽斥两司多官,此实无前可骇之事,玉堂之陈恳,正所以恢公道,而谢众怒也。批答辞气,未免太露,窃恐为圣德之累。”上答曰:“风水之说,虽曰茫昧,自古建都、封陵,皆用此术,似不可以难知,专废,但当不惑而已。大抵今番迁陵,非特为水,就吉避凶,亦是庆事。大役既完之后,敢发过当之论,有若专无凶咎,而只为水汽迁动者然,今日举措,不亦非乎?如欲杜弊,则采用之人,宜受其责矣。前正言李行健之事,玉堂一番论之,容或可矣,至于连启请罪,予未知其恰当也。”

12月3日

○丁未,领议政吴允谦、右议政李廷龟,以政院启辞批答,有采用人宜受其责之教,故待罪以为:“发言者命世,议定者庙堂也。臣等忝在大臣之列,于国家莫大之事,不能先知而明辨,致有论议,臣等亦有罪焉。”金瑬以摠护使,自山陵还,亦以此待罪,皆答曰:“昨日之教,非谓卿等有过,宜安心勿待罪。”

○接见守备钱国海于崇政殿,待之甚厚。盖国海称以孙军门所差遣,而实兴治之所自为也。要借军粮、马匹,以为岛中之资,上皆不从其言。

12月4日

○戊申,谏院启请还收南铣、赵廷虎补外之命,又请治靑云君沈命世妄论大事之罪;“前正言李行健,乃敢立帜于公论方张之日,至于宪府、玉堂启递之后,又复偃然出仕,反劾十许多官,有若全无自己干涉者然,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不恤人言,无所忌惮之台官也?请削夺官爵。”宪府亦以此论之,上皆不从。

○礼曹启曰:“以大妃殿方物中,引刀一柄封进,有事体埋没之教。方物详定时,全罗监营定以引刀一柄封进,每年因循,实涉埋没,而前规如此,故未得加封进矣。”答曰:“今后,使之加封进宜当。且慈殿诞日物膳,只一二道封进云,事体亦甚未安。并令诸道封进。”

○副校理崔有海上疏曰:

臣于当今议礼,别无意见。一时宿儒、重臣,多以宗统为重,国论已定,臣亦深知当今所定礼制之得宜。前年漂到登州,与宋户部屡得相见。一日户部问曰:“贵国王于昭敬王,为第几亲乎?”臣答曰:“亲孙也。”宋曰:“王子几人,而为第几王子之胤乎?”臣答曰:“长子临海君病卒,次子光海君乃废君也。次子定远君早卒,而寡君乃定远君之胤也。寡君以大义定宗社,以昭敬王后金氏之命,入承大统矣。”宋曰:“然则国王有继嗣处乎?”臣答曰:“直继祖后矣。”宋曰:“吾曾闻之矣。今听学士之言,实异于汉、宋之事矣。贵国应有追崇之论矣。”臣曰:“果有此论,而诸臣所见不同。多以《春秋》、僖、闵之事为证,而尊重宗统,不敢追隆,未知何如?”宋曰:“国君若无继后之处,则非有二本之嫌,追崇,何害于义乎?吾有礼说,从后考出,以证其议。”云。金陵儒生张可度,乃宋户部表弟也。以宋之文字三张为赠,其一乃说此礼者,而及还,不敢以私相酬酢之书,烦渎矣。公州牧使洪振道,臣之切亲,来到臣家,要见礼说,仍即持去,实不意传示李贵,而上达也。初非臣之请问礼节者,而随问随答曲折如此。李贵以趁不上达,为臣罪目,到处诋斥云,乞赐递罢。

疏入,上曰:“副校理崔有海掩匿议礼之文,使中朝公言,不得闻知,事甚非矣。先罢后推。”

○以洪瑞凤为吏曹判书,金尚宪为礼曹判书。

○是日,行改葬后安陵祭。

12月6日

○庚戌,宪府启曰:“前副校理崔有海,奉使上国,未免委命于草莽,而乃敢私与唐人,轻议我国莫大之礼,其怪妄之罪,莫不骇痛。请命削去仕版。”谏院亦以此论之,屡启,而竟不从。

○谏院启曰:“成均馆直讲李尚馦,曾为司艺,以望轻被论,而才过数月,又授本职,物议非之,请递差。吏曹不恤公议,弹墨未干,旋即注拟,堂上、郞厅,请命推考。台谏为人主耳目,不可一日旷阙,故曾在先朝,台谏有阙,则例于即日为政,所以重言路也。顷者两司多官,一时并递,玉堂以还收成命,连日上札,以致未即差出。及其停札,该曹当即启禀为政,而留时引日,致令台阁久空。当该堂上、郞厅,请命推考。”答曰:“依启。台官趁未差出,非该曹之失,不必推考。”

○吏曹判书洪瑞凤上札辞职,上不许。

○闵圣征驰启曰:“中和代将梁德渭,不忍坐视汉人之抢掠,遂与相斗,杀汉人十七人。若论以杀人之罪,则此后汉人作挐,益无所忌,吾民惩热怵祸,莫敢谁何。请令庙堂,参商处置。”备局回启曰:“汉人侵扰,至于杀害人命,劫奸妻女,为西民骨髓之痛。今此中和之事,必出于所不堪者,而梁德渭等擅发军兵,杀害至于十七人之多,岛中必无不闻之理。令本道查出首倡者一二人,通于刘将,斩首以送,则日后虽复有如此之变,执此为辞。”答曰:“渠等乘愤应变,情亦可恕。状启中所谓惩热怵祸之言,亦似有理,更议处置。”

12月7日

○辛亥,礼曹判书金尚宪,上札辞职,上不许。

○以尹墀为右承旨。

12月8日

○壬子,正言宋国泽,与同僚约行相会礼,而称病不来。大司谏洪霶、司谏金世濂引避,献纳金光爀,启递国泽。

○李贵上札曰:

臣得见宋户部书,说尽当今所讲之礼。崔有海所宜具由上达,以定大礼,而劫于廷议,非徒不能上达,又不能挂诸人眼。昨者因人,始见其书矣。廷议以金长生、郑经世称叔宗统之说为正论,反以臣等欲明伦纪之言为迎合,攻之不遗馀力。宋户部,天朝有名文士,其所论礼,与朴知诫若合符契,真所谓天下公议也。且以知诫之学识,见重于世久矣,而坐此论,见忤于时,曲学之辈,至以蓼虫辱之,岂非可骇之甚乎?我朝草野知礼之论,既如此,天朝儒臣之言,又如彼,殿下有何难,而迟延不定乎?敢将宋户部原书上达,伏愿下询于礼官,亟定大礼。

答曰:“省札具悉。卿等力言此事,而予本无识,且畏其不许者众,未定大礼。今观宋户部论礼之文,可谓不谋而同,今日始信卿等之识礼也。大抵此事,求之千古,绝无其俦,而援比不类,箝抑太甚,人或以追崇为言,则怒目相待,恣意排击,此岂偶然计哉?两司之论劾崔有海,亦有深情,予实惭赧,而薄其为人也。噫!欲尊父母,人子常情。不得与无财,至痛;得之而不得尊,亦至痛。苟无是心,则非人也。虽然人皆愤怒,慢言蜂起,则是欲尊而反贻辱也。且先君无德,予亦无功。廷臣之不敢言,而敢怒,实在于此。予安敢排众议,而强请哉?天朝公论虽如此,予不敢䩄然开口。卿知此意,勿使予得罪于臣邻。”

○政院启曰:“即见李贵札子批答之辞,辞旨严峻,臣等相顾震越,不知所达。今日廷臣,据礼陈辨者,实欲纳吾君于尽善尽美之地,岂有意于箝抑、排击而然哉?况无德、无功之教,尤非臣子所忍闻者。王言一下,孰不惊惶?伏愿少霁严威,亟收批答之辞,以安群下之心。”答曰:“若不如是开说,则前日陈札之人,必不解悟,宜勿防塞。”

12月9日

○癸丑,大司宪朴东善等,并以陵寝伐木人照律失当,避嫌而递。

○大司谏洪霶、献纳金光爀、正言李惕然启曰:“前副校理崔有海,别无朝廷分付,而敢以莫重之礼,私自问答于宋户部,至于形诸文字。臣等相议论启,则圣批初以迂怪斥之,又因李贵札子,有予实惭赧,薄其为人之教。臣等何敢晏然?请命递斥。”宪府处置请出仕,上从之。

○命叙用前参赞崔鸣吉,以尹棨为修撰。

12月10日

○甲寅,以张维为大司宪,蔡𥙿后为吏曹佐郞。

12月11日

○乙卯,李贵上札曰:

臣伏见,两司以崔有海问礼于宋户部,构成罪目曰:“敢以朝家莫重之礼,问答于宋户部”云。凡我朝礼乐文物,皆慕中夏,自古先儒定论,皆出自中夏,而朝家如有难处之礼,问答于中朝文士,有何私交之嫌乎?宣祖朝赵宪,以质正官,奉使天朝,与中朝士人辈,互相问答,兼采中朝典礼十八条,枚举疏陈。今日有海之问礼,胡大罪,而至于削去仕版乎?先儒定论与中朝公议,既发之后,则所当平心觉悟,自责之不暇,而反欲罪其问礼之人,其不几于斁人伦、轻君父乎?伏愿圣明,勿为群议所挠,速定大礼。

答曰:“予意已谕,卿其深思。”

○大司谏洪霶以下,并引避曰:“臣等之论崔有海,只为严邦禁、虑后弊,别无他意于其间,而即见李贵札子,专攻台谏,不遗馀力。言官随事论列,乃其职也。当初所论,亦从末减,而重臣诋斥,至于此极,请命罢斥。”玉堂处置,请出仕,上从之。

○闵圣征驰启曰:“刘副揔差备译官李贤男来言:‘顷者潜问于所知南方人,则刘将以解文伶俐者及善手匠人等,出送于京里,使之投接于士夫家及闾阎,细探消息,故金差往来之时,本道未及知,而岛中先知之’云。”备局回启曰:“汉人之探得我情,飞报岛中,必因我人而知之,尤极痛恶。请令五部,刷出汉人之投接京中者,一一押送。岛中之马市不罢,则译官、商贾辈买卖之路不绝,我国事情之透漏,恒在于此,宜严饬禁戢。”上从之。

○持平金元立启曰:“年前忝居言地,适値许𥛚陈疏之日,随参于请罪之论。臣亦李贵诋斥中一人也,请命递斥。”玉堂以为:“元立远引他事,强为不当避之辞,似涉苟且,请递其职。”上从之。

○阳陵君许𥛚上札曰:

臣伏见,当初或以称伯叔为言,或以君之母,非夫人为言,或以受国于祖为言,或以重宗统为言者,此皆误用先贤之言,错见古礼之文,初非有误君、坏礼之心而然也,此在殿下一决而已。呜呼!定父子之伦,而正祖、祢之位,一日为急。迁延至今,此圣明之大过也。且此论议之暌异,大礼之迁延,我国有识者,尚且于邑,而岂意遽及上国人之听闻,至有此云云之论说也?殿下若早定此礼,崔有海之言,何及于宋户部,而宋户部之言,亦何传于我国乎?以殿下之诚孝,尊我父母,岂待上国人之言而决也?亟下圣批,以定大礼。

答曰:“嘉卿爱君之诚。宋户部以为:‘厥考辞世,不能如唐宗之尊父,其茹痛固也。’又曰:‘以予揆之,岂无义起之礼?天无二日,人无二尊。既为人后,又隆所生,则是二本也。二本而不之嫌,则如不义,何?若无所后,父子大伦,天地定位,不叙昭穆,如非礼,何?持重大宗者,降于小宗,以义掩恩也。取支子入承大统,则义重君臣,不敢以私恩,跻大宗也。若无受国之恩,而身懋鸿烈,直绍祖统,则尊父承祖,乃所以尊祖叙伦,非循私恩俦也。’末端又以‘大纲既正,则万目举矣,求于心之安,可矣。’虽其结末之文,涉于讥斥,然其大旨严正、公平,故只服其言之合礼,而未知其为可羞。今观卿札,卿之所见,果出众矣。”

○以李景曾为献纳。

12月13日

○丁巳,政院启曰:“臣等俱以无似,忝居近密,区区所怀,只愿圣上辞气之间,务尽和平之道而已。伏见重臣札辞,备列前后,文致太甚,臣等不胜惶恐之至。”答曰:“近观三司启辞,以排击同朝之人,犹不足于心,乃复移怒于华人,此亦非和平气象也。大抵曰可曰不可者,皆付之公心可也。”

○接待所启曰:“守备明当发行,而尽弃赍来之物货而去云。此不过恐吓之言,而如有此弊,则家丁辈不无中间偸窃之患,宜令译官等,亲自领去,追给于中路。”上从之。守备行到长湍,诬以长湍府民多杀汉人,责取偿命之价,府使李淹素㤼,遂署债券以授之。接伴官朴嵚,强辨其不可,而不能得。

○以赵希逸为庆尚监司。

12月16日

○庚申,赏赐摠护使金瑬以下,各有差。摠护使鞍具马,山陵都监提调三人、迁陵提调三人、两处都厅各二人,并加资。侍卫都承旨加资,史官并六品迁转,四陵参奉及监造官、工匠等,并赏给有差。

○弑主罪人梦伊、洛今伏诛。

○许𥛚复上札,请亟定大礼,上留中不下。

12月17日

○辛酉,游击崔耀祖管下四十馀人,欲抵长渊,葺治破船,行到黄州,投宿于村家,里人常患其作挐,乘夜袭击之,汉人中箭者颇多,或有致死者。汉人恚愤,皆欲到黄州,诘问作乱者。接伴使李景宪不能禁以为:“既有瑞兴人戕杀岛民之变,又有今日之事,倘不痛治其造变之人,日后无以有辞于刘将。”以此驰闻于朝廷,遂禁其擅杀者,西路之人,愈益愤怨。

○亡命逆贼李景俭,就捕伏诛。

○以权泰一为大司谏,金光爀、李景义为副校理,金德承为持平。

12月19日

○癸亥,李曙上札,请以摠戎厅银、布,换太仆米谷,以为山城军饷,答曰:“陈禀之事,实涉两便,令该曹依札施行。”

○上下教曰:“举义力战扈从之人,皆是忠义之士。命除京外实职,非止一再,而两铨之官,终不举行,事极不当。今于都目政,各别择用,以酬其劳。”

12月20日

○甲子,持平金德承,与同僚将行相会礼,及入衙,监察等皆不出迎,德承遂以此引避。宪府启曰:“台谏入衙,而监察皆不出迎,此实近所未有之事。言官体面,与庶官不同。既已见轻于诸监察,则势难在职,请金德承递差。监察之于持平,即下官也。出迎之礼,明有法例,而金德承入台之际,诸监察皆不出迎,虽或诿以古风,未免伤于体面。行首掌务监察,请命推考。”上从之。

○对马岛主平义成,遣正官橘成种,贡胡椒等物,且求虎、豹皮及我国土产。

○义禁府请行逆贼李景俭缘坐籍没之法,答曰:“依当初他人例,勿为缘坐。”

○进士李元瑞上疏曰:

殿下之追崇大院君,其于礼法,固无不可。自启运宫初丧,廷臣之议礼乖当,稍谓知礼者,尚为称叔之论,假名儒生者,继以宗统之说,众皆和附,如出一口。虽有一二勋臣,据经廷争,而犹其说之不行,殿下亦徒有知有祖,而不知有父之教,又有后勿如是之教,而亦不能痛制焉。以此言之,虽谓殿下之诚孝未孚,可也。今之廷臣,妄执非礼,使殿下不能行三年之丧。是以谬见邪说,误殿下,而无所忌惮者也。自是之后,横议纷挐,摈斥正议,指以邪论,忍使盛朝,为一无父之国,臣窃痛之。伏见答李贵札子,满纸温纶,无非至诚之所发,而政院启辞乃曰:“欲纳君于尽善尽美之地,而请还收圣教”云。甚矣,壅蔽聪明之至此极也!孔子称尽善尽美者,独虞舜也,而舜以瞽瞍配天。今之政院,以不父其父,为尽善尽美,岂但一世之罪人也?以唐玄宗之为君,犹能让位相王;嘉靖天子,亦追尊先王,此其得尊亲之义者也。我朝亦有行之者,成宗之追尊德宗,是也。何独至于殿下之身,而疑之乎?以其主祀言之,大院君神主则称考,而傍题未书,是殿下主祭也。启运宫神主则称妣,而以绫原君傍题,是绫原君主祭也。安有一父母,而君臣、兄弟,分而主祭者乎;又安有王者称考妣之神主,久在于闾阎者乎?伏愿先正廷臣沮遏之罪,亟定大礼,以明伦纪。

上不报。

○以赵翼为副提学,特拜郑广成为工曹参判。翼资质笃厚,留心经术。广成持身谨愼。父昌衍位至相国,年过八十,尚无恙,与弟广敬,位皆通显,世皆荣之。

12月21日

○乙丑,以金宗一为持平,李尚质为正言。

12月22日

○丙寅,领议政吴允谦上札曰:

臣学术空踈,不能晓解礼经;神识昏耗,不能明见事理。顷者榻前,以李贵札论,下询于臣。臣虽至愚无识,不敢不以所怀陈达也。臣意以为,创业之君,始自建立宗庙,故追崇先代,无所压屈,无所妨碍,允合事理,且有典礼可据矣。今殿下中兴功烈,虽与创业无异,而以小宗入承大统,奉承先王宗庙,其事体与始建宗庙,不同也。大院君上无承受祖宗之命,下无临御臣民之事,而殿下以私恩,追崇大位,升入太庙,臣恐于宗统,有所压屈;于公议,有所妨碍也。孔子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不得践其位,则其于礼乐,何哉?如此莫大之事,必合于礼之正,然后人心悦服。若事不合礼,人心不服,则虽曰尊亲,而非所以尊亲之道也。且臣之愚意,今此追崇入庙之举,非践位之君,自然相继之序也。一位陞祔,一位祧迁,殿下尊亲之情,追远之孝,必不得两全,此亦不可不商量也。瞽言无据,诚不足为有无,而于追崇入庙之论则左矣。伏见李贵前后札答之批,臣心惶惧不安,久而靡定。今日廷臣,不得将顺圣上至情者,只为此乃国家莫大之举,而前代亦无明白可据之文,故或见处不同,或见到不及,或言语不中,援比不当,而其心则均是为国家、为君父,非有他情也。殿下以过情之言,疑群下太甚,殊非圣朝之美事也。伏愿圣明,平心和气,勿以逆心为非道,勿以私恩掩公议,其难其愼,务得中正之礼焉。臣不学无术,冒居揆席之首,使国家大议,不得归一者,皆臣之罪也。伏乞圣明,早赐斥逐,改卜贤德。

答曰:“省札具悉。卿其安心勿辞。”

○大司宪张维引避曰:“伏见延平府院君李贵启辞,诋斥臣身,说话甚多,臣不胜翟然之至。近以议礼之事,章疏迭投,景象不佳。前后圣教,辞旨不平,殊非群下所望于圣明者,而臣忝长言地,不能早进谠言,以尽格王、正事之责,此则臣之罪也,若重臣之所诋,臣虽无状,不敢认罪自服也。盖臣识见蒙陋,素昧礼学,其于国家大礼,未尝妄有论说。至于追崇一款,考诸经传明训,参以先儒定论,有以知其不可,自初至今,意见如一。所谓不守己见云者,未知何所据而言也?自己意见,当自知而自守之,别人何得与于其间耶?且崔有海事,当初论启中所谓人臣义无私交、漏泄本国事情等语,似涉深文,故臣尝以为过重矣。然有海乃于奉使本指之外,敢将莫重典礼,问答于华人,浮妄之罪,实所难免。台论业已重发,不可立异遽停,只改其措语,而仍为连启矣。顷日臣与李贵,会于公厅,多发忿懥之语。臣不欲争竞,默然而罢,不料又发于启辞中也。身为言官,显被诋斥,不敢晏然仍冒。”答曰:“勿辞。”宪府启曰:“追崇一事,国之大礼,而宿究经传,终守己见。至于崔有海论启中,若干说话,非谓无罪,恐涉深文,意实得中。因前论启,斥其浮妄,而忿懥之语,不与争竞,尤无所失,有何可避之嫌?请张维出仕。晋州判官尹左辟,本以凶悖之人,曾参于癸丑郑昌言之疏,至今网漏,得齿朝列,凡在物情,已极骇愤。及授本职之后,恣行汎滥之事,且其父农庄,多在境内,种种贻弊,民不堪苦。营门新设之地,不可使如此之人,一日冒据,请命削去仕版。”答曰:“依启。尹左辟事,更加详察而论之。”

12月24日

○戊辰,平安监司闵圣征,请取海西松材,以造广梁镇战船、兵船,许之。广梁为废镇,复设于七年之后,器械荡然,且本道无船材储养之处,故有是请。

○领议政吴允谦初度呈辞,上下教曰:“过激之言,不必相较,卿宜勿辞,安心行公。”允谦上札言追崇之不可,李贵怒,以书辱之,故允谦遂辞焉。

12月25日

○己巳,礼曹判书金尚宪上札曰:

殿下至诚事大,对越天威,凡遇中朝庆节,未尝一日废礼,岂但国内臣民之所仰服,抑亦天下人人之所同闻也。甚盛甚盛。臣昨于阙庭,忝行典礼之任,窃有未安于心者,敢陈愚见。今月二十四日,我成宗大王忌辰,而适与皇帝圣节相値。圣节贺仪,庆祝欢抃之礼,不可废也,先王忌辰,素服哀疚之心,亦不可忘也。臣闻吉凶异道,哀乐不相干,礼之大经也;不夺人丧亲之心,亦不夺丧亲之孝,礼之大义也。忌者,丧之馀;贺者,乐之事。以丧馀之日,而躬蹈舞之礼,恐有乖于不夺其丧亲之训。礼虽有不以卑废尊之文,此则指祭祀神祇,使人代行之事,其与亲行舞蹈于丧馀之日,不同也。或云:“杀礼行之,犹愈于废也”,臣意不然。礼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何可轻易杀礼,以招不备之讥乎?殿下既拜送使者于庭,进贺于帝所,是使臣代殿下,行礼于彼。殿下在此,虽为本国忌辰,而权宜停止,固未是废礼也。况至日、元朝,每行不废,则一日权制,宁有少歉于事大之至诚哉?且殿下于礼讫还宫之时,穿过殿内咫尺不违之地。馀庆未尽,而遽撤宸板,乘舆以临,亦似未安。岂若还由来路之心安势顺乎?伏乞圣明,特留睿思。

答曰:“札辞不无所见,当议处焉。”

○工曹参判郑广成陈疏,请寝陞擢之命,答曰:“在昔昏朝,戚里骄恣,而卿家独不染污,终始谨愼,予之敬叹,亶在此也。今玆新命,出于彰善,卿宜勿辞。”

○谏院启曰:“追崇之论,本非正礼。延平府院君李贵,虽有偏见,只陈其所怀而止则可矣,至于日上札启,恣言无忌,贻书相臣,诟辱狼藉,有若胁迫君父,勒制朝廷者然,纪纲大坏,礼法扫地。堂堂国家,安有如是事体?蠢蠢无赖之辈,不知礼文之为何物,而承望风旨,相继投疏,侮辱朝家,举国寒心,至以疏军目之。无论礼之可不可,举措骇异,爻象不佳。此未必非李贵有以启之也。不可以重臣而容贷,请命罢职不叙。阳陵君许𥛚,本以怪妄之人,为世所弃。幸缘立勋,得忝宰列,有何知识,可以议礼,而屡度抗疏,此不过乘时希望者耳。近缘圣批之优容,妄谓天意之可测,揶揄阖辟,尤无所不至。交通无赖之徒,迭投疏章,至以草野称之,欺罔君父,愚弄朝廷。堂堂国家,岂容一怪人坏乱?其情可恶,其事可愕。此而不治,无以为国,请命削夺官爵。”宪府亦以此论之,上皆不从。

○上命夜对,讲《大学衍义》。上曰:“此章事亲修己之道,约而尽矣。”侍读官金光爀曰:“古人于事亲修己之道,必以终始为戒,故此文亦以唐玄宗为戒,其意切矣。自昔人主,宴安之中,怠常胜敬,故终不如初,而乱亡随焉。开元之始,励精求治,臣有姚、宋,故天下几乎太平,天宝以后,奸臣执柄,艶姬煽祸,几底于亡,此岂非鲜克有终之致也?”检讨官尹棨曰:“人主终始之不同,不过曰敬怠而已。国家之治乱,系于人主之一心,故《传》曰:‘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近来圣教,多有过激之言。臣恐殿下于正心上工夫,或有一毫之未尽也。”光爀曰:“尹棨之言,乃今日廷臣之所常云云者也。顷者重臣札子之批答,辞旨未安,群下不知圣意之所在,相顾惊惶,故敢此陈达。”上默然,因赐酒。

12月26日

○庚午,上以迁陵之役,畿甸偏受其弊,令该曹量减其田租。户曹以为:“每年春等颁禄,专靠于畿甸税米,而今年以迁陵之役,两都监提调以下员役及侍卫将士、诸执事、掖庭署下人支放之粮,皆用畿甸之税,前头应捧之数,殊甚零星。今承圣教,其轸念畿民之意,溢于言表。臣曹若恤经费,终不蠲税,则是使圣上如伤之念,归于虚套;若将顺圣意,量除税入,则百官禄俸,无以支给。字惠生民,虽是王政之本,而忠信重禄,亦是体下之道。于斯二者,恐不能两全矣。但念王言一下,民方矫首而待之。若使已布之实惠,见阻于该曹,则无识之民,亦安知经费之乏绝,而有此不得已之举乎?即见畿内各官所报,已用税米,其数甚多,而馀存不敷。不得已别收米,每一结减其五升,则其数亦至一千二百三十馀石,依此蠲减,以施一分之惠。”答曰:“更加量减,而受弊尤甚之邑,则倍数减除。”

○禁各衙门贸贩之弊。时以隆寒,遣承旨摘奸于典狱,以各衙门征债,被囚者甚多。上下教曰:“比来各衙门贸贩,皆以为有弊,而此则出于不得已。虽或懋迁,若不抑勒,则容或可也,至于贷给都民,计朔取利,则非但事体不当,囚征之际,怨讟必深。此真所谓小贪大失者也。不禁此弊,则贫民有败家之患,囹圉无空虚之时。各衙门当该堂上及郞厅、体府从事官,并推考,今后勿令贷给。”又下教曰:“冬月牢狱,度日如年,而刑官怠慢,无意裁决,使狱囚之多,至于百馀人。当该堂上、郞厅,并为推考,以惩其不职之罪,使之逐日开坐,趁即处决。”其后五日,复遣承旨摘奸,则刑曹还囚其蒙放者。上命当该堂上,先罢后推。

○初,三水土民李承德等上疏言:

本郡之城,与积生面相距百里也。城之四面,皆夹山水,无尺寸可耕之土,无一步措身之地。本郡吏民,皆宅于积生村,而身役于城中,赍粮往来,有同立番之军,此莫大之弊也。积生非但原野平衍,亦有形势之可据,十镇列堡,道路通近,比之三水,百事皆便,而贼路之要冲,则彼此无异,请移镇积生村,以副民愿。

备局回启曰:“三水为镇,介在两江之间,土地高瘠,风气寒苦,百谷不生。城中民户,不满七八,只种瞿麦以为生,人吏皆在积生百里之外,交替立番,势所难堪,逃散相继。本邑之日就无形,事势固然。从前往来使命,目击而耳闻者,欲移邑居于积生,而只以沿革为重,因循至今。李承德等陈疏,出于切己之病,言非饰辞。积生与十镇列堡,道路通近,土地平衍,与本邑虽隔百里,而风气之寒燠,地品之高瘠,有同别区。从民愿移邑然后,本郡可以保存,而但祖宗朝建置郡邑,必有深虑,而一朝因若干邑民之诉,遽尔移设,事系重难。宜令本道监司,更加商确事势,参以民情,启闻施行。”上从之。

○领议政吴允谦,再度呈辞,不允批答。

12月27日

○辛未,宪府连启,论崔有海、尹左辟、李贵、许𥛚等事,答曰:“不允。李贵以侵辱相臣之失,推考,尹左辟罢职。”

○体察使金瑬上札曰:

伏见从事官推考之教,臣诚惶恐,措躬无地。臣之初授体察之任,在于新经丧乱之馀,府储荡竭,无一所存。拮据经营,略备不时之需,而计较锱铢,与民争利,则非臣本意也。牟利之辈,闻府中有货物,争相图受,及其还纳之时,则百计谋免,迁延时月,或经年而不纳,或逃避而不现。不得已就其甚者,囚系而督之。人心极恶,反生巧计,至于飞谋造谤,动摇官吏。非但本府为然,各衙门负债者,在在如是。若因此畏怯,置而不问,则公家之物,终无收拾之日矣。此等琐屑之事,皆出于臣,而从事官,则实无与焉。今承圣教,不胜惶恐之至。

答曰卿勿惶恐。且已贷之物,刻期收捧,后勿贷给,则自无此弊矣。“仍下教曰:”从事官勿推。“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三

注释